第71章 音樂節
[啊?何醒不是怕鬼嗎?]
[可能是為了避嫌吧,我猜的。公眾場合這樣兩個人也太曖昧了。]
[但是何醒玩鬼屋我還蠻期待的吼。]
不過何醒和學員們進了鬼屋之后,外面的視線都被阻隔住了,何醒就悄聲問一旁的工作人員:“這里有后門嗎?”
工作人員一愣,隨即回答道:“有,請跟我來。”
何醒點點頭,不過視線落在手上的攝影機上,臨到嘴邊又轉了話頭:“算了,我和他們一起進去吧。”
正好錄一點素材,何醒和其他十幾個練習生走進了這個鬼屋。
有點類似于迷宮和密室逃脫的結合,自由度比較高,是經典的幾個醫院場景布置。監控畫面顯示這一伙人顫顫巍巍的走進去,最淡定的還是被圍在中間的何醒。
借著昏暗的光,已經有人摸到了一個門,聲音發顫:“鎖、鎖了……”
“啊……不會真的要我們解密吧?”
“我靠我要被嚇尿了!”
何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完全沒聽見他們說話一樣,在這個房間里有兩個門,通往不一樣的地方。
這個小門進去之后只有一架擔架床,和角落的人型標本,桌上還擺著些仿真骨頭。整個房間泛著幽幽綠光,加上陰森的背景音樂,處處都透著滲人的感覺。
那幾個原本信誓旦旦的練習生此時也慫的不行,抓著自己的同伴,不敢打頭陣。
[別啊別啊我待會兒再來吧!]
[這第一視角是……何醒走前面去了?]
[好嚇人啊我趣,這輩子都不可能去鬼屋的!]
何醒就被一堆人推到前面去了。他一邊往門的方向走去,不曾想,剛走到門口旁邊的擔架床上突然坐起來一個蒙著白布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房間就不大,十幾個人亂竄,尖叫聲和腳步聲交錯,場面就格外混亂。
隨身攝像頭也被撞彎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把人偶摁了回去。
何醒閉了閉眼,沉聲說:“走了。”
鏡頭晃過何醒戴著的藍牙耳機上。
[何醒不會耳機里放好運來吧?]
[所以醒醒還是膽小的,只是裝得淡定把我們都唬住了?]
[我靠!你別拿我砸鬼啊!]
剛出門沒多久,他們就到了一個走廊,配上急促的音樂,旁邊突然冒出一個醫生npc,把他們嚇得要死,什么也不管就往前面沖。
何醒被人群推著往前一栽,差點沒站穩,回頭看見那npc,倒吸一口涼氣,拿著手里的東西反手就砸了上去,然后和練習生一起跑了。
[npc結束后要申請工傷補償了]
[我覺得我也需要……我也快被嚇死了]
[能看出來何醒已經在努力維持導師最后的體面了。]
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渾渾噩噩的從鬼屋里出來的,全程就只記得讓自己不要出聲。
出口處貼近邊緣,有許多被攔在外面的粉絲就會在這些地方蹲蹲。何醒喘著粗氣,胸膛起伏得很厲害,額前的發也濕了不少。
但他靠著墻站在那里,被媒體稱贊過無數次的身材比例,站在一群練習生中也格外明顯。就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和其他人不像在一個圖層的感覺。
不遠處的圍墻之外有不少粉絲舉著手機在拍,何醒緩了一會兒,抬起頭,露出略顯蒼白的臉。在陽光下,因為他皮膚偏白,有種罕見的病弱感。
外面的粉絲見何醒看向他們這邊,就開始躁動起來。不過何醒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營業了,光是回想都忍不住冒冷汗,說不出任何話。何醒強迫自己不去想,和外面的粉絲點了點頭,跟著工作人員轉身離開。
剛走出來,見有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過來提醒他。何醒咽了咽,緩解喉嚨的干澀感,才開口對其他人說:“我還有事,你們先自己去玩吧。”
然后直播也隨之被掐斷了。
對此,網友也是一臉懵逼。
[怎么了?是鬼屋違規了嗎?]
[不會,其他人的直播窗口也被關閉了。]
[他們該不會是要參加今天晚上的音樂節吧?剛好是晚上九點。]
[我丟,那早知道我就買了這賺大發了啊!]
[現在可以買只能買黃牛票了。]
[別被騙了,萬一不是呢?導師組隨便一個他們都請不起。]
何醒被工作人員帶到后臺,和其他兩位二三線的歌手見了面,因為何醒他們是中途被安排進來的,所以主辦方只能讓他們兩人一間休息室。
這個音樂節本來不大,舞臺搭建得也不大。與其說是音樂節,不如說是一個打碟現場,全程幾乎沒歌手什么事。
是何醒他們主動參加了之后才改了節目單。
何醒淡定評價:“這錢真好賺啊,比我還輕松。”
和他同一間化妝間的喻向文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可是我們會比他們賺得久。”
可是這場表演是臨時加的,如果被知道他們有參加的話,黃牛票肯定會炒出天價。
直播結束了,但攝像機還在拍攝。何醒收起手機,壓下隱隱的頭痛,看向他:“那我們待會彩排怎么辦?這場地離大門沒多遠,我們一出去就能被看見。”
場地布置得時候就盡力選在了視野開闊的地方,后面節目組去交涉的時候也沒辦法改了。
“我倒有個辦法,”喻向文神神秘秘的說,示意何醒湊過來,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
下午5點,準時彩排,同時,官網發布了新微博,何醒和喻向文轉發了這條微博。
【xx游樂園:關于音樂節門票,現在xxAPP重新開放余票,此次特邀嘉賓為何醒&喻向文,期待與他們的見面吧!】
[哇靠哇靠,我剛剛還考慮要不要去買黃牛票來著!]
[小道消息:黃牛手上也沒票了,聽說是被何醒他們高價收回去再當余票原價賣出來。]
[先別感動,他們肯定賺得更多啊。]
[還有個熱知識,他倆沒收錢,等于這次公演還倒貼錢。]
網上討論得不可開交,兩位演唱會老手在彩排間隙,站在舞臺上聊了起來。
喻向文感慨:“沒想到這么快就和何醒老師合作了,還以為要等很久呢。”
場外已經圍了不少粉絲,甚至還能看到有扛著攝像機來的。
何醒穿了件黑色外套,前奏響起,他拿著話筒,試了一下,有聲。
聞言,何醒笑了一下:“你這樣,總有種我們以后見不了面的感覺。”
只說完這一句,何醒就沒在給他說話的機會,下一秒就開口唱了第一句詞。
哪個更糟糕?
被需要但不被愛還是被愛但不被需要?
哪個更糟糕?聽你想聽的還是聽真話?
話筒的音質不怎么樣,但何醒一開口就像在演唱會現場,聲音在空曠中顯得似乎有些空靈。
場外響起陣陣尖叫聲,隱約傳到兩人耳中。何醒帶了一只耳返,垂著目光就定格在題詞器上,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大學生被迫湊學分來的。
喻向文突然想起來之前在外網上看見有人評價過何醒的現場:很流氓很干凈的吟唱。
喻向文一直覺得是夸大的說法,從他的現場直拍來看,也沒有網友說得這么夸張。而且之前在室內,他也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可以和所有人匹配到一個合適的節奏,不會存在感太強,也不會遜色。
但他一個人,可以完全展現自己實力的時候,大家才會發現網上對于他所有的夸獎都是如實所說的而已。
明明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卻不單薄。像絲絲縷縷的清風,編織了一層透明的薄霧,籠罩著所有人,望而卻步。
喻向文在一旁呆呆的看著,突然從心底沒來由的慶幸起來:還好何醒不是對家。
何醒強忍著頭暈,彩排完就回到了后臺,助理蘇紹發現他有些不對,上前問道:“何先生,您臉色不太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何醒輕搖了搖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緩了緩,怕他告訴沈續晝,就強打起精神,解釋道:“不用,應該是剛才吹風吹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助理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不過離開沒多久,何醒就揉了揉眉心,找工作人員要了一顆止痛藥吃了。
晚上,游樂園開放之后涌進來巨多游客,幾乎都等著晚上的音樂節。
何醒他們在后臺已經畫完妝,換完服裝,可以準備上臺了。為了搭配這次音樂節的主題,給他的眼角紋了一只蝴蝶。藍色的紋路順著燈光隱隱泛著細閃,在同為藍色系美瞳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漂亮。
前面已經開始熱場了,按計劃練習生應該都被安排到場內。何醒的眼前有點迷迷蒙蒙的藍色,他們站在幕后,何醒看向喻向文:“你那個準備好了嗎?”
喻向文點點頭:“我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
“好。”
喻向文先上臺,何醒站在后面都能聽見臺下粉絲震耳欲聾的尖叫。
第72章 音樂節結束
粉絲太過熱情,讓何醒這種只想著快點下班的社恐i人都有點招架不住。
何醒還看見了眼熟的站姐,朝那邊揮了揮手。燈光閃過時,何醒沖鏡頭笑了一下,趁著前奏的間隙悄悄地遞了個飛吻。
不過不像其他明星那樣油膩,這個動作一閃而過,就像偶爾大膽時常嬌羞的曖昧對象,引得臺下一片騷動。
[以后再也不叫你崽了老婆。]
[天吶好釣!你用一張漂亮笨蛋的臉做這個動作我真的會忍不住啊!]
[我終于能體會到沈老師的感受了,有這樣的老婆我恨不得栓褲腰上帶著!]
但何醒已經收回目光,拿起了話筒開始表演。嗓音隨性又慵懶,要不是知道他酒精過敏,還以為他喝了酒才上的臺,唱得這么有感覺。
盲目得就像信仰
我知道你在懺悔什么
我缺少一個知己
因為大孩子從來不聽
對我來說拜托了
何醒像是把音樂節開成自己的演唱會,身后巨大的鼓點聲完全不影響他的穩定發揮,燈光仿佛就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好像就是簡單的站在那里,眼尾的蝴蝶就代替他無聲無息的釣著每個觀眾。
你說我安然無恙
而你卻在尋找可以責怪的人
你到底想拯救誰
我覺得你來不及了
當我與你纏綿時
讓我們看看誰的戲劇性
慵懶的聲線隨之消失,歌曲結束。
何醒拿著話筒,一脫離工作狀態,他的暈人癥就要犯了,面對臺下那么多觀眾,早就沒有了表演時的淡定從容,也沒有導師的威嚴。
他穿著一件黑色西裝,胸口別了一只蝴蝶胸針,里面就只有一件半透不透的白色背心,有時被風吹起,露出里面隱約的腹肌紋路。
不過表演完就拿外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完全沒有一點大明星架子,像隔壁家的孩子。
讓網友合理懷疑這個外套是何醒自己要求加上去的。
何醒努力幻想臺下都是蘿卜白菜,一邊結結巴巴的開口:“大家都知道,我我們今天也是要來錄制節目。所以接下來的一點時間留給我們好嗎?”
不好也不行,這是流程。
幾十個練習生就在舞臺旁邊的地方,何醒看了他們一眼,心里默默規劃著待會的路線。
老粉都知道他容易害羞,臺下特別給面子的齊聲回答他:“對!”
莫名被吼了一下,何醒大腦宕機了一秒,一時沒想起來接下來要說什么。這時耳返里的聲音簡直救他一命,喻向文的聲音出現在他耳返里:“好了,為難你拖延時間了。”
千晨在臺下把他的樣子盡收眼底,好笑得沖他打了個手勢表示可以了,作為整個導師組最i的人也真是辛苦了。
何醒終于解脫,趕緊說:“所以今天也是一個畢業典禮吧,現在讓我們的練習生上臺!”
身后的喻向文正好推著個蛋糕出來。鏡頭切到臺下的練習生,他們面面相覷,明顯也不知道有這個驚喜。
喻向文穿著一件花襯衫,卻像一件工服,吊兒郎當的撐著蛋糕推車,看向他們一笑:“還不是怕你們決賽之后人都不見了,不然我和何醒老師也不會這么趕。”
他說話賤兮兮的,讓原本還有些感動的氛圍瞬間碎掉。
然后就是讓練習生上臺,分蛋糕,拍照。樓梯有些滑,何醒就站在上面看著讓他們別摔了。喻向文就在一旁拿著刀對著蛋糕比劃,看起來像個有些臭屁的中二病。
對比之下,何醒都顯得沉穩起來了。
他奪過喻向文手里的蛋糕刀,對這個比練習生還幼稚的人沒好氣道:“先拍照。”
喻向文就偏了偏頭,沖何醒一笑,但身體非常誠實的站好了。
網友:哦——磕!到!了!
拍照環節練習生們不知道站哪,何醒又出來幫他們擺好站位,快結束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人碰了一下他。
何醒回頭一看,是楊一安,他站在那個位置靠前,有點手足無措。兩人對視的第一眼,何醒就笑了一下,拉著他的手臂到自己身旁蹲下。
楊一安還沒反應過來,何醒就對他笑了一下:“別怕,面對鏡頭。”
臺下正中間的工作人員舉著攝像機對著他,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閃光燈。
快門響起的時候,楊一安忍不住偏了偏頭,就和另一邊的喻向文對視上了。
喻向文:……
楊一安:……
兩個大男人各自沉默了一秒,似乎在消化自己得到的信息,然后默契的把頭轉了回去。
最后是何醒切的蛋糕,喻向文幫忙把蛋糕分給練習生和觀眾。
場面氛圍很好,到最后安可環節還是喻向文選的歌,很適合這種夜晚曖昧氛圍。
舞臺上有些狼藉,練習生也準備退場,但絲毫不影響臺上兩人的發揮,甚至不知道怎么演變成了兩個人在臺上找情侶的游戲。
漫漫長夜已經到來
將你帶走了啊
即便努力轉身也感到很可惜
何醒站在舞臺邊緣,他看向舞臺底下的一片又一片的人潮涌動,或許是沒來由的心慌,他總是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站姐。
突然,另一頭的喻向文放下話筒,看向自己,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何醒。”
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何醒轉頭看向喻向文,但他似乎說了些什么,何醒既沒聽清也沒看清,下意識朝他走過去,問:“你剛剛說什么?”
喻向文只是笑了一下,逗他道:“沒什么。”
夜里的風有些大,涼意也來得后知后覺,何醒感覺到冷的時候,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幾天里自己每天要吃多少感冒藥了。
歌曲進行到最后,何醒他們一邊和觀眾道別一邊退場。
我討厭這漫漫長夜
討厭這個夜晚
我羨慕那將你看穿的月亮
回到后臺,何醒才松懈下來,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身上的骨頭都有些痛了起來。
助理這個時候跟在了何醒身后,提醒道:“老板在外面等你。”
何醒點點頭,一時感覺自己有點像書里那種被包養的小明星,不過轉而自己都笑了。
哪有這么上趕著的金主?
何醒回頭,帶著些笑意的回答:“我等會卸了妝,換了衣服就出去。”
第73章 發燒
何醒換好衣服,確保風不會從任何一個地方鉆進來,吧剩下的一粒止痛藥吃了,才放心的出了門。
沈續晝早在路邊等著他了,何醒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坐了進去,他系上安全帶,轉頭看向沈續晝,臉上的閃粉卸不干凈,在昏沉的路燈殘影中顯得格外綺麗。
何醒問道:“你忙完了?”
“嗯,”沈續晝應了一聲,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一邊注意路況打方向盤,隨口回了他:“累了就先睡會兒,等會回去吃飯。”
每次表演完都好像耗費了自己全部儲能,這次不知道為什么格外累。不止是心理上的,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的感覺。
何醒也沒多說什么,靠著窗戶邊就閉上了眼睛。
晚高峰堵車,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家,不過他路上做了個不太美好的夢,以至于驚醒的時候和沈續晝對上視線時都沒反應過來。
沈續晝看了他一會兒,看著他額間冒出的細汗,表情似乎也有些不自然,問:“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何醒此時已經有些不清醒了,渾渾噩噩的,反應也有些遲鈍,一聽要去醫院,拒絕得比誰都快,道:“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
看出來他有點抵觸去醫院,沈續晝也沒強求,只得點頭道:“好,有什么不舒服就和我說。”
何醒強打起精神,好笑著睨了他一眼:“說得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一樣,我之前不也好好活了24年?”
“是。”沈續晝拉著他微涼的手,順著他的話應著,語氣中有些無奈。
何醒回到家時,桌上早就已經有做好的飯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藝。
他此刻覺得自己像工作了一天回家的丈夫,賢惠的妻子早已做好了飯菜,然后接他下班。
當他很自然的坐在桌前,接過沈續晝給自己的碗時,他才后知后覺的感覺習慣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他以前哪敢這么心安理得的被別人伺候啊。
想到這里,何醒抬頭看向沈續晝,斟酌著開口:“等有時間你教我做飯吧。”
但一向應他的沈續晝卻意料之外的拒絕了他。
聞言,沈續晝抬眸看向他,眉眼微微彎起,“不了吧,不然我們可能會餓死。”
不過他又立馬接道:“再說,我就這么點活,你就讓我有點存在感吧。”
何醒扶著額頭,一時沒想起來這和存在感有什么關系,就聽見沈續晝問:“決賽是下周一?”
“嗯,”何醒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睛,在鈍痛的大腦里翻出僅剩不多的信息,回答他:“怎么了嗎?”
沈續晝見他食欲不高,勉強吃了小半碗就沒動過了,便起身收拾道:“那今天早點休息。”
他說話很輕,但何醒莫名聽出了責備的意味,大概是大腦下意識的幻覺,何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對不起。”
沈續晝動作一頓,偏頭看向他,看他困意漸濃還費力理解自己話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愛,失笑道:“怎么又道歉?累了先去休息,乖。”
何醒點點頭,像沒有自主意識了一般,聽話得轉身就回自己房間。
沈續晝看著他關上房門,確保他不會摔在半路才放心的收回目光。
等他回到臥室里,何醒已經窩在床上睡著了。整個房間的唯一光源就只有床頭燈暖黃的燈光。
何醒就睡在燈旁,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么亮的環境,眉頭微微皺起,把自己縮成一團。
沈續晝低著頭,垂眸看他。
閉著眼睛的何醒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寧感,頭發耷拉著,臉微微泛紅,溫順沒什么攻擊力的樣子看起來引人遐想。
只有沈續晝知道,何醒越乖才越危險。
許玉書說他是會殺死寄主的菟絲花,但他覺得更像是一只狡黠又心軟的狐貍。
沈續晝撫平他的眉眼,把他攏在懷里,關上燈。
驟然陷入黑暗,讓何醒警惕的睜開眼。沈續晝輕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哄道:“沒事,睡吧。”
何醒伸手扯住沈續晝的衣襟,感覺到有些熱,他強行逼自己不去想那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凌晨三點,夜色深如濃墨,掩住了整片天空,四處都靜默,只有高空中的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沈續晝是被旁邊的人的動作吵醒的。
何醒貌似陷入了一個噩夢,時不時發出一聲囁嚅,被子被踢到一邊,衣領也被扯得有些凌亂。他眼睫微濕,面色蒼白,泛著不同尋常的紅,呼吸似乎也變得格外艱難。
“別、別過來……”
不難看出這是發燒了。
沈續晝半坐起來,何醒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臂,想是抓著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手。無奈,沈續晝伸手探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看起來像是燒迷糊了。
他搖了一下何醒的肩膀,開口道:“去醫院。”
但何醒卻像是聽到什么恐怖消息似的,抓著沈續晝的手臂更緊了,聲音發啞,沈續晝聽見他堅定又小聲的說了一聲“不”。
沈續晝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拿起床頭的手機。
黑暗的房間只能隱約看見一個不太真切的背影,還有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
“喂,帶上你的醫藥箱,地址發你了。”
對方先是傳來了一堆雜音,然后聲音才變得清楚起來,帶著不滿:“怎么了大少爺?你現在不應該和你的對象在一起嗎?”
“他發燒了。”沈續晝垂眸看向床上陷入夢魘的人,指尖在他的唇上按了按,聲音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緒。
“岑格,現在過來,快點。”
“好好好,你先拿個退燒藥給他先吃著。”岑格生怕這位少爺就干等著自己,先囑咐道。
就算再快也得半個多小時,掛了電話,沈續晝就聽到何醒皺著眉不知道說什么,呼吸都急促起來。
沈續晝俯身,稍微湊近了些,就聽見何醒咕噥著:“討厭鬼屋……”
沈續晝:……
他算是知道何醒為什么死活不肯去醫院了。
沈續晝既無奈又好笑的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已經把床頭燈打開了,溫暖的燈光落在房間的每個角落,也落在何醒的側顏。
沈續晝替何醒整了整衣領,等他稍微安分下來才動作極輕的把從床上起來,轉身走進客廳。
沈續晝在各個角落翻翻找找,他記得在這個房子里看到過醫藥箱。
最終,沈續晝在某個角落找到了蒙灰的白色箱子,看見了里面過期了一年的退燒藥。
本就不好的預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沈續晝要被氣笑了,先拿了根溫度計,然后把那堆東西扔一邊,用濕毛巾給何醒降降溫順便給他量了個體溫。
39度,情況有點不太好。
岑格趕來的時候,沈續晝就在門口給他開了門,兩人也沒耽擱,他拎著自己的箱子,就直接往臥室方向走。
第74章 社畜直播
何醒的衣襟又變得凌亂,露出白皙的皮膚,鎖骨紋路明顯,臉頰兩側泛著的紅得更加曖昧不清。不知是被悶的還是熱的,改成抱著被子不肯撒手。
岑格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偏頭看向沈續晝,先入為主的打趣他:“少爺,你就不能下手輕一點嗎?”
然后就看見沈續晝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隨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表情逐漸變得不可置信,最后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無語。
這是岑格見到沈續晝為數不多的,這么復雜又清楚的情緒變化
他背靠著房門,極力克制住把岑格趕出去的沖動,盡力平復語氣,淡定的回他:“我沒碰他。”
哦,還挺稀奇。
岑格挑了挑眉,他比沈續晝要大幾歲,當時擔任軍區的醫生,基本就是管林開霽和沈續晝那一堆小孩。像這種家庭孩子就注定就要特別一點,一不小心就會變成瘋子。
在注意他們人身安全的同時,還得時時刻刻注意他們的心理健康。所以岑格對于他們的病也有印象,因為那事才發現這兩個人的心理問題,特別是林開霽。
沈續晝至少時不時還跟在父母身邊,林開霽就完全不一樣,到現在還在吃藥。
岑格一邊給床上的男孩量第二次體溫,一邊和他說話,回憶起往事:“我記得,你20歲就停藥了,現在還有影響嗎?”
“我本來就沒有。”沈續晝想起這事就頭疼。
16歲的他因為無聊加一點好奇心理才和林開霽去了那種地方,林開霽去得及其熟練,還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被發現。
沈續晝就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他對里面的“表演”沒有興趣,像斗獸場,血腥又淫靡。
結果就被抓了個現行,沈續晝就莫名其妙被冠上了“精神病”的名號,怎么解釋都沒用,還害的他媽抱他好一頓哭。林開霽倒是一點不虧,更方便他光明正大的發瘋。
岑格給何醒貼上退熱貼,自然知道沈續晝在想什么,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倆半斤八兩,誰也別瞧不起誰。”
林開霽至少是光明正大的瘋子,你可比他難預防多了。
不過岑格也沒繼續這個話題,拿著體溫計,看著床上迷迷糊糊的何醒微微皺眉,問道:“也不像感冒引起的啊,他最近有什么異常嗎?”
沈續晝分析道:“前段時間得了流感,今天去玩了躺鬼屋,可能是被嚇的。”
岑格頷首:“那指定是了。”
他之前就了解過何醒的工作,病還沒完全好又受驚嚇,可能還有工作上的壓力。
不過燒得實在有點嚴重,岑格讓他給何醒喂了兩顆退燒藥,要是早上還沒退就只能打點滴了。
沈續晝說好。
岑格瞧他那關切樣,多少能猜到幾分,不過也是沒想到沈續晝最后會找一個這樣的伴侶。
唉,兩個世界的人,總不會太順利的。
天色蒙蒙亮,清晨泛著深沉單薄的藍,白云廖廖,勻速的從天邊飄過。不過太陽錯過了朝霞的時間,到早上9點天色依舊很暗,只有朦朧的亮,分不清傍晚和凌晨。
今天看起來是個惡劣的陰天。
何醒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他的喉嚨干澀到發疼,頭也有點昏沉,全身的骨頭像是裂開的一般,又痛又沒力氣。
“醒了?”
旁邊傳來陌生人的聲音,何醒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一個長相斯文沉穩得人在自己床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岑格特意穿了一件白大褂。
而自己的右手正在吊著一瓶點滴。
還沒等他開口,岑格就笑了笑,輕聲對他說:“我是家庭醫生,你半夜發燒了,又不肯去醫院,沈續晝才讓我過來看看你。”
岑格自然而然的把床頭的溫水遞給了他,何醒接過,喝了幾口,嗓子稍微好一點了,開口對岑格說:“謝謝。”
“沒事,”岑格隨口道,他的聲音仿佛就自帶一種讓人放心的力量,笑著和他聊了會天:“也難為沈續晝那少爺了,他一點也不會照顧人。”
聞言,何醒咳了兩聲,笑著替沈續晝辯解:“也沒有吧,我感覺他什么都會的樣子。”
岑格收了東西,寫上用量,把藥物放在一旁。聽見何醒這話,不可否認的挑了挑眉:“那他裝的還挺好。”
何醒:……
沈續晝回來的時候,岑格已經走了。
因為何醒的工作原因,他下午還會來給何醒打一次吊瓶。
沈續晝從外面買了碗粥,因為何醒的手不方便,只能麻煩沈續晝喂他。
何醒完全解放雙手,遞到唇邊的粥溫度正好,但他不敢抬頭看沈續晝,沉默讓這氛圍變得有些曖昧,耳朵都悄悄紅了。
沈續晝適時開口:“節目那邊我幫你請假了,你可以明天直接過去錄制決賽。”
“不過導演和我說,今天下午你要開2個小時直播,然后錄個東西,具體內容發給你了。”
因為節目已經進入尾聲了,任何一個環節都相當重要。
說話的時候,何醒能隱隱感覺到他的低氣壓,對這個節目的不滿已經要收不住了。
何醒半坐在床頭,有些好笑的瞧著他,解釋道:“其實就這段時間忙,是我自己身體原因。”
沈續晝抬眼望著他,即使他也知道這次的事確實不能怪別人,但他對何醒永遠說不出重話,只能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鬼屋好玩嗎?”
何醒:“……不好玩。”
沈續晝伸手,替他把額前的頭發撩開。因為生病,何醒的身形似乎有脆弱了些,眼睛水汪汪的,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錯覺。
以至于沈續晝總是想讓他放棄這份苦逼錢又少的工作。壓下心底的想法,沈續晝只是在他額頭上輕敲了一下,緩聲道:“下不為例。”
何醒點頭,應得順溜:“好。”
午飯依舊是沈續晝做的,生病超級消耗體力,何醒即使口里發苦,還是吃了不少。而且美其名為了給何醒補充營養,飯后還給何醒吃了很多水果。
讓何醒感覺在病好之前就會被撐死。
下午岑格來給他打第二次吊瓶,還叮囑沈續晝看著點,弄完就著急的走了,并沒有多做停留。
何醒見他走得飛快,內心閃過一絲疑惑,就聽見沈續晝說:“林開霽跑出來了。”
“啊?!”何醒一激動,差點扯到針管,還好沈續晝提前按著。
何醒下意識去摸手機,著急的打開微信,一邊說:“我要給千晨發個消息,讓他注意點。”
沈續晝沒阻止,聲音平靜:“嗯,小心你的手。”
給千晨發完消息,就收到了喻向文的消息。
[喻向文:聽說你生病了,沒事吧?]
[喻向文:可以開直播了。]
何醒頓了頓,回了一個字[好。]
他也就是開個直播看看練習生的最后一天,順便和網友閑聊一會兒。
何醒在床上搭了個小桌子,把筆記本電腦放在上面,直播大屏正好對著自己的大臉,何醒拿遠了點,才稍稍適應。
另一只手垂在一邊,不過輸液管入了鏡,何醒也沒怎么管,看起來像個病弱但堅持上班的頑強社畜。
粉絲都嘴硬心軟:
[不是,點滴都吊上了還上班呢?你這也太敬業了點吧?]
[崽崽,雖然明天決賽但是也沒必要這么刻苦的。]
當然還有路人和小部分黑粉:
[你的金主都不管管你嗎?這樣還讓你工作?]
[你是一天208萬嗎?不然這么努力工作是想卷誰?]
屏幕中一片漆黑變得明亮,鏡頭中看見了所有練習生坐在一起,場地還是一樣的空曠,人卻不知不覺少了許多。
片刻,喻向文突然出現在鏡頭中,高高興興的和何醒打招呼:“嘿,你沒事吧?好點了沒?”
何醒不可避免的咳嗽了兩聲,簡單回答了他的問題:“好多了,明天就回去。”
最后一天大家顯而易見的激動和緊張,何醒出聲安慰了他們一下,然后就……視頻開會?
其實是最開始合同里就寫好的,他們會給出道的7個人寫一首真正意義上的出道曲,曲子就是主要由幾位導師制作加編舞。
這是一件很需要專注的事,何醒在和其他人討論的時候,就沒在看彈幕了。
但大部分人都聽不懂其中的專業術語,于是事情又開始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不要造謠!何醒都官宣了還一個金主金主的叫,當奴婢當上癮了就去橫店別在網上發癲!]
[官宣了就一定情侶嗎?那單身的金主豈不是都能光明正大的潛規則了?]
[我也覺得怪怪的,對面那個身份,除了臉我實在不知道看上何醒什么了。]
何醒這邊差不多結束了,喻向文拿著修改過后的稿,發給了制作人,等那邊的答復,一邊笑了笑:“沒事,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急。”
會議開完,何醒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臥室的房門被打開,沈續晝進來,何醒沒去管。他斷開了鏈接,目光落到了自己直播間的彈幕上。
盡管粉絲努力的在刷屏,但何醒還是看見了。
沈續晝這時把水杯遞給了他,還有藥。
手上的戒指很合時宜的出現在屏幕角落,下一秒網友就聽見他用一種幾乎哄小孩的語氣,對何醒說道:“乖,把藥吃了。”
關于這類的言論一直都有,點進主頁就會發現,這些人仇視所有比他們好的人和事物,并且無差別攻擊。
他不想去管,也懶的管,但這種漠視,落在他們眼里就會變成心虛的沉默。
何醒忽略炸鍋的網友,平靜接過,然后兌著藥一飲而盡。
有點苦。何醒的喉嚨還殘留著苦澀的氣息,表情猙獰了一瞬間,但落在他人眼里又真實得可愛。
何醒看了一眼直播,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轉而抬頭看向沈續晝,笑著問:“沈續晝,證明一下自己不是金主?”
沈續晝一頓,瞬間明白過來,俯身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寵溺:“你見過誰家金主這么伺候情人的?還讓你去那偏僻地錄節目,半個月見不上一次。”
沈續晝笑了笑,逗他:“我倒是想當,你要不考慮給我個機會?”
何醒面無表情:“……不。”
[磕到了~還是官配好磕!]
[有人注意到沈老師的戒指嗎?和醒醒好像是一對。]
[只要沒瞎應該都能看出來,就是一對。]
[就問你們打不打臉?正主親自下場辟謠。]
[沈老師有點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想當男友金主被對方嚴詞拒絕并挑選了異地劇本》]
第75章 機會
晚上需要錄一個決賽結束后的祝福語,主要是給觀眾看的,大概需要一分鐘左右。
何醒下午就編輯好的文字,然后晚上人稍微清醒了不少,就干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在客廳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準備錄視頻。
不過何醒找了好幾個角度都不怎么滿意,這時沈續晝正好丟完垃圾回來,順口就問:“需要我幫忙嗎?”
他接過何醒的手機,給他當人形支架,何醒提什么要求就做什么。
錄完后,何醒接過手機,指尖相接,冰涼的觸感通過肌膚傳過來,何醒微微一頓,問道:“外面很冷嗎?”
他錄節目不是呆在宿舍就是和一堆練習生在一起,總歸都是空調房,對實際的天氣都沒什么太大感覺。
“冷,”沈續晝回答,低著眸,目光從他的脖子上掃過去,聲音與平時無異:“還難受嗎?”
何醒搖了搖頭,回答他:“好多了。”
沈續晝轉身,一邊問道:“晚上想吃什么?”
何醒跟在他身后進了廚房,高興回答:“面條!”
沈續晝笑了笑:“好。”
客廳燈光明亮,與窗外的月光交融。夜幕在落地窗上鋪開,其中倒影著廚房里兩個模糊的人影。
可能是白天休息夠了,何醒晚上格外精神,纏著沈續晝讓他教自己怎么煮面。
番茄雞蛋面,何醒看著他切番茄熟練的刀工,突然想起那位岑格醫生說沈續晝是個少爺的事,就開口問道:“你為什么這么會做飯啊?”
不一會兒,水燒開,沈續晝把面條下進去,他盡量省去其中的細枝末節,認真回答他:“以前在國外待過一段時間,后面又在國外讀書,就學會了。”
何醒點點頭,難怪,原來是被留學生活逼出來的。
嘴上說著學習,實際上沈續晝也沒讓他真的干什么活,全程只起到了個陪伴的作用,唯一做的事只有最后把自己的碗端上桌。
何醒透過熱氣騰騰的霧,看著窗外被風吹起的紗簾,突然冒出一句:“今年要過完了。”
沈續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低低的應了一聲,大概是感覺到他的情緒,微微一笑:“那今年最后有什么安排嗎?”
對照往年,畢業之后基本上都會把年底的行程安排的很滿,參加各種活動,和粉絲一起過。每到這種熱鬧的節日,他會害怕一個人,但也不想讓別人遷就他。
想到這,何醒垂下眸,掩住眼底的情緒,對沈續晝彎了彎嘴角,柔聲道:“大概會有跨年節目?我年底應該都會很忙。”
沈續晝像是沒注意到,思考了幾秒后,以一種商量的口吻說:“可以推掉嗎?”?
沒想到他突然這么問,何醒疑惑的抬頭看著他,就聽見沈續晝笑了一下,解釋道:“因為今年的最后一天,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措不及防,何醒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慌亂的躲開沈續晝的視線,語氣模糊試圖掩飾緊張的內心,“看許玉書怎么安排吧,我盡量。”
聽見這個名字,沈續晝攏了攏神色,表面上風平浪靜:“好。”
此時的何醒還沒意識到,沈續晝一些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甚至會因為他的工作行程吃醋。
他也不知道一個簡單的晚安吻會演變成這樣。
好像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一般,沈續晝發了狠的,似乎想要通過親吻把對方刻進身體里。
饒是何醒再遲鈍也發現了不對勁。
不知道什么時候換的地方,何醒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被按在床上了,雙手本來抵著沈續晝的肩膀,現在倒反而限制了自己動作。
他把自己禁錮在分寸之間,感受著兩人之間逐漸升溫的氛圍。縱使內心膽怯得不行,但何醒還是順從。
外面是呼嘯的冬,漆黑一片的房間里藏著溫存的夜色,窗戶上起了一層朦朧,不知道是霧還是霜。
一切都引導,給這個夜晚無數個的借口。
就在微涼的觸感落在腰上,何醒怕癢,下意識縮了縮。剛想開口,下一秒,他聽見沈續晝輕嘆了一聲。
何醒抬頭,對上了那雙眼睛,然后看見他沖自己笑了笑,離開了他,輕聲說:“下次吧。”
何醒不明所以,沈續晝注視著他,或許是那雙眼睛本就含情,卻用一種幾乎冷淡的語氣說:“醒醒,我快30歲了。”
月光隱去,連云如綢緞,綿延在城市上空,悄然無聲的溜走了。
何醒才恍然想起,他從未想過打探了解沈續晝的背景。他的生活,他的想法,似乎都被何醒刻意忽略回避,不愿意深入彼此的交際圈。
但沈續晝并不給他這個機會,指尖在他的臉頰處摩挲,強迫他和自己對視。
沈續晝反而溫柔的笑了笑,緩緩解釋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見所謂的愛情。”
他應該和大多數人一樣,到了某個年紀,某個階段,為了某些目的去結婚。
但命運總是善于在生活中埋藏寶藏。
“我不年輕了,何醒。”
沈續晝說出這一句話時,何醒很想反駁,但還沒等他開口,沈續晝就笑了笑,毫不避諱的剖析自己的心理,道:“可能是我太不安了,總是害怕你會哪天消失,突然離開我。”
他并不怪戀人沒有給他安全感,只是說,害怕他的離開。
何醒有些呆愣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做何反應。現在沈續晝說起,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他從來都不幸運,于是審視自我,審視他人,審視命運。
所以當上天突然給了他一份厚禮時,他并不高興,驚訝之余,他只擔心這是個糖衣陷阱。
當幸運輪盤偏向一個倒霉的人,就會變成一場主觀意識上的騙局。
他情愿固步自封,也不信那萬分之一的偏差。
過了好一會兒,何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么?那你為什么喜歡我呢?”
他抬起頭,眼底流露出疑惑,他總是擅長偏題和多想。
但此時此刻,他們對彼此都沒有隱藏。
沈續晝在他的眼尾按了按,那里就被暈染上了薄紅,他希望最好何醒能自愿的待在自己身邊。
“好像沒有理由,因為我不是在某個節點才喜歡你的。”
這一秒,他幾乎把未來的每一種情況都預想好。
他可以等,但前提是這個人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很奇怪,但何醒聽懂了。
沈續晝突然俯身,將還沒反應過來的何醒撈進懷里,低聲坦白,語氣溫和但強硬:“不要想其他的了,醒醒。”
第一次聽到沈續晝這樣說,何醒不可避免的心跳加快,從來沒有像這樣沉重過。
沈續晝斂了斂神色,手放在他的后腦勺上,如果不是場景不對,何醒甚至會以為這是個鼓勵。沈續晝的聲音很輕,在給他選擇的同時,自己也在等待著著判決。
“你可以現在推開我,因為以后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第76章 出道快樂
過了好一會兒,何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在沈續晝的懷里換了個姿勢,小聲問道:“那…我就這樣抱著你睡嗎?”
何醒總是這樣,有時候聰明的不行,有時候有呆呆的好像只有一根筋。
沈續晝啞然失笑,收緊的手臂忽然放松下來,才后知后覺他的手心都緊張的出了汗。
察覺到沈續晝放開了自己,黑暗中,他輕捧起沈續晝的臉。笑眼盈盈,又實在犯困,眼睛有些水潤。
他輕嘆一聲,無可奈何的笑了,大概意識到自己逃不開,做出最后的遷就。
“那你可不能管太嚴哦,我討厭被管束。”——
明知道這個人大概率是最后一面見,你會干些什么呢?
何醒在最后一天以導師的身份來上班,就收獲了無數鮮花和擁抱,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個明星的粉絲見面會。
有些練習生甚至哭得稀里嘩啦,抱著何醒不肯撒手,結果一個傳染倆,一群人圍著他抹眼淚,整得何醒哭笑不得,一個一個安慰。
何醒真是有點欲哭無淚,好笑道:“我是離開了,不是死了。以后還是有機會見面的,你們別這么悲傷。”
喻向文在一旁酸溜溜的吃醋:“嘖,怎么不見你們對我這么殷勤?”
好像昨天和練習生一起計劃買花的不是他一樣。
何醒高興的接過,最后道謝:“謝謝你們。”
喻向文拿著臺本站到何醒身邊,笑著把亂哄哄的練習生趕走,“去去去!你們還不快去準備,今天的表演可是要全靠你們。”
這堆練習生才漸漸散了。
喻向文轉身對何醒笑了笑,把他的臺本給他,隨口解釋道:“何醒老師,我們都可舍不得你了。”
化妝間的燈光明亮昏黃,柔和了兩人的側顏,何醒接過,說了聲謝謝后才對他禮貌的笑了笑:“是嗎?那最后這段時間能讓我休假嗎?”
喻向文無情拒絕:“不行。”
他臨走之前還提醒道:“今晚記得還要和導演他們去吃個飯。”
這仿佛是每個圈子得既定流程,何醒縱使再不想應酬也不得不答應下來。
等喻向文走后,何醒才松了一口氣,把花放在旁邊,看向鏡中的自己,才發覺已經過了這么久了。
大概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份工作,所以現在還是感慨居多。在練習生眼里是全基地最溫暖和善的導師,只有何醒自己知道自己絕情到有些冷血。
想著,他拿起手機對鏡和花自拍了幾張,編輯好文案,等著晚上再發。
這時手機彈出了消息通知,何醒點開。
[沈續晝:今天要來接你嗎?]
[何醒:有個慶功宴,得去吃個飯,快結束了告訴你。]
他還沒告訴沈續晝,接下來的日子不用強制待在基地,只要偶爾去開個會,給出道團錄個歌就沒什么事了。
沒過多久,就有造型師進來,何醒便放下了手機——
彩排和前幾次公演一樣,不過導師組已經撤了,這是完完全全屬于他們的一次表演。
運氣不好一點,這就是人生最高光的時刻了。
所以彩排現場的氛圍都格外嚴肅,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何醒在一旁溝通燈光,練習生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流程大家已經熟記于心,重復得有些繁瑣和枯燥。
晚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高聳錯落的寫字樓燈光璀璨,路燈在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跳躍在,車流不息。四季在這這片地段弱化了存在感,城市在霓虹燈下繁華盡顯,絢麗而熱鬧。
夜幕之下,在大地鋪開了一片耀眼華麗的星空。這片土地之上,擁有造就所有夢想的能力,一次日升月落,命運的賭桌就可能重新洗牌。
觀眾陸續進場,氣氛也算是開始預熱起來了,何醒有些受不了后臺那么緊張到有些壓抑的氣氛,于是跑到觀眾席后面的看臺上透氣。
他戴著口罩,從這個視角正好可以看見整個舞臺,燈光明亮的酒在舞臺上,好像和記憶中第一次上的舞臺重合。
沒有生機的白熾燈光,臺下抱著好奇心而來的觀眾。
何醒在那里待了很久,直到快開場的時候才慢吞吞的離去。
導師們待在一個小房間里,他不用到前面去,但攝像機還是要錄他們的反應。
大概是知道他們不敢亂剪,何醒看著臺上的表演,大腦卻已經放空了,思緒突然回到自己剛出道的時候。
他和大多數明星愛豆都不太一樣,既沒有像男團,有成員和自己一起訓練;也不像普通練習生一樣刻苦訓練過后擇優出道。他當初簽約公司,生活壓力是絕對大于夢想的。
象征性的練了兩個月,他甚至還沒徹底了解這個圈子的規則,他的名字就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了。
因此,贊美,質疑,忌憚,打壓,對家,工作……幾乎同時出現在一個剛出道的新人身上。也是全娛樂圈獨一份。
回頭去看,其實很多東西都在每一個地方埋了伏筆,只是那時候的自己不會面對,也負擔不起。
“何醒?”
他回過神,就看見喻向文在一旁看著他,笑了一下,聲音有點輕:“他們應該沒有菜到把何醒老師氣得要哭了的地步吧?”
聽他這么一說,何醒就明白是自己剛剛的表情太悲傷,他抬頭,似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開玩笑的說:“一個人出道,難免有點羨慕,他們還能相互陪著。”
喻向文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那可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定時炸彈。”
人總是會美化自己沒走過的路。何醒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今晚最忙的大概就是工作人員了,要收集觀眾投票,各方面綜合評分,實時熱度和總投票的一系列數據統計。明天上午就要出結果,然后晚上就是成團夜。
本不該這么忙的,但投資商那邊似乎已經不耐煩了,催著他們趕緊結束。本來節目組的人也是很不滿的,但奈何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就直接改到了決賽的第二天晚上。
比賽結束,導師到上臺發表感言。同時,節目組將導師提前錄制的祝福語發在微博上。
公演結束后,何醒是坐千晨的車去吃飯的地點。不過在后臺卸妝的時候,意外的收到了沈續晝的消息。
[沈續晝:林開霽出來了,你提醒一下你朋友。]
過了一會兒,何醒那邊才回了一個字[好。]
沈續晝看見了何醒的消息,默不作聲的收起手機,抬頭看向對面的人,“你這次準備體驗幾天自由呢?林開霽。”
林開霽看著沈續晝,莫名有些煩躁。
經過這幾個月,他也是想明白了,反正千晨沒其他男人,那他就還是自己的。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教教我怎么追人。”
夜晚被隔絕在路燈下,形成如霧似煙的蒼白色,空氣失溫,氛圍死板,被裹成光束的形狀。落在兩人之間,隔絕外面晦澀的漆黑夜色。
“話說,何醒老師是怎么和你對象在一起的啊?”飯桌上,有練習生好奇這樣問。
大概是氛圍太融洽,又或許是最后一次吃飯。何醒難得的好說話,拿著一瓶椰汁,微笑著說:“其實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相處起來很舒服吧。”
一旁的喻向文端著酒杯,看起來已經喝了不少了,朝何醒笑了一下:“那何醒老師這聽起來像是相親啊?”
“是嗎?可能是我不會表達吧。”何醒挑了挑眉,放下杯子,無所謂的笑了笑:“而且單靠喜歡也不能過一輩子啊。”
一旁的千晨格外沉默,何醒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低聲安慰道:“沒事,他應該也不敢在貿然來找你了。”
千晨低著頭,思緒不知道落在某處,聲音有些發抖:“我知道,謝謝你告訴我。”
隨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沖何醒勉強一笑,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何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有些不放心。
不過飯局很快,大家都知道何醒酒精過敏,沒敢勸酒。何醒也樂得自在,在角落里安靜的聽他們講話,老實干飯。
結果外面很不巧的又下起了雨,不少人喝得有點醉,喻向文就安排幾個沒喝酒的工作人員送一批練習生,又安排了幾個代駕。
安頓好學員的去處,他轉頭看向何醒,似是自然的問:“你呢?”
何醒正在看手機,聽見這話后頓了一秒,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喻向文是在問自己,隨口回答道:“哦,沈續晝來接我。”
喻向文點點頭。
正當何醒以為沒自己什么事的時候,喻向文突然給自己來了個擁抱,然后像對其他人那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著說道:“再見啊,何醒。”
在何醒反應過來之前就松開了他,和其他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何醒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情緒,禮貌的回答:“再見。”
何醒要走時,喻向文堅持把他送到了樓下,剛出電梯,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門口撐傘的人。
那道挺拔的身影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就和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檐下嘈雜的雨連成斷線的珍珠,往下墜,墜落到地上,打在傘上,卷進風中,像淡雅醇厚的樂章。
“沈續晝。”
沈續晝聞言轉頭,目光淡淡地掃過兩人,最后落在何醒身上。
喻向文看到那雙眼睛看向他時,其中分明的警告意味。只那一眼,喻向文在這大冬天竟感覺到一陣寒意。
何醒小跑到他身邊,轉身對他說了聲“再見”,然后和他的伴侶走入雨中——
結局已定,成團夜并沒有太多差錯,更何況何醒只是充當一個花瓶作用的人。他給每個人頒獎,由衷的祝福他們前途似錦是真,看著聚光燈下的那一群人,憂愁也是真。
從踏進來開始,夢想就會和權利掛鉤。
后臺,何醒卸完妝后,意外的遇到了楊一安。
對方似乎也很意外,過了這么久,性格還是有些怯弱,很安分的叫了他一聲“何醒老師”。
楊一安今晚以第二名的出道,也算是實至名歸。他的嗓音太富有感染力,即使舞蹈不強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實力。
大概是緣分吧,何醒想。
何醒偏頭看向他,忽然溫和的笑了笑,輕聲說:“進來了之后,不要去干壞事。有嫉妒心很正常,得罪人也很正常,凡事都要講證據,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沒想到何醒會對自己說這些,楊一安受寵若驚點點頭:“嗯嗯,知道,謝謝……”
何醒打斷了他的話,笑著看向他,好像自他出生起,就沒有人再這么溫和的對待過他了。
何醒嘆了一聲,對一個有天賦的人,聲音帶著一些微不可察的憐惜,柔聲道:“不過……如果你以后想脫離這里了,可以找我幫忙。”
他一頓,不過何醒就笑了笑,再次祝賀道:
“出道快樂,楊一安。”
等楊一安反應過來的時候,何醒早就離開了。
你說,何醒老師那么好,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罵他呢?
呵,就像你一樣,賤唄。天天一副沒骨頭的樣子,罵他都不帶反駁一句的。
關于未來,往往都代表美好,憧憬,仿佛就是一個遙遠到,永遠無法到達的烏托邦。
啪——
何醒有些愣神的看著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久久不能回神。
沈續晝聽見聲響,從臥室里出來,看見這副場景第一件事就是把何醒拉開,淡淡地說道:“小心點,別碰到。”
何醒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
“怎么了?”沈續晝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問道。
何醒皺了皺眉,看向窗外的雨夜,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現在才覺得,是我太幸運了。”
進入娛樂圈,看到的另一面并不多。
沈續晝收拾好一地碎渣,站起身,伸手按了按他的后頸,帶著些安撫意味,“不要太過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也是他們選擇的結果。”
何醒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再后來的一周,何醒難得過了一段清閑日子。
何醒在家寫歌寫詞,時不時和制作人打個視頻電話。沈續晝要去公司處理事務,不過每天晚上10點之前都會回家,偶爾也會給他的曲子提點意見,讓何醒夢回大學生活。
一周之后,何醒再次見到七個人和喻向文,和他們再錄音棚待了一天。
大家震驚于他們的效率和歌曲質量,喻向文只是微微一笑,打破他們的美夢:“別想了,這得要天賦。你們最好祈禱下次打歌不要和何醒老師撞一起。”
再后來的事,何醒就不知道了,他只陪練習生錄完歌就沒再接觸過了,后面就全是喻向文他們排舞的時間。
臨近十二月份,何醒已經把自己準備好的六首歌給了制作人。過了大概一周后,制作人給他發來了消息。
[程禧:下個月進棚,我覺得你這個專能火。]
第一次收獲這位大制作人的肯定,何醒還有點不可思議。
[何醒:哪里不用再改嗎?]
[程禧: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拿給別人改過才敢給我的。]
何醒這才想起來,當初只有沈續晝幫自己改過這些。他停頓了一下,退出和程禧的聊天,打開了另一個聊天界面
[何醒:沈續晝,注冊一個賬號。]
[沈續晝:?]
[何醒:就是那幾首歌,你也是參與了制作的呀。]
[沈續晝:沒事,不用寫我的名字。]
何醒看到他這條回復,略微思索了一下。
第77章 見家長
最近的天氣越發冷了,何醒怕冷,幾乎足不出戶,就差像蛇一樣冬眠了。
不過在正式進入下一段工作之前,何醒被沈續晝帶回去見家長了。
以非常不體面的方式。
那天,沈續晝原本說是帶他出來吃個飯,何醒就沒怎么整理自己,隨便套了個長棉服就出來了。
直到路線越來越不對,像是開進了某個富人區,何醒疑惑的問:“這是去哪?”
“我家。”沈續晝簡略的回答,在何醒震驚的目光下笑了笑說:“放心吧,他們不會介意的。”
何醒還在震驚當中:“你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提前告訴你你就要開始緊張了,”沈續晝解釋了一句,轉移話題緩和氣氛:“不過今晚得委屈你一下,是我媽做飯。”
這哪是吃飯的問題啊!
車子逐漸駛入別墅群,停在了一棟低調的青瓦白墻的中式小洋樓前,然后駛進了某個車庫。
沈續晝下車,很自然的把鑰匙遞給了一旁的管家。管家是個年過50的老年人,笑得和善同他們往前門走。
他看向何醒,眉目慈祥的說:“聽說您過來,夫人高興得親自下廚,就怕您生分。”
何醒牽著沈續晝的手,表面淡定,其實快被管家的話嚇暈過去了。
天哪,聽完管家的話,更緊張了。
沈續晝笑了笑,對何醒介紹道:“你叫他張叔就好,是我們家很多年的老人了。”
何醒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沈續晝轉頭就和管家說:“何醒第一次來,您別嚇到他。”
“哎呦,”管家笑著打趣,“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的嘛。”
管家給他們開了門,沈續晝拍了拍何醒的背,輕聲安慰道:“沒事,別緊張。”
玄關處就擺著兩雙拖鞋,顯然是給他們兩人準備的。
似乎是聽見聲響,廚房傳來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響,把他們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下一秒,一個優雅端莊的女人出現在廚房門口,幾乎符合何醒對所有豪門偶像劇中豪門太太的形象。
不過僅限于沒開口的時候。
沈玉華看見他們簡直眼睛放光,高興朝他們走過來,“嗨!你們終于回來啦!”
她一路小跑過來,一看就是很就沒見面——
“醒醒!讓姨姨看看!”
沈玉華一上來就拉著何醒的手,沈續晝大概是遺傳她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滿滿的愛意。
她挽著何醒的手就往客廳走,邊走還邊嘀咕:“怎么這么瘦呀?怎么不多吃點……”
沈續晝直接被遺忘在原地。
何醒回頭看他,后者向他投來一個放心的眼神,并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
沈續晝的父親陳岳也在客廳里,年輕的時候當過軍人,看起來有些嚴肅的樣子,不過在看見何醒的時候還是露出了一個相對和善的笑容。
他笑著拍了拍何醒的肩,沉聲寬慰道:“就當自己家,別緊張。”
沈續晝被晾在一邊,看起來他們才是一家人的感覺。
沈玉華拉著他在客廳坐下,溫柔又熱情的招呼他:“bb,我去做飯哦,你在家里隨便逛逛,馬上就好啦。”
陳岳進去幫忙,離開之前還指著沈續晝,細心的囑咐何醒,道:“這小子要是干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何醒連忙點點頭,沈續晝跟在后面還受了一記白眼。沈玉華沒什么氣勢的威脅道:“看你給人養成什么樣子了?”
對此,他只是無奈的笑了笑,就坐下來削起了蘋果。何醒怕陌生的環境,沈續晝就沒讓他閑下來過,絮絮叨叨講了好一些事,關于他的小時候,關于這棟小洋樓。
聽沈續晝所說,他除了這里,小時候經常和父母各地跑。他會把路邊小賣部隨便買的野花種子偷偷帶回來,種在后面的小花園里。
等夏天雞冠花一開,螞蟻大軍就會糟蹋沈女士的花園,并且生命力頑強至極,每年拔每天開花。甚至花不在了,螞蟻大軍還在。
比如沈玉華女士價值連城的祖母綠摳下來送朋友,然后被對方著急忙慌的送回來,喜提一頓打。
又比如把父親陳岳珍藏的國畫以20塊的高價賣給了路邊攤,然后買了兩個棉花糖。
不止這些,何醒也聽到了不少豪門的秘密。
沈家之前并不信沈,在北方圈層中根本沒這個姓。后來南方世家的沈玉華和陳岳聯姻,地域差異使京圈都沒太放在心上,甚至預判陳家要走下坡路。
后來沈續晝的出生更是印證了這一點,隨母姓,繼承的家業后就會變成沈家。南方遙遠,沒有哪一家保證能包攬下來。
結果,這么多年來,只有陳岳做到了,并且和南方保持穩定往來,脫離家族制衡,成功讓陳改姓。
在沈續晝高中之前。
盡管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其中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一位來自南方的江南佳人,僅用了十年,完成了絕大多數人窮極一生都做不到的事。
何醒聽得正起勁,廚房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何醒遲疑:“真的不過去看一下嗎?”
沈續晝習以為常,果然,下一秒就聽見沈女士的聲音從廚房里響起,叫他:“沈續晝,過來嘗嘗味道。”
沈續晝按住了剛想起身的何醒,低聲說:“沈女士她……以前生過病,幾乎沒有味覺。”
啊,何醒朝廚房的方向看過去,在心里悄悄地嘆了口氣。
“不過現在的廚藝進步很多了,”沈續晝簡單的解釋了一句,站起身來,最后沖他笑了笑:“至少吃了不會鬧肚子。”
說完,他就轉身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沈續晝就端著菜出來了。何醒剛想上前幫忙,就被沈玉華攔了下來,溫和的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哎呀,就讓他倆大老爺們忙活去吧,醒醒來和姨姨說說話。”
四個人坐在飯桌上,沈玉華高興的給何醒夾菜,興致盎然,那雙眼睛毫不掩飾的愛意,看著何醒吃下去,問道:“怎么樣?”
很怪的味道,醬油和鹽放多了。不過想起沈續晝的話,何醒沖她微微一笑,真心夸贊道:“很好吃,阿姨您的手藝真好。”
沈玉華放心的笑了起來,心疼他的身體,關心的問:“平時工作很累吧?太瘦了,平時一定要記得吃飯哦。”
何醒對待這份親切的熱絡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點點頭,沈玉華拉著他說了許多話,像對待難得歸家的孩子一般。一旁的陳岳看不下去,笑著提醒道:“你再說下去,何醒都不敢拿筷子了。”
沈玉華這才反應過來,讓何醒多吃點,駁了陳岳的話,嗔怒道:“我這不是開心嘛?多久沒見著這么合眼的乖乖了。”
第78章 談話
一頓飯其樂融融,溫暖的燈光落在房子的每個角落,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他還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的時候。
飯后,沈玉華還想留他們過夜,被沈續晝不留情的拒絕了:“不行,他認床。”
沈玉華翻了個白眼給他,開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讓我和醒醒說說話總行吧?”
啊?
莫名被cue到的何醒嚇了一跳,大腦自動給他匹配了一個“給你5百萬離開我兒子”的劇情。
他求助似的看向沈續晝。
沈續晝現在偶爾能猜到他的腦回路,淡淡的笑了一下,安慰道:“沒事的,不會出現你想的那種情節。”
何醒跟著沈玉華上樓,進了二樓的書房。
書房里燈光明亮,但說實話,談不上干凈整潔。
整墻的木質書架上滿滿當當擺著許多書,并不是擺設。主人只是簡單的分了下類,這些書都高低不齊,錯落有致,有被翻過的痕跡,明顯是經常被人拿下來看過。有些書貼著標簽,頁面已經開始泛黃。
書房內還有一個長桌,上面鋪了一卷沒畫完的山水畫。
顏料被雜亂丟在一邊,畫畫用的筆也東一只西一只,洗筆桶被染成灰色,其中還落單了一只筆。
從這個視角,何醒還能看見窗外的樹枝,路燈反射出淡淡地光暈,在夜色輕輕搖曳。
沈玉華轉身,見何醒這么緊張,無奈的笑了笑,輕柔的牽起他的手坐下。
頓了頓,她緩聲開口道:“其實沈續晝幾次三番不讓我們調查你。”
何醒一愣,沈玉華的聲音沒停,帶著南方獨特溫柔平靜:“沈續晝生在這樣的家庭,很難像一個普通人擁有一段正常的戀愛。”
何醒連忙搖了搖頭,想說他其實才是這段感情的受益方。
“謝謝你,醒醒。也很抱歉牽連你要來趟這個渾水。”沈玉華止住了他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正經起來:“避免以后的誤會,我必須要說清楚。”
沈玉華緊緊的拉著何醒的手,生怕他會心生嫌隙:“選擇一個普通家庭確實會讓事情變得簡單,但家境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不然他早就結婚了。”
但何醒沒接觸過他們的圈層,那么多勾心斗角,沈玉華擔心以后何醒會吃虧。
“如果以后有什么謠言,請不要相信,也不要和我們生分,好嗎?”
何醒垂下眼,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之前或許也能猜到,只是沈玉華將自己態度放的如此之低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沈玉華湊近他,悄悄說:“其實我和他父親也不是外人所傳的聯姻,其實是我們約定好的。我只告訴過你哦,不要說出去啦。”
像是交換秘密,希望何醒能盡量放下戒備。因為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年輕人,和他相處就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窗外的鳥細碎的叫了幾聲,何醒知道了一段藏在腥風血雨的商界后的愛情。
“小時候沈續晝差點被綁架,我們就把他帶在身邊到處跑。后來身邊也不安全了,也影響他的學業,就把他放在了爺爺那邊的軍區大院。”
沈玉華想起那段日子,其實是有些愧疚的。
“我們幾乎消失在他的青春期,直到……他后來的心思我們也猜不透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問題。”
沈玉華說著,有些懇切得看向何醒,溫和的笑了笑,眼神里掩飾不住的擔憂:“麻煩你了,醒醒。不然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和他過一輩子。”
才不是呢,何醒默默反駁了一下,表面順著她的話點點頭。
沈玉華又和他講了一些沈續晝小時候的趣事,便在電話的催促聲中,愉快的結束了這段對話。
何醒下樓,沈續晝就牽過他的手,把他護在身后。
沈玉華瞧他這不值錢的樣子,無語的凝噎了一秒,罵道:“神經,我又不和你搶。”
轉頭就沖何醒溫溫柔柔的語氣:“醒醒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哦,到家了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何醒苦笑不得的應著。
嘴上對沈續晝罵罵咧咧,實際上還是舍不得這個兒子,和沈續晝說了許多話。沈續晝一路上聽著,時不時點點頭,順著他們的話說一兩句。
沈玉華在門口一路目送他們的車子走遠。
何醒從后視鏡里看見那棟小洋樓消失這視線之外,心里有點落空空的。大概是沈女士對他太溫柔了,真的有在用心的把他當孩子對待。
“我媽和你說什么了?”身旁的沈續晝突然問了一句。
何醒回過神,有些好奇的偏頭,突然笑了起來,說:“阿姨讓我隨便開價呢。”
沈續晝微微挑眉,佯裝驚訝,開口道:“那你報了多少?”
何醒不語,撐著頭,神秘的看著他:“怎么?你要競價?”
“我出雙倍。”沈續晝笑了笑,半開玩笑的回答他。何醒要是真的敢開口,他就真的敢給。
“沒有啦。”何醒也不逗他了,一本正經的說:“只是和我說了你小時候自己藏紙尿褲的光輝事跡。”
用沈玉華的原話說就是,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后來的半個多月里何醒幾乎每天都在錄音棚里度過,專門留了足夠的時間錄歌。
不過白天費了太多嗓子,每天回到家中和沈續晝的交流就變得很少了。
“唉,不行,我感覺你得換個人來唱這部分。”程禧的聲音從錄音室外傳進來,皺著眉,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
只是一段開頭的戲曲導入,還是和聲部分,他們在這個地方磨了三天了,換了許多種方式,但結果還是不盡人意。
何醒本身的嗓音不夠明亮,和后面銜接不上,短時間達不到他想要的那種反差。
程禧撐著下巴,想了想,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找個專業的戲曲生來唱?”
他又聽了一邊剛剛錄的demo,客觀的評價道:“今天就到這吧,你好好想一下,現學是來不及了。”
今天大概是何醒下班最早的一天,下午3點就從寫字樓里出來了。
何醒戴著口罩,一時半會不知道去哪,站在樓下還有閑心和一邊蹲著的狗仔打了個招呼。
他站在門口思考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發了個信息。
第79章 暈車
[何醒:你好,請問現在沈續晝方便嗎?]
[蘇紹:方便的,何先生是要來找老板嗎?]
[蘇紹:(地理位置)何先生到這里給我發個消息,我下來接您。]
現在是上班時間,何醒怕直接給沈續晝發消息會打擾到他。
得到蘇紹肯定的答案,何醒松了一口氣,回了一句[好],就到路邊打車,報了蘇紹發過來的地址。
司機是個中年人,不追星,聽見他報的這個地址,笑呵呵的和他聊天:“這么晚去公司上班啊?”
何醒提了提自己的口罩,看著窗外漸漸暗沉下來的藍天,淡淡地說:“不是,去接對象。”
司機大叔又笑著說了些什么,何醒只是含糊的應了幾聲,意外的感覺到有些疲憊。每天的工作實在說不上有趣,最近還一直卡在那個地方。
前方的路段隱隱有些堵車,何醒靠著車窗,眼皮越發的有些沉重。
“蘇特助,文件。”
“好。”蘇紹回完何醒,目光從那扇禁閉的會議室門上掃過,淡淡地回了一句。
工作上的蘇紹思路清晰,利落高效,帶動整個秘書部都形成了這種嚴肅的氛圍。
公司在市中心,何醒堵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一路上走走停停,何醒感覺自己差點要暈死在車上。
下車后直徑走進了公司大門才想起給蘇紹發消息。寬敞的大廳里,何醒的身影格外醒目。
經過剛剛在車上的一路顛簸,他整個人處處透露著一股煩躁的氣息。前臺負責接待的小姐也注意到了他,查詢今天的訪客,完全沒有這關于這位戴口罩的先生到一點消息。
[何醒:蘇助理,我到了。]
對方秒回:
[蘇紹:稍等,兩分鐘。]
何醒正低著頭給蘇紹發消息,就感覺到有人接近自己。抬頭,正好和前臺接待的工作人員對上視線。
接待小姐姐保持著得體大方的微笑,看他有些疲憊,仿佛耐心即將告罄的樣子,關切詢問:“請問您是在等人嗎?”
何醒頓了一下,然后點了一下頭。
小姐姐對上他的眼睛,覺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來。
笑了一下,溫和的對他說:“沒有預約的話,需要麻煩您在旁邊等一下哦,我稍后給您泡杯茶。”
何醒懵了一秒,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看見蘇紹從電梯里面出來。
蘇紹過了安檢口,快步走到何醒面前,對那個小姐姐說:“不用了,給他錄個臉,以后走專用電梯。”
專用電梯目前只有總裁和他的家人才能使用。
小姐姐一愣,猜到這位的身份不一般,連忙道:“好的,蘇特助。請跟我來。”
后面那句話是對何醒說的,小姐姐引他們到前臺,在同事的配合下,進入公司內網,然后就見她拿出一個專用手機。
蘇紹在一旁提醒:“何醒老師,麻煩摘一下口罩,要錄人臉。”
前臺小姐的手一抖。
“哦,好。”何醒這才想起來,伸手把口罩摘下。
掃描人臉的過程很快,完成后,何醒就和蘇紹在眾人目光中進了公司電梯。
電梯門被關上,給何醒錄臉的小姐姐才震驚的對同事說:“……我還以為是做戲呢。”
同事理解她,剛剛沒敢抬頭,好奇的八卦道:“何醒好看嗎?和網上長得一樣嗎?”
“好看,比照片好看一萬倍。”
蘇紹不是沒和何醒相處過,他大多數時候都很好說話,也沒什么脾氣架子,很少有這么明顯的消極情緒。
蘇紹思考了一秒,開口道:“何醒老師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嗎?”
何醒沖他笑了一下,解釋道:“沒,暈車有點難受而已。”
叮——電梯門開了。
何醒私下不太喜歡被人關注,全程都是垂著眼,只顧跟著前面的人走。在整個秘書部偷窺的眼神下,蘇紹光明正大的帶他走進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何醒才松了口氣,摘下口罩。
辦公室屬于極簡風格,一眼就能看得很清楚,各個地方都整齊干凈,落地窗外能看見無數層疊交錯的寫字樓,反射出湛藍的天空。
辦公桌上沒有人,擺著幾份文件,這就是沈續晝的辦公室。
何醒坐到沙發上,蘇紹出去不一會就進來,給他泡了杯蜂蜜水。何醒接過,道了謝。
蘇紹說:“老板正在開會,您在這稍等一會。一般除了秘書沒人會進來。”
何醒說好。
等蘇紹離開,何醒才放松下來。
門外,秘書們通過內網都知道來的是誰,難免有偷偷討論的。
“我前昨天還在cp超話打卡,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
“是吧是吧!真情侶就是……”
盡管聲音很小,但還是被聽到了。蘇紹朝他們那塊看了過去,他常年跟在沈續晝身邊,不自覺會染上一些。聲音不大,但是壓迫力很強:“各位,現在是工作時間。”
眾人紛紛噤聲。
下午5點,沈續晝才開完會。
剛從會議室里出來,蘇紹就上前低聲道:“何醒來了,我把他安排在您辦公室里休息。”
沈續晝一頓,一邊把手里的文件遞給他,“嗯”了一聲。
沈續晝加快了腳步,剛打開辦公室的門,目光在沙發上那團身影掃了一眼,轉身對身后的蘇紹說:“讓他們進來的時候不要敲門,有工作先在手機上匯報。”
蘇紹明白:“好的。”
沈續晝這才轉身進了辦公室。
太陽的余暉通過玻璃散落進來,暮光在地上鋪了一片薄紅。
何醒就半躺在沙發上,呼吸平穩,眉頭輕蹙,像是累極了,不得已枕著黃昏沉睡。
沈續晝找了條毯子,輕手輕腳的給他蓋好,然后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窗外昏暗的光描繪了出兩人的輪廓,光線偏移,影子被逐漸拉長。
中途有秘書進來送文件,無意中瞥到沙發上,只能看見一個毛絨絨的腦袋。他不敢多做停留,輕放下文件就離開了。
何醒感覺到自己做了個混亂的夢,雖然夢中大部分都處于一片漆黑,半夢半醒間,能感覺到自己出了汗。
他慢慢睜開眼睛,視線模糊變得清晰,何醒才慢吞吞的想起自己來找沈續晝,結果一不小心睡著了。
“醒了?”沈續晝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看向他。
何醒捂著自己的頭坐了起來。腦袋有些悶,沈續晝的聲音好像隔在外面,聽不太清楚,再加上起猛了,眼前發黑。
“怎么了?”
這次聲音近了些,何醒下意識回道:“頭疼。”
沈續晝換了一件稍微日常的襯衫,自然而然的抬手給他揉了揉太陽穴。
第80章 被拍
何醒不自覺地往那邊靠了靠,近乎挨到沈續晝懷里的姿勢。他低著頭,露出一截脖頸,半撐著身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像只大型貓類,只對主人溫順得露出軟乎乎的肉墊。
這時,秘書從門外進來,語氣有些著急,看見這幅畫面,嘴邊的話卡殼了一下:“總裁,剛剛給您發的信息……法國那邊的負責人在催促結果了。”
何醒抬頭,剛打完哈欠,眼睛看起來有些水潤。目光落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無辜。
而他的總裁剛剛……似乎是在幫他按摩?
在一片沉寂中,何醒先反應過來,自動和沈續晝拉開距離,拿毯子蓋住自己。
像只地鼠。
沈續晝看了一眼恨不得把腦袋埋進縫里的何醒,無奈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語氣就變得凌厲淡漠:“一周后給,飯局不去。”
“好、好的。”秘書也不敢多問,轉身出門時目光匆匆從沙發上縮著的人影掃過,未多做停留。
何醒聽見關門聲才松了口氣,把腦袋從毯子下放了出來,兇巴巴的看向沈續晝:“你就讓我在這睡了一下午嗎?!”
“放心,他們不敢亂說。”沈續晝整理了一下桌面,收拾好東西,走過來揉了揉他的腕骨,語氣完全不似剛才冷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何醒剛剛親眼看著他整理文件,想來應該是下班了,于是抬眉淺笑,避開了這個話題:“是到下班時間了嗎?沈老師?”
“嗯。”作為一家企業的最高領導人,他根本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不過沈續晝還是這樣應了一聲。
何醒伸了個懶腰,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輕聲說:“回去再說吧,我現在有些餓,可以先去吃飯嗎?”
沈續晝看著他:“當然。”
當天下午是公司里的人所見過,總裁離開公司最早的一天。
而且沈續晝也不避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和何醒走出辦公室,走進電梯。中途還去了某個部門一趟,成功收獲了一大波視線,這反倒顯得何醒象征性戴著的口罩有些多余。
電梯下到一樓,門開了,沈續晝對何醒說:“地下停車場有點悶,我去開車來接你,在大門口等我。可以嗎?”
“好,”何醒應道,轉身一個人出了電梯。
又是熟悉的大廳,不過周圍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何醒盡量讓自己忽略那些奇怪的眼神,站在門口等沈續晝。
天已經黑了,何醒站在門口,恰好站在明暗交界處,繁華奢靡的城市景象也被分割成兩半。大廳明亮的燈光落在他的身后,身前的情緒隱藏在黑夜。
他聽著背后難聽的議論,然后面不改色的在一片震耳欲聾的沉默中坐上了沈續晝的副駕駛。
何醒不用轉頭都知道那群只會背后蛐蛐他的人臉色有多精彩。
想到這里,他靠在副駕駛上,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呼,爽了。
沈續晝偏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讓他突然這么開心,但出于對他的安全考慮,溫聲提醒道:
“醒醒,安全帶。”
吃飯的地方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家常菜館。要不是何醒之前就了解沈續晝,打死也不會想到——
家財萬貫的霸道總裁竟然還是個美食博主!
不知道他是怎么從犄角旮旯里找出的飯店,但意料之中的,每次都沒踩雷。
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何醒都自然而然的覺得沈續晝的口味和他一樣,是偏清淡的。后來沈玉華告訴他,沈續晝小時候在川渝那邊待過之后,就比較喜歡吃辣。
等菜的間隙,何醒還在和程禧發消息聊工作。
[程禧:這周之內,你找個人幫忙錄一下這段或者吧,跨年之前我就要離開這里。]
[何醒:好的。]
何醒知道程禧每年跨年和過年都要和他女朋友一起過,不過今年似乎是提前了一些?
還沒難得及感慨今年時間過得之快,喻向文的消息就彈了進來。
[喻向文:30號下午打歌舞臺預錄,來嗎?]
何醒今年沒準備跨年,之前是因為沒有選擇權,他一點都不喜歡熱鬧喧囂的感覺。
本來這七個練習生的出道曲也是準備到年后的,但考慮到年后可能會神仙打架,就把打歌舞臺提前到了跨年這天。
何醒原本是不贊同的,這樣的話他們的表現就會大打折扣。不過征求過練習生意見,他們也害怕和一線撞回歸日期,于是就決定空降跨年夜。
當時喻向文怎么說的來著?
“你也太盡心盡責了,萬一到時候緊張出錯呢?再說,他們自己都同意了,我們早點結束也不用操心了。”
服務生推門進來,何醒收回思緒,在屏幕上敲下幾個字:
一定要去嗎?
不過還沒打完,手機就被對面的人沒收了,發出去的消息就變成了——
[何醒:一定去。]
而對面的人絲毫沒有察覺,看著他,淡淡的說:“吃飯,不要看手機了。”
何醒眨了下眼睛,回答::“哦,你跨年那天有事嗎?”
“沒有。”
“是嗎,那我有。”
沈續晝記得許玉書給他發的行程表上沒那一周都是空白的,疑惑問:“什么時候?”
何醒眉眼微彎,笑盈盈的看著他:“剛剛。”
他們坐在窗邊,旁邊是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巷子,這個點似乎正好趕上初高中生上晚自習。深藍的夜景下暖黃的路燈照著,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從巷中走過。嬉笑打鬧聲透過窗戶傳進來,和樓上一排坐著的大人們形成鮮明對比。
何醒在飯桌上就把程禧的話告訴他了,沈續晝說好。
何醒松了口氣,問:“那你什么時候有空?”
沈續晝想了想,“就明天吧。”
上學的人潮涌動,吵吵鬧鬧。何醒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對牽手的年輕情侶身上,學生們玩鬧起來根本顧不得旁人,男生就被女生護在懷里,騰出另一只手護著她的助聽器。
何醒發了會呆,剛想收回目光。就和對面樓上漆黑的鏡頭對上了視線。
何醒:……
狗仔大概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發現了,剛想收設備,就見何醒叫了下對面的沈續晝,然后指了指鏡頭。
沈續晝抬頭聽何醒說了些什么,隨后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兩人一同看向鏡頭,這段被全程錄了下來。
沈續晝朝鏡頭打了個招呼,何醒沖鏡頭比了個中指。
被秀了一臉的狗仔:……
夠了,這算工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