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智者不入愛河？
裴狩一夜沒睡，亮著光的屏幕映照出他蒼白的臉，兩道劍眉間起著褶皺，狹長的眼睛瞇著，像是個尋找線索的偵探，又像個研究資料的學者，目光迅速掃過一行行字。
他把樓清影打賞過的所有小說都看完了。
大部分作者看在打賞的份上都在繼續更新，除了那個靈感枯竭，以至于實在寫不出來，在首頁上掛了道歉信并表示愿意退回打賞的作者，其他作者看起來絲毫沒有要斷更的跡象。
裴狩把競爭對手的作品都研究了個遍。
其實不多，攏共就不到十本，他逐字逐句地挑剔著，把每一本的核心都找了出來。
然后他關上電腦，打開陽臺的玻璃推拉門，和胖鳥對上了眼，伸出右臂一指，示意它開始工作。
小鳥球往前滾了一段距離，然后彈射起飛，往對面陽臺去了。
今天是年終作者大會，樓清影可以參加，也可以選擇不參加，他和裴狩都住在公司附近，前往會場開車也就不到半小時的功夫，還沒做好決定。
“你覺得呢？”
今天是星期六，樓清影放假，他的高達置物架還沒做好，樓清影目光游移，內心被在家里做手工這項活動吸引，另一邊覺得裴狩去參加，他作為編輯不去似乎有點不好？
——等下別的作者都有編輯接，就裴狩一個人孤零零的，感覺有點可憐。
“我希望你去。”
得知了樓清影并不是個姑娘之后，裴狩說話的時候直接了很多，不太像之前那樣不好意思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他們是知音，對吧，知音之間就要坦誠相待。
裴狩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你陪我去。”
樓清影是新編輯，這個他并不怎么用心打理的主職手底下只有三十多個作者，其中有資格出席年終作者大會的作者只有兩個，一個裴狩，一個北方孤影。
北方孤影是個死宅，根本不想出去面對一大堆活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邀請。
于是就剩下一個裴狩。
別的編輯手底下能參加年終作者大會的作者數量多，就比較忙碌，但——
“就你和我，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這不是很好嗎？”
裴狩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成為全職網文寫手的他沒多少社交，穿越前在藍星上的生活他幾乎也想不起來了，能記清楚的只有數不清的小說、電視劇、音樂……或許這是代價，這些東西擠占了他的大腦容量，于是那些不深刻的記憶就愈加模糊起來了。
他沒辦法從記憶里找出自己曾經是否有過朋友，自然不能從中汲取經驗，盡管和樓清影的相識帶著烏龍，但一開始的時候他想，這應該算是朋友吧？
裴狩也弄不太清，他上網查過，其他人和朋友間的關系在他看來有點奇怪，完全不鄭重，看起來還有點隨便，不太能從中獲得靈感，本來還隱隱約約感到奇怪，有點懷疑他和樓清影的關系究竟算不算朋友。
說是朋友吧，和網絡上的案例相比，感覺有點不對勁，但說不是朋友吧……反正裴狩不會為了一個關系不深厚的點頭之交費心和陽臺上的胖鳥談判。
他思考了很久，最終得出答案：不僅是朋友，還是知音。
樓清影對他可是有知遇之恩的，如果沒有樓清影，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么順利，裴狩越是復盤自己和樓清影之間的過往，對自己的判斷就越是有把握：
樓清影在他剛來的時候就和他簽下合同，讓他有了謀生道路，隨后又給他打賞了足夠支持他過渡的金錢，在那之后，又幫他消弭了一場和大神北方孤影的沖突，然后又把他的作品推薦去改編成全息游戲，讓他直接獲得了兩千萬的稅后版權收入。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說明了樓清影不僅僅是他的朋友，還是知音，貴人。
所以和網絡上面那些普通的朋友當然完全不一樣，是更……特別的。
獨占欲，想要更親近，這都是正常的。
有些女孩發現自己的朋友交了男友也會不高興的，不僅如此，她們還牽手走路，同睡一張床，穿差不多的衣服，約好不結婚共同度過晚年……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交友行為，沒什么不對勁的。
所以他和樓清影當然也可以這樣，沒有什么問題。
樓清影聽了裴狩的話，比對了一下，覺得比起組裝客廳里的高達置物架，還是裴狩更重要一點。
他坐在裴狩家客廳等人換衣服，樓清影自己則是萬年不變的風衣套裝，他很喜歡走動時風衣下擺搖蕩的樣子，覺得那樣很酷。
當然，要是風衣里面的不是一條裙子就更好了，可惜他別無選擇。
等人的時候，樓清影掏出手機來了一盤游戲，現在他逐漸發現這種網絡對戰游戲的魅力了，可以隨時隨地來上一盤，雖然還有缺點——比如你永遠不知道你匹配到的會是什么樣的隊友——但勝在方便。
打完兩盤后，裴狩終于從臥室出來了，他看起來令人眼前一亮，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看來裴狩對這場年終作者大會很重視，連他換上的皮鞋都亮得反光，也許蒼蠅停在上面腳也會打滑，然后一頭栽到地上去。
樓清影像欣賞奇觀一樣圍著他轉了一圈，裴狩眨了眨眼睛，有點不自在，手指摸上在鏡子前整理了很多遍的領口，再整理了一遍。
這是他花了一大筆錢量身定制的衣服，他希望這讓他顯得很好。
“很不錯。”樓清影開口評價：“你看上去像個模特。”
裴狩松了口氣，飛快地笑了起來：“那你就是我的經紀人了。”
考慮到他們倆之間的職位關系，這個類比還真有點恰如其分，樓清影也笑了，搖了搖車鑰匙：“走吧，經紀人現在帶你去走秀。”
參加作者大會對樓清影和裴狩來說都是頭一回，一開始還都有點新奇感，但沒過多久，樓清影就找回了自己在大學禮堂聽表演結束后的頒獎典禮的感覺，編輯和作者的位置不在一塊兒，他一門心思地在長桌上捕捉蛋撻，試圖堆成一個金字塔。
還差幾個，他的同事慷慨地資助了他三個蛋撻，好讓樓清影得以完成他的曠世杰作。
“金字塔順利竣工！”
他宣布。
然后他把蛋撻金字塔往桌子中間推了推，和同事們一塊兒吃了起來。
——這種摸魚的感覺實在太令人懷念了。
臺上的主持人還在念著什么獎項，那聲音像是一種愜意的白噪音，會場里的暖氣讓樓清影有點昏昏欲睡，他實在覺得無聊，于是撈來了桌上的果盤，試圖在盤子上拼出一個機器人，長桌上有三個果盤，沒多少人真正在吃，同事們互相聊著天。
樓清影這桌坐的都是大編輯，年紀比較大，基本上都結婚生子了，參加了不知道多少次年終作者大會，大部分心如止水，已經是老油條了，熱烈地說著孩子之類的話題，還有互相推薦中學補習老師的。
就樓清影一個年紀最小，聽不進去這些話題，開始隨便支配長桌上的東西，同事們聊天聊得起勁，也隨便他去，干脆把果盤全推給他，于是樓清影用牙簽做連接，造出了兩個看上去很酷的水果機器人，同事們高興得拍照，說要發給家里的孩子看。
最后在征求樓清影的同意后，兩個編輯拿走了它們，說要拿回家哄孩子。
樓清影：“……”
結婚之后的生活看上去也太嚇人了。
他想起了從前陷入愛情后就變成傻瓜的大學室友，搞不清愛情這種東西到底多有魅力，弄得那么多人寧愿失了智也要為此著迷。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智者不入愛河？
他可是要成為機甲制造專業新星的人，如果因為談了戀愛就變成傻瓜的話也太可惜了。
還是算了吧。
年終作者大會全程直播，環星網也是要借此宣傳自己，吸引更多作者，聚光燈都在作者區域那邊，裴狩的外貌太優越，在一眾男作者中頗有鶴立雞群的感覺，很是吸人眼球，然而再一看他面前的作者名牌，很多人大跌眼鏡。
大部分人都覺得焚魂應該是個整天YY的死肥宅——這是那些看不慣他的作者們在網絡上營造出的形象——所有人也都默認了。
沒想到出現的是一個堪比大明星的帥哥，這反轉又為直播增添了幾分熱度，吸引了很多前來看熱鬧的網友。
這么吸人眼球，于是攝影師決定物盡其用，多拍拍他。
只是裴狩看上去并不是很高興，臉上沒什么表情，還有點心不在焉，目光沒有聚焦在臺上主持人那，也沒有看身邊坐著的其他作者，反而頻頻往遠方望去，網友們很好奇他在看什么，實時關注彈幕的員工給攝影師反饋，直播就是為了給環星網增加曝光，打造一個“聽勸”的形象對他們很有益處，起碼能獲得更多好感。
于是攝影師調轉鏡頭，拍向了一向不會出現在直播鏡頭里的編輯席。
網友們馬上就注意到了正專心致志用牙簽拼裝水果機器人的樓清影，他的面前擺著他的編輯名：驚日。
前不久樓清影剛出席了場發布會，全息技術的締造者這一身份加上他優越的外貌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不過他沒有社交賬號，沒有新信息，網友們對他的關注就漸漸被其他消息壓下去了，現在再一看，很快就想了起來。
【天殺的，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離家出走的老婆！老婆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前面幾個菜啊喝成這樣，這明明是我老婆！我舔舔舔！】
【好可愛啊姐姐還在拼水果機器人！拼的有模有樣的。】
【是不是無聊了？姐姐我這里有好玩的！】
【這就是大佬的含金量嗎，連水果也能玩出花來。】
不過編輯們并不是重點，所以很快攝像頭又回到了作者席位這邊。
網友們意猶未盡，但聯想到裴狩的目光，很快就發現了什么：
【不是哥們，你打扮得一幅花孔雀的樣子是不是想勾引我老婆？】
【勸放棄，沒可能的啦，你倆差距太大了。】
【你知道，我從來都是勸分的……】
雖然裴狩的外貌很加分，但他的首富文讓網友們虎軀一震，紛紛表示不支持。
【都說文如其人，我覺得你們不合適，真的，聽姐一句勸，你太年輕了把握不住，讓姐姐來替你把握。】
裴狩毫無所覺，但關注這場直播的作者們炸了鍋。
【陰險！實在是太陰險了！】
【不是，咱家編輯這么漂亮的嗎？之前焚魂那小子還言之鑿鑿地說驚日肯定是個中年人！你小子可真行啊！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他打扮成這樣想干嘛？】
【他行我也……呃，算了，沒他那好皮相。】
【不可能，別忘了驚日還是全息技術的創造者，肯定看不上他一個寫無腦爽文的。】
【加一！】
裴狩沒看手機，還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開始頒發“新人王”這個獎項，裴狩上臺領獎，和臺下的樓清影對上視線，情不自禁地和對方一起笑了起來，連主持人說了什么都沒怎么聽清楚。
大會結束后的自助餐他倆逃掉了，提前離開。
今天沒下雪，月光很明亮，裴狩把獎杯遞給樓清影，說：“送給你。”
“不用了。”樓清影拒絕：“這是你自己的榮譽，很有紀念意義的，自己保存起來不是很好？”
但裴狩堅持，說他能有今天全靠了樓清影，于是樓清影只好接過來。
夜晚的寒風刺骨的冷，裴狩穿的不多，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個小世界他也沒有什么超出常人的能力，被風這么一吹，臉都更白了，不過他頑強地撐著，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樓清影本來沒發覺，直到他不小心碰到裴狩的指尖，感覺跟冰一樣冷。
他抓住裴狩的手，感覺像是握住了一塊冰，“你怎么凍成這個樣子？”
樓清影把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讓裴狩罩上，裴狩說什么也不肯，“沒事。”他撒謊：“一到冬天我就手腳發冷，老毛病了，不是冷的。”
樓清影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但裴狩的樣子實在無懈可擊，于是他相信了，重新把風衣穿好。
“手拿過來，我給你暖一下吧。”
距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路程，樓清影本想提議讓裴狩把手塞進口袋里取暖，但不論是裴狩身上那件看上去就很昂貴的衣服，還是樓清影身上那件皮質長風衣，口袋都沒法提供御寒的效果。
總不能就這樣丟著不管吧，路上也沒什么飲料店可供他們買杯熱飲捧在手上驅寒。
樓清影像個小火爐，哪怕他也穿的不多，但掌心還是熱騰騰的，裴狩冰冷的手掌被包裹在一雙和他的手相差不多的掌心里，傳來的熱度讓他猛地顫抖了一下。
“走吧，停車場就在前面了。”
直到他站在家里的客廳里，還是有點不知所措地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
胖鳥的啄門聲驚醒了他，裴狩起身去給胖鳥發工資，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有許多條消息。
裴狩解鎖一看，第一條就是：
【死了這條心吧兄弟，驚日看不上你的。】
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作者通過作者群給他發來的消息。
類似的消息還有很多，或是奚落或是嘲笑，或是陰陽怪氣，偶爾也有一兩條真誠的勸告，但中心思想都是：
你和驚日相差太大，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還是別想了。
胡說八道！
裴狩下意識想反駁：我們明明就很……
他卡殼了。
第82章 “我覺得你笑起來比較好看。”
消息還在一條又一條地跳出來，裴狩盯著它們看，甚至有個作者信誓旦旦地告訴他，樓清影已經和某個豪門的公子哥訂婚了，這是秘密的信息，因為當事人雙方都不想張揚，并且公子哥兒的父母對這一爭氣的兒媳婦萬分滿意……至于他為什么會知道，當然是因為他舅舅的姨媽的兒子的同事的媽媽在公子哥兒家當保姆。
而他為什么把這一絕密信息慷慨告知，那當然是因為他是個好心人，不忍心看裴狩在追求愛情的路上跌個大跟頭。
裴狩：“……”
真有這事？
他瞬間緊張了起來，不過五秒鐘過后，理智回歸，裴狩瞬間看破了這條謠言——樓清影是個不折不扣的男性，這可沒有作假，那八成是條假消息，說不定干脆就是這人瞎編的。
裴狩松了口氣，把消息清空，時針已經指向了九，他昨天一夜沒睡，今天白天也無暇休息，按理他應該感到困倦，但他卻格外有精神。
坐在電腦前的時候，裴狩情不自禁地想，樓清影現在在干什么？
半小時后，他知道了。
樓清影完成了他的杰作，迫不及待地敲門想邀請裴狩一起來欣賞，他重點展示了一下那根筆直地如同電線桿一樣的木棍，然后把它放進高達模型的手里，稍微用了點力，木棍就嚴絲合縫地和它的掌心貼在了一起，發出了清脆的“嘎啦”聲。
接下來才是樓清影最得意的地方，他抓住木棍，高高興興地說了一聲：“拿來吧你！”
以一種略顯蠻橫的方式從高達模型手里搶走了木棍。
“我的圣劍！你搶走了我的圣劍！”
“什么你的圣劍，是我的圣劍！”
他和高達模型小吵了一架，結果當然是以他的碾壓式勝利告終——樓清影已經提前設定好了程序以保證自己的絕對勝利——贏家得意地站在原地，不僅丟了圣劍吵架還吵輸的高達模型無助地哭喊了兩聲。
樓清影朝裴狩揮了揮他的戰利品，“怎么樣，很有意思吧？”
裴狩在“拿來吧你”的時候就已經忍俊不禁了，接下來的一連串堪稱離奇的發展更是助長了這一態勢，他抑制不住地放聲笑了起來。
“怎么了？”
“你很少笑的這么厲害。”
樓清影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靈魂本質的原因，裴狩總是顯得挺冷酷，也比較沉默寡言，哪怕這第三個小世界的主角原本的性格是比較張揚，熱愛裝逼，恨不得出盡全天下所有風頭的原始設定也沒法對裴狩造成影響。
不過在第一個小世界里，裴狩倒是隨身攜帶了一張令人如沐春風的假面具，視接觸對象是否有利可圖而決定要不要戴上。
那時候樓清影比較經常發現他變臉，不僅僅是在和人面對面的時候，他打電話時尤甚，聲線有時候謙遜有禮，有時候頤指氣使，有時候冷漠獨斷，簡直百變音庫。據當事人解釋，這樣能夠更快捷的達成目的。
“聲音調動情緒，情緒影響行為，然后我就能比較準確的預見他們的下一步，就是這么回事兒。”
“是嗎？原來如此。”樓清影用一本厚厚的專業書擋住臉，冷冷地回應。
裴狩一愣，有點慌張地開始解釋：“我從來沒在你身上用過，我保證，你是我……”
他還要繼續往下說，但停住了。
因為樓清影把專業書挪開，露出一張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臉：“別這么緊張嘛。”
“聲音調動情緒，情緒影響行為，你說的，我只是做個試驗。”
“好哇，你耍我！”
裴狩先是假裝生氣，但不到一分鐘就破功了，跟著樓清影一起笑了起來。
但第二個小世界和現在這第三個小世界里，裴狩的面具不知道藏哪兒去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暫時沒有發揮的余地。
樓清影也不清楚有面具好還是沒面具好，那畢竟是裴狩的事，人和人之間再親密也沒法感同身受，所以他一向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盯著裴狩笑起來的樣子，深思熟慮地摸了摸下巴，提出建議：“我覺得你可以多笑一笑。”
先不管那張面具被扔到哪兒去了，但裴狩笑起來的樣子的確比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要好看，作為一個小世界的命運之子，他的樣貌是得天獨厚的優越。
可惜這句話似乎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裴狩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就像被人潑了一層熱蠟油一樣，空氣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沉默下來。
“你為什么這么說？”一小段冰河時期過去后，空氣重新解凍，裴狩看上去有點躊躇地問。
“沒什么，只是個建議。”樓清影對空氣的變化不太敏感，“我覺得你笑起來比較好看。”
雖然裴狩的外貌完全是男性化的英俊，輪廓一點也不柔和——考慮到他男頻文龍傲天主角的身份，這樣倒也合理——面無表情的樣子也不會損傷他的俊美，但以樓清影樸素的審美觀而言，總歸笑起來更好看點。
“是嗎？”裴狩看起來似乎有點局促，樓清影看了看他，覺得可能一個社恐網文寫手并不熱衷于微笑，也不強求。
“沒事，其實你笑不笑都很好看，畢竟底子在那里。”樓清影補充道。
“嗯……嗯……”裴狩發出了一串無意義的音節，哪怕是樓清影也沒法分辨出他到底想要表達什么意思，不過裴狩的外貌顯著發生了變化，他看上去有點像一棵正猶豫著是要生長還是縮回地底的紅蘑菇，樓清影注意到他的脊背繃地很直。
尷尬了，也許？
“我知道了。”半晌后，裴狩咬字清晰地回答，他的睫毛不長，但也不短，處于中等長度，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暗影，他抬起眼看了樓清影一下，暗影暫時消失了，不過光明沒持續太久，幾秒鐘之后，暗影又卷土重來。
然后裴狩笑了一下，這是一個內斂的微笑，還有點靦腆，微笑消失的很快，可能是因為裴狩覺得不好意思。
“噢……”樓清影也呆了一小下，“呃……這，這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他們都不說話了，面面相覷地站了一會。
樓清影清了清嗓子，把木棍遞給裴狩：“差點忘了，來，你也玩玩。”
高達模型發出今天晚上的第二次失敗的哭喊后，他們兩人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共同分享了樓清影從公司后廚順來的糖漬玫瑰餅，他們倆對糕點的偏好差不多，都是更喜歡中式糕點，中式糕點的甜味是淡淡的清甜，而西式的糕點里的糖幾乎和面粉一樣多，他們倆都受不了那種致死劑量的甜膩。
“我研究了食譜。”吃了半個糖漬玫瑰餅后，裴狩看上去心平氣和了許多，起碼不再像個薛定諤的紅蘑菇了，“也買了可食用的花瓣，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準備了一些花糕。”
之前冰箱里的那些花的花瓣裴狩不打算用，誰知道花店的人為了讓它們保持更久的花期都往它們身上噴了些什么，反正令人懷疑，還不如直接用食品級的花瓣。
他回家從冰箱里取出花糕，樓清影決定留下五個當第二天的早餐，至于剩下的，全是宵夜。
作為回報，樓清影決定把他的高達模型送給裴狩，“挺好看的，不是嗎，再說了，你還可以用它練習吵架。”
樓清影制作的時候就在程序里設定好了，反正無論跟誰吵架高達模型都會輸，所以也不用擔心喪失人類尊嚴什么的。
裴狩整天待在家里寫小說，閑來無事跟高達模型吵吵架也能放松放松。
這功能還怪實用的，樓清影本來只打算造個純粹的模型托盤，后面靈光一閃，現在看來倒是正好派上用場。
沒給裴狩拒絕的機會，樓清影直接把高達模型拎到他的客廳去了。
他回家關上門，猛然想起了什么，又去敲響了裴狩家的門。
“棍子，我的棍子！”
模型可以給，棍子不行！
“拿來吧你！”樓清影一陣旋風似地刮進裴狩家，一把從高達模型手里搶回了自己的棍子，這才松了口氣。
“我猜我又得給你做個新托盤了。”
沒事，反正材料多得是。
這次造個不會說話的就行了。
第83章 我就再看一次，就一次！
樓清影的工作差不多都結束了，他對游戲制作并不精通，也不怎么感興趣，構建完機甲部分的底層架構后，他就沒有更多的活了。
馬上要過年了，技術部里也沒有更多的活計，基本上就是反復的測試全息技術，力圖等推廣開時不出岔子，這比較枯燥，于是他重新回歸到他的編輯主職里。
這個選擇太明智了，系統來看樓清影這邊的任務進度時滿意地點頭，心想樓清影還是很講規矩的嘛。
“不錯。”系統說。
樓清影點點頭，表示自己非常老實。
任務進程穩步推進，系統沒什么要說的，干脆和樓清影聊了會天。
“最近我又一不小心綁錯了一個人。”系統的聲音顯得非常自豪和高興：“但是她可厲害了。”
據系統說明，新綁錯的那個任務者任務類別是擔任萬人迷主角。
“這個類別的任務好多任務者都不想接，因為實在太難了，我們也沒辦法提供什么萬人迷光環之類的東西，全得靠任務者自行發揮。”
人格魅力不夠的壓根玩不轉，對任務者素質要求很高。
但這個新任務者不僅對此毫無怨言，還在崗位上發光發熱。
“她超強的，每一次都完美完成任務，而且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過完任務就把小世界里那些男角色給忘得一干二凈！根本不會愛上，連名字都記不清。”
樓清影“哇”了一聲：“這小姐姐很厲害啊。”
“是吧。”系統與有榮焉，開始滔滔不絕，講述小姐姐carry全場的超強戰績。
過了一會，它意有所指：“要是所有任務者都像她那樣就好了，我能省多少事啊！”
一個個的，就知道戀愛戀愛戀愛！
系統走了，臨走前它說：“不止是你，我要把她的事跡給所有談戀愛的任務者說一遍！哼，都給我好好學著點！”
樓清影有點疑惑：他又沒有和小世界里的人談戀愛，為什么也被系統歸類到“談戀愛的任務者”這一行列去了？
他明明有在好好工作！
算了，可能是因為系統好不容易抽到一個ssr，有點太激動，神志不清了吧。
“過年我都不想回家。”
臨近新年，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浮躁起來，而且這段時間公司的確沒有更多的工作，同事們不由得開始摸魚，樓清影臨近的編輯小姐姐輕聲抱怨：“我媽指定又要給我安排相親。”
“誰不是呢。”她這一抱怨引起了共鳴，其他女同事了附和起來：“我爸媽就想讓我在老家找個對象，每年回家都要給我介紹公務員或者老師之類的相親對象，我真搞不懂，我還這么年輕，他們著什么急啊。”
“我媽讓我自己在外面找個喜歡的，但問題是找不到喜歡的……”
戰火蔓延到了樓清影頭上，她們問：“小樓，你喜歡什么樣的男生？”
呃……我不喜歡男生，因為我自己就是個男生……
這句話肯定不能如實講出來，樓清影含糊其辭：“沒打算戀愛和結婚，太麻煩了。”
也不算假話，這是樓清影的真實想法，談戀愛就是很麻煩，不過麻煩還不是最糟的，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談戀愛會讓人變傻，具體案例可參考他的大學舍友，本來樓清影的舍友在獎學金爭奪戰上和樓清影有一戰之力，每次都只差樓清影一點，他們倆績點咬得很緊。
舍友在大一下學期宣布下一次戰必勝，一定要拿到最高級別的獎學金，然后他就陷入了愛情的旋渦無法自拔。
樓清影納悶：“為什么不爭了？”
舍友：“她說我能拿第二已經超級棒了，不用強求，嘿嘿。”
樓清影：“……”
他的評價是：完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同事們對此頗有共鳴，紛紛發表獨身宣言。
沒過一會，一個聲音幽幽地道：“一般這么說的人最后都會戀愛的，還是別立flag了吧大家。”
消息聲響起來，樓清影把目光移回電腦屏幕，是裴狩用冥王星這個賬號發來的幾章試閱。
【不打算寫長篇，就放松一下。】
這一次他決定寫個小故事合集，每一個獨立小故事他都發了梗概和一章試閱，樓清影馬上被拿捏住了，每個小故事都準確的戳到了他的心巴，可是每個故事都只有一章試閱，在樓清影激動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特別想知道后續發展，下班后敲響裴狩的家門，裴狩似乎早有預料，第一個故事已經有了三萬字的存稿，樓清影心滿意足地看完，感覺快活似神仙。
有裴狩珠玉在前，樓清影看其他科幻文作者的文總覺得差了點意思，沒有先前那么熱衷了。
——正常，其他作者人家走的都是正常賽道，怎么能和裴狩這個寫定制文的比？
很快放了年假，樓清影在小世界的背景設定是個孤兒，沒有老家可回，裴狩的身份也差不多，樓清影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帶裴狩出門玩一玩。
裴狩總是呆在家里，雖然他每天都有下樓健身，但生活總得有點新鮮的刺激，要不然太過死水一潭可能會讓靈感逐漸枯竭。
他們去了海洋館，因為距離最近。
買票時兩人才發現有活動，情侶和親子出游票價有折扣，裴狩試圖和售票員申明他和樓清影不是情侶，售票員反問：“所以你們要原價購買兩張單人票嘍？”
樓清影補充道：“是，我們只是朋友而已。”
人群里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男女朋友？”
裴狩的臉“噌”地紅了，含糊地說了一聲什么，身后等著買票的一家三口善意地笑了起來，待在父親懷里的小女孩大聲開口：“媽媽快看，這個大哥哥變色了！”
清脆地童音吸引了更多目光，裴狩不自在地研究起了對面的臺階，樓清影接手了剩下的購票工作，迎著售票員探究的目光，他也有點不自在，拿了票趕快走了。
海洋館里的游客大部分都是一家人或是情侶，也有些女孩子結伴出游，但兩個男生的組合基本上沒有，考慮到樓清影現在正在男扮女裝，他和裴狩也被歸類到了“情侶”的范疇。
門票可以進入大部分參觀場館，但還有一些體驗館要額外收費，一開始樓清影和裴狩還會試圖解釋他們不是情侶，并且購買兩張單人票，不過幾次之后，他們就放棄了。
“觸摸體驗池情侶票十三元。”
裴狩默默掏錢付賬，不再解釋，樓清影也累了。
隨便吧。
情侶票到手后，裴狩心砰砰直跳，像是拿著顆定時炸彈，檢票的時候他都不敢看工作人員的臉，檢完票后，他把票根藏進口袋里，心跳還是很快，他自己也搞不清為什么。
樓清影去玩觸摸池里的小章魚了，裴狩也跟著一起，伸出一只手去摸紅色的海星，另一只手藏在口袋里，緊緊攥著那張票根，他心不在焉，海星的手感完全沒反饋到他腦海里。
一個舉著相機的工作人員走到他們附近，海洋館要收集一些游客照片掛起來，工作人員就專門找可愛的小孩子和帥哥靚女拍，這樣看起來效果更好。
“沒問題。”樓清影同意了工作人員的拍攝請求，配合地擺了幾個動作。
“您能不能和您的男朋友牽手，然后一起把手放到海星的身上？”
樓清影：“……呃……”
裴狩：“……”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工作人員就熱情洋溢地說：“等拍攝結束，兩位可以去免費領取洗好的照片。”
工作人員沖樓清影和裴狩眨了眨眼：“放心，不會把你們拍丑的。”
“那，那拍吧。”
這回是裴狩開了口。
樓清影想想，覺得問題不大，也就配合了，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他們默默牽了手。
“對，對，就這樣，麻煩兩位靠近一點，肩挨著肩，頭碰頭……好，三，二，一！”
閃光燈亮起，拍攝結束。
工作人員展示了拍攝好的照片，相片上的兩人看上去倒真像一對情侶，樓清影發現裴狩的耳根都紅透了。
估計是社恐發作吧，樓清影想。
“怎么樣？”
裴狩支支吾吾：“好……挺好的……”
他們又去玩了撈金魚，樓清影手快反應也快，十分鐘之內撈到了三十多條金魚，引來了諸多孩子的關注，裴狩一邊走神一邊撈，結果一條也沒撈著。
樓清影養不了那么多金魚，就開始向周圍的小朋友免費分發，孩子們歡呼著領走了絕大部分的魚。
“喏，給你。”樓清影把最后一條金魚遞給了裴狩：“最漂亮的一條。”
裴狩剛想說話，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姐姐姐姐，我當你男朋友吧，你把這條最好看的給我行不行呀？”
裴狩立刻把裝著小金魚的塑料小桶攥緊了，防備地開口：“不行。”
孩子家長歉意地把小男孩拉走：“這孩子，不好意思啊兩位，你們看著就般配，祝你們長長久久，百年好合啊！”
樓清影：“……呃……謝謝？”
他已經完全放棄掙扎了。
裴狩似乎也是，從樓清影的角度看去，他的臉頰騰起了熱潮，看上去尷尬到了極點。不過就算這么尷尬了，他也沒有保持沉默，禮貌地對那位家長說：“沒事……謝謝了……”
出去前，樓清影和裴狩去領了照片，裴狩拿到手后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照片只有一份，樓清影看裴狩那么喜歡，干脆就說給他了，裴狩看上去似乎很高興，回去的路上還專門買了個相框。
裴狩下午又出了趟門，和他一起回家的還有魚缸的安裝師傅，他買了一個壁掛式大魚缸，為了裝那條小金魚，水族店的老板忍不住提醒他：“先生，這種金魚用不著這么大的魚缸。”
裴狩：“我要最好的。”
老板：“……那好吧。”
反正他提醒了，既然客人堅持，那不賺白不賺。
那條還沒巴掌大的小金魚在占據了半面墻的巨大魚缸里游弋，裴狩盯著它看了一會，又把視線轉移到了相片上，看了一會又趕快把相框收起來，幾分鐘之后又按捺不住拿出來繼續看。
裴狩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看，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但……
我就再看一次，就一次！
第84章 他是不是應該去看醫生？
自海洋館之行過后，樓清影總覺得裴狩身上似乎發生了點什么變化，他說不上究竟是什么，但總之有點微妙。
最顯著的表現之一在于，裴狩開始經常走神。
“說真的。”樓清影探究地看著裴狩：“你干嘛老用有點愧疚的眼神看我啊？”
裴狩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嗎？
“難道——”樓清影猜測：“你把我送你的金魚養死了？”
除了這點，他實在想不到裴狩能做出什么類似于“對不起他”的事了。
“沒有。”裴狩立刻解釋。
小金魚活得挺好，肚子還比原來更鼓了一點，在對它來說大過頭的壁掛玻璃魚缸里悠閑地游動著，魚缸里還被添置了諸如底砂假山水草和小魚躲避屋之類的環境配件，對一只撐死就兩元的小金魚來說簡直是鯉魚躍龍門，喜提豪華大house。
這配置，堪稱呂布騎狗。
樓清影站在魚缸邊研究了一會，確定這么大的魚缸里只養著那一條小金魚，順口提議：“看著有點空蕩蕩的，要不然你多買點魚養著？”
能為一條金魚構筑這么大的一個玻璃缸，看起來裴狩應該也挺喜歡魚的，多買點養著看上去不是更賞心悅目嗎？
裴狩卻拒絕了這個提議，他沒解釋太多，只是飛快地看了樓清影一眼，又把目光轉開了，含糊地說：“只養這一條就夠了。”
他不喜歡小動物，也不喜歡魚。
“好吧。”樓清影不愛干涉其他人的選擇，既然裴狩這么說了，那就這樣吧。
有了這件事打岔，樓清影把自己剛剛的問題忘記了，而在那之后，裴狩也沒有再露出那種近乎有點愧疚的神色，一切仿佛就這么恢復如常了。
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商場里開始播放熱鬧喜慶的新年樂曲，樓清影和裴狩打算湊在一起過年，正在外面采購年貨。
大掃除的工作交給了呆瓜一號、呆瓜二號……等等，兩個人類不在場就是對它們最大的幫助，所以樓清影和裴狩趁著它們打掃的時候出門，以免礙事。
超市里采購年貨的人不少，有許多甚至全家出動，新年樂曲混合著孩子的笑鬧聲，成人的聊天聲，渲染出了一副熱鬧的過年氛圍。
裴狩推著購物車，樓清影在前面走，不斷伸手從貨架上拿取他們需要的商品，裴狩拿得多是蔬菜和肉類，以及一些水果，樓清影和他截然相反，不斷往小推車里堆汽水薯片和任何能引起他興趣的零食，路過玩具區，他對一套看上去十分巨大的機器人模型玩具著迷了，忙不迭地拿下來。
機器人模型玩具的盒子太大，小推車裝不下，樓清影干脆自己拎著，他的所作所為落到了一個正在為自己爭取新年禮物的小孩眼中，那孩子一邊指著他和裴狩，一邊大聲對自己的媽媽說：“媽媽你看，別人的爸爸媽媽也給他們的小孩買這個！我也要嘛！”
樓清影：“……”
那個媽媽看起來很頭疼：“上星期你剛買了電動恐龍，還沒玩多久。”
“不嘛不嘛我就要這個！”
小孩鬧了一會，樓清影幽幽地開口：“其實，我是買給自己玩的。”
小孩的鬧聲戛然而止，震驚地看過來。
樓清影絲毫不尷尬，迎上小孩的目光，“有什么問題嗎？對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個玩具剛剛好。”
小孩媽媽見狀迅速說：“就是，你看人家姐姐都這么說了，等你長大了媽媽再給你買。”
在小孩的炯炯目光下，樓清影毫不羞恥地又給自己拿了一套樂高積木，一把伸縮激光劍和電動釣魚玩具。
小孩渴望極了，嘆了口氣，故作老成：“唉，媽媽你看，當他們的小孩好幸福啊，可以玩媽媽玩剩下的玩具，不如媽媽你也買一個玩吧，然后我玩你玩剩下的，好不好呀？”
小孩媽媽：“……”
平時咋不見你這么機靈呢？
裴狩全程沒說話，等樓清影轉身準備離開，轉戰下一類商品區域時，發現裴狩拉開了外套的拉鏈，哦，他臉都熱紅了。
“商場里的暖氣太足了。”裴狩說。
樓清影點頭，他也覺得。
臨結賬時，樓清影去冰柜拿了兩瓶冰好的飲料，他們坐在超市門口的花壇邊吹著冷風喝冰飲。
樓清影覺得涼快了，神清氣爽，裴狩只喝了一口，又默默把外套拉鏈拉上了。
他們附近有人在進行街頭采訪，記者把話筒遞到一個男生嘴邊：“您好，請問您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男生：“我想找個女朋友。”他的目光朝裴狩和樓清影這邊晃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要是能跟那邊那個哥們那樣幸運就好了。”
樓清影人已經麻了，他發現只要自己和裴狩一起出門，就特別容易被人誤認成是一對兒，他一開始還會解釋幾句，但現在已經懶得理會了，隨便吧。
總不能直接了當的開口，說我其實是個男的，根本不可能和裴狩是一對兒？
呃……還是算了。
裴狩的敏感神經卻被撬動了，他立刻挪了挪身形，把樓清影擋得嚴嚴實實。
那個男生也不生氣，給了裴狩一個理解的目光。
正常，他要是有這么一個女朋友，他的反應肯定比這位哥們還夸張。
記者祝福男生新年快樂之后，又盯上了樓清影和裴狩，問：“請問兩位在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嗎？”
樓清影回答：“希望新的一年能更幸運一點吧。”
要是能幸運到下一年直接完成他和裴狩的任務就更好了。
“這位先生呢？”
“我也是。”裴狩的回答很簡短，過了一會，他補充道：“希望我能早點克服障礙。”
記者笑著安慰他：“放心，您這么優秀，丈母娘和老丈人一定會對您很滿意的。”
裴狩愕然地看了記者一眼，呆了呆，耳根迅速紅了。
樓清影樂得不行，上車后都還在笑。
裴狩看上去特別窘迫，等樓清影笑聲告一段落，他有點悶悶地開口：“反正我這輩子不會有什么岳父岳母。”
他的黑眸慢慢眨了眨，重復道：“……不可能有。”
樓清影止住笑聲，發動汽車：“沒事，單身一輩子也挺好的，反正我是這么打算的。”
“哦……”裴狩的眼睛暗了一下，又亮了起來：“我也打算單身一輩子。”
反正脫單的希望已經沒有了。
他們倆就這樣在車里發表了獨身宣言，樓清影不由得想起了辦公室里一個編輯小姐姐的話：“一般這么說的人最后都會戀愛的，還是別立flag了吧大家。”
樓清影聳了聳肩，這怎么能算立flag呢？
除夕他們是在裴狩家過的，原因是裴狩的家里適合開火，而樓清影家里的廚房自從樓清影租下房子以來還沒被正經用過一次，連煤氣罐都沒有安上，只有一個可憐的小電磁爐。
為了減少空氣污染，城市嚴禁燃放煙花爆竹，但不來點煙花還怎么算得上是過年呢？樓清影并不打算和城市規定對著干，他另辟蹊徑。
——早在一個星期前，他就做了一堆電子煙花。
原理簡單，就是造一些無人機讓它們通過閃爍和發出聲響，相互配合著達成煙花的效果。
今年是兔年，樓清影特意編了幾個兔子煙花的形狀。
一朵朵可愛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開”，驚醒了靜默的城市夜空，引來了許多觀看的人。
半小時后，肇事者被警察叔叔抓獲，他們有點頭疼：“姑娘，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放煙花是除夕的傳統，但空氣質量連年走低，不得不禁止，但總有人頂風作案，算上眼前的這個，他們今晚已經抓到了八個了。
“不是煙花。”樓清影解釋，把一堆小無人機展示了出來，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他還現場操控了一下，“你看。”
他把遙控器放到對方手里，按了個按鈕，小無人機飛了起來，又燃放了幾朵煙花。
“看吧，真的不是煙花。”樓清影說：“我可遵紀守法了。”
既然不是真正的煙花，那批評教育就免了，回去的時候警察們還驚嘆：“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可真多啊。”
這一則小烏龍結束后，樓清影和裴狩回了家。
十二點鐘聲敲響，新的一年來臨了。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樓清影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門關上了，房間里一片寂靜，裴狩在沙發上坐下，心里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走到玻璃缸邊看金魚，和人類不同，金魚沒有過年的概念，它慢悠悠地在水草間游弋著，扇子一樣華麗的大尾巴悠閑地擺動。
看上去一點煩心事都沒有，真是讓人嫉妒。
裴狩掙扎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從抽屜里把裝著他和樓清影合照的相框拿了出來，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個“最后一次”了。他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家里做賊，一邊看著合照，一邊心頭又漫上了點愧疚。
裴狩覺得自己很對不起樓清影，樓清影已經擺明了自己是個男性，但他還是忍不住那樣……想樓清影。
——不行，我一定要盡量克服！
不過……等之后再說吧，現在先……嗯，滿足一下自己。
無人機煙花這事還上了個早間新聞，說是一對情侶用無人機放“煙花”。裴狩不小心瞥見，默默地把新聞保存了下來。
唉。
樓清影也看到了這則新聞，因為用無人機放煙花這事挺新奇的，在社交平臺上快速傳播開了，樓清影看了眼新聞上的“情侶”一詞，覺得頭皮發麻。
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了，他想。
“你的衣服借我幾套。”樓清影說。
裴狩只略微比他高一點兒，他們兩人的身材也沒有相差太多，衣服應該是比較合身的。
樓清影受夠了，他決定換個假身份出行。
裴狩并沒有對此發表什么意見，他只是拉開了自己的衣柜，把自己最貴的那套衣服拿出來遞給了樓清影。
樓清影把外套往身上套好，裴狩的肩比他稍微寬一點，這套衣服裴狩穿著很修身，樓清影穿起來則更偏向休閑風，總體而言還算合身，不過樓清影懶得管那么多了，就算是個破抹布他也不在乎。
只要別再有人把他和裴狩當成“情侶”了，這實在令人有點不自在。
這太奇怪了……
想了想，他對裴狩說：“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是你表哥。”
和第一個世界的裴狩不太一樣，這個小世界的裴狩似乎不打算和樓清影爭奪“哥哥”的頭銜，看上去愿意安分地當個“弟弟”。
樓清影試探：“你要不要叫聲哥哥來聽聽？”
裴狩：“……不。”
好吧，看來還是老樣子，他們還是像第一個小世界那樣各論各的吧。
他們去看了新年檔期的電影，大部分都是合家歡的喜劇片，樓清影對此不怎么感興趣，半信半疑地盯著屏幕，到目前為止，他已經找出了三個不合邏輯的地方，于是他漸漸來了興趣，別人在看電影，他在玩“大家來找茬”。
結束后，樓清影一邊往外走，一邊向裴狩列舉電影中的不合理之處：“那個誤會根本不用到大結局再解開，其實只要男女主角長了張嘴，互相交流一下，不就都明白了嗎？”
“一般正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不是都會向對方求證一下嗎？”樓清影評價的是電影里男主角誤會女主角有了男朋友的那個橋段：“哪怕他多問一句那是不是你男朋友？電影都能提前五十分鐘結束。”
裴狩卻回答：“他不敢問。”
樓清影：“……”
裴狩繼續說：“不問的話事情還存在著兩種可能，一種是女主角有男朋友，一種是女主角沒有男朋友。但要是開口問了，那事情的可能性就消失了……假如那人真的是女主角的男朋友呢？”
樓清影：“薛定諤的貓是吧？”
他還是搞不懂，“假如那人真是女主角的男朋友，那他換個人追求不就行了嗎？”作為一個單身狗，樓清影搞不清戀愛中的人那種微妙的心態：“早點放棄，早點走出來，不是更好嗎？”
裴狩解釋：“走不出來的。”
樓清影樂了：“看不出來你感觸還挺深的嘛。”他湊近了觀察裴狩，裴狩不敢直視樓清影的目光，趕緊躲開了。
“難道你是個深藏不露的愛情大師？”
樓清影打趣。
不過裴狩這樣好像也挺正常的，他是個寫小說的，專業放在那里，比他這種普通觀眾更容易體察角色的心情也說得通。
“不是這樣的。”
裴狩不自在地快步往前走。
不管是“愛情大師”，還是“作為作者更容易體察角色心情”，這兩種他都不是。
他只是……有點感同身受而已。
裴狩覺得自己快瘋了。
本來他以為樓清影恢復男裝多少能幫助他克制一下自己那不該有的念頭，但效果不僅不如預期，甚至還有點相反的作用。
這根本不合常理啊！
裴狩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他是出問題了嗎？
但……
他迅速地看了眼正在買糖炒栗子的樓清影，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唇，回過神來后有點茫然，用力地握了握拳。
他是不是應該去看醫生？
第85章 他想要站得高一點
自那趟電影院之行后，樓清影找了個機會囤積了一批零件，整理出一個儲存室和一個工作室，專心致志地投入到他的愛好中去。
裴狩也重新回到了他不輕易出門的日子，樓下的健身房因為老板回家過年而暫時關閉，他就更加深居簡出。
“我要構思我的新書了。”他說。
樓清影心領神會地點頭，決定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里不去打擾裴狩，以免驚飛對方的靈感。
裴狩在客廳里踱步，其實他根本沒在構思什么新書，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小段冷靜的時間。
最近這段時間他有點越來越想和樓清影經常見面，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樓清影家門口了，正要按門鈴。裴狩及時制止住了自己，緊張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裴狩掛了一家三甲醫院的心理科，但臨到要去時又反悔退號，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問題，但本能的怕確診，一旦真去了醫院，醫生做了診斷之后，那一切都成為定局了。
他自欺欺人，先上網搜索，網絡看診，積極的網友給他出主意，讓他找樓清影的姐妹談對象，那樣一切就都解決了。
然而先不說樓清影沒有姐妹，就算他有……裴狩想了想，出現了一個和樓清影長相相似的女孩……
不不不，他完全接受不了。
這跟外貌又沒有什么關系。
萬般無奈之下，裴狩最終還是坐在了心理科醫生的對面。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聽完了裴狩的描述后，醫生沉吟了一會。
作為一個由龍傲天文衍生出的小世界，同性相戀這種事出現的概率不亞于中了大樂透彩票，然而即便是大樂透，每隔一段時間也有人中獎，因此醫生還不至于手足無措。
不過醫生并沒有妄下診斷，假如人家不是同性戀，但卻被他的語言誤導了，那就不好了。
他請裴狩稍等一會，從電腦調出資料用打印機打印出來：“我們先做幾個測試吧。”
他打印了兩張紙，分別對應同性相戀中的人的兩個類別：進攻方和承受方。
這兩張紙上的模特都十分合同性戀們的胃口，基本上算得上他們的天菜。
醫生把幾張彩印紙放在桌面上，“裴先生，我們醫患之間的談話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也不會向其他人透露有關于您的任何信息，請您相信我的職業道德。”
“好了。”他指了指彩印紙，“請看著這些圖片，然后告訴我您內心的真實想法。”
裴狩注視著桌上的彩印紙，上面全是一些男人的照片，他盯著這些男人的照片看了一會，心里除了疑惑以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醫生的聲音適時響起了：“您對這些圖片上的人有任何偏好嗎？”
偏好？
裴狩立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沒有。”
醫生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后又給出了一些新的圖片，這次的圖片里依舊全是男性，只不過他們都穿著泳褲，有些甚至還是內褲模特。
裴狩的表情更一言難盡了，他迅速把臉挪開，根本不想再多看一眼。
醫生將他的反應全部收入眼底，下了判斷：應該不是。
從業多年，他也就接診過一個對自己的性取向感到困惑的人，那位患者盯著圖片中的某位他偏好的模特看了很久，和裴狩表現出的反應完全不同。
就像性取向是異性的人看到樣貌格外好的異性時會忍不住多看幾眼一樣，喜歡同性的人面對這些展示圖片時視線也會多停留幾秒。
不會是那種排斥和厭惡的表情。
醫生又做了幾個測試，基本上排除了裴狩是同性戀的可能。
很快來到最后一個環節。
醫生：“裴先生，請您想象一下，您和那位先生，注意，是男裝狀態下的那位先生，發生了某些親密的關系，例如擁抱，接吻等。”
醫生本以為會再度從裴狩臉上看到嫌惡和排斥，進而就能做出診斷。
然而……
坐在他對面的那位裴姓患者卻突然臉紅了起來，看上去頗為不自在。
醫生：“……”
本來有關同性相戀這一塊的領域和資料就少之又少，畢竟出現的概率實在太低，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大醫院的心理科醫生，他估計都不知道世界上還存在同性相戀這種情況。
結果這位患者的情況還這么奇怪。
你說他喜歡男人吧，他看到那些同性戀人的天菜時又一臉嫌惡。你說他不喜歡男人吧……看看他現在的臉都紅成什么樣了。
這就觸及到醫生的知識盲區了。
醫生又反復的測試了幾次，發現裴狩之前對那些圖片的嫌惡并不是出于自我防衛式的偽裝，而是真心實意地這么認為的，但與此同時，他對那位牽動了他心思的先生的臉紅又是發自真心。
醫生不敢妄下論斷了。
“裴先生。”醫生最后說：“您的情況有些復雜，光靠這一次看診并不能直接得出結論，不過不用擔心，人類的心理原本就是復雜的，現在看來，您的癥狀還不到影響您現實生活的情況，所以您也不用太過憂心。”
醫生讓裴狩下個星期再來，目送人離去后，他馬上開始撓頭。
哎呀，頭疼。
本來吧，他當心理醫生這么多年了，什么情況的患者他沒見過，但人不能太自信，今天就開了眼了。
這情況他真沒見過……
不行了，看來還是給導師寫封郵件吧。
問問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裴狩保持著一個星期上一次醫院的頻率，原本他以為去一趟就能解決問題，沒想到這么麻煩，但他又不敢據實以告，只好對樓清影說自己下一本小說和醫院有關，上醫院是為了收集素材。
樓清影理解點頭，他手下一位作者下一本打算寫美食文，現在整天四處搜尋美食品嘗，人已經胖了十斤了。
新年過去有一段時間了，這款名為《機甲之心》的全息游戲也基本研發完成，接下來就是測試和不斷打磨優化。
樓清影作為最了解全息技術的人，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不過他相當樂在其中，雖然為了游戲性，造機甲的流程被簡化了許多，但對樓清影來說依舊樂趣無窮。
環星集團也在逐漸為全息游戲《機甲之心》造勢，在全國逐步鋪開全息體驗館，等樓清影回過神來時，現在已經是四月過半，裴狩以焚魂的名義發表了一本新書。
樓清影記得，這段時間裴狩除了去醫院收集素材外，還總是往圖書館跑，抱回一大摞一大摞的書籍回來研究，他有一次無意間瞅見了兩本書名，一本是《成為自己的心理醫生》、一本是《少有人走的路》，甚至還有很多外文著作，從書名上看，也大多和心理學有關。
他沒有多想，畢竟裴狩是作者，這大概都是他收集的寫作資料。
非要說出什么感想的話，樓清影只覺得裴狩太敬業了。
他甚至還做了一大本筆記，只不過當樓清影表露出一些想要翻閱的意向時，裴狩臉上的表情萬分緊張，顯然他不想給樓清影看，但又擔心惹樓清影不高興，躊躇著不知如何是好。
樓清影的編輯也不是白當的，他知道有些作者并不喜歡讓別人翻閱自己為小說所做的筆記。
“感覺很羞恥，簡直社死。”樓清影手下的某位作者這么說。
樓清影不再強人所難，沒關系，他直接看文章就行了。
裴狩新發布的文章的確如他所說和醫院有關，這一次他寫的是本群像文，主要講醫院里發生的諸如生老病死的故事，主題也很積極向上：“我們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更接近死亡，因此，我們更應該珍惜時間，把握當下。”
這篇文和上一篇文的類別截然不同，但它相當牽動人心，畢竟生老病死，與親人離別是每個人都逃不過的話題，裴狩又寫得相當好，讓讀者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數據也在一路走高。
“你怎么想到要寫這個？”樓清影有點好奇。
裴狩抬起他看了樓清影一眼，“只是突然間心有所感。”
那位醫生到現在還沒給裴狩一個確切的診斷結果，但他也告知了裴狩他的觀察結果，并向裴狩推薦了另一位心理醫生。
“我相信他可以更好的解決您的問題。”醫生這么說。
裴狩卻不打算繼續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了，他拿著診斷結果回家，盯著上面的幾行字看了挺久。
他不是同性戀，但他的確對身為同性的樓清影表現出了戀愛的癥狀。
醫生一直在試圖尋找他是或不是同性戀的證據并加以診斷，畢竟性取向可不是一件小事，最好弄明白。
就算是結婚都會離婚，何況這種單方面的愛慕？遲早會有結束的那天，在那之后，人總會尋找新的伴侶，所以弄清性取向是頗為關鍵的事。
可裴狩卻覺得實際上沒那么重要。
首先，他已經決定要單身一輩子了，其次，就算他不打算單身一輩子，他想找的對象也只有那一個。
裴狩從醫生那里得知自己的真實情況后，先是慌亂了一陣子，隨后居然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就像是心中早有預感似的。
他對自己的性取向究竟是男是女完全沒有任何興趣，反正他根本不打算找別人。
只是……醫生也告訴過他，同性相戀的情況是非常罕見的，概率基本上是千萬分之一，少之又少。
全花國大概都湊不到兩百個。
所以他不能奢望樓清影也是。
概率實在太低。
但裴狩并不打算就此放棄，反而更加振奮了精神。
他想要在事業上取得成功，然后小心的試探，即便結果并不如他所愿，但——他和樓清影不是約定好要單身一輩子了么？
這已經很好了。
樓清影很快發現，裴狩就像是有了什么明確目標一樣，動力十足地投入工作。
除了每天更新網文之外，他還利用空余時間撰寫劇本，不停打磨。
“說真的。”樓清影看著裴狩寫出來的劇本，“我不覺得‘拉開門’和‘推開門’有什么區別，不是都差不多嗎？”
這已經是裴狩修改過的第六版了，基本的情節框架沒有變化，但小細節卻不斷增刪修改。
“不一樣的。”裴狩耐心地解釋道：“推開的動作更符合主角的心境，他喜歡的對象可能就在里面，拉開的動作太過主動，和他的心境不適配，推帶了點試探和忐忑，所以比拉開更適合。”
樓清影：“……”
頭疼。
“我看你已經是個戀愛大師了。”樓清影得出結論。
說真的，他沒想到裴狩寫的劇本居然是愛情小甜劇，這簡直不科學，不過考慮到裴狩在前一個小世界對愛情劇的愛好，這似乎也不算太出格？
這是一部低成本的愛情劇，裴狩決定自己投資自己導演，他現在已經擁有了足夠多的資金。
——網文雖然收入頗豐，但還是比不上影視劇的吸金能力，更何況，裴狩最想要的其實是出名。
他想要站得高一點，再高一點。
起碼如果有人提起他和樓清影的時候——當然，是作為好朋友提起——能覺得他們所在的高度相當，至少差得不要太遠。
裴狩不想成為那個被樓清影“向下兼容”的人。
他得爬的更高點。
樓清影對他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不過他對裴狩的舉動表示了支持。
按照劇情進度，裴狩也該有一個爆劇上演了。
原本電影的拍攝周期不短，場景、道具、打光、演員……都需要時間和金錢，但全息技術是個最好的作弊手段，樓清影向公司提出了申請，環星集團意識到這又是一個藍海，能大大節省拍攝周期和資金，同意了樓清影的申請。
所以裴狩的電影只花了半個月就拍完了。
有環星集團背書，裴狩的電影很快上映，獲得了極好的反響。
除了普通的大熒幕外，觀眾們還可以選擇全息觀影。
電影比游戲傳播得更快，更廣，很快網絡上對這部電影的討論就被淹沒在了對全息技術的驚嘆下。
然而對電影的討論也依舊存在：
【我的天，甜哭我了，好想談個戀愛！】
【這跟我暗戀的心態一模一樣啊！導演是不是也暗戀過某人？】
【好治愈，準備二刷了。】
然而，在電影院里的觀眾對著男女主的甜蜜互動露出會心一笑時，樓清影因為劇情只有互動，一點也不刺激感到過于無聊，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初夏的天已經有了幾分熱意，電影院里開了空調，盡管知道樓清影的身體素質很好，裴狩也還是給他蓋上了外套。
坐在他們旁邊的恰巧也是一對夫妻，丈夫靠著椅背睡著了，還打起了呼嚕。
妻子歉意地看著周圍的觀眾：“不好意思啊，他工作太累了，我馬上把他弄醒。”
她搖了兩下自己的丈夫，目光無意間落到了正在給樓清影蓋外套的裴狩身上。
“唔……”
裴狩本可以不說話的，樓清影又不打呼嚕，不會吵到其他人，但他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他……他工作也累。”
那位妻子深表理解地點點頭。
裴狩慌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砰砰直跳，掌心泌出了一層薄汗。
慌亂和一種微妙的甜蜜雜糅在一起，讓他有點心慌意亂。
第86章 難道是作家的怪癖？
樓清影翻檢著原著劇情。
他得到的劇情只有他扮演的這個角色的視角所知道的，不過這是個“文抄公”的世界，文章的一大爽點就在于其他人對主角“創作”出的作品的吹捧以及對主角才華的崇拜。
因此，即便視角受限，樓清影還是基本知道原著主角成為文娛大神的硬性條件：
寫出三本登頂全網排行榜榜首的網文。
拍出三部獲得奧斯德小金人獎的電影以及一部打破最高收視率記錄的電視劇。
當然了，原著里的主角還常常“寫歌作曲”，背誦幾首名詩名句裝成是自己寫的……如果把小世界比喻成一個游戲的話，這些行為算是支線任務，而上面的那幾個條件相當于主線任務通關條件。
支線任務對主線任務有補充作用，能讓游戲體驗更加豐富，但不做也不會影響通關。
條件看著挺簡陋，對吧？而且說實在的，就樓清影自己的生活經驗而言，就算一個人達成了以上的所有條件，他也沒法成為文娛大神，現代人類擁有的娛樂方式多了去了，不過考慮到這是一篇龍傲天小說——還是那種邏輯崩壞，無法正常形成一個小世界的小說——衍生出的小世界，所以樓清影覺得自己不用太較真。
他們任務者要做的事也不是幫小世界補充邏輯，而是讓這個小世界盡快度過劇情，等劇情結束，小世界就能夠沒有束縛的自由發展，到時候祂自己會給自己補充邏輯的。
樓清影本想著自己是否要為裴狩提供點幫助，不過他望著每天往圖書館跑，不斷閱讀各種名著，寫完了好幾大本厚厚的讀書筆記的裴狩，覺得自己完全多慮了。
裴狩自己就已經往完成任務的道路上前進了，或許這是他身為龍傲天主角的本能？
要么不做，要么就追求極致？
現在樓清影的早晚餐已經全在裴狩家解決了，只剩下午餐還在員工餐廳吃。
他靠著椅背翻閱裴狩的一本閱讀筆記，說真的，這東西看得他頭疼，什么框架，手法，修辭，樓清影從來就不是個對文學感興趣的人，他總覺得文學這東西很玄，隨便哪種觀點都能往里套，樓清影覺得自己把握不住。
還是數學和機械這些東西靠譜，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答案唯一，毋庸置疑，也沒有什么各個角度的多種解讀，很容易把握。
“……把人物放到群體中對比描寫，通過同樣的行為表達他們的不同，比如同樣是笑，豪爽的人開懷大笑，文靜靦腆的人掩唇輕笑……”
樓清影把手上厚厚的筆記本合上了。
一個笑也能整出那么多種說法，這真的有必要嗎？
唉，太玄了。
樓清影把筆記本放到一邊，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阿狩，我們集團最近要組織一場旅游，員工可以帶家屬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環星集團每年都會給員工安排旅游，馬上輪到他們編輯部了。
“每人最多能帶兩個。”樓清影補充：“雖然說是家屬，但帶朋友一起去的也不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現在正是花國最熱的時間，不過他們要去的地方和花國季節相反，“不僅可以泡溫泉，還能看看袋鼠什么的，你工作這么辛苦，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一下？”
裴狩正背對著樓清影，他特意把頭發留長了點，恰好能遮住紅得滴血的耳根，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溫熱的茶水在桌面上漫開，樓清影抽了幾張餐巾紙幫忙擦拭，“沒燙著吧？”
“沒有。”裴狩很快恢復了平靜，算是這段時間反復訓練的成果，他已經能很快的掩飾好自己的情緒了。
他不想貿然表現出自己的情感，以免被樓清影察覺，在那之后裴狩又查閱了很多有關同性相戀的資料，案例少之又少，有很多人甚至把這視為一種精神疾病，感到十分厭惡。
裴狩不確定樓清影的看法是什么，生怕自己一朝行差踏錯，連朋友也沒得做。
“沒有。”裴狩搖搖頭。
桌子擦干了，樓清影重新提起之前的提議，這一次裴狩平心靜氣地答應了，盡管他的指尖在桌子下面蜷了又蜷，掌心還漫出一層汗，但就表面來看，他的確是很平靜。
就像任何一個答應朋友的旅游邀請的人那樣，適時地表現出了一點愉快。
他背著樓清影深呼吸，轉過身來后正常地開了個玩笑。
樓清影沒注意到裴狩平靜水面下無聲無息地沸騰，他從從容容地把茶喝了，隨后道別回家。
當天晚上，裴狩沒有睡著。
旅游之行當天，員工們得先到公司集合，再由公司雇好的包車送到機場，樓清影和裴狩到的時候，公司樓下的小花園里已經有幾個小孩子在奔跑了。
“你帶了什么，好重啊。”
只是一次為期五天的旅游，大部分人都輕裝上陣，裴狩帶的東西卻不少，他把背包放到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沉默了一小會，最后回答：“兩個降落傘。”
樓清影：“……”
“萬一飛機出事故了。”裴狩解釋道：“我們可以用降落傘求生。”
樓清影：“……”
呃……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挺……挺好的。”樓清影最終回答：“有備無患。”
不過裴狩還是多慮了，他們一路安安穩穩地抵達了目的地，不過就算飛機降落了，裴狩看上去也不怎么放松。
“國外的治安環境很糟糕。”裴狩回答：“到處都是零元購和持槍土匪，還是得提高警惕。”
他帶的東西里還有很多是藥物，甚至還有紗布。
樓清影：“……呃，這個……”
他干巴巴地開口：“你考慮得好周全。”
樓清影說完后，裴狩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勵似的，“我會一直警惕的。”
樓清影見過這個陣仗，在第一個小世界里，裴狩因為家庭原因，總是對外界抱有懷疑，在他危機感最強的那個階段，他甚至覺得超市里的零食都有可能被人暗中下了毒。
沒想到這危機感深刻在靈魂里，跟著過來了。
樓清影雖然沒辦法感同身受，但他也不會過多置喙。
樓清影去領了酒店房間的鑰匙和溫泉卡，前臺金發碧眼的服務生對樓清影格外熱情，毛遂自薦說可以當樓清影的向導：“……我媽媽烤得蘋果派十分美味。”金發碧眼的服務生說著：“我對神秘的東方也相當感興趣，小姐，如果可以……”
他甚至還生硬地說了幾句花國話。
他有點太熱情了，樓清影出于好奇，也跟他聊了幾句，就在金發碧眼服務生提出想要交換聯系方式的時候，裴狩處理好了手頭上的事情過來了，他硬邦邦地站在柜臺前，臉上沒什么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冷厲了。
金發碧眼服務生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花國男人的下頜繃地緊緊的，金發碧眼服務生覺得他甚至想給自己一拳。
“我們是幾號房間？”花國男人開口了，轉頭看向身邊那位高挑美麗的小姐，這一刻他的臉色放晴了，聲音柔滑地像天鵝絨。
“32號。”
他們簡短的交談了幾句，服務生回過味來，原來樓清影已經有伴了。
怪不得。
他頂著那個男人死神般的視線把手里的溫泉卡遞過去，熄了想要來一場異國戀情的心思，“祝二位度過一段美妙的時光。”
“謝謝，我們會的。”
回答他的是那個花國男人，他看也不看就把溫泉卡拿走，離開前還狠狠瞪了服務生一眼，服務生聳聳肩。
那男人的嫉妒心還挺重的。
這場無聲的對決很快落下帷幕，裴狩臨走前看向服務生的眼神太冷，樓清影也不由得注意到了，好奇地問了一句：“你不喜歡他嗎？”
“他太熱情。”裴狩回答，充滿了偏見：“誰知道會不會是別有所圖？”
懂了。
樓清影點頭，在裴狩的眼里，隨機的陌生人都很可能是隱藏的土匪/小偷/騙子，因此防備心比較重。
可以理解。
環星集團并沒有強制要求員工集體參與什么活動，他們可以比較隨意的自由行動。
一些同事已經前往附近的景點打卡拍照了，樓清影本來也想去，但又擔心出門了裴狩可能會應激，干脆就在酒店房間里待著。
裴狩有點自責：“忘記買防彈衣了。”
樓清影暗自好笑，“沒關系，反正這外面也沒什么好去的，等下一不小心碰上袋鼠了說不定要被送進醫院，在酒店房間里就挺好的。”
“真的嗎？”
“當然了。”
出來旅游就是為了放松心情，如果反而讓神經更加緊繃，那就本末倒置了，而且說實在的，樓清影也不是特別欣賞這周圍的風光。
他的評價是，不如機甲展覽館。
他們達成了一致意見，要在異國他鄉住上五天的酒店，以此度過他們的旅游時光。
這里的溫泉大部分都是私人小池，樓清影剛好不用擔心自己性別暴露，夜幕降臨，樓清影決定泡泡溫泉放松身心。
“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吧。”樓清影說。
裴狩總不至于認為溫泉水也有毒吧？
“我……”
樓清影泡過澡堂，完全不覺得尷尬，利落地在腰間圍上一層浴巾下了水，溫泉水邊還放著小托盤，盛著一些飲料和點心。
“我……”
裴狩又想去，又不敢去，他在池邊躊躇，目光根本不敢望向樓清影所在的方向，他的心跳得快極了，幾乎要飛出嗓子眼。
如果他和樓清影只是朋友，他當然可以大大方方地下去，沒什么可避諱的，但裴狩心里有鬼，懷揣著一個他自認為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怕自己隨意的一個行為會把這秘密泄露出去，然后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
他在溫泉池水邊徘徊著，最終也沒有下水，只是換上了浴衣坐在池邊，把腳伸進池子里。眼角余光朝樓清影的方向看過去，然而一不小心瞥到對方在霧氣中格外白皙的皮膚。
裴狩的心跳得能把一顆石頭彈上三米高。
水汽蒸騰，樓清影隔著霧氣看不清裴狩的面容，他愜意地靠在池邊，懶洋洋地開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來一起泡吧，很舒服。”
裴狩沒說話，默默地把裝著飲料和小點心的托盤推過來，樓清影吃完了又推回去。
裴狩不下水泡溫泉，但他是樓清影溫泉小食品的搬運工。
等到東西被徹底吃空了，兩人就互相推托盤玩。
樓清影半長的黑發沒有扎起來，尾端在溫泉水里散開，裴狩沒有下水，但他的頭發也沾染了些水汽，顯得有些濕漉漉的。
樓清影又泡了一會就準備離開，他覺得裴狩不下水很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他打算先走，把溫泉留給裴狩一個人。
然而就在樓清影打算出水的時候，裴狩突然站起來，飛快地走掉了。
“你不泡嗎？”他疑惑地問。
“不，不用了！”裴狩的聲音又短促又急切，聽著似乎還有點喘不上氣來。
樓清影：“？？？”
難道是……作家的怪癖？
五天時間轉瞬而過，和那些整天出門，積攢了一大堆照片的同事們相比，樓清影和裴狩兩人就相當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宅著，在這五天時間里，裴狩讀完了兩本名著，看完了五部經典電影并拉片。
酒店房間里的床只有一張，被子也只有一條，裴狩經常熬夜熬到很晚，樓清影上床睡覺的時候，他還挺直脊背坐在桌前。
一次裴狩大約快兩點才上床，樓清影半睡半醒間察覺到了他的動靜，意識不太清醒地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位置，言辭含糊地抱怨：“你怎么總是這么晚上床？”
這句話恰好和裴狩剛剛看完的那部經典電影的女主角臺詞對上了號。
電影里，女主角的丈夫有了外遇，因此回家一天比一天晚，而女主角每天都堅持要等丈夫回家才肯入睡，面對日益晚歸的丈夫，她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總是這么晚回家？”
夜晚會讓人的心智變得更為薄弱，裴狩還沒完全從電影中走出來，聽到樓清影這句話，心下一驚，下意識回：“我沒有外遇，絕對不會有的。”
樓清影模糊的聽到了什么“外語”之類的話，想著難道裴狩還要學一門外語嗎？
不過困倦很快又涌了上來，他睡著了。
裴狩回過神來，嚇了一跳，手心滿是冷汗。
完了，樓清影會不會意識到什么？
他又焦躁又緊張，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第87章 “什么都沒有發生。”
樓清影第二天起床時候發現了一個顯得格外蒼白疲倦的裴狩，眼底下的青黑深得幾乎像是用顏料畫上去的。
“這是怎么了？”他嚇了一跳，心想難道昨晚他熟睡的時候酒店外發生了什么火并事件，導致裴狩無心睡眠，一直警惕到現在？
樓清影知道國外的治安遠不如花國，但這里應該還不至于那么危險吧？
裴狩垂著眼，看著似乎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樓清影的聲音驚醒了他，他抬起頭，表情有一瞬間的驚慌，幾秒鐘后又如潮水般褪去了，聲音帶了點嘶啞：“沒什么。”
他語焉不詳地解釋：“我一直在思考一個情節，所以沒睡。”
呃，好吧。
樓清影早有耳聞，據說許多作者的靈感在夜里爆發，因此他們大多成了熬夜專業戶，看來裴狩也是如此。
“悠著點。”樓清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就算你有再多靈感，把身體熬壞了，導致最后寫不出來，豈不是很虧？”
裴狩抬眼看了看樓清影，“我……”
有那么一瞬間，樓清影覺得裴狩看上去似乎打算破釜沉舟，只是那種決絕很快就消失了，他半垂著眼“嗯”了一聲，語速緩慢地回答：“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站起身來，看上去打算再一次坐回電腦前。
樓清影截住他，按住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把他拖回來，塞進被子里：“別想著什么工作了。”
“你的臉白得像個紙人，再不休息我怕你還沒等回去就猝死了。”
樓清影剛起床，被子里還殘存著他的體溫和一股酒店提供的沐浴露的香味，床墊軟得就像一團棉花，能輕易地陷進去，裴狩猝不及防被按住。像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似的愣了一會，隨后他居然有點結巴：“……好……好，我……先換個睡衣再睡吧。”
他窘迫的樣子逗樂了樓清影，他故意板起臉，“那你換吧。”
樓清影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上去并不打算走開，裴狩稍微呆了一下，看上去有點不知所措。
樓清影在心里暗自發笑，他覺得裴狩是那種很重視個人隱私的人，證據就是他之前泡溫泉時都沒下來和樓清影一起泡，當著別人的面換衣服更是一種難以克服的障礙。
裴狩的表現很符合樓清影的猜測，在僵持了差不多三分鐘之后，裴狩小心翼翼地開口了：“你能不能轉身？”
樓清影忍不住了，他大笑了起來，“逗你的。”
說罷就轉身去了浴室洗漱，把房間留給裴狩。
等樓清影出來時，裴狩已經換好睡衣躺在床上了，他還沒有閉上眼睛，眼底雖然有著一片濃重的青黑，幽黑的瞳孔卻顯得很明亮，整個人看上去特別愉快，樓清影搞不懂他的轉變。
“好好睡一覺吧，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
裴狩點頭，閉上了眼睛。
為期五天的旅游很快到了結束的時候，臨走前，公司負責人組織大家到附近一個著名的景點拍合照。
可能是因為補足了睡眠心情愉悅，裴狩對這次集體外出并沒有什么異議。天氣晴朗，負責人讓大家在雕像前站好，樓清影和裴狩比較高，站在了最后一排，他們大半個身體被前排的人擋住。
負責人架好相機，“三、二、一，茄子！”
閃光燈亮起的前一秒，裴狩悄悄往樓清影的方向靠得更近了點，相機把他的微笑和樓清影的剪刀手定格在了相片里。
合照過后就是自由時間，大多數人都打算再多拍幾張照片，樓清影和裴狩難得出來一趟，雖然裴狩還是覺得這外面非常危險，警惕著每一個出現在附近的陌生人，不過他還是留了下來，和樓清影一起拍照片。
他們沒拍多久，樓清影高超的照相技術就引起了同事們的熱情，于是樓清影暫時當起了義務攝影師，幫同事們拍照。
裴狩靠在石椅上，先前那抹微笑早已消失無蹤，他抿著唇看著圍在樓清影身邊的同事和他們的家人，覺得他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比麻雀還吵。
二十分鐘后，樓清影結束了他短暫的義務攝影師生涯，同事們投桃報李，來幫他和裴狩拍合照。
“來，笑一笑。”同事把道具花束塞進裴狩懷里，“單膝下跪，把花遞給小樓。”
這位同事覺得干站在那里拍也太無趣了，干脆地設置了一點小場景。
兩個人都一起來旅游了，一男一女，那他們的關系難道還需要猜測嗎？
所以同事相當自然地開口：“別愣著呀。”
樓清影剛想開口解釋，裴狩就已經照做了，他按照同事所要求的，在樓清影面前單膝跪地，微微仰頭，將手上的花束往上送。
樓清影吃驚地看著他。
“咔嚓！”
“怎么樣，不錯吧？”同事興致勃勃地展示他抓拍的瞬間，“尤其是小樓這個猝不及防的表情。”
他笑了兩聲：“像不像突然被求婚還沒反應過來？”
樓清影：“……”
我服了，這個世界。
裴狩的心情卻一下子轉晴了，在樓清影無語的時候，他開口道謝：“謝謝，拍的真好。”
“不客氣。”
同事拍了拍裴狩的肩膀，“說不定我們以后每年都要一起出來旅游呢。”
這句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環星集團的員工旅游雖然可以帶朋友，但能每年一起來的，幾乎就只有家屬了。
裴狩看了眼樓清影，樓清影已經走開了，正站在一棵樹下盤算著能不能掰一根樹枝下來當做土特產帶回家，沒注意他們這邊。
于是裴狩小聲開口：“借你吉言了。”
旅游結束，重新回到家里后，裴狩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地：“等我達成我的目標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或許是身為龍傲天的本能，他給自己列出的目標和原著主角成為文娛大神的硬性目標極為相似，至于為什么是相似而不是相同——那是因為裴狩對自己的要求還更高一點。
他想要賭一把，但又害怕賭輸，所以盡可能給自己添加障礙。
裴狩既想說，又不敢說，于是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個看似高不可攀的目標。
如果他達成了目標，他就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了當的告訴樓清影，如果他沒有達成，那一輩子當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什么事？”
搞得這么鄭重其事的，樓清影怪好奇的：“不能現在就告訴我嗎？”
“抱歉。”
“好吧。”
即便是在最親密的關系中，人也有權利擁有一些隱私。雖然他和裴狩的關系算是非常要好，但畢竟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樓清影尊重這一點，并沒有深入探究。
“那你的目標是什么？”
秘密不肯說，目標總行吧？
這個裴狩倒是不打算保密，把自己給自己制定的目標說了出來。
樓清影：“……”
天，好佩服，這就是龍傲天主角的自我修養嗎？裴狩給自己樹立的目標比硬性通關條件還高。
他的沉默似乎引起了一些誤會，裴狩語氣猶豫：“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不切實際……”
“停。”樓清影打斷他：“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自信點阿狩，你可是龍傲天主角啊。
而且還是那種真材實料，完全靠自己打拼的龍傲天主角，抄襲流的原著主角都行，你當然更行了。
小小目標，必拿下！
裴狩一愣，“你真這么想？”
“那當然了。”
“好。”裴狩看上去是徹底下定決心了：“我一定會做到的。”
然后，等我做到的那一天，我會把我的躊躇，我的猶豫，我所不能容于世的感情，我現在想說卻又不敢說出口的一切，全都告訴你。
不論結果是什么。
六月底，環星集團的全息游戲《機械之心》即將正式公測，先前的幾次內測都獲得了玩家的一致好評，尤其是游戲里那些逼真又酷炫的機甲，更是讓人嘆為觀止。
“我都懷疑設計師是不是親眼見過機甲了。”一個內測玩家說：“不瞞你們說，我的畢業前的專業是機械制造與自動化，游戲里的機甲理論上居然是可行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就是能源這方面有問題，小型核聚變什么的……哈哈，果然還是游戲呀。”
眾人都沒當一回事，只是覺得環星集團造個游戲還怪考究的，這么認真，難怪能做出領先全球的全息游戲。
只有樓清影在一旁默默無言。
可不是嘛，他不僅見過機甲，還造過呢……而且，小型核聚變怎么了？在星際時代，這還是個老掉牙的技術呢，更先進的能源是暗物質。
全息游戲正式上市后幾乎瞬間火遍全球，環星集團也因此更上一層樓，而原本只稍微落后環星集團的建安集團則瀕臨破產的邊緣，他們被拉馬爾公司坑慘了。
老牌公司內部其實也不缺乏人才，環星集團趁機挖墻腳，把高技術人才全收入囊中，這下建安集團更是搖搖欲墜，撐不了多久了。
原本在原著里擁有諸多反派戲份，直到快結尾前才被主角弄倒的建安集團就這么被拉馬爾公司坑死了，拉馬爾公司也沒能獨善其身，自從全息游戲《機械之心》上市后，他們卻遲遲拿不出可以媲美的全息技術，目前也焦頭爛額。
樓清影聽了倒是沒有多大感想，只單說了一聲“六”。
建安集團終于扛不住，把公司資產打包賣給了環星集團，包括他們手下的娛樂公司和里面簽了合約的藝人。
這倒是給裴狩很大的方便，自從那部小成本全息愛情電影上映獲得巨大成功以后，他就和環星集團達成了合作關系，他第二本以醫院為主題的小說也連載完畢，這種群像型的小說很適合改編成電視劇，裴狩目前正在打磨劇本。
自從裴狩鄭重其事地告訴樓清影，等他達成設定的目標就要告訴樓清影一件事后，他就變得忙碌了起來，看上去就像背后有鞭子在抽似的，比樓清影都要忙。
“其實——”
樓清影開口了：“既然你的工作這么辛苦，我們以后不如一起去環星集團的員工食堂吃吧？”
作為合作者，裴狩現在也算是有了環星集團的半個編制，去環星集團的員工餐廳吃飯是完全沒問題的。
環星集團的食堂味道很不錯，還能省下做飯的時間，豈不是兩全其美？
一聽到食堂，裴狩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幅畫面：
他坐在一邊，而樓清影被一群女生簇擁著坐在一起。
這畫面看不真切，而且一閃而過，裴狩也弄不清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想象。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他不喜歡食堂。
“那就本末倒置了。”他說。
他努力工作要達成目標是為了向樓清影說出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而在家里和樓清影一起準備餐點和單獨用餐算是他難得的放松時間。
樓清影在洗菜，裴狩用眼角余光發覺樓清影偷偷把不喜歡吃的菜越洗越少，他假裝什么都沒發覺，將臉扭到一邊，卻忍不住微笑了。兩人合作時，肢體免不了相互接觸，指尖相互觸碰的那一剎那，裴狩呼吸驟停，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把菜丟進鍋里。
“什么？”裴狩這話有些沒頭沒腦的，樓清影沒弄清楚他的意思：“什么叫本末倒置？”
“沒什么。”這段時間以來，裴狩轉移話題的能力顯著增長，“我是說，如果只是為了追求情節的爽快而忽略了人物的塑造是有點本末倒置了，所以電視劇的演員我打算好好挑一挑。”
“這樣啊。”
原來如此，樓清影不疑有他，心想裴狩還真敬業啊，每時每刻心里都想著工作。
建安集團名下的娛樂公司已經成為環星集團的資產了，藝人有許許多多，而且自家公司，成本比較低不說，萬一能捧紅幾個，豈不是更好？
因此當裴狩去為自己的新電視劇挑選演員時，公司負責人表現的十分熱情。
裴狩的新電視劇是群像劇，但即便是群像劇，其中也有幾個人物特別出彩，在一段段劇情之間起到了類似主角的作用，引領著劇情往下推進。
演員們為了拿下這些角色，也紛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娛樂圈里一個經久不衰的共識就是“潛規則”。
但是說到底，裴狩長得也不差，那么英俊的導演，要是真能發展成情人豈不是財色兼得？
于是一個不怎么出名的小花邁出了第一步，好巧不巧，這一幕還被狗仔拍下來了：
《范玉女夜會新貴導演，兩人疑似發展地下戀情》
就在這則緋聞被刊登出去當天，樓清影家的門就被急匆匆敲響了。
樓清影正在打游戲，打到一半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疑惑地前去開門，發現站在門外的是裴狩。
今天是雨天，裴狩看上去連傘都沒撐，急匆匆的趕回來，渾身上下都被雨淋透了。
“什么都沒有發生。”
裴狩第一句話就這么說。
樓清影：“……”
啊？
發生了什么？
第88章 是的，我的確有個對象。
樓清影并不關注娛樂新聞，他對這方面壓根不感興趣，盡管出于對裴狩的支持，他會定期關注裴狩的拍攝情況，但這些花邊小報新聞就超出了他的射程范圍了。
他一頭霧水地讓裴狩回家洗個澡換衣服——不是他冷酷無情想把人拒之門外，裴狩家就在對門，兩步路的距離而已，在自己家里洗澡換衣服肯定更方便更舒服。
“我……”裴狩看上去似乎冷靜了點，應了聲好就轉身離開了。
樓清影知道他等會還要來，索性沒關門，反正這一層只有他們兩戶，別人沒有對應樓層的電梯卡也上不來，安全得很，不用擔心有小偷趁機摸進來。
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裴狩就過來了。
花邊新聞那條吸睛的標題被加大加粗，樓清影接過手機，往下劃。
這真是開篇一張圖，內容全靠編，圖片下配的文字煞有介事，不僅語氣肯定的宣稱那位“范玉女”和裴狩已經私下交往許久，還言之鑿鑿地說裴狩之所以成為導演，從網文作家進軍娛樂圈，完全是為了他心愛的“女朋友”。
【想必大家也都看過新年檔的那部《有意心動》，不瞞大家說，筆者也看過了，男女主角互動的甜蜜讓筆者也忍不住老臉一紅……言歸正傳，那正是裴導演的處女作，也是成名作。其中男女主角的原型恰恰就是范玉女和裴導演，他們私下交往多年……】
總而言之，新聞里編了一整套說法，佐證裴狩是為了那位“范玉女”進的娛樂圈，因為他“想要親手捧紅自己的女友”，不然為什么他好好一個網文作者要進軍娛樂圈當導演？這跨行跨的也太大了，聽起來根本不切實際。
【如果不是為了愛情，筆者也想象不出為什么裴導演要如此孤注一擲，要知道，網文作者和導演看起來都能被歸類為文藝工作者，但他們的工作內容完全不同。更何況，當時籌拍《有意心動》時，資金絕大多數都是裴導演的個人積蓄，誰也不能確定一部電影上映之后能不能火，假若成績慘淡，那么裴導演將血本無歸，這是一場出于愛情的孤注一擲……】
整篇報道洋洋灑灑的，分析聽起來還有理有據，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計還會信以為真。
——不過，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除了主人公不一樣外，里面的一些內容倒也陰差陽錯的和現實對應上了。
樓清影：“……”
他此前對娛樂圈基本沒什么接觸，畢竟不感興趣，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樓清影一臉震撼的把整篇報道又看了一遍，愣是沒有從那一行行文字里找到什么邏輯上的漏洞，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要不是樓清影熟悉裴狩，他都要相信了。
這篇報道言之鑿鑿的虛假新聞擁躉者還挺多，范玉女雖然不是很出名，但也有一批粉絲，這些粉絲們本來還對此頗有微詞，女明星和導演，這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就容易讓人想到什么不光彩的事件，但等粉絲們一看到裴狩的照片，立馬臨陣倒戈，在微博下面不停恭喜偶像找了這么一個優質男友，而且這么深情，居然肯為了她付出這么多。
范玉女的社交賬號上沒有發布任何消息，保持著沉默。
裴狩沒有社交賬號，但這事一出，他馬上申請了，正在等待認證。
放到娛樂圈里，整件事看起來沒什么大不了的，無良狗仔和營銷號每天都會產出一大批這種捕風捉影的新聞，不知道多少人深受其害，卻又對此毫無辦法。
“這不是真的。”裴狩再度重申，他剛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水汽，似乎是來得匆忙，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干，一頭黑發濕淋淋的。
樓清影給他拿來吹風機，讓他先吹著。
在吹風機的呼呼聲響中，樓清影皺了皺眉。
這篇假新聞很明顯是出鬧劇，但不知道為什么樓清影覺得有點怪怪的，他感覺自己似乎不太痛快，但正常情況下，他應該覺得有點好笑才對呀。
如果一切正常，他甚至應該開幾個玩笑，然后把這件事當成裴狩的黑歷史，要挾他請自己出去搓一頓，否則就把他的糗事廣而告之——他的大學舍友為了愛情犯傻的時候，樓清影就是這么干的，當然，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后來他的大學舍友找準時機，抓住樓清影的小辮子報復回來了。
但這次為什么不太一樣？
樓清影思考了一會，最終得出了結論：
性質不一樣吧，裴狩又不是為了愛情犯傻，這是一場純粹的污蔑和造謠，裴狩是被動卷入這場桃色事件的。
想通之后，樓清影心平氣和了點。
與此同時，裴狩的賬號認證完畢，他關掉吹風機，第一時間登上賬號發表辟謠聲明。他又沒有什么人設要維護，也不需要顧忌娛樂圈里復雜的利益糾葛和人情關系，說起話來毫不客氣。
發表完畢后，他把手機遞給了樓清影，言語頗有些小心翼翼：“你看有沒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樓清影忍不住笑了，說了聲沒有，把手機還給了裴狩。
“你干嘛這么緊張啊？”樓清影問：“打個電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回來，我記得你的拍攝場地距離這里不近吧？”
其實不說也完全沒關系的，這畢竟又不是真的。
而且裴狩又不是他的男朋友，根本沒必要急著過來澄清。
雖然現在已經有了全息技術的加持，但這一次裴狩拍攝的是電視劇，和電影不一樣，最好還是能實地取景，拍攝地點在另一個城市，離家還是挺遠的。
“我怕在電話里說不清楚。”
他看過的電視劇還少嗎？有多少橋段是因為主角在電話里沒把事情說清楚，結果另一方誤會的？
雖說藝術存在夸張部分，但藝術總歸來源于生活，裴狩并不打算步那些主人公的后塵。
裴狩謹慎地看了樓清影一眼，沒發現對方有什么特別的表示，看上去也不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忍不住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松緩下來后，一股失落感慢慢地涌了上來。
他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理由：“我們之前約好要一起單身的，我不想讓你誤會我，以為我食言了。”
哦，樓清影想起來了，那次他和裴狩在車里共同發表了單身宣言。
來真的？
樓清影之前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實際上多半沒有太認真，不如說他之所以堅持要單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那位變傻且失去上進心的舍友給他帶來的心理陰影比較大。
他的舍友身體力行的證明了這一點：談戀愛約等于智力下降，這太可怕了，與其變成一個傻子，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單過。
話說回來，樓清影知道裴狩一貫信守諾言，從他認識裴狩時裴狩就言出必行了，如果要給裴狩做個信用評級，樓清影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三個A，所以——他這么急著回來澄清似乎也可以理解？
這好像說得通，但怎么說呢，裴狩的行為有點太過于大動干戈了，有一種小題大做的感覺。
樓清影隱隱覺得這其中似乎蘊含著什么，但那種感覺一閃而過，他沒來得及抓住。
算了，隨便吧。
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但它在樓清影心里留下了一點痕跡，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
接下來的時間里，裴狩依舊很忙碌，針對他的花邊新聞少了不少，和那些為了維持形象選擇忍氣吞聲的公眾人物不同，裴狩不在意自己在外界的名聲，所以一旦發生這種事他直接告，搞得那些狗仔記者都覺得匪夷所思：
不是大哥，你又不是什么黃花大閨女，有必要那么維護自己的名聲嗎？
因為裴狩一遇到花邊新聞就告，社交賬號上全是密密麻麻律師函和蓋了公章的法院受理函，關于作品的內容都只是例行公事的發模板宣傳，所以網友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貞潔烈男。
于是就有一些營銷號猜測裴狩私底下是不是有對象了，要不然他一個單身人士，發個澄清就得了，有必要“廣而告之”嗎，這也太應激了。
【哇，快來看勇士！】
【圓球勇敢飛，出事自己背，粉絲永不隨。】
【長點心吧圓球，等會裴烈男就要來告你了。】
廣大網友們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坐等裴狩把這些營銷號告上法庭，但三天時間過去了，一片靜悄悄的，什么事都沒發生。
【不是吧，裴烈男平時高強度自搜，一般最多第二天就提刀趕到，現在怎么還沒動靜？】
【難道說……這是真的？】
【別想太多，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他最近不是在拍一部電影嘛，疏忽了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一片猜測聲中，裴狩轉發了那條消息，附帶一行字：【是的，我的確有個對象。】
網友們：【臥槽？！】
“堵不如疏。”裴狩低聲說：“我快要告不過來了。”
他懷揣著不可告人的隱秘小心思：“……可不可以幫幫我？”
樓清影對外示人的形象是女孩子，而且因為角色扮演要求，他也不能像第二個小世界那樣直接換回男裝，得一直裝下去。
因為這一點，之前不知道多少人把他和裴狩誤當成一對兒了。
昨天他和裴狩去公園的時候不慎路過相親角，一個大爺還對著他看起來老大不愿意的孫子說：“你看看人家小夫妻多登對啊。你要是也找一個這樣的漂亮媳婦兒，爺爺這輩子就算圓滿了……”
當時的樓清影：“……”
走，快走，我要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現在裴狩提出請樓清影幫忙，理由都是現成的。
“我們都打算單身，但確實容易讓人誤會。”裴狩說：“而且那些無良記者總是在造謠，一直這么告下去也不是辦法。”
挺有道理的，樓清影想，反正他也不能直接了當的對所有人說我是個男的。
“好吧。”樓清影同意了，其中還帶著點自暴自棄：
既然都要誤會，不如直接貫徹到底嘍。
取得同意后，裴狩立刻往社交平臺上發了一條消息：
【已取得對象同意，現正式公布關系，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再肆意造謠。】
他還附上了一張合照。
照片里裴狩單膝跪地，捧著一束花，遞給一個看上去十分驚訝的，看上去有點雌雄莫辯，但無疑高挑漂亮的姑娘。
——正是那張環星集團員工集體去國外旅游時，樓清影的同事幫他們拍下的照片。
第89章 不過是延時滿足而已
這張合照一經發出，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裴狩并不是什么人氣很高的明星，他只是個稍微有點話題度的導演，公布的對象更和娛樂圈無關，是個素人，盡管很好看吧，但也和娛樂圈無關。
正常情況下，網友們調侃調侃也就過去了。
然而全息游戲正火遍全網，當初看過環星集團發布會的人不少，樓清影的長相也很有辨識度，他們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臥槽，這不是我那素未蒙面的老婆嗎？】
【怪不得裴烈男這么應激，換我我也應激啊，萬一老婆誤會了豈不是完蛋了？！】
【裴烈男何德何能啊！】
這一番言論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不知道樓清影是誰，但心想長得這么好看，又挺有辨識度的，似乎還有許多人認識，該不是哪個新出道的小明星？
隨后知情人士甩了一段視頻出來。
視頻是當初環星集團發布會的直播錄屏切片，截取了樓清影出場的部分。
不知情的網友們興致勃勃地點進去看，以為是什么表演片段，結果看完之后大為震撼。
【我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是，這兩人看上去八竿子打不著的，裴烈男究竟是怎么把人追到手的？】
網友們出于好奇各種吃瓜，其中還真有幾個人找到了所謂的“蛛絲馬跡”。
他們找到了當初環星網組織的年終作者大會直播錄屏，把裴狩出場的片段和中間攝影師配合網友們往編輯席上拍攝的片段剪了出來，并且宣稱：
【破案了，這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之前是網絡作家？難道是用才華折服了我女神？】
一些好奇的網友就想知道，當初裴狩寫出來的東西究竟有多好，才能靠才華追到樓清影，遂紛紛前去環星網觀看。
點開作家作品列表，根據時間線找出裴狩當時寫好的作品。
《我只想破產，怎么卻變成了首富？》
好奇的網友們：嗯？怎么跟想象中那種高大上的作品不太一樣？
一個文名說明不了什么，點進去看看好了。
一段時間后。
好奇的網友們：“……”
啊？
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不同意！不同意！我們不同意這門婚事！
網絡上的言論再激烈也無法影響到現實，加上樓清影本人也沒有社交賬號，裴狩除了告營銷號和宣傳電影或者新劇以外也不出聲，更沒有再發一些他和樓清影的照片或者有關二人的消息。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網友們很快就被其他娛樂新聞吸引了注意力，不怎么關注他們倆了。
不過至此一役，裴狩的花邊新聞的確少了不少。
作為一個智力和悟性以及學習能力和執行力都特別強的命運之子，裴狩按部就班的朝著他制定好的目標前進。
一開始裴狩以為想要完成自己制定好的目標并不容易，甚至算是天方夜譚。
然而不知道是他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抑或是有運氣加持，這些裴狩以為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目標在短短兩年內就完成了。
頒獎典禮上，一切塵埃落定，裴狩低頭望著手上的獎杯，臉上沒有多少的喜悅，心中漫上的更多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要說嗎？
四月一日，愚人節。
樓清影和裴狩并肩走向不遠處的小花園，春寒料峭，加上昨夜還下了一場雨，花園里沒什么人。
系統在樓清影耳邊喋喋不休：“根據最新規定……小世界覺醒的角色也擁有和主世界人類相同的權益……知情權和選擇權……”
這個小世界的任務也即將圓滿結束，不出意外的話，樓清影和裴狩很快就要前往下一個小世界了，然而和以往相比，這一次又略微有些不同。
“總之……”系統公事公辦地說：“現在每當一個小世界結束，裴狩就會恢復以往的記憶，然后借此評斷要不要繼續前往下一個小世界，如果他不想繼續，那么他有權利返回他原來的世界。”
宇宙觀測協會最近動作頻頻，內部的各種改革層出不窮，恨不得拉個大橫幅說明：
我超級人性化，我特別體貼員工，我們是良心協會，絕對不搞那些強買強賣的勾當！
“你和裴狩的分成也提高了。”系統繼續道：“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再過兩三個小世界，你們就能攢夠能量回到現實世界。”
“嗯……”它斟酌著加了一句：“如果他沒改變主意的話。”
不得不說，宇宙觀測協會這次可是下了血本，據說是已經和星際時期的花國有了實際接觸，兩邊似乎達成了合作的意向，所以協會大力提高內部員工和任務者的待遇。
力求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系統有點美滋滋：“我現在只需要管十個任務者就行，工資還漲了不少，真好啊。”
最重要的一點是，它轉正了！
而且據說內部消息說，協會內部正要發生什么變動，它們系統再也不用擔心業績不行被優化了，只要不出差錯，它們可以安穩的干到退休，協會不能隨隨便便開除它們了。
要不然協會就犯法了！
哈哈哈哈哈！
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疲于奔命了！
樓清影對此倒是沒有什么意見。
系統有些詫異：“你不擔心裴狩他改變主意，不想和你一起去做任務了嗎？”
做任務多辛苦啊，又要失去記憶，又要從頭開始，之前一直沒有記憶倒還好說，現在每當一個小世界結束后裴狩都會短暫的恢復所有記憶，那他還愿不愿意繼續跟著樓清影一起去下一個小世界，那可就不好說了。
在他原來的小世界里，裴狩已經站上了頂峰，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人生贏家，說不定等恢復記憶之后他就不愿意繼續打拼了呢？
這也是人之常情了，直接回到自己的世界享受不是更好？
“不擔心。”樓清影皺了皺眉頭：“難過肯定是會難過的，畢竟我和他關系這么好，分開了肯定很傷感，不過就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沒有權利要求他遷就我。假如他想回去的話，我也沒有立場阻止他。”
“你還看得挺開的。”系統有些驚訝。
“也不算吧，我肯定是不想他走的，但如果他覺得走了更好，我也沒立場讓他別走。”
怎么可以阻止裴狩奔向更好的未來呢？或者不如說，關系越好，越不能阻止。
“那如果他真要走呢？”系統問。
樓清影想了想，有點難受：“那就好好道個別吧。”
裴狩陪了他三個小世界，已經夠意思了，如果恢復記憶后裴狩不想繼續跟他一起去下一個小世界了，那就體面的告個別吧，留個美好的記憶。
當樓清影和裴狩在小花園里的長椅上坐下時，兩人心里都有點忐忑。
今天是愚人節。
裴狩心里默念，無論我說了什么，都有可以補救的機會。
他深呼吸，然后轉頭看向樓清影：“我之前說過，等我完成我列舉出的那些目標時，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嗯，你說。”
樓清影因為剛剛和系統的短暫談話心情有點低落，心不在焉地想象著假如裴狩真要回去的話他該說些什么比較好。
“我……”裴狩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臨到關頭，他又有些退縮了。
“怎么了？”他遲遲沒有下文，樓清影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其實……”
裴狩下定決心，卻突然止住了。
幾秒鐘后，他再度抬眼，幽深的眼底多了幾分復雜。
他的變化太明顯，樓清影馬上就察覺到了，“阿狩你想起來了？”
“嗯。”他點點頭。
裴狩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復雜，樓清影覺得系統的猜測多半要成真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過他不想給裴狩施加壓力。
“你想回去也沒關系的，很正常。”樓清影盡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很沮喪，簡單地開口：“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他站起來，背對著裴狩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們去吃一場散伙飯，我請客。”
“什么？！”裴狩驚愕地站起來：“你不想我跟你一起了？”
為什么？難道他做錯了什么嗎？
這個小世界的記憶給裴狩的沖擊太大了，他還沒完全消化完畢就聽見樓清影說要和他散伙，頓時什么復雜的思緒都沒了，語氣急促：“我做了什么讓你感到不快的事了嗎？”
他心思急轉，試圖尋找原因。
難道，他之前做得太過火了？
的確，他不該往網絡上發照片的，簡直得意忘形！樓清影一定是察覺了什么，所以感覺不舒服了，才會說要和他散伙。
裴狩暗暗咒罵了幾聲之前的自己，立刻試圖補救：“你可以說出來，我會改的！”
“啊？”
裴狩這一連串的話讓樓清影有點懵了，理解意思之后，他心里之前的傷感也因為這場烏龍而消失了，有點哭笑不得地解釋：“不是我想和你散伙。”
他解釋了一遍，裴狩這才松了口氣。
系統就在旁邊，馬上要去新世界了，到時候裴狩會直接被世界意志卷走，所以它趕緊把新規定給裴狩看了一遍。
協會規定要保障每個任務者的知情權，裴狩的身份有點特殊，所以不能在中轉站看。
樓清影之前就聽系統大致口述過一遍了，裴狩對此則完全不了解，他看完新規定，視線緊緊盯著其中一行：
【搭檔的任務者不再強行綁定，從現在開始，任務者們可以自行選擇搭檔，當任務者不滿意自己的搭檔時，可以不經對方同意，單方面解除搭檔關系。】
這條規定令他危機感驟然上升，原本心里還殘存的諸如“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直接坦白好了”的念頭被徹底掐斷。
圖一時之快的代價太大了。
擁有了所有記憶的裴狩知道樓清影對同性相戀這種事抱有比較開明的態度，如果裴狩就此坦白，就算樓清影拒絕了，大概也不會對自己產生過多的惡感。但這總歸是一個隱患。
好好的兄弟突然向你告白了，而你對他毫無感覺，難道不會覺得尷尬？
尷尬了就容易疏遠，疏遠后兩人的感情肯定會變淡，到時候樓清影解除搭檔關系怎么辦？
而如果……如果樓清影答應了，結果可能也不會很樂觀。
裴狩進入小世界后會失去記憶，從頭開始，而樓清影不會，假如裴狩現在說了，到時候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凈，而樓清影還記得，這不公平。除此之外，戀人的關系根本就不靠譜，非常脆弱，而裴狩失去記憶后又沒辦法及時維護，反而更容易出現問題。
裴狩心里的危機感一直很重，而小世界的變數太大了。
他并不打算放棄，但他也不打算冒這么大的風險。
至少，也要等到他和樓清影都完成任務，回歸到了那個星際花國之后，他再開口。
到那時，他既不用擔心被單方面解除搭檔關系而和樓清影分隔在不同的小世界，也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而無法及時維護感情。
裴狩閉了閉眼，做下了決定。
他心里的不安全感從來沒有消弭過，哪怕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訴他，即便他開口坦白了，后續樓清影也幾乎不可能把他丟下。
但他不想賭。
在充滿不確定性的小世界之間，朋友關系是最穩定的。
現在裴狩要求穩，直到他和樓清影完成剩下的任務。
兩三個小世界，他等得起。
只不過是延時滿足而已，他做得到。
“沒什么。”裴狩笑著開口，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異狀，“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想為你寫一本書。”
他回答了先前還未恢復記憶時樓清影問他的問題。
“寫書？”知道裴狩不打算離開，樓清影輕松下來，開玩笑道：“自傳嗎？”
“嗯，對。”
“等我們一起回了星際你再給我寫吧。”樓清影說：“到時候，等我成了機甲制造大師了更有話題度。”
“好。”裴狩微笑回答。
樓清影到第四個小世界的時候心情很不錯。
然而他的好心情很快就消失了。
好餓！怎么這么餓啊！
看了眼劇情描述，樓清影明白了。
這是個修仙玄幻小世界，原主是個父母雙亡的凡間孤女，獨自一人艱難生活，而主角開篇被仇人廢掉根骨，從天之驕子落到凡間，被原主撿回去照顧……
樓清影就看到這里，后面的情節打算之后再看。
好餓啊，他必須先搞定自己的吃飯問題！
與此同時，他腦子里也冒出了一個想法：
不是，原主自己都吃不飽飯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哪來的精力和食物去照顧主角啊？
系統：“忽略這些細節，這不重要。”
樓清影面無表情：“……等你餓了三天之后，你就會知道這重不重要了！”
第90章 好想提桶跑路啊！
樓清影環顧一圈，家徒四壁，雖然原主十分勤快，把家里打理的干凈又整潔，但再干凈也掩蓋不了這個房子又破又小的現實。
屋里家具也不多，就一張窄窄的床，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一把缺了一條腿的凳子和角落里一個大水缸，除了這些“大件”之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水桶，水瓢……灶臺上還掛著點廚具。
一陣風打在樓清影臉上——這木制的小房子還漏風？！
家里空空蕩蕩，窮酸的連賊來了說不定都要同情的倒貼點錢他。
樓清影試圖尋找到箱子或者地下室之類的存在，按照他對鄉村那一點可憐的了解，為了儲存糧食，人們不是會挖個地下室往里放點大白菜之類嗎？
大白菜也行啊，他現在餓得能生啃三斤大白菜！
然而沒有，統統沒有！
唯一一個小箱子打開之后，里面放著的也不是食物或者錢財，而是一些工具。
原主的父親是個木匠，這就是他留下的工具，不過他并沒有把手藝教給原主。只是嘆息著說原主為什么不是個兒子，打算收個徒弟傳授技藝，然后把原主嫁給那個徒弟。只不過意外比計劃先來，還沒收到徒弟，自己先意外去世了。
“憑什么啊！”樓清影問。
“這個……”系統想了想，回答：“這個時代觀念很落后。”
系統出于人道主義把劇情里原主日常覓食的地方告訴了樓清影：“房子后面的樹林里有一些掛著野果的灌木叢和樹，你去摘點吃吧。”
樓清影火速執行，野果不僅個子小，味道還又酸又澀，屬實是難以下咽，不過樓清影現在餓得不行，也顧不上計較什么味道了，摘回來洗干凈之后就趕緊囫圇吞棗。
吃了好幾把之后，他總算差不多填飽了肚子。
果子酸苦的味道讓樓清影想灌點水，但屋子里的水缸里全是生水，想喝開水得燒火——木柴在門外堆著，也不剩多少了。
樓清影：“……”
這是原始社會了吧？
作為一個星際時代的花國人，樓清影本以為21世紀的花國就夠古代了，沒想到還有更古的等著他……
他抹了把臉，決定算了，先把任務劇情大致看一遍再說吧。
他這一次要扮演的角色是個生活在凡間的孤女，先前就說了，她父母雙亡后獨自一人討生活，然后救下了根骨盡毀，身受重傷的主角。
這個小世界是個修仙玄幻的小世界，在原著描寫中，修仙之人的樣貌天生就比凡人好，作為命運之子的主角更是俊美不凡，原主只看了主角一眼就“一顆芳心落在了他的身上”，但作為一個凡人，原主不知道什么是修仙，只以為主角是個什么位高權重的大人物，一遭落難，流落至此。
在原主的悉心照顧下，主角很快從昏迷中醒來，被人背叛暗算的主角十分多疑，并不相信原主，謊稱自己失憶了，原主一聽十分高興，更加細心的照顧主角……總而言之，原著里的描寫不太多，但原主就這么照顧了主角三年。
而主角因為多疑，就這么冷眼看著原主無私奉獻，而原主用三年時間終于打動了主角，期間主角獲得機緣恢復根骨，還因禍得福激發了更強的天賦——龍傲天老傳統了。
凡間靈氣不足，想要更進一步就得回到修真界，主角向原主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帶原主一起前往修真界，安置在他組建的勢力內，和原主舉行了一場婚禮，宣布原主是自己“唯一的妻子”，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修真界里美麗又強大的女修士那么多，誰還顧得上一個從凡間來的妻子啊，主角給了原主一顆長壽丹保原主不死，后期渡劫成功帶著一大堆后宮和小弟一起成仙，而原主則是混雜在其中，在主角的后宮里最不顯眼的那個。
關于原主的劇情基本上就這樣了，并不算多。
這一次桌上沒有留言小紙條，樓清影還有點驚訝。
“不要驚訝。”系統開口道：“她留了口信的，至于為什么不寫下來……一是沒錢買筆墨紙硯，二是她不識字。”
“不……不識字？”
樓清影大為震撼。
他記得花國從古代就開始搞義務教育了來著……
系統告訴樓清影他想多了，這里不僅沒有義務教育，還有皇帝。
居然還有皇帝這種生物？！
——遠古時代唄。
“讀書很貴，書本，筆墨紙硯都要錢，普通人翻身的唯一辦法就是考科舉。”
系統給樓清影緊急科普了一波，雖然這是一本修仙文，為了方便主角找后宮，男女大防并不嚴苛，女性地位沒有那么低，日常可以拋頭露面，但讀書很貴，原主連飯都吃不起，就更別想了。
“而且就算讀了，原主是女孩，也不能考科舉，沒用。”
原著里對這些沒什么描述，畢竟主線是修仙，主角又不在凡間發展。
“好吧。”樓清影皺著眉表示自己知道了，“聽聽留言。”
原主的聲音很溫柔，她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為什么要離開：“……三年，那可是三年啊！我自己都吃不飽，怎么來的余力去照顧一個病人？”
原主日常靠采野果采草藥勉強維持生活，連肉味都沒怎么嘗過，也就過年時賣豬肉的屠夫會看在原主可憐的份上給一點點肉，平時過得已經很辛苦了，眼看著自己已經十五歲，可以嫁人了，就想快點找個丈夫，好兩個人相互扶持著過日子。
“什么仙人，長生不老，成仙……”原主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茫然：“聽上去就像一場夢，我不想奢求那么多，只想吃飽穿暖。”
原主自己都快養不活自己了，再加上一個病號，簡直兩眼一抹黑，寫小說可以直接時間大法，一個“三年后”直接快進，但這里是衍生出的小世界，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三年啊！
所以不管工作人員說什么“苦盡甘來”“守得云開見月明”“不經歷風雨哪看得見彩虹”，她都只有兩個回答，要么留下來，按照自己的心意找個合適的丈夫結婚，要么就走。
“他真的長得非常好看。”工作人員試圖用主角的美色丨誘惑。
原主很理智：“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這也是人之常情了，樓清影很理解。
——天天餓成那個鬼樣子，然后被告知這樣的日子還有三年，除外還超級加倍，得照顧一個病人。
簡直極限求生。
那不是三個星期或者三個月，是整整三年，按照一年365天來算，那可是足足1095天啊！
是個正常人都想跑。
“多謝你，我會日日為你祈福的。”原主最后說。
“我就正常工作。”樓清影跟系統說：“如果可以，你快跟她講講，這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別祈福了。”
怕折壽。
確定樓清影了解了基本情況之后，系統就離開了。
按照正常情況，如果碰上這種時間跨度大的任務，樓清影基本上可以像第一個世界那樣，在任務重要節點出現一下，跳著完成就行了。
這也是怕任務者在一個世界待得太久，產生感情不想走了，所以要盡力縮短做任務的時間。
不過現在樓清影和裴狩一起，進入的都是那些無法生成主角，瀕臨崩潰的小世界，就不能這樣跨時間了，得按部就班地來。
本來世界就快崩潰了，要是再跳時間，萬一直接跳到崩潰后的時間點，那就直接完蛋了，出于生命安全考慮，任務者不能跳時間，這樣假如任務失敗，世界有崩潰預兆的話，可以及時脫離保住生命。
盡管系統現在只用負責十個任務者了，但樓清影算是其中比較靠譜的，還有好幾個不靠譜的更需要系統就近指導。
還是挺忙碌的。
樓清影把原主父親的木匠工具箱打開，仔細研究。
要在這里待三年，之后還得照顧阿狩這個病號，像原主那樣采野果采草藥是行不通了——樓清影都分不清草藥和野草有什么區別——得有個切實可行的謀生手段。
本來他打算賣點鐵鍋或者農具，他可以利用金靈根手搓這些。
樓清影倒是想撿起老本行賣點機器人什么的，但問題在于，這里的人基本上都在溫飽線上掙扎，想去大城市吧，路途又太遙遠了，基本行不通。
在這里賣小機器人基本等于去農村賣蘭博基尼，貨再好也賣不出去啊。
所以樓清影就打算賣點鐵鍋之類的，然而出師未捷身先死，這里鹽鐵官營，他要是亂賣的話就是犯法了，指定被抓。
服了。
樓清影不得不尋找其他辦法，想了想，決定試著看能不能當個木匠。
他不算零基礎，作為機甲制造專業的，還是稍微懂那么一點的。
而且在第二個小世界里，樓清影和裴狩一起做了許多木工活，他覺得自己能夠勝任成為一個木匠。
成功把小破屋里的桌子和椅子修好之后，樓清影信心膨脹了點。
不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決定先去集市上看看大家的需求是什么，要不然做出來一些沒人要的東西豈不是白費功夫？
是的，集市。
樓清影現在住的地方很偏僻，連個鄰居都沒有。
這是原主父親精心挑選的風水寶地，就怕有人偷師他的技術，所以選了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樓清影其實有點搞不明白，據他了解，原主的父親木匠技術并不高超，也就做點桌子椅子柜子之類的東西，這都是很簡單很基礎的東西，稍微研究一下就會了，干嘛要這么藏著掖著？
不過無所謂了。
想要交易得去集市，不過集市也不是天天有的，隔一段時間去一次，被稱作趕集。
可以用錢買東西，也可以以物換物，原主每次采來的草藥就是拿到集市上去賣掉的。
不過樓清影也不打算空手去，他盡力設身處地的想象了一下其他人可能會有的需求。
大家都在溫飽線上掙扎，漂亮的裝飾品吸引力不大，還得是實用的。
什么東西實用呢？
樓清影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只想到了扁擔。
算了，先自由發揮一下，等到時候去集市上再觀察吧。
集市每個月只有兩次，一次在月中，一次在月末，算算時間，距離集市還有三天。
這三天樓清影沒什么可吃的，整天就吃那難吃的果子，而且果子也不飽腹，吃了沒一會又餓了。
樓清影深深地理解了原主為什么那么堅決的要走。
要不是這是工作，樓清影都想提桶跑路了。
除了吃得東西難吃之外，這里一切都得樓清影自己動手，挑水，燒火，劈柴，去河邊洗衣服……
搞得樓清影不得不緊急弄出兩個簡易機器人，由于沒有芯片也沒有電源，樓清影手頭也沒有靈石可供充能，他不得不利用大自然的力量，一個用水力，一個用太陽能，勉勉強強可以負責劈柴和洗衣服。
好想回到有電力的時代啊！
這遠古時代的人們過得也太辛苦了吧！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到了趕集的時間，樓清影不得不半夜起床。
去集市的路很遠，集市開始的又很早，如果他早上趕路，估計等到了之后集市都快散的差不多了。
樓清影做了個小板車，車上放著他做出來的作品，有扁擔，小凳子，不能裝水的桶（樓清影技術不行，裝水會漏），木碗木盤木筷子，幾個小箱子，一些小架子……沒什么大件，堆了滿滿一車。
空氣里還帶著寒意，才剛剛清早，集市就已經有許多人了。
樓清影挺忐忑的，怕自己的東西沒人要，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東西居然還挺受歡迎，沒過一會就賣光了，最后剩個板車，許多人更是搶著要。
——也是因為樓清影不懂行情，賣的很便宜。
集市上有眼熟樓清影的人好奇地問樓清影這些東西哪來的。
“自己做的。”樓清影回答，他早就想好了一套借口，說自己平時沒事就回想自己父親做木工活的過程，一點一點試，試了這么久，總算是有了成果。
其實根本沒有，原主的父親做木工活時都把原主支出門干活，不讓原主看。
樓清影一直搞不懂為什么他這么警惕，又不是什么高深莫測的東西。
“難怪。”一個大娘恍然大悟：“這樣也好，你也算有東西傍身了。”
東西賣完了，樓清影算是大豐收，趕緊去買糧食，等到買米的時候，他懵逼了。
“這，這是米嗎？”怎么還有殼啊？
賣米的人以為樓清影問他為什么沒有去殼的米，回答道：“舂米可累哩，你自個兒拿回去舂。”
舂米是什么意思？
過了一會樓清影才搞明白，舂米就是把未去殼的米放到罐子里，像搗藥一樣使勁兒砸，手動去殼。
樓清影：“……”
好想提桶跑路啊！
唉，走是走不了了，樓清影把身上的錢花了個精光，買了一大堆食物原材料。
他還想買點調料，不過只有鹽，長得和樓清影記憶中的很不一樣，看上去臟臟的，價格還特別貴。
距離劇情開始還有兩個月，樓清影也逐漸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按理來說，這里沒有任何娛樂，他應該會覺得很無聊。
不過說實在的，樓清影壓根沒時間覺得無聊，他每天有好多事要做，根本忙不過來，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晚上更是直接倒頭就睡。
無聊？不存在的。
鑒于這里十分偏僻，所以樓清影干點什么事也不用避著人，他直接弄出了很多金屬工具，尤其是各種釘子，做了個長梯子修房子。
他試過直接弄個鐵梯子，但太重了，怕壓在房子上房子直接塌了……
由于房子的承重結構非常不合理——也不知道原主父親這個木匠是怎么當的——完全是個危房，樓清影還得去修。
頭疼。
樓師傅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里還只能吃點難吃的飯。
他低頭看看碗，感覺整個世界的辛酸都盛在他的木碗里了。
樓清影嘆氣，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好想提桶跑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