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酒館。
經(jīng)歷了一番廝殺后,酒館早已破敗不堪。桌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的還斷成了幾截。酒壇大多破碎,酒水混著鮮血淌了一地,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裴俊捧著一壇尚未打碎的酒壇坐在堆積的尸體上,仰頭猛灌了一大口。酒水順著他下顎滑落,滴落在染血的衣衫上;矢σ菡f的不錯,這酒雖糙,可細細品嘗一番卻別有一番滋味。
他的邊上插著一把樸刀,先前的那把刀早已卷了,如今正插在那名店小二的胸膛。老實說,裴俊對那店小二的印象還算不錯。若非雙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是真不想殺了他。
窗外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愈下愈大,雨滴打在窗欞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裴俊聽著雨聲,心中莫名煩躁起來。他將酒壇里的酒盡數(shù)飲盡后重重往地上一摔,然后站起身來,抽出樸刀。
皇甫逸依舊如先前那般,坐在那張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動手,只是如看客般靜靜的看著。一直到最后一名殺手被裴俊一刀劈死后,他眼眸中這才閃過一絲波動。
他與裴俊相識近二十載,裴俊的武功深淺他最清楚不過。此次截殺,谷中精銳盡出,原本是勢在必得。卻不料自己還是小覷這位好大哥了。
“大哥,今日這一戰(zhàn),真是讓小弟大開眼界。昔日大名鼎鼎的武成侯,果然名不虛傳!
裴俊提著那把帶血的樸刀,冷眼直視著皇甫逸:“走,還是留?”
皇甫逸嘆了口氣,無奈道:“小弟無意與大哥為敵。奈何上有所命,不得不從了。”說罷,伸手摸向腰間,繼而一把細長的軟劍從腰間抽出。
如此,便是決一死戰(zhàn)的架勢。
裴俊不再多言,身形一閃,直朝著皇甫逸沖去,樸刀帶著凜冽風(fēng)聲直劈而下。
然而皇甫逸未曾出招,而是急轉(zhuǎn)而避。這一刀劈向他原本坐著的椅子,霎時四分五裂。
皇甫逸持劍站定,說道:“終歸相識二十載,得蒙大哥以兄弟相稱。小弟便讓你三刀!
裴俊不答話,持刀再度橫劈;矢σ莨晃丛稣校v空一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诹伺峥掗煹牡渡砩稀?/p>
“第二刀。”
裴俊雙手緊握刀柄,奮力一揚,帶著滿滿的勁道向著皇甫逸再次砍去。皇甫逸側(cè)身再躲,這一刀直直地砍向了后面的墻壁,墻皮剝落,露出里面斑駁的磚石。
“第三刀!”
三刀已過,皇甫逸眼神中滿是決然。軟劍在手中輕輕一抖,軟劍直刺向裴俊咽喉。裴俊腳步一轉(zhuǎn),反手用刀柄擋開這一劍,順勢一腳踢向皇甫逸腹部。
兩人瞬間戰(zhàn)作一團,刀劍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激戰(zhàn)間,一道春雷劃過天空,照亮了二人的面容。
相斗二十回合,裴俊瞅準(zhǔn)時機,猛地發(fā)力震開皇甫逸的軟劍,緊接著樸刀橫著掃過去;矢σ荻惚懿患,被刀鋒劃破衣衫,滲出絲絲血跡。
他一躍跳出圈子,看向自己衣衫上的血漬,嘖嘖道:“大哥的刀法果然迅捷,若非小弟躲的快些,只怕腸子都要被你劈出來了。”
裴俊冷眼直視著他,再度問道:“走,還是留?”
皇甫逸一聲冷笑:“自然要走。殺了你,再走不遲。”言畢,劍鋒一抖,直朝裴俊面門而去。
…………
裴淮瞻與穆云昭共乘一騎,冒著大雨在泥地里疾馳而去。
穆云昭身上披著裴淮瞻的那件大衣,一邊抱著裴淮瞻的腰,一邊在馬背上不住的嗔怪道:“都是你。非說什么這雨下不起來,結(jié)果現(xiàn)在好啦,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咱倆都成落湯雞了!
裴淮瞻抖動著馬韁,任由穆云昭在后面對他一番責(zé)怪。他自覺理虧,因此未敢多言。待她說完后,這才訕訕的解釋道:“云昭你別生氣。誰知道老天爺這般不給面子。待尋得一處人家,咱們便去叨擾一番,稍作休整!
穆云昭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然后緊緊的摟著裴淮瞻的腰。這雨一時半會不會停,只盼前方早早尋到人家,或是什么避雨的地方。
這時,只聽裴淮瞻欣喜道:“云昭你看,前方有處鎮(zhèn)子。”
穆云昭抬起頭,朝前方望去。果見茫茫雨霧之中,有一處不起眼的鎮(zhèn)子。她雙手合十,嘴里喃喃道:“菩薩保佑,可算是得救了!
裴淮瞻快馬加鞭的趕到小鎮(zhèn)口,只見鎮(zhèn)子大門大敞著,周圍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裴淮瞻巡視四周,駕馬與穆云昭走進鎮(zhèn)內(nèi)。
觀察了許久,街道上始終空蕩蕩的,房屋門窗緊閉,屋內(nèi)不見一絲燈火,簡直如同一處鬼鎮(zhèn)。
穆云昭不禁靠近裴淮瞻,小聲道:“淮瞻哥,這鎮(zhèn)上怎么沒有人呢?我總感覺陰森森的!
“別多想!迸峄凑拔站o她的手安撫著,心里卻也泛起了狐疑。莫非此處跟當(dāng)初的龍?zhí)洞逡粯,里面也鬧起了瘟疫?一想到這,裴淮瞻不免有些暗自嗟嘆。若真如此,自己這運氣未免太“好”了些。
好在穆云昭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憂慮。她指了指前方,歡喜道:“哥你快看,那邊有個旗子,應(yīng)該是處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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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瞻定睛一看,果見前方那面旗子上寫著大大的“酒”字。裴淮瞻放寬了心,既然有酒家,那便一定有人。今晚安歇的地方總算是有著落了。
“駕!”裴淮瞻夾了夾馬肚,直朝酒館奔去。
酒館內(nèi),裴俊與皇甫逸赤手空拳已交手五十回合。
如今局面,分明是以命相搏,以死相拼。裴俊的樸刀與皇甫逸的軟劍皆已斷裂。二人干脆各自棄掉手中兵器,施展起拳腳功夫。
裴俊拳風(fēng)剛勁有力,每招每式無不大開大合,氣力十足;矢σ菖c裴俊相識二十載,二人私底下常切磋拳腳,因此二人各自對對方的本事了如指掌?扇缃袷钦嬲纳老喽,一招一式間盡是殺機暗藏,不死不休。
相斗正酣,裴俊看準(zhǔn)機會,一個箭步上前,使出擒拿手欲鎖住皇甫逸的手腕。皇甫逸卻借力使力,身子向后彎曲,雙腳順勢踢向裴俊胸口。裴俊雙臂交叉抵擋,腳下的木地板竟被震出裂痕。
皇甫逸再度欺身向前,揮出一掌拍向裴俊胸口。裴俊大喝一聲,迎上皇甫逸的那一掌,而后掄起手中鐵拳與之相抗。
拳掌相交,將周圍的桌椅殘骸吹得四散紛飛。裴俊和皇甫逸皆是身軀一震,一同后撤了幾步。
“你那七殺拳終究還是使將出來了。可惜無玄天功護體,你又能支撐多久。”適才拳掌相交掀起一陣氣流,將他的發(fā)冠吹落在地。皇甫逸穩(wěn)住身子,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漬,說道。
裴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冷笑道:“殺你,足矣!
“那便試試!”皇甫逸言畢,披散著頭發(fā)再度欺身上前。
七殺拳乃裴家家傳絕學(xué)。前后共七招,威力驚人。只是此拳過于剛猛霸道,若無慕容家絕學(xué)玄天功護體,強行使出必先傷己。因此若非生死之際,絕不可輕易使出。
裴俊此時愈戰(zhàn)愈勇,拳風(fēng)呼嘯,似有虎嘯龍吟之聲;矢σ莶桓逸p敵,運足內(nèi)力于雙掌小心應(yīng)對。裴俊緊接著第二招跟上,此招速度更快,角度刁鉆;矢σ荻惚苤畷r,衣袖被拳風(fēng)撕裂。
隨后,第三拳、第四拳。
皇甫逸接連接了四拳,待得第五拳襲來,他再度運功招架。拳勢襲來,皇甫逸只覺胸口一熱,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裴俊的臉上。
他向后踉蹌了幾下,勉強維持住身子。再看向裴俊時,后者卻依舊穩(wěn)若泰山的站在那。然若細看,裴俊的嘴角處分明也已留下血漬。這是承受不住七殺拳的剛猛,遭到反噬的表現(xiàn)。
“還有兩拳。兩拳過后,你必死無疑!被矢σ菘人粤藥茁,獰笑道。
裴俊不答話。他如今能站立不倒,全憑一口真氣提著。若是開了口,真氣一泄,再想運功可就難了。
他深吸口氣,第六拳蓄勢待發(fā);矢σ莶亮瞬磷旖堑难,眼睛死死盯著裴俊。就在裴俊出拳的剎那,皇甫逸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彈丸扔向地面。只聽一聲響,頓時周圍濃煙滾滾。
裴俊一驚,急忙收拳防御。誰知皇甫逸已借著濃煙繞到他身后,一柄匕首從他袖中脫落,握于手中。
“你給我,死!”皇甫逸目眥欲裂,舉起手中匕首狠狠地朝裴俊后頸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聽身后傳來一名少年的聲音:“住手,休傷我爹!”
皇甫逸大吃一驚,緊接著,只覺后心一涼,一把劍從他后心穿透而過。
皇甫逸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匕首“哐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他用盡全力緩緩轉(zhuǎn)過頭,只見身后站著一名少年正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劍。
“淮……淮瞻?!”皇甫逸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鮮血從他的嘴角不斷溢出。
裴淮瞻原本還怒不可遏,可見那披頭散發(fā)之人竟是皇甫逸,怔了怔后,大驚失色道:“二叔?怎么是你!”
此時穆云昭從屋外趕了進來,見到眼前情形,也驚的瞪大了雙眼。
皇甫逸低頭看向插進自己胸口的那把劍,正是當(dāng)初裴淮瞻生辰時自己所贈的那把。
大口的鮮血不住的從皇甫逸的口中涌出,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皇甫逸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逐漸被抽干,耳邊的呼喚聲也越來越遙遠。
最終,他的身子緩緩地向前倒去,濺起一片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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