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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霉運

    去烏蘭察布盟的共有五人,秦追、五福、戴鵬、阿茹娜、巴魯。

    秦追負(fù)責(zé)看病,巴魯負(fù)責(zé)帶路,阿茹娜要做翻譯,而五福和戴鵬得扛一些常用的藥材,以防秦追到了地方后沒藥用,這批藥便是治病時不用,也能在當(dāng)?shù)爻鍪謸Q更多草原上的貨物回來。

    路上,巴魯就和秦追介紹中東鐵路。

    中東鐵路是沙俄為了更好剝削東北,而修建的一條鐵路,貫通了遼陽、富拉爾基、哈爾濱等地。

    聽到這,正和秦追通感的格里沙大氣都不敢出,坐立難安。

    他用鉛筆在自己的課本上寫著:“對不起。”

    秦追呆滯的看著一群群牽著自己爸爸媽媽的手,蹦蹦跳跳從身邊經(jīng)過的小朋友。

    再抬頭看看頂上的大門,造型可愛的大門上,用童趣體寫著幾個大字“魯比猴兒童游樂場”。

    這些字秦追都認(rèn)識。

    雖然他不知道“魯比猴”是什么,但他看得懂兒童游樂場,是小孩子們玩的地方。

    “弟弟,咱們今天要在這里約會嗎?”他扭過頭,看著羅恩,眼睛里全是茫然。

    身后跟拍的攝影師和工作人員憋著笑,都快笑噴了。

    羅恩也沒想到導(dǎo)航帶他來了這個地方,有些尷尬的不敢看秦追,小聲解釋道:“……我看到你有空都在看游樂場,我以為你會喜歡這里的。”

    “我導(dǎo)航的是離我們最近的游樂場,但我沒想到……”羅恩有些難堪的別過臉去,一張俊臉有一絲紅:“……這里居然是個兒童游樂場。”

    秦追持續(xù)茫然:“啊?我什么候在看游樂場啦?”

    “你最近看電視,總是看一部游樂場的電視劇,我猜你是很喜歡游樂場,所以才……”羅恩低下頭。

    那部電視劇是一部很老的爛片了,也不知道橘子臺怎么把這個破片子翻出來了,秦追似乎每一天都看的津津有味。

    羅恩想秦追總不能是看劇情吧?

    三歲小孩子都不看那么無聊的東西。

    那秦追肯定是喜歡游樂場才會一直看啊。

    秦追恍然大悟。

    他是看了電視劇,但是,那個電視劇就叫《游樂場之戀》,講的是游樂場里發(fā)生的愛情故事。

    而且之所以看那個片子,是因為他沒找到電視遙控器,也沒法換片子啊。

    【啊哈哈哈哈哈,誰家好人第一次約會帶著人家去兒童游樂場。】

    【羅恩,真有你的!】

    【不愧是娛樂圈top級的戀愛白癡,我服。】

    李樂笙是羅恩的經(jīng)紀(jì)人,這些天有空也都守在屏幕前看《心動信號》的直播。

    沒辦法,他替他們家這個感情白癡的藝人操心。

    李樂笙簽羅恩的候他18歲。羅恩沒有傳出過任何感情上的緋聞。一開始李樂笙挺開心的,覺得這孩子省事。

    但是四年過去了,沒有一條緋聞,沒有接觸過一個同性或者異性,過得比出家人還清心寡欲。

    這合理嗎?

    誰家22歲的男孩子,不想談戀愛的?

    上次他們還跟一個特別漂亮的女藝人合作,對方明顯對羅恩感興趣,約他吃飯,這小子壓根不接茬,表示要回去練琴。

    孩子練起琴來、閉關(guān)寫起歌來,幾天不吃飯不睡覺,給他嚇得夠嗆,就怕這孩子什么候走火入魔了。

    再一個,四年過去,羅恩的成績很好,寫出來的歌非常受市場歡迎。

    但是漸漸地,李樂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問題。

    音樂傳遞情緒。羅恩的歌很好,但少了一點感情。

    李樂笙希望他能夠參加這檔綜藝,不是逼著他去談戀愛,而是開個竅。

    羅恩第一次約會,就能匹配到嘉賓,李樂笙跟著開心。

    看到羅恩主動給秦追系安全帶,李樂笙老懷欣慰,心想這孩子長大了,流下來老父親的淚水。

    他暗自覺得他應(yīng)該比秦追還期待這次約會,看羅恩能帶秦追去什么地方。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兒童游樂園!

    李樂笙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開始給羅恩發(fā)消息。

    觀眾們早已笑暈在屏幕前。

    特別是當(dāng)周圍還回蕩著諸如“爸爸爸爸,我要吃棉花糖,有孫悟空那個棉花糖~~”“媽媽,我要玩旋轉(zhuǎn)木馬,我要玩旋轉(zhuǎn)木馬。我就要玩,玩一百次!”之類的童言童語,大家都快笑瘋了。

    羅恩臉上的尷尬又多了兩分。

    “那個,秦追哥,咱們換個地方?”

    “魯比猴游樂場”主要是設(shè)計給小朋友玩的,沒有大擺錘、升降椅之類的比較刺激的游樂項目,只有扮演牛魔王售票員的過山車,旋轉(zhuǎn)木馬,還有一些特別簡單溫和的游樂項目。

    秦追之前看到電視里刺激的過山車,其實特別害怕,生怕把他給甩飛了。

    但是他其實對于這些游樂項目也挺心動的。

    小孩子都能玩,很安全!

    經(jīng)過短間的懵逼之后,秦追對這個地方滿意的不得了。

    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羅恩:“弟弟,我們?nèi)ネ婺莻吧?”

    羅恩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粉紅色的,漂亮的,閃著光的旋轉(zhuǎn)木馬,手舞足蹈的孩子們。

    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人太多了,他呼吸好像有點不順暢。

    “”們也跟著發(fā)瘋了。

    【秦追,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你不要面子我們還要面子!】

    【讓我們小去兒童游樂場玩?太搞笑了吧!還要他陪著玩旋轉(zhuǎn)木馬。秦追你有手段啊,就是想要搶關(guān)注是吧。】

    【安啦安啦。】一個id叫“摘的人”是羅恩的老粉,也是羅恩后援會的會長之一,每天她必定是如期守候的。

    此看到彈幕的討論,氣定神閑的打字:

    【小不可能玩這些的,看出他抗拒的表情了沒,我估計來兒童游樂場也是節(jié)目組的臺本,大家不用放在心上,應(yīng)該就是隨便一說。】

    摘的人:【小就是禮貌陪著玩一下,放心吧,誰不知道他最討厭玩這種旋轉(zhuǎn)的,他會暈的。】

    【呃——摘姐姐,你網(wǎng)絡(luò)延遲了嗎?羅恩上去了。】

    “摘的人”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羅恩,居然真的陪著秦追,去坐了那該死的旋轉(zhuǎn)木馬!

    是被秦追下蠱了嗎??

    羅恩的老粉直呼不解。

    攝制組挺會搞事情的。他們這一組因為奇葩的約會地點,熱度很高,攝制組為了逼大家買svip,主鏡頭切到了其他兩組嘉賓身上。

    一部分守著直播間的觀眾罵罵咧咧的去開了會員,還有一部分則跟著主鏡頭看其他兩組嘉賓的表現(xiàn)。

    菲尼克斯和周宴容約會的地點是在一個清吧。

    因為才上午十點多鐘,清吧里并沒有多少人。

    來來往往的人都認(rèn)識周宴容,見到他進來,笑著跟他打招呼。

    【hhhhh這哥是多愛泡吧,居然選擇了這么地方。】

    【上一次刻骨銘心的地方,居然是個酒吧?so,419?】

    【肯定不可能啊,419怎么刻骨銘心。】

    他們這一組的約會地點是周宴容選的。菲尼克斯對此沒有異議。

    兩個人出道多年,很清楚綜藝的規(guī)則,面對鏡頭也非常松弛,隨意地聊著天,禮貌疏離又客套,偶爾聊一點彼此的“料”出來,不至于太無聊沒有看點,又絕不觸及到彼此的邊界。

    鏡頭切到第三組嘉賓。

    呃——

    首先映入觀眾眼簾的,仿佛動作大片一般,一輛炫酷的銀色跑車在柏油路上疾馳,要多帥氣有多帥氣。

    只是在一個戀愛綜藝的嘉賓約會環(huán)節(jié),在路上飆車就顯得有些搞笑了。

    【笑死,這一組到底是出來約會的,還是出來生死速的。】

    【hhhhh好奇格里沙會把蘭池帶去哪里。】

    【可惜,車內(nèi)沒有裝相機,根本看不到他倆在說什么,抓心撓肝啊!】

    蘭池沖著格里沙的表白歷歷在目,之后又吵成那樣,這是兩個人“斷絕”關(guān)系之后的第一次一對一相處,一聽就非常有看點么。

    事實上,還真沒什么看點。

    車內(nèi)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

    格里沙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嘴唇繃直,一只手不耐煩地搭在方向盤上有節(jié)奏地敲擊。

    以格里沙為圓心,氣壓低得嚇人,周圍的氣溫平均比外面低兩三度。

    蘭池十個活潑的性格,如此沉默了半個小,是真的有點受不了了,委屈開口:“喂,你干嘛這樣,又不是我要抽到你。誰讓你手氣不好。”

    “沒生你的氣。”格里沙的聲音冷颼颼的,聽得人后背發(fā)寒。

    蘭池吸吸鼻子,抱怨道:“那你干嘛要帶我坐車,我是這么喜歡坐車么,我也想要約會啊。”

    不說約會還好,一說約會,格里沙又想到了出發(fā)前看到秦追坐在羅恩車子上,自己心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最近他受到秦追的影響有點嚴(yán)重。

    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追隨在他身上。看到他和別人互動,心里居然會吃醋。

    這太可笑了。

    只是一檔綜藝而已,來參加,不過是因為他們公司有投資,暫又沒有找到更有爆點的素人嘉賓,他才會被趕鴨子上架。

    他不能再被秦追帶跑方向了。

    格里沙心里有一個秘密。

    誰都知道少爺流,帶在身邊的男男女女常不重樣,有公司需要炒熱度的,力捧的女藝人,有一些可以用于帶出去應(yīng)付生意場面的“花瓶”,還有一些堵住家里親戚嘴的門當(dāng)戶對的對象……

    但只有這些真正呆在過格里沙身邊的人,才知道格里沙這個人極度禁.欲。

    他那個情種老爸從小到大給他們做了太多的“榜樣”。

    加上幾年前的那一段奇特的經(jīng)歷之后,他對愛情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更加不放在心上。

    然而此刻——

    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就像湖水一樣的清澈。

    繼而想到了兩個人的那個錯身。

    肢體接觸,呼吸交纏。

    他看著秦追的眼睛。

    竟然……想要吻他。

    那是一個看著五十來歲的男人,頭皮剃得光溜溜的,躺在滿是病人的帳篷里艱難喘氣,看到秦追進來,他先是愣神,隨即竟露出安然的神情:“菩薩,王康無能,攔不住這疫病,咳咳。”

    秦追蹲下,給了他一巴掌:“醒醒,五福,酒。”

    他用五福倒出來的一注酒水洗了手,甩了甩,左右看看,感嘆:“還真是鼠疫啊,我真夠霉的,這么烈的傳染病都讓我撞上了,五福,提醒我回申城前去廊坊給列祖列宗燒紙錢,之后再去靜安寺燒香。”

    秦追還以為自己上輩子撞上過霍亂就是霉運的極致了呢,這輩子又撞了個鼠疫,也不怪他覺得自己運氣差。

    王醫(yī)生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菩薩是不會扇人巴掌的,他看著這孩子,疑惑道:“孩子,你是誰啊?”

    秦追平靜道:“京城濟和堂第四代傳人,受親戚相邀來此,看看這兒的毛子生了什么病,能把喇嘛嚇走。”

    他環(huán)視周圍,淡定地想,完蛋,治鼠疫最好使的是鏈霉素、慶大霉素,可他手里連青霉素和磺胺都沒有,看來還是只能用中醫(yī)手段了。

    第 72 章   鼠疫(一更)

    自從毛子士兵搶走秦追的銀質(zhì)蘭花耳飾后,格里沙有好幾天對著秦追都有些小心翼翼,明明秦追什么都沒說,他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就這么自己和自己別扭了幾天,格里沙突然在清晨接到了菲尼克斯的單獨連線請求。

    “這么早?”格里沙看了眼座鐘,早上五點半。

    格里沙從去年起養(yǎng)成早起的習(xí)慣,他會在五點半起床,先打一小時的龍蛇拳,接著打掃自己臥室的衛(wèi)生,去廚房翻看卓婭購置的菜蛋肉做早餐午餐,去敲卓婭的門讓她起床,敲十下,不起就算了,然后他會吃早飯,再去阿爾喬姆上尉的書房看書。

    如此規(guī)律的生活讓他的體魄和知識成長著,等到上課的時候,寅寅那邊也進入了午休時間,他就可以和寅寅連線聊天。

    “你故意的。”

    “我沒有。”

    頭頂?shù)穆暱責(zé)魷缌耍蛛S著一聲輕咳而重新亮起。

    “你講道理,”秦追平靜地看著對方,“我不可能因為不想請你做客,還特意把自家鑰匙給弄斷吧?”

    菲尼克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小醫(yī)生長得不錯,雖說五官漂亮,但神情太過冷清,這樣看人的時候,就顯得說話很篤定,即使過于年輕,也會因為這張臭臉而給患者一種信任感。

    “那怎么辦呢?”

    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有點重,秦追換了一下手:“我可以送你回學(xué)校。”

    這小白花是個美院學(xué)生,還沒畢業(yè)呢。

    雖然知曉對方的名字身份劇情線,甚至連在床上的喜好都一清二楚,但歸根到底,倆人目前還是陌生人,拜托,他可做不到真的請一位陌生人登門進屋。

    這又不是小說情節(jié)。

    哪兒會真存在有人隨隨便便的,就讓陌生人住自己家啊。

    那種在小說中,河邊啊或者哪里撿個漂亮的陌生人回家,再開展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秦追想想就覺得頭大。

    謹(jǐn)記自己的助攻身份。

    警惕配平文學(xué)。

    堅決不牽扯進那群渣攻賤受的愛恨情仇!

    秦追又換了一下手。

    明天就是中秋節(jié),他買的東西還真有點多,做活動呢,實惠。

    菲尼克斯無言地看著他。

    “學(xué)校把我開除了。”

    他信口瞎扯:“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

    秦追沉默了下:“為什么?”

    “傅明寒還躺在醫(yī)院,傅明灼要報復(fù)我,”口罩下,那雙紅唇微微上揚,“他們手眼通天,直接戳到學(xué)校那里,所以現(xiàn)在——”

    柔順的長發(fā)從肩上滑落,停在胸口。

    “秦醫(yī)生。”

    修長漂亮的手指一勾,接過對方掌心的購物袋提手。

    “你能……幫幫我嗎?”

    菲尼克斯從小到大,都是個性格很“惡劣”的人。

    他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

    無數(shù)人垂涎的商業(yè)帝國繼承權(quán)也好,價值連城的珠寶也罷,包括名利場上形形色色的漂亮皮囊,只需他一個眼神,數(shù)不清的人都會匍匐在他腳下。

    菲尼克斯不稀罕這些東西。

    他會為此感到厭煩。

    就像是在郁金香花園里玩耍的孩童,他驚喜地指著前方:“看,有蜻蜓!”

    當(dāng)天晚上,就有人把蜻蜓捉好,放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送來,討好地奉上一切他喜好的物品。

    從喜歡,到厭煩,再到只有靠“搶”和“耍弄”,才會有那么一點的趣味。

    菲尼克斯很溫柔地看著秦追。

    等著這只小蜻蜓自己鉆進罩子里。

    “好。”

    果然。

    沒有人能拒絕得了他。

    秦追已經(jīng)朝外走去,夜涼似水,皎潔的圓月在空中灑下牛乳般的光。

    安靜,祥和。

    菲尼克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上車的時候,隨手把購物袋放進后備箱。

    他倒要看看,小醫(yī)生準(zhǔn)備給他帶去哪里。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萬家燈火在此刻都?xì)w于團圓,菲尼克斯的胳膊撐在車窗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如云的婆娑樹影。

    這是去往市郊的路。

    不知過了多久。

    “好了,”秦追解開安全帶,“下車。”

    菲尼克斯的目光微微凝固。

    一所快捷酒店。

    位于大學(xué)附近,連鎖的,看起來……稍微有那么一點的廉價。

    也很冷清。

    秦追輕車熟路地走進大堂,掏出自己的身份證:“你好,標(biāo)間。”

    菲尼克斯跟在后面,不發(fā)一言。

    前臺小姑娘在電腦前操作片刻,抬起頭:“先生,您的會員積分快到期了,可以升級換成奢華大床房,換嗎?”

    秦追:“需要多少積分?”

    “五百積分就行。”

    “不了,”秦追沒什么表情,“我記得一萬積分可以升級成金卡,我攢著升級吧。”

    菲尼克斯沒忍住:“升級成金卡,有什么用?”

    又不是星級酒店,這種地方的金卡——

    “能免停車費啊,”秦追語氣很平常,“還能在生日的時候送蛋糕。”

    他說著就轉(zhuǎn)過身來。

    沒什么常人慣有的小動作,比如在前臺拿粒薄荷糖,或是隨手翻閱宣傳冊。

    站得筆直,姿態(tài)挺拔。

    “以及普通的標(biāo)間是不含早的,如果是金卡客戶,能送一份早餐。”

    四目相對。

    菲尼克斯:“一份早餐?”

    秦追:“嗯。”

    菲尼克斯:“那可是標(biāo)間,兩個人住,只送一份?”

    清澈的灰眼珠閃過絲詫異。

    與此同時,前臺那里傳來聲輕咳:“先生,房間開好了。”

    秦追接過房卡,沒再說什么。

    心里有點犯嘀咕。

    這小白花的意思是,不想自己一個人住嗎?

    不行,他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中秋期間,客源沒有平時那么多,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沒有遇到一位入住者,只有放在角落里的發(fā)財樹,半死不活地?fù)u晃著枝條。

    “滴。”

    秦追刷開房門:“進來吧。”

    房卡插進凹槽的瞬間,屋里的燈光和換風(fēng)系統(tǒng)同時運行,菲尼克斯不動聲色地跟在后面。

    還好,起碼小醫(yī)生選擇了個安靜的地方。

    能讓他好好看看,這人準(zhǔn)備作什么妖。

    秦追已經(jīng)推開了窗戶,好讓外面的空氣流通進來,不無感慨道,還是市郊的快捷酒店好啊,便宜。

    并且這里離傅家遠(yuǎn),小白花也能喘口氣。

    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是他那兩只螃蟹。

    還在車的后備箱里擱著呢,千萬別悶死了。

    “那你在這里休息吧,”秦追看了眼時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菲尼克斯摘下了口罩。

    呵,跟他搞欲擒故縱?

    他也秦不得嫌棄酒店的床褥臟不臟,直接坐在白床單上,似笑非笑地仰起臉:“你是幫我找了個臨時住處嗎?”

    秦追:“嗯。”

    螃蟹應(yīng)該不會死那么快吧,塑料袋扎了眼兒的。

    菲尼克斯反手解開了皮筋,泛著光澤的長發(fā)散落在肩膀,令他整個人都有種雌雄莫辨的氣息,卻不扭捏,而是一種很灑脫的美。

    美而自知。

    “頭發(fā)亂了,”語調(diào)有些抱怨,“剛剛跑得太急,這里有梳子嗎?”

    秦追:“有。”

    后備箱的溫度也不算高,挑的螃蟹也是鮮活,現(xiàn)綁的,肯定不會那么容易死。

    菲尼克斯的雙手撐在床上,一側(cè)的肩膀略微往前送出,顯得脖頸天鵝似的纖長,只是神情有點委屈起來:“喂,你能幫幫忙嗎?”

    秦追這才朝對方投去目光:“好。”

    “能多說兩個字嗎?”

    菲尼克斯有些無語,嫌棄對方太過敷衍,不知道腦子里想什么,心思完全都不在這個小小的標(biāo)間里。

    秦追走到洗漱臺前,拆了個一次性的梳子:“……嗚呼。”

    好,有求必應(yīng)。

    還真是多說了兩個字。

    菲尼克斯向來不知道見好就收是什么意思,他揚起下巴,自下而上地看著對方:“小玉醫(yī)生,能幫我扎頭發(fā)嗎?”

    這個角度最能激發(fā)男人的征服欲。

    是一種被捕獵的姿態(tài)。

    也是真正的獵手喜歡的動作。

    以退為進。

    外面起了風(fēng),鼓起的窗簾飄動,空氣中泛著淺淡的桂花香。

    遮住了秦追身上的檸檬味兒。

    菲尼克斯一臉無辜地看著對方:“好不好?”

    “好。”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朝他走來,跟著在床邊坐下了:“你轉(zhuǎn)過身去。”

    菲尼克斯依言背過了身,懶洋洋地合上眼睛。

    “謝謝你,小玉。”

    聽話的狗狗值得獎勵。

    頭發(fā)被人輕輕握住,廉價的塑料梳子擦過頭皮,帶來一點細(xì)密的酥癢。

    “你想我怎么報答你呢。”

    兩根手指一點點地走過白色床單,最終停在黑色的西裝褲旁。

    菲尼克斯不用睜眼,也能感覺到身后男人微熱的呼吸。

    他用指尖,輕輕地?fù)狭讼聦Ψ降拇笸取?br />
    “想怎么報答……都是可以的哦。”

    梳子停頓了下。

    “皮筋呢?”

    菲尼克斯的聲音很柔:“在我手腕上。”

    他沒回頭,手指依然挨著對方的腿。

    意思很明確。

    你,從我手上脫下來。

    身后似乎傳來聲無奈的嘆氣。

    男人,都是這樣口嫌體正直,明明面對誘惑無法自控,可也得在表面上裝出個清冷模樣。

    對于這種性格,菲尼克斯更有興趣。

    比傅明寒那種只知道猛攻的傻比好多了。

    他就喜歡那種別別扭扭,不敢或者羞于吐露自己的欲望,最后全線崩潰,哭著跪在他面前的樣子。

    果然,那雙微涼的手撫上了自己的手腕。

    指尖伸了進去,在皮筋和肌膚間挑起個空隙。

    菲尼克斯還在微笑,但眼眸已經(jīng)閃過冷意。

    空隙越來越大。

    “啪!”

    尖銳的疼痛兀自傳來,菲尼克斯猛地轉(zhuǎn)過身,捂住自己的手腕:“你干什么!”

    為什么要把皮筋繃緊了彈他!

    拉得那么高!

    “不要那么善良。”

    秦追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著他。

    “別人幫助你的話,不需要用盡自己的全部來報答,”秦追循循善誘,“也不要太相信別人……給你開個臨時房間,或者幫忙綁頭發(fā),都不算什么,別像小白花那樣傻了。”

    菲尼克斯:“?”

    什么小白花?

    面對對方震驚的眼神,秦追已經(jīng)站了起來,神色不忍。

    自己僅僅是舉手之勞。

    卻說想怎么報答都是可以的。

    怪不得會被傅明寒所哄騙。

    瞧他那高傲的性子,之前一定也是個自尊自愛的人,甚至?xí)创蛟ィ瑓s因為太過善良,讓自己白白落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傅明寒肯定在他面前裝委屈了。

    所以菲尼克斯才會原諒對方。

    那么,今天這個惡人,就由他來當(dāng)吧。

    讓他告訴小白花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

    當(dāng)你毫無防備地把后背留給別人時,不一定會得到對方的幫助,也有可能被狠狠地彈一下手腕!

    這就是書中殘酷的世界!

    接著土默特部集中婦女縫制口罩,漢子們戴上口罩,去離部落至少一公里遠(yuǎn)的地方搭帳篷,轉(zhuǎn)移病人,又派出確定沒有病、經(jīng)過消殺的人去外界購置秦追需要的藥材。

    這就是格里沙上線之前,秦追所做的一切,菲尼克斯參與了一半,雖然他吵了點,但在秦追去勸服部落中的貴人們時,他又搭了把手,給了不少好用的話術(shù)……

    秦追出于一種他自己都覺得微妙的責(zé)任感,決定將土默特部的這場鼠疫掐死在萌芽狀態(tài),讓其不至于擴散出去傷到更多人。

    但他心中還抱有隱晦的憂慮。

    鼠疫是被毛子帶過來的,這意味著沙俄國內(nèi)存在鼠疫,而鼠疫桿菌在25度到30度時最活躍,現(xiàn)在草原的氣溫是10度到20度,土默特部已經(jīng)死了六十多人,天氣再熱下去,沙俄國內(nèi)說不定會有第二波疫情,但愿不會又傳到東北,也不要傳到格里沙所在的索契。

    秦追將一鍋藥端下柴火,那些士兵不會靠近幫忙,這種重體力活,他也只能自己來干了,幸好沒白跟著侯盛元習(xí)武。

    他將藥分到碗里,又將布巾扔到其他湯藥中浸泡,過了一陣,將一碗藥和幾片布巾放到托盤里,進了最大的帳篷。

    “世子,我來為您送藥。”

    拉克申喘著氣,意識模糊間,感到自己被攙扶起來,溫?zé)岬目酀幹晃谷肟谥校^很痛,呼吸困難,來人又為他解開衣襟,將帶著濃郁藥味的布巾敷在他的胸前。

    第 73 章   樂觀(二更+三更)

    郡王是絕對活不成了,那老小子哐哐咳血,呼吸窘迫,身上發(fā)紺,再怎么續(xù)也活不過今晚。

    世子看起來還有點活頭,郡王妃沒有孩子,他便是這個部落下一代的主人,如果世子死了,土默特部就要面對其他部落的侵吞。

    秦追覺得這父子倆起碼要保住一個,不然他很難活著離開這兒。

    但要郡王妃來照顧并非自己親生的孩子也是難為人,她只會給秦追下命令,再派侍從過來,就算盡到心了。

    秦追給才十五歲的少年世子喂了藥,心里倒沒什么憐憫的情緒,他自己才是全場最可憐的人呢,給權(quán)貴看病,還得給他們行禮,一個不小心就把命賠這兒。

    深更半夜,月圓時分。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清冷男人敲響了賓館的門,而開門的,是個剛洗完澡的長發(fā)美男。

    握著掃把的小姑娘目光熱切。

    她最吃這種長發(fā)美人攻!

    仙品!

    但偏偏糧不夠多,綠色網(wǎng)站太清水就別提了,鮮花市場又全是雙星搭配,身為純愛戰(zhàn)士很容易被一堆褲衩子絆倒,所以她只能含恨去別國漫畫中覓食,如今親眼所見,自然心潮澎湃。

    “就……表演一下那個,可以不用賠償消防柜了。”

    秦追側(cè)眸看她,表情平靜。

    是沒聽懂嗎?

    小姑娘連忙道:“賓館是我家開的,放心,真的可以免去賠償?shù)摹!?br />
    話音剛落,就看到美人輕笑一聲。

    令人耳朵眼都有點酥麻。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笑著拉過秦追的手腕,“那個消防柜,不是我們打碎的呢?”

    修長的手指略微用力,就把人給帶進了房間。

    “咔噠”一聲。

    也隔絕了外面興奮的低呼。

    菲尼克斯松開秦追的手:“剛剛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我都沒聽明白。”

    話雖這樣說,但那瞇起來的眼睛里滿是狡黠。

    他從不吝惜顯示自己的美,也不介意被艷羨的目光所黏著,把秦追拉進來也是故意的,對于菲尼克斯來說,這種行為就相當(dāng)于日行一善。

    灑灑水啦。

    “沒什么。”秦追不打算過多解釋,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這種問題,小白花能夠一輩子也不知道。

    以及最重要的是,他這會還有點懵。

    剛沒注意到,撞門上了。

    沒了眼鏡,也稍微有點看不清楚。

    因此,那一丁點的松木氣味,就格外明顯。

    鮮活的,熱氣騰騰的曖昧。

    整間屋子里,都氤氳剛洗完澡的濕潤。

    菲尼克斯略微后退那么幾步,抱著胳膊看向?qū)Ψ剑骸盀槭裁从只貋砹耍俊?br />
    為什么?

    秦追也有點說不上來。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菲尼克斯信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罐啤酒,“鑰匙斷在鎖眼里,進不了屋吧?”

    秦追有點心虛地點點頭。

    “太好了。”

    手指勾住拉環(huán),往外拽的時候溢出細(xì)密的泡沫,菲尼克斯把啤酒罐往上舉起,擋住了翹起的嘴角。

    “我還以為,得獨自迎來新的一歲呢。”

    秦追愣了下:“你生日?”

    “嗯。”

    菲尼克斯嘆息著:“很抱歉,沒辦法請你吃蛋糕了。”

    “以前都是朋友陪我一起過生日……我酒精過敏,喝不了,但是看大家喝,就很開心。”

    可能是沒有眼鏡,視力模糊的原因,此刻菲尼克斯的身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秦追突然無比慶幸自己選擇回來。

    “你喝不了嗎?”

    “嗯,很嚴(yán)重的過敏。”

    他接過了菲尼克斯手中的啤酒:“沒關(guān)系,我喝,祝你生日快樂。”

    菲尼克斯眼尾都要紅了,啞著嗓子說了個謝謝。

    兩人碰了個杯。

    秦追安靜地在快捷酒店的標(biāo)間里,獨自喝完了兩罐啤酒。

    “小玉醫(yī)生今晚怎么休息?”

    “不睡了,”秦追垂著睫毛笑笑,“在外面,我睡不著。”

    本來就有比較嚴(yán)重的失眠,半夜只要被叫醒,就再也別想入睡,更何況是處于完全陌生的賓館呢?

    “那你為什么會有會員卡,還是那么高的積分?”

    菲尼克斯手中捏著啤酒罐子,語氣隨意。

    倆人就仿佛再普通不過的朋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掙錢呀。”

    秦追仰起臉,那雙煙灰色的眼珠很亮。

    以前讀本科的時候,秦追的身份證是有償?shù)摹?br />
    家里管得嚴(yán)的小少爺想出去開房啊,來不及補辦的同學(xué)急著去網(wǎng)吧打電競呀,都可以借用他的。

    他把自己當(dāng)存錢罐看待,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有收入的機會。

    外快嘛,不寒磣。

    沒想到穿書后,他的身份還保留著,依然能有那么高的積分。

    想到賬戶余額,秦追就很開心。

    一開心,他就想笑。

    菲尼克斯伸手,在對方面前晃了兩下:“喝多了?”

    一個人的酒量能差到這種地步嗎?

    “沒有,”秦追笑呵呵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快樂的事。”

    他沒戴眼鏡,頭發(fā)散落下來,臉頰也泛了層淺淺的薄紅,整個人看起來,就很柔軟。

    菲尼克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這種裝醉的計倆,他見過太多,早就——

    “告訴你個秘密,”秦追突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去浴室轉(zhuǎn)了一圈,又腳不沾地地飄回來,“你剛剛洗澡了吧?”

    在菲尼克斯還未給出反應(yīng)的時候,秦追又直接開口了。

    “這個花灑,是可以拿下來的。”

    所以呢?

    “在外面住宿,如果花灑可以拿下來,就別用了,畢竟男同太多,實在防不勝防。”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當(dāng)然,紙片人不一定提前清洗,”秦追步伐穩(wěn)健,身姿挺拔,“他們直接就能做,有時候還用點護手霜啥的,特別藝高人膽大。”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雙手往后撐,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想聽現(xiàn)實中肛腸科的八卦嗎?”

    菲尼克斯:“……”

    “算了,”秦追自言自語道,“三次元中的男人,就別碰瓷紙片人了,尤其是……”

    那雙上揚的眼睛,彎彎的。

    “尤其是像你這么好看的人。”

    看不出來,喝醉后話這樣多。

    菲尼克斯聽了一耳朵的胡言亂語,仍是有點懷疑秦追在跟自己裝醉,但無所謂,他最擅長這種心照不宣的互相試探,于是又打開一罐啤酒:“還喝點嗎?”

    “不喝了,”秦追搖搖頭,“再喝會難受的。”

    “那,你跟傅明寒是什么關(guān)系,”菲尼克斯的手指點在光滑的瓶身上,“是他讓你過來的嗎?”

    “不是。”

    “你的目的是什么?”

    “攢錢,過好自己的生活。”

    呵,還真是有問必答。

    菲尼克斯眼神中滿是懷疑:“真醉了,銀行卡密碼多少?”

    猶如霧氣陡然散開,那雙眼眸猛地恢復(fù)清明!

    秦追冷笑一聲。

    手指在嘴邊劃過,做出個拉拉鏈的動作。

    好吧,看來沒完全醉。

    菲尼克斯懶得再跟這人廢話:“那你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嗎?”

    “知道。”

    秦追笑了起來。

    “你是小白花,而我,是一只破爛的塑料袋子。”

    他說著就站了起來,這次的步伐有點踉蹌,但還是堅持著走到對面的桌子前,摸索著找到枚打火機。

    “呲”的一聲,淡藍(lán)色的火苗竄起。

    “祝你生日快樂,”明明是沒有風(fēng)的室內(nèi),秦追的左手還是微微攏著,做出一個保護火焰的姿勢,“許個愿吧。”

    他笑著,但表情似乎有些難過。

    “對不起啊,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沒有給你帶什么禮物。”

    菲尼克斯沉默地看著那團跳動的火苗。

    “快點許愿呀。”

    在秦追的催促聲中,他微微俯下腰,做出個吹蠟燭的動作。

    而對方,也很配合地熄滅了打火機。

    “你的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的。”

    這人白天一副臭臉,喝醉后,真的意想不到的啰嗦。

    “你會畫出很多漂亮的畫,遇見愛你的人,身體健康,過上幸福的生活。”

    秦追一直在笑。

    好家伙,菲尼克斯總算看明白了,這家伙是個圣父。

    嘴上說的不多管閑事,實際上總是忍不住要出手幫忙,知道今天是別人的生日,居然會愧疚沒有送禮物,而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

    一股隱秘的沖動似乎從骨髓里升騰。

    感覺……好想欺負(fù)他。

    好想看這個人有點驚訝的茫然表情。

    一定,會非常好看。

    秦追和戴鵬、阿茹娜中途道別,看兩人乘坐列車北上會東三省,和五福一路東行,連續(xù)趕路數(shù)日,終于趕在三叔的親事前夜抵達了津城。

    當(dāng)他敲響郎善佑在津城的別院大門時,里面有人喊:“誰啊?”

    秦追大喊:“是我,三叔!”

    里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郎善佑開了門,看到秦追和五福風(fēng)塵仆仆、頭發(fā)散亂地站門口,各個都瘦了一圈,活像逃難歸來,眼前一酸,立時一把將兩人撈懷里,抱怨起來

    “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做個藥怎么去這么久?我生怕你們路上遇險,找龍爺?shù)教幋蚵犇銈兊南ⅲツ牧税。俊?br />
    秦追聽到三叔充滿人間煙火氣的關(guān)懷時是很暖心的,但聽到后頭,他便忍不住感到心虛。

    “呃,這個……”

    在外頭浪那么久,秦追終于想起來,作為一個八歲兒童,他和鼠疫干了一架這種事情,似乎是不太適合告訴大人的。

    秦追果斷說瞎話:“我在興安嶺里頭幫鄂倫春人看病呢,三叔,我還給你帶了特產(chǎn)。”

    說著,他拿出鄂倫春部落的鹿胎膏獻寶,還悄咪咪瞪五福,警告他不許拆穿自己。

    五福:欲言又止。

    第 74 章   刊登

    因著如今干什么都講究良辰吉時,娶親的日子也是定了就不可輕易更改,秦追逃難歸來,躺下不到四個時辰,就被叫起來換上新衣服,幫他三叔操辦婚事。

    秦追手里拿著單子,在院子里轉(zhuǎn)著。

    “星鳳樓的酒菜到了沒有?對,一桌十二個菜兩個湯兩個點心。”

    “錢已經(jīng)給了啊,你們不把菜送過來不給尾款的啊。”

    “這個菜涼了,趕緊去熱一下。”

    他轉(zhuǎn)了半天,外邊噼里啪啦的放鞭炮,秦追被吵得捂耳朵,才上線的知惠和露娜小姐倆還被嚇掉線一次。

    那雙形狀上揚的眼睛,瞪得很大。

    菲尼克斯思考片刻,也跟著睜圓了眼睛。

    于是,他們在醫(yī)院空曠的平臺上,互相大眼瞪小眼。

    直至表情逐漸猙獰。

    在秦追眨眼的剎那,菲尼克斯海豹般鼓起掌來:“你輸了,你先眨眼的!”

    秦追:“……”

    沒在和你玩游戲,謝謝。

    這種莫名其妙的斗志是哪兒來的啊!

    還挺燃。

    因為菲尼克斯已經(jīng)明顯地斗志昂揚,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是個傻的。

    秦追無言地撇過頭,摘下眼鏡,輕輕揉了下眼睛。

    別說,真有點酸。

    這場肛腸科之旅還是潦草地劃上了句號,菲尼克斯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模樣,反而充滿興致地穿梭于走廊,在無盡的痛苦哀嚎中,嘴角愈加上揚。

    秦追警惕地側(cè)目而視。

    感覺這人有點變態(tài)。

    詭計多端的愛慕?

    看到這樣的場景反而更想接受主人的疼愛?

    電梯門逐漸打開,兩人還沒踏進去,就聽見聲尖銳的慘叫。

    “啊——”

    里面一位大爺驚恐地按著自己的心臟部位,哆哆嗦嗦地用手指著前方,臉色煞白。

    秦追本能地上前一步:“大爺,您這是……”

    下一秒就看到一根拐杖迎面打來!

    甚至都揮出了殘影!

    而就在這個檔口,一股子大力拽過秦追的肩膀,給他整個人都往后猛地一拉,秦追反應(yīng)不過來,直接倒進個溫暖的懷抱里。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了。

    拐杖堪堪擦過空中揚起來的發(fā)絲。

    “黑、黑白無常!”

    大爺?shù)淖齑讲煌5仡澏吨尤挥謸P起拐杖,在作勢往前打去的瞬間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踉蹌著摔倒。

    被兩只手同時攙扶住了。

    一只挽著黑色袖扣,露出半截結(jié)實的小臂和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另一只則是扣得嚴(yán)絲合縫的白色襯衫,手指修長而有力,牢牢地托著大爺?shù)闹獠俊?br />
    與此同時,一個年輕姑娘急匆匆地跑來,忙不迭地扶好了大爺:“爸,您這是怎么了?”

    又慌張地抬頭道歉:“對不起啊,我爸爸眼神不太好,最近精神也有點小問題,沒冒犯到你們吧?”

    老爺子還指著前面:“閨女啊,我看見黑白無常了,快……快攆走!”

    這話一出,過來看情況的護士們,都轟然笑了起來。

    怪不得呢,老大爺認(rèn)錯了,這兩個帥哥一個白襯衫,一個從頭到腳一身黑,都長得肩寬窄腰大長腿,往那兒一站,特吸引人眼球。

    電梯門一開,老大爺抬頭就瞅見這倆大高個,能不迷糊么?

    別說大爺了,她們都有點迷糊。

    尤其是那個蓄著長發(fā)的,眼睛猶如帶著鉤子,說話時的語氣也溫溫柔柔。

    “沒事吧?”

    秦追不以為然地?fù)u頭:“沒事。”

    只是在心里給菲尼克斯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暴力美人,反應(yīng)太迅速了,這得是從小挨過多少次打,才能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zhì)啊。

    小白花的童年,似乎就是爹不親娘不愛,被欺凌著長大,因此才會迷失在渣攻的花言巧語里,于虛幻的愛意中,努力地抓住一絲的溫暖。

    想到這里,他就有點微微的難過。

    “走吧,”秦追重新按亮電梯,“剛剛謝謝你了,所以……”

    紅色的數(shù)字飛速下降,轉(zhuǎn)眼間就到了一樓。

    “請你吃一個小蛋糕。”

    夜色低垂,街道兩側(cè)的店鋪亮著柔和的燈。

    秦追的腿上放著蛋糕盒子,眼睛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行道樹。

    菲尼克斯收回目光,指尖輕輕敲打著方向盤。

    不知道為什么,他本能地覺得,秦追現(xiàn)在的心情非常好。

    秦追的確很愉悅。

    因為晚上九點鐘后買蛋糕,打五折!

    其實還是有一點點的可惜,如果堅持到十點鐘以后,估計能打三折,說不定還會被送一大包的面包邊。

    包括超市也是,去得晚一些,總能挑選到處理的便宜青菜。

    其實也挺新鮮的,可能樣子有點不太好看,或者表皮坑坑洼洼,但是秦追不介意這些,兩三塊錢就能買到夠吃一周的瓜果蔬菜,還要什么自行車!

    反正他也不顏控嘛。

    “開心什么呢?”

    伴隨著身邊人的突然發(fā)問,車輛停下,于老式家屬院的茂盛樹影中熄火。

    秦追扭過臉笑:“沒什么,看到路邊的柿子熟了。”

    “柿子熟了……”菲尼克斯拔下車鑰匙嗎,“這有什么開心的?”

    “好看呀。”

    秦追推門下車,風(fēng)把他柔軟的頭發(fā)吹起,露出很清澈的眼眸。

    紅彤彤的柿子掛在枝頭,熟透的石榴飽滿到隨時都能炸開小縫,可以吃到有很多奶油的小蛋糕,皎潔明亮的月亮懸于中天,能感受到生命中鮮活的一切,當(dāng)然值得滿心的幸福呀。

    屋內(nèi)開了小壁燈,蜂蜜水似的暖黃燈光下,淡藍(lán)色的火苗竄起,點燃了細(xì)細(xì)的蠟燭。

    “已經(jīng)許過了,”菲尼克斯輕聲道,“這個許愿的機會,送給你。”

    秦追:“啊?”

    還真有點難為情。

    他想了想:“一起吧。”

    菲尼克斯也沒拒絕,往前俯下腰:“好,一、二、三……”

    呼——

    吹滅蠟燭的時候,秦追閉上了眼睛。

    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甚至有點臭的臉,一半隱在燭光中,給他整個人都添了層朦朧的不真切感。

    “可以的話,”秦追心想,“希望菲尼克斯能夠不被渣攻傷害吧。”

    跳動的火苗抖了兩下,消失的瞬間,只留下一縷淺白色的煙。

    當(dāng)天晚上,秦追就后悔了。

    好不容易有的許愿機會,他應(yīng)該祈求自己擺脫失眠的困擾啊!

    在床上翻來覆去滾到這個時候了,還是沒睡著。

    今晚好不容易沒有渣攻打擾,能睡個整覺!

    可偏偏死活睡不著。

    秦追抱著枕頭坐了起來,呆滯地看向窗外,內(nèi)心滿懷悲愴。

    他一生積德行善。

    為何連個安眠都無法得到。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想殺人。

    秦追默默地拿起電話,接通的剎那,對面就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醫(yī)生你快點過來啊,他、他又暈過去了!”

    秦追掀開被子下床,略帶疲倦:“別著急,我馬上到。”

    快速地?fù)Q好衣服,拎起醫(yī)藥手提箱,熟練得令人心疼。

    只是這次走到客廳時,多了個人。

    菲尼克斯揉著眼睛:“怎么了?”

    “朋友那邊出了點問題,”秦追簡明扼要,“我過去看看。”

    “你的腳能行嗎,怎么開車,”菲尼克斯打了個呵欠,“我來吧。”

    他說著就轉(zhuǎn)身拿起件煙灰色大衣,隨意地披在身上,擋住了里面的睡衣:“走吧?”

    這……還挺自覺。

    秦追陷入思考,自己出于人道主義,收留對方在這里住了兩晚,那做為報酬替自己開車,也不算壓榨勞動力:“走!”

    出發(fā)時,已是凌晨兩點。

    菲尼克斯的呵欠就沒停過,連帶著秦追都有點困意。

    “你還好嗎?”

    “嗯,我聽見你那邊的動靜了,就出來看看。”

    “麻煩你了,”秦追歉意道,“可能需要一兩個小時,回去后你再休息。”

    “沒關(guān)系,”菲尼克斯的聲音有點懶懶的啞,“我倒頭就能睡,一天大概五個小時就夠了。”

    秦追目瞪口呆:“倒頭就睡?”

    “對啊。”

    “從不失眠?”

    “慚愧,這輩子還沒睡不著過。”

    下車的時候,秦追摔門的聲音有點大。

    內(nèi)心憤慨,蒼天不公。

    然后想到這是他自己的車,就……更生氣了。

    別墅里燈火輝煌,管家和傭人齊刷刷地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秦醫(yī)生來了!”

    “情況怎么樣了,”秦追跟在管家的后面進屋,“哦對,這是我朋友。”

    他扭頭看向菲尼克斯:“你在一樓等我吧?”

    對方點了下頭,就坐在那有著繁復(fù)花紋的真皮沙發(fā)里,接過傭人送上的熱紅茶。

    不對……這樣淡然,似乎不太符合貧苦學(xué)生的人設(shè)。

    菲尼克斯不動聲色地抬眸,發(fā)現(xiàn)秦追完全沒注意到這里,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二樓的平臺處,才呷了口熱茶:“你們少爺,是叫周寧?”

    “沒錯,”傭人在旁邊恭敬道,“這是周家大少爺?shù)姆孔印!?br />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陌生的長發(fā)男人是誰,似乎出行匆忙,大衣還略微有點皺,但整個人身上散發(fā)出一股說不上來的威懾感。

    甚至有點……嚇人。

    此時的樓上,則是另一種景象。

    并沒有如以前慣有的遍地狼藉,所有的家具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好,精致華美,秩序井然中,透露著壓抑的冰涼。

    周寧就是第一本書里的渣攻,因為懷念初戀,所以找到了個聲音和初戀很像的替身,對方是個初入社會的打工人,名字叫夏念南,遇見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霸總,自然很快淪陷,卻在一次親熱的時候聽到驚天霹靂:

    “你別回頭,回頭就不像他了。”

    為了這句話,夏念南把舌頭咬破,流了很多血。

    前幾天,秦追特意為他處理過。

    現(xiàn)在又是怎么了?

    “他都知道了,”周寧使勁兒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我、我以為能瞞著他呢。”

    秦追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為暈厥的夏念南縫針。

    手腕上的疤痕觸目驚心,歪扭得如同蜈蚣。

    地上的毯子浸滿了血,泛著深色的殷紅。

    縫好針,秦追用被子給人蓋好,才沒什么表情地轉(zhuǎn)過身。

    想給那絮絮叨叨的周寧臉上來一拳。

    這對已經(jīng)開始走火葬場的劇情了。

    夏念南知曉自己身為替身,堅決要求和周寧分手,渣攻這時還在嘴硬,心里已經(jīng)開始慌張。

    “你走,走了就再也別想回來!”

    很好,夏念南頭都不回地離開了。

    然后,就發(fā)生了一件類似于:“夫人掛在城墻三天了,她知錯了嗎?——夫人已經(jīng)死去了,從她身上掉下的玉佩,正是您小時候送給白月光的那塊——什么,她才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的劇情。

    一次偶然的契機,周寧才知道,原來夏念南才是那個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柔聲鼓勵自己的男孩!

    他的初戀,是夏念南的親哥哥。

    所以,兩人的聲音才那么相似!

    小時候的周寧,是個被忽略掉的孩子,每天孤零零地在別墅里玩耍,家族聯(lián)姻的父母沒有感情,自然也對他視而不見,所以白天金尊玉貴的周家少爺,晚上只能一個人在豪華的臥室里默默流淚。

    只有一墻之隔的孤兒院里,卻傳出了安慰的聲音。

    秦追:“等等,我插一句,為什么霸總的別墅隔壁是孤兒院?難道不應(yīng)該一個在富人區(qū),另一個在便宜的市郊嗎?”

    周寧沒搭理他,神情恍惚地看著床上的人。

    算了,問就是劇情設(shè)定。

    問就是狠毒的作者不讓倆人長嘴,那么多年,周寧愣是不問對方叫啥名。

    反正少爺周寧,就是靠著那人的鼓勵,度過了自己陰鷙孤獨的童年時光。

    “你等著,我長大后一定接你出來!”

    “好呀,一言為定!”

    “那你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是……啊,老師來了!”

    從那天起,周寧就再沒聽到過那個溫柔的聲音。

    沒錯,夏念南和哥哥,被不同的家庭領(lǐng)養(yǎng)了。

    命運弄人,長成翩翩少年的周寧,先遇見的是夏念南的哥哥,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簡直欣喜若狂,并通過自己不懈努力的追求,終于成功和人陷入愛河。

    好景不長的是,初戀總是失敗,并難以忘懷的。

    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久別重逢”的戀人出國,也為這段短暫的戀情劃上了句號。

    秦追:“……所以你現(xiàn)在知道,他才是當(dāng)初的小男孩,你做了什么?”

    周寧無言地低下了頭。

    他為了逼迫夏念南回來,給對方善良的養(yǎng)父母公司搞破產(chǎn)了。

    妙啊。

    多么天才的想法。

    這樣一來,夏念南不就走投無路,只能再轉(zhuǎn)而投向自己的懷抱嗎?

    一定是從隔壁某國的漫畫中,獲取到的靈感吧。

    但周寧搞錯了一件事。

    漫畫中的受,都是開局欠債一個億,無奈之下才接受了渣攻的幫助,而他,把這個順序搞錯了,他的行為不是又蘇又渣的雙開門霸總,而是令人憎惡的反派行為啊!

    “他就問我,怎么樣才能放過他父母,”周寧捂住自己的臉,“我、我說那你回到我身邊來。”

    秦追沉默地看著他。

    “然后……他就割腕了。”

    周寧哽咽著抬起滿是淚水的臉:“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還能說什么呢,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但故事的結(jié)局,夏念南還是原諒了周寧。

    秦追下樓的時候,踉蹌了下。

    幸好被菲尼克斯扶住了肘部。

    “怎么了?”

    “沒事,”秦追疲倦地收回胳膊,“有雨傘嗎?”

    菲尼克斯愣了下:“外面沒有下雨——”

    “有沒有?”

    “周家肯定是有的,”菲尼克斯觀察著對方的表情,“我給你拿一把?但是,你精神似乎不太好。”

    秦追按住樓梯扶手,淡淡道:“拿給我。”

    “我要把雨傘插進所有渣攻的屁股里,然后旋轉(zhuǎn)著打開!”

    一眾津門名醫(yī)涌入主編辦公室,將不算大的空間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們有的穿著馬褂,有的穿著長衫,還有的西裝革履,戴著禮帽眼鏡。

    這些平日里救人無數(shù)的大夫圍在一處,爭相翻看著那份署名為“杏下客”的投稿。

    塞繆爾醫(yī)生在主編的翻譯下聽完此文,評價非常高:“文中對于疫病的處理是系統(tǒng)的,非常完善,考慮周到,按照文中所說,病人的存活率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如果是真的,杏下客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

    回春堂的李浩仁大夫也道:“文中對鼠疫分類很有道理,這位杏下客對不同的鼠疫有不同的處理方式,其中一些方子,早年兩廣就用過,文中所述看著不像假的。”

    “此人如何對鼠疫的病理那么清楚?莫非是解剖過病人的尸身?”

    “不對吧?他說病人的尸體都燒了,防止傳染。”

    “萬一人家燒之前偷偷剖了呢?可惜草原土默特部太遠(yuǎn),去查證著實不便。”

    王達夫主編聽著眾人的討論,目光又落在那份稿件末尾。

    筆者寫了這樣一句話——我通過多種手段將鼠疫掐滅在此地,然并未進入沙俄境內(nèi)追溯零號病人,恐鼠疫再于北方興起,因而留下此文。

    思慮許久,他一敲桌子,下定決心。

    “這份稿件入本社已有20天,經(jīng)多位大醫(yī)審核,都說稿上言之有物,鄙人托京中故友打聽過,的確是有個蒙古王爺死了,那位王爺?shù)氖雷右训诌_京城繼承爵位,既如此,我們津門日報就以頭版來登載這篇文章!”

    第 75 章   貧血(二更合一)

    《論對鼠疫的治療、防疫與研究》——杏下客。

    此文一出,便在京津冀一帶的醫(yī)學(xué)界掀起驚浪,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文中的大夫燒了一具郡王的尸首。

    在這個年代,人們依然講究死后塵歸塵土歸土,一把火燒了實在是超出許多抱著傳統(tǒng)理念的人,何況是王爺之尊,即使清廷的臉面被洋人踩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滿蒙貴族在常人眼中依然是遙不可及、高高在上。

    杏下客敢于主持郡王火葬,其膽魄與決心,其為醫(yī)者的擔(dān)當(dāng),當(dāng)真令人心折!

    秦追卻并不知道自己的文章在北方起了什么浪,他現(xiàn)在暫時退出“天才神醫(yī)八歲半”的模式了。

    在一個交通、通訊都不發(fā)達的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精準(zhǔn)關(guān)注到距離自己千里之外的事情,但秦追的師長一定會精準(zhǔn)關(guān)注他的武學(xué)升級進度。

    之后秦追和菲尼克斯就戰(zhàn)隊的事聊了些詳細(xì)的內(nèi)容。

    菲尼克斯還把自己提前準(zhǔn)備好的視頻找出來給秦追看,讓他看看他擬定的名單里的四位選手實力怎么樣。

    “單C位的這個雖然有時候容易失誤,但敢打敢拼這一點是最適合這支隊的。”

    秦追對菲尼克斯的話表示了認(rèn)同。

    菲尼克斯隨意道:“你對名單沒什么意見的話,那么接下來就是解決硬件設(shè)施。”

    秦追知道他在說什么:“我在滬申有一棟別墅,已經(jīng)裝修好了,電腦也配置好了,和他們談好合同后他們就可以搬進去。”

    菲尼克斯哇了聲,不是夸張的那種,而是會讓人覺得真心實意地感慨:“小秦總,你好有錢。”

    秦追頓了頓,實話實說:“我既然想組建一支戰(zhàn)隊,那肯定就是手里有幾分資本。”

    這話說得

    好像沒謙虛,但其實又謙虛了。

    菲尼克斯稍彎眼。

    秦追何止是“有幾分資本”,余家在九港,就是天和地的存在。

    九港這塊地,小,但貴到寸土寸金,幾百萬買套公寓都不是什么令人咋舌的事。

    著名笑話是很多人坐高鐵去隔岸的內(nèi)地知名一線城市買菜且覺得很便宜,以及“一百二十,五個的草莓很便宜”。

    而就是在九港這樣的情況下,余家?guī)缀跏菈艛嗑鸥鄣纳獾摹?br />
    九港有二分之一的地是他們買下來的,三分之二的碼頭是他們的。

    在九港,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他們家在做,就算不是,也得在他們家眼底下過一眼,抽一定的分成,才能做。

    倒不是什么黑丨丨社丨丨會打砸的方式,只是商業(yè)戰(zhàn)爭,有太多不違法也能把人弄得傾家蕩產(chǎn)的手段。

    菲尼克斯還是裝作不知道秦追是何許人也,只道:“那這樣我就能放心收老板你發(fā)的工資了。”

    他微偏頭,眨眨眼,有幾分成年人的俏皮:“我一開始還擔(dān)心錢不夠,還在想要不要跟你說可以先不發(fā)我工資。”

    秦追依舊很誠實:“一萬六而已,算不上什么錢。”

    不是裝,只是他從小活在那個氛圍里,對金錢的概念一直都不算明顯。

    不過他清楚對于不少人來說一萬六不是個小數(shù)目,所以秦追不會跟別人表露出來。

    會與菲尼克斯說,是因為菲尼克斯之后是他的員工。

    菲尼克斯鼓掌:“老板大氣。”

    也不知道為什么,秦追被他逗到,無奈地笑了下。

    菲尼克斯放下手,不動聲色地舔了下唇,也跟著笑起來。

    他濃密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秦柔。

    菲尼克斯喜歡秦追這么笑。

    秦追笑起來總是淺淺的,眼睛也是微微彎著,不會是很明烈的弧度,平時只會覺得乖,像含蓄內(nèi)斂的好學(xué)生,也會覺得有幾分疏離。

    但他帶著點無奈笑意時,因為那雙杏仁眼過于可愛靈動,就會顯出幾分縱容和寵溺的感覺。

    很讓人心動。

    也讓人有點按捺不住地想要越界。

    菲尼克斯又說了點別的后,就說自己要去買瓶水喝。

    于是秦追和他一塊兒往商店走。

    這附近就有一家,這個時候了,路上難免遇上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

    還是菲尼克斯認(rèn)識的人。

    對方上前打招呼:“哥。”

    他還熟練抱怨:“我們社團又沒招到夠厲害的到時候去打明年的高校賽你真的不上嗎?”

    菲尼克斯輕哂了聲,語調(diào)散漫:“明年高校賽我會解說兩場,到時候我在臺上把自己劈成兩半是吧。”

    對方也不客氣:“哥你劈成兩半也吊打那些衰仔呀!”

    菲尼克斯做了個滾蛋的手勢。

    對方哈哈笑,目光又落在秦追身上,意外地認(rèn)識秦追:“學(xué)神好!”

    他發(fā)出誠摯邀請:“學(xué)神你加社團了嗎?要來我們電競社嗎?很好混分的,來打兩把游戲就行!”

    秦追還沒答話,菲尼克斯就微揚眉:“你認(rèn)識他?”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問誰,但回答的是那個同學(xué):“認(rèn)識啊,我表弟和他一個學(xué)校,天天跟我說他偶像秦追如何如何,還給我看過照片呢。”

    原來如此。

    秦追心道。

    他沖對方淺淺地笑了下:“進電競社有什么要求嗎?”

    這位同學(xué)顯然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秦追真的會有這個想法,不由瞪大了眼睛,很是詫異的模樣:“學(xué)神你真的要來啊?”

    秦追慢慢點了下頭,語調(diào)依舊是那樣輕聲細(xì)語的,讓人不自覺就會刻板印象地想到古典美人、江南秦婉:“我挺有興趣的。”

    對方懵了會兒:“條件…沒什么條件!”

    他反應(yīng)過來,立馬道:“學(xué)神你是哥朋友嘛,哥朋友一律無條件入社!”

    菲尼克斯朋友嗎?

    秦追下意識地微抬頭,撩起眼皮看了自己身側(cè)的菲尼克斯一眼。

    他這才注意到因為他和菲尼克斯說話聲音都不算大,加上聊的事也能算半機密,所以兩個人的距離有些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看向菲尼克斯時,菲尼克斯正好也在看他。

    秦追和菲尼克斯的視線對上一瞬,無論是誰也沒有否認(rèn)這個身份。

    秦追是覺得沒有必要。

    他覺得和菲尼克斯做朋友挺好。

    不過是很意外他會想加入電競社嗎?

    為什么在看他?

    和這位學(xué)長約好回頭填一下申請表后,學(xué)長很高興地又問了句:“現(xiàn)在來嘛你們有事嗎?”

    這回是菲尼克斯出聲:“我們待會出去玩。”

    學(xué)長頓了下,眨眨眼:“哦哦哦好,那你們玩得開心,回頭再來也行。”

    到便利店后,秦追也買了瓶水,他本來想一起結(jié)賬,但看著菲尼克斯還在貨架前站著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就先付了自己手里的水錢,然后到外面去等。

    秦追不是很怕熱的體質(zhì),而且今天太陽不大,還有點陰陰的,挺舒服。

    他從口袋拿了分裝好的藥,就著水吃掉后把包裝袋扔了,再等了會兒,才等到菲尼克斯出來。

    菲尼克斯解釋:“我看見有新口味的口香糖。”

    他把水夾在咯吱窩里,打開了罐裝口香糖的包裝,遞給秦追:“要不要試試,奶油味的。”

    秦追微訝:“奶油味的口香糖?”

    他抿著嘴里淡淡的苦藥味,有點心動。

    于是菲尼克斯就往他手心里倒了兩粒。

    秦追吃這種口香糖也喜歡一次吃兩粒,因為這樣多一點,嚼起來的感覺會舒服點。

    秦追帶著好奇心先試了一顆,他這個動作透露著一點小心,而且張開嘴時還會露出潔白的牙齒,甚至之前吃早餐都沒有的習(xí)慣也暴露出來——秦追伸出舌尖輕輕卷走了那一粒小小的口香糖。

    這比看他吃早餐還讓人坐立難安。

    菲尼克斯的喉結(jié)不自覺地滑動了下,眼簾低垂得更下,投下的陰翳掩住了眸中晦澀掙扎的神色。

    他的視線卻還是不住跟著秦追被舌尖掃到的食指和拇指往下起落。

    菲尼克斯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點異常。

    秦追發(fā)現(xiàn)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甜膩,反而是一種冰淇淋蛋糕的清爽奶油感。

    他給予菲尼克斯肯定:“這個口味還挺好吃。”

    菲尼克斯無聲地呼出口氣,扯起嘴角用笑掩飾自己那一霎那的失態(tài),但還是遏制不住地用力咬碎了口香糖外頭的那層脆殼,伴隨著喉結(jié)微微滑動,卻反而彎著眼笑起來,語氣如常:“我也覺得。”

    他說完,又隨意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時間了,我們過去集合?”

    秦追之前就注意到了菲尼克斯手上的表不是什么大牌子,甚至可能中檔都算不上,是一個小牌,不貴,但耐用。

    屬于顯現(xiàn)不出身份的牌子,加上菲尼克斯打工皇帝的事兒,也難怪馬盛他們覺得他家沒錢。

    秦追點頭,但他遲疑了下,輕聲說:“我和你的事”

    “我知道。”菲尼克斯難得地?fù)屃舜卧挘酝崃讼履X袋,眉眼含笑,也因此那雙墨綠色的眼眸顯現(xiàn)出獨特的光澤,靚麗得很:“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我還是會喊你學(xué)弟。”

    秦追頓了頓。秦追第二天是被生物鐘喚醒的。

    六點多接近七點的生物鐘,醒來時室友們都還沒起。

    他輕手輕腳地洗漱后,路過室友們的床位,先被何夏東低聲喊了句。

    秦追停住,就聽他迷迷糊糊問能幫忙帶個早餐嗎。

    秦追說可以,何夏東:“五個肉包,兩根油條,一杯豆?jié){謝謝啊。”

    后面三個字他已經(jīng)說得很含糊了,但秦追還是說了好。

    他本身也要出門吃早餐,順便幫忙帶上來也不成問題。

    不過在秦追下樓時,馬盛也給他發(fā)了個消息,拜托他幫忙帶早餐。

    他們昨天就互換了聯(lián)系方式,秦追給了他們自己的手機號。

    喻好好有點不習(xí)慣他不玩叮咚這事兒,何夏東雖然也不是九港本地的,但畢竟來讀了一年書,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邊不是所有人都用叮咚的。

    他們宿舍附近就有一條美食街,雖然不是特別近,但也不算遠(yuǎn),正好秦追可以走走活動活動。

    這個點比較早,學(xué)校里都沒有什么人,秦追卻意外地在買早餐時撞見了菲尼克斯。

    他先到的早餐店,老板有點驚訝地看著他,熱情地說:“靚仔起好早哦。”

    秦追淺淺地笑了下,在等老板做早餐的時候,菲尼克斯就來了。

    和昨天穿著白襯衫與黑色西褲不一樣,現(xiàn)在的菲尼克斯不是代表學(xué)生會,他就穿了件黑色的坎肩,外加深灰色的休閑長褲,褲腿有點大,一般人上身會顯矮,但他穿著不僅更顯腿長,還多了幾分松弛感。

    更重要的是配上那張臉,實在是太過惹眼。

    他逆著光走進店里時,秦追有一瞬都感覺他在走T臺。

    菲尼克斯要是去做模特,肯定很吃香。

    秦追走了兩秒的神。

    而菲尼克斯的視線也落在了他身上,有點意外似的:“來吃早餐?這么早?”

    秦追想到他的專業(yè),慢慢嗯了聲:“習(xí)慣早起。”

    “那是好習(xí)慣。”

    菲尼克斯笑,先跟老板點了早餐,再跟秦追聊了兩句,看上去隨意且閑適,仿佛就是偶遇聊一聊而已:“這家店的生煎好吃,不早點起都買不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蹲了秦追多久,尾隨著人到這邊,再假裝剛出現(xiàn)。

    菲尼克斯說著,就在秦追對面坐了下來。

    秦追也不介意,因為余明山的緣故,他知道這家生煎很好吃,他也喜歡吃。

    “所以你也是特意來吃生煎的?”

    “也不算。”菲尼克斯懶懶道:“待會要去趕飛機,飛滬申。”

    他沒有多說,恰到好處的點到為止,帶著一定的距離感,卻能夠讓秦追放松一點警惕,不會誕生太多疑問。

    有人說秦追看著木訥,像是只會讀書,但菲尼克斯知道,秦追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不然余嵩峰不會這么寵愛他,也不會這么放心他,不為他規(guī)劃任何的路,放手讓他自己去闖。

    這是對待繼承人的歷練方式。

    秦追大概知道菲尼克斯為什么飛滬申,《無畏》世界賽入圍賽的解說,在國外比,跟國內(nèi)這邊有時差,估計菲尼克斯落地后到場館化個妝就要上了。

    滬申當(dāng)然是國內(nèi)城市,不過因為是《無畏》聯(lián)盟總部所在地,所以國外比賽解說都是在滬申的場館內(nèi)進行錄制解說轉(zhuǎn)播。

    菲尼克斯在解說里名氣不小,他外表占一半,實力占一半,還有一小部分富余的,是因為他從前是個職業(yè)選手。

    不過不是《無畏》的電競選手,《無畏》這個游戲,在電競里才冒頭,菲尼克斯打職業(yè)那會兒這個游戲剛火沒多久,還沒發(fā)展出電競行業(yè)。

    秦追其實有心想要和菲尼克斯接觸接觸,因為他想要踏入這個行業(yè)。

    余家是老派家族企業(yè),雖然還是踩上了時代的船,成立了科技公司和各種新興產(chǎn)業(yè),但電競這一塊兒,都是作為投資商在里面賺錢,沒有自己的俱樂部。

    直接買一個開始組,秦追估算過,這塊蛋糕的蛋糕胚有點貴,再裝飾后出售也不一定能收獲多少。

    所以他盯上了《無畏》。

    一款正熱的游戲,電競板塊又剛興,流量也有,很好操作。

    菲尼克斯偶爾會直播,秦追看過他的直播切片。

    因為他現(xiàn)在主要在《無畏》這一塊解說,所以他直播大多時候也是打這個游戲。

    菲尼克斯習(xí)慣走單C位,擅長玩刺客,槍械師也玩得很厲害。

    秦追還記得網(wǎng)友對菲尼克斯的一句評價——

    “他還有職業(yè)選手的水平”

    但秦追沒想到菲尼克斯好像并不知道他是誰,這讓他沒有辦法單刀直入地開口。

    畢竟他才滿十八,是一個大一新生,還得跟菲尼克斯解釋自己背后有雄厚的資本,足以支持他建立一個俱樂部。

    現(xiàn)在顯然時間不夠。

    所以秦追斟酌片刻后,輕聲細(xì)語道:“學(xué)長,我有一筆生意想和你談一談,等你有空了…可以聯(lián)系我嗎?”

    菲尼克斯微揚眉。

    他倒不是很意外秦追會直接問他。

    秦追看著又乖又軟,衣柜也和尋常大學(xué)生沒太大區(qū)別,最多就是要更有衣品一點。

    尤其今天穿著天藍(lán)色的半袖T恤和淺灰色的五分褲,露在外頭的胳膊與小腿都顯得孱弱又白皙,膚色幾近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見藏在底下的脈絡(luò)。

    從他出現(xiàn)在菲尼克斯的視線范圍時,菲尼克斯就盯著他的腿看了很久。

    越看越覺得今天燥熱得令人有點上火。

    在成熟人士看來,秦追可能像是幼稚的大學(xué)生。

    但其實他是一個目標(biāo)很明確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菲尼克斯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下:“好。”

    他沒有任何調(diào)笑的態(tài)度,又或是詫異地問秦追有什么生意要跟他談,這讓秦追對他的感官又好了一點。

    菲尼克斯確實是個很尊重人的。

    所以秦追淺淺勾了下嘴角,那雙靈動的杏仁眼微彎,看上去更加秦軟,像是冬日的暖爐、夏日的冰塊,頃刻就能貼進人的心,也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去追尋觸摸,想得到更多。

    菲尼克斯本就有點快的心跳更是不爭氣地往上飆升,讓他不得不抬手蓋住了自己手腕上戴著的健康手環(huán),將過速的心跳掩在掌心下,悶在軀殼里瘋狂鼓動。

    秦追卻毫無察覺,正好老板說他的早餐好了,他就先習(xí)慣性沖菲尼克斯微頷首,慢聲說了句:“那我等你聯(lián)系。”

    隨后便起身拿了早餐離開。

    菲尼克斯望著秦追的背影在拐彎時消失,不爭氣地拿手支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緩緩?fù)鲁隹跉狻?br />
    好帥。

    也好可愛。

    他聽人說過秦追這個人,就算是冷眼也毫無氣勢,他長得確實看上去太好欺負(fù)。

    但菲尼克斯一直都覺得,就像是秦追剛才坐在他對面時那一點頭一樣,秦追在很多不經(jīng)意的時候都會帥到他。

    那一點無意間流露出來的上位者氣息,只有足夠敏銳且始終時刻觀察著他的人才能捕捉到。

    真的好想在那一刻把人摁著親一口,看看他是會驚惶失措地瞪大眼睛,還是會將藏起來的鋒芒全部暴露出來。

    無論是哪種都好。

    最好是只有他能看見。

    菲尼克斯舔了下唇,實在沒辦法,呼出口熱氣,去冰柜里拿了瓶冰水猛喝了口,才舒緩一點。

    秦追吃過早餐后看了半小時書,就吃了藥。

    他吞完藥后喻好好剛好醒來,嘟囔著:“好香啊。”

    這一句,直接喚醒了何夏東:“艸我直接餓醒。”

    他坐起身來,看到了秦追給他們帶的早餐就擺在桌子上:“能帶早餐的都是爹,秦追,以后你就是我第二個干爹。”

    秦追默了下:“倒也不必。”

    何夏東起來洗漱:“你幾點起的啊,我感覺你起好早。”

    秦追沒瞞著:“快七點醒來了,生物鐘。”

    馬盛也醒來了:“什么生物鐘這么早?”

    秦追實話實說:“習(xí)慣這個點起來看書,記得清楚些。”

    三人:“”

    喻好好喃喃:“追追我多嘴問一句,你高考多少分?”

    馬盛似乎是終于想起什么似的:“我淦!”

    喻好好:“?”

    馬盛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秦追:“我想起來了,你是高考狀元。”

    他不敢相信:“你怎么沒去內(nèi)地讀書?九港大學(xué)全國排名不算很高,我還以為你會去京都大學(xué)。”

    秦追:“我家在這邊,不想跑太遠(yuǎn)了。”

    馬盛:“也是”

    喻好好已經(jīng)驚訝到不行了:“追追你是高考狀元啊?你好厲害啊!”

    秦追笑了下,沒再接這話,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我給你也帶了早餐,快點起來洗漱吧。”

    喻好好:“!”

    他也掙扎著起來了:“好!”

    等洗漱過后,喻好好才發(fā)現(xiàn)秦追給他帶了豬肉粉絲生煎。

    喻好好微頓:“…追追我轉(zhuǎn)賬給你吧?”

    他這么一提,何夏東和馬盛也說要轉(zhuǎn)錢給秦追。

    “沒事,不用。”秦追輕聲:“你們昨天幫我收拾了東西,當(dāng)做謝禮吧。”

    喻好好:“嗚嗚嗚嗚追追你真好。”

    馬盛沒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說:“你好會做人,你要是我爸媽的兒子,他們肯定很喜歡你。他們一直跟我說要我學(xué)著點人情世故,我老是忘了這茬,跟沒腦子似的。”

    他道:“我爸媽說就是給我寵壞了。”

    馬盛家里算是有點小錢,秦追看得出來。

    他也有點喜歡顯擺愛炫耀,秦追也看得出來。

    這種人秦追見多了,他倒沒有覺得有什么好反感的。

    因為馬盛顯然是無意間的拉踩,而且這樣比較簡單的人相處起來反而更加輕松。

    所以秦追只是笑了下。

    馬盛又跟喻好好說:“今天有比賽是菲尼克斯解說,你不是要追他嗎?要不要一起看比賽。”

    喻好好立馬就道:“好啊,正好我也做一下功課了解一下,下一次見面還能有話題跟他說。”

    他說著,又招呼秦追:“追追,回頭一起看呀?”

    秦追沒有拒絕:“好。”

    喻好好反而有點意外,何夏東更是直接:“你還玩游戲啊?”

    秦追嗯了聲:“都是娛樂局,不算厲害。”

    他不想喻好好誤會他對菲尼克斯有什么別的心思免得室友之間不和睦,畢竟秦追很清楚自己的外表太容易被認(rèn)為是gay且是0了,所以他又補了句:“平時看比賽比較多,我有認(rèn)識的人也是打電競的。”

    馬盛哇了聲:“誰呀?打《無畏》的嗎?”

    “不是《無畏》。”

    秦追還記得菲尼克斯打職業(yè)時所在的那個游戲:“是PUBG。”

    馬盛:“那也很厲害啊!”

    他看著秦追的眼神有點微妙,對于這個年齡段的男生來說,家里有錢可能還不如認(rèn)識一個職業(yè)選手來得更加讓人激動。

    秦追嗯了聲:“但他現(xiàn)在沒打了。”

    馬盛:“哦。”

    他那點微妙的情緒消散:“畢竟職業(yè)比賽難混嘛。”

    沒什么問題,但…是他的錯覺,還是只是因為菲尼克斯在國外長大?

    他有時候說話真的感覺怪怪的。

    明明可以說“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非要說成“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但秦追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么,他不太習(xí)慣在這種事上多做糾結(jié),浪費時間。

    秦追也沒有說要和菲尼克斯暫時分開,不一塊兒出現(xiàn)。

    見到他們是一起來的,喻好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問出了聲:“追追,你怎么和學(xué)長一塊兒來的?”

    秦追還沒說話,菲尼克斯就先說:“路上正好遇上了。”

    喻好好哦了聲,沒有太計較:“那我們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沖他們笑:“按原計劃,中飯去馬盛他家店里吃,下午去citywalk,然后吃個晚飯就回學(xué)校啦~”

    昨天他們就說好了的,今天當(dāng)然沒有異議。

    九港雖然人多,但地鐵不會太擠,一是因為班次多,二是大家都習(xí)慣人與人之間保持一點距離。

    以及——九港的地鐵貴。

    這可是全世界唯一盈利的地鐵。

    雷響打入701寢室很快,他跟喻好好他們已經(jīng)熟到讓人感覺秦追和菲尼克斯更像是外來寢室的同學(xué)。

    秦追就不用多說,他性子“慢”,聊天參與不進去很正常,但菲尼克斯

    是因為雷響。

    兩個人都沒穿學(xué)生會的制服了,穿著自己的私服,尤其菲尼克斯今天這一身很顯年輕,漸變的藍(lán)白色半袖T恤,看上去像是天空,還有一條淺灰色的休閑褲,腳踩的鞋子也是,是一雙白色底然后橘藍(lán)色涂鴉的球鞋,很是青春的撞色,直接將他那充滿攻擊性和侵略感的五官都壓住了不少。

    他心情又好像很好,眉眼帶著淡淡的笑,很是隨和的模樣。

    所以何夏東和喻好好就開始對他進行了輪番八卦。

    何夏東是因為打游戲?qū)﹄姼側(cè)Ω信d趣,他是追戰(zhàn)隊的,追的還是AKG,也就是《無畏》本國賽區(qū)的一支戰(zhàn)隊,是今年國內(nèi)出征世界賽的一號種子隊。

    喻好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菲尼克斯自己是沒說幾句的,都是雷響在狂吹。

    說他打游戲多厲害,解說又多有名氣

    秦追抬眼看了看喻好好的背影。

    他其實很早就想提醒喻好好這樣打賭不太好,可惜一直沒遇上獨處的時機。

    手機發(fā)消息又怕被其他不知情的人意外看見,到時對喻好好也不太好。

    “連AKG都給我哥發(fā)過邀請,是吧哥?”

    雷響吹完,就扭頭問走在后面的菲尼克斯。

    他們剛出地鐵,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變成了兩兩并排,菲尼克斯走在秦追身邊。

    菲尼克斯正在手機上回消息,秦追沒看,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覺到他有一直在打字,想可能是有事。

    聽到雷響這話,秦追下意識地看了眼菲尼克斯。

    地鐵內(nèi)的燈很明亮,菲尼克斯又恰好撩起了眼皮,他眉眼里帶著些許輕慢,于是那雙墨綠色的丹鳳眼就變得更加璀璨。

    秦追走了兩秒神,在想菲尼克斯聽見他前面那句是什么了嗎,就聽菲尼克斯懶懶道:“我能說不是嗎,我說不是你就尷尬了不是,所以你別問我,你繼續(xù)吹。你就算吹我一個人吊打NT我也得為你的面子應(yīng)是。”

    ——NT是去年的世界冠軍。

    雖然有點繞,但秦追第一時間就聽懂了,他不由微彎了眼。

    眼尾的余光始終落在他身上的菲尼克斯也跟著加深了點笑容。

    秦追笑起來是真的很好看。

    不枉費他說這么多話逗他。

    也許是因為嘴里味道已經(jīng)不明顯,讓人忍不住想續(xù)一續(xù)的奶油味的口香糖,菲尼克斯覺得他好看到像是剛裱花好的奶油,看著就覺得漂亮又甜膩,勾得他好想上去親一口、咬一口。

    秦追坐在翠綠的葡萄藤下,笑道:“是,我喜歡,謝謝你的花,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看的診費了。”

    阿爾喬姆和卓婭的經(jīng)濟狀況不錯,廚房中香料齊全,秦追將肉類食材狠狠清洗,覺得溜豬肝不靠譜,那個煮的時間短了些,怕寄生蟲殺不干凈,便起鍋先熬鹵汁,然后將食材切成小塊,放在里面使勁鹵,口感其次,煮熟要緊。

    食物的香氣熏得二樓的雅什卡跑下來,靠著大哥哥的身體說了句什么。

    秦追對格魯吉亞語的熟練度沒格里沙那么高,因此下意識問了一句:“他怎么了?”

    格里沙翻譯著:“雅什卡問能不能給媽媽吃。”

    秦追便拿出刀,叉起一塊出來,切塊,拿叉子喂了雅什卡一塊,揉了揉他的頭。

    路過的知惠不干了:“歐巴,你們吃好吃的為什么不帶我!”

    她才是歐巴們的嫡長妹啊!

    第 76 章   香華(二更合一)

    歐美人的豬沒閹,吃起來總有股臊味,秦追下了很大力氣才把這些東西做得沒有異味。

    為了將就卡佳在西伯利亞飽受摧殘的腸胃,秦追煮了病號餐,用面粉和雞蛋搞了個疙瘩湯,再加蔬菜一起煮,配上切好的鹵肝鹵腰花,一起端到地下室。

    要論照顧病號,還是秦追專業(yè),格里沙將身體控制權(quán)交給他,看秦追溫柔地喚醒卡佳,將她扶起,用勺子舀起食物,慢慢給她喂。

    卡佳的嘴唇因疾病干裂,神色憔悴不堪,明麗的眼眸凝視著眼前銀發(fā)少年的面龐。

    她艱難地說:“謝謝你,孩子。”

    秦追隨口回道:“您盡快痊愈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這是健胃消食的水,請喝下去,盡量把我端下來的食物吃完,您非常需要補充營養(yǎng)。”

    他都不收診費了,對病號唯一的要求就是趕緊好,病號好了,他才能松快點。

    雨水助眠。

    尤其是淅淅瀝瀝的秋雨。

    可謂天然白噪音。

    秦追很難在白天睡著,以前是因為太過忙碌,他需要為了獎學(xué)金努力沖學(xué)業(yè),單薄的少年沉默著成長,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填滿,搖奶茶,發(fā)傳單,做家教,無論是體力勞動還是腦力付出,他都來者不拒。

    除了給人在游戲里刷等級。

    曾經(jīng)秦追聽說電競行業(yè)特掙錢,總有些懶得操作的氪金玩家,于是院里部分比較閑的同學(xué)就會做這個兼職,得到的報酬令人咋舌。

    他嘗試了。

    然后遭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秦追,菜得一批。

    那是雙做實驗時穩(wěn)得被老師夸贊的手,也是生活中能切出漂亮土豆絲的手。

    卻在操縱游戲角色的時候,左支右絀,被人追著狂揍。

    他不僅沒賺到錢,反而還倒貼了網(wǎng)吧的包時費。

    慘啊。

    練習(xí)了幾次后,秦追徹底放棄。

    人生嘛,知足常樂。

    有些事還是不要勉強為好。

    “干嘛不多練練呢,”介紹他這個兼職的同學(xué)開玩笑,“居然還會有你不會的東西?”

    在他們眼里看來,秦追是個很強大的人。

    “能賺不少呢!”

    同學(xué)略帶炫耀地展示頁面:“秦醫(yī)生你看,這不比出去搖奶茶強?”

    “我現(xiàn)在還不是醫(yī)生。”

    秦追臉蛋小,下巴尖,天生有些臭臉,不愛笑。

    所以人緣挺一般的。

    秦追這個名字,念得快了,會有點諧音“醫(yī)生”,偶爾大家開玩笑,叫他秦醫(yī)生。

    他便會認(rèn)認(rèn)真真地糾正。

    是秦追。

    媽媽名字中有個雨,所以雨生,秦追,也是一個很樸實,甚至有些土氣的小愿望。

    豐饒富的一生。

    他仰起臉,細(xì)密的雨水小手似的摸著他的臉頰,仿佛遠(yuǎn)方親人的呢喃。

    我當(dāng)然會有這樣的一生。

    他大步地沖下臺階,跑向視線中有些模糊的圖書館。

    內(nèi)心無比輕盈。

    雨勢漸大,在玻璃窗上匯集成蜿蜒的小道。

    秦追在屋里睡得很香。

    也就是在下雨的天氣里,他能在白天打個盹,補上一兩個小時的眠。

    這一覺,居然睡到了下午四點鐘。

    是餓醒的。

    “嗚……”

    秦追揉著眼睛坐起來,呆滯地看了眼時間后,就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臉。

    居然睡了這么久!

    他剛剛才做出收留菲尼克斯的決定,立馬得到個充足甜美的安眠,這說明什么,好人有好報嘛!

    畢竟看著傅明灼離開的背影那么蕭條,他是真的害怕菲尼克斯一出門,就被潛伏的人群按在地上,直接給手砸斷。

    然后再被傅明寒撿回家,在極大的驚懼中,逐漸愛上那個喜怒無常的渣攻。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秦追不想用“賤”這個字眼,來形容這類文中的受。

    雖然讀者都大罵渣攻賤受天生一對,快點鎖死,千萬別流入市場,禍害他人。

    秦追從頭到尾,只罵過渣攻。

    他覺得受挺可憐的。

    當(dāng)然,第二天他的評論就被管理員刪除了,理由是刺激性用語。

    秦追:……

    這狗比網(wǎng)站沒倒閉真是個奇跡。

    他盛怒之下罵的幾句話,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文中渣攻的口吐芬芳啊!

    日行一善,拯救菲尼克斯。

    ……先拯救著看看吧,萬一劇情線可以這樣順利地走下去呢。

    秦追打著呵欠,拉開了臥室的門。

    惺忪的睡眼猛然睜大。

    不妙。

    好多白煙。

    以及……這是什么糟糕的味道。

    酸里透著點苦,苦里帶著點辣,辣里似乎還有種莫名其妙的……腥氣?

    秦追快步?jīng)_向廚房。

    也就是味道來源的地方。

    推門而入的剎那,秦追屏住了呼吸。

    倒退一步,猛然吸了一大口氣。

    才有勇氣重新進入。

    “菲尼克斯,”他聲線罕見的有些顫抖,“你在煉丹嗎?”

    煙霧飄渺中,所有的一切都不甚分明,只有那影影綽綽的身影,和通紅的煎鍋。

    以及騰空而起的火焰!

    好燃!

    菲尼克斯回頭,先猛烈咳嗽幾聲,才提高聲音:“在給你做飯啊——”

    秦追瞳孔地震。

    這是在報答他?

    來不及多想,秦追穿進濃密的煙霧,憋著氣拿起鍋蓋熄滅火焰,開窗,通風(fēng),打開抽油煙機,關(guān)掉液化灶,一氣呵成。

    再給菲尼克斯拉出廚房。

    沒開口,兩人就對著使勁兒咳嗽。

    菲尼克斯的那股驚心動魄的美沒了,頭發(fā)扎了起來,眼尾被熏得微紅,臉頰上沾了點污漬,猶如白璧微瑕,煞是惹眼。

    “咳、咳……你剛剛沒開抽煙機嗎?”

    “忘了……”

    “那你剛剛是想做什么飯?”

    “煎雞蛋啊。”

    秦追好容易止住咳嗽,心情復(fù)雜地拍了下菲尼克斯的肩:“以后別這樣了。”

    他惜命得很!

    剩下的事不敢再交給菲尼克斯收拾,畢竟是個連抽煙機都敢忘記開的主,秦追捋起袖子在廚房吭吭哧哧,菲尼克斯就在后面打個下手。

    遞塊抹布,送個掃把啥的。

    煎鍋底部烏漆嘛黑,秦追摸了把,感覺再讓菲尼克斯繼續(xù)造作下去的話,馬上就得燒出個大窟窿。

    “你在家里沒做過飯嗎?”

    菲尼克斯自知理虧:“沒有。”

    他肩膀上仿佛還留有秦追拍過的觸感,那人的體溫總是有點涼,和表情一樣,清冷,不近人情。

    就動作而言,還蠻直男的。

    卻認(rèn)識那么多混跡情場的浪子。

    菲尼克斯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

    看著秦追后頸上露出的一小片潔白的皮膚。

    以及因為俯身下去的動作,而明顯的腰線。

    因為在家里,所以穿的是件很簡單的純色睡衣,寬大柔軟,只有在完全弓著背的時候,才能窺得那么一點,被掩飾的美好痕跡。

    菲尼克斯沒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隨手拎起個杯子。

    卻在松手的瞬間,遲疑了下。

    沒再繼續(xù)給秦追添麻煩。

    雖然他不覺得這有什么,甚至?xí)T于這樣的行為。

    在菲尼克斯的認(rèn)知里,適當(dāng)?shù)馗阍乙恍┦拢瑫泻芎玫氖斋@。

    他不理解,可他會跟著演,會學(xué)習(xí)。

    從男女戀愛慣用的借書,到那個漂亮的阿姨故意把紅酒潑在爸爸西裝上,菲尼克斯從很小的時候,就學(xué)會靜靜地觀察這一切。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他很輕易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如果不行,就想辦法去得到。

    哪怕去搶。

    無論是哭,還是笑,菲尼克斯都很擅長模仿。

    小時候一次晚宴,外交大使家的小公子看上了他手中的玩具,伸著兩條小胖胳膊過來,要拿。

    不給。

    菲尼克斯把玩具舉得很高。

    小公子嚎啕大哭,差點扯下精致的桌布。

    在對方尷尬的眼神中,父親歉意地揉著他的腦袋:“小,能把玩具給弟弟分享一下嗎?”

    好煩。

    為什么還在哭。

    還被母親抱在懷里,溫柔地?fù)崦^顱。

    菲尼克斯想了想,也張開嘴,哭了起來。

    果然,他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藗擁抱。

    立刻就厭倦了。

    他朝著小公子揚了揚手中的玩具:“想要嗎?”

    “嗯!”

    男孩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了。

    “不給你。”

    玩具被踩碎了。

    菲尼克斯坐在凳子上,兩條小腿晃啊晃,嘴角微揚。

    他發(fā)現(xiàn)了比玩具更有意思的東西。

    那天晚上,父親和家族的一個長輩起了小小的爭吵。

    “小寧愿把東西打碎,都不給別人,那不就是孩子護食嗎,多正常!”

    父親的眉頭皺成了川字:“不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個玩具。”

    他的兒子,只是在模仿人類的情感。

    在高興時,是什么反應(yīng),在生氣時,又是什么樣子。

    就像此刻,隔著門縫,露出一只睫毛很長的眼睛。

    懵懂而天真-

    收拾完,都餓過勁兒了。

    倆人都去洗了個澡,秦追出來得晚,擦著頭發(fā)往外走的時候,看到菲尼克斯乖乖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老式交疊,一副心虛慚愧的樣子。

    “我事先說好,”秦追把毛巾放回去,“你想明白后,就不能再去找傅明寒了。”

    他不知道菲尼克斯心里在想啥。

    怕真的因為擔(dān)憂,跑出去尋找失蹤的傅明寒。

    所以,他就把之后的劇情,稍微透露了一點點。

    描述了下選擇和渣攻在一起后,會被虐得有多慘。

    雖然講的時候,秦追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菲尼克斯臉頰泛著薄紅,眼神躲閃。

    還明顯呼吸急促。

    你在興奮什么!

    這小白花鐵定有些不正常。

    嘴上卻答應(yīng)得很好。

    “別有什么壓力,明天去你學(xué)校看看開除的事,”秦追戴好眼鏡,“接下來的話,一步步來。”

    總會有辦法的。

    “好的,我知道了。”

    “千萬別再戀愛腦,”秦追走到他身邊,“我可受不了自己費勁巴拉半天,你們甜蜜在一起,又選擇原諒他。”

    菲尼克斯咕咕噥噥的:“我都知道的啦……”

    可以,秦追終于滿意了點。

    也可能是外面依然沒停的雨,讓他感受到無比的安全感,連帶看菲尼克斯都順眼了點。

    “晚上怎么吃飯?”

    菲尼克斯想了想:“出去吃好嗎,我知道西邊有家很好吃的餐廳。”

    秦追:“真的嗎?”

    “嗯!”

    菲尼克斯神采飛揚道:“以前傅明寒追我的時候,就帶我去那里吃過,他們家有很多特色菜,環(huán)境也很浪漫。”

    話音落下,對面的人果然安靜下來。

    菲尼克斯的頭發(fā)沒徹底吹干,有點半濕潤地搭在后背。

    他知道自己陰暗,惡劣。

    并能從中得到樂趣。

    秦追很快抬起頭,說的卻是另外的話題。

    “可是,我今天限號。”

    神情陷入苦惱,在認(rèn)真思索:“咱騎共享單車去,成嗎?”

    菲尼克斯被噎了下,還沒回答。

    “我掃兩輛,一塊兒騎過去。”

    秦追說著已經(jīng)站起來,目光灼灼,自信放光芒。

    這就是實力。

    一口氣掃兩輛車!

    菲尼克斯沉默了下:“一個賬號,應(yīng)該不能掃兩個吧?”

    好像有道理。

    他果斷地放棄了這個在小受面前裝杯的機會。

    “那你自己掃。”

    菲尼克斯頓了頓:“外面的雨還沒有停吧?”

    “這點兒的雨算什么,”秦追嗤之以鼻,“再說了,下著雨騎車,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菲尼克斯確定了。

    這小醫(yī)生不僅很有趣。

    還很有病。

    既然這樣的話,當(dāng)然是要好好配合。

    他似笑非笑地站起來:“走吧。”

    天色陰沉,朦朧細(xì)雨給世界增加了一絲不真實感。

    路邊的水洼清晰地倒映出樹影,隨即被疾馳而過的車輪碾碎。

    兩輛淺藍(lán)色的單車,你追我趕,沖破無垠的雨霧!

    在路邊的螞蟻都會躲進地洞里的時刻,他們不秦秋意陣陣,忽略寒冷的侵襲,向著自己理想的彼岸,把車輪子蹬出了火花。

    秦追甚至還站起來踩!

    比不過,菲尼克斯腿長,菲尼克斯壞,菲尼克斯騎得比他快!

    不知過了多久。

    他們?nèi)缭敢詢數(shù)乜吹健?br />
    “老板大婚,歇業(yè)三天,喜糖自取,么么噠哦!”

    餐館緊閉的大門是那么冷漠。

    好無助。

    更無助的是,那一小盒子喜糖,已經(jīng)空了。

    “阿啾——”

    菲尼克斯打了個噴嚏,和秦追對視一眼。

    這下該怎么辦呢。

    雖然雨不大,但這一路過來完全沒有打傘,也沒有找能遮擋的地方,所以兩人現(xiàn)在幾乎渾身濕透,都有些狼狽。

    秦追抹了把臉上的水:“那……回去?”

    好不甘心!

    他們站在檐下一小片干燥的空地里,雨水沙沙作響,落葉被風(fēng)卷起,又打著旋貼在路邊的電線桿子上,菲尼克斯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四下探尋,似乎在尋覓些什么。

    這家餐館走的是西式復(fù)古風(fēng)格,門口種了連綿的玫瑰花,在古堡式的建筑前,開出大片絢爛的明艷,而一盞小小的油燈還亮著,執(zhí)著地發(fā)著暖黃色的光。

    菲尼克斯蹲下身子,仔細(xì)地扒開玫瑰花叢。

    “這里不會有的,”秦追也感覺到了冷,說話都有點打顫,“放在花叢的話,很容易弄臟,或是被雨水——”

    他沒說完。

    雨勢似乎更大了。

    菲尼克斯已經(jīng)站直身子,朝他攤開掌心。

    一枚小小的檸檬軟糖,躺在上面。

    “來,”菲尼克斯笑了起來,“找到這份驚喜啦。”

    糖紙很干凈,沒有任何洇濕的痕跡。

    不知是藏在哪里,被人獻寶似的拿出。

    秦追愣在原地。

    直到雨水從睫毛上滑落。

    “還發(fā)什么呆啊,趕緊回去吧。”

    菲尼克斯催促道,語氣有點撒嬌似的抱怨:“我都快凍感冒了。”

    正合我意。

    秦追沒什么表情地接過軟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是故意帶菲尼克斯出來的。

    雨這玩意吧,他淋著沒啥。

    從小就習(xí)慣不打傘了。

    但是書中如果出現(xiàn)雨,那基本都是要推動下故事情節(jié)的。

    無論是正經(jīng)的語文書,還是以供消遣的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都必不可少這一環(huán)節(jié)。

    來,讓我們規(guī)范答題。

    請問:下雨在這篇文章中,起到什么作用?

    答:一、在結(jié)構(gòu)上,起到串聯(lián)全篇的線索作用,二、在情節(jié)發(fā)展上,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引出下文,三、在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方面,通過雨中的表現(xiàn),更加深刻地表現(xiàn)出性格,四、在主題表達方面,升華全文。

    大差不差。

    就這樣往上寫嘛。

    所以在小說中遇見下雨,要么直接濕衣澀澀,要么就是——

    小受要生病,然后搞發(fā)燒澀澀。

    反正都是為了醬醬釀釀!

    哦,如果作者沒有涉及這一部分喜聞樂見的情節(jié)呢?

    那有極大的概率,就是在水文。

    所以秦追是打算看一下,身為主角受的菲尼克斯,會不是真的因為一場降雨,而生病。

    如果他貼心照秦,催人快點換衣服,洗熱水澡,再熬煮姜湯的話,菲尼克斯能躲過這場文中注定的病情嗎?

    秦追把那粒軟糖放進嘴里。

    伴隨一丟丟愧疚。

    說句有點害臊的話,他這人的道德感,仿佛真的有點高。

    “回去吧,”秦追垂著睫毛,“到家后……我煮點熱湯。”

    爭點氣啊菲尼克斯。

    千萬別跟書中的小受一樣,這么輕易就發(fā)燒生病。

    看看他,什么時候打過傘!

    每次都活蹦亂跳!

    回去的路上,雨勢變得更小,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句柔和。

    路邊稀稀拉拉的行人,也沒有打傘。

    兩人的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到家后,秦追仍覺得,軟糖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還在嘴里蔓延。

    弄得他都有點暈乎。

    好久沒吃這么甜的東西了。

    “快去換衣服,洗熱水澡,”他趕菲尼克斯去浴室,“我這就去煮姜湯,驅(qū)寒!”

    菲尼克斯站著沒動。

    差點撞上。

    “看什么呢?”

    秦追仰起臉,神情發(fā)怔:“你這樣,真的很容易……”

    一只溫?zé)岬氖址旁谒~頭上。

    “小玉。”

    菲尼克斯的語氣有點驚訝。

    “你的臉好紅。”

    “你……發(fā)燒了?”

    秦追看著她的臉,這陌生的面上卻有他熟悉的神情,熟到上輩子常見,他平靜回道:“喝藥不一定能打,流不干凈也會留很多病。”

    香華抹干凈眼淚:“找穩(wěn)婆呢?我聽姐妹說過,她們會拿鉤子去鉤小孩,不過太危險了,有關(guān)姐姐找了穩(wěn)婆打胎,之后血流不止,就死掉了。”

    秦追思考起來,他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幫香華。

    說實話,秦追兩輩子都是男人,男人是不能在一些事情上共情女人的,哪怕到了21世紀(jì),依然有很多男人都會居高臨下地指責(zé)選擇打胎的女人,說她們不尊重生命,不尊重上天賦予她們的生育能力。

    但秦追做不到那樣,因為他干過婦科,他知道那些男人的指責(zé)比放屁還沒價值,真正的苦難比男人口中的大道理沉重得多,足以壓死一個本就艱難的女人。

    所以他該怎么做呢?

    秦追看向德姬,也通過弦將這份詢問傳遞給菲尼克斯、露娜。

    第 77 章   投票(二更合一)

    “你回去等兩天,好吃好喝好好休息,別喝酒別抽煙,也不要急著去找什么穩(wěn)婆,或者亂吃打胎藥,兩天后我告訴你怎么做。”

    秦追打發(fā)走了香華,回身看著德姬。

    小媽媽坐在臺階上,拄著扁擔(dān),語帶惆悵:“你有法子用比吃藥和找穩(wěn)婆更安全的方法給她打胎,是不是?”

    秦追到她身邊坐下,回道:“是,要用到西醫(yī)的手段,我得做一些器具,還要去雷士德醫(yī)院借手術(shù)室,這么做會讓我也擔(dān)上不小的風(fēng)險。”

    他很坦誠地述說自己的顧慮:“做醫(yī)生本就有風(fēng)險,我阿瑪是被害死的,現(xiàn)在這個世界對于打胎諱莫如深,尤其是在西方,因為宗教因素,人們認(rèn)為打胎是罪惡的,幫助女子打胎的人會被判刑,所以如果雷士德醫(yī)院不借手術(shù)室,我們還要自己布置場地。

    任何手術(shù)都有風(fēng)險,哪怕出意外的概率只有0.01%,只要意外發(fā)生就是100%,香華的身契在青樓,她要是手術(shù)的時候出事,老鴇拿著她的賣身契帶著打手來找我賠錢,也會擾了你們的清凈。

    咬舌一般而言不會造成生命危險。

    但秦追為他處理的時候,還是不免心顫。

    該是有多痛,多么恥辱,才會毅然決然地扭過去,在淚水打濕臉頰的同時,狠狠地咬住自己,不再發(fā)出一絲的聲音。

    “你回過頭,就不像他了。”

    所以,才咬自己的舌頭。

    如果可以的話,恨不得連喉嚨都帶著撕破。

    修長白皙的手指扔掉最后一粒棉球,緊接著,洗手池里傳來了水聲,一直到室內(nèi)重新歸于空寂,沙發(fā)上的男人才掀起眼皮,沉默地看向床上。

    除了嘴巴里的傷外,身上,也有數(shù)不盡的淤青紅痕。

    秦追洗完手出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什么時候能醒來?”

    “咬舌造成短暫的暈厥,然后就筋疲力盡,睡著了。”

    屋角立著座精致沉重的西洋鐘,秦追睫毛垂著,遮住灰色眸子里的情緒。

    “那我在這里等著吧。”

    男人身旁是滿滿一缸碾滅的煙頭,揮之不去的煙味,也給他的面容增添了陰鷙,哪怕此刻外面已然露出魚肚白的天,也無法令室內(nèi)多一絲的溫暖。

    秦追拎起自己的手提箱。

    “既然是有感情的……就別傷害對方了。”

    話音剛落,男人就下意識地反唇相譏:“誰說我對他有感情了?”

    狗比。

    秦追微微瞇起眼睛。

    什么人雞分離的玩意。

    鏡片后面,上挑的眼尾顯出一個更加明顯的曲線。

    使他的神色看起來,滿是嘲諷。

    “你那是什么表情?”

    男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語調(diào)冷硬:“怎么,心疼?”

    秦追笑容很淺。

    呵,他急了。

    其實并不是秦追在不屑,只是他這張臉長得清冷,雖然眼睛形狀漂亮,但上揚的眼尾并未給他增添任何的媚色,再加上眼鏡和過分白皙的肌膚,精致小巧的下巴,使得他整個人往那兒一站,就是種不茍言笑的禁欲范兒。

    天生臭臉。

    而當(dāng)他這樣揚起下巴,微笑的時候。

    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樣。

    “跟我沒關(guān)系。”

    他輕輕吐出這句話,睫毛依然垂著,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又重復(fù)了一遍。

    “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再怎么選擇,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說完,也不在意后面男人的表情,轉(zhuǎn)身走出這間充斥著壓抑氣息的屋子。

    日已漸升,他沒有讓司機給自己直接送到家,而是選擇半途下車,在路邊的商超買點新鮮蔬菜。

    石榴和冬棗已然上市,紅彤彤的小柿子熟得正好,哈密瓜和柑橘也正當(dāng)時……夠了,不要再想之前的煩心事,他現(xiàn)在處于這種設(shè)定的書中,那么無論受有多賤攻有多渣,都和自己無關(guān)。

    只是心里還有股難以排解的煩躁。

    秦追草草地買了點青皮檸檬,刻意忽略了旁邊一起小型爭吵,平靜地轉(zhuǎn)身離開,默念,能重來一次,不要再選擇多管閑事,過好自己的生活。

    因為上輩子的秦追沒什么依靠,父母離世得早,憑著夜以繼日的寒窗苦讀,終于碩士畢業(yè),即將迎來美好前途。

    他就像個攢金子的小貔貅,一點點地努力、打拼,認(rèn)真地規(guī)劃自己的生活。

    直到那天,看到一輛失控的校車即將沖下欄桿。

    他本能地把油門踩到了底。

    幸運的是,秦追趕上了這千鈞一發(fā),巨大的撞擊聲中,硝煙彌漫,那輛為了上班才買的二手捷達受損嚴(yán)重變形,堪堪擋住了校車沒有側(cè)翻墜落懸崖。

    可秦追身受重傷。

    從死神手中搶回一條命后,整整三年時間,他都要靠著鼻飼管維持生命,復(fù)建的過程太過痛苦,靠著社會和同學(xué)的幫助,他艱難地恢復(fù)著語言能力。

    卻再也無法走路。

    班里同學(xué)感情好,輪班過來陪他,幾本追妻火葬場小說,也是那個時候帶去醫(yī)院,讓他打發(fā)時間看的。

    “所以,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擱。”

    秦追已經(jīng)進了小區(qū)大門,原本懶散的保安立馬站直身子,努力做出個專業(yè)的嚴(yán)肅模樣。

    因為這位業(yè)主,似乎大有來頭。

    長得好看,但是表情太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聽說就是個小大夫,可隔三差五總能看見豪車接送。

    還都是深夜。

    惹人遐想。

    秦追全然沒注意旁邊人的眼神,略微頷首,繼續(xù)朝前走去。

    他住的這個地方是個老式家屬院,毗鄰菜市場和學(xué)校,買菜買小吃都特別方便,住戶也大都上了年紀(jì),每天出來遛個狗下個棋,自在愜意。

    剛穿過來的時候,秦追沒住在這里。

    身為渣賤文里的醫(yī)生,他定然有家族式的高端私人醫(yī)院,還有可以俯瞰整個市區(qū)的大平層,秦追心潮澎湃地住了幾天后,發(fā)現(xiàn)了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

    他睡不著。

    秦追原本就經(jīng)常失眠,上學(xué)那會拼得太厲害,晚上學(xué)習(xí)打零工,熬到兩三點鐘都很平常,后來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后,睡眠質(zhì)量就下降許多。

    覺淺,多夢,易驚醒。

    為此,穿書后秦追一度很不適應(yīng),晚上被叫去私人別墅一趟,回來后,他就再也別想補覺了,為此,秦追嘗試過反抗,掛掉電話裝死,不參與那些渣攻賤受的愛恨情仇。

    畢竟寫在小說里是一回事,眼睜睜地看,又是一回事。

    他是真覺得受不了。

    但想到此時此刻,世界上有個病人在等待著他,可能正在發(fā)燒或者流血,秦追還是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

    沒辦法,他這人心軟。

    于是,在明確幾個熟悉的名字和劇情,了解自己的現(xiàn)狀后,秦追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搬家,把豪華大平層轉(zhuǎn)租出去。

    第二件事就是搞錢。

    因為小說世界里通貨膨脹,早已不是甩出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年代了,現(xiàn)在直接上億起步,而他去給小受檢查身體,隔天就有極大概率掉落二十萬的進賬。

    秦追骨碌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

    雙眼放光芒。

    同時他也在家屬院外面開了個小診所,不愁客源,也沒影響劇情的走向,白天他就給大爺大媽們量個血壓,抓個感冒藥啥的,晚上可能得去見證下渣攻賤受的愛恨情仇。

    這種生活,秦追滿意死了。

    所以,習(xí)慣就好,別再想著多管閑事,影響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

    現(xiàn)在的他,惜命得很。

    在一樓外面辟了個小菜園,不忙的時候弄點瓜果蔬菜,秦追是個會過日子的人,能省則省,摳門摳得心安理得。

    煎雞蛋在平底鍋里滋啦作響,小米粥的香味淺淡,秦追正給黃瓜削皮,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有完沒完。

    之前還是三五天才叫他出去一次,現(xiàn)在怎么這樣頻繁。

    “您好,司機已經(jīng)在路上了,少爺交代過,今晚您務(wù)必在場。”

    秦追若有所思,是存在提前把醫(yī)生安排好,以備不時之需的情況。

    那就說明,這天晚上,渣攻也知道可能會出現(xiàn)不測,但還是鐵了心要動強,所以讓他直接過去。

    白皙的臉頰鼓起些許,掛斷電話,秦追專心地咀嚼清爽的黃瓜。

    神情很認(rèn)真。

    他能接受穿書后的種種不可思議,還有一條原因就是,終于可以站起來,并重新享受食物。

    不靠鼻飼管,不是營養(yǎng)液。

    而是熱氣騰騰的,鮮活的,刺激全部的感官和味蕾,能真實地感覺到,自己在活著。

    太好了。

    半個小時后,秦追拎著手提箱坐上后座,今天來接他的司機格外話癆,剛開始行駛,就不住地絮絮叨叨。

    “我們傅總這次特別認(rèn)真呢!”

    “送花送房送禮物,包了游艇討人家歡心,嘿嘿,可算是要成功了。”

    秦追略微想了下,這位渣攻他見過,是第三本書的人物,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傅家小少爺,有名的風(fēng)流跋扈,睡過的情人不計其數(shù),而相配的受則是朵清純小白花,被虐得那叫一個慘,被騙心騙身就不說了,還被騙錢!

    當(dāng)時給他憋屈得不行,即使在醫(yī)院,也特意登錄網(wǎng)頁點開評論區(qū)看。

    ……罵了一百多樓的爛黃瓜。

    這種情況,不呸一口再走,就有點不合適了。

    秦追手指功能沒恢復(fù)徹底,打字的時候很慢,可也艱難地罵完,點擊發(fā)送鍵。

    突然蹦出個框框。

    還好,是1×5+6這種簡單的算術(shù)題。

    雖然不知道這種老舊網(wǎng)站,為何要弄如此不友好的驗證碼,秦追還是費勁地輸入11這個數(shù)字。

    回答錯誤,驗證碼自動刷新。

    秦追:“……”

    復(fù)建病人很生氣,直接把頁面點叉,后來的劇情草草翻了幾頁,也完全不想認(rèn)真看了。

    只記得那位小白花后期是真的很慘,而法外狂徒小傅總,今晚的情況,肯定是要強制。

    還怕給人弄壞了,提前安排醫(yī)生。

    叫什么來著,書中都這樣寫的,皮帶沾碘伏,邊打邊消毒。

    不理解。

    好變態(tài)。

    而更讓秦追覺得變態(tài)的是,無論是司機還是傭人,都是一副平常的表情,而老管家也是面帶微笑,甚至熱淚盈眶:“您知道,少爺他很久沒有這樣……”

    從他來的那刻開始,樓上就不住地傳來物品摔落的叮叮咣咣,沙發(fā)拖拽聲,以及隱約的打斗和慘叫,居然沒人關(guān)心小白花的安危,而是為渣攻所欣慰,慶幸他能得到佳人。

    ……毀滅吧。

    按在膝上的手指幾次攥緊,又慢慢松開。

    直到樓上終于平息,老管家才施施然地為他引路,走過紅棕色的旋轉(zhuǎn)樓梯,踏上厚實的地毯,秦追面無表情地推開門,習(xí)慣性地朝沙發(fā)那里看去。

    屋內(nèi)有些昏暗,只能瞧出大致的人影。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和隱秘的甜味,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奇異的曖昧氣息。

    聽見動靜,那人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秦追的心突然一跳。

    ……不是小傅總。

    是小白花嗎?

    黑色的襯衫凌亂,但是面容姣好,眼神鋒利。

    美到驚心動魄。

    饒是秦追,也不由得有些失語。

    可能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也可能是因為那雙眼睛里散發(fā)的危險,充滿壓迫感,令人駭然屏息。

    可這只是幻覺般的一瞬。

    下一秒,美人眸光隱去,眼尾潮紅,似乎還泛起隱隱淚花。

    啊?

    秦追愣住。

    這朵小白花是……被焯哭了?

    知惠握住媽媽的手,見媽媽低頭看自己,輕快地叫道:“阿瑪尼,擦浪嘿呦。”

    德姬應(yīng)了一聲:“嗯,阿瑪尼也愛你。”

    秦追找上門時,郎善佑正做了一大鍋土豆肉泥拌面,配著腌蘿卜干,全家人吃得酣暢淋漓。

    見秦追和侯盛元過來,王氏熱情地招呼:“寅哥兒和侯爺來了?快,阿實,給你侄子添副碗筷。”

    秦追其實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但他還是坐下吸溜了一碗面條,就當(dāng)自己吃了夜宵。

    等吃完一抹嘴,秦追眨巴大眼睛,對郎善賢露出一個純潔而靦腆的笑:“二叔,我有事找你幫忙。”

    不知為什么,看到秦追的表情,郎善賢就突然想起小時候,族里有個叔爺老是說大娘的壞話,有天晚上,這個叔爺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第二天大哥看人時,也是這副無辜的模樣。

    二叔心中升起不祥的預(yù)感。

    第 78 章   孩子

    “不行!絕對不行!”

    “行的啦~”

    “這事太危險了!”

    “沒事,我?guī)煾笌煵蠋臀叶颠@個事,就一次,二叔~”

    “撒嬌也沒用!”

    “二叔~三叔,你幫我說說嘛——”

    郎善賢現(xiàn)在覺得自己當(dāng)年攛掇大哥學(xué)西醫(yī)、去義莊練解剖簡直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大哥居然帶著大侄子去義莊解剖過,還會做那什么流產(chǎn)手術(shù),這是個阿瑪該做的事嗎!

    經(jīng)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殺人容易,拋尸難。

    菲尼克斯是這樣勸阻秦追的。

    “所以你想想,把雨傘捅進渣攻屁股里很容易,關(guān)鍵是接下來怎么收場?”

    菲尼克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真誠地制止秦追拿著傘沖上二樓的念頭。

    紅茶飄著裊裊的香味,秦追憋著一肚子的氣坐在沙發(fā)上,目光陰冷。

    睡眠不好的人,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不行,這股沖動還是無法排解。

    “并且這樣做了后,夏念南說不定因為心疼受傷的周寧,反而和好了呢。”

    有道理!

    好險,差點不自覺地又做出助攻的行為!

    傭人都退下了,頭頂?shù)膹?fù)古水晶吊燈照著璀璨的光,偌大的客廳里空曠安靜,一時顯得有些寂寥。

    “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秦追摩挲著溫?zé)岬拇杀爸軐幍男袨樘^分了,夏念南也是人,哪兒能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第三本書沒看完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劇情。

    難道只要渣攻開始懊悔,來一段進趟icu的追妻,就可以抹去之前的所有傷害?

    秦追心眼小,起碼他是忘不了的。

    菲尼克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周寧不是你的朋友嗎?”

    “是。”秦追冷冷地答。

    “我這人護短,如果是我的朋友,那么他做再傷天害理的事,我也不會怪他。”

    秦追震驚地對上了雙笑瞇瞇的眸子。

    “所以,樓上那位讓我的朋友生氣了,”菲尼克斯有點懶散地靠在沙發(fā)上,“小玉,你想怎么收拾他?”

    不知怎么回事,秦追腦海里冒出那句經(jīng)典的霸總語錄:

    天涼了,讓王氏破產(chǎn)吧。

    多么耀眼的王霸之氣!

    “以牙還牙,給周家也搞破產(chǎn)?”

    秦追壓低了聲音:“他都給人家夏念南的養(yǎng)父母弄了一堆麻煩,那么能不能,也讓他嘗嘗這種被傷害的味道。”

    菲尼克斯的手托著腮:“好啊。”

    秦追一時有點興奮。

    在人家的大別墅里商量著如何給人使絆子,想想就刺激。

    興奮得連忙多喝了兩口紅茶。

    “那我們該怎么做,”秦追往菲尼克斯那邊湊了湊,“我還不太懂那些股票啊證券之類的事,是不是得做點功課,才能好好準(zhǔn)備?”

    書上的商戰(zhàn)不都是這樣寫的。

    驚險刺激,豪門恩怨,真假少爺,草蛇灰線。

    還有各顯神通的燒腦計謀!

    “不用,”菲尼克斯氣定神閑,“剛剛你上去的時候,我觀察過了,知道他家的發(fā)財樹放在哪個位置。”

    嘴角翹得很高。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剛剛的秦追在無意中,已經(jīng)把他們兩人,化為了同一陣營。

    卻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有點意思。

    “所以呢?”

    菲尼克斯端著紅茶杯站起來,快速走到玄關(guān)處那顆高大的發(fā)財樹旁,啪地一下倒進了整杯的熱水。

    澆死渣攻家的發(fā)財樹。

    好陰險的商戰(zhàn)!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白色的瓷杯“叮”地一下放入茶托,菲尼克斯朝秦追彎下腰,特做作地行了個紳士的王子禮。

    秦追呆呆地看著他:“干什么?”

    “跑啊,”菲尼克斯還維持這這個姿勢,“邀請你和我一起……”

    他抬眸看向響起腳步聲的二樓,笑著說出剩下半句話。

    “一起逃命。”

    車輛馳騁在空寂的道路上,引擎聲轟隆隆地響著,伴隨著秦追的大笑。

    他袖子挽了起來,支在打開的窗戶上,露出一節(jié)潔白纖細(xì)的小臂。

    好快樂。

    尤其是手機剛剛傳來提示音。

    二十萬進賬。

    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美妙之事呢?

    “澆死發(fā)財樹,真的能讓周家變破產(chǎn)嗎?”秦追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露出帶笑的眼,“我總覺得,很不可思議。”

    菲尼克斯轉(zhuǎn)動方向盤:“起碼能膈應(yīng)到他們。”

    呦,這小白花看來還蠻有心眼兒的。

    秦追回過頭:“那……好好認(rèn)識一下吧,我叫秦追。”

    他還挺喜歡菲尼克斯的。

    “你好像有很多總裁朋友啊,”菲尼克斯沒有回應(yīng)這個話題,淡淡道,“傅明寒,周寧,這都是你的朋友。”

    不,不止總裁。

    還有影帝,高干,以及黑皮體育生!

    渣攻的類型,千奇百怪,多種多樣,完美地詮釋同樣的世界,不同的醒脾。

    秦追略帶痛苦地閉上眼:“……都是孽緣。”

    “你經(jīng)常在大晚上的,過去幫他們處理一些事嗎?”

    菲尼克斯繼續(xù)道:“上次傅明寒,也是晚上叫你過去,小玉,你究竟是什么人?”

    區(qū)區(qū)一個助攻罷了。

    和你們這些主角受完全不一樣。

    他沒有什么劇情線,所有的家世背景乃至生平,都是為了促進渣攻賤受之間的感情做準(zhǔn)備,是個很不起眼的工具人角色。

    在別人的故事里,嘆著自己的氣。

    秦追目光灼灼:“放心,我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別吃醋。

    咱們仨演不了一篇燃燒的冬天。

    菲尼克斯無語地踩下油門。

    這個小醫(yī)生是個傻的,都什么詭異的腦回路。

    到家的速度很快,這趟出行,并沒花費太多時間。

    重新簡單地洗漱完畢,兩人在客廳道別。

    菲尼克斯借住的客臥很快熄滅了燈,而秦追的房間,依舊明亮。

    累了,不再掙扎。

    反正睡不著,放棄無謂的抵抗。

    不然輾轉(zhuǎn)反側(cè)都不能安眠的話,真的會精神愈加緊張,直至癲狂。

    秦追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瀏覽著網(wǎng)頁。

    淡藍(lán)色的光暈映在鏡片上,擋住了他越來越疑惑的眼神。

    為什么美院的官網(wǎng)上,沒有菲尼克斯被開除的公示呢?

    他記得這種類似的處理,起碼得有個情況說明啊!

    雖然人微言輕,但秦追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想為菲尼克斯做點事的。

    可官網(wǎng)每個角落,甚至貼吧和論壇都找了一遍,也沒有發(fā)覺菲尼克斯的名字。

    秦追輕擰眉頭,這種情況在小說中,一般有兩種可能。

    要么是渣攻能力手眼通天,直接抹殺掉賤受的存在,逼迫對方重歸自己的懷抱!

    要么就是所謂的開除,只是一時的權(quán)宜之計,嚇唬人用的。

    那就目前來看,菲尼克斯有極大概率……是第二種。

    清晨,天色已明。

    菲尼克斯迷迷糊糊地出來洗漱,差點和秦追撞個正著。

    “早啊,”他愜意地打了個呵欠,“睡得怎么樣?”

    然后,就看到了雙幽怨的眼睛。

    幾乎一宿沒睡的秦追唰地扭頭走了。

    他以前失眠的時候就會哀嚎,世界上的覺都是誰在睡!現(xiàn)在總算明白,真的會存在像菲尼克斯這種秒速入眠,精神狀態(tài)極佳的人。

    可惡,這就是男大嗎!

    秦追在煎鍋里磕入兩枚雞蛋,泛著酸意地撒下鹽末。

    這頓早飯吃的比較簡單,秦追心情不好,自然懶得整精致的菜肴,而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件急迫的事情要做。

    “小花……哦不,菲尼克斯,”他咬了口吐司片,“等會帶我去你的學(xué)校看看吧。”

    菲尼克斯似乎還沒睡醒:“嗯?”

    被開除的事,說不定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但這句話被秦追藏在心里了,沒說出來,怕萬一事情沒能成功,會讓菲尼克斯失望。

    “我很久沒回校園了,”他找了個理由,“想過去看一下。”

    “不行。”

    菲尼克斯回應(yīng)地很干脆。

    “為什么?”

    半個煎雞蛋落回餐碟,銀質(zhì)湯勺倒映著菲尼克斯的臉。

    居然充滿憂傷!

    “我不想再去看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了……”

    菲尼克斯低下頭,雙肩似乎都有些細(xì)密的抖動。

    “因為太美好了,可是目前的我,不配。”

    秦追傻眼了。

    安慰的話還在斟酌,就看見菲尼克斯使勁兒抽了下鼻子,說了聲抱歉,就急匆匆地沖進洗手間。

    傳來了流水的嘩嘩聲。

    這是哭了?

    秦追手足無措起來,飯也吃不下去,略微尷尬地坐在餐桌前。

    許久,才聽見門被推開。

    菲尼克斯眼睛紅紅地走了回來,睫毛被打濕了,顯得黑而濃密,一時竟有種明麗的美艷感。

    秦追:“那個,別傷心了。”

    秦追:“是我不好,不該提起你的學(xué)校。”

    回應(yīng)他的,是漫長的沉默。

    淦啊,這個時候該怎么做?

    秦追最怕人哭!

    不是他心軟,而是這種畫面,真的很尷尬的好不好!

    他努力回想著書中的情節(jié),主角受如果盈盈垂淚,那么接下來,渣攻會如何安慰他呢?

    【掐住那顫抖的腰,頂碎他的哭聲!】

    秦追悚然一驚。

    不行,這個還是太為難了。

    他硬著頭皮走到菲尼克斯旁邊,伸出手,擼了兩把對方的頭發(fā)。

    “別難過了,我以后再也不提學(xué)校的事了。”

    菲尼克斯還垂著腦袋,不發(fā)一言。

    秦追的臉都要僵硬了:“我等會帶你出去摘石榴,不要哭了……”

    這個時候,菲尼克斯終于緩緩地抬起頭。

    “對不起,小玉醫(yī)生,”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我能抱抱你嗎?”

    早說啊!

    秦追松了口氣,大喇喇地兩手一伸:“來!”

    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被人環(huán)抱住了。

    菲尼克斯輕輕地把頭靠在了秦追的胸前。

    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

    以及溫暖的體溫。

    “小玉,”菲尼克斯聲音很低,“你的腰好細(xì)啊。”

    秦追一時有些迷糊。

    怪不得渣攻傅明寒能一擲千金,對其求之不得。

    被香香軟軟的美人一抱,他都恨不得給人飯卡里打錢,霸道而冷酷地命令:“拿去食堂,隨便刷!”

    不行,菲尼克斯只是向自己尋求安慰而已。

    他回過神來,又揉了揉對方的頭頂。

    好大一只。

    手感很好,很像他之前幫忙溜過的一只大金毛。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和人擁抱。”

    菲尼克斯悶聲道:“我以前……很討厭跟人的身體接觸。”

    這就有點胡扯了。

    秦追給人順毛:“不對,你出生的時候在襁褓里,肯定被醫(yī)生和家人抱過,還會給換尿不濕呢。”

    菲尼克斯沉默片刻:“其實,有些實話可以再委婉點的。”

    “反正長大后,我就不喜歡別人碰我,”他繼續(xù)強調(diào)道,“所以我真的沒有像這樣,抱過誰。”

    然后呢?

    秦追堅定地繼續(xù)順著毛。

    手感真的好棒啊!

    “有沒有好點,”他動作不停,“沒那么難過了吧?”

    菲尼克斯仿佛緊了緊臂彎:“嗯,很舒服。”

    很輕的一聲喟嘆:“真想每天都這樣。”

    揉腦袋嗎?

    秦追失笑:“不可以,這不就是像在擼小貓嗎——”

    菲尼克斯仰起臉來,眼眸清澈:“好啊。”

    聲音微啞。

    “喜歡嗎?”

    十幾歲的小孩子本就是吃啥啥不夠的年紀(jì),她從昨天餓到現(xiàn)在,這會兒胃里空空蕩蕩。

    德姬就端了碗面進來,煮的是魚湯,下的是白面,里頭臥了三個荷包蛋,撒了翠翠綠綠的蔥花。

    秦追說:“吃吧,吃飽了才好康復(fù)。”

    香華坐在病床上,腿上架著木幾,面碗擱木幾上頭,她拿起筷子,低頭吃面,鮮美的面條入了口,她眼前一酸,淚珠子就落到面湯里。

    小姑娘邊吃面邊哭,秦追又溜達到外頭。

    郎善賢走到他邊上:“寅哥兒,這個手術(shù)的事,你不許告訴別人,不然以后不好說媳婦。”

    秦追:“嗯。”

    郎善賢又說:“但二叔心里為你驕傲,你阿瑪傳下來的術(shù)式,你繼承得很好,你的心也和你阿瑪一樣善良,他在天之靈一定很欣慰。”

    秦追:我覺得他被我甩了那么多鍋以后,不想揍我都不錯了。

    第 79 章   酷暑(二更合一)

    秦追告訴香華,可以多吃胡蘿卜、木瓜和咖啡避孕,但這些東西只就能做輔助用,而且不一定起效,然后教香華怎么算安全期。

    香華是個很靈慧的女孩子,她的琵琶彈得是全申城第一的好,能在一個領(lǐng)域達到全城第一的人,做其他事情一般也不會太差,所以她分明沒上過一天學(xué),卻能很驕傲地和秦追說:“秦大夫不必反復(fù)教我,算學(xué)罷了,我一遍就能學(xué)會。”

    秦追應(yīng)了一聲:“你要記住,百分之百的避孕是不存在的,你依然有懷孕的風(fēng)險。”

    香華回道:“做我這一行的,懷孕和死的風(fēng)險一樣,怎么走都是死路。”

    秦追:“嗯,時間差不多了,你走吧,我這兒也該收攤了。”

    香華:“啊?”

    三組嘉賓都是九點半出發(fā)。

    九點二十分,秦追已經(jīng)在客廳等著了。

    金紅色的陽光從落地玻璃漫進來,羅恩修長瘦削的身影就這樣出現(xiàn)在樓梯口,映入秦追眼中。

    今天羅恩打扮的非常不一樣。

    平總是松松垮垮掛在身上的襯衫換成了干凈的白色短T,下半.身搭配牛仔褲和運動鞋。右耳軟骨上標(biāo)志性的銀色耳釘取下來了,頭發(fā)剛剛洗過,濕潤的碎發(fā)搭在額前。

    【靠,什么清純男大啊,小你是不是穿了聞舟的衣服。】

    【awsl!我所有校園文的男主都有了臉!】

    秦追從沙發(fā)上起身,快樂地打了個招呼:“hello弟弟~”

    這是他昨晚跟電視劇里學(xué)的洋人話,他偷偷練習(xí)了很久呢,希望發(fā)音夠標(biāo)準(zhǔn)。

    “……”羅恩抿了抿嘴唇,回應(yīng)他:“準(zhǔn)備出發(fā)?”

    他的聲線十分獨特,帶著點微微的沙啞,如沁入冰水般透徹,說話特別動聽,能吸住人的神經(jīng)。

    秦追心想,這把好嗓子,他們大衍朝最好的伶人,也不過如此。

    唔,弟弟也長得很出眾啊。

    秦追的目光從羅恩臉上逡巡而過。

    “咦——”秦追看著他空落落的肩膀,“你怎么沒帶你的琴?”

    羅恩腳步稍稍頓住,側(cè)過臉,漆黑的眼珠子一錯不錯盯著秦追:“你想我?guī)е俊?br />
    “嗯啊!”秦追臉上蕩漾開快樂的笑:“我想聽弟弟唱歌呢。”

    又想到什么,補充了一句:“我聽小沐哥說弟弟你彈琴彈的特別好,我還想聽弟弟彈琴!”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

    小秦公子出身高門大戶,雖然駕車和射箭不太行,但是他于古琴一途很有天分,十二歲,大衍朝最有名的琴師把他收做關(guān)門弟子,十六歲一曲《碣石調(diào)》聲動臨安。

    小秦公子愛琴如命,父親送給他的名琴“春雷”,他都是親手日日擦凈的。

    從參加節(jié)目以來,秦追就對羅恩那一把造型奇特的“琴”特別感興趣,但是他當(dāng)和羅恩不太熟,兩個人也沒太多說話的機會,所以,雖然他一直很想看看摸摸,但也只是偷偷好奇。

    【……這么直接的嗎?】

    【不能吧?羅恩能為了他一句話,背著他的寶貝吉他出去?他那把“極”平都不帶出門,就怕磕著碰著,只有重要的演唱會才會帶著的!】

    羅恩的老粉啪啪打字:【肯定不會答應(yīng)啊,對他的吉他看得跟什么一樣,帶去街上,萬一磕著碰著怎么辦。你想想,如果你是一個手辦達人,你愿意帶著你最心愛的手辦在外面晃蕩嗎?】

    【靠,誰弄壞我的手辦,我跟誰拼命!】

    粉絲正在信誓旦旦打字:【根據(jù)我十年的經(jīng)驗……】

    蒸煮就迫不及待打臉。

    “好,你等我一下。”羅恩轉(zhuǎn)身回房間。

    羅恩的那名老粉默默把要打的字刪掉。

    【當(dāng)我沒說!】

    【???】

    【不是,啥意思啊,好什么好?是回房拿“極”好?還是給秦追彈琴唱歌好?】

    【肯定是拿吉他啊。】

    【不可能!我絕不相信!】

    【你不相信有什么用,你家蒸煮就是很愛啊。】

    【哪個大傻逼在說話呢,咋這么吵】

    【上去換衣服或者上洗手間?】

    彈幕七嘴八舌討論了起來。

    很快,羅恩肩膀上就多了一把半人高的吉他。

    彈幕瘋了。

    【OK. fine 。小丑竟是我自己。】

    【原來秦追你完成任務(wù),真的這么輕松的(嫉妒)。】

    “坐汽車”對秦追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雖然已經(jīng)坐過一次車子,也在心里做好了心理暗示要表現(xiàn)得鎮(zhèn)定一點,但是看到羅恩那輛張牙舞爪的大jeep,秦追還是被小小震撼到了。

    霸氣十足的外形,硬朗的線條和冷銳的光澤,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們國家最厲害的工匠,窮盡一生,也做不出如此靈巧的東西。

    簡直就是神。

    羅恩非常紳士的替秦追拉開車門,看著他坐上車,才折身回駕駛位。

    準(zhǔn)備點火之前,看了一下某人。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著他,眼神像是清澈的湖水。

    “安全帶。”羅恩不得不出聲提醒。

    秦追低頭看了一下座位。

    安全袋?他左顧右盼地找身邊有沒有什么袋子,但是一無所獲。

    羅恩對上他茫然的目光,被他晃了一下神,腦海里閃過某些青春都市愛情劇里的片段,遲疑的看著秦追。

    是,要他幫忙的意思嗎?

    秦追還在想著什么是“安全袋”,視線被從上至下的影子籠罩住,發(fā)梢輕柔撫弄他的鼻尖,修長的手指極快速從他肩膀掠過,隨后“咔噠”一聲。

    他低下頭,看著橫亙胸前的一根黑色的帶子,把他緊緊綁在了位置上。

    “系上安全帶,遵守交通規(guī)則。”

    秦追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安全帶”啊!

    唔,把人綁在座位上,就算是遭遇外力撞擊,人也不會甩來甩去而受傷。

    好名字!

    羅恩已經(jīng)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動聲色地揉了一下鼻子。

    他剛剛聞到了秦追身上的味道。

    像是暖烘烘的陽光的味道,夾雜著一點點奶味,非常好聞。

    偷眼看了一下秦追的臉色,對方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研究那根安全帶,仿佛是什么寶藏東西一樣。

    所以,應(yīng)該是這樣做吧?

    他看來沒有反感。

    獨來獨往慣了,很少和別人有這樣的接觸。

    這個候羅恩有點后悔自己以前的世界只有音樂。

    應(yīng)該問一下他那群死黨……或者晚點打電話話問一下他的經(jīng)紀(jì)人吧。那家伙好像談過很多戀愛,經(jīng)驗應(yīng)該蠻豐富的。

    不過秦追沒有表現(xiàn)出不喜歡。

    羅恩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臉上蕩漾開一個小小的笑意。

    他們直播間的觀眾看到那個笑容,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cp感爆棚了家人們!!!】

    【這一對我磕定了!】

    羅恩定了定心神,準(zhǔn)備發(fā)動車子。

    車子剛剛滑出柏油路,一陣轟鳴的引擎聲從后頭咬了上來,像雷鳴一般的聲音喚醒了腦海中的記憶,秦追下意識側(cè)過頭,視線從車窗灑出去,銀白色的跑車從后側(cè)直接沖出,如同一支射出的箭一般,格里沙冷酷漠然的側(cè)臉一閃而過。

    【sjb啊,直接沖出去,差點擦到的車子!】

    【有輛跑車了不起啊。】

    【額,全球限量發(fā)售,首發(fā)價格一千多萬的保捷918Spyder,好像是挺了不起的哈。】

    【雖然,但是……他好帥……】

    【什么???一千多萬???】

    【等會,格里沙怎么停下來了???】

    只見銀色的跑車就在羅恩前面十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格里沙推開門,手里拿了個袋子。

    【哥的臉色不好看,他不會是打架吧。】

    【誰?誰又惹少爺了???】

    【沒人吧,一大早就沒看到他啊。】

    【哈哈,打起來!打起來!】

    他拿了錢給芍姐,芍姐捧著錢:“這、這。”

    秦追道:“別這了,你都這副表情了,我還能不跟你走一趟嗎?”

    其實,連芍姐都沒想過要回故鄉(xiāng)去,可秦追已經(jīng)幫她把決定做好了。

    秦追說走就走,已經(jīng)拖出他的旅行背包,開始收拾行李。

    知惠跟在他身邊:“歐巴,你又要出遠(yuǎn)門啊?”

    秦追回道:“嗯吶,正好我媽也是閔福人,我記得她說過,老家是福州的,后來搬到廈門,正好趁這個機會去看看。”

    知惠歪頭:“那哪個大人跟你走啊?芍姐是女孩子,只讓她帶你,大人們都不放心哦。”

    秦追回道:“那我去找五福。”

    那可是和他一起闖過鼠疫的好伙伴呢。

    第 80 章   美人

    說起福州,那就不得不提起秦追親媽只給他做過一次,卻讓他惦記了好多年的菜——佛跳墻。

    那是他童年最美味的回憶,就連芍姐都不會做佛跳墻,但她答應(yīng)了秦追,走完給彩蓮看診這一趟,她會努力進修,提升廚藝,盡早復(fù)刻出佛跳墻這道名菜。

    秦追鼓勵道:“很好,很有精神,就是要有這樣不斷提升自己的覺悟!”

    五福過來提醒:“祖宗,別精神了,上火車了。”

    作為一個憨厚老實、做事細(xì)心、哪怕秦追惹事了也不會向他家長告狀的好伙伴,五福再次被秦追拉過來做了旅伴。

    秦追將背包換到身前,防止小偷從背后偷東西:“行,那咱們走吧。”

    雖然病確實好得差不多了,但秦追還是在羅恩的注視下默默喝了兩天的藥。

    他舌根都苦得有點發(fā)澀了,導(dǎo)致這兩天食欲也下降了好多。

    還是終于停藥后,他才恢復(fù)些胃口。

    只是因為記著出宮的事,秦追總是有點心不在焉。

    也得虧是羅恩這幾日忙,不然秦追覺得自己肯定要憋不住。

    而又過了幾日后,無需秦追問,羅恩便帶著消息來了:“欽天監(jiān)說兩日后應(yīng)當(dāng)天晴,到追帶你出去玩。”

    秦追的眼眸微亮,克制著情緒:“好。”

    可上揚的語氣還是暴露了他確實期待且歡欣。

    于是羅恩頓了頓,側(cè)首看了眼跟在他旁側(cè)的秦追。

    秦追跟著停下腳步,有些困惑地偏頭。

    羅恩就故意似笑非笑地說:“殿下好似并不想去?”

    秦追不知他怎么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

    他斬釘截鐵道:“我想去。”

    羅恩悠悠道:“那殿下瞧著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哪里不高興了?

    秦追真不明白,而且他發(fā)現(xiàn)羅恩是真的很會冤枉人,先前說他撒嬌也是。

    莫名其妙的。

    秦追:“我很高興。”

    羅恩說是嗎:“臣沒看出來。”

    他們說話間進了書房,趙寶和小圓子停住腳步,止步在了書房門口,也默默關(guān)上了房門。

    秦追聽到他這么說,便確認(rèn)了羅恩就是在戲弄他。

    故而秦追微微抿唇:“廠公,書上都說,要學(xué)會喜怒不形于色。”

    他看羅恩,其實也是如此。

    雖然羅恩平日里好像表現(xiàn)得極為率性,但其實他是秦追遇見的這么多人里,最難看透的那一個。

    羅恩微挑眉:“這話是沒說錯,但那是對外,我是‘外’?”

    他當(dāng)然是。

    其實羅恩自己也明白,可他就是這么“壞”。非要去“掰”秦追,非要秦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他,就仿佛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傀儡皇帝,而是一個真正的傀儡,屬于他的傀儡。

    為他生、為他死,以他喜、以他怒,將全身心的一切都托付交予他。

    是很過分的。

    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不正常,羅恩要求得再多,似乎也很正常了。

    秦追如此聰慧,自然也意識到了羅恩此舉是何意。

    故而他抿住唇,掩在袖袍底下的手不由攥緊了幾分,卻連在自己掌心掐出指印都不敢。

    羅恩會不高興。

    說來也是可笑。

    在意識到羅恩到底要做什么追,秦追當(dāng)然是有幾分羞憤不悅的,可在自己不敢掐自己追,他便知曉,他早就開始潛移默化地在接受羅恩的“馴服”了。

    是好是壞,秦追并不知曉。

    但他知道如今他只能聽之任之至少現(xiàn)在他的處境,比他那日最后在自己那偏落的、被人遺忘的小院里靜坐了大半日設(shè)想的局面要好太多了。

    秦追從小到大,最明白的道理就是不能貪心。

    羅恩要的,聽著好像很不得了,可對于他來說,這么多年,要是要那點自尊心,他早就跳湖了。

    故而秦追放松下來了身體,低聲道:“廠公,我記住了。”

    羅恩微勾起唇,眼里卻無端少了幾分笑意,他垂眼睨著乖順的人,舌尖無意識地輕掃過尖牙,慢聲:“那你表現(xiàn)一下,你的高興。”

    秦追:“”

    話都過了,難道再來一遍?可再來一遍,也會因為怪異沒辦法把他先前克制掉的情緒再挖出來,要演的話…羅恩定然一眼看穿,到追又不高興。

    秦追覺得這人好難伺候。

    所以他沒忍住,抬起頭看了羅恩一眼。

    是那種帶著點無法理解的困惑,配上他那張臉,落在羅恩眼中,就有幾分嗔怪的感覺了。

    又在撒嬌。

    但他挺愛看秦追這般的。

    故而羅恩嘴角噙著的笑深了幾分,還微微低下了頭,興致極好地給人提示:“還有不到半月你便要登基,這會兒出去一趟可不容易。日后你坐上那把椅子了,想要出去更難。殿下,臣偷偷帶你出去玩,這幾日還為你的登基大典操勞,沒叫一件煩心事落你跟前,你卻瞪我?”

    秦追:“?”

    他哪有瞪他!

    這人也太會倒打一耙了吧?!

    不過聽羅恩這語氣,還有這說話的姿態(tài),是又正常了。

    他這些天咂摸出個味來,發(fā)現(xiàn)羅恩有追看著好像和平追沒兩樣,但其實是在“犯病”,莫名其妙地,忽然就想讓他證明什么,想看他低頭順從,想聽他親口承認(rèn)自己的所有權(quán)歸他,自己歸屬于他

    就好似方才那樣。

    不過他要是順著羅恩的毛走,羅恩就能好起來,語氣和神態(tài)便又會有些細(xì)微的變化,而這追的羅恩,是最好說話的。

    同他拌兩句嘴,他也只會定性為“撒嬌”——雖然秦追不喜歡這個詞,但總比羅恩犯病追那一副他要是說錯話他就完蛋,說不定當(dāng)場就要拔劍斬了他要好。

    因此秦追看著他認(rèn)真辯駁:“我沒有瞪你。”

    羅恩輕嗤,掃了屋內(nèi)一圈,都沒有瞧見能做鏡子使的東西,便只能遺憾道:“我日后定要追追帶一面鏡子在身上,好叫殿下瞧一瞧,殿下是怎么瞪臣的。”

    他說著,上下打量了秦追幾圈,眸光在秦追的眼睛上停留得最久,又笑著說:“兇得很。”

    秦追:“?”

    誰說誰兇???

    羅恩敢說他兇???

    秦追別過頭,不想理他了。

    他這樣,羅恩卻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深:“還會鬧脾氣了。”

    羅恩甚至忘了自己方才垂首,是想要向秦追要什么。

    他站直身體,當(dāng)真像是鄰家哥哥一般,屈指輕彈了一下秦追的發(fā)頂,語氣都透著親昵:“殿下,你現(xiàn)在是越發(fā)放肆了。”

    他沒有生氣。

    秦追瞬間就判斷了出來。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腦袋,跟著羅恩往書桌那邊走,在心里說,沒有你放肆。

    誰能有羅恩放肆啊。

    用晚膳的追候,內(nèi)務(wù)府總管又來報,他語速不快,但全是規(guī)矩、按禮制好些繁瑣的東西,聽得秦追有點頭暈眼花的,最后還是決定不聽了。

    反正這皇帝又不是他一個人當(dāng),決策也并非他能下。

    然而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確實想問一下秦追的意見。

    在內(nèi)務(wù)府總管說完后,羅恩就悠悠看向秦追:“殿下的意見呢?”

    壓根沒聽的秦追:“”

    平日里批閱奏折追也沒見你問過我一句,怎么現(xiàn)在就問我了?

    秦追看了羅恩一眼,到底也還是因為自己確實沒聽有點心虛,低頭道:“我聽廠公的。”

    羅恩揚眉:“你是想從簡還是照舊?”

    秦追知道他們是在說登基大典的事,他不確定羅恩有沒有什么安排,故而只能再說一句:“廠公覺得呢?”

    羅恩微微一笑:“我覺得十七壓根沒有聽呢。”

    秦追:“。”秦追并未反駁,只是這一次不是不敢,而是他也清楚,羅恩所言是對的。

    他得習(xí)慣,不然難受的只會是他。

    可他若是習(xí)慣了

    秦追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被他攥著手臂的羅恩微揚眉。

    他倒是不生氣,就是覺得秦追看著瘦瘦弱弱的,力氣好像也不算小。等開春了可以帶人去獵場,也練練馬術(shù)和射術(shù),大乾重武,皇帝要是挽不起大弓,他日外國來使定然會瞧不起秦追。

    秦追抬眸看向羅恩。

    羅恩被他那雙眼睛勾得笑了下。

    “廠公笑什么?”

    秦追不是沒有覺察到羅恩對他似乎有些縱容,所以他到現(xiàn)在還在試探,這份縱容能到什么程度。

    羅恩還是沒生氣,只滿是趣味地又捻了捻秦追的眼睛,他靠近追,就惹得秦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被他的指腹蹭過追,眼睫更是胡亂抖了兩下。

    好像被掐住了的蝴蝶,無助地掙扎了扇動了幾下蝶翼。

    看得羅恩更加心癢。

    他的嗓音也變得更低:“笑你這雙眼睛。”

    羅恩溫柔地?fù)崃藫幔骸昂苁呛每矗俗罚倳腥擞X得有千言萬語要說,偏生又一句話都不說。”

    更重要的是

    秦追似乎只在他跟前這般鮮活。

    他在外頭,總是清冷淺淡的,哪怕跟他親口要的小圓子,也有幾分疏遠(yuǎn)。

    羅恩很喜歡秦追這般。

    若是秦追是因為聰明而知道要跟其他人保持距離,他就更喜歡了。

    說明秦追清楚,他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也不喜歡自己的東西離旁人太近。

    故而羅恩的手指滑落下去,又輕輕地搭在了秦追的脖頸上。

    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真的只是搭著。

    他輕聲慢語道:“殿下知道么?”

    秦追不知曉他的心理活動,被摸著命門的感覺也并不好。

    他再次撩起眼看向羅恩,聲音有點緊:“…廠公是第一位這般評價我的人。”

    羅恩笑得更深:“如此那便最好。”

    他又問秦追:“殿下明白么?”

    秦追瞬間便知道他為何要問他那一句了。

    他覺得有點可笑,但又無端生出幾分可悲感。

    兩種情緒交織在一塊兒,他低下眼,很輕地應(yīng)了一聲:“好。”

    他知道羅恩的意思了。

    他真是…他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會被一個太監(jiān)圈地盤至此。

    羅恩卻很滿意,慢悠悠地勾著他在自己腿上調(diào)轉(zhuǎn)了點方向,讓他斜側(cè)著,能夠輕松一點轉(zhuǎn)身面向書案:“殿下,臣同你說說奏折的事。”

    奏折分為幾種,早朝不是日日都有,所以有追有事,官員們會遞折子到內(nèi)閣,再由內(nèi)閣遞進宮里。

    還有些是定了日期的地方官員的呈報,每月一報,八百里加急,從不遲到。然后每半年,各個地區(qū)的巡撫還會再上呈報

    這里頭的門道比秦追想象得多,也要復(fù)雜。

    秦追聽得很認(rèn)真,一追間也忽視了羅恩攬著他腰身、把他困在他懷里的手臂。

    等羅恩一份份給他看過、也教過秦追什么折子要怎么回,哪些折子可以不用回,什么折子要召朝臣來商討或是明日召早朝去討論講完這些門道后,羅恩就道:“這些折子會送到這個書房,日后我要是不在,你覺得無事,可以來批閱折子,不知道如何處理便放著等我來。”

    羅恩語氣隨意:“你也不用擔(dān)心出錯,批閱后內(nèi)閣會過一道,覺得可能有問題的,都會再往我這報一下。”

    難怪即便如今局面并非他完全獨大,也依舊都說他權(quán)勢滔天。

    秦追慢慢應(yīng)好,同追也是在想,羅恩是在敲打他么?

    如若是,也算是好消息吧。

    總比一聲不吭觀察他、試探他要好。

    至少他現(xiàn)在會提醒他,不要在這件事上犯傻,他會知道的。

    雖說秦追確實足夠聰慧,但這些事兒教起來繁瑣,等到差不多的追候,太陽也已西落。

    書房的門被人敲響,小圓子在外頭問了句:“廠公、殿下,可要現(xiàn)在用晚膳?”

    羅恩松開了秦追,秦追不知他是何意,一追間沒動。羅恩就揚著眉,還記著這小殿下面皮兒薄得很,很小聲地問了句:“怎的?舍不得起來了?有這么暖和?”

    他說著,還去拉了一下秦追的手。

    秦追倒是沒有甩開他,卻也站起了身。

    羅恩握了握他兩只手:“確實比手爐管用。”

    秦追捧著手爐追,手背還是會被凍得發(fā)紅,看著是好看,但也讓人皺眉。

    畢竟秦追的手背摸著可比掌心的手感還要好,要是凍裂了…就好似一塊玉摔了幾道裂,自然不好了。

    秦追:“”

    怎會有人這樣夸自己的?

    再說了,在羅恩懷里,他總是緊繃著,自然就熱起來了。

    羅恩跟著起身,又覺得秦追的手此追溫溫的,比他這雙糙手摸著手感好多了,像極了溫軟的貓爪,便干脆將他的手扣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拉著人就要出門。

    秦追不自覺緊繃,到底還是沒忍住:“廠公”

    羅恩微頓,回首看他,微垂的眼簾投下大片的陰翳,叫人瞧不出他的眸中的神情,也因此顯得晦澀,臉嘴角那勾著的笑都變得危險:“怎的?”

    不愿意叫人看見他同他拉拉扯扯,覺得他是個太監(jiān),貶低了他的皇子身份?

    秦追抿著唇,是真心實意的:“我已不是幼童,你這樣牽著我出去…不合禮數(shù)。”

    他確實只是這么想,畢竟?fàn)恐杀攘_恩摟著他、抱著他,甚至是親他要好太多了。

    若是羅恩一直牽著他就可以不做那些…他也是愿意的。

    “”

    羅恩停了幾息,像是氣笑,又像是被逗樂了:“殿下,你同臣講禮數(shù)?”

    先不說他一會兒“我”、一會兒“臣”的,確實講不出什么禮數(shù),就說他一個太監(jiān)想叫現(xiàn)在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在他手下承歡禮數(shù)?

    秦追在心里掙扎了一下,無果。

    尤其羅恩道:“殿下放心跟臣出去便是,若是有人敢議論,臣便親自拔了他的舌頭給殿下下酒如何?”

    秦追光是聽著就有些反胃了:“”

    但他到底,還是被羅恩這般牽了出去。

    小圓子注意到,只微不可覺地停了一下,就迅速低下了眼:“廠公,奴才這就去吩咐御膳房。”

    “嗯。”

    羅恩隨意道:“讓廚房熬一份姜湯。”

    他補充:“多放些糖。”

    “是。”

    秦追一開始還不知羅恩要姜湯作何用,他也沒有問,只是被羅恩牽著一路到了偏廳,羅恩松了他的手,卻又在坐下后,自然地牽起了他另一只手。

    羅恩捏著他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問他。

    “殿下應(yīng)當(dāng)未曾習(xí)武。”

    “是。”

    秦追收回至袖袍的那只手不由微微蜷曲。

    其實羅恩說得對,他的確比手爐還好用。

    這一路被他牽住的那只手暖洋洋的,沒有半點冷意。

    他也知曉羅恩現(xiàn)在在給他暖另一只如果不順帶一直摸他的手就更好了。

    羅恩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手里的“美玉”:“殿下還是要學(xué)一學(xué)才好。”

    秦追稍怔。

    不僅讓他批折子,還允許他學(xué)武?

    秦追并不知曉,羅恩此追心里想的是他身體好像太弱,怕他禁不起什么折騰。

    他只覺得羅恩奇怪。

    這份奇怪一直到他們用過晚膳后,羅恩讓他把剛好可以喝的姜湯喝了。

    秦追不明所以:“我并未傷風(fēng)。”

    羅恩站起身:“你畏寒,冬日里每天喝一碗姜湯調(diào)一調(diào)最好,驅(qū)驅(qū)骨子里的寒。”

    秦追望著碗里的姜湯,也瞬間明白了羅恩為何要讓人多加點糖。

    怕他喝不慣么。

    秦追說不出來自己此追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因為除了嬤嬤以外,再無人這般對他好、在意他。

    無論是否有目的

    羅恩真的都是第一個。

    所以…為何偏偏是他啊。

    而且,羅恩明明可以不用這般對他的。

    雖然羅恩話是這么說,但秦追敏銳地覺察到他并未生氣,故而也沒有太害怕,而是道:“我先前…從未聽過這些,光是什么布、什么線,我就聽不太明白了。”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自己沒見過好東西:“更別說那些個珠啊玉石的…還是廠公你決定吧。”

    羅恩若有所思:“先前一直拖著,你也該學(xué)規(guī)矩和鑒賞了。”

    這個“規(guī)矩”是指大乾的禮制,秦追雖是皇帝,不是禮部尚書,不至于條條件件都得知道,但一個大概總是要了解的。

    然而聽到這話,秦追默了默,試圖掙扎:“一定要學(xué)么?”

    羅恩微頓,偏頭看向他:“你不想學(xué)?”

    秦追就在這四個字中無端脊背炸寒:“廠公若是要我學(xué),我便學(xué)。”

    羅恩卻沒有說什么了,而是示意那內(nèi)務(wù)府總管:“去辦吧。”

    總管垂首彎腰去了。

    他走追,趙寶還握著劍柄上前了兩步送他。行至外院追,趙寶便說:“朱公公。”

    朱公公忙轉(zhuǎn)身拱手:“趙大人,您吩咐。”

    “方才之事,若是有人打探起來”

    “奴才知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奴才都曉得!”

    “不。”

    趙寶淡淡:“廠公的意思是,照說無誤。”

    朱公公一愣,不明所以:“大人,能否明示?”

    趙寶:“若是有人問起殿下的情形,你直說你進宮中見殿下在千歲旁側(cè)一言不發(fā),千歲問追才敢回話,一切事宜皆讓千歲安排。無需夸大,但也不必隱瞞。”

    朱公公不懂,但他沒有多問,而是彎腰拜下:“是,奴才記住了。”

    而在宮中,秦追捧著小碗慢慢喝著湯,不明白自己哪里說錯了話。

    羅恩突然好安靜。

    秦追并不知曉,夏士誠善于窺視人心,他將那一套也教過羅恩。

    夏士誠與羅恩說過——

    “你看一個人是否能被束縛住,端看他愿不愿意學(xué)那些繁瑣的規(guī)矩就夠了。有些人即便表現(xiàn)得再如何恪守禮節(jié),但他若是學(xué)起那些繁瑣的規(guī)矩費勁、排斥,就證明他的心是自由的。”

    夏士誠那追笑著搖頭:“這樣的人就如同一些馴服不了的鳥兒,你把籠門一開,他便再也不會飛回來。”

    “你若是要用這樣的人,要么抓緊鑰匙,要么用過后就殺了。免得生出事端。”

    羅恩后來雖與夏士誠生出了諸多嫌隙,但夏士誠在這上面的本事,他自嘆不如至今。

    故而

    羅恩瞥了秦追一眼。

    夏士誠有句話說錯了。

    他無聲地扯起嘴角,眼里一閃而過陰戾。

    不需要患得患失地抓緊鑰匙,也不需要殺了。

    要困住一只鳥兒,只要廢了他的翅膀就好了。

    鳥沒了翅膀便不會飛走,人折了腿便走不了。

    秦追打量著格里沙的臉,雖然聽說毛子大多會在30歲前燃燒掉一生顏值,花期短到后世全世界聞名,只有少數(shù)人可以靚到七老八十,秦追還是覺得這個小毛子是他前世今生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類。

    謝爾蓋舅舅和奧爾加女士已經(jīng)是建模臉了,格里沙是超越了建模臉的神骨相,整都整不出來,完完全全的基因彩票……

    至于羅恩么,這孩子長了副“富婆奶狗天長地久”的相貌,一看他的臉,秦追就覺得他這輩子應(yīng)該餓不著。

    遠(yuǎn)在北美的荷蘭仔就有點古典如油畫上的貴族風(fēng)味了,他像一座蒼白的大理石雕塑,優(yōu)雅、矜貴、斯文,但距離成為吸血鬼美少年卻差了點陰郁的氣質(zhì)。

    沒辦法,由于成長過程中有克萊爾女士那樣開明的媽媽,還有五個通感小伙伴陪著,菲尼克斯就是個秦追聽天橋相聲時會跟著一起樂呵的正常小孩,和陰郁扯不上關(guān)系。

    羅恩迷惑道:“寅寅,你在說什么呢?”

    格里沙也覺得奇怪,為什么寅寅突然夸起來他們好看了?他自己照鏡子時還沒看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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