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事情就是這樣, 我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的懷疑她就是我朋友提醒我的那個打聽我行蹤的人,畢竟實在是太巧了, 那我肯定不能承認啊,然后我就說她認錯了。”
“誰知道她還不撞南墻心不死, 還說什么是我的粉絲, 很喜歡我的作品之類的, 我看她的話里, 只有那句想要我的指導才是真的。”
咖啡店里, 將剛才事情的經過大致的說了一下后,沉嬙喝了口醇香順滑的咖啡, 又頗為自得的長嘆了一聲:“果然, ‘人怕出名豬怕壯’,還是老話說得有道理啊。”
見她把自己和豬相比, 秦柯無奈的笑了下, 把桌上的曲奇餅干往沉嬙那邊推了推。
隨后又有些好奇的看向玉瑯清和夏眠:“話說, 你們也認識那個人?”
秦柯一問, 沉嬙也不出聲了,抱著咖啡眼睛偷偷的瞄了玉瑯清一眼,就把目光停留在了夏眠身上。
夏眠倒也不覺得有什么需要隱瞞的,熱咖啡暖著手, 她把嘴里甜得發(fā)膩的馬卡龍咽下去后, 輕聲道:“她叫夏歆,是我的,妹妹。”
“……”
沉嬙早有猜測, 聽到夏眠這樣說也沒什么驚訝的,秦柯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你妹——?”
這看著可不像是什么姐姐妹妹的樣子, 倒像兩個冤家。
是親生妹妹不?或者是什么表的堂的?
不過心里想的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秦柯忙把嘴里的驚訝話語壓了回去。
家家都有本自己難念的經,秦柯看著一臉淡定的玉瑯清,猜想她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既然知道夏歆的身份,剛還那樣不給對方面子的質問回去,看來夏眠和她妹妹的關系不合到連做樣子都懶得做啊。
不管秦柯心里想著什么,夏眠笑了笑,也沒把這事放心上,她和夏歆只差沒互相指著鼻子對罵了,比起現在只是在外面不給對方面子,這已經算是小兒科了。
這些年夏歆在自己面前顯擺父母對她的寵愛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記得她剛從鄉(xiāng)下被接回來那會兒,她還時不時聽見夏歆在餐桌上,故意問崔女士和夏經安:“爸爸媽媽,這位姐姐怎么還在我們家里住啊?”
“她什么時候走?”
“她沒有自己的家嗎?我不喜歡家里人多。”
以前聽到這話時她委屈得整個人像是被密封泡在壇子里發(fā)酵過頭的泡菜,又酸又臭。
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那樣對待,難道她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嗎?為什么她和夏歆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她還常常去想,她的歸宿到底在哪里,自哀自怨得恨不得死掉好了。
當時覺得如密不透風的烏云壓得她難以喘息的話語和場景,現在再想來,心里竟然平靜得很。
夏眠還喝了口咖啡,去了去嘴里點心的甜膩味。
她突然感覺現做的馬卡龍確實比平時自己在面包店里買的那些更好吃些,特別是配上咖啡,感覺不管是口感還是味道都別有風味。
沉嬙認為自己算是了解夏眠比較多的那個人了,雖然之前早有猜測夏眠和她家里的關系不太好,但等現在真正窺見冰山一角后,她才發(fā)覺自己對夏眠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關系不太好,和兩看兩相厭,可不是一回事。
盡管她并不知道夏眠和夏歆之間到底有什么糾葛,但她肯定是會無條件站在夏眠這一邊的。
沉嬙抿了抿唇,收起自得的姿態(tài),看著夏眠認真道:“你放心,你不喜歡的人,我肯定也不會和她好的。”
不管那個夏歆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就只有兩個字給她:沒門!
夏眠對上沉嬙嚴肅的眸子,倏地一笑:“我們是小朋友嘛,我不和她玩,你也一定要跟著我一樣,不和她玩才行。”
只有小孩子,才會這么直率又不辨是非的,有這么霸道的要求。
成年人,盡管心里可能對誰不喜,但要是涉及到了利益,怎么不得虛以委蛇才行。
沉嬙聽得眼也不眨:“我不管,我們不是小朋友,但我們是好姐妹啊,而且我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歡,我這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要是再敢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直接罵她!”
夏眠聽得低頭淺笑,連忙捧起咖啡放在唇邊吹了吹,讓帶著焦香的咖啡熱氣轟在自己臉上,撫慰發(fā)酸的鼻、發(fā)熱的眼。
玉瑯清靜靜的聽著夏眠和沉嬙的對話,看著夏眠的眼里,像是有化不開的濃霧。
她身邊有更好的朋友了,會無條件的相信她,支持她,和她同仇敵愾,這很好,不是嗎-
夏眠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她覺得自己好生無辜。
在小丘廣場喝了杯咖啡后,她們又逛了會兒畫展,最后在晚霞現身之前爬上了蒙馬特高地的最佳觀景臺。
一行人圍坐在一起,刺啦冒泡的啤酒順著喉管而下冰到了胃里,由內向外的冷意讓人忍不住打了個顫,卻更覺得爽快。
再來點小零食配夕陽,很有氛圍,也很美,整個巴黎那一刻似乎都在她們的腳下了。
幾人除了秦柯,幾乎每人都喝了兩罐啤酒打底,也沒多醉人,就是身上帶了點酒氣,人也更容易犯困了而已。
可能啤酒零食漲胃,大家也沒再約著一起吃晚餐,回到酒店后就各回各房了。
沉嬙還和夏眠說半夜要是餓了就喊她一起吃夜宵,夏眠答應了,然而等房門一關,她猝不及防的就被人反身壓在了門上,濕潤的氣息灑在自己后頸,接著皮肉就是一疼。
“嗯?唔……疼……”
側著臉被壓抵在冰冷的門上,夏眠像被摁住殼動彈不得的烏龜一般,只能哼哼唧唧的出聲。
冰冷的指尖隔著衣物重重的揉上了心口,仿若要將她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么色的一樣。
夏眠承受著身后人有些粗暴的動作,眨巴著眼一邊嚶嚶示弱,一邊努力的回憶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人不高興的事了。
等衣服都被自己踩在腳下了,夏眠也沒想出個理所然來。
冰冷的指尖漸漸的被自己捂熱,艱難的維持意志的夏眠,氣息不穩(wěn)的從嘴里擠出了一句:“我們,還沒洗澡呢。”
嘩啦啦——
花灑被人打開,與此同時浴缸里也在接著水,此起彼伏的水聲重重的敲擊著夏眠的耳膜。
她被人卡著脖子摁在花灑下,一邊被熱水澆得睜不開眼,一張口嘴里來不及說話就要咕嚕嚕的吐著水,一邊感受小狗宣誓地盤似的在她身上四處下口。
“嗚嗚……”
公報私仇!這肯定是公報私仇!
一定是玉瑯清覺得自己昨晚太放肆了,所以現在要討回來,可是她今天不是還說她沒那么脆弱,還讓自己再賣力點的嗎?怎么現在這樣對人的啊……
兩面三刀,言而無信,言行不一!
夏眠淚流滿面的在心里吐槽,手腳卻將身前的人纏得死緊。
噗通——
在花灑下沖了個澡的夏眠又被扔到了浴缸里,沒等她手腳并用的爬起來,身后熱度襲來。
脖子又被人握著捧起,脊背上全是對方的肌膚溫度,耳朵被人咬進嘴里時,夏眠半邊身子都隨之被那熱燙的口腔烘得發(fā)麻。
緊闔著眼簾暈乎乎的夏眠似乎聽見了有人用著氣音,低不可聞的問她:“說,誰和你天下第一好?”
“……”
誰?誰干什么?
夏眠聽不清,腦子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沉嬙送的粉色小蛋被擠在她們兩個中間,隨著它頑皮的跳動,引起兩具軀殼的顫栗。
夏眠腦海里只記得玉瑯清找出這個東西的時候,摘掉眼鏡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說:“要是讓它掉了,就讓你哄它一晚上。
她現在哪里知道誰和誰,只知道要努力的彎著腰,把那東西抵得穩(wěn)一點,再穩(wěn)一點,盡管它一點都不聽話的在四處亂震。
別掉,可千萬別掉下來啊!
“說呀,誰和你最好,誰是你最好的朋友?”陣陣引人發(fā)抖顫栗的聲音又響起了,宛若魔音貫耳。
被卡住脖子的夏眠哭都哭不出來,只依稀聽見什么“最好”。
最好?誰最好?
那當然是——
“……玉瑯清。”-
咚咚咚——
半夜十一點多,點了夜宵的沉嬙敲響了套間里的另一間房,語氣輕快:“夏眠,玉醫(yī)生,出來吃夜宵啊?”
吃夜宵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事了,誰能拒絕一頓和朋友的夜宵呢。
敲了兩下,沒回音,正當沉嬙猜著她倆是不是偷偷背著自己出去了時,房門忽然打開了條不大不小的縫。
濕漉漉的玉瑯清一身厚實浴袍,頭上還頂著條擦頭發(fā)的毛巾,帶著滴水的頭發(fā)出現在門后:“她睡了,你吃吧,我不餓。”
冷淡的扔出簡短的九個字,門又關上了。只留下沉嬙愣愣的站在門口,還回不過神。
天吶,玉醫(yī)生……不戴眼鏡的時候,怎么比戴眼鏡的時候還斯文敗類啊,特別是眼睫毛濕濕的——
嘶,打住!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對勁?
現在才十一點多啊,夏眠怎么就睡了?這么養(yǎng)生?
隔音很好的房內,夏眠趴在浴缸邊抗議:“我沒睡!我餓了!我要吃夜宵!”
浴缸里的熱水又漫了出來,嘴里被修長的手指塞滿的夏眠只得到了一句:“嗯,我是夜宵,吃。”-
從小丘廣場回到住的小酒店,夏歆一直黑著一張臉,新做的美甲還被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扣得翹起了一角,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
等房門關上,看著劉芷晴拿回來的畫架和她精心挑選帶來的幾幅畫作,夏歆再也忍不下去的搶過來全都撕掉,就連畫架也被砸到了墻角。
“該死,該死!都該死!”
夏歆大肆的宣泄著郁結了一路的怨氣,只想將一切看不順眼的東西都毀掉。
除了沒能讓沉嬙收自己為徒外,夏歆更氣的是沉嬙在自己面前竟然不承認她就是Q.S,而讓她想毀滅世界的是,夏眠還和沉嬙認識!
一想到自己今天讓夏眠看了自己的笑話,夏歆就恨不得能把夏眠的眼睛摳出來踩碎。
這么多年了,她配和自己爭嗎?
“一個兩個三個的,算什么東西!給臉不要臉是吧!”
等房內持續(xù)好一陣砰砰響的聲音和咒罵停了,看著紅著眼喘著粗氣坐在床前的夏歆,劉芷晴抿了抿唇。
剛才發(fā)生的那一幕她也是看了個大概的。
想了想,她勸道:“阿歆,你別生氣……”
“不生氣?我怎么不生氣,我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那沉嬙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還有夏眠,她竟然敢看我的笑話!”
還有是那個冷漠得讓她說不出話的玉瑯清,瘋子!要不是怕她又發(fā)瘋,她早就對她不客氣了!
“都是夏眠,一和她沾上的東西,就是晦氣!”夏歆氣得咆哮道,又站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
好不容易她看上了個玉瑯清,是夏眠老婆。她想拜個師,又和夏眠認識。故意的,夏眠故意的吧?她就是天生克她,來搶她東西的!
劉芷晴離得夏歆遠了一點,等夏歆再又把畫作撿起來撕得更碎的發(fā)泄完后,她才繼續(xù)道:“沒事,我們先回國好了,回去再想想其他辦法……”
又不是非得要找Q.S,畫屆那么多大家,換其他人也是可以的嘛,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劉芷晴是真的不理解夏歆的想法。
不過劉芷晴后面的那句話還沒說出來,夏歆就皺著眉呵斥:“想辦法,還有什么辦法?該死的夏眠!晦氣東西!”
“……夏眠。”
說著罵著,似是想到了什么的夏歆,忽然冷靜了些。
對啊,夏眠!
第92章
第二天夏眠是被餓醒的。
細數昨天其實沒怎么正經的吃什么東西, 除去在酒店里的一餐,就是昨天下午喝個了咖啡吃了些甜點。
再往后就是傍晚在山上看夕陽上,喝了點啤酒, 又吃了點堅果肉干之類的小零食,這些雖然比較漲肚, 但是不抵餓。
不過因為昨晚回來后身體一直在遭受刺激, 一陣接一陣的快感像是海浪翻滾似的拍來, 她無力招架, 也難以反抗。
只能在極樂的喘息里漸漸忘記了饑餓, 直到身體發(fā)軟,腦袋發(fā)昏的睡了過去。
感受肚子咕嚕咕嚕的抗議, 夏眠掀開沉重的眼簾, 還沒起身呢,就能感覺到自己腰酸腿軟得宛若不是自己的軀殼。
完了, 她會腎虧的吧。
“醒了?”
耳邊傳來始作俑者還帶著一絲勾人啞意的聲音。
夏眠轉頭過去, 就見玉瑯清應該是醒了有一會兒了, 此刻正慵懶的半靠在床頭, 手上還拿著手機。
和自己四目相對后,她將手機擱下,翻身靠過來。
不知道是想查看一下,此刻看著有些懵懵的夏眠的情況, 還是想和她溫存接觸。
夏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在玉瑯清帶著一頭長卷發(fā)靠近自己時,突然猛地脖子腦袋一起用力,一抬頭, 在對方輪廓精致剛好下嘴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不重,但也不輕。
咬住了就沒松口, 還威脅性十足的磨了磨牙。
玉瑯清只在被咬到時猝不及防的悶哼了一聲,接著就沒再發(fā)出聲音了,只單手撐在夏眠頸邊,還很貼心的一手托著她的后腦,任由她咬著。
夏眠又餓又累,但是心頭還有一股火。
這人著實過分,昨晚是既把她當解壓玩具翻來覆去的揉捏,也把她當磨牙餅干一樣的咬著含著磨著牙,反正就沒把她當人看!
隨著滔天浪波起伏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下面的小豆會被她掐揉掉。
“唔唔唔唔!”
你怎么能那么殘忍!
就算,就算她有點吃醋了,也不能這么殘忍吧……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身體里竟然有那么多水。
想了一晚,又在夢里復盤了一下昨晚玉瑯清的話,好不容易想通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的夏眠還是有點生氣。
她嘴上不松口,卻還艱難的用著含糊的聲音質問。
玉瑯清喉頭動了動,本就微啞的聲音更沙了,像是渴了許久都未曾喝到水的行人。
“那,你再咬重點?”
就當是給她殘忍回來了。
“……”
夏眠牙癢得更厲害了-
邁著兩條跟面條一樣軟的腿,夏眠一邊看著服務員往餐桌上擺一道道美食,一邊咚咚咚的敲響了沉嬙的房門。
其實現在也還早,不過才上午十點多,但她們今天的行程有點緊,不好再磨蹭。
很快,還在睡夢中的沉嬙被夏眠敲起來坐在了餐桌上。
服務員已經走了,桌上擺了一桌吃的,正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沉嬙的目光卻落在對面穿著一件高領毛衣,還戴著一個白色帶耳毛線帽的夏眠。
看著有些萎靡遮得嚴實只露出一張臉,唇似乎還有點腫的夏眠,沉嬙手肘抵在桌上托著下巴,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她。
“今天這么冷?”
夏眠的聲音也有點啞,喝了半杯水了依舊沒恢復到原先那樣的清亮。
她低低的應了聲:“我虛。”
體虛,怕冷。
于是多穿了一點,很正常吧。
沉嬙:“……”
是不是還得說她挺有自知之明的。
拿起一片面包,一邊涂著果醬,沉嬙一邊睨著夏眠,嘴里的話陰陽怪氣的:“睡得這么早還虛,叫玉醫(yī)生多給你補補才行。”
明明這人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和她說得好好的,晚上要一起吃夜宵,而等她點了一大堆的夜宵之后敲門,竟然得到了她睡了的消息!
誰懂她昨晚面對著一桌的夜宵有多么的無助。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被放鴿子的事了,這是她背叛了她們的誓言、沒有信守一起吃夜宵的約定,簡直罪無可恕!
頂著沉嬙幽怨的目光,夏眠默默的低下了頭,像餓了三天三夜一樣埋頭苦吃。
瞧著她不說話的樣子,莫名感覺有些古怪的沉嬙皺了皺眉,剛想問她是不是真的感冒了,房間門咔擦一聲打開,玉瑯清走了出來。
沉嬙下意識的扭頭一看。
玉瑯清長卷發(fā)挽起在腦后,身上是一件c家最新款的姜咖色魚尾長裙,本來就腿長腰細的人在衣服的映襯下更為完美。
耳朵上還點綴著兩顆小小的銀色耳釘,瞧著矜貴又冷淡。
可能因為還沒出門,她沒有戴眼鏡,一雙漂亮深邃的黑眸此刻毫無遮擋的顯露出來。
明明身上的氣息清清冷冷的,可對上她那雙眸子時,又給人一種宛如在和自己傳情的錯覺。
不過今天沉嬙并沒有被玉瑯清的美色所吸引,只一眼,她的目光就跟自帶瞄準一樣,停留在了玉瑯清的下巴處。
玉瑯清長得白,皮膚又嫩,她還沒有化妝,一看向她那張毫無遮擋的臉,就會第一時間的發(fā)現她白皙的下巴上,那一口發(fā)紅微腫的牙印。
隨著玉瑯清往餐桌這邊走來,逐漸看得愈發(fā)清晰的沉嬙慢慢瞪大了眼睛。
那,那真的是牙印啊。
一顆顆牙齒的紋路都看得清楚。
這個位置,總不能是玉瑯清自己咬的吧。
沉嬙猛地扭頭看向只給自己一個白色大帽頂的夏眠,又震驚又佩服,還帶幾分不敢置信:“夏眠,這你干的?!”
那么大一個牙印,她要是看不到她就是瞎的。
雖然知道這可能是人家小情侶之間的一些情趣,或者鬧了一點什么矛盾,但她既然看到了,要是再裝作看不見,那還更尷尬呢,倒不如直接開口點出來。
夏眠恨不得把自己埋進盤子里,而頂著一口牙印在臉上的玉瑯清卻不動如山。
喝了幾口溫水,玉瑯清放下水杯,拿起刀叉,面不改色的替夏眠回道:“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哦,哦,這樣啊。”
沉嬙努力的讓自己露出愚蠢的目光,不再繼續(xù)問了。
只是在心里偷偷吐槽,這一看就是靠咬才能有的完整牙印,要是能磕得出來,偶像劇換你倆去演好了。
但既然玉瑯清都這樣說了,幫親不幫理的沉嬙也只能做到這里了,她打算晚點再去偷偷逼問夏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是她們在巴黎的最后一天,玉瑯清約了一個有名的高定婚紗設計師,打算一會兒帶夏眠過去看看,順便量一下尺寸。
她們雖然已經領了證,但是婚禮還沒有辦,今年是來不及了,可玉瑯清也不想推太久。
場地賓客名單那些不用她倆管,她們只用挑選好自己喜歡的婚紗,屆時美美出場即可。
定好婚紗后兩人就要去來之前夏眠說過的,想去的普羅旺斯。
原本還覺得長假的時間很充裕,而在她們還沒注意時,假期其實已經悄悄溜走大半了。
她們還要提前兩天回去搬新房,滿當滿算,去普羅旺斯的時間也只有今明兩天。
普羅旺斯不是一個城市,也不是一個確切的地名,而是指一個地區(qū),位于法國的東南部,除了是薰衣草的故鄉(xiāng)外,也盛產葡萄酒。
玉瑯清已經挑選了幾個適合去游玩的小鎮(zhèn),等去完婚紗設計師那邊就直奔馬賽。
吃過早餐趁著玉瑯清回房間收拾時,沉嬙忙拉住夏眠,一把擼掉她頭上連耳朵都包住的毛線帽。
與沉嬙想的夏眠戴帽子是為了遮住她臉上的牙印不同,夏眠臉上額頭側臉都干干凈凈的,沒有傷口。
拎著帽子仔細打量她的沉嬙,一時間竟沒看出夏眠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不過夏眠今天突然戴個這么嚴實的帽子,肯定有哪里不對勁。
“你們昨晚打架了?”
沉嬙問。
想到玉瑯清臉上那個牙印也有點麻木的夏眠垂下眼簾,心虛應道:“……也算吧。”
妖精打架的那種。
沉嬙狐疑的瞧她:“你不會這么喪心病狂的家-暴吧?玉醫(yī)生沒什么不好的地方呀,你看你在她那么明顯的地方咬了她一口,她都沒有說什么,還說是她自己不小心磕到的,這不是為了給你洗清罪名嗎?”
“多好的一個人呀,有什么事好好說就行了,溝通才是連接關系的橋梁啊。”
隨著沉嬙的話,原本還心虛的夏眠立刻將心里那點愧疚拋遠,甚至一邊聽著一邊深呼吸了起來。
是的是的,玉醫(yī)生人很好,她就是把自己當磨牙棒咬了而已。
自己不過是在她下巴咬了一口,她卻連自己屁股墩都沒放過,你猜她為什么要穿高領毛衣?
她脖子現在就跟個調色板一樣,牙印,吻痕,指痕都有點!
越想夏眠心里剛熄滅不久的火又燒了起來,不行,今晚她也要讓她做調色板才行,誰還沒有個好牙口了。
夏眠搶過沉嬙手上的毛線帽,剛想戴回去,沉嬙卻因為她的動作忽然發(fā)現了不對勁。
側過腦袋一看,沉嬙知道夏眠為什么戴帶耳的帽子了。
她的耳背,耳垂,還有頸后的軟肉,竟然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一看就是被人含著吮出來的。
看清情況后沉嬙大驚失色,像是搶了個燙手山芋似的趕緊把帽子扔回去給夏眠。
“我靠,你們玩這么猛?”
夏眠:“……”
忍著發(fā)燙的耳根,夏眠快速把毛線帽又戴了回去。
她有一張看著溫婉動人的鵝蛋臉,戴了個白色的毛線帽后又多了幾分靈動,顯得氣質愈發(fā)溫柔舒服,讓人不禁想到冬日的暖陽。
不過此刻沉嬙只感覺她好像也想咬自己兩口,當泄憤的那種。
“差點忘了找你算賬了,你給我送的那都是什么東西?!”
問出這話時,夏眠已經自動自忘了前晚自己拿著那些小道具,把玉瑯清玩得也很盡興的事。
第93章
什么東西?
那當然是為了促進她們關系能穩(wěn)定健康、持續(xù)發(fā)展的寶貝啊。
沉嬙想著, 還理直氣壯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不好用嗎?你看看,你和玉醫(yī)生的關系現在多和諧多刺激多滋潤啊,我覺得你應該請我吃飯作為答謝。”
沉嬙認真的給夏眠提出建議。
夏眠:“?”
可能是看夏眠臉上的不服太明顯, 沉嬙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里多了幾分諄諄善誘的味道。
“你想想, 玉醫(yī)生長得好看性格又好還有錢, 甚至連工作單位都很完美, 你能有這樣十全十美的老婆, 就跟考了三百分卻因為不小心發(fā)明了火箭于是能保送清華一樣離譜, 你不應該做點什么讓她深深的愛上你,離不開你嗎?”
這個“做點什么”, 重點肯定是在“做”字上。
想到這里, 沉嬙自覺夏眠能有自己這樣為她著想、給她提供辦法的好朋友而感到慶幸與榮幸。
說完,不等夏眠反應, 胡扯一通的沉嬙以要收拾行李為由跑回了自己房里。
夏眠:“……”
她一個單身多年實踐知識還沒自己豐富的人, 是怎么敢在自己面前泛泛而談的教她的?
她敢教, 自己也不敢聽啊。
夏眠在原地站了會兒, 也沒注意到她們那間房的房門打開過,又再次虛掩了回去-
等夏眠回了房,玉瑯清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夏眠看了看她的傷口,因著是剛咬不久還新鮮著的, 她臉上的牙印確實明顯。加上她皮膚嫩, 看著似乎還有點發(fā)腫泛紅。
夏眠抿著唇,拉著人在床邊坐下,給玉瑯清涂了點消腫鎮(zhèn)痛的凝膠后, 垂著腦袋和她道歉:“對不起……”
感受著下巴處冰冰涼的黏膩感覺,玉瑯清眉頭微蹙, 聽著夏眠的話,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黑眸緊噙著她,說話的調子也有些低:“為什么道歉?”
她也知道自己昨晚做得有些過火,但那種藏在骨子里想讓她的心神全部被自己占領的欲念,讓她停不下來。
自己弄得她狠了,她不高興,咬自己一口,不是很正常嗎,而且她現在還給自己涂藥了,為什么還要道歉?她們之間需要道歉嗎?
她,是覺得她們的關系,是會因為這些事而道歉的嗎?
再想到自己剛才想問她要不要用防曬霜時,卻不小心聽見沉嬙和她說的那些話,玉瑯清胸口發(fā)悶了起來。
別人夸夏眠溫順柔和,她卻會并不覺得這是夸獎贊賞,還會覺得心里堵了一股悶氣,不開心。
因為她見過她有棱有角時的恣意模樣,她現在的柔順溫柔,全是被人一點點的磨平棱角所造成的。
她不喜歡她和自己道歉,也不喜歡她沒有攻擊力,她不需要她怎么哄自己開心,不用她在自己面前謹小慎微,她只用做她自己就好。
她也不用做什么,自己都會離不開她。而她只想要她開開心心,肆意隨心。
夏眠不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她像蝸牛感知外界是否安全一樣,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玉瑯清一下,又連忙收回目光。
唇瓣上下的磋磨,昭示著她此刻內心的斟酌。想到她們今天的行程安排,夏眠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的小聲嘟囔道:“我不應該咬你下巴的……”
在玉瑯清面色越來越冷時,毫無察覺的夏眠繼續(xù)道:“今天還要去找設計師,又要去普羅旺斯那邊玩,你要是帶個牙印在臉上多丟人呀,拍照也不好看……”
夏眠嘆了口氣,語氣惆悵:“我應該咬其他地方的。”
比如脖子,鎖骨,比如再往下會有衣服擋住的位置,起碼別這么明顯,不然見到個人,都知道她們兩個在房里干了什么。
明面上似乎是玉瑯清一個人丟臉,但實際上,是她們兩個人一起丟臉呀。
誰看了不知道這是自己咬的!
渾身上下還在散發(fā)著冷意的玉瑯清:“……”
她是不是,想再咬自己一口?
玉瑯清盯著夏眠看了幾瞬,倏地輕輕一笑,她伸手把人摁進自己懷里,安撫道:“沒事,我戴個口罩就行。”
夏眠:“!”
對哦,可以戴口罩啊,她怎么沒想到。
剛開心起來的夏眠,下一秒又聽見玉瑯清在自己耳邊壓著嗓音,似是想蠱惑她一樣,聲線動聽的開口:“我喜歡你咬我……像小狗撒尿圈地盤一樣。”
又像是給自己蓋個章,證明自己是她的所有物。
她喜歡這種,歸屬感。
夏眠怔了怔,接著側過臉就叼住了嘴邊玉瑯清的耳骨。耳垂上銀色的閃光符號耳釘,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了顫。
夏眠憤懣不平的聲音響起:“你才是小狗!”
她咬自己的,可比自己咬她的多得多好不,雖然她的罪證,都被衣服給藏起來了。
玉瑯清鼻間輕輕的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應聲夏眠的話,還是突然感受到了耳朵上濕潤滾燙的氣息,沒忍住發(fā)出的輕哼。
“你的小狗。”
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夏眠卻捕捉到了。
她好像還聽見了“轟”的一聲,似是打開煤氣時,隨著管道洶涌冒出的煤氣被點燃的火焰聲。
熱度也隨之席卷而來,將她淹沒。
磨著唇齒間微涼的耳骨,臉紅到脖子的夏眠摟緊對方的腰,在心里偷偷想,玉醫(yī)生外邊清冷矜貴禁欲,內里卻是跟咸鴨蛋一樣。
黃得流油。
還好僅有她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喜歡-
收拾了一下要帶的東西,退房事宜和行李也不用自己動手,夏眠跟著戴上口罩的玉瑯清,和著另外幾人一起去了一個婚紗設計工作室。
聽說是個很有名的牌子,那工作室出品的婚紗甚至不能算婚紗了,幾乎可以說是藝術品。
去的路上沉嬙一邊在網上查著信息,一邊和夏眠驚嘆。
夏眠卻更在意那一串串的數字。
她偷偷掰著手指數了數,開始感覺自己有點不識數了。
孟之薇杜倪和唐谷她們三人不跟著夏眠和玉瑯清去普羅旺斯,三人準備在巴黎再玩兩天,再多掃蕩一點漂亮禮服珠寶之類的,不過會和她們一起回國。
畢竟機票錢還是要省的。
現在和夏眠她們一起出發(fā),是為了去看婚紗,湊湊熱鬧。
雖然感覺自己好像在發(fā)光,但比起獨自游玩或者和孟之薇杜倪她們購買奢侈品,沉嬙和秦柯最終還是決定跟夏眠玉瑯清她們一起去普羅旺斯那邊逛兩天。
剛到地方,下了車,就有好幾個打扮得很有時尚氣息的女士笑著接待了她們。
這家工作室在一條有很多奢侈品店的街上,在外面看著門店不算大,也很普通的樣子,進去才發(fā)覺里頭別有洞天。
里面一共有兩層,裝潢以白金色為主,看著既圣潔又不失奢靡。
一樓進門是茶歇處,再往里進了則是展示區(qū)。
一件件風格各式、美輪美奐的婚紗別在塑料模特身上,分立墻壁兩邊,每件婚紗上面還打著燈,一走進去就很有沖擊感。
太精美太奢華了。
世界上的各種衣服,似乎只有對于婚紗來說,再怎么繁復夸張都不為過。
本來只是來湊熱鬧的杜倪擦了擦嘴角,轉頭用法語問旁邊的法國女士:“我全包了多少錢?”
工作人員:“……”
孟之薇她們:“……”
沒忍住,孟之薇開口吐槽:“你要結多少次婚?錢多得想拿來燒?”
杜倪面不改色:“誰說婚紗一定要結婚才能穿?我每年生日宴穿一次不行么?這叫儀式感。”
“……”
其他人竟然覺得她說得有點道理。
那旁邊的女士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笑容滿面的掏出了一本精美冊子打開,展示到杜倪面前,用法語“hehehe”的一陣介紹。
杜倪看了眼下面的黑色數字,數了數,基本上都是八位數,只有兩件是七位數,最重要的是后面的單位是
第94章
夏眠攏共試了兩套婚紗, 都是大裙蓬的拖尾主紗,豪華得不用看冊子都知道一定價格不菲。
兩套均是抹胸款,一套裙擺是層層輕紗疊繞的紗裙, 一套則是質感柔韌像香檳玫瑰花瓣的質地。
紗裙最上層還有粉紫色的薔薇花點綴,一朵接著一朵的, 亂中有序的綴在裙紗上。配上頭飾和繁復的大裙擺, 襯得人宛若花仙子一般。
另一套是珠白色的綢緞料子。
抹胸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裙擺卻又如玫瑰盛開, 似是真的用香檳玫瑰花瓣一片疊著一片制成, 高貴又典雅。
前者是夏眠喜歡想試的,后者是她看到就覺得很適合玉瑯清的。
不張揚高調, 卻又難掩風華, 與玉瑯清的氣質極搭。
但想到那裙子被不少人試穿過,甚至可能還有人租借過, 有點小潔癖的玉醫(yī)生毛病犯了。
眼見玉瑯清的眉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蹙越緊, 旁邊了解她都知道她為什么沒有動作的孟之薇三人, 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著些類似營銷號會取的標題內容——
孟之薇:“震驚, 玉小姐和新婚妻子婚紗店拒試婚紗,難道是家族聯(lián)姻,有責無愛?”
唐谷:“為表抗議,玉大小姐竟然在婚紗店里做出這樣的事!”
杜倪:“女人, 記住, 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婚紗?我絕不會跟你試的,休想玷污我!”
沉嬙和秦柯聽得都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感覺這三人不繼承家業(yè)去當營銷號肯定也能有一番作為。
瞧著沉著臉的玉瑯清,夏眠唇角微揚, 莫名覺得她現在像個挑食卻被逼迫一定要吃自己不喜歡食物的小朋友。
也沒再為難她,夏眠主動站出來說她替玉瑯清試穿看看,于是她就兩套都穿了一遍。
雖說這家店的價格貴得像是在搶錢,但服務沒得說。
咖啡果汁甜點的進門就給備好,明知道杜倪她們應該不會定婚紗,只是來湊熱鬧的,但不管是她們試穿還是夏眠試穿,均都幫忙做發(fā)型戴頭紗,態(tài)度還很熱情有禮,絕不是只讓她們隨便套上裙子看看就行。
夏眠穿著帶有粉紫色薔薇點綴的紗裙,頭披輕紗從簾布后頭出來時,店內響起哇聲一片。
原本還沒感覺有什么的夏眠,在她們驚嘆的聲音中,整個人都像塞進了蒸籠里,熱得滾燙。
眼眸看地上、看幫她整理裙擺的工作人員、看鏡子里的自己,就是沒敢去看不遠處戴著金邊眼鏡和口罩的那個人。
身上還試著一套婚紗沒脫下來的杜倪,看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玉瑯清,又看看那邊羞得都不敢抬頭的夏眠,想了想,拿著手機就往夏眠那邊走去。
嘴里還說道:“小眠你這也太好看了,和我這套很搭啊,來,咱來拍個‘姐妹婚紗照’。”
杜倪試穿的也是大裙擺的主紗,看著和夏眠身上的那套款式很相近,不過她那套裙上是用粉色的桃花點綴。
啊?
聽到杜倪的話,感覺臉熱得厲害的夏眠才敢抬頭往她們那邊看去。
她也沒多想,現在除了情侶外,也有很多姐妹一起約拍婚紗照的,夏眠以為杜倪是覺得這樣的機會難得,想和想自己留個紀念,就提起裙擺往旁邊走了走,給她在圓臺上空出點位置。
身上穿了件粉橘色敬酒服,腰后還有個大大蝴蝶結點綴的唐谷見狀,忙也提溜著裙擺跟過去:“我也要和夏眠姐姐拍!”
唐谷剛走了兩步,一個人從她身后走來,走得比她更快,徑直越過她,直追杜倪。
就在杜倪踩上圓臺前,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一把將她手里的手機抽走,轉而遞給旁邊戴著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嘴里吐出沒有絲毫口音的純正法語:“麻煩你,帶這位女士去拍照。”
接著玉瑯清就走上了圓臺,單手摟在夏眠腰上,與她一起陷進白色的紗裙海洋里,帶著她回身,去看后面布滿整面墻的鏡子中的她們。
“很漂亮。”
漂亮得讓她在看見她從更衣室出來時的那刻,在原地恍神得忘記了呼吸。
玉瑯清隔著口罩,聲音有些悶,但夏眠能聽得清楚。
鏡子里,她一身繁復婚紗,頭紗像披肩一樣的蓋在身上,脖頸上原本的吻痕在遮瑕膏下被淡化了許多,加上頭頂的打燈和輕紗,不細瞧是看不清了。
不過想到剛才那位工作人員幫自己做發(fā)型時,看到她忙忙碌碌的用遮瑕膏給自己涂了一層又一層,嘴角像不受控制一樣,上揚,壓下,又上揚,再壓下——
夏眠輕呼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和玉瑯清在一起久了,連臉皮也被磨練得精進了幾分。
同時心中還已經開始期待,她們真正舉辦婚禮,穿上只屬于她們婚紗的那天了。
兩人在臺上欣賞著鏡子里的一對妙人,而剛被玉瑯清一整套干凈又利落的動作弄得還沒回神的幾人,還有些呆滯的站在原地。
特別是還沒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她拿著倏地塞到自己手里的最新款手機,愣愣的憑著自己的職業(yè)素養(yǎng)開腔:“Par,Pardon?”
孟之薇不知道什么時候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和抱著手臂一臉無語的杜倪一起看著臺上的兩人,沒說話。
玉瑯清都還沒和夏眠拍過婚紗照,哪里能讓杜倪捷足先登了。
不過就算她和夏眠拍過了,想來也不會讓杜倪和她兩個拍。
唐谷撅著唇,也走到她們旁邊,一起看著。
之前知道玉瑯清已經和夏眠領證結婚時,她們的感覺還不大,也沒多清晰的認知,就感覺兩個人像戀人一樣,甜甜蜜蜜。
但直到這一刻,看見夏眠穿著婚紗和玉瑯清站在一起,“玉瑯清要結婚了”的這件事,才算是讓她們確切的感知到。
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要有另一半了。
過了會兒,杜倪忽然開口:“話說,她們兩個結婚的話,是不是需要伴娘?”
如果需要伴娘,那她們肯定是不二的人選啊。這樣,她是不是就有理由讓玉瑯清給她買兩件豪華伴娘裙了?
“……”
安靜了會兒,給不出答案的孟之薇看了眼還小心翼翼拿著杜倪手機的工作人員,轉移話題道:“去和唐谷拍照吧,那邊的鏡子也很大。”
看這人護食的樣子,和夏眠拍是別想了。
杜倪撥了撥身上婚紗的裙擺,盯著只給自己一個側臉的孟之薇,她眉梢輕揚:“你不試試?我們仨可以一起拍哦。”
反正有玉瑯清這個大主顧在,她們現在試穿又不需要另外付費。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孟之薇舔了舔唇,目光似是看著臺上在說悄悄話的兩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視線焦點,聚集在哪里。
夏眠看著圓臺對著的大鏡子中,在遠處和秦柯靠得有些近的沉嬙身影,想著一會兒也讓沉嬙秦柯她們試試-
最后除了玉瑯清和孟之薇,其他幾個人都試了婚紗,等著她們換回自己衣服的時間里,玉瑯清和孟之薇坐在茶歇處等待。
孟之薇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依舊戴著口罩,對桌上的食物不聞不問,只看著手機的玉瑯清。
咖啡喝了半杯后,孟之薇實在沒忍住,把一個提拉米蘇往玉瑯清那邊推了推,狀似推薦道:“這個好吃,你試試,看看一會兒要不要給夏眠打包點。”
玉瑯清從手機里抬眸,目光看向桌面,小小的一份提拉米蘇呈三角狀,看樣子確實還行。
畢竟敢來這個工作室訂婚紗的人都非富即貴,只要有點腦子,他們也不會在這種細節(jié)之處出錯。
這里普通的一杯咖啡,都是極有名的咖啡豆現磨現煮的。
不過,孟之薇喊她試甜點是假,想讓她摘口罩才是真吧,還把夏眠都拉出來用了。
玉瑯清瞥了孟之薇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投回了手機上。
瞧她這樣,孟之薇嘖了一聲:“別跟我說你的潔癖已經嚴重到不想跟我們呼吸同一片空氣了吧?”
見孟之薇憋不住直接問了,玉瑯清這才慢悠悠收了手機,她不在意地把口罩往下一扯,露出已經淡得只有一點紅痕的牙印。
本來還猜測她是不是嘴巴被夏眠咬了的孟之薇,頓時噤聲,目光先在玉瑯清唇上轉了圈。
沒發(fā)現有什么不對勁后又擴大范圍,等把玉瑯清下臉都看了一遍,還是沒看出什么不對勁的她摸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思索。
不應該啊,今天出門的時候就看見她戴了口罩,而且作為玉瑯清的發(fā)小,和她認識多年,已經從她這個不聲不響地摘口罩動作里感覺出了她的顯擺之意。
那顯擺的是什么?總不能是她這張她們已經看膩了的臉吧?
直覺告訴孟之薇,玉瑯清戴口罩一定和夏眠有關系。
但是她現在怎么看不出來呢。
看孟之薇那遇上數學題了一樣的姿態(tài),玉瑯清睨著她,指尖在自己下顎處點了點,漆黑的眸子里還有著兩分閑適。
看看那只有一點紅痕的下巴,再看看今天沒有涂口紅的玉瑯清,孟之薇擰眉,猜測道:“你,你這口罩是夏眠的?”
還是夏眠涂口紅時戴過的那種?
因為口紅沾到了口罩上,玉瑯清再戴夏眠的口罩,上面的口紅就染到了她的下巴處。
“……”
玉瑯清指尖的動作一頓,深吸了口氣,出口的話語還是冷得如淬了冰:“閑得沒事就去投資點懸疑影視。”
就她這腦回路,保準弄出來的影片沒人猜得中下一幕會是什么。
玉瑯清拉上口罩,丟下一臉無辜的孟之薇起身去了廁所。
等夏眠她們換好衣服回來,就見坐在沙發(fā)上的玉瑯清已經摘掉了口罩,完整的露出了一張精致的臉。
夏眠一見她把口罩摘了心里還一驚,等看清她下巴的已經牙印消了,這才松了口氣。
臨走時兩人落在后頭,夏眠看著玉瑯清的側臉,剛小聲的跟她夸贊道:“這個凝膠看來還挺好用的誒。”
就聽見玉瑯清與她同時開口——
“你再咬我一口吧。”
再給她圈個地盤。
有點懷疑自己耳朵的夏眠:“嗯?”-
咬是不可能再咬的。
就算咬,那也不是咬在下巴這樣的位置了。
但她們也沒時間去哪里偷偷咬兩口。從婚紗工作室出來,隨便吃了點東西,四人就去了機場。
如果要去普羅旺斯地區(qū)旅游,那肯定要去普羅旺斯最經典的小鎮(zhèn)之一,瓦倫索勒小鎮(zhèn)。
這是觀賞薰衣草田的絕佳位置,除了薰衣草花田外,瓦倫索勒附近還有南法最大的向日葵花田。
巴黎去瓦倫索勒最快捷的交通方式,是先從巴黎坐飛機到馬賽,再從馬賽自駕去瓦倫索勒小鎮(zhèn)。
雖說她們是坐的私人飛機過來,但也不能隨意在法國境內亂飛,比起各種提前申請報備,還不如直接搭乘公共交通更快一些,也沒那么麻煩。
飛到馬賽只用一個多小時,這回的飛行時間是在白天。
頭等艙里,夏眠半躺在舒適寬敞的位置上,偏頭看著窗外像地圖塊一樣的景色。
等飛機進入了云層,夏眠也睡著了。
睡前她想,她可能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個國慶假期所發(fā)生的事。
這是她過的,最豐富,也是最幸福的一個假期。
到達馬賽時黃昏已至,飛機慢慢下降,夏眠也從機身的晃蕩中醒來。
往另一邊一看,旁邊的玉瑯清取下了眼鏡,臉朝向自己這邊,閉著眼,也在小憩。
夏眠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看向機窗外。
又是一日黃昏,夕陽還是一如昨日,在綻放著自己最后的余暉。或許是見日落西山,夏眠莫名有些感慨。
人果然一動起來,就會能看到更多的風景。
局限在一個地方太久,自己可能覺得平靜舒適,其實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被腐朽同化,喪失了走向遠方的能力。
這一刻夏眠想到了許多,她想到昨日這個時候,她們還在蒙馬特高地上,在啤酒與歡聲笑語中,和朋友一起看著巴黎的晚霞。
而現在,她在飛機上,看著距離巴黎七百多公里的馬賽落日。
她還想到了距離自己很遠很遠的地方,云城。在那里,有不喜歡自己的母親,討厭自己的妹妹,還有,陌生的父親。
可是那些現在離自己很遠,遠到她真切的感覺到世界很大,生活里可以有無限的可能。
夏眠伸出手,食指點在玻璃上,隔著玻璃,碰了碰那顆咸蛋黃一樣的夕陽。
果然,心境,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一切。
這一刻,身處高空之上的她,感覺到了自由,與快樂。她將這些感知,統(tǒng)稱為,幸福。
原來幸福可以有許許多多種,而家庭,父母,手足,從不是唯一能讓人感到幸福的東西。
就如玉瑯清一直和自己說的,自己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歡的人,就將他們放逐出自己的世界,她不欠誰的。
好似因為飛機能掙脫地心引力一樣,連帶著她,也將壓在身上的枷鎖都掙脫掉了。
指尖只有機窗玻璃的溫度和觸感,夏眠卻覺得自己摸到了太陽。
這一瞬間,她原諒了全世界,也放過了自己-
玉瑯清醒來時,飛機已進入滑道,睡眼有些惺忪的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夏眠帶笑的面容。
“玉醫(yī)生,馬賽到啦。”
她們一起的足跡,又點亮了一個城市。
也剛睡醒的沉嬙伸了個懶腰:“好餓,想吃酸菜魚。”
當然,這不是她感覺自己又酸又菜又多余,她是因為搭飛機困困累累的,突然想吃點開胃的東西,是真的想吃酸菜魚了。
“過兩天回國就能吃了。”
秦柯打了個哈欠回道。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原本一見面就互懟的兩人,這會兒竟然也能心平氣和的接起話來了。
到了機場外面,早有一輛加長商務車等著。四人帶了兩個保鏢,沒有在馬賽停留。
她們直接就去往瓦倫索勒小鎮(zhèn)。
從馬賽出來可以依稀看見路邊全是薰衣草花田,可惜現在不是薰衣草盛開得最爛漫的季節(jié),但也不是來不逢時的只看見了荒草,還有部分晚開的花朵,等著她們欣賞。
車里沒有開燈,隨著太陽消失,黑夜降臨,車外的風景也漸漸模糊,只有車燈掃過時,才能窺見一二。
夏眠和玉瑯清坐在一起,腦袋挨著,一同望著由車燈打亮的景色。
果然是小鎮(zhèn),泥土地,雜草,不算寬敞的水泥路……感覺和國內的鄉(xiāng)下沒有太多的不一樣。
不過因為是飛了很遠來到這里,才覺得似乎別有意境。
看著這樣的環(huán)境,夏眠隱隱感到熟悉,胸口也四溢著一種回憶泛濫的滋味。
這樣的鄉(xiāng)村荒野,勾起了她記憶深處里的畫面,像卡幀的PPT,偶爾有個場景閃過,等夏眠想去細細捕捉時,卻又消失不見。
幼年,在棲水鎮(zhèn)的生活,現在模模糊糊的去回憶,總感覺有趣又美好。
雖然當時她并沒有這樣的感覺。
果然,人不能同時擁有童年,和對童年的感受-
盡管瓦倫索勒是一個小鎮(zhèn),但因為是南法比較有名的旅游地點,就算是夜間也沒有沉寂下來。
在進入小鎮(zhèn)前,司機在一片薰衣草田周邊停了下來,開著車大燈,讓她們在夜間的薰衣草田上站了站,感受夜幕下的花田。
國外的小鎮(zhèn)似乎人不多,這個時候薰衣草田里面散發(fā)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周邊也沒有過多的嘈雜聲,就單單站在田邊,似乎就能感覺到了旅游帶來的意義。
黑夜里,綿延往前看不真切的大片薰衣草田,籠罩著神秘的色彩。
夏眠想,如果她知道現在面前的田野里面長著的不是薰衣草,而是狗尾巴草或者其他什么香菜大蔥之類的蔬菜,那她肯定就不會像此刻這樣覺得,這一刻的時光靜謐,又浪漫。
玉瑯清原本牽著她的手,忽然和她十指緊扣了起來。
她靠向自己。
夏眠感覺到她側邊冰冷的鏡框,碰到了自己的臉。
耳朵里是她似夜風吹拂而過的聲音,淺淺柔柔的:“夏眠,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語是什么嗎?”
薰衣草的花語?
夏眠愣了愣,隨后搖了搖頭:“是什么?”
她并不知道這個。
玉瑯清的聲音很輕,好像很容易就會在夜里散掉一樣。
“等待愛情。”
可能因為和看不見摸不著,又極難可貴需要緣分的愛情有關,這也是薰衣草最為人廣知的花語。
同時,它也是浪漫的象征。
就像一提起普羅旺斯,就會讓人想到大片大片的紫色薰衣草一樣,提起薰衣草,也會讓人不由地想到有關于“浪漫”這兩個字的東西。
“等待、愛情。”
夏眠在齒間咀嚼著這兩個字。
玉瑯清下巴抵在了夏眠的肩頭上,似乎是有些累了。
她低低的應了一聲,又道:“還有,奇跡。”
薰衣草可以在沙土地里面生長,生命力很頑強,因此,它也有著給人鼓勵,象征奇跡的花語。
夏眠一手和玉瑯清牽在一起,一手摟著她的腰,在無邊夜幕下,兩人面對面的立在車身后面的花田里,橙黃的車燈在不遠處照亮著前方。
夜色勾勒出她們相擁的身姿。
夏眠覺得這會兒的玉瑯清有些黏糊,她的眼鏡隔著帽子蹭了蹭自己的耳朵,溫熱柔軟的唇貼在她的耳下,像黏人撒嬌的小貓。
她說:“夏眠,要不要接吻。”
她們已經接過很多次吻了,也有很多很多次吻,都沒有詢問對方就直接親了過去。
但好像,吻和吻又是不一樣的。
有情到深處難以自抑的吻,也有生氣吃醋,想感受到對方屬于自己的吻,還有安撫對方,表達自己心意的吻。
但提前詢問可不可以的“吻”,似乎和這些,都不一樣。
夏眠沒太想明白,她只順從本心的點了點頭。
她點頭的那一刻,沒有想她們現在在哪里、身邊有沒有人會看到她們的舉動,她的腦海里只有遇到玉瑯清問她的聲音,以及,期待。
“要。”
唇和唇碰在了一起,呼吸交纏。
如同夜幕和看不見尾的薰衣草花田,在盡頭相擁-
往后頭看了一眼,沉嬙又忙收回了目光,秦柯就站在她邊上,兩人也在花田處,只是沒說話,氣氛似乎都有些凝固,薰衣草的香氣縈繞在她們之間。
過了會兒,秦柯忽然問她:“要不回車上?”
司機和保鏢下來望風,此刻車上沒人。
感受著有些過快的心跳,沉嬙點了點頭-
她們在普羅旺斯玩了一天一夜,吃過用各種蔬菜加上橄欖油、以及香草燉煮而成的普羅旺斯燉菜,也嘗過帶有淡淡的薰衣草花香口感清新的薰衣草冰淇淋,還體驗過當地香腸搭上酥脆薯條的經典法式美食組合。
在圣十字湖劃過皮艇,在陶瓷小鎮(zhèn)里買了許多精致的陶瓷,遠遠的看過阿爾卑斯山脈,嘗過當地濃香的葡萄酒,在又一次夜幕降臨時,回了巴黎-
這兩天的行程太趕了,隨著到達那些景點,看過那些風景,夏眠不禁感覺假期太短。
只單單一個普羅旺斯地區(qū),她就還有許多地方未能親自去踏足。
好在稍感未盡的遺憾,因為陪在身邊的有愛人,還有朋友,很快就被驅散。
回到巴黎玉瑯清帶著三人換了家酒店,比起之前那家更具有復古氣息,房間的裝潢都像王宮一樣。
不過夏眠累得無力去觀賞,洗洗干凈倒頭就睡了。
第二日,夏眠是被那陣陣襲來的濕滑柔韌感驚醒的。
還未來得及多打量的陌生酒店,讓剛醒的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恍惚間,細密的癢意再度涌來。
可能是因為漱過口了,玉瑯清的舌尖有些涼,一點點的輕觸卷起不說,還想更往下的探進去取暖。
“呃……”
卷著堆疊在胸前的薄被,夏眠有些受不了的踢了踢腳,纖細的腳踝帶動著腳掌,虛虛的踏著空氣。
白嫩的腳趾暴露在空氣里,無助的蜷縮著,仿佛靠著這樣的動作,就能給主人帶來抵抗侵襲的力量。
夏眠眼眸半闔,虛虛的望著天花板,而天花板上有什么,她全都沒看清。
“玉,玉瑯清……”
被用這樣的方式喚醒,勾得人顧不上睡了一夜的餓,只能先去接受那洶涌的洗禮。
腳心被人用拇指摁住了,因為手指圈著腳背,拇指自然就落在了足弓凹陷處。
夏眠第一次知道自己那里能被人摁得這么下去,都摁出了一個小窩。拇指像是按摩般,在小窩里來回的打轉,輕揉。
癢,無處不在的癢意侵襲得夏眠如被扔到岸上渴水的魚,掙扎得差點跳了起來。
“別,別碰那里……”
腳來回的踢踏著,像是想掙脫套在腳心的手,一瞬間,夏眠覺得自己被握住的不是腳,而是脆弱的心臟。
就那樣被人捏著,在掌心把玩。
骨科醫(yī)生不同于普通的醫(yī)生,除了她們的手術室里會有鋸子高壓鍋外,常上手術臺的醫(yī)生,手上的力氣也和其他醫(yī)師不一樣。
這個早晨,夏眠真切的感受到了。
仿若四肢百骸無處不在的癢意,卻任由她怎么掙扎踢甩,最后也只能被人摁住,腳趾徒勞的蜷縮,又張開。
橡木苔的冷香落到自己身側時,玉瑯清正拿著兩張紙巾,擦著嘴,那雙深邃漂亮的眸,定定的看著她,宛若一個畫家,最后欣賞自己完成的杰作。
脫力的夏眠啟著唇喘息著,紅著眼角,眼里還有著淚,她不知道自己原本眸色很淺像琥珀一樣的眼,在含著一層水汽時,有多么晶瑩剔透。
看得人想讓她一直這樣,一直這樣眼里噙著淚,眼神卻帶著質問、不堪一擊的怒意,瞪著人。
跟小貓踩奶一樣,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你怎么這樣啊。”
帶著悶悶的鼻音,說出的話落在擦干凈臉上和頸間水漬的人耳朵里,只覺得像是撒嬌。
“嗯?”
隨手扔了紙巾,玉瑯清躺到她身邊來,把人半摟進懷里,是溫存,也是安撫。
“應該輪到我了才對吧?”
自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人控訴道。
在去普羅旺斯的這兩天,不知道是因為旅游趕路累得慌,還是因為心貼的很近,于是身體已經被足夠的激素占據,所以并沒有需要通過運動來增添什么。
細數,去普羅旺斯的前一夜,是玉瑯清忙活了一晚,到現在,不應該輪到自己了才對嗎。
玉瑯清面不改色,只在夏眠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這是贈禮。”
贈禮?
竟然還有贈禮一說?!
夏眠瞪大了眼睛,眼里剛因為身體承受得太滿而溢出的淚水,順著她眼角滑到了發(fā)根。
感覺有些丟人的夏眠,紅著臉剛想抬手擦一擦,有人卻比她更快。
拭去她的淚痕后,看著窩在自己懷里的人,玉瑯清不自覺揉上對方比自己更為富足的地盤,語調繾綣,好似心疼得不行。
“好可憐。”
都爽哭了。
夏眠不想理她,一扭頭把頭埋進了她的胸口,摟著她的腰,將她的手壓在兩人之間。
心里暗暗發(fā)誓,今晚,不,等她緩一會兒了,就討回來。
想到今晚,夏眠又將玉瑯清抱得更緊了一點。她們今天就要回國了,這幾天仿佛是夢一樣,夢醒了,又該回到現實了。
在這陌生得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地方,她們像沒有根系的蒲公英,自由自在,乘著自己的降落傘,無拘漂浮。
有些惆悵。
但旅行的意義,不就是療愈自己,讓自己獲得力量,再回到屬于自己的主場,繼續(xù)朝前嗎。
夏眠又把自己勸好了。
所以,她們今晚要在飛機上度過,嗯,只能趁著現在討回公道了。
就在夏眠剛想翻身做主人時,房門忽然被人扣扣的敲響。
“別睡啦別睡啦,杜倪唐谷她們來啦,說要在樓頂花園那吃頓燒烤再走,你們快來啊。”
是沉嬙的聲音,隔著沉重的房門有些聽不清。
玉瑯清不知道夏眠的打算,她只是睡醒了,看人在自己身邊睡得很乖,她有些無聊,就給她送了一份小禮物而已。
摸了摸夏眠的腦袋,玉瑯清起身:“我去看看。”
想到她的手剛才都干了什么,昨晚剛洗過頭的夏眠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還沒找回的場子,就這樣離自己越來越遠。
玉瑯清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和夏眠轉述了沉嬙的話后,夏眠看了眼時間。
已經不算早了,都快十點了。
嘆息了一聲,驅使著沉重的軀殼爬起來,夏眠卷著松松垮垮的睡裙進了浴室。
玉瑯清聽見了她的那聲嘆氣,有些不解的擰了擰眉。
思考了片刻,她扎起長發(fā),一邊解著長袖睡衣的扣子,一邊走進了浴室。
半小時后,膝蓋有些酸的夏眠在心里罵罵咧咧的出來。
嗯,跪著找回了場子,怎么不算找回場子了呢-
等兩人收拾完上到酒店的樓頂花園,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了。
“怎么回事啊,你倆來得這么慢,是不是想等我們烤好了你們再上來?”
孟之薇見著玉瑯清的身影不滿的道。
玉瑯清瞥了眼兢兢業(yè)業(yè)的烤著串的廚師,懶得理會孟之薇。
唐谷的目光則落在夏眠身上,好奇的問她去普羅旺斯玩得怎么樣。
雖然她已經問過沉嬙了,但她感覺沉嬙說的內容,和自己去的時候是不一樣的。
唐谷隱約真切的察覺到,同一個地方,不同的人去,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似乎和玉瑯清她們上次跟她說的,不同的人,同一件事,會有不同的境遇及結果,有些類似。
她有些好奇,在夏眠的眼里,那個山卡拉的地方,會是什么樣的。
不過在夏眠根據自己的所聞所見,說了一些旅游風景的感受后,在唐谷求知若渴的眼神下,又硬著頭皮的說了一堆那邊的什么東西可以開發(fā)成助農項目,及如何實現鄉(xiāng)村振興發(fā)展等見解,唐谷捂著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心里默默的想,玉瑯清聽夏眠說這些的時候,她不困嗎。
在夏眠和唐谷聊天時,杜倪拿出了兩斤重的牛奶盒,放到玉瑯清面前:“你倆來晚了,自罰三杯吧。”
玉瑯清推了推眼鏡,把牛奶移到了秦柯面前,拿過一瓶還沒倒出來醒發(fā)的酒,給自己倒了一口。
秦柯:“?”
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諷刺她不能喝?
玉瑯清沒看秦柯瞪著自己的眸子,拿起杯子,晃了晃,倒掉,又倒了一口,繼續(xù)洗杯子。
等洗了三次后,她才給自己倒了半杯,不過也沒立即喝。
目睹玉瑯清所有動作的杜倪:“……”
她轉頭拿起自己的牛奶杯,選擇和沉嬙碰了一下杯。
還沒吃早餐呢,喝什么酒,真不會養(yǎng)生。
樓頂像是用木頭搭了許多架子,任由綠藤在上面自由生長。
綠藤長得很好,打眼看過去已經看不出架子的痕跡了,進到這里,像是到了純粹的綠色森林。
當然,既然是樓頂花園,花肯定也有不少。
夏眠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得燦爛鮮艷,上面還有修剪過的痕跡,想來開得不好看的,或是過了花期的,都被剪掉了。
四周還用玻璃架起了兩米高的墻,既安全,又能讓人隔著玻璃看到樓下草地上的大噴泉。
整座酒店宛若一個莊園,三面是樓,中間是綠草地,再往后進去是高爾夫球場,占地極廣。
她們現在在最高的那棟樓上,也能看清后邊綿延的球場,遠遠的似乎還有人在草地上走動,看著像螞蟻一樣大。
或許是包場了,這會兒的這個樓頂花園除了她們七人外,就是服務員和大廚了。
雖說自己烤的食物吃起來會更香,但架不住都懶。七人坐在放了軟墊的藤椅上,被綠藤鮮花圍在其中,桌面上還擺著酒水甜點和水果。
不遠處頭戴廚師帽的燒烤師傅面前的烤架滋滋作響,配上另一邊圓頂小隔間里頭傳出的現彈鋼琴聲,組成了一曲奢靡的音符。
嗅著烤肉的香氣,夏眠喝了口橙汁,再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紙醉金迷。
愜意的張嘴吃掉玉瑯清用叉子送到她嘴邊,叫她嘗嘗的藍莓,夏眠嚼著嚼著,想到自己的身份,她猛地驚醒。
她不會被腐朽了吧?
不過扭頭一看,旁邊都是自己的朋友,大家聊著天,說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她又放下了心。
這怎么能叫紙醉金迷呢,這叫有友相伴。
今天過后,下次七人再這樣悠閑的聚在一起,在什么也不想只用享受當下的時間里,喝著小酒,吃著烤肉,不知道會是何時何地。
可能很快,也可能是再也不會有。
但她們肯定會記住這幾天,她們從不熟,到因為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逐漸認識相知,在異國他鄉(xiāng),一起度過了一個假期。
在這個假期里,她們或驅除心里的枷鎖,或認識到了世界的另一面,或又多和誰更親近了一些——
總之,生命里的每一分鐘,都有收獲。
“來,祝當下,祝明天,繼續(xù)開心!”
各種烤肉烤串擺了一桌時,艷陽天下,她們躲在綠蔭里,在十幾層的樓上,看著人,看著光,看著風,在逐漸高昂的鋼琴曲調中,舉起了酒杯。
“來干杯!”
紅酒蕩漾在高腳杯壁上,或許是這一刻的時間和氛圍太好,這幾天滴酒不沾的秦柯最終破例,和她們一起喝了一杯。
她酒量不好,除非是提前吃了解酒藥,不然她是不會喝酒的。
現在,她沒有提前吃解酒藥,但她還是喝了。
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直至一杯飲盡。
她不知道自己醉沒醉,但回國的這十幾個小時,可能是她和沉嬙,最后在一起的時間。
她想,她或許應該做點什么。
如果不夠勇敢的話,那就喝一點吧。
風輕揚,鋼琴曲又悠長了起來。
像是不會停歇-
夏眠和玉瑯清是為了要搬婚房,所以需要早點回去。
孟之薇杜倪和唐谷她們則是玩得有些膩了,加上該省省該花花,一起回去還能省個機票錢,就跟著一起走。
沉嬙和秦柯不用說,夏眠和玉瑯清在哪,她倆在哪。
來時覺得這一路很漫長,回程卻覺得其實十幾個小時,也就這樣。
夏眠在飛機上一直整理著相冊,好看的,額外的存放起來。精美的,挑出來到時候拿去洗成照片,剛好還能擺在新房里。
挑選了一路,直到挑得眼神發(fā)直,才被玉瑯清拉著進了里面的房間睡了會兒。
飛機終究不是家里,有些懸浮感,夏眠躺著更睡不著。
盯著玉瑯清閉著眼的睡臉,夏眠在心里想,以后,她們一定會去更多,更浪漫的地方。
兩人一起。
第95章
夏令時的法國與本土時間相比, 晚六個小時。一行人下午三點多回國,落地云城卻已是翌日的早上十點。
等保鏢將好幾個行李箱放進玉瑯清的公寓玄關附近,又如潮水般有序離開后, 在外面和沉嬙打了個電話的夏眠才走了進來。
一到門口,入目就是柜子上自己已然熟悉的玻璃花瓶。
透亮的瓶內, 一如既往的放了朵綠莖、花黃、蕊黑的向日葵。
夏眠不由地想起, 她第一次來玉瑯清家里時, 這個花瓶里也和此刻一樣, 放著這樣形影單只的一朵開得爛漫的向日葵。
只是隨著后來她偶爾給玉瑯清送了些花后, 花瓶里的花時不時會換成她送的玫瑰。
這幾天她們不在家,應該是有保潔阿姨上門清掃打理過, 又幫忙換了鮮花。
拿著酒精給自己全身噴了一遍又將行李箱噴得跟用水洗了一樣, 玉瑯清一轉身,就見夏眠一邊換著鞋, 一邊將目光落在入門柜的花瓶上。
順著她的目光, 漆黑的眸子在向日葵上掃了眼, 玉瑯清忽而開口道:“阿姨跟我說了, 原先的玫瑰都枯萎了,她就換了新的花。”
她們出去時,這花瓶里養(yǎng)的還是夏眠送的玫瑰花,當時就已經有些焉了。
現在換了, 似是怕夏眠多想, 玉瑯清解釋道。
夏眠倒沒想什么,不管是剪下來的花枝,又或是還有根莖在土里生長的花, 都是有花期的。
花的價值在送給對方,讓對方看見它最嬌艷燦爛的時刻, 就已經完成了使命。
枯萎了,換新的,也很正常。
她只是有點疑惑,為什么只養(yǎng)一朵向日葵,看起來怪孤獨的。
雖然看著也不覺得單調,相反還有種類似有于方程式般的簡約美。
夏眠自己被自己的形容逗笑。
兩人出去旅游了一次,再回來,不知道是因為關系更親近了,還是對對方又多了幾分了解,夏眠沒再把疑惑壓在心里,而是直接問:“嗯,那怎么只放了一朵?”
置在柜子上的玻璃花瓶雖然精致,但也不算小,多養(yǎng)幾朵依然是能裝得下的。
見夏眠邊說著邊伸手來拿自己剛用過的酒精,玉瑯清遞給她,看著她屏著呼吸往自己身上噴灑,聲音有些低:“一朵,就夠了。”
夏眠聽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確實,這一朵還挺大的,看那花盤,要是沒被剪下來的話,成熟了肯定能結出不少瓜子。
給自己消殺了一遍,夏眠這才走進客廳。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冷香,就連沙發(fā)邊上的綠植葉子弧度似乎也一如昨日。
“啊,還是家里舒服。”
夏眠仰著腦袋,喟嘆了一聲,舒舒服服的坐進抱枕跟在軍訓一樣整齊擺放的沙發(fā)里,打亂了它們的隊形。
腰后靠著一個,懷里再抱著一個抱枕,夏眠腦袋和脊背都依在沙發(fā)上,感覺自己一坐下就不想動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這會兒只要一閉上眼就感覺人似乎還在飛機上,不免有些懶洋洋的。
玉瑯清也沒立刻整理她們帶回來的衣物那些。這兩天都要搬家了,整理好也是浪費時間,晚點直接送到汀香園那邊去就行。
洗了手,玉瑯清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又洗了一串冰箱里阿姨新買的青提放在茶幾上給夏眠,她這才找了飼料,去看了眼澄凈明亮的魚缸里的綠毛龜。
這些天綠毛龜也沒什么變化,似是感覺到家里有人,它趴在石頭上從龜殼里伸長著脖子往上看。
兩顆黑色的小豆眼圓溜溜的,也不知道在它的視角里,到底能看到什么情景。
瞧著茶幾上玻璃燙金果盤里還帶著涼意沁著水珠的綠色大青提,夏眠扯了扯自己身上沒來得及換的薄款長袖半高領線衣。
法國和云城溫度差別也大,在那邊還穿毛衣外套,云城這里白天穿短袖還要吹風扇。
在飛機上玉瑯清就換了輕薄的衣物,但夏眠脖子上有些重的痕跡還沒消干凈,挑挑揀揀的,只能選了件薄一些但又能遮擋得住的衣服穿。
此刻有些熱,但是還不想動。
想吃青提,卻又還沒洗手,夏眠覺得自己還能再忍忍。
兩人沒說話,房間里這會兒很安靜,只有魚缸里綠毛龜偶爾動作的刷刷細響。
夏眠莫名感覺有些靜了。
玉家的私人飛機長平剛一落到云城機場,原本熱熱鬧鬧的七人就散掉了。
沉嬙在云城的事情也辦得差不多,她甚至連機場都沒走出來,和夏眠等人一起說了拜拜后,提著行李箱轉頭就又上了飛首都的飛機。
她剛給自己電話,是和她報平安,說已經過了安檢,在候機室了馬上要上飛機了,又叫夏眠有空去首都找她玩,近段時間她應該都會在首都。
夏眠還記得,自己當時看見秦柯一直在看著沉嬙愈走愈遠的背影,直到她再也看不見。
在心里嘆了口氣,夏眠也不知道是為沉嬙和秦柯她們,還是因為此刻心里的落差感。
聚散終有時,生活仍要繼續(xù)。
“在想什么?”
玉瑯清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好了飼料,還又洗了遍手,帶著手背上未拭凈的水珠,也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夏眠坐直了身子,屁股在軟彈的沙發(fā)上挪啊挪的,挪到了玉瑯清的邊上,腦袋一歪,靠著玉瑯清的肩頭。
“也沒想什么,就有一點點惆悵而已。”
對于喧鬧過后,歸于平靜的惆悵。
玉瑯清沒說話,只拿了個飽滿誘人的青提,遞到了夏眠嘴邊。
夏眠也沒客氣,張嘴吃了進去。
還有些冷的青提被咬開,清甜的汁水帶著涼爽的溫度在嘴里四溢,夏眠愜意的瞇起了眼,突然覺得心里的惆悵感跑了不少。
一連被玉瑯清投喂了三個,夏眠才聽見她道:“還會有下一次見面的。”
夏眠點點頭,已經從惆悵里抽身,只碰了碰她的手腕,提醒道:“你也吃呀,這個青提好甜。”
也不知道阿姨是在哪里買的,果肉里似乎都帶著清香,簡直是極品青提。
玉瑯清眼神微動,沒去拿青提,目光轉而落到自己肩膀的人上。
帶著幾分涼意的食指彎曲著,忽而勾起了自己的下巴。
嘴里還咬著青提,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夏眠,疑惑的順著對方的力道抬頭。
像是慢動作一樣,面前的人垂著眼簾,漆黑的眼看著已經停下動作的唇,很慢的靠了過來。
慢得仿佛在給夏眠拒絕的時間般。
靜到只有她們心跳聲的房里,對方的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就連輕柔的呼吸,在這一刻,也如颶風過境,吹得人心田七零八落。
夏眠心口鼓噪得厲害,明明不過一秒,甚至更短的時間,她卻覺得很久,久到她已經在心里胡思亂想了許多。
怎么回事,不是讓她吃青提嗎,怎么好像要來吻她了。
是要吃她?還是吃她嘴里的青提?那她嘴里的那些青提還要咽下去嗎?
吃完青提后還吃其他的嗎?
不過應該輪到自己努力了吧?
那自己是不是應該要主動點?
話說她們這樣不會腎虧吧?
應該不會,四舍五入她們已經一天沒有做這事了。
等嘴里的果肉被人卷走得一干二凈,唇舌也被吮得發(fā)麻,玉瑯清才又坐直了身子。
動聽的聲音中,摻了些啞意:“確實很甜。”
夏眠咽了咽嘴里還帶著青提甜味的汁水,目光忍不住落到了果盤上。
自玉瑯清解鎖了雪媚娘和雪糕等吃法后,夏眠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思想與行動都很積極向上銳意進取的人,不應該一直落后才對。
那,青提有什么吃法嗎?
夏眠摸了摸自己熱燙的唇,陷入了思考。
玉瑯清卻是拿了個青提,又遞到夏眠唇邊。輕咳了兩聲后,她的聲音比起上一瞬清亮了幾分。
“爸媽今晚在家,晚上要回濱山吃飯嗎?”她詢問道。
夏眠咬下她手上的青提,被吃得有些發(fā)熱的口腔碰到還帶涼意的青提時麻麻的,很舒服。
沒有猶豫,夏眠點了點頭。
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她回道:“正好我們不是還買了一些禮物嘛,剛好可以帶給他們。”
玉瑯清嗯了聲,想了想,又問:“剛誰給你打電話?”
“沉嬙。”
夏眠側頭看玉瑯清,依稀從她臉上看出了幾分剛散去的警惕味道。
她以為,會是誰給自己打電話?
“她和我報了下平安,又問我到家了沒有。”夏眠接著道。
其實沉嬙還有些遺憾,聽說夏眠要搬婚房,她有點好奇,想去看看她的婚房會是什么樣。
但工作室那邊有事需要她去處理,加上,她怕自己再在云城停留會舍不得走,最終還是連機場都沒有走出。
雖然不能第一時間去參觀,沉嬙也不忘提醒夏眠到時候給她拍點照片看看。
婚房,以后,就是她和玉瑯清的家了。
玉瑯清沒再問,拿了個青提在手上慢慢的剝著皮。
這青提的皮也能吃,但從她剛吃到的那半顆來說,對比起果肉,皮有些過韌了。
“周末,或者有空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去首都玩玩。”
玉瑯清像是能感知到夏眠心里對沉嬙的不舍,提議道。
而夏眠聽在耳朵里,腦海里第一時間響起的是卻那句用氣音說出的話:你和誰,天下第一好?
稀奇,她是故意這樣說,還是突然心胸開闊了起來?
夏眠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那里,還有某人前兩晚留下的一個帶著牙印的小草莓。
那晚氣勢洶洶的把人又咬又含,恨不得吞吃入腹的人,這會兒突然說出這樣“大方”的話,夏眠下意識的想法是,是不是有詐。
難道是在試探自己?
釣魚執(zhí)法,只為了又能名正言順的將她惡狠狠的吃一頓。
心下過了一遍,夏眠面上卻不顯,她含糊的應了下,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青提的皮有些難去,但在玉瑯清的手上,沒一會兒就被剝了個干凈。
這青提委實有些大顆,只比兵乒球小了一圈。
玉瑯清指尖不可避免的帶上了些因為給果子剝皮而沾上的汁水,指腹全濕了。
夏眠本以為她是剝給她自己吃的,畢竟給沒點耐心,誰吃個提子還要剝皮。
然而那個只余果肉的青提,卻被送到了自己嘴邊。
夏眠有些訝異的抬眸看她。
離自己很近的人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也看向她。
似是疑惑她不吃反而看自己是為什么,玉瑯清問了句:“不吃了?”
那當然是吃的。
就著她的手,夏眠咬了一口青提,含進嘴里后卻又沒嚼吃入腹,反而揚起下巴,貼上對方的唇。
舌尖挑開唇舌,像個大大咧咧的先頭兵,又仿若是連接的橋梁。
觸到對方的軟熱的舌后,有些羞怯的觸了觸,接著將溢著汁水的無皮青提送了過去。
做完好事了還不忘收點利息,逗弄過上顎,又吮了吮唇瓣,在對方癢得呼吸微重心尖顫栗時,鳴鼓收兵。
玉瑯清吃著嘴里的果子,黑眸沉沉的望著面前的人,看夏眠輕握著自己還拿著半顆無皮青提的手,送到她的唇邊。
咬下,最后的半顆青提又被吃進了嘴里,就連一邊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青提太難剝了,既得利益者善良的覺得,她應該付點酬勞。
比如,撫慰一下剛剝了青提的手。
青提很甜,汁水帶著豐富的糖分,在肌膚上干了后,留下了黏膩的感覺。
好在,隨著指尖蜿蜒流下的每個角落,在這一刻得到了拯救。
濕熱的唇舌從指腹到指縫,舐去,輕吮,廝磨。
在沉沉黑眸的注視下,夏眠執(zhí)著玉瑯清的手,為她洗凈了果汁。
粉色的舌尖在白皙的手指間若隱若現,如煙霧繚繞的山峰,勾人細尋探求。
一只手仿若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只有頭皮發(fā)麻全身酥癢的感覺,在腦中翻滾。
食指被人輕咬時,那雙眸色淺淡的眼,宛若挑釁,又像是在誘惑。
“好甜。”
夏眠看著玉瑯清,軟著聲音喟嘆道。
享受大餐前,總得做點準備工作吧。
就跟撕咬獵物時,先蠱惑一下對方一樣。
夏眠已經在心里暗下了決定,無論是為了玉瑯清的利益,還是為了她們之間既定的公平與民主,她都得將自己的義務先完成了才行。
免得利滾利,最后越欠越多。
就在夏眠翻身想湊到玉瑯清身上時,她忽而被人摟著腰摁了回去。
嗯?她這是被拒絕了嗎?
難道是太累了?
夏眠還沒想明白,玉瑯清倏地摘了眼鏡往茶幾上一扔,氣勢洶洶的掌著夏眠的后腦,將她抵在沙發(fā)里吻得舌根發(fā)酸,才像是紓解了些身體內沸騰的欲念,松開了她。
又熱又紊亂的氣息灑在夏眠的耳畔,她聽見玉瑯清氣息不穩(wěn)的在她耳邊,如哄騙小朋友般低聲道:“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夏眠:“……”
感情是潔癖犯了。
在心里輕嘆了口氣,夏眠默默的找出了家居服進了浴室。
不然還能怎么辦,老婆有潔癖,自己也只能跟著愛干凈了。
腦袋被人剛才那聲哄得暈乎乎的夏眠,自顧自的就去將自己全身上下洗了個干干凈凈,完全沒想到能把人拉進來一起洗。
玉醫(yī)生那么干凈的人需要洗嗎?
完全不需要好吧,到家這么久連手都沒洗的人才是該去洗刷刷的。
等夏眠屁顛屁顛的身影消失了,玉瑯清揉了揉眉心,又在沙發(fā)上坐了兩分鐘,壓下身體呼嘯著的欲望后,才找出自己的手機,去了陽臺。
宛若蜜月旅行般的假期結束了,有些蹦跳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螞蚱,也該處理了。
夏眠剛接沉嬙電話的時候,她沒注意到,玉瑯清看了她的背影好幾眼。
玉瑯清原有些擔心那個電話是崔敏真,又或是夏歆打來的,畢竟她們現在已經回到了云城。后來知道了是沉嬙,玉瑯清也沒完全放下心。
她們現在沒找夏眠,不代表再晚些時候不會找。
“家人”,不就是這樣。
她不希望有討厭的人,來影響夏眠的心情。
玉瑯清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就接通了。
闞女士帶笑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到家了?”
玉瑯清應了聲:“現在在我公寓這邊,晚上我和夏眠會回濱山吃飯。”
“行啊,好像都許久沒見小眠了。”
說著玉瑯清聽見闞郡在那邊喚了個人,叫對方說將她晚上的行程重新安排一下,她今晚需要早些回家。
看來闞女士的假期已經結束了。
過了會兒,玉瑯清才聽見闞郡在那邊又開口跟她道:“我一會兒和你爸也說一聲,叫他早點回來。”
玉瑯清嗯了聲。
隨后電話里安靜了下來。
母女倆靜了須臾,直到闞郡打破寧靜:“怎么,有事找我?”
聽她這樣說,玉瑯清猜到她那邊應該是沒人了,她這才開口道:“幫我查一查夏歆,也就是夏眠的妹妹。”
闞郡有些疑惑:“夏歆?”
玉瑯清大致的說了在法國發(fā)生的事,最后總結道:“夏歆深得崔女士真?zhèn)鳎也幌M芤环L順。”
闞郡聽得在那邊笑著揶揄道:“還護犢子上了?”
玉瑯清沒說話,目光在腳邊的那兩株馬斯佩拉克上逗留著。
“知道了,到時候你和你爸助理聯(lián)系就行,這點小事還找我。”
母女倆又聊了幾句,等掛了電話,玉瑯清轉身拉上了客廳的窗簾。
穿過一下子暗下來的客廳,聽著魚缸里不知道天怎么突然就黑了的綠毛龜,有些驚恐唰唰爬動的聲音,玉瑯清將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扔,抬手挽起頭發(fā),腳步走向臥室里還發(fā)出水聲的浴室。
第96章
雖說才是秋天, 但夜幕降臨時空氣里似乎也有了兩分寒意。
夏眠一邊開著玉瑯清的白色718,一邊往濱山山頂駛去。
雙手扶著方向盤的她,時不時還騰出右手在空中甩甩有些酸累的手腕, 當作放松。
副駕駛位上,被伺候了一個中午, 又睡了兩個小時下午覺的玉瑯清, 渾身上下攏著慵懶的氣息。
長卷發(fā)散落, 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黑眸微闔, 偶爾看夏眠一眼。
車里放著節(jié)奏輕快的小情歌,甜甜膩膩的, 聽得人心情似乎都跟著愉悅了起來。
到了玉家, 剛進門就見闞郡迎了出來,她熱情的和兩人打招呼道:“回來啦, 小眠阿清。”
闞女士似乎也是才剛到家不久, 身上穿著的很是得體的白色西裝還沒來得及換下, 正式得都能直接上新聞聯(lián)播了。
近日國慶, 她白天開了不少的會,還走訪了許多部門,可能是身上的氣勢一時間沒收斂好。
畫著淡妝的她,雖是在笑著和夏眠打招呼, 但夏眠不禁的就有種面對態(tài)度和煦, 但壓迫感十足的大領導即視感。
人下意識都有些拘束了起來,被闞郡握上手時,夏眠忙彎下腰朝她鞠了一躬, 活脫脫被大領導慰問了一樣。
走在后頭的玉瑯清步伐一頓。
“……”
闞郡也看得愣了愣,接著就是一笑, 拍了拍她的手:“這么客氣干什么,這是在家里呀。”
夏眠反應過來后臉都紅了。
她來玉家這幾次,都沒見過闞郡這樣的打扮,盡管知道她的身份,但在夏眠印象里,闞女士一直是優(yōu)雅貴氣,卻又親近和善的長輩形象。
現在冷不丁見到她廳氣十足的樣子,作為個小嘍嘍,她一時竟有些呆了。
怕夏眠尷尬,闞女士也沒在這事上多停留。等夏眠換了鞋,她帶著人走向客廳,一邊問道:“餓了沒?飯馬上就好了。”
“今晚廚房做了個八寶鴨,工序可麻煩了,聽說研發(fā)部那邊用了幾個月研究改良呢,一會兒小眠你嘗嘗合不合你的胃口。”
玉氏集團旗下的門店眾多,這類的菜式要是確定了,除了會在自家酒樓里上架,后頭還會制成半成品,售往國內外。
夏眠聽著點點頭,并表示自己一定會多吃一點。
玉瑯清不緊不慢的走在兩人后面,手上提著幾個禮物袋,有阿姨過來想幫她接過去,玉瑯清搖搖頭,自己拿著。
到了客廳,就見玉先生也已經回來了,此刻正坐在沙發(fā)上泡茶。
看見夏眠和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玉先生比較寡言,和玉瑯清性子其實有些像,有種懶得理人的拽感。
夏眠也沒覺得被怠慢。
要是他和自己熱絡寒暄,她才是會真的覺得不自在。
晚飯還沒好,玉瑯清把幾個禮物袋都放茶幾上,就先帶夏眠去廁所洗手。
等兩人洗了手出來,四人都在沙發(fā)上坐下,阿姨笑吟吟的端了兩杯顏色鮮艷的石榴汁出來。
玉瑯清沒喝石榴汁,倒是先喝了一小杯玉先生倒出來的清茶。
夏眠則是喝了口加了點冰塊的石榴汁,很甜,能嘗得出沒有放糖,只是純正的汁水。
“怎么樣,這幾天出去玩得開心嗎?”看兩人拿來的禮物前,闞女士先問了問她們這次的旅行感受怎么樣。
夏眠撿著她們這些天的趣事說了說,還細數了她們都去了哪里玩,風景如何。
聽得闞女士笑得更為溫柔:“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玩得開心就好。”
玉瑯清見闞郡一直在和夏眠說話,怕夏眠不習慣,等兩人說完了一個話題后,就開口道:“這些是我和夏眠給你們帶回來的禮物。”
闞郡聞言才將禮物袋打開。
夏眠聽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其實也不能完全說這些是她和玉瑯清送兩位長輩的禮物,里頭只有兩個助睡眠的薰衣草香薰,及兩個能做筆筒的花瓶瓷器小擺件是她在普羅旺斯買的外,剩下的都是玉瑯清買的。
除了送玉先生一對紅寶石袖扣、闞女士一個白孔雀胸針,玉瑯清還另外給玉先生買了一套護膚品,給闞女士送了一條項鏈。
與玉瑯清買的那些東西相比,夏眠覺得自己送的兩樣連贈品都不如,價格還沒對方的一個零頭多。
不過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闞郡將白色的絲絨盒子一打開,里頭用顆顆個頭圓潤光滑的黑珍珠制成的項鏈,就呈現了出來。
黑珍珠與黑珍珠間還用兩克拉以上的鉆石點綴間隔,隨著項鏈顯露,在客廳頂上的大吊燈投射下,這串項鏈只是靜靜的待在盒子里,就足夠的耀眼奪目了。
漂亮,卻又透著奢華,平時是不適宜戴的,只有參加什么晚宴那些才合適。
“還不錯。”
闞女士摸了摸,夸贊道。
每人兩樣禮物,闞女士和玉先生的注意力算起來更多還是在香薰跟花瓶擺件上。
“這個不錯,漂亮又實用,既可以當擺件,又能做筆筒,剛好放我書房里。”闞郡把玩著手上的瓷器花瓶道。
夏眠不知道她是不是猜出了這是她送的,但聽到她說喜歡,夏眠也露出了笑容。
看過禮物后,又都收好,闞郡抿了兩口溫度適宜的清茶潤了潤唇,又問兩人的東西收拾得怎么樣了。
早在之前確定了要搬婚房的日期后,夏眠就開始一點點的收拾自己的東西,也提前跟房東說了要退房的事。
“明天把東西都搬過去,再整理一下就基本差不多了。”夏眠乖巧回道。
闞郡聽著點了點頭:“那明天請搬家公司的時候,直接請能幫忙收納的那種吧。”
“搬過去讓他們按照你們的想法,幫忙將東西規(guī)整好,也少得你們再麻煩自己整理。”
玉先生在邊上兢兢業(yè)業(yè)的泡著茶,聽闞郡說到這里時,突然拿出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遞給闞女士。
兩人像是排練過了許多遍一樣,闞女士頭都沒朝玉先生那邊轉過去,只抬手接過,下一秒那張卡就被塞到了夏眠的手里。
在夏眠瞪大的眼中,闞郡笑瞇瞇的道:“我們也不知道送你們什么作為進新居的禮物才好,想著我們和你們的品味也不一樣,送點家居擺件的你們不一定會喜歡,放著還礙地方。”
“吶,你們也別嫌我倆偷懶,喜歡什么,自己去添置好了。”
夏眠只感覺手里薄薄的一張卡燙手得厲害,連忙想還回去:“不用不用,那邊已經沒什么需要增添的了……這我不能拿。”
闞女士沒接:“這有什么不能拿的,就當我們給你的零花錢。”
剛還說是給她們買東西填充新房的,現在又變成了給夏眠的零花錢,夏眠哪里還不明白闞郡的意思,這卡就是給她隨便花的。
不待夏眠拒絕,闞女士站了起來,捋了捋身上的正裝:“不說了,我去換件舒服點的衣服來,應該也差不多能吃晚飯了。”
“你們先坐會兒啊,我馬上下來。”
說完她就上了樓。
她一走,玉先生也拿起桌上她們拿來的幾個禮物袋,跟在她后面一起上去。
無法,夏眠只能看向玉瑯清。
“這我不能要的。”
夏眠眼巴巴的看著玉瑯清,舉著對她來說很是沉重的一張卡,送到她面前,希望她能幫幫自己。
而玉瑯清卻是喝完了玉先生剛又給她倒的一杯茶后,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密碼是初始六個0,每天最高限額應該是五千。”
夏眠眨了眨眼,眼里閃爍著清澈的光芒,有些好奇的問:“單位是?”
玉瑯清瞥了她一眼,似是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萬。”
夏眠:“!”
拿走,快拿走!
不要試圖用金錢腐朽一顆為公鞠躬盡瘁的螺絲釘!
可惜螺絲釘沒有發(fā)言權,這張卡最終在玉瑯清一句:“難道你更想要我的工資卡”中,被對方放進了夏眠的包里。
“喜歡什么就買,不然他賺那么多錢都沒地花。”幫夏眠將包的拉鏈拉好,玉瑯清淡淡的道,宛若在安撫夏眠。
完全沒有被安撫到的夏眠:“……”
這是凡爾賽嗎?-
不大一會兒,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闞郡和著玉先生一起下來,恰好晚餐也好了。
四人吃飯,桌上擺了八菜一湯。
最中間是闞女士剛說的那道八寶鴨。
鴨子殺了洗凈后取出里頭的所有骨頭,鴨子卻還依舊保持著完整的姿態(tài),皮不破不裂。
接著再往鴨肚子里填放各種炒香處理過的食材。如香菇、板栗、腌制過的豬肉塊等等,繼而把口子封好。
將鴨子先炸再燉煮,最后做好的八寶鴨鼓鼓囊囊皮滑透亮,還呈現出金黃誘人的顏色。
吃的時候將鴨子割開,用勺子取出里頭的料,混著鴨肉一起吃,百般滋味一起浮現,鮮香齊全。
也正是因為最初往里頭一共填放了八種食材,所以這道菜取名為八寶鴨。
吃著,闞郡一邊給夏眠盛了碗魚湯,一邊問她們晚上要不要在這里留宿。
看著闞郡只給自己盛了湯,夏眠偷眼瞧了瞧沒什么表情的玉瑯清,又看了看盯著他自己的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玉先生,她說了謝謝后忙喝了幾口。
魚湯很鮮,還是奶白色的,吃了幾天洋餐的夏眠嘗到這一桌菜眼睛都亮了。
一邊埋頭苦吃,一邊和闞女士聊著天,等吃完起身了夏眠才發(fā)現,她肚子都圓了。
雖然桌上的菜多樣,但份量適宜,吃完后也沒剩太多。
想著明天要搬家,兩人最終也沒在濱山留宿。
吃完又坐著聊了會兒天,確定明后天搬進汀香園后在那里做兩桌好吃的,請她們的朋友一起去那兒聚聚,當暖居,兩人就起身回家了。
回去是玉瑯清開的車,夏眠在副駕駛上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些擔心的問玉瑯清:“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玉瑯清看著前面的路況,語氣平靜,帶著一種讓人不由信服的力量,不加思索的回答:
“沒有。”
夏眠其實是想相信她的,但是捏著肚子上的軟肉,她又有些遲疑。
人,或許不能自欺欺人到視而不見這個地步吧?
夜風微涼,白色跑車從蜿蜒的盤山公路上掠風而過-
出租車在湖凈路的一家小別墅門前停下后,打扮靚麗清涼的女孩下了車,剛想進家門,忽而感覺到哪里不對勁。
往門口邊上停著的黑色轎車里一看,透過擋風玻璃,夏歆很輕易就看見了車里靠在椅背上,似是在閉目養(yǎng)神的夏經安。
車子還沒熄火,里頭的藍色氛圍燈亮著,發(fā)動機也還在發(fā)出細微的轟鳴聲。
猶豫了幾秒,夏歆還是走了過去,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爸,你怎么不回去?”
突然傳出的聲音讓夏經安倏地睜開了眼,他往夏歆這邊看過來,看見是她后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剛做了臺手術,又開車回來,累了,你先進去吧。”
夏歆卻沒走,反而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看著她的動作,夏經安擰了擰眉,摘下左邊耳朵里的藍牙耳機,碰了碰關掉,放到了儀表盤角落。
等夏歆坐好轉向夏經安時,就見他揉了揉太陽穴。
“爸,”夏歆化了精致妝容的臉上露出笑容,帶著幾分撒嬌味道的道,“之前說好了給我買車的,我們什么時候去定啊?”
夏經安眉頭皺得更深:“你看好了?”
夏歆撇了撇嘴:“早看好了,就上次那輛嘛。”
夏經安聽得呼吸沉了沉:“先不說你那開車技術,你沒事買輛GTR干什么?你以后自己養(yǎng)得起嗎?”
“怎么養(yǎng)不起,我馬上就畢業(yè)了。”夏歆不耐的擺出臉色,“而且我養(yǎng)不起,不是還有你們嗎?”
夏經安這下是真的覺得太陽穴在脹痛了,他又摁了摁,語氣里多了幾分不容置喙:“不可能,最多買輛三十萬左右的奧迪給你。”
夏歆也來了脾氣,她揚起下巴:“奧迪也可以,但我要R8!”
夏經安被氣笑了,他看向夏歆,語氣幽幽:“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夏歆深知夏主任的脾氣,看他真的生氣了,忙又軟下聲音:“什么嘛,我們家又不是買不起,大不了對外就說是我自己掙的就好了。”
“哎呀爸,我真的很喜歡那個GTR嘛,那個聲音,就連開鎖的喇叭聲都酷得不行,你給我買了我?guī)闳ザ碉L!”-
等父女倆一起走進挑高設計的客廳,就見崔女士靠著兩個抱枕,端坐在沙發(fā)上,鼻上架著一副眼鏡,正捧著一本磚頭一樣厚的書在看。
聽見聲音,她給書做了標記,看了過來。
“還知道回來?”
崔敏真看著兩人道,一語雙關。
夏歆不察,只覺得是在說自己,她換掉高跟鞋,大大咧咧的在沙發(fā)上坐下,嘴上里還喊了句:“陳姨,給我榨杯西瓜汁。”
餐桌上還留著幾盤沒動過的菜,等陳姨應聲,崔敏真也開口叫她順便把飯菜熱熱。
不過卻遭到了夏經安的拒絕,他留下一句他吃過了,就徑直上了樓。
夏歆也跟著說了句,她也吃過了,讓陳姨不用再多忙活。
崔敏真看著夏經安的背影,面色沉了沉,剛想問夏歆前幾天去巴黎情況怎么樣,就聽見夏歆先開口:“媽,你知道不,這幾天夏眠和玉瑯清她們也去了法國。”
自從上次給夏眠打電話被玉瑯清接了,讓其說教了一頓,后來和闞郡又不歡而散,崔女士心里一直憋著股火。
好不容易這些天壓下去了些,現在聽夏歆一提,那股悶氣又浮了上來。
“她們去巴黎干什么。”
崔女士干巴巴的道。
夏歆壓下眼里的惱怒,回道:“不知道,反正我在巴黎那兒好不容易遇上了Q.S,還沒說兩句話呢,她們就突然出現,夏眠還把Q.S拉走了。”
第97章
夏歆這話說得有藝術, 雖然好像和事實差不多,但因為省略了沉嬙的反應和她自己在其中的角色,聽起來像是夏眠故意破壞了她和沉嬙的見面一樣。
本就堵著火的崔敏身聞言, 臉倏地黑完了下來:“她還敢壞你的好事?”
夏歆扯了扯嘴角:“她為什么不敢……誰懂她怎么想的。”
崔女士聽得摘下眼鏡,啪的一聲摁在旁邊的茶幾上, 整個人氣得胸膛都在起伏, 她咬著牙道:“這個東西, 天生就是來找我討債的!”
盡管崔女士自己心里也清楚, 事情或許并不如夏歆所說的那樣, 畢竟夏眠在她們面前都是很乖順的。
她也沒從見過夏眠找過夏歆什么麻煩,兩姐妹甚至話都沒多說過幾句。
但她懶得去細究。
自己原本就低闞郡一頭, 本以為做了親家后能借著力往上再走走, 夏主任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他還是玉瑯清的領導呢。
要是他往上走了, 那玉瑯清不就也能更上一步?
這是雙贏的事情, 特別是兩家還有了關系, 有這樣的一舉兩得的好事, 為什么不去做呢?
本以為是心照不宣的,玉家肯定會自覺提拔他們,誰料,到現在了, 好處沒看到什么就算了, 闞郡和玉瑯清就差沒指著她的鼻子罵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夏眠。
崔局長不愧是從教師做起,一步步從副校長、校長、再到教育局里慢慢升上來的人。
摸爬滾打這么多年, 也練就了一定的定力,心里的怒火燒到了某個程度, 她竟是冷靜了下來。
先按下心里的思緒,她轉頭問夏歆:“那你和那個畫家說得怎么樣了?她愿意收你為徒了嗎?”
被崔敏真突然這樣問,夏歆眼神有些閃躲的移開了視線:“都說她被拉走了,我都沒得及……”
“也就是說,你這一趟去法國是白去了是嗎?”崔敏真肅著一張臉打斷她。
夏歆沒說話。
崔敏真不甘心的追問:“難道一點收獲都沒有嗎?對方的聯(lián)系方式呢?得到了沒?”
看著夏歆沉默的把玩著她今天新做的美甲,崔敏真用力的閉了閉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我就說你這法子沒用,就是浪費時間、浪費金錢而已!”
接著又拍板道:“算了,等我聯(lián)系一下云立美術館那邊,到時候你就給我去那實習!”
夏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對上崔敏真緊盯著她的嚴厲眼眸,她又沒再說話,只含糊的嗯了聲。
反正她聯(lián)系由她聯(lián)系,自己這邊,也可以繼續(xù)試試-
在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夏眠和玉瑯清在汀香園的婚房終于收拾完畢,可以正式搬進去了。
新家開火第一天,到處都布置得很喜慶。
除了張貼了些“進宅大吉”“喬遷如意”等的紅色小對聯(lián)外,還在家里門口都放了不少的金桔盆栽,金桔上還掛著很紅火的彩帶和紅包。
夏眠將兩箱紅罐的旺仔牛奶在家里四散著擺放時,門鈴響了。
在修剪著百合花的玉瑯清走過去開門,夏眠還有些好奇是誰這么早來了,現在才是上午的十點多而已。
一扭頭,就見一群穿著潔白廚師服打扮的人魚貫而入,每個人懷里還抱著大泡沫箱,看樣子是食材和工具都自帶來了。
七八個人一進來就自覺套上鞋套,和兩人打了招呼后就進了廚房。
夏眠把裝牛奶的紙箱踩扁放好,伸著脖子往廚房里看了看,問玉瑯清道:“這些你是請來的嗎?”
說了今天要請朋友和家人來暖居,夏眠原本還糾結著是先去酒樓吃一頓再帶朋友來家里坐坐好,還是直接叫酒樓把做好的飯菜送來家里好。
玉瑯清知道她的糾結,就說了一句由她來安排,繼而夏眠就很安心的都交給了她。
聽到夏眠的話,玉瑯清搖了搖頭:“是爸安排的,喊的酒樓的師傅過來。”
夏眠眨了眨眼:“那他們這算是上班內容,還是額外工作?”
玉瑯清思考了一瞬:“算,外勤?”
夏眠:“……”
兩人站在茶幾邊上,玉瑯清的花還沒弄好,夏眠就托著臉看著她繼續(xù)動作。
修剪一下根莖,挑選著角度將花放進花瓶里,很快,一束白色的漂亮百合花就插好了。
看著落在桌上的那些剪下來的花梗,夏眠忽然想起她們第一次來這里時,她買的那一束玫瑰花。
當時那花可慘了,七零八落,花瓣翻飛。
不過那時候過來,這里還跟個樣板房一樣,而現在——
夏眠往周邊看了一圈。
這里已經多了生活的氣息。
她似乎,以后要有家了-
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夏眠接到了呂子菲的電話,忙下一樓去接她。
她的朋友不多,沉嬙是一個,呂子菲也算一個。盡管她們也是同事,但可能因為兩人是同一個時間進入單位的,這幾年處得還不錯,現在已經不只是同事的關系了。
其實夏眠還想著要不要請鄧文秋一起來的,糾結了許久后,還是沒有邀請她。
鄧文秋是單位老人了,身上總有種“滑溜”感,似乎和每個人關系都不錯,不過再往她那邊靠近些就會發(fā)現,其實每個人和她之間都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
就好像同事,在她那里永遠只能是同事而已。
不能說她這樣的做法不對,其實她這樣才是對的,畢竟同事除了合作關系外,就是競爭關系,她們上班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交朋友。
或許她曾經也和別人交心的處過朋友,只是到了現在,她懶得再和新的人有過多的接觸了。
夏眠和呂子菲倒還沒在科室里面浸泡得那么久,還是愿意相信科室友誼這種東西的。
當然,這個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緣分。
呂子菲才剛到小區(qū)外就已經在心里發(fā)出陣陣感慨了,等和夏眠碰頭進了電梯,她再也抑制不住的發(fā)出贊嘆:“我的天呀,這就是高檔小區(qū)嗎,連個大廳的地磚都感覺很有格調啊!”
而且進來也很嚴,打電話和業(yè)主確認對付真的有客后,還要登記了身份才能進來。
呂子菲突然對夏眠老婆的財力有了更確切的認知:“這是你家屬買的,還是你家屬的家里給你們買的?”
夏眠想了想:“應該是家里給買的吧。”
她好像都沒問過玉瑯清每月工資有多少,但想來應該還是不能隨便買得起汀香園這里的房子才對。
“哇——”
呂子菲又發(fā)出驚嘆:“還是富二代嗚嗚嗚嗚!”
夏眠有些不好意思,但還記得囑咐她道:“你回去別和別人說,特別是我們科、我們辦公室的,都不說啊。”
呂子菲用力點頭,還給自己嘴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放心吧,我嘴最嚴實了。”
她知道夏眠喜歡低調,不像一些人,比如之前那個何銘,每日高調得恨不得給自己編個百八十種身份。
以前什么他是富二代身后有背景的那些傳言,不是他自己傳出去的呂子菲都不信。
知道夏眠會邀請自己來參加她的喬遷宴,呂子菲就問她自己應該送什么禮物才好,雖然夏眠竭力說不用,但呂子菲也不可能真的空手來。
她本來想買一個掃地機器人作為禮物的,但聽夏眠說家里有,可能時不時還會請阿姨來打掃,最終她挑挑揀揀的選擇買了兩套很精致漂亮的餐具。
還是她給自己買肯定舍不得的那種,對她來說,用什么碗不是碗,難道用得漂亮點的吃了就不會胖嗎。
不過給夏眠當禮物,接近兩千塊的東西,想著要給她撐場面,她咬咬牙還是買了。
原本以為已經算拿得出手的禮物了,在進入夏眠的婚房后,呂子菲還是覺得送得有些差了。
夏眠卻覺得她送得太過貴重,吃完飯回去的時候還給她回了一個1888的紅包和幾袋水果。
玉瑯清進新居,孟之薇杜倪和唐谷都來了,連帶著她們的媽媽一起,六人在樓下還遇到了秦柯,玉瑯清一次性就把人都接了上來。
闞女士定的是做兩桌菜,大家熱鬧熱鬧,實際最后兩桌都沒坐滿。
幾位長輩和著闞女士玉先生坐一桌,其他小輩另一桌,倒也寬敞。
酒樓主廚的手藝沒得說,大家吃得都很滿足。
呂子菲和秦柯都沒認出闞女士,更不認識玉先生,只感覺兩人氣質好,保養(yǎng)得也好,就算穿打補丁的衣服可能都掩蓋不了他們身上的那股“有錢人”的氣息。
夏眠聽到呂子菲這樣說的時候樂得直笑,完了覺得她說得也對。
不管是玉瑯清還是她的父母,身上都有種一脈相承的貴氣感。
吃完后四位女士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副麻將,直接在落地窗邊擺了桌,嘩啦啦的就搓了起來,看得出是都有癮的。
而玉先生占用了玉瑯清的書房,下了桌就獨自去里頭任勞任怨的辦公去了。
夏眠玉瑯清及她們的朋友則是圍坐成一圈,玩起了“誰是臥底”的游戲。輸了的一方直接上跑步機跑五百米,兩輪下來玩得每個人都在懷疑互相懷疑。
熱熱鬧鬧的聚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了又在汀香園吃了一頓,大家才各自散去。
隨之,屋子里熱鬧的氣息也慢慢歸于平靜。夏眠還想收拾一下殘局的,被玉瑯清拉住了手。
“新婚夜,你要忙著打掃衛(wèi)生?”
一句話,說得夏眠心臟怦怦跳。
那必然是不能的。
玉瑯清:“明天會有阿姨來打掃,如果你覺得心里膈應,我現在加錢喊人來收拾也行。”
夏眠:“!”
“不用,我還能忍,上樓吧。”
第98章
上樓?
夏眠沒再糾結客廳的殘局, 聽完玉瑯清的話,竭力的壓下自己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努力露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往樓梯走去。
她走著走著, 都走到樓梯口了,忽然發(fā)現提醒她今晚是她們的“新婚夜”的那人, 卻還站在原地不動。
夏眠疑惑的回頭。
心里還琢磨著, 玉瑯清不會是在壞心思的調戲她吧?
故意提醒她, 看她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急匆匆回房, 最后再給她來一句, 確實該打掃干凈再去睡覺……
畢竟她還有點小潔癖,不能忍受自己家里一片臟亂。
不過夏眠很快就把自己心里剛浮現的想法從腦子里擠了出去。
玉醫(yī)生才不是這么壞的人呢。
夏眠手搭在樓梯扶手上, 有些遲疑的問依舊沒有動作的玉瑯清:“嗯……不是說, 要準備休息了嗎?”
玉瑯清藏在眼鏡后的漂亮桃花眼里閃過一絲無奈,她看著站在樓梯口的夏眠緩緩開口:“我們的房間, 在三十一樓。”
夏眠:“……”
是了, 她們的婚房一共兩層, 買的是頂層和倒數第二層, 打通成了復式,整棟樓一共三十二層。
而其中最上面的那層,是兩間書房和影音室,還有一個室內泳池。她們的主臥, 在一樓, 也就是她們現在所在的這一層。
瞬間,心思全在“新婚夜”三個字上的人才倏地反應過來,宛如樓梯燙手一般, 夏眠趕緊把手從扶手上收了回來。
她捏了捏自己發(fā)熱的耳根:“對,對哦。”
她一些用慣的東西都放進主臥了, 只差沒在里面睡過而已,怎么這都能沒記住。
婚房對她夏眠來說很大,一層就是原先她租的那套公寓的三倍,這會兒只有她和玉瑯清兩個人在。
或許是因為想到這是她們正式開始二人家庭的日子,夏眠感覺自己腎上腺素在一點點的飆升了。
她和玉瑯清單獨相處的時間其實也不少,可這一刻,看著偌大的房子,她竟然還是會緊張。
玉瑯清沒再說什么,帶著同手同腳的夏眠進了主臥后,她回身把房門關上。
啪嗒一聲,是落了鎖的聲音。
夏眠站在寬敞的主臥中,看著面前的景色,咽了咽口水。
房間里沒有開燈,不知道玉瑯清是什么時候布置的,只見房間的角落、桌子上、床頭柜上,三三兩兩的擺著電子蠟燭。
此刻,黑暗的房間里,均被電子蠟燭的暖黃色光輝所填滿。
這樣的柔光,光看著,都能讓人感覺到暖意。
中央空調的溫度維持在讓人體感到舒適的區(qū)間,加濕器在角落里冒著細密的水霧,不會讓人感覺到干燥。
或許是空調吹出的涼風,又或許是她們走動帶起的風,卷起了幾片地上的玫瑰花瓣。
紅色的花瓣在夏眠腳邊打了個轉兒,又緩緩落下。
順著那抹紅仔細一看,就見柔白色的木質地板上、床邊鋪了大片的灰色地毯上、桌子上、以及不遠處的大床上……整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灑滿了紅色的玫瑰花瓣。
一瞬間,夏眠覺得自己像是在外漂泊許久的海魚,終于重回了溫暖舒適的洋流。
綿軟的大床為了契合今天這個喜慶的日子,特地選用了大紅色的床品。
不知道是因為那布料太高級,還是因為上面金色的并蒂蓮繡花太精致,原本應該感覺有些土的顏色,這會兒卻莫名的漂亮。
讓人的心似乎也被這代表著喜慶的紅色布料,給密不透風的包裹了起來。
鮮花,不會冒煙熏得人難受、也不會一不小心就造成火災發(fā)生的電子蠟燭,以及在床頭柜上那一支已經開好的的紅酒,和紅酒瓶邊上兩只靠得很近倒了半杯酒的高腳杯——
眼前的這一切,無不讓夏眠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新婚之夜”。
“在想什么?”
玉瑯清的聲音突然在自己耳邊響起,下一秒,夏眠被人從身后抱進了懷里。
摘了眼鏡的玉瑯清下巴壓在夏眠的肩頭,胸前貼著夏眠的后背,側臉蹭著她的耳朵,雙手也在她腰上交握的緊摟著她。
像是天生契合的一對,終于鑲嵌在了一起。
“咳……”
夏眠感覺自己年底上臺對著臺下一群的領導和同事做報告時,心都沒此刻這樣跳得快要從嗓子里跑出來般激烈。
“你,你是什么時候布置的……”
明明這兩天兩人一直在一起,她卻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玉瑯清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似是沒想到她此刻想的會是這些東西。
平日里對著別人總是冷冷淡淡無波無瀾的調子,現在在夏眠耳畔開口時,卻讓人想到了春日陽光爛漫時,細細拂過的風。
輕輕柔柔的,就這樣順著人耳朵鉆進身體里。再慢慢的,周游到四肢百骸。
“今天你下樓去接呂子菲的時候。”
說完,她又問:“喜歡嗎?”
今天家里來了客人后,夏眠確實是沒再進過主臥,而主臥是一直關著門的,來的朋友們也不會那么不識趣的連主臥都要闖進來看一看。
夏眠重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她是在網上看到這一幕,她可能會內心毫無波動的就滑走。要是還在評論區(qū)看到別人嗷嗷叫的說好浪漫,粗細胞的她甚至還會想,這有什么,灑這么多花瓣打掃的時候難道不累嗎?
但是,她現在是身處在這其中,主角是她。
更別說,鼻息間還能嗅到對方身上熟悉好聞的冷香,身體也能感受到對方溫暖的體溫。
夏眠忽然轉身,回抱著玉瑯清,將臉埋進了她的頸側,聲音悶悶的道:“對不起。”
聞言,玉瑯清肉眼可見的一愣。
沒戴眼鏡的她眼前有些模糊的看了周遭的環(huán)境一眼,又垂眸看著夏眠的脊背,低聲問:“怎么了?”
為什么道歉,不是說,喜歡的嗎?
深深的嗅著玉瑯清身上的橡木苔味道,夏眠想,對比玉瑯清,她真的做得好少。
她既缺乏儀式感,也沒有給她付出什么。玉瑯清給自己的,比她給玉瑯清的,多出十倍百倍還不止。
她會在她生病時出現在她的身邊,給她喂藥做飯。會在她鉆牛角尖的時候開導她。還會在她遇到任何難題時,告訴她,沒事,一切有我。
會陪她去做任何她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甚至,還會很有儀式感的給她準備驚喜。
在玉瑯清的掌心慰燙上夏眠突起的脊背骨時,她聽見夏眠在她身旁飽含歉意的道:“我只是發(fā)現,我都沒有為你做過什么。”
就比如眼前的這些,玉瑯清是在用她的行動告訴自己,她對今天很重視。
這不只是她們搬進了婚房,正式開始同居的日子,對她而言,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
在這樣的晚上,她不想和她就這樣隨便的度過。
鮮花,蠟燭,美酒,和浪漫個詞有關的東西全都要有。
夏眠自責的接著開口:“對不起,我是塊木頭。”
躲在玉瑯清懷里的夏眠沒看見,聽見她的話后,玉瑯清一改剛才的怔愣,還有些愜意的蹭了蹭她的鬢角,眉眼間全是明媚的愉悅。
別人說,愛是常覺虧欠。
所以,夏眠,你是愛上我了嗎。
“沒關系,”玉瑯清語調有些慵懶,粗聽似乎又很認真,“枯木還會逢春,就算是鐵樹,也會開花。只要你不是朽木,就可以了。”
因為,朽木不可雕也。
夏眠:“……”
好像有被安慰到-
赤足踏上灰色毛茸茸的地毯時,偶爾會踩到一兩片比起地毯更為冰涼的玫瑰花瓣,濕濕軟軟的。
等兩人在床邊站定,一人都拿起了一只高腳杯。手腕纏過手腕的那刻,眼睛會不自覺的對在一起。
深紅醉人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蕩,直到緩緩的被人注入口中,消弭于唇齒之間。
一杯交杯酒飲盡,玉瑯清漆黑的眼定定的望著夏眠,語氣繾綣:“做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并不覺得我自己做的是多了不得的事情,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我只是想了,于是就這樣做了,僅此而已。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想著要特地為我做些什么。”
如果在感情里的付出一定要得到回報,那還不如去種地。
喜歡一個人,如果非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什么東西才會甘心,那這樣的喜歡,不如說是投資。
空了的兩只高腳杯并肩的被擱回桌面上,甘甜順滑的酒液已經入腹,但那獨特的醇香,還在交融。
兩個相擁的倒影,落在了雪白的墻壁上,映照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夏眠圈緊著玉瑯清的脖子,唇齒用力的汲取著,仿佛這是她能為對方做的唯一一件事。
直到兩人都呼吸不暢的額頭相抵,酒液在鼻尖彌漫,夏眠才看進那雙深邃的黑眸里,紅得發(fā)亮的唇輕輕起合,無聲道:“新婚快樂,玉瑯清。”
玉瑯清看了她幾瞬,又用力的吻了過來。
新婚快樂,夏眠。
第99章
雪白的肌膚沾上了紅玫瑰的花瓣, 像一個個愛情的烙印,打在了身體上。
鼻息間花香涌動,一整個晚上, 夏眠都暢游在玫瑰花的海洋里。唇舌勤勉的動作時,偶爾還能吃到一片半角的花瓣。
玫瑰花瓣舔起來是沒什么味道的, 但要是用力的吸咬或者嚼了, 嘴里能嘗到一點苦味。
夏眠不確定這些是不是可使用玫瑰, 不過吃起來和玫瑰花茶似乎又有些相似。
不知道玉瑯清到底買了多少的花, 整個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是花瓣就算了, 進到浴室一看,靠墻的人體浴缸里也全是花瓣漂浮著。
那紅到發(fā)紫的顏色, 占據了夏眠一夜的視線, 看多了她都感覺自己眼前有些恍惚了。
但躺在浴缸里,感受著水流的沖擊, 再看著厚厚的一層花瓣隨水波蕩漾, 夏眠捧起一捧花瓣帶著熱水一起潑到玉瑯清身上。
看著她脖子面上鎖骨處都沾上不少的紅玫瑰, 欲掉不掉的, 她又覺得這花買得很值。
將一片沾著水珠的花瓣碾碎在玉瑯清的肩頭,邊欣賞著白皙的皮肉上糊著一層花泥,夏眠邊輕咬著玉瑯清的耳朵,愈發(fā)將人摟得更緊。
今夜, 她們是兩尾戲水的魚。
只要水不干涸, 她們就不會停歇-
早上玉瑯清的鬧鐘響起的時候,夏眠機械地睜開了眼睛,在床上怔怔的望著天花板許久, 才回過神。
她叫夏眠,她現在還在床上,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
鬧鐘被人關掉了,身邊有因為動作摩擦到被面發(fā)出的細碎聲響。
夏眠轉頭看過去,就見玉瑯清已經半坐了起來,正皺著眉頭的揉著眉心,看樣子也還有些困乏。
昨夜兩人精疲力盡后都沒來得及穿衣服,此刻用金線繡著并蒂蓮花的紅色被面虛虛的落在她的身前。
紅被,白膚,幾縷卷發(fā),還有鎖骨往下處的點點痕跡。
夏眠感覺自己突然就清醒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玉瑯清反手將頭發(fā)都撥到了腦后,往夏眠這邊看了過來。
因為她抬手的動作,被子又往下沉了沉。
玉瑯清無知無覺,只用著沙啞的嗓音說了句:“吵醒你了?還早,你再睡會兒吧。”
休了這么多天假,玉瑯清今天是白班,八點就要到醫(yī)院了。
現在是七點,從汀香園到安宜醫(yī)院開車過去十來分鐘就到了,不過還要洗漱吃早餐什么的,也該起床了。
而夏眠上班時間是九點,她還能再睡一個小時多點。
玉瑯清給夏眠壓了壓被子,看著她睜著眼睛呆呆的望著自己,勾了勾唇,又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睡吧。”
等她轉身想下床時,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還沒回頭,被人里的人猛地坐起身,下一瞬,胸前忽而一暖。
不知何時悄然露在被面上尖角,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人噙住。
“嗯?”
玉瑯清緊握著被面,愣了又愣,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直到睡醒嘴餓了的人飽餐了一頓,又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的睡了過去,被鬧得不上不下的玉瑯清才動作緩慢的起身去洗漱。
隨便套了件家居服,踩著浴室里一地七零八落的花瓣花泥,玉瑯清站在洗漱臺前刷著牙,目光卻落在鏡子里自己的衣服上。
很對稱的兩個角,像藏了兩粒花生米在里頭,是剛被人吃出來的痕跡。
刷完牙用冷水潑了好一會兒的臉,玉瑯清才感覺人清醒了過來,胸口堵著的那股癢意,也被壓了下去。
看來,昨晚還是沒有累到她。
玉瑯清心想-
夏眠被自己手機的一陣花鳥蟲鳴的響鈴聲吵醒時,已經是八點二十分了。
從八點到八點二十,手機響了四次,期間她一共關了兩次鬧鐘,眼見再賴下去真的要遲到了,夏眠才艱難的爬了起來。
坐在只有自己的大床上,看著房間里還在亮著的電子蠟燭和一片狼藉的地毯,撐著沉重的眼皮,還沒從放肆的假期里回神的夏眠搓了搓腦袋。
她剛好像做夢了,夢里玉瑯清起床的時候還親了親自己額頭,自己卻只顧盯著她胸口的尖尖看。
最后沒忍住,扒拉的把兩邊都吃得抬頭挺胸了才放過了她。
怎么還做這種夢。
夏眠輕拍了兩下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洗漱上班。
打掃家里是來不及打掃了,夏眠都不敢想象等阿姨來打掃時看到她們浴室和房間里的情況會怎么想。
換好衣服描了個眉又涂了個口紅,夏眠提著包準備出門時,眼角忽然看見餐桌上放了個便當盒。
直沖玄關的她腳尖一轉,又繞了回來。
走近了看發(fā)現是一個兩層的便當盒,上面還有張便利貼,便利貼上只有筆鋒蒼勁有力的三個字:“是你的”。
沒多想,夏眠抱著便當盒就出了門。
她太喜歡踩點了,起床洗漱找衣服再給自己整理一下,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四十了。
如果順利的話她十分鐘就能到單位,但這會兒是高峰期,如果不順利的話,她將會遇到堵車還有一路的紅燈,還是得快些好。
過了一個國慶假期,路上的車似乎更多了一點,道路兩旁為了慶賀國慶還插上了不少的旗幟,此刻正在陽光下隨著晨風搖擺。
等紅綠燈時夏眠抽空看了眼手機,微信里有玉瑯清八點的時候發(fā)來的信息。
“起床了嗎,我到醫(yī)院了,桌上有個便當,記得拿。”
夏眠回說自己拿了,又多發(fā)了個親親的表情包過去。
到達單位,八點五十三分。
夏眠感覺自己來得有些早了。
不過進到大樓,一路上都遇到了不少的同事,泡茶的泡茶,沖咖啡的沖咖啡,全都積極洋溢的進入了上班的狀態(tài)。
到了辦公室,呂子菲和鄧文秋也來了。
熱情的打了個招呼,接過鄧文秋送的一節(jié)糯玉米和呂子菲的臍橙,又將自己出去玩帶回來的小禮物分給她們,夏眠一邊給電腦開機,一邊和她們聊著話。
鄧文秋的糯玉米是朋友送的,聽說還是對方自己種的,一咬下去好像還會爆汁一樣,口感鮮甜多汁,自帶著一股香氣。
夏眠吃完有些意猶未盡,忍不住提議道:“文秋姐,這個玉米很好吃呀,要不你搞成一個項目,我覺得肯定有市場。”
鄧文秋聽得吃早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她看著手里的玉米,又看看跟著點頭附和的呂子菲,有些遲疑:“不能吧,我們本地的這些玉米產量不高,哪里比得過東北那邊的,而且品種也不好,都是這么小小的一包。”
這種玉米也就是她們本地人喜歡吃會吃一點了,鄉(xiāng)下農戶每家種也不會種多少,都是種來自己吃的。
多不完就曬干用來喂雞喂豬,不說賣到全國,本地所有的玉米加起來賣個幾天就沒了。
夏眠卻有另外的想法:“可以搞精品路線啊。”
南方多汁的糯玉米,皮沒有甜玉米那么韌,卻既有香氣又鮮甜,夏眠覺得還是很有市場的。
鄧文秋想想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麻煩。”
就算是精品,量不大的話也不會太有效益,而且鄧文秋手上還有當地的玉石項目在開發(fā),這個是重頭戲,她每年搞這個就能給發(fā)展部帶來三分之一的效益了。
夏眠沒強求,只是默默把這個想法記了下來,等她手上的項目結束或者完善了,她再跟進看看。
早上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大會,總結上月,展望下月什么的,足足開了兩個小時,等夏眠回到辦公室感覺自己已經雙眼發(fā)直了。
還沒來得及掏出玉瑯清的愛心早餐吃兩口,陳生部長又來喊她們開部門會議。夏眠只能多喝了兩口水墊墊,又跟著進了會議室。
七天長假委實堆積了不少的事情,夏眠手上的竹編項目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馬上就是開售了。
這個項目有沒有效益,很快就能出結果了。而她之前提出的人參項目,也要開始準備著做進一步更詳細的方案。
陳生開會還說了件事,假期之前朱巧云就直接下鄉(xiāng)考察了,現在假期結束,她不止沒回來,還遞交了申請函,說以后想要常駐在鎮(zhèn)上。
也就是相當于她要從經濟發(fā)展部調到鄉(xiāng)鎮(zhèn)去工作,成為鄉(xiāng)村干部。
雖說之前虛假舉報的事情明面上沒有她的手筆在,舉報信也是何銘做的,但何銘把她咬了出來。
盡管沒有直接證據能審判她,可大家也不是傻子,誰都知道這事細數下來肯定是她攛掇何銘做的,何銘在其中最多算是個被人當槍使的炮灰。
思想的敗壞和行為的敗壞一樣嚴重,就算沒辦法對朱巧云做什么,但在發(fā)展部里,她以后是沒有出頭的機會了。
別人都是擠破了腦袋,拼盡全力的想從鄉(xiāng)鎮(zhèn)被調到城里,她卻反其道而行的從城里調到鄉(xiāng)下。
除了因為不想留在發(fā)展部里讓人議論討厭,自請調職其實也是一種以退為進的好方法。
等過幾年這件事情過去了,大家都不記得了,她在鄉(xiāng)下再做出一點成就,跑跑關系,再被調回來城里不是難事。
聽著這事的走向成了這樣的夏眠也有些意外。
本以為朱巧云那樣一個臉皮厚的,怎么也會一直待在發(fā)展部里,沒想到她卻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再這么說,市里和鄉(xiāng)鎮(zhèn)的區(qū)別還是很大的,一般人可能努力一輩子都辦法從鄉(xiāng)鎮(zhèn)走到市里。
雖說這確實是個辦法,但也需要有毅力才能下得了這樣的決定。
不知道是朱巧云變聰明突然想明白了,還是另有什么不得已的隱情。
不過這樣子也好,起碼她以后不會再跟這樣嫉妒心強還有點被害妄想癥的人在同一個辦公室了,不然就算是平時努力的無視她,心里還是會膈應。
除去這事外,另外還有一件事和夏眠有關。
朱巧云走了,她手上的項目都會分給其他人去接手,而她不久前剛提出的和夏眠提出的那個很相似的菌子項目,兜兜轉轉又落回了夏眠的手上。
之前因為涉嫌抄襲的事,上頭本來是想和稀泥,將菌子的項目給朱巧云做,畢竟夏眠提出的人參項目也不錯
但現在朱巧云走了,對這個項目最了解的人就是夏眠了。
而且這又還是個才剛有雛形的項目,除了夏眠,沒有其他更合適接手的人選了。
于是,夏眠現就有兩個獲得批準的項目在手上要去完善。
而且因為之前想給朱巧云找不痛快,夏眠還和陳生部長申請了項目講解的時候變成公開講解,公開講解可不是隨便走走形式就行,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的夏眠會很忙。
第100章
當然, 突然多了一些原本屬于朱巧云工作的其他人也并不輕松。
陳生部長也知曉這個,就在會上給大家打雞血道:“雖然我們調走了一個同事,我知道大家的工作任務都會加重不少, 但換個角度想,高任務高效益, 年底大家肯定都會獲得符合自己付出的收獲的!”
潛臺詞就是說雖然現在人手少任務重, 但年底了大家的績效肯定也會高。
吃過部長畫的大餅, 夏眠確實有被激勵到。
之前她都能寫出兩個新的項目策劃, 也不覺得她不能同時做兩個項目。
現在多一個項目要做, 實際就跟原本屬于她的事情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而已。
再者,她感覺她好窮, 只有多努力點才能讓她獲得財富。
雖然手握一張黑卡, 但總不能以后給玉瑯清買禮物送花什么的都用她父母給的錢買吧。
卡是在她手上,但夏眠并沒有打算隨便的拿去大肆的花。
錢還是花自己掙的才踏實。
開完部門的小會兒已經十一點過了, 夏眠這才有空打開了便當盒看一眼。
便當里上面一層是蒸餃, 下面則是洗好的水果, 有藍莓、圣女果及一些櫻桃, 看著就很漂亮。
夏眠先吃了個蒸餃。
雖然已經冷了,但現在這天氣吃冷的也沒關系。餃子是豬肉玉米餡的,里面的玉米很甜。
夏眠沒看過冰箱,不知道里面還有餃子, 猜著應該是阿姨之前就準備好的。
蒸餃, 把餃子蒸熟就行。
聽起來不是很難的樣子,或許她明天也可以起早一點給玉瑯清準備愛心便當。
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夏眠又想, 也不知道玉瑯清怎么起得來的,自己是能睡多一分鐘就不會少睡一分鐘的那種人, 玉瑯清早上起來自己做早餐就算了,還能給她也準備一份。
想著想著,嘴里咸口的餃子更甜了。
微信里還有呂子菲噼里啪啦發(fā)來的消息,都是在吐槽朱巧云,還有恭喜夏眠又重新拿回了菌子項目。
呂子菲:“該,真該,叫她作死,現在項目與位置皆失了吧!”
“果然,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就算搶到手了,也把握不住!”
“/轉圈圈/轉圈圈小夏啊小夏,任務重時間緊,你可要努力啊,早日做出成績,升職加薪就在眼前!”
夏眠笑著回了她一個敬禮的表情。
接著又翻了一下和玉瑯清的聊天窗口,對方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回復,看來收假日玉醫(yī)生也很忙呢-
安宜醫(yī)院。
剛從一臺四個多小時的手術臺上下來,玉瑯清換下手術服,又給自己消殺了兩遍,才換上白大褂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從更衣室出來走了沒兩步,忽然被人從叫住。抬頭看去,是夏主任帶的護士,小鐘。
小鐘護士看著面前白大褂里露出淺藍色襯衫領子,戴著口罩雖掩住了那張精致的面容,卻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矜貴氣息的人,藏在口罩下的嘴角笑容有些不受控制的揚起。
“玉,玉醫(yī)生,夏主任找你。”
玉瑯清朝她點點頭,腳下的步伐又轉向了夏經安的辦公室。
作為骨科主任,夏經安是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的,他在骨科的名聲很顯,配上安宜醫(yī)院的名號,他的號在網上一號難求,甚至要不是什么疑難雜癥,一般都不會輕易出手。
在門口敲了敲門,得到一句請進后,玉瑯清推門而入。
同樣一身白大褂的夏主任正坐在辦公桌后,戴著眼鏡看著電腦,不知道是在看病例還是處理著什么。
不用日曬雨淋的,加上保養(yǎng)得當,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顯得年輕許多。而且皮膚白,嘴角時不時的帶著笑,看著就面容和善,很是儒雅。
是那種一見就會讓病人覺得平易近人,很有資歷的大拿形象。
玉瑯清黑眸淡漠的看著他,直言問:“主任,你找我?”
夏經安從電腦里抬眸,語氣柔和:“下手術了?怎么樣,有你在肯定很成功吧。”
“辛苦了,坐。”
玉瑯清瞥了眼桌邊的椅子,沒動:“手術很成功,不過我還要回去寫病例,有事您吩咐吧。”
夏經安笑了笑:“這里又沒外人,干什么這么客氣。”
“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假期過得怎么樣,小眠沒給你添麻煩吧?”
夏經安這話只是客套一下,在他這個位置的,想說什么話都不會直接開門見山,繞著彎的鋪墊幾個來回都是常事。
本以為玉瑯清會客氣的回一句“夏眠很好,沒有添麻煩什么的”,誰料,他的話一說完,玉瑯清定定的瞧著他,反問:“您是指,添什么麻煩?”
夏經安:“……”
他梗了梗,下意識的在腦子里回憶,玉瑯清以前也是個這么不懂寒暄的人么?
不過玉瑯清現在還站在他的面前,人家剛在手術室站了四個多小時,他也不好多消磨時間,不讓人回去休息。
收拾了一下表情,夏經安笑容不變:“比如和你鬧小孩子脾氣啊,吵吵架那些。”
玉瑯清搖頭:“夏眠又沒有被寵壞,她脾氣很好,也很識大體,為人大方熱情善良,不會隨便跟人吵架,也沒有小孩子脾氣。”
夏經安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瞬。
“沒有被寵壞”幾個字,聽在耳朵里,不由地讓夏經安多想,玉瑯清是不是話里有話,又或是在暗諷什么。
難道之前中秋節(jié)夏歆的事,她還一直記掛著?
夏經安定了定心神,回了句:“那就好。”
接著就沒在這上面糾纏,開始進入主題:“你博士快讀完了吧?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呀,你這個年紀就出了這么多篇SCI刊文,我看著都為你自豪。”
玉瑯清聽著扯了扯嘴角,開始明白夏經安找自己是為什么了。
果然,夏經安故作感慨的接著道:“那看來你升副主任醫(yī)師也快了,你升上來了,我這個位置,也會很快是你的了。”
“應該不會。”
玉瑯清調子平平的回道。
夏經安聽得心一顫,下意識追問:“為什么?”
難道她要調走?可安宜醫(yī)院已經是云城最好的醫(yī)院了,她能調到哪里去?
玉瑯清雙手揣在大白褂的兜里,頭發(fā)全盤在腦后,身形纖細卻站如松。
她站著,夏經安坐著,在她居高臨下的看向夏經安時,夏經安莫名有種自己被她審判著的感覺。
“當主任太忙了,雖然我沒有小孩,但我也還不想忙得連家都沒時間回,只能顧著工作,無心管顧家庭,更別說,陪伴自己的孩子。”
玉瑯清語氣很淡,聽不出什么思緒,明明她的話那么直白,可一時間竟還讓夏經安都不敢確定她是不是在譏諷自己。
無心管顧家庭,沒有照顧自己的孩子——
在玉瑯清的話音落下后,辦公室里靜了又靜。
夏經安找玉瑯清來說的這些話,是想暗示她,玉瑯清有能力,只要她努努力,走走關系什么的,輕輕松松就能升副主任醫(yī)師、再升主任醫(yī)師。
屆時主任醫(yī)師都給她做了,那他這個主任,肯定也要往上挪啊。
說直白點,他就是在暗示玉瑯清,他想升職,想讓玉瑯清幫幫忙。
等玉瑯清從夏經安的辦公室出來,門剛一關上,還沒走呢,就聽見里面?zhèn)鱽碇刂氐囊宦曧懀袷侨嗽伊耸裁礀|西一樣。
玉瑯清面無表情的單挑了一下眉,像是什么也沒聽見的轉身離開。
看來夏主任,也沒面上那么好脾氣呢-
忙了整整一天,下班的時候夏眠伸懶腰時,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關節(jié)在咔嚓咔嚓的響。
將資料保存好,又和同事告別后,夏眠就起身下班。
她邊往樓下走,邊打開手機,想給玉瑯清發(fā)個消息問問,她下班了沒有,今晚兩人吃什么。
玉瑯清今天是白班,這個點應該也要下班了才對。
而等夏眠剛走到停車場,她就見自己的車子邊上,有個打扮得很精致的人,正抱著手背對著她,不住的打量她的車子。
邊上也有其他科室下班的人在開車,偶爾還好奇的往這邊看一眼。
只一個背影,夏眠就認出了那人。
如她所料,等對方感知到有人靠近轉過來時,夏歆那張下巴微抬,嘴角還帶著似笑非笑弧度的臉就露了出來。
她看著夏眠,噙著的那抹笑容愈發(fā)燦爛,卻沒讓人從中感覺到善意。
看到夏眠后,夏歆視線又越過她,看向夏眠后面的大樓,語氣微妙:“看來你下班還挺準時的嘛。”
夏眠只當她不是在和自己說話,開了駕駛位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系好安全帶,夏眠準備開車時,見夏歆還站在她的車前不動,就摁了下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