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陸羽毫不客氣的趕客, 但那維萊特無動于衷，沒有生氣。

    畢竟在他最開始的設想中，陸羽會在他上門拜訪之后離開, 或者是拒絕讓他上門……現在的情況可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至于為什么覺得陸羽會這么做,全憑直覺，那維萊特自己也想不通。

    他把那枚珍貴的水系神之眼推到陸羽面前時，對面的白發少女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她疑惑地望著那維萊特,甚至沒來得及看桌子上的東西。

    “為什么……突然要給我送這個？”陸羽是真的不理解, “你是在擔心我？”

    “是的。”那維萊特頷首。

    他沒辦法不擔心。

    哪怕陸羽并非是美露莘，依舊是他曾經的同事, 共處多時的友人。他這位友人善良又純潔，幾乎是他見過的最美好的人類。

    可這時間不是永恒的善惡有報，總有些法外狂徒囂張的活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因此，楓丹才需要審判, 需要“償還”正義。

    但是須彌不是楓丹。

    即使那維萊特可以拜托須彌的草之神照看陸羽，可她終究不是須彌的一員。若是遇到事, 須彌的草之神優先保護的必然是她的子民。

    那維萊特無法不擔心。

    他想讓陸羽回楓丹,想要繼續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保護著。他擔心她的身體,擔心她的未來,擔心她繼續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傷,甚至死去。

    人類的傷亡是正常的。

    可是陸羽是不一樣的。

    那維萊特暫時沒想清楚這是什么樣的感情,他只是覺得不應該放任陸羽一個人。

    她太脆弱了。

    “……好吧, ”陸羽沉默了一會兒, 把那枚珍貴的禮物握在手里, 很客氣的道謝, “謝謝你的禮物。”

    那維萊特送完禮物之后，也沒想完全離開。他見陸羽接受,并沒有露出排斥的表情，提出要教她怎么使用這份額外得來的力量。

    陸羽思考幾秒鐘就接受了。

    她確實需要好好學習，不至于用上的時候手忙腳亂。

    學習使用力量不能在陸羽的房子里，即便她的房子有個漂亮的小花園，可那并不適合實戰。于是丘比興沖沖地自薦，說自己可以查到須彌城外最合適練習的地方。

    陸羽和那維萊特都無視了它。

    陸羽是因為還在生氣不想和丘比說話，那維萊特則是沒有替丘比說話的意思。他瞥了一眼丘比，在那個魔物小貓眼巴巴地看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移開視線。

    全然忘了丘比的“功勞”，把過河拆橋的行為發揮得淋漓盡致。

    要不是不方便操作，恐怕丘比已經被那維萊特丟到須彌城外了。

    二五仔丘比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一人一龍身后。

    兩位白發的異鄉人走在須彌城的街上，本該是惹眼的。也不知道那維萊特做了些什么，路過的人看都不看，甚至自動從他們身邊躲開。

    丘比跟得越發的緊，生怕那維萊特把它丟下了。

    唉，丘比的人生也是很辛苦的呢！

    為了剩下的1％，它也要拼了！

    而前方兩個人的氛圍，卻是比想象中要和諧得多。他們聊天的時候避開敏感的部分，只聊與須彌相關的事情。

    “須彌的食物我還沒吃完，”陸羽語氣輕快地說道，“我還嘗了一下你接受不了的椰碳餅……嗯，味道確實有點驚人，不是我喜歡的口味。”

    那維萊特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確實，那種食物可以稱得上在謀殺。如果在楓丹，食譜的創作者或許還會被判刑。”

    陸羽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開玩笑嗎？那維萊特。”

    “是的。”

    兩個多月沒見，沒想到那維萊特還會講冷笑話。這個事實可比他那笑話要好笑得多，陸羽沒多想，下意識配合的彎彎嘴唇。

    隨后，她意識到自己不再需要這么做，又沉默地拉直了嘴角。

    一旁仔細觀察著她的那維萊特感到茫然。

    怎么陸羽的情緒突然低落了，是他的笑話太尷尬了嗎？

    好在陸羽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率先轉移話題。

    “須彌的蘑菇還挺好吃的，你來須彌之后有吃過他們的蘑菇湯嗎？”

    那維萊特搖了搖頭：“沒有，有機會嘗嘗。”

    丘比在一旁聽著，不斷的腹誹。

    何止是沒有。

    來到須彌城的這幾天，那維萊特對自己和丘比，簡直是在虐待。一直裝著自己是正常人的楓丹最高審判官，一旦脫下這一層皮囊，便忘記了偽裝。

    也可能是覺得沒有必要吧。

    總之，要不是覺得丘比不吃不喝可能會餓死，那維萊特簡直滴水不沾。愛水如命的水元素之龍難得出國，心里想的完全是陸羽的事，壓根忘了自己可以親自品嘗須彌地界的水。

    而現在，這條頗有心機的龍居然不會賣慘，話題完全掌控在陸羽的手中。他不表現自己，也不挽留，就這樣看著她，聽著她說話。

    眼神拉絲有什么用啊！陸羽是根木頭啊！木頭是看不懂暗示的！

    丘比恨不得把他們的腦袋摁在一起，不親嘴不放開，等親夠1％的攻略度再松手。

    然而丘比只能想想，它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這個膽子。

    好在這一段路不長，須彌城郊外一處安靜的小山坡上，偶爾還能看到幾乎和雜草長在一起的蕈獸，滿頭疑惑的暗中觀察著。

    那維萊特眼力十足，迅速抓了10只小蕈獸，一排排地擺放在陸羽面前。

    “先試試定點攻擊，你凝聚你的元素力，向前發射試試。”

    雖然沒有教學經驗，但是那維萊特對陸羽充滿了耐心。發現陸羽不會凝聚元素力時，還手把手教她怎么使用，什么樣形狀的水元素力最有攻擊力。

    被捆在一邊的蕈獸目不轉睛的看著，丘比甩了甩尾巴，從興致勃勃看到打哈欠，只覺得前面兩位十分礙眼。

    陸羽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學會了要領。捆住不動的蕈獸對她來說不足為懼，接下來是處理會動的蕈獸。

    蕈獸比較難抓，陸羽的視力跟不上節奏，她打不準，干脆直接整了個龍卷風式的水柱，一口氣把附近的蕈獸全卷進去。

    半天過去，她完全沒發現哪里不對。元素力沒有干涸的跡象，體力依舊充沛。

    她看起來很高興，眼睛都亮起來了。

    陸羽其實是很好哄的。

    在那維萊特的記憶里，陸羽很少生氣。她偶爾會因為工作偷偷吐槽一些同事，卻不會記仇。只要對方對她稍微好一些，她就會對人露出愉快的笑容。

    那維萊特也好幾次惹過她生氣。

    兩人是同事，行事風格卻不太一樣。用那維萊特的話來說，陸羽其實屬于“墻頭草”。她不會獨屬于哪個立場，必要的時候會在激進派或者保守派之間來回蹦跶，偏偏和所有人的關系都很好。

    她第一次和那維萊特吵架，是因為沃特林的案件。

    400年前，沃特林以身入局，引誘狗急跳墻的楓丹貴族進入陷阱。為此，他觸犯了法律，在案件調查出來之后，也一同上了審判臺。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么做是為了給躺在醫院里的陸羽和卡蘿蕾報仇。審判臺下，一群想著站隊的人大聲喊著讓那維萊特宣告沃特林無罪，但是卻被那維萊特宣判入獄。

    陸羽知道那維萊特的想法，但是她并不接受這個結局。

    后來，沃特林刑期滿了之后也沒能從監獄里出來，他一輩子在監獄里磋磨，直到死去。

    那時候，陸羽和那維萊特吵了一架，溫柔善良的秘書帶著哭腔罵那維萊特是個呆子木頭，還因此有兩天完全沒理他。

    第三天，那維萊特給陸羽帶了兩束花，一束是沃特林托人送的出院禮物，一束是那維萊特送的。

    陸羽收下花之后，就和那維萊特和好了。

    是因為他這次沒帶花的緣故嗎？

    那維萊特深思。

    天色已經晚了，陸羽也該回去了。她練習了一天。本就虛弱的身體氣喘吁吁，唯恐在下一秒就會暈厥過去。

    偏偏一直心疼她身體的那維萊特想讓她更快的掌握元素力的運用，陸羽累了就給她用元素力調節，連午飯都是丘比幫忙帶過來的。

    丘比忍無可忍，趁著陸羽在一旁用水元素洗臉的時候，一腳踹上那維萊特的膝蓋。

    此舉動堪稱膽大包天。

    “你這么折騰她干嘛？”丘比咬牙切齒，“你就不能慢一點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以后再也不見了！”

    一口氣教完了，以后哪來的借口上門啊？這個道理非得讓它一只貓講得更清楚些嗎？ ！

    那維萊特不在意自己被打，而是清理干凈被弄臟的衣服，若有所思。

    “你說得對。”

    送陸羽回家之后，那維萊特站在門口和陸羽道別。

    明天一大早，他就要出發回楓丹。須彌距離楓丹有段距離，而且還途徑璃月，他不能耽擱太長的時間。

    于是道別的話挪到了現在。

    熱心的那維萊特先生關心著前下屬兼友人的身體，叮囑的話聽起來甚至有點啰嗦。

    “如果身體不舒服，可以寫信給我，我和草之神交談過，她并不介意我從楓丹游過來。”

    “神之眼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給我寫信，我會盡量解答你的疑問。不過有一些問題需要我看過才知道，或許會回復會晚一些。”

    “我聽說你最近在給須彌做一些新的研究項目，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找楓丹研究院幫忙，我在那里還放了一些研究資金。”

    他仔細叮囑著，聽得陸羽腦袋都快暈過去的時候，終于結束了。

    “再見，陸羽。”

    這酷刑總算要結束了。

    陸羽下意識地露出笑容，輕快地與那維萊特道別。她輕巧地轉過身，甚至沒能往前走一步，手腕卻被握住了。

    黑色的手套不知何時摘了下來，略帶冰涼的觸覺輕柔地纏了上來。

    “我剛說得有點多，但是還忘了一句話。”

    “陸羽……你能和我一起回楓丹嗎？”

    第32章

    那維萊特的請求從他口中吐出之后, 面前的陸羽明顯愣了一下。

    被抓住的手腕微微地掙扎，卻又被重新握緊。陸羽的視線落在兩人接觸的地方，白皙的皮膚很快印上那維萊特的指印, 迅速漫開淺色的紅。

    罪魁禍首現在倒是不發揮他的紳士風度了, 甚至急切地往前走了一步。之前說的那些叮囑的話，此刻都被那一句請求推翻。

    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卻又相當的合理,只是陸羽沒想到那維萊特會這么說。

    按照陸羽對那維萊特的了解, 他只會抑制自己的需求，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 都會要求自己做到公平公正。

    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個例外。

    除了兩人的來往比一般人要密切之外，似乎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陸羽攻略了他許久，習慣了那維萊特公事公辦的態度。

    就連私底下接觸，區別也不是很大。

    那維萊特似乎混淆了工作時與私底下的模樣, 尤其是在面對陸羽的時候。

    陸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陷入混亂之中，最主要的還是一點。

    誰會想不開和上司談戀愛啊！

    可是她又真的,好像有那么一丁點,喜歡上那維萊特了。

    哪怕只是那么一點,讓陸羽察覺到了不公平。并不是“攻略”帶來的不公,而是更深入的,想要特殊性的那種“不公”。

    她想要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不是在某天犯了事之后, 上了審判臺, 依舊得不到戀人偏愛的存在。

    因為這種心態,陸羽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八字都沒一撇呢，想這么多做什么呢？

    現在, 她似乎在那維萊特身上看到了那種“特殊性”。

    她有點想笑。

    白發金眸的少女側身看著那維萊特，驀然地笑了起來。

    她用另一只手握住那維萊特的手指，粉嫩的指尖帶著人體的溫度，幾乎要將那維萊特燙化。她動作很輕，柔軟的指肚輕巧地動了動，便掙開了。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被拉開，細膩的觸覺像絲綢一樣，從手腕滑落。

    精致得像人偶的少女眼睛彎彎，金眸里流淌著暖陽般的色彩，還帶著幾分惡劣。

    “不要。”

    她干脆利落地拒絕道。

    ***

    那維萊特回到旅館的時候，還在思考著臨走之前陸羽的反應。

    他察覺到自己離開的時候，陸羽就站在二樓的陽臺后面看著他。雖然窗簾直接把她的身影遮得七七八八，但是那維萊特還是直觀地感受到熟悉的目光。

    丘比沒能留在陸羽那邊，而是一同被趕走，只能在那維萊特身邊哀怨地看著他。

    原本十拿九穩的攻略進度，似乎卡在了一個微妙的進度。那該死的1%到現在都沒有動彈的跡象，從前的陸羽木頭變成了那維萊特鐵管，好像沒什么變化。

    丘比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忍受500年看他們的拉扯，再等500年，黃花菜都涼了！

    “你就這樣打算明天直接回楓丹嗎？”丘比半天沒聽到那維萊特開口說話，只能主動出擊。

    等那維萊特這個啞巴開口，天都要亮了！

    “嗯。”那維萊特應聲，“她不想回楓丹，為什么？”

    那維萊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需要弄清楚原因。

    是須彌有她需要的東西嗎？或者是單純的想換個地方散散心？不管是什么理由，那維萊特都覺得不太開心。

    胸腔的位置有一種神奇的沉悶感，他分辨不出屬于什么情緒，卻也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如此。

    因為陸羽不想回楓丹，所以他不太開心。

    更具體的理由，他暫時沒有弄清的打算。

    總之先找找陸羽不想回楓丹的理由吧……或許丘比會知道？

    那維萊特看向丘比。

    丘比抬起頭，紅色的眸子圓滾滾的，看著很可愛。

    可愛的外星生物張嘴就不說人話。

    “別管陸羽為什么不想走，你直接把她綁回楓丹不就好了？”

    那維萊特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這么做和綁匪有什么區別？而且犯法。”

    “你這也太死板了，”丘比不滿地嘟囔起來，小聲吐槽，“還是陸羽聽話多了。”

    陸羽的聽話當然不是指跟著丘比的指令動作，而是她會聽勸，懂得分析怎么樣做才能收益最大化，往往和丘比想要的方向較為接近。

    哪像那維萊特呢，明明想的和丘比一樣，卻不贊同它的做法。

    真是好生別扭的一條龍啊！

    “那你打算怎么做？”丘比不想放棄，鍥而不舍地問道。

    那維萊特沉思著。

    一股微妙的不甘心在龍的心口纏繞著，若有若無的情緒困擾著那維萊特的思緒。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順著丘比的說法想了下去。

    就這樣把她綁回楓丹吧，把她帶回去。

    脆弱的人類需要保護，需要他認真地看著，讓她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萬一，她在須彌又遇到像在楓丹那樣的危險呢？

    在得知陸羽還活著的消息之前，那維萊特曾在深夜里思考著。

    那天把陸羽派出去疏散人群的時候，他要是跟著一起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呢？

    可惜世上沒有時光機，他無法倒流到事情發生之前。

    但是現在不一樣。

    他還能繼續握住陸羽的手，能觸摸到柔軟的臉頰，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她存在于世，既沒有融合在胎海水里，也沒有消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那維萊特對“把陸羽綁回楓丹”這件事，有過片刻的心動。

    這奇異的心動被理智強壓了下去。

    “明天吧，”那維萊特開口，“明天，再去找一次陸羽。”

    ***

    同一時刻，睜著眼睛大半夜睡不下去的陸羽剛閉上眼睛，就看到了神色略顯尷尬的小吉祥草王。

    可愛的小神明入了陸羽的夢，臉色通紅，就連耳朵尖尖也一同變色。

    她上來就和陸羽道歉，對陸羽解釋這幾天做過的事情。

    “……事情就是這樣，”小吉祥草王垂下頭，用腳尖點著夢境中的草地，像個人類小孩一樣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陸羽，“對不起，我沒有問過你就隨意行動……實在很抱歉。”

    陸羽的出現對剛從“囚牢”中出來的幼小神明來說，重要性僅次于旅行者。來自異鄉的少女腦袋里存放著許多超越常理的學識，小吉祥草王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不希望她受到太多的影響。

    在經過短暫的試探之后，小草神認定自己推理出來的便是“真相”，所以才找幫手拖住來自楓丹的客人。

    她以為陸羽會趁著這個時間離開須彌城，她甚至還找了額外的幫手保護陸羽的安全——但是計劃并沒有按照她設想那樣展開。

    “嗯？”陸羽才知道那天那維萊特拜訪遲到的原因，她饒有興趣地睜大眼睛，興致勃勃地問道，“小吉祥草王大人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

    “嗯……強制愛？”

    “……？”陸羽的笑容一下子不見了，她緩緩地打了一個問號。

    “誰？”她愣了好一會兒，接著問道，“誰強制愛誰？”

    小吉祥草王好不容易消散臉上的紅色，此刻又重新染了回去。

    其實小吉祥草王不說，陸羽也大致能猜到。回想起小草王之前說的人和神明的戀愛，她們互相以為對方有這個想法，導致了談話結局往另一個方向狂奔。

    只是有一點，陸羽有些在意。

    她在小吉祥草王的身前蹲了下來，金色的瞳眸染成一層薄薄的水色。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和那維萊特，是那樣的關系？”

    雖然還是這個話題，但是小吉祥草王已經找回了自己的情緒。她不再羞澀，而是認真地看了好幾眼陸羽。

    提瓦特的人的命運，都刻在他們的命之座上。陸羽雖然不是提瓦特的人，卻在長久的時間之中，與提瓦特的某位存在纏染上了命運之線的痕跡。

    幾乎全身都被包裹著，像是巨龍盤踞著屬于自己的寶物一樣，霸道地宣誓自己的存在。

    這種話要怎么說給陸羽聽呢……

    有了之前的烏龍，小吉祥草王選擇了不容易出錯的說法。

    “因為你們的命運之線存在交織的部分……總之，很抱歉，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陸羽聽完小吉祥草王的回答，輕快地擺擺手。她并不在意那維萊特那天遲到的事，也很感謝小草神對她的維護。

    被別人偏愛和相信的感覺真是太好了，陸羽覺得如果有得選，她當初就該讓小吉祥草王當上司。

    可惜的是500年前，小吉祥草王剛出生，還被人類囚禁起來。說實話，也就只有提瓦特的神明才會脾氣這么好，換成星神，估計提瓦特都沒了。

    小吉祥草王美繼續打擾陸羽休息，甚至還給陸羽編織了美夢。

    陸羽度過了輕松愉快的一晚，哪怕大早上就被丘比的大尾巴悶醒，也沒有一口氣把這只可惡的小東西打成肉餅，而是耐心地聽它解釋。

    丘比是悄咪咪地躲著那維萊特，提前來找到陸羽的。

    它發現，如果讓那維萊特一個人行動，那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和陸羽有什么實質性的進展。這1%的攻略度就像吊在毛驢前方的胡蘿卜，驅使丘比不斷行動。

    小小魔物貓吵醒陸羽之后，飛快地跑到陸羽打不到的地方。

    “等等，在死之前，我有話要說！”丘比大聲求饒，恨不得就此跪下來，指求陸羽聽完它的話。

    陸羽朝它扔了個枕頭，雙手環胸，不爽地抬起下巴。

    “說吧。”

    “我找到了最后1%攻略進度的解決辦法，”丘比的紅眸閃了閃，“我們繼續合作，怎么樣？”

    第33章

    陸羽壓根不想合作, 她根本不想回去繼續攻略那維萊特。

    一是因為尷尬，二是實在受不了當社畜了。至于更深層的理由，陸羽不想細思。她憑直覺斬斷這份任務,和丘比的契約其實已經算是結束了。

    丘比要做什么,和她想做什么，都沒有任何關系。

    她在楓丹死遁，丘比之所以會幫忙, 主要是饞她那一口飛艇技術。丘比只是一個沒用的半機械生物, 它可不會飛，沒辦法給自己長對翅膀突破提瓦特大陸的包圍圈, 回到宇宙去。

    雖然沒想繼續任務，但是陸羽還是有點好奇。

    導致她拿不到滿分的理由是什么呢？

    她頓時來了興致。

    “你有什么計劃？”陸羽把剩余的枕頭揉著抱在懷里，“你先跟我說，剩下的1%為什么無法推進？”

    那該死的1%卡了許久, 陸羽也是迫不得已才決定放棄的。她這有限的生命可不能浪費在攻略上啊，雖然說這些時間實際上都是她撿來的。

    像她這樣的仙舟人, 一般也就只能活個千來歲, 大部分人在800歲的時候還會犯病, 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陸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犯魔陰身, 總之先享受得之不易的人生。 500年已經很長了, 她有些累了。

    不過好奇還是在的, 她還是想知道理由。

    有點不甘心, 優秀學生居然才考了99分, 奇恥大辱！

    丘比才不會這么輕易地說出來呢,它眼睛滴溜溜地轉,壞主意涌上心頭。

    “你答應和我合作，我就告訴你。”

    陸羽朝它冷笑著翻了個白眼,轉頭躺下繼續睡覺。

    愛說不說，反正又不是她急。

    果不其然，丘比一看陸羽的態度，立即慌了。它現在可是要爭分奪秒啊，那維萊特那家伙馬上就要來了，他那張嘴要是能說出人話，他和陸羽的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等等等，我說，我說，你別睡過去啊！”丘比嘟嘟囔囔地靠近，小貓爪子輕巧地躍到陸羽的軟被子上。

    陸羽掀了下被子，沒能把丘比掀到地板去，就任由它躺著。

    唉，還是陸羽這里住得舒服，跟著那維萊特，它也只能睡地板。

    丘比心酸地想著，嘴上還在給陸羽解釋。

    不過為了最后的攻略，它說出來的不是全部。

    “最后的1%是那維萊特的主觀意識，”丘比含糊地說道，“他需要意識到攻略者的重要性，才能達成目標數值。”

    實際上，100%的攻略并不是全部，只是丘比計算出來的能獲得的最佳情感數值。

    也就是它所需要的KPI。

    這就不需要和陸羽說了，說出來大概會被她打成丘比餅吧……

    “就這么簡單？”陸羽挑眉。

    “就這么簡單，”丘比沉重地點點頭，“只能說誤打誤撞吧……如果沒有你安排的死遁，那么這1%的進度幾乎不可能繼續推進。”

    人是有習慣使然的，龍也一樣。陸羽這500年很努力的攻略，也算成功，可就是因為太成功了，讓那維萊特習慣她的存在。

    就像陸羽之前察覺到的那樣，如果一直下去，他們只會相伴到陸羽壽命用光，然后徹底結束。

    陸羽沒有丘比那樣樂觀，她對這1%卡在那里，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那你加油推進吧，我沒什么興趣。”陸羽擺擺手，把被子拉到自己的脖頸以下，包裹得嚴嚴實實。

    有錢真好，就連被子也像羽毛一樣輕，超級無敵舒服。

    她閉上眼睛，壓根不在乎丘比炸毛走來走去，踩在她柔軟的被子上。

    “不是，你不掙扎一下嗎？”丘比難以置信地蹬了蹬腿，“你之前明明鋪墊得很好，他很快就會意識到了！”

    陸羽懶得聽丘比說話，拉著被子直接把腦袋一起蓋住。

    “你別裝死啊！”丘比急了。

    那維萊特馬上就走到門口了，這個混蛋怎么能無動于衷呢？快給它起來干活啊！

    “別想著掙扎了，”陸羽閉著眼睛，好心開口，“那維萊特又不是人類，他沒有人類的感情，想要他意識到他墜入愛河——你這是在逗我笑嗎？ ”

    更何況陸羽并不覺得那維萊特喜歡她啊。

    她承認兩人的關系比正常人要更曖昧一些，但是相處的時候也沒越界。也沒聽過沫芒宮的哪個同事推測過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吧？

    這證明什么？

    這證明兩個工作狂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

    那維萊特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偶爾會幫她扎頭發。不過她也幫那維萊特梳過頭也是了……她還給美露莘梳過小辮子呢，這都不算什么吧。

    再說了， 500年的關系，親密點怎么了，她看那維萊特壓根沒有長出戀愛神經。

    至于一直想讓她回楓丹。

    陸羽思索了一番，覺得大概是想讓她回去繼續當社畜。

    才不要呢！自己回去干活就好啦！就當她退休好了吧……她今年滿打滿算已經有700歲了，在仙舟已經可以退休了！

    丘比勸說無果，只能焦急地等那維萊特上門。沒想到陸羽壓根沒想見他，假裝自己還在睡覺，對管家的呼喊充耳不聞。

    丘比恨不得生出兩只人手，把陸羽連人帶被子一起丟到臥室外面。

    最后那維萊特也沒勉強她出門，只是再次道別之后，就離開了須彌。

    丘比被留在須彌，當信使。那維萊特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陸羽不會給他寫信，但是他可以單方面的寫，然后讓丘比報平安。

    為了最后的1% ，丘比任勞任怨地干活。好在陸羽沒有狠心到把丘比丟到須彌城外自生自滅，默認丘比成為家里的小寵物。

    照顧丘比的管家和女仆們都不知道這只小魔物會說話，每天丘比長丘比短的給它梳毛，喂它吃甜甜的水果，日子過得比陸羽還愜意。

    丘比一度頹廢到忘記自己的任務，樂不思蜀地過著糜爛的日子。陸羽在折騰須彌專用的手機，研究進度快得驚人，也因此很忙碌。

    她忙碌得什至沒時間吃飯，丘比就在她旁邊賤兮兮地啃著水果。

    趁著陸羽的工坊沒人，丘比搖頭嘆氣：“你看你，說是不想回楓丹當社畜，可是你在須彌也是當社畜啊。”

    甚至比在楓丹的時候還要忙碌呢。

    至少秘書這項工作也不是一直都忙的，偶爾還是有些個人時間。

    陸羽默不作聲，丘比以為她沒聽到。晚飯沒得吃的時候才發現記仇的前契約者在暗地里報仇，晴天霹靂！

    偏偏女仆小姐抱著它，捏了捏它柔軟的小肚子，憂心忡忡地感嘆。

    “小丘比好像真的長胖了，”她顛了顛懷里的丘比小貓，“果然還是不能吃太多啊，以后宵夜和水果都斷了吧。”

    丘比炸毛。

    它哪里胖了？它可是半機械生物，吃再多也只會變成能量，不可能長胖的！

    陸羽這個小心眼的混蛋！

    陸羽對丘比的腹誹渾然不覺，晚上也無視丘比望過來的哀怨眼神，它喋喋不休地想要恢復水果大餐時，陸羽充耳不聞，假裝什么都沒聽到。

    她日子過得忙碌，但是也挺不錯的。

    唯有一點，讓她到現在都有點煩。

    那維萊特幾乎維持著兩天一封信的頻率在給她寫一些不痛不癢的小事。

    從美露莘的情況寫到他今天看到的東西，甚至還會寫楓丹的天氣……你們楓丹人非得用問候天氣當禮節嗎？

    陸羽前幾封還禮貌地回了，發現那維萊特寫得更起勁之后，她就沒管過了。

    偶爾煩了，還會讓丘比給他回一封空白的信件。

    她知道丘比是那維萊特的狗腿，要不是丘比臨陣倒戈，那維萊特也不會這么快找到須彌城來。陸羽不計較，不代表她不知道丘比轉陣營的事。

    丘比每天都會給那維萊特寫信的事，還是小吉祥草王和她講的。陸羽沒在意，丘比那只傻外星貓又不會寫字，也不知道把這項任務交給它干嘛。

    楓丹還是太閑了，看來災后重建項目進行得很不錯，讓那維萊特有空閑做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而陸羽在須彌城的研究進度，除了手機之外，還多了一項飛艇。

    楓丹是有飛行器的，只不過楓丹人暫時沒有展開研究，因此這個飛行器只能繞著固定路線行動，而且能量驅動不適合飛到宇宙，所以陸羽暫時沒有考慮在楓丹做研究。

    最重要的一點，是楓丹研究院現在因為意外被炸到天上去了，成了一塊塊壯麗的空中景點。他們的很多研究都得暫停，估計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接陸羽的研究項目。

    干脆就選須彌了，方便呢！

    須彌人才濟濟，一群學者為了畢業瘋狂找研究課題。陸羽的飛艇概念不算新穎，但是她本人因手機的推行而飽受矚目，部分人才接下了她的橄欖枝。

    陸羽前個項目才結束沒多久，就馬不停蹄地進第二個項目。

    她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使用。

    丘比倒是沒什么小動作，它很乖巧地當一個氛圍玩偶，偶爾還會勸陸羽答應再次攻略，陸羽不答應也不再生氣。

    飛艇的研究進行得很順利，外型和里面的部件都復刻得很好，丘比也確認飛艇沒問題。

    唯一卡著的，是飛行動力。

    陸羽和研究團隊嘗試了很多種礦石，大部分都無法使用，少部分能維持短暫的時候飛行時間。但是要開著飛艇沖出提瓦特，需要的礦石數量不少。

    飛艇本身不大，不可能放進一大堆礦石，她需要一個更好的環境，把礦石里的能量提取出來，進行壓縮。

    須彌城人太多了，不太適合實驗。要是實驗室爆炸了，她可能會被小草神串成陸羽果實掛在樹上。

    而研究礦石的專家在楓丹。

    偏偏在這時，那維萊特那家伙又找了空閑時間從楓丹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用[那維萊特]的身份搭船，而是直接動用自己的力量，順著河流和海，從須彌拜達港直接進入須彌城。

    不得不說，這速度比坐船快多了，至少那維萊特只需要空出半天時間，來往完全沒有問題。

    那維萊特過來的時候，還會帶上他的禮物。

    陸羽經常忙得沒時間招待他，那維萊特也不在乎，很多時候只是過來看看情況，便離開了。

    她想了很久，也猜不到那維萊特到底在想什么，就隨他去。

    反正在假期休息時間折騰的人又不是她。

    那維萊特來得次數多了，陸羽對他就愈發的不客氣。在對方又一次上門之后，陸羽終于沒忍住板著臉趕龍。

    “那維萊特，你到底想做什么？”陸羽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你拿你空閑的時間去歌劇院看歌劇表演，不是更好嗎？總是來須彌，小草神也是會煩惱的。”

    當然這話是唬龍的，一人一龍心知肚明，只不過是趕客借口而已。

    那維萊特平靜地看著陸羽，略顯輕松的坐姿并未有任何改變。他今天穿著的依舊是私服，偏藍色的襯衫包裹著勁瘦的腰身，流暢的線條又不失力量感，緊緊地貼合在身上。

    陸羽這才發現，那維萊特的衣袖折了起來，露出結實的小臂。

    那維萊特很高，身體也健壯。只是他平時的衣服幾乎把身材全都蓋住，只露出過分精致的臉，顯得他文靜弱小。陸羽見過他打人時的樣子，揮舞著的手杖能把人打骨折。

    這么不優雅的穿著，還真少見。

    陸羽在心底嘀嘀咕咕。

    “很抱歉打擾到你，”那維萊特又開始道歉了，只是后半句怎么聽都覺得有些理直氣壯了，“我只是想邀請你一起回楓丹。”

    “讓我回去做什么，繼續當你的秘書？”陸羽沒忍住嗆了一句，“我看過楓丹的報紙，哪怕沒有我在，你也可以很輕松地管理好沫芒宮，你并不需要我。”

    她離開之前，已經把最麻煩的部分切割完了，就算陸羽現在答應回去，沫芒宮也沒有她的位置了。

    從一開始她就沒考慮過怎么回去的情況。

    “……我并非是想讓你繼續當秘書。”那維萊特低聲說道。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陸羽難得放下手頭的工作，認真地看向他。

    那維萊特長得很好看。

    漂亮的紫色瞳眸，白色中夾雜著藍色的特殊長發，優雅又柔順地披在身后。他的動作也很優雅，像是與生俱來，刻在動作里一樣，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美感。

    陸羽喜歡這具皮囊，在沫芒宮工作不耐煩時，看到那維萊特這張臉，心情都會好上許多。

    誰不喜歡看到好看的事物呢，好看的龍也一樣。

    那維萊特想做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陸羽的離開讓他不習慣，甚至生出了一些焦慮感。這種焦慮只有在見到陸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時，才得以緩解。

    他也擔心陸羽會遇到危險，不管交給誰保護，他都不會放心。

    若是陸羽同意和他回楓丹，或許這種焦慮會有所改變也不一定。

    那維萊特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剛講完，就聽到陸羽突然發出短促的笑聲。

    “哈。”

    白發金眸的少女走到那維萊特面前，她輕微地彎下腰，與那維萊特正視。

    她想到丘比的話，和若有若無的猜測，以及那維萊特此刻說出口的話。它們交融在一起，變成了讓陸羽都感到神奇的事實。

    那維萊特，好像真的喜歡她誒。

    “可以呀，”陸羽笑起來，眉眼彎著，笑意不達眼底，她伸出手，手指輕敲自己的唇瓣，“親我，我就跟你回楓丹。”

    第34章

    那維萊特愣了一下。

    紫眸的視線從陸羽的臉, 移到她的嘴唇上。

    那維萊特似乎從未如此仔細地看過陸羽的嘴唇。

    她剛喝了水，唇瓣上附著著薄薄的一層水膜，晶瑩剔透之下,是如同虹彩薔薇般粉嫩的唇色。柔軟的上唇有一顆可愛動人的唇珠,圓潤的線條微微上揚，像偷吃東西的小貓一樣。

    陸羽嘴唇彎著，笑容卻有些虛假。她那柔軟的白發因附身的動作而垂下,發絲輕輕地墜在上方,發尾的熒藍色幾乎融進那維萊特的衣領之中。

    有幾縷落在那維萊特的臉上，輕飄飄地掃過他的眼瞼。

    兩人的距離前所未有的近,只要一抬頭，就能碰到她柔軟的臉頰。那維萊特視力很好，他能清楚地看到陸羽臉頰上，被燈光染成金色的小絨毛,能聽到她輕柔的呼吸聲，感受到噴灑到他臉頰上的溫熱氣息。

    在這微妙的氛圍之中, 那維萊特仿佛聽到心海之中冒起的泡泡逐漸破裂的聲音。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氣氛短暫地僵持著,那維萊特聽見陸羽從喉嚨中發出不屑的哼笑,她的身體動了動,想要站直身體。

    可不等她站直, 后腰上突然多出來一只手, 壓下了她的動作。

    是那維萊特的手。

    比人類體溫明顯要低一些的大掌輕輕地貼在陸羽的后腰上, 那股奇異的溫度透過她薄薄的衣衫, 像烙印一樣落在她的皮膚上。

    明明是微涼的溫度,卻又十分的灼熱,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燙化。

    陸羽的動作僵在半空，她茫然地望過去,濕漉漉的金色瞳眸夾著幾分錯愕和不解，化作了輕巧的鼻音。

    “……嗯？”

    柔順的白發順著她歪頭的動作一路下滑，像一團流動的水一樣，正巧落在那維萊特伸出的另一只手上。

    幾乎與陸羽的臉一般大的手掌攤開來，接住她那團熒藍色的發尾。那維萊特認真地看著她，把那一撮發絲挽到她的耳朵后面。

    微涼的指肚從她的耳尖滑下，捧住陸羽的臉頰。

    他的動作做得很自然，仿佛演練過千百遍一般，微曲的指骨輕巧地翻轉，從陸羽的鬢發插入，幾乎捧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以及后腦勺。

    “好。”

    遲來的應聲像荒唐的夢，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層布，變得不真實起來。梳得柔順的發絲此時被插入發間的手指弄得凌亂，俏皮地從蒼白的指骨中溜出。

    陸羽應該抬起手，把那維萊特的手打掉，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玩笑，不是真的想親。

    但是她已經來不及說出口了。

    那維萊特的臉越發的靠近，屬于他的氣息像海水一樣迎面撲過來，像雨一樣散落在陸羽的身上。

    她覺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東西包裹著，只能茫然地睜大眼睛，等待著那維萊特的靠近。

    ……不該是這樣的。

    優雅疏遠的高位者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不曾染上屬于人類的色彩，也不存在人類的情欲。他就該像楓丹那片清澈見底的海水，冰冷地注視著人類才對。

    陸羽的思緒混亂起來，她慌亂地抬起手，握住了那維萊特的手腕。

    像小貓一樣掙扎的動作并沒有讓那維萊特停下，他幾乎虔誠地湊上去，動作輕得像落在海面上的羽毛，唇瓣溫柔地落在陸羽的嘴角上。

    他仔細地親吻著。

    那維萊特的嘴唇比陸羽的要涼一些，但是因為親吻的關系，那薄薄的唇瓣沾染上屬于陸羽的溫度，仿佛要融化開來。

    陸羽迷迷糊糊地被他親著，握著那維萊特手腕的五指微微顫抖，幾乎抓不住。

    好像……親得太久了。

    陸羽想要離開，但是那只按著陸羽后腦勺的大掌卻完全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那維萊特維持著親吻的動作，纖長的睫毛刮過陸羽的臉頰，幾乎癢到她的心里。

    陸羽沒辦法動彈。

    后腰被按壓著往前，臉頰和后腦勺也被控制住。她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只能踉蹌著被迫往前，腰肢持續下壓，幾乎整個人正面跪在那維萊特的雙腿兩側。

    小小的房間里充斥著大量的水元素力，像熒光般漂浮在半空。大部分壓在陸羽的身體上，將她的軀體仔細地包裹起來。

    陸羽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她的關注點在那維萊特身上。

    沉默寡言的最高審判官行動迅速，超乎陸羽的想象。她見過那維萊特強硬的一面，卻從未沒想到，這種強硬竟然會在某一天落在她的身上。

    印在嘴角的吻只是個開始，那維萊特一邊仔細地親她，一邊用大拇指摩挲她的臉。

    提出親吻請求的少女臉頰已經紅得幾乎熟透，她睜大眼睛注視著他，金色的瞳眸濕漉漉的，像楓丹那片初陽新升的海。

    陸羽好像被親懵了。

    她嘴唇上的那一層水膜已經被那維萊特吃完了，重新覆蓋水的顏色。被觸碰過的地方像是涂抹了艷麗的口紅，幾乎與柔軟的舌頭同一個顏色。

    “夠、夠了。”

    僵硬著的陸羽趁著間隙磕磕絆絆地說道，她伸出手，推了推那維萊特的肩膀，終于從這細密的親吻中脫身而出。

    從椅子上下來時，陸羽沒站穩差點摔倒，被那維萊特再次握住了腰。

    陸羽的腰很軟，也過分地細。她的這副身體營養不足，目前仍然需要修養。

    想要再來一次的想法被壓制了下去，那維萊特抬眸看著她。時常抿緊的嘴唇此刻染上了不屬于他的殷紅與水色，仔細一看，還能發現上揚起微妙的弧度。

    比起陸羽的慌張，那維萊特顯得更為平靜。他伸出手，拇指輕輕地擦掉陸羽嘴角的液體。

    “還要親嗎？”那維萊特問道。

    他現在心情很好。

    以往莫名其妙的焦慮感有了合理的解釋，他就像撥開了遮天蔽日的云霧，終于看到太陽一樣，從未如此認真地看過自己的感情。

    元素水之龍王并非人類一族，卻以人類之身誕生。他生來時缺少傳承的記憶，在扮演了500年的人類之后，一切回到了正軌。

    那維萊特本不該迷茫。

    他應當從拿回權柄的那一天起，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應該做什么。唯獨在陸羽身上，那些傳承與記憶并未找到對應的答案。

    而現在，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貪婪的龍之心在顫動著，咚咚地跳動，仿佛要變成圓滾滾的蘋果，滾到她的腳下。瞳眸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輕而易舉地看到她慌張的小動作。

    “……”陸羽站穩之后，往后退了幾步。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地看向那維萊特。

    在陸羽的設想中，那維萊特根本不會同意親她。

    眼里只有工作的最高審判官不需要私情，為了公正可以犧牲自己的私人時間。他從不輕易與人類有交集，雖然偶爾會為了彰顯性格舉辦品水沙龍，但次數少得可憐。

    陸羽現在覺得自己的嘴唇很燙。

    被細細親過的地方滾燙得嚇人，口腔里的軟舌仿佛還停留著親密的觸感，她臉上的紅暈一直下不去，只能惱怒地抬起手，半遮掩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看什么看，不準看了！也不準親！

    那維萊特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好幾秒，才慢慢地移開視線。過分理智的最高審判官完全沒去管體內躍動得歡快的心跳，率先提問。

    “你想什么時候回去？”

    陸羽心中的小鹿啪嘰一下，一頭裝死在名為那維萊特的木頭樹上。她羞澀的表情逐漸變得冷淡，甚至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

    她不開心得很明顯，紅潤的嘴唇往下壓，壓出委屈的弧度。眼眶也帶上了幾分紅色，像是下一秒就要從里面涌出眼淚。

    那維萊特很少看過陸羽哭過。

    她堅強得不像正常人類，受傷的時候不會哭，受委屈了也不會哭，更不會在那維萊特面前展示自己軟弱的部分。

    只是有的時候，她又很多愁善感。

    她會對著楓丹美麗的落日流淚，會為了歌劇精彩的表演落淚。

    唯獨這一次，被他親過之后，她委屈得要哭出來。

    那維萊特尚且搞不清原因，卻也知道這個時候需要哄她……但是他身上沒有帶糖，因為是從楓丹的海直接游過來，他來不及在身上準備需要的東西。

    “對不起，”最高審判官先生當機立斷地道歉，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是我剛剛咬疼你了嗎？”

    陸羽臉色爆紅，想一腳把那維萊特踢出去。

    開竅開竅，指望那維萊特開竅，母豬都會上樹。

    回去，回什么去？回去把那維萊特揚進楓丹的海里嗎？他可是水龍王啊，丟進海里都沒辦法淹死！

    陸羽越想越氣，她壯著膽子走到那維萊特面前，小腿一抬，不太禮貌地踩住他的鞋子。

    那維萊特面色不改，任由陸羽發泄她的怒氣，甚至還有心情觀察陸羽現在的情況。

    貼在陸羽身上的水元素力很快把她的情緒反饋回來，可即便如此，那維萊特依舊沒能理清她生氣的點。

    “對不起，你能告訴我，你因為什么而生氣嗎？”

    第35章

    人在無語的時候, 真的會笑。

    那維萊特的問話在陸羽看來，像極了在講冷笑話，讓她忍不住笑出聲。

    她一邊笑, 一邊生氣, 以至于場面一度滑稽。

    偏偏說錯了話的家伙全然不覺，依舊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你自己反省吧。”陸羽笑完之后，毫不猶豫地把那維萊特趕出她的房子,和在外面蹲著的丘比面面相覷。

    小魔物貓不被允許進入,只是它也沒想到，那維萊特這么快就被陸羽趕出來。

    “發生什么事了？”丘比一臉探究,又長又蓬松的尾巴甩了甩，“你又惹她生氣了？”

    那維萊特沉吟片刻，還是覺得應該是親的時候把她咬疼了，所以陸羽才會生氣。

    “我不小心弄傷了她, ”那維萊特斟酌著語言說道，“我該向她道歉。”

    丘比：“？？？”

    不是,怎么就弄傷了？讓這家伙勸陸羽回楓丹而已,怎么就動手了？

    丘比大感震驚, 眼睛都瞪圓了。

    阿這,下次還是跟著一起吧,就算被陸羽打出來也認了！

    反正它不會痛。

    不過事情比丘比想的還要嚴重, 那天陸羽和那維萊特單獨聊過之后, 陸羽差點把那維萊特趕了出去。之后的好幾天, 陸羽都沒和那維萊特說一句話。

    并不在現場的丘比壓根不知道他倆之間發聲了如此勁爆的事,只在不停地問那維萊特怎么惹到她了。

    要是他知道, 也不會惹陸羽生氣啊……

    好在陸羽哪怕生氣也兌現了承諾。

    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收拾自己在須彌城的行李，打算把管家和女仆團留在須彌城。

    而她做好的那個飛艇, 還得找人專門運到楓丹去。這種大型物品還需要和楓丹的海關打招呼，流程拉滿，時間還長，需要在之后才送過來。

    至于陸羽本身，沒了管家團的存在，她還要另外找能住的地方。

    以前住了幾百年的居所雖然能住，但是里面基本自己空了。

    也不知道她的房子有沒有被沫芒宮回收……畢竟她也沒留遺囑，也沒有后代。以至于她現在去住，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對此，丘比開始它的慫恿大計。

    “別找房子啦，就你那研究進度，都不知道要留多久，你干脆住進那維萊特家不就好了？”

    那維萊特的家又豪華又大，一個房間都能劃分出一套房來。當她還是羽露露的時候，房間顯得更大了，除了吃飯和下廚，她基本不會離開她的房間。

    而那維萊特更是除了睡覺基本不會回來。

    說實話，丘比一直覺得那維萊特根本不用休息。他第一次來須彌城找陸羽的時候，三天時間，根本沒合過眼，眼睛一睜就是72小時。

    丘比睡覺他在坐著，丘比睡醒他還是那個坐姿。

    真是驚人，仿佛下一秒就坐化了。

    見陸羽不理它，丘比繼續說道：“你想想看，他去上班，你在快樂的玩，難道不爽嗎？”

    聽著好像很有道理，陸羽的動作慢了下來。

    丘比再接再勵：“而且你也不會一直待在楓丹啊，不管是租房子還是買房子都很麻煩，你總不能回到你以前的房子那住吧？”

    陸羽思考了起來，覺得丘比說得，似乎有那么一丁點的道理。

    “我考慮一下。”陸羽回答道。

    不過丘比已經知足了，只要陸羽動心，那她很快就會妥協。畢竟陸羽的性格就是這樣，容易心軟，而且還有點好騙。

    她收拾東西還挺快的，主要是把研究項目組那邊的事情交接好，畢竟身為主要研究人員的陸羽要暫時離開須彌，并且歸無定期，只能事先做好長期不在的準備。

    “有什么事可以給我寫信，”陸羽思索著，留下了那維萊特家的地址，“就寄到這里來吧。”

    她的組員喜極而泣，假裝哭喪的臉上帶著無法掩蓋的笑意，以至于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好的，陸羽組長您好好玩，”說話的成員假惺惺地擦了一下眼角，那是憋笑憋出來的淚，“咳……好好加油，我們會在須彌等待的！”

    太好了！這個卷得快把別的正常人卷死的組長終于要走了，天殺的誰知道他們有幾天沒放過假了！

    陸羽嘆了口氣，像個魔鬼一樣給他們布置了一些任務，頓時，空氣里充斥著組員們的哀嚎。

    她充耳不聞，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地揮手離開。

    行李收拾好之后，那維萊特抽出了半天的時間，來須彌接她。

    陸羽還在生氣，她沒好氣地白了那維萊特一眼，很不客氣地把行李塞進他的手里。

    那維萊特也不生氣，自然地接了過去。

    冬天了，陸羽穿得有些單薄。她脖子上圍著一條軟軟的白色圍巾，把那頭漂亮的白發卷了進去，遠遠看著，像一只可愛的小綿羊。

    那維萊特放好行李后，第一時間過來給陸羽整理頭發。

    微涼的手指很小心地抬起，盡量不觸碰到陸羽的脖頸。她仰著頭看他，不懷好意地蹭了上去，然后被冰得發出嘶嘶聲。

    “你別碰我，”陸羽理直氣壯地說道，“你的手指冰到我了。”

    “嗯，抱歉，”明知道是陸羽有意為之，那維萊特還是好脾氣地道歉，他再次抬手，重新給陸羽戴*圍巾，“你想怎么懲罰我？”

    “……我也沒說要懲罰你呀。”陸羽的臉有些紅了，她下巴往圍巾里縮，把除眼睛外的部分盡數埋在圍巾里，外露的雙眸眨巴眨巴，“你怎么都不生氣？”

    陸羽在上船之前，其實還是有點生氣的。

    正常人在親完自己喜歡的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難道不是告白嗎？

    這家伙問她還要不要親就算了，竟然還惦記著親之前她開的玩笑。真是混賬東西，她哪怕生氣一個月也是應該的！

    但是看到那維萊特這張帥臉，陸羽不由自主地原諒了他。

    那維萊特長得很好看，有著不同于人類的精致。他垂眸看過來的時候，紫色的瞳眸如水一般溫柔。宛若楓丹的海水，平靜卻又壯麗。

    陸羽很喜歡那維萊特的眼睛，被他安靜地望著時，總是很開心。

    她想讓那維萊特注視著她，看到她這個人，看到“陸羽”，而不是別的什么人。

    不過認真想想，陸羽覺得不應該和這個單身上千年的家伙計較太多，他要是太像人類，丘丘比也不會選他作為攻略對象。

    陸羽其實是知道丘比這個種族的，知名的“孵化者”，致力于維護宇宙能量的平衡。所以她才會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和丘比簽訂了合作契約。

    因為丘比當初也是奄奄一息的狀態，所以陸羽不需要獻上自己的靈魂，所以一人一魔物相處得還挺愉快的……

    她都能好好和丘比說話，怎么不能原諒只是非人了一點的那維萊特呢！沒關系，確認了那維萊特真的喜歡她，那她收拾好心情之后，可要主動出擊了！

    回楓丹的船只搭載了兩位客人，一位是陸羽，另一位是那維萊特。她站在甲板上，吹來的海風把好不容易弄整齊的額發吹開，她抓住旁邊的那維萊特，干脆用他來擋風。

    那維萊特脾氣很好地給她立了一道水元素屏障，遮擋海風的同時，還在給她上課。

    “你可以使用水元素力隔絕吹來的風，”那維萊特說道，在陸羽面前示例，“來，你試一下？”

    陸羽：“……”

    這塊不解風情的木頭！

    陸羽的臉一下就冷了下來，她哼了一聲，抓著那維萊特的手指咬了一口。最高審判官大人還沒有脫手套，他垂眸看著陸羽動作，看見她可愛的發旋，毫不猶豫地脫下另一只手的手套。

    “還要咬嗎？”

    陸羽這次是真無語了，她又瞪了那維萊特一眼，放開他的手，兩頰鼓鼓地開始學習。

    咬什么咬，她現在是好學的好學生！

    從拜達港進入楓丹的速度很快，在晚飯時間之前，她就已經抵達了楓丹廷了。時隔多日，回到這個熟悉的國家，陸羽一陣恍惚。

    這還是陸羽第一次用原本的身體仔細地觀看這座城市。

    藍天白云之下，穹上的彩窗泛著耀眼的光，道路兩旁十分干凈，偶爾會有貴族的馬車啪嗒啪嗒地經過。露天的咖啡廳散發著一股令人放松的氣息，還能看見戴著帽子的美露莘在愁眉苦臉地喝著咖啡。

    來往的人群急匆匆的從兩人身邊經過，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地停下來看他們，令陸羽略顯緊張的心情有了些許緩解。

    “我們現在回你家？”陸羽心情變好，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晚餐吃什么？你給我做飯么？”

    那維萊特安靜地走在陸羽身邊，旁邊還飄著一個被水元素力托起來的行李箱，沉思道：“對，我都可以，我給你做。”

    “……你這回答真的很像人機啊，那維萊特。”

    “是嗎？”那維萊特思考起來，片刻后，他重新開口，“那，我們出去吃？你有想吃的店嗎？”

    陸羽終于受不了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了，她停了下來，在大街上抬起腳尖，輕輕地踢了踢那維萊特的鞋子。

    “你非得這么跟我說話？”

    “對不起，”那維萊特遲疑地問，“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陸羽：“……”

    她今天無語的次數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還多。

    沒表白的明明是那維萊特，現在相處生份得像陌生人的家伙也是那維萊特。他似乎一直沒有理清自己，應該把她放在什么樣的位置上。

    陸羽深吸一口氣，她轉過身，正面看向那維萊特。

    “你跟我說一句話，我就不生氣了。”

    她抿了抿唇，紅色順著脖頸往上蔓延。

    “說你喜歡我，那維萊特。”

    第36章

    天色正好,迎面吹來的風是熟悉的楓丹大海的味道。它裹挾著虹彩薔薇的香味，十分隨意地在寬闊的大街上游蕩。

    落下來的陽光過分炙熱，幾乎要將人的皮膚燙化。

    咚、咚、咚——心跳的聲音仿佛慢速,鏗鏘有力地落下。陸羽仰著頭,去看面前的男人。

    她看著他眼睛睜大，紫色瞳眸中的白色瞳仁變得細長，接著顫抖起來。

    好像, 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那維萊特定定地看了陸羽好幾秒,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半張臉。他狼狽地垂著頭,臉頰右邊的額發落下來，擋住他此刻的表情。

    唯有外露出來的耳朵尖尖上，染上了漂亮的紅色。

    糟糕，有點可愛。

    無法控制住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陸羽覺得她的臉頰燙得能熱熟雞蛋了。但是她還是很倔強地看著那維萊特，堅持想要一個答案。

    不可以退縮, 不可以放棄, 就這樣, 讓他說出口——

    “再說一次。”她聽見那大掌之中, 發出的被捂住的聲音。

    “什么？”陸羽懵了。

    那維萊特終于舍得與她對視, 指縫中露出他的眼睛, 眼角一片通紅, 眼尾藍色的睫毛抖了好幾下。

    “你能不能再說一次……喜歡我？”

    輪到陸羽睜大了眼睛。

    那維萊特, 喜歡, 你, 我。

    這幾個字，他到底選擇性聽了什么？又胡亂組合了什么？

    是因為“喜歡”這兩個字直接把他的理智擊穿了嗎？等一下,之前親他的時候，他也沒這樣啊？ ！是發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嗎？ ！

    陸羽有些急了，她直接上手去拽那維萊特的衣領，把他直著的身軀拉下來，只能狼狽地彎著。

    兩人的身高差不小，哪怕拽著領子，陸羽都需要踮起腳尖。

    她惡狠狠地看著他，下最后的通牒。

    “是你表白，不是我！”她理直氣壯地說道，臉一片通紅，“你再不說，我、我就要在大街上親你了！”

    那維萊特通紅的臉更紅了，而且還明顯地猶豫起來。

    “你不許猶豫啊！”

    陸羽覺得自己臉上的紅有一半是氣的，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偏偏那維萊特這個混蛋東西還在逗她玩。

    該死的丘比，怎么就給她選了這么一個混蛋家伙攻略呢？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明明她在逼迫那維萊特開口，怎么搞得好像調戲良家寶寶龍似的。

    被抓著衣領的那維萊特沒有掙扎的意思，梳得整齊的長發凌亂地落在兩人相觸的衣領上，伸進寬大的外套中。

    他近距離地聽到陸羽的呼吸聲，溫熱香甜的氣息迎面而來，輕柔地在他面前打了個圈。他看見陸羽卷長的睫毛，上面似乎凝結了如同星星一般的水珠。

    細碎的，像星塵落在她的眼睛上。

    思緒被攪亂成海底的漩渦，無數的風暴在心底的海中翻騰著。

    過分輕柔的雨，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心海上。

    那維萊特不受控制的，想起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看過的歌劇。

    天真的青年情竇初開，熱烈又膽怯地對著心上人唱著纏綿無比的詠嘆調；活潑大膽的貴族小姐朝愛慕者扔出燦爛的虹彩薔薇；被仇恨懵逼雙眼的復仇者流著淚給初戀寫信……

    他們的臉逐漸地變化，逐漸變成那維萊特和陸羽的模樣。

    蝴蝶停在波瀾的水面上。

    陸羽親吻了那維萊特。

    所有的輾轉反側都有了解釋，所有的悲傷和焦慮都有了源頭。

    撲通——撲通——

    龍的心臟在胸腔瘋狂跳動，甚至蓋住了陸羽質問的聲音。

    像是蒙塵的寶珠被擦得澄亮，被雨和霧遮住眼睛的龍也有了答案。

    “嗯，”那維萊特說道，聲音含著無法忽視的笑意，“我知道。”

    “我也喜歡你，陸羽。”

    ***

    陸羽回到別墅之后，一頭扎進那維萊特給她早早準備好的房間。

    房間就在美露莘羽露露的房間隔壁，干凈整潔，甚至有不少陸羽之前住過的房子里的東西。

    她完全沒注意到，放下行李之后，整個人撲在柔軟的床上，把頭埋進枕頭里。

    丘比艱難地打開窗爬了進來，就看到陸羽那副奇怪的模樣，還嚇了一跳。

    這又發生什么事了？

    本來丘比是想跟著那維萊特和陸羽身邊一起走的，但是那維萊特那個小氣鬼，似乎怕丘比再一次把陸羽拐跑似的，只要看到它在陸羽附近，就會用元素力把它丟到十萬八千里外。

    它只能不遠不近地墜著，卡在那維萊特能接受的范圍活動。

    那維萊特似乎還有事要做，丘比趁著他不在爬窗，但是卻看到陸羽趴在床上，動作奇怪地蠕動。

    丘比大驚失色。

    “發生什么事了？”難道是它不在，陸羽又和那維萊特吵架了？

    這動作看起來有點像在哭啊……

    丘比猶豫地上前，想用用尾巴安慰陸羽。它剛伸出蓬松的尾巴，尾巴尖還翹在半空呢，就被陸羽抓住了。

    它還沒反應過來，整個身軀就被陸羽拽住，在整齊的床單滑出一條長長的褶皺。

    “嗯？沒什么事呀。”陸羽心情極好，笑瞇瞇地回話，她扯著丘比的尾巴，幾乎要把丘比整只魔物貓揉成一團軟面。

    她的笑容太過燦爛了，燦爛得什至有些滲人。丘比抵死不從，小貓爪爪抗拒地抵在陸羽的手腕上。

    “沒事你發什么癲啊！”丘比大聲指責道，“我的尾巴都要被你揉禿了！”

    在丘比的堅決抗一下，陸羽只能遺憾地松開手。丘比立即跳到另一邊的桌子上，警惕地瞪著她。

    陸羽也不在意丘比的表現，她幾乎整個人埋在枕頭中，只露出一雙金燦燦、濕漉漉的眼睛。

    “那維萊特表白了。”她說道。

    丘比聽完一個腳滑，四肢在桌上亂蹬，最后一個滑鏟從桌面翻了下來。

    “什么？！什么時候的事！？”丘比聲音更大了，顯得十分吃驚。

    它一邊問，一邊翻找它數據庫里關于那維萊特的攻略。

    只要一眼，它那沸騰的假心臟又回落到原有的位置。

    丘比的驚喜變成麻木，狠狠地瞪著上面的99% 。

    什么東西？它的100%在哪里？ ！不是都表白了嗎，那維萊特的那1%該給滿了吧？ ！

    雖然還沒滿值，但丘比也不能從此一蹶不振。它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從地上爬起來。

    它還是有點八卦陸羽怎么做到的。

    那維萊特說好聽點是一根木頭，實際上和鐵塊差不多。在丘比看來，他和陸羽之間就只有一張紙糊的墻，隨隨便便就能戳破。

    但是這紙糊的墻上，還存在一個由那維萊特打造的水之壁。

    人類的感情會不斷地，從這個墻壁滲透進去，但是那維萊特會是永恒的旁觀者。

    而現在，陸羽說，她把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扯了下來。

    “你怎么做到的？”

    陸羽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我長了嘴？”她回憶一下自己當時的狀態，似乎是在生氣吧，已經想不太少起來了。

    聽完陸羽的描述，丘比陷入沉思。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直球克傲嬌？

    ***

    從陸羽那邊似乎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丘比直接放棄樂得不知天南地北的陸羽，沖向了沫芒宮。

    天氣好得驚人，溫暖的陽光幾乎要把人和動物一同曬得化開來。丘比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癱成一條條餅狀的小動物，差點沒把持住跟它們做了同樣的動作。

    它進沫芒宮根本沒辦法爬窗，那維萊特只會把它從窗外丟出去，所以丘比只能乖巧地從正門進。

    好在門口的美露莘認識它，問過那維萊特之后，把丘比帶了進去。

    那維萊特的狀態也很不對勁。

    白發紫眸的男人坐在辦公椅上，面前擺著需要他核實簽名蓋章的文件。他手中拿著羽毛筆，嘴角翹起的弧度，比那羽毛筆的移動弧度還大。

    丘比：“……”

    它突然有一種吃狗糧撐得慌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好賤啊，為什么一定要這個時候分別見這一人一龍呢？

    見到丘比之后，那維萊特稍稍收斂，他努力壓下控制不住彎起的嘴角，詢問它是不是有什么事。

    難得被那維萊特和顏悅色對待，丘比卻沒有感到受寵若驚，它只覺得這世界可真荒謬，那維萊特一副陷入愛河的愣頭青模樣，怎么就不到100%呢？

    它的計劃中道崩殂，令丘比十分失落。

    但是丘比并不死心！

    “我聽說……你對陸羽表白了？”丘比小心翼翼地伸出爪爪，試探性地問道。

    “準確來說，那叫互訴衷腸。”那維萊特糾正道。

    丘比才不管這是互相表白還是單方面表白呢，它更在乎之后發生的事。

    小小魔物貓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壓著吐槽的心詢問那維萊特的后續計劃。

    那維萊特不愧是單身千年的龍，對此一竅不通。人類戀愛表白之后要做什么呢？他完全沒想過。

    戀愛對人類來說，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丘比突然覺得這1%大概也是如此。

    它大膽地給出建議。

    “那，你要不要試一下，和陸羽約會呢？”

    第37章

    人類約會的時候,會做什么呢？吃飯，逛街，看歌劇,購物,或者一起在海邊看一下大海，閑聊走著走到郊區外看花海。

    當丘比決心要當戀愛顧問，給出一系列的選擇時, 那維萊特卻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后, 他回憶完畢，終于開口。

    “這些……是戀愛才會做的事嗎？”那維萊特遲疑地問道。

    這500年間, 那維萊特和陸羽相處的次數根本數不清。

    他們熟悉得仿佛都快成為一體，休息的時候會約著一起看歌劇，下班了會一起去海邊看落日。

    他們蹭踏著夕陽的斜影，漫步在花海之中,聆聽耳邊傳來海浪的歌聲。

    他們蹭漫步在雨中，踩著街上濺起的水灘,在氤氳的水霧中相談甚歡。

    只要仔細想想, 回憶里都是對方的痕跡, 無法抹去, 也不想抹去。

    它將成為“那維萊特”這位個體的組成部分,永生永世的銘記在他的珍藏之中。

    “也不是？”丘比一愣, 下意識地說道, “但是談戀愛總歸不一樣的啊……”

    那維萊特不覺得哪里不一樣。

    哪怕他知道自己對陸羽充滿了愛意, 知道自己想要與她共度一生, 也接受不了她的死亡與離去, 也不覺得他們需要改變之前的相處方式。

    人類自有舒適區，龍也一樣。

    “這叫人類的儀式感, ”丘比聊起天來頭頭是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進化成了戀愛大師，“就跟生日的時候會互相送禮物一樣啦！”

    那維萊特若有所思。

    戀愛就該有戀愛的樣子，而且還初次，更需要慎重對待。

    丘比十分上心地給那維萊特準備了好幾個戀愛計劃。

    什么預定好浪漫晚餐啊，下班回家去接陸羽出門啦，吃完晚餐之后帶她去看花海和星星啦……丘比十分自信，人類就是這么談戀愛的！

    可是不管那維萊特怎么看，都覺得這個行程并沒有特殊的地方。他翻來覆去地看，依舊很疑惑。

    “這只是普通的一天吧？”那維萊特蹙著眉，“陸羽……真的會高興嗎？”

    丘比當然不敢打包票，陸羽怎么想的，它當然不知道，但不做，攻略進度就會卡在那。

    不管誰先主動都好啦，總之給它行動起來！

    這提瓦特它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那維萊特半信半疑地跟著做。

    下班之后，他第一時間到花店取訂好的花束，在丘比的催促下，把之前沒送出去的禮物一同帶上。

    剛開始行動的時候沒什么感覺，但是離陸羽越近，他就越慌。

    遲來的情緒像潮水一樣奔涌而來，毫無防備的那維萊特被潑了個人仰馬翻。

    他腳步慢下來的動作過于明顯，丘比一下就發現了。

    “怎么了？”丘比奇怪地轉過頭，問道。

    那維萊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

    “我是不是應該換一套衣服？”

    “換換換，現在就換！”丘比聽完狂喜。

    開竅就是好啊，只要拖動一下，那維萊特就會自己上道。不像陸羽那樣一推一動，有時候推都推不動。

    好在結果還不錯，所以丘比沒有計較太多。

    它嘰嘰喳喳地開始建議。

    “就換那套顯身材的，”丘比篤定道，“女孩子都喜歡看這個，陸羽也喜歡。”

    長得這么好看當然要凸顯一下身材，不然和平時有什么區別呢！陸羽那可是一個小色鬼啊，當初就被那維萊特那張臉迷惑到， 500年后還會因為他的臉動心，已經沒救了。

    一切準備完畢，那維萊特捧著花去接人，只是沒提前定好時間的約會總有一些波瀾。

    長發紫眸的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底衫，高高的領口包裹住小部分脖頸，喉結部位微微凸起。筆直的黑色風衣揚起時，能看到他勁瘦的腰身。

    他還沒進門，就看到穿戴整齊的陸羽從里面出來。

    白發的少女穿著掐腰的長裙，不規則的裙擺在轉動時輕輕地晃動，露出粉嫩的膝蓋。

    她戴著一頂寬大的遮陽帽，仰著頭看他。

    “嗯？”陸羽的視線落在那維萊特懷里的花束上，展開燦爛的笑容，“這是送給我的花嗎？”

    “是的，是送給你的花。”那維萊特把花遞了過去，見陸羽高興，松了口氣。

    一大束虹彩薔薇燦爛地盛開，陸羽仔細看了看，是名貴的變種，看來花了不少摩拉。

    “謝謝，不過我現在不方便拿著，你幫我放回家里去吧，要用花瓶裝起來哦。”

    那維萊特還沒說出口的約會邀請吞了回去。

    “……你要出門？”

    “顯而易見，”陸羽說道，把花束塞回那維萊特的懷里，“我得看看我從須彌運回來的東西有沒有放好。”

    陸羽在楓丹有新的工坊，放她慣用的研究物品。由于東西和資料比較多，她沒有一起扛回來，而是提前寄放。

    為了安全和速遞，她聘請了跨國快遞公司狛荷屋的金牌快遞員綺良良小姐。按照當初商量好的時間，她現在出門去新工坊正好。

    她整理好自己的背包，確定里面裝著鑰匙和摩拉后，轉頭發現那維萊特還站在原地，像一根不會挪動的路燈一樣，眼巴巴地盯著她看。

    陸羽終于注意到那維萊特不同以往的穿著，瞇起眼睛。

    這莫非是……孔雀開屏？

    不過這種風格的衣服那維萊特以前沒怎么穿過，看來是丘比的功勞。

    她用眼角余光去看蹲在一邊的丘比，小小魔物貓一看到陸羽的眼神，就露出得瑟的表情，又長又軟的蓬松大尾巴高高翹起。

    “那我先走啦。”陸羽特意沒有戳破，朝那維萊特揮手道別。

    陸羽從那維萊特身邊走過，輕柔的風刮起，略帶甜味的氣息輕飄飄地落到那維萊特的鼻尖上。

    他下意識地握住陸羽的手。

    陸羽的手很小，很軟。她的皮膚很薄，皮下的溫度像冬日的陽光，幾乎讓他原地蒸發。

    心臟像泡在沸騰的海里，鮮活地鼓動著。又像吃了酸酸澀澀的果子，嘴唇干巴巴地張合。

    那維萊特垂著眼眸看她，表情還帶著一些委屈。

    “結束之后，要約會嗎？”

    天塌下來了，不張嘴的那維萊特竟然開始說人話了。

    丘比在一旁震驚地看著，它猛地轉頭望向陸羽，差點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

    而陸羽歪了歪頭，笑得甜美可愛，露出有些尖的小虎牙。

    “好呀。”她心情很好地應了下來。

    ***

    戀愛的人一般來說是沒有智商的，丘比一直覺得這句話才是真理。

    但是就它觀察二言，那維萊特和陸羽并不在這一行列中。他倆開始戀愛之后，空氣里都是“勾心斗角”的味道。

    陸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在那維萊特身邊盡顯小心機。那維萊特又不是傻子，他當然能察覺到，但是每一次都心甘情愿地上當。

    丘比稱之為小情侶的小把戲，它不過是他倆play的一環罷了。

    只是每次看到好像進度很快的時候，再轉頭戳了戳系統里的面板，攻略進度依舊是99%，幾乎一動不動。

    但是丘比堅信它其實是有動靜的，只是這99到1%的過程需要的時間多而已。

    是的，丘比已經放棄現在就讓它滿上了，它不配，再搞小動作，它怕被現在的陸羽埋到楓丹郊區的山頭，和真正的魔物面面相覷。

    丘比靜悄悄，必定在作妖，陸羽一邊組人要求礦物能量壓縮，一邊留意丘比最近的行為，還抽時間和那維萊特吃飯、看歌劇、探望美露莘等等。

    她現在的時間多了不少，不用在沫芒宮工作，極大的放緩了她人生的腳步。

    還有一點讓陸羽滿意的是，那維萊特從來不會問陸羽要不要回去當秘書，他默認了陸羽現在的狀態，甚至還給她金錢上的幫助。

    雖然陸羽自己也有錢，不太需要摩拉。

    不過金錢這些東西嘛，多多益善啦！

    兩人談戀愛并沒有遮遮掩掩，只是身為非人的存在，那維萊特的能力還挺多的，他并不想被別人圍觀感情情況，所以在問過陸羽的意見之后，每次兩人出門都會模糊他人的認知。

    不然關于陸羽“復活”的消息會在楓丹的大街小巷滿天飛吧……隨之而來的還有最高審判官的感情狀況，說不定還會質疑他戀愛之后的審判是否還能保持公正，要是陸羽上審判庭他會不會大義滅親之類的……

    楓丹的報社最喜歡寫這種奇異的假設了！而且有些報紙上還明目張膽的拿那維萊特當原型寫他的戀愛故事呢，陸羽以前看過不少，還挺有趣的。

    陸羽的感情狀態很順利，她開心地談著不錯的戀愛，那維萊特進步也很大，會給她戀愛該有的驚喜和禮物。

    就連她研究的項目也在順暢的進行著。

    一切都往著好的方向走。

    戀人有了，離開的方式也在逐漸的完善，就連使用神之眼的熟練度也在穩步的上升。

    然而一切的燦爛只是黃昏前的錯覺，陸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久之后，陸羽的研究進度卡在意料之中的地方，她沒有心急，而是暫停了研究進度，把玩了很久一點用都沒提供的丘比拎到身前。

    白發金眸的少女依舊明媚，甚至因為愛情的滋潤而變得更加燦爛。

    “你輕松了這么久，該干活了。”

    丘比才不想干活呢，陸羽就會騙人，之前說好的把那個美露莘身體給它用，結果才一次就收走了。

    不是，那明明應該是它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啊！真是狠心的混蛋！

    小小魔物貓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我能做什么？”丘比尾巴一掃，撇嘴說道，“我又不能幫你做研究，也沒法和你談戀愛，你找我干嘛？”

    丘比的語氣有點酸，畢竟每天看到情侶發狗糧，吃多了會變成這樣也很正常。

    陸羽無視它幽怨的語氣，眼神飄忽。

    “你額外賺了這么多攻略能量，該拿出來用用了，”陸羽臉皮很厚，說了一會兒就開始理直氣壯起來，“飛艇只能帶我們離開提瓦特，但是回到我熟悉的星系，還需要躍遷能量。”

    “你不是早就想到這一點，才同意讓我死遁的嗎？”

    第38章

    和丘比相處了這么多年,陸羽早就知道這玩意并不是什么純善的東西。

    哪怕它表現得很純良，很無害，但是也是宇宙臭名昭著的Incubator一族。

    陸羽沒見過別的孵化者,卻也不是什么笨蛋。

    擁有著把“感情”轉化成“能量”這一技術的丘比,把宇宙平衡當成使命的Incubator ，再傻也不會什么都不干。

    但是陸羽好像高估了她認識的這位丘比。

    “我承認我當初答應你的請求不懷好意，”丘比幽幽地說道, “但是我身上的能量也沒增加多少啊。”

    它直直地看向陸羽,那雙漂亮的寶石紅瞳孔映著陸羽的身影，無端地生出奇異的控訴。

    “你都不推攻略值,我怎么幫你？”

    “你就不能等出去提瓦特之后再找別的攻略者補滿你那該死的KPI嗎？”

    “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丘比震驚地說道，“你努力一下不就好了嗎？”

    “我天天和那維萊特談戀愛，你看他那家伙的攻略值有變化嗎？！”

    一人一魔物面面相覷，鼓動的情緒又縮了回去。

    “你別試探我了, ”丘比趴在桌子上，尾巴從桌邊垂下, 在半空中悠悠地掃了掃, “現在攻略進度就是99%一動不動, 那家伙的感情太穩定了, 要不你再送他一個BE試試看吧？”

    “……你有病嗎, 再來一個BE我身體還能修？”

    哪怕陸羽身上有豐饒的力量, 恢復力強大, 在某種意義上能實現長生……但是她也不想找死啊！

    誰樂意找死啊！

    啊, 死遁那一次不算, 她融化在海里的時候并不痛, 而且不是她原本的身體，所以用起來并不心疼。

    一人一魔物互不讓路, 只能維持表面上的平衡，就看誰更忍不住了。

    丘比私底下計算了一下，它確認以陸羽的種族平均壽命來算，它一定會是最后的贏家。

    但是這只是普通的情況。

    要是那維萊特插手，那就不一定了。

    總之不管陸羽怎么選，都繞不開那維萊特，除非她自己放棄離開提瓦特，在提瓦特里待一輩子，不然這就是丘比的贏局。

    當然，如果陸羽是會認命的人，那丘比也不會選她當契約者了。

    雖然契約的時候也沒有別的選擇就是了……

    丘比漫不經心地繼續觀察陸羽和那維萊特之間的相處和情感值變化。

    陸羽則是要冷靜得多，哪怕丘比催促，她也像500年前那樣，認真且負責的……談起了戀愛。

    這是陸羽的初戀，未成年的時候喜歡過的紙片人不算初戀。

    她500年的人生都放在了那維萊特身上，他的生活習慣和日常行程，哪怕不當秘書，陸羽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過于熟悉幾乎讓戀愛過程毫無驚喜，相處起來像老夫老妻，但是不管是陸羽還是那維萊特，兩人都不是喜歡驚喜感的人。

    他們會在休息日的午后坐在搖椅上，兩人一起看同一本書。陸羽會橫著躺在那維萊特的大腿上，慢悠悠地晃著小腿，撒嬌讓他喂水果。

    用丘比的話來說，這兩人戀愛起來和普通情侶沒什么區別，而且還一本正經地膩歪。

    丘比眼神復雜地觀察陸羽的行為模式，多看兩眼都要毛骨悚然。

    真可怕啊，陸羽談戀愛時的模樣，它要錄下來，以后在陸羽面前循環播放！

    那維萊特對陸羽幾乎是有求必應。

    哪怕是剛拿回來力量和傳承的記憶，那維萊特依舊是從未戀愛過的元素之龍。與陸羽的戀情就像在深海慢吞吞漂浮著的泡泡，輕飄飄地落在心之海中。

    它看著似乎無足輕重，但是那維萊特已經充分感受過“失去”的后果。

    他想起陸羽“死去”的那兩個月，楓丹延綿不絕的不符時宜的雨季。它不僅落在楓丹里，也在他心底下落。

    焦躁，不安，密密麻麻的痛明明已經過去了，現在卻依舊在他心底留下烙印。

    只要一想起來，便是密密麻麻的痛。

    那維萊特很珍惜這段感情，萬幸的是，陸羽似乎也是這么想的。他的小戀人十分的可愛，笑起來時會露出兩邊尖尖的虎牙，金色的瞳眸幾乎融化蜜糖的顏色，甜得驚人。

    不再是秘書的陸羽也有別的事情要做，那維萊特并不會過問太多。就像陸羽離職之后從來不會問他沫芒宮目前情況一樣，兩人默契地保持著成年人應有的責任感，在不過界的范圍內戀愛。

    這不，陸羽差使那維萊特下班之后去給她買新鮮的蘑菇，她今天想喝菌菇雞湯。

    那維萊特任勞任怨，一下班就去買，回去的時候手里還抱著紙袋，里面都是陸羽需要的食材。

    經過咖啡廳的石板路時，那維萊特遇見了來打包下午茶點的某位公爵。

    “真是少見，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那維萊特。”神色自然的公爵拎著打包好的食物，和那維萊特抱在臂彎中不同，他直接拎著打包紙袋，顯得漫不經心， “咖啡店的茶點已經有名到連你都無法拒絕了嗎？”

    “只是經過罷了。”那維萊特面色不改，視線卻落到公爵手里的袋子上，“這個茶點，很好吃？”

    這下萊歐斯利是真驚訝了，他剛不過是習慣性打趣而已，甚至有點開玩笑的成份，沒想到那維萊特居然會因為這么一句話對茶點感興趣。

    “對我來說味道不錯，和茶葉搭配別有一番風味，”萊歐斯利說道，“適合在忙碌的下午來上一塊。”

    “好，謝謝。”那維萊特禮貌地答謝。

    “小事罷了，”萊歐斯利擺擺手，“不過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吃甜點，有點意外。”

    那維萊特沒有猶豫，像是等待已久，脫口而出。

    “我對茶點的興趣不大，”他平靜地丟出一個炸.彈，“這是給我的戀人買的。”

    萊歐斯利睜大了眼睛。

    單身多年的最高審判官居然談戀愛了，對象是誰？

    他突兀地想起那位經常跟在那維萊特身邊的秘書小姐，那位漂亮得不像人類的秘書與那維萊特一樣，有著相當驚人的壽命。

    如果是她的話，確實沒什么問題。

    楓丹的報紙上寫了不少猜測兩人關系的小道消息，幾乎是年年如此，像是楓丹人老是喜歡猜測天氣一樣，大家都在猜測兩位什么時候喜結連理* 。

    如果是秘書小姐，那萊歐斯利會毫不意外地說一句恭喜。

    但是秘書小姐早在白淞鎮漲潮的時候，為了拯救楓丹居民來不及撤退而融化在胎海水里。

    “恭喜，”萊歐斯利干巴巴地說道，興致減了大半，卻還是禮貌地順著那維萊特期待的目光問道，“冒昧問一句，你的戀人我認識嗎？”

    那維萊特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嗯，是陸羽。”

    萊歐斯利的萬般思緒像卡殼一樣僵住，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嗯？ ？ ？

    陸羽，不是已經死了嗎？

    萊歐斯利震驚。

    該不會是這位非人類的最高審判官，把人從地獄里帶回來了吧……情況不太妙，若是能隨意復活死去的人類，那楓丹里在這場事故中去世的人的家屬，說不定會鬧事呢。

    “陸羽她不是復活，”那維萊特解釋道，“她的情況比較特殊……融化在胎海水里的楓丹人沒有復活的辦法，很抱歉。”

    萊歐斯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我沒在報紙上看到陸羽相關的報道，她現在什么情況？”

    “她不打算繼續在沫芒宮工作，”那維萊特回答道，“正如你擔憂的那樣，她的出現或多或少會對楓丹的秩序產生一些擾亂，我和她商量后，她決定不在普通民眾面前露面。”

    這對新生的戀人早有準備，萊歐斯利的擔憂很快就放了下來，露出真誠的微笑。

    “那就不擔心我說漏嘴？”他打趣道。

    “比起說漏嘴，或許我和陸羽更希望得到你們的祝福。”

    萊歐斯利再一次笑起來。

    “恭喜你得償所愿，祝福你們能夠白頭偕老。不過你們兩人都是白發，不管是年齡還是發色，都算得上白頭偕老了吧。”

    “ ……謝謝，我們會的。”

    “說起來，你介意我把你們的事情說給其他人聽嗎？”

    “你是指？”

    “護士長，你應該知道她們很難過吧，”萊歐斯利說道，“哪怕是最近，也能看到護士長難過得偷偷哭呢。”

    那維萊特若有所思。

    偶爾萊歐斯利只是一個小插曲，卻也是一個信號。那維萊特本該清冷的家近幾日來了不少拜訪者，首先是絡繹不絕的美露莘們。

    幾乎每個來那維萊特家的美露莘都會抱著陸羽的大腿哭，還很大膽地擠開了屬于那維萊特的位置。她們嘰嘰喳喳地問陸羽問題，還心疼她現在這副亂七八糟的身體。

    護士長希格雯更是親自下廚，給陸羽調了一杯顏色詭異的奶昔。

    陸羽不想吃，但是一看到美露莘們哭唧唧的表情，又心軟了。

    這下不得不嘗嘗“荒蕪”味道的奶昔了。

    沒有了美露莘的軀體，陸羽這普通人類的舌頭吃到了不應該存在人類世界的味道。她內心痛苦面具，表面上還要開心地笑，安慰難過的美露莘們。

    送走客人之后，滿身疲憊的陸羽身上還沾著不少美露莘們親自畫的貼紙。

    那維萊特幫忙撕下來，他倒好，一身干凈，像是置身之外一樣。

    陸羽一邊撕下手背上的貼紙，一邊靠近，趁著那維萊特不注意，啪嗒一下貼到他的衣服上。

    “這是同款哦，你不許撕下來。”

    那維萊特壓根沒反抗，第二天，他帶著身上的貼紙去上班，別人問起就是“戀人貼的”，導致楓丹報紙小道新聞橫行。

    ——《驚，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的戀人竟是美露莘？ 》

    第39章

    小道消息的新聞而已,熟悉那維萊特的人都當笑話看。倒是普通的楓丹市民，紛紛開始討論起可能性。

    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像最高審判官這樣的存在, 對美露莘只有他那無處安放的父愛。有幸見過他與美露莘們相處的畫面, 大家表示贊同。

    這時候，天真的小孩子開始一刀見血地提出尖銳的問題。

    “既然是父親的角色，那也該有個母親的角色呀, 所以那維萊特大人的妻子是誰呢？”

    可惜了, 這個答案除了當事人，沒人能給予回答。或許有大膽的家伙會在小說里寫個《霸道審判官愛上我》之類的劇情, 卻與那維萊特本人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討論的風氣來得挺快，陸羽路過聽到，回到家時還會吃吃地笑出聲。

    她樂不可支地跟丘比吐槽。

    “你看，哪怕那維萊特自己說有個戀人,都沒有人相信，”陸羽也沒有生氣,她早就過了非得官宣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戀愛了的年齡了,只是感嘆著,不免覺得好笑, “不過他干嘛不把貼紙撕下來。”

    對此, 丘比有不同的意見。

    “因為你沒給他送禮物吧, ”小小魔物貓一下子就把那維萊特的心思看穿了, “以前的不算啊,你和他告白之后,什么表示都沒有吧？”

    很難不說那維萊特其實是在穩定自己的情緒, 讓自己從這段關系獲得一些快樂。

    丘比說得很有道理，但是陸羽只信了一成。

    給那維萊特送禮物并不麻煩, 只要是陸羽買的，或者親手做的，也算是禮物。

    以前陸羽送過不少禮物，她送得次數多了，卻大部分都和辦公用品相關。這一次，她想好的羽毛筆被丘比打了回來。

    “好麻煩，你確定真的有用？”陸羽挑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她都想擱擔子不干了。

    反正這只是丘比的話而已，那維萊特什么都沒說呢！

    可惜的是丘比十分堅定，它真心想為這兩人的戀愛過程添磚加瓦，以至于一直在暗戳戳地吃狗糧，現在還能忍著吐槽給陸羽出主意。

    天底下哪有它這么好的契約者啊？ ！別的丘比看到它都要覺得它是丘比中的大善貓好嗎？ ！

    丘比感動了自己，流下幾滴不存在的眼淚。

    好在陸羽聽勸，只是送禮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思考了半天，決定俗氣地送花。

    那維萊特以前也是收到過花的，但是意義不太一樣。

    有來自受害人家屬的感謝，也有奇異的暗戀者送的。只是來自陸羽的花，總之那么的特殊。

    她好像把熱烈的感情藏在那些美麗的鮮花之中，只要看到，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來。

    他一下班，就被一大束鮮花塞了滿懷。低頭一看，甚至還有海露花。折射著五彩光芒的露珠像寶石一樣墜在花瓣上，把熒藍色的花瓣壓得彎下了腰。

    “我來接你下班，開心嗎？”

    乖巧的少女從花束后面露出一張漂亮精致的臉，她笑瞇瞇地歪著頭，戴著的圍巾壓住白色的長發，幾乎把半張臉一同遮住。

    那維萊特一邊接過她送過來的花，一邊幫她把圍巾里的頭發拿出來。

    “嗯，開心。”那維萊特回答道，他彎下腰，像蜻蜓點水一樣，熟練地親了陸羽一口。

    陸羽側過臉：“這邊也要！”

    兩個親親讓陸羽開心得不得了，她興致一來，難得沒窩在她的工坊里，拉著那維萊特讓他陪著逛街。

    她回楓丹沒拿太多的衣服，一個行李箱只能裝幾套，干脆去千織屋再約一些。全程那維萊特付款，陸羽花錢不手軟，那維萊特付錢也不看賬單，十分合拍。

    陸羽買了一大堆東西，甚至還給那維萊特買了常服。

    平時那維萊特只會穿著那身制服去上班，私服的話就下班時候再換吧。

    順便再讓人去運些翹英莊的水回來，搭配那維萊特買的茶點，可以度過一個完美的下午呢！

    東西太多了，拎著回去不方便，便讓老板送上門。

    或許是因為逛街買東西太多太過高調，關于那維萊特的第二篇桃色新聞隔日就出現在報紙上。

    她今天需要去工坊一趟，起得很早，早上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報紙的時候，差點把牛奶嗆進鼻子里。

    《她是誰？那維萊特的戀人竟是——》

    充滿誘惑力的標題足夠吸引人，就連那維萊特也看過。本人被寫進報紙新聞里，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那維萊特也沒生氣，只是在陸羽笑的時候及時地遞上紙巾。

    “噗，他們居然猜你想談戀愛了，于是分了個性轉自己出來……這個猜測也很好笑誒。”

    “或許他們說的是夫妻相吧。”那維萊特說道。

    陸羽：“？”

    她有些驚訝那維萊特的回答，放下報紙望了過去。白發紫眸的男人喝完杯子里最后的水，用完早餐，優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那維萊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抱歉，你不喜歡嗎？”

    陸羽驚奇的看著他。

    “不……只是有點驚訝，”她說道，“感覺你在我離開的時候變了許多。”

    偶爾的玩笑能調節一下氣氛，他也需要學一下人類的說話方式。

    丘比說得沒錯，戀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得有所改變。魔物雖然不靠譜，但是行為模式比那維萊特更像人類……或者說，更了解人類。

    那維萊特聽進去了，他一向擁有耐心學習的品質，更希望能和陸羽相處更自然一些。

    陸羽是人類。

    那維萊特已經確認過這一點了，他的氣息和能力幾乎每天都埋在陸羽的體內。她只要還在呼吸，身邊都會充斥著那維萊特的力量。

    他再也不會讓她遇到危險了。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保護他的朋友，他的部下，他的愛人。

    不過這些事情那維萊特沒有和陸羽說，并不是重要的事情，也算不上隱瞞。

    自從陸羽接受那維萊特凝聚的那個“神之眼”起，他們之間就注定要糾纏在一起，除非死亡，不然誰也別想讓他和陸羽分開。

    陸羽果然沒有想太多，她笑起來，金色的瞳眸彎成一勾明月。

    “我和你的長相差得還是有點大的吧，”陸羽認真地看著那維萊特的臉，“我可是很典型的璃月人長相呢。”

    一人一龍的發色都是白色，但是仔細一看還是有些許不同。不過陸羽的藍色發尾幾乎都埋在圍巾里，再加上那維萊特的感知模糊，楓丹人都沒認出那是“死而復生”的陸羽。

    陸羽和那維萊特默契地維持現狀，沒有讓秘書陸羽重新出現的想法。哪怕陸羽本人并不是楓丹人類，壽命也特殊，但是一想到她和那維萊特的關系或許會成為政敵攻擊的突破點，她就覺得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那維萊特尊重她的想法。

    “但是你不是璃月人。”

    “嗯，我是仙舟人。”陸羽頭一次說起自己的種族和家鄉，她話語輕飄飄的，一時半會兒捕捉不了里面的情緒。

    那維萊特想順著她的話繼續聊，但是很可惜的是，他上班時間快到了。

    風雨無阻的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大人可不能遲到，于是他被陸羽掃地出門。

    當了幾百年的秘書，骨子里都惦記著那維萊特的行程，她說話的份量極重，也不管那維萊特欲言又止的表情，面不改色地往那維萊特手里塞了一把傘。

    “報紙上預測今天有雨，你帶把傘偽裝一下吧。”

    那維萊特有操控天氣的本領，他根本不需要拿傘。而且說白了他更喜歡淋雨，可是在人類面前他還是得偽裝一下。

    不過最近他不太想偽裝，反正他的身份也給許多人知道了，被楓丹民眾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壞事吧。

    然而陸羽壓根沒配合他，還停留在那維萊特喜歡扮演人類的印象上，她快速地給那維萊特一個吻別，“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那維萊特只能惆悵地拿著傘去上班了。

    也不怪陸羽關門關得快，她今天可沒時間和那維萊特聊她的過去。而且陸羽不覺得她的家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說出來只會讓她難過。

    當然，最關鍵的是，陸羽覺得沒有必要。她不需要那維萊特的同情和憐愛，更不想那維萊特從中推測出太多的東西。

    他太敏銳了。

    那維萊特出門后不久，陸羽也拎著另一邊傘離開，丘比慢悠悠地跟了上來。

    經過丘比再三發誓和爭取，它終于獲得了在那維萊特家活動的自由。只是那維萊特那條龍有點小氣，他并不喜歡家里有不屬于他與陸羽的氣息，每次看到丘比的時候，那雙豎瞳像刀一樣把它割成兩半。

    丘比已經沒有備用丘比機體了，被切了就只能指望陸羽大發慈悲，日后回到宇宙星海之后把它的核心和能量倉一同帶走。

    雖說不能當面看那維萊特和陸羽之間的相處，但是丘比的監測手段還是能“看”到。它回想起陸羽說的話，腦海里囤積的數據一同運轉處理。

    丘比確實不知道人類的愛情的威力，它的數據庫資料里全是希望與絕望相關的。這次如果能順利回去，他可以把提瓦特的任務數據上傳。

    而現在，它需要努力分析，找到最后的一線希望。

    這段時間，陸羽和那維萊特忙著戀愛，丘比則是忙著運算。它一直從那維萊特的角度出發，覺得那最后的1%是那維萊特不動心的鍋。

    而今天，它聽到陸羽聊起她的家鄉，能量倉涌起的微妙波動，小貓嘴逐漸地彎起詭異的弧度。

    ……原來如此，它找到了。

    最后的“通關”方式。

    第40章

    即便找到了“病癥”所在, 但是丘比沒有一上來就上猛藥，而是先觀察。

    它觀察世間已久，自有自己的一套運轉方式。再加上陸羽和那維萊特目前對它不太信任, 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掩蓋丘比的野心。

    于是在陸羽的獨處時間內, 丘比一直想找幾乎修復一下和陸羽的之間的關系。

    可惜的是陸羽這個家伙油鹽不進，之前就不怎么聽話，現在更是了,把丘比當成隱形的存在,興致來了和它聊兩句，平時都只專注干自己的活。

    陸羽的工坊主研究卡了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她不著急，也沒有頭緒，就開始研究一些別的東西。

    她天賦很強，至少在丘比看來,已經算是人類中的天才了。憑靠著幾百年前的記憶，竟然還能做出這樣的東西。

    雖然說都是以前的成品,但是用新的礦物和材料復刻出來,確實不容小覷。

    丘比心情有些復雜。

    它之前還是很相信陸羽能夠做出飛艇, 能從提瓦特回到星海宇宙。可是自從它與小吉祥草王聊過之后, 從幼小的神明那得到一些信息, 它就再也沒辦法把希望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它要另做打算。

    提瓦特不一定能活得很久,即便有如同神明一樣的存在支撐著,卻也并不是百分百安全。它要在提瓦特被深淵吞噬之前趕緊離開,以免這里成為它最后的葬身之處。

    陸羽的工坊中, 丘比小心地找了個合適的踏腳處, 和藹可親地問道。

    “你需要我幫忙嗎？”

    “怎么，你的數據庫里留了研究知識？”陸羽反問道。

    那倒沒有。

    丘比的數據庫能裝的東西不多, 基本都被能量轉換相關的知識塞滿了。

    至于怎么制造飛艇之類的，和小小的丘比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要能量充足，它一個人就能躍遷到別的世界去。

    當然，被琥珀王封路的地方它沒辦法過去，因為能量不足以支撐它越過星神制造的壁壘。

    “我說的是那維萊特那邊，”丘比打直球，繼續親切地問，“你看你的能量研究卡了都快半個月了，你不著急嗎？”

    “不著急啊，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對陸羽來說，確實挺好的。

    那維萊特在慢慢地習慣有對象的日子，從不習慣到習慣，不過幾天的時間。他似乎以前就觀察過人類的戀愛，所以在與陸羽相處時總是一點就通。

    明明是單身多年的龍龍，卻也一點都不含蓄，該親親，該抱抱，比陸羽還要像一個合格的戀人。

    至少陸羽不會下班時間就想粘著戀人，非得要一起。

    “那你打算在提瓦特停留多久？”丘比開口，“你知道自己的壽命差不多到盡頭了吧。”

    仙舟人的壽命不過千年。

    實際上，仙舟人應該擁有的壽命不止千年，只是人類的身體無法支撐過于龐大的記憶和情感，哪怕被日常瑣碎的重復事情塞滿，他們的生命都有一個限度。

    陸羽現在感覺良好，是因為身體被神明的力量溫養著。

    “說什么呢，我才700歲，”陸羽平靜地回答道，“我都辛苦這么多年了，玩一下不行嗎？”

    丘比絞盡腦汁想要讓陸羽配合它工作，可惜的是陸羽壓根不接橄欖枝，我行我素，甚至有消極怠工的想法。

    不過這只是丘比單方面的認知，畢竟陸羽和它的契約早就結束了，剩下的部分不過是它不甘心的掙扎罷了。

    陸羽這邊行不通，丘比只能去找那維萊特了。

    但是其實，那維萊特比陸羽還難搞。

    陸羽因為過往的交情心軟的和丘比心平氣和的聊天，但是那維萊特可不。他在心里一直惦記著陸羽之前的事，陸羽不說，丘比也不說。

    他沒辦法怪罪陸羽，只能找丘比麻煩。

    丘比每次看到那維萊特，都覺得自己下一秒會被他打死。要不是陸羽不配合，它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來找這條龍啊……

    魔物小貓癟嘴。

    “你去找過陸羽，”那維萊特明明是條龍，卻有著敏銳的狗鼻子，一下子就看穿丘比身上沾染過的信息，“我以為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你不該去打擾她。”

    “只是找她聊會兒天罷了。”丘比維持表面的平靜，瘋狂計算生路。

    好在那維萊特不是暴君，沒有因為丘比不聽話而把它干掉。只是區區威脅罷了，它一個丘比怕什么呢！

    都、都不帶怕的！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咳，這個，說來話長。”

    丘比醞釀了一下，思考著應該怎么和那維萊特說。

    它打算把陸羽和它之間的交易，美化一下說給那維萊特聽。不是不能把全部事實說出來，更不是因為契約精神……只是單純的覺得如果說太多的話，說不定那維萊特會惱羞成怒把它切成片。

    元素之龍或許不會對自己的戀人生氣，但是很有可能會遷怒它。

    誰讓它沒有人愛呢！

    那維萊特難得向它投下目光，等待它的下文。

    “在講故事之前，或許我需要先自我介紹一下，”丘比想了想，決定從身份上入手，“我叫丘比，是Incubator中的一員，丘比是種族簡稱，你也可以當成我的名字。”

    丘比的來歷并不復雜。

    它不過是茫茫宇宙中的一員，擁有種族的使命。它們丘比一族不屬于哪個星神，也不崇拜任何力量，只是單純的維持宇宙的文明罷了。

    它們掌握著把感情轉換成能量的技術，分布在宇宙各地，努力地賺取能量，維持宇宙平衡。

    處在提瓦特的丘比不過是眾多丘比的一員，它和其他丘比不同的點是，它擁有更接近人類的情感，會有自己的小心思，而不是盲目的像個機器人一樣干活。

    要是其他丘比來監督陸羽攻略……估計陸羽和那維萊特早把它捏成渣渣了，也不需要它現在坐在那維萊特面前談判。

    是的，丘比把這當成了談判中的一環。

    “我和陸羽，是在提瓦特之外相遇的。”丘比說出了一部分事實。

    它沒有深入地去解釋為何相遇，也沒有解釋它為什么會和陸羽契約，只提到了因為一些原因，他倆一同進入了提瓦特。

    那維萊特早有準備，卻還是愣了好一會兒。

    他其實早就猜到陸羽并不屬于提瓦特，她的身體組成部分與提瓦特人不一樣，星空的命座上也沒有屬于陸羽的位置。

    她的命運不在星空之上，并不是因為她的種族特殊，而是因為她本身就不屬于提瓦特，自然不會參與提瓦特的命運。

    再加上陸羽自己說過的“仙舟”……提瓦特并沒有名為“仙舟”的地方。

    丘比還在繼續說。

    “我們來到提瓦特之后，并不想在這里扎根，”丘比意味深長地看著那維萊特，“具體的原因，你現在應該能懂吧？”

    提瓦特的命運未知，甚至很有可能會覆滅，現在所有的行為都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

    那維萊特沒有救世之心，所以他在命座之上，平靜地看著所有的人類，看著魔神們的掙扎。

    他沒有做更多的事，而是等待著命運的降臨，至于其他外來者應該怎么拯救提瓦特，那是他們想做的事。

    但是……

    “陸羽也想拯救提瓦特？”那維萊特果不其然想偏了。

    “……也沒有，我們沒這個能力，也沒這么高尚。”

    和其他外來者相比，丘比和陸羽的能力微不足道。兩個菜雞加起來還是菜雞，戰斗力甚至打不贏一只鵝。

    哦，不對，現在陸羽有了那維萊特親自做的“神之眼”，她已經比丘比強很多了，至少在野外看到魔獸不會轉頭就跑，而是能用兩發水刃送它們上西天。

    那維萊特聽完，反而松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繼續說。”

    丘比講故事的水平不怎么樣，好在聽眾那維萊特并不在意。丘比說的內容與陸羽相關，不管真假，他都想要了解更多。

    它講到它與陸羽契約，講到一人一魔物選擇了楓丹，也……選擇了那維萊特。

    這是丘比醞釀了許久，才講出來的部分，也是它最想說的內容。

    沒錯，它要把契約相關的一些內容告訴那維萊特。

    這關鍵的1%攻略值確實是在陸羽身上，但是也不一定需要她來做。丘比想了許久，覺得“真心換真心”這句話更適合用在最后的1%上。

    那維萊特對陸羽的偏愛已經到了丘比計算出來的最佳值，男人……不，雄龍嘛，占有欲也強，想要刺激他的情感，要不就把真相告訴他，要不就找一個情敵。

    丘比覺得他沒有本事找新情敵，陸羽這家伙一旦攻略起來就全心全意，什么新人，她連女人都保持距離，一動不動。

    既然陸羽直到現在都不想坦誠，那它丘比就做個好人，幫她一把。

    這叫什么？這叫不破不立！

    “我和陸羽，是為了你來到楓丹的，”丘比一口氣說出來，并且開始掃描最佳逃跑路線，希望一會兒那維萊特不要生氣地把它碾成碎片，“我和她的契約內容——”

    “——是攻略你，那維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