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VIP】
楚遇對閣樓上本本和萊希短暫的對話毫無察覺,自從慶典那天后,本本就顯得精神了許多,經常脫離他出去轉悠,有時候到半夜三更才回來。
他現在對湖里完全沒動靜的憂郁鮫人更好奇。
珠珠的體型太大,她并沒有嗶嗶身為小熊蜂那種控制獸形大小的能力,也沒辦法和絨絨一樣隨心變化,更不是坨坨那種先天出生就是袖珍體型的小矮人,所以她在力量恢復一些后,就變回了獸人的樣子。
龍族是徹頭徹尾的力量之上,別管什么公的母的,男的女的,拳頭硬的說話就硬,而這位紅發肆意張揚的龍獸人顯然就是當年打遍龍族無敵爪,到現在龍獸人們聽到她的召喚龍吟,不管在干什么都得第一時間屁顛屁顛趕過來,生怕被再次按在火山里錘。
而意料之中的,珠珠的長相和上任珈藍女皇如出一轍。
也就是這幾天城堡那邊沒人過來小屋,要是真看到了,估計得有一陣子兵荒馬亂。
但珠珠本人倒是對任何事都很坦然,甚至對楚遇旁敲側擊問她要不要換個名字時,都大方颯爽一揮手,表示了對珠珠這個名字的滿意和喜歡。
那個累死龍的珈藍皇帝,反正她已經做到頭了,絕對沒可能再回去。
所以這會兒,珠珠正抱著絨絨在旁邊嘰嘰咕咕,看表情估計是在交流最近發生的事。
楚遇沒敢看那邊。
他總覺得……珠珠和絨絨八卦的,可能,也許,大概……是他和萊希。
所以楚遇蹭到了湖泊邊上。
慶典第一天他們回來的時候,珠珠順爪撈了鮫人族的族長塞壬回來,然后特別熟練地丟進了家里的湖泊。
楚遇對此也不太意外——畢竟破殼走過這么一趟的珠珠肯定恢復了初代的部分記憶,而這位現任的塞壬,不論是長相還是那股子憂郁勁兒,都和初代的塞壬一模一樣。
楚遇在取名上的發揮一如既往穩定,其實初代的塞壬一開始的名字是魚魚,后來楚遇發現這條小紅魚實在是過于憂郁了,所以魚魚就變成了郁郁。
郁郁雖然憂郁,但絕對不是一條不合群的小紅魚。
嗯……怎么說呢。
郁郁其實很喜歡和同伴相處,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張口就是青春酸澀疼痛文學的調調,經常聽得脾氣稍微暴躁點的寶寶抬拳頭揍魚。
光是楚遇看到,及時介入調和矛盾的就有不下幾十次。
不過這種情況下,郁郁還能在一眾戰寵寶寶中活的滋潤且繼續張嘴青春疼痛文學,足以證明這條小紅魚憂郁歸憂郁,戰斗力卻絕對算不上弱。
楚遇正在回憶,就見到原本平靜光滑的水面緩緩浮出赤紅色的波浪,一張眉眼間自帶憂郁氣質的俊臉隔著水面,靜靜看著湖邊出神發呆的楚遇。
楚遇:“!!!”
哇。
被水鬼一樣的鮫人嚇到的楚遇連忙安撫自己加速的心跳,但成功穩住了身形。
別的暫且不論,雖然大部分珈藍居民還是不知道神明的面孔,但對珈藍城堡的部分獸人,楚遇的身份幾乎是擺在了明面上,再怎么樣,楚遇也還是要有那么一點點形象包袱的。
楚遇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水里的塞壬并沒有如楚遇所想的,像是慶典的出場一樣驚艷破水,而是真的像是水鬼一樣慢吞吞從湖里爬出來,垂著眼睫,從自己的魚尾巴上撈起水草,丟回到湖泊里。
然后條魚翻了個面,像是曬咸魚干一樣趴在湖邊不動了。
楚遇:“……”
兩秒后,塞壬像是意識到什么,彎曲魚尾巴抬起上半身,對著楚遇禮貌行了鮫人的禮,然后……又趴下了。
楚遇:“!
不遠處,絨絨和珠珠看到這一幕,都不忍直視地抬手捂臉,在楚遇準備叫住她們問八卦前,一溜煙跑了。
原本就有那么一點點好奇的楚遇,忽然就特別好奇了。
他抬眼看過去,見萊希從小屋二樓的陽臺一個帥氣的單手撐翻了出來,正朝著他這邊走來,驀地,眼睛一亮。
楚遇連忙跑過去,在萊希開口說話前將人拽到一棵大樹后,往草叢里一蹲。
好不容易做好心準備,來找楚遇坦白狐貍爭寵兩三事的萊希被楚遇捂著嘴,被楚遇強行塞進草叢的時候,漂亮的狐貍眼幾乎瞪圓,看上去儼然一副良家狐貍被拖進小草叢的柔弱羞澀。
楚遇:“……別演,早上的事翻篇還不行么!
話是這么說,但楚遇還是被演技夸張的萊希逗笑了。
萊希這只狐貍,最是知道怎么在逗楚遇過頭后再討楚遇的歡心,明明是個皇帝卻完全是妖妃的做派。
萊希見好就收,就地往草地上一坐,用風魔法把旁邊的小樹枝什么的清掉,這才把剛才本能護在懷里的楚遇放開:“阿遇怎么突然這么熱情?”
楚遇稍稍糾結了一下。
這種背后八卦的事兒他其實并不熟練,但問題是,如果放著不管,萬一郁郁的轉世就是因為這件事早夭的話,日后他一定會特別懊惱后悔的。
所以……
楚遇清清嗓子:“萊希,那位鮫人族的塞壬是不是之前遭遇過什么事情?他看上去,好像一直不太開心的樣子!
萊希轉頭看了眼湖邊上的咸魚,了然。
不過在回答前,萊希忽然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笑盈盈地湊到楚遇臉頰邊貼著楚遇的臉蹭了蹭:“知道是知道,不過嘛……”
“我要是告訴阿遇,能得到什么獎勵呢?”
楚遇因為身前近得連呼吸都仿佛纏繞在一起的萊希一驚,一邊咽口水緩解緊張,一邊努力忽視自己沿著脊椎一路直直爬上后頸的戰栗。
兩個人真正戳破窗戶紙也就是昨天的事,今早楚遇就被床上裸男嚇得倉皇而逃,結果罪魁禍首反而極其自然地貼貼蹭蹭——
可惡,這就是種族優勢嗎!
狐貍都、都這么會的嗎!
楚遇捏住自己的袖口,對準萊希的唇,眼一閉,心一橫,壯著膽子直接莽上去大大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了很大一口。
楚遇等了好半天沒等來回應,悄悄睜開一邊的眼睛偷看萊希。
萊希好像被咬懵了,漂亮奪目的臉上滿是錯愕。
半睜著一只眼睛的楚遇就這么看著原本游刃有余的萊希陡然緋紅了耳朵,抬手擋在唇邊,喉結上下滾動,完全不敢看楚遇。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
害羞。
楚遇:“……哎嘿?”
萊希害羞了,楚遇反而沒有不自在了,他唰得睜開眼,湊過去試圖近距離觀察萊希的紅耳朵,甚至伸手過去想捏捏燙耳朵尖。
萊希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越躲楚遇越湊近。
直到楚遇個人都貼到萊希懷里時,萊希突然低頭,飛快在楚遇唇上落下一個吻。
比起楚遇剛才的那一下,這才更像是兩人間的第一個吻。
被偷襲的楚遇瞠大眼眸,立刻坐回原位,耳朵也跟著紅了。
……
珠珠趴在屋頂,一邊嗑瓜子一邊和旁邊的絨絨吐槽:“就這?倆生瓜蛋子啊!
絨絨從珠珠手里分了一小半瓜子,也開始咔嚓咔嚓:“哎呀,你不知道,之前這倆曖昧的時候,那只白狐貍又是同床□□又是獸形求偶的,那招式完全迅猛得簡直不講道,搞得我都有點懵!
“我哪能知道真在一起了會是這種類型?”
“嗯……”珠珠卷著自己鬢角的發絲,“不行,我得給城堡那邊說一聲,給小萊希加點生課。”
“你別看現在這兩個在這阿巴阿巴的純情小可愛,這是時間還沒到呢,等小萊希求偶期的本能上頭,燒起來可不得了。”
絨絨想到犬類的某些特征,以及頗為擅長得寸進尺大吃特吃的共性,擔憂點頭:“確實,實在不行我讓坨坨做個項圈什么的,讓乖寶給狐貍戴上!
之前狐貍不是還給乖寶戴腿環么?八成是好這一口,應該也不會拒絕項圈吧。
珠珠想了想萊希那臭屁的性格,完全能想象得到這狐貍如果不認真上課,技術得有多爛,于是朝絨絨比了個大拇指:“能行。”
……
萊希冷不丁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兩人間曖昧的沉默被打破,楚遇側頭擔憂問萊希:“冷嗎?”
萊希冷靜抬手捏捏鼻梁:“有人在算計我!
這完全是基于各種經驗之上的自信推測。
狐貍尾巴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自來熟地往楚遇腿上一搭:“但風的確有點冷,你往我旁邊坐坐?”
“……哦!背霰е偽舶,往萊希身邊挪了挪。
“咳,首先,我有件事要坦白。”萊希舉起雙手比在耳邊,沒等楚遇接話,嘴皮子十分順溜地招供,“昨我爬上床的時候是故意變回獸人樣子的,因為總覺得阿遇偏愛毛茸茸的狐貍,所以就想讓阿遇體驗一下,畢竟光溜溜的狐貍也很好看的!
楚遇聽到萊希前半截話的時候,露出一點都不意外的輕哼模樣,結果聽到最后一句話,連忙用力捂住了萊希的嘴。
楚遇咬牙:“都說了這件事揭過了!不準說了!。
光、光溜溜……
這都是什么狐言狐語虎狼之詞。。
被捂住嘴的萊希眼神無辜。
楚遇用力瞪了一眼萊希,眼神警告他再敢提起裸男事件,以后就都不要說話了!
萊希乖巧眨眼睛。
楚遇將信將疑地放下手。
萊希的確沒再提起裸男事件,而是話音一轉:“我看到一本金色的小書。”
楚遇一愣,正在思考萊希怎么會看得到本本,就聽萊希下一句:“它讓我下次爬床前和它說一聲,它好及時跑路。”
楚遇:“……”
啊啊啊啊。。!
他怎么忘了!
本本現在是醒著的!
萊希爬床大變裸男的時候,本本肯定看到了!!
楚遇絕望地閉上眼睛,十根腳趾在鞋子里瘋狂摳摳。
十幾秒后,面無表情的楚遇擺擺手,語氣飄忽無力道:“好了,我已經死了。”
萊希笑著湊過去蹭蹭楚遇的臉頰,沒忍住親了親。
楚遇動作堅定地推開再一次讓他社死的萊希。
萊希只覺得楚遇怎么看怎么可愛,怎么看都讓狐貍歡喜,想起楚遇最開始的問題,他伸出手指,輕輕戳楚遇的肩膀:“我和你說塞壬的事,好不好?”
楚遇險些沒繃住,晾了萊希十幾秒,才狀似無意地開口:“……你說!
沒辦法貼到楚遇的臉頰,萊希退而求其次,開始捏楚遇的手指:“其實這事兒不算是秘密,別說鮫人族,就連珈藍也有不少人知道。”
“鮫人族的這一任塞壬,是條注定孤獨的鮫人!
第92章 【VIP】
哦,注孤生啊。
那好像……也沒什么?
從前因為社恐和過敏反應,一直做好注孤生準備的楚遇困惑歪頭。
不對,等等。
鮫人族好像和別的種族不太一樣來著。
楚遇的表情因為回憶漸漸變得微妙。
他之前是翻看過一遍本本的,當時在看到鮫人族的設定時,本本還感嘆過那會兒的少年楚遇正是對美人魚童話故事好奇的年齡段。
所以在設定鮫人的時候,楚遇給了鮫人族昳麗的容貌,透明的耳鰭,夢幻的魚尾,先天水元素親和的種族天賦,以及……百分百的戀愛腦。
楚遇緩緩抬手,將臉深深埋進手心里。
“鮫人出生沒有性別之分,也不像獸人擁有明確的成年分化期,鮫人只有一道分化嶺,那就是求偶期。”
“處于求偶期的鮫人會終其一生尋找自己的靈魂伴侶,并且分化成對方喜歡的性別,從而進入成年期!
萊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楚遇在心里默默補充:“如果是兩方鮫人都恰好處于求偶期,還能有商有量,視線性向上的大和諧。”
……天知道他當初是在什么樣的精神狀態下設定出這種東西的。
楚遇的臉往手心里更用力埋了埋。
【這個我記得一點,應該是那會兒看到論壇上有好幾撥人在因為性向問題吵架,吵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血雨腥風】
【阿遇那會兒就說,如果能一開始就定下靈魂伴侶并且后天選擇性別的話,應該就不會有這么多的爭執了叭】
本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楚遇身邊,貼到楚遇的耳垂上,突然出聲。
楚遇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所以說,創世這種事,不要交給涉世未深思想單純的少年郎!
【但是鮫人族的確就是唯一一個從來不會因為求偶和伴侶發生爭吵的種族。
本本大聲叭叭。
已經成年,并且在各種18X漫畫里摸爬滾打過,各路奇葩性向設定都見識過的楚遇抿唇,很難和思想比他少年時還單純的本本交流這種東西,所以他只能努力掠過這個并沒有正確答案的話題。
“那為什么說這一任的塞壬注定找不到伴侶?”楚遇打開指縫,目光從指縫溜出來看萊希,“能夠當上塞壬,肯定是已經分化性別,實力足以鎮壓族群了吧!
萊希聞言沉默了一下,表情古怪:“一般來講,是這樣的!
楚遇:“!
懂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是出意外了。
萊希壓低聲音:“這位塞壬,出生時因為天賦太強,直接進入分化期,分化成了男性鮫人!
楚遇目光游移了一瞬:“其實,問題也沒有那么大吧……他喜歡同性就找個男性鮫人,喜歡異性就找個女性鮫人……?”
初代們的力量都是創世時楚遇賦予的,那個時候的缺愛少年對喜歡的存在當然是萬分偏愛,所以初代們的力量即使是靈魂受損被迫轉世,也足夠傲視族群。
個個都是天之驕子。
萊希的表情帶了那么些許的同情:“論上來講,是這樣的!
這位鮫人族的塞壬年齡其實比萊希大很多,是萊希上一任珈藍皇帝——也就是珠珠——在位時繼任鮫人族族長的。
原本萊希沒什么機會聽到這位鮫人塞壬的八卦,畢竟鮫人族大部分都生活在海域,又因為特殊的分化期從不與外族通婚,即使有生活在珈藍的族人,也不會有事沒事在心里說關于自家族長的事。
但珈藍有一類非常特殊的、行走大陸各個角落,人脈關系非常復雜的從業者。
吟游詩人。
這位塞壬的感情經歷實在是太過令人唏噓,吟誦成詩歌后更是聞者心酸,聽者落淚。
所以一年復一年,這位塞壬仍舊沒能找到求偶對象,吟游詩人們也就一年又一年換著歌詞地鼓勵這位美麗憂郁的塞壬早日尋得伴侶。
萊希不知道這位塞壬是否知情自己的事兒傳遍尼亞大陸,但他卻知道,已經足足有三百多年沒人見過這位鮫人族長了。
因為三百年前,圣塔不計其數的白袍祭祀在尼亞大陸海域找了一年,都沒找到這位塞壬的蹤跡,也因為這個,當初位于珈藍的獸潮會議,這位沒被邀請到的塞壬所當然全程沒到場。
當時萊希不是沒想過怎么處海域那邊的獸潮,但他作為一只旱地狐貍,還沒想出辦法,就聽鮫人族里傳出消息,說有不長眼的海獸群驚擾了塞壬,被塞壬久違的歌聲蠱惑,自相殘殺炸成了海域的大血花。
自此之后,海域風平浪靜。
為了感謝這位塞壬,萊希甚至稍稍出手幫了對方一把,控制了一下吟游詩人們在王城里的活動,不讓對方在慶典上瞎唱。
結果沒想到反倒引起吟游詩人們的逆反,跑去其他城鎮大唱特唱,甚至還動員了不少鮫人加入進來,一副要把吟誦詩篇傳入海域,鼓舞這位憂郁塞壬支棱起來繼續尋找伴侶的架勢。
據說險些讓這位塞壬直接殺進珈藍王城。
——如果不是顧忌到陸地上同情“憂郁塞壬”目光實在太多的話。
萊希想到這,抬手強行按下額角蹦跶的青筋,做了個深呼吸。
但萊希并沒有把這些有損狐貍聰明形象的黑歷史說給楚遇:“問題的關鍵在于,這位塞壬分化成了男性,但……嗯,喜歡女裝。”
“不僅僅是女裝,他的外表、聲音都會更趨近于女性鮫人。”
楚遇眼神迷茫地抬手:“等會兒,讓我捋捋。”
在心里快速畫了張我愛你,你愛她,她不是我的感情箭頭關系圖,楚遇得出結論:“也就是說,他現在生是男性鮫人,喜歡的是女性,但卻是個……呃,女裝大佬?”
萊希:“對!
“鮫人因為可以選擇性別,所以對性別區分看的非常明確!
鮫人族屬于一個又開放又不那么開放的族群。
開放是指,族群并不拘泥繁衍,只要兩條鮫人看對眼,不管什么性向都完全沒問題。
不開放是指,因為已經性別自選了,所以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完全沒有中間地帶。
楚遇喃喃接話:“……鮫人完全不能解女裝大佬的存在。”
偏偏這位塞壬外表呈現是女性,實際是男性,性向卻是異性戀,喜歡的是女性。
對鮫人族來說,又男又女,但又兩邊都不占的這位塞壬幾乎相當于異類,可不就求偶受挫了嗎!
楚遇成功陷入沉默。
他剛才還說沒辦法和本本解釋鮫人族這種設定的弊端,弊端的受害鮫人就隆重登場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辦法!背了歼^后,穿越前博覽群書馳騁網絡的楚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此話一出,不僅萊?戳诉^來,就連趴在房頂上的珠珠和絨絨都是一個激靈直起身體,表現出極度的好奇。
更重要的是……
“冕下!”
剛才還在湖邊因為參加慶典所以沒能女裝,導致精神懨懨趴在湖邊宛如咸魚的憂郁塞壬一個閃身湊到楚遇面前,緊緊握住楚遇的雙手托在身前,令人萬分憐惜的憂郁面容也在激動之下貼近楚遇,目光灼熱。
萊希的俊臉唰得黑下來,抬手把卷發塞壬毫不留情地懟到一邊——呃,沒懟動。
甚至用上了魔法的萊希:“?”
穩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哪怕臉被懟變形了都釘在原地的塞壬目不斜視,深情款款地注視楚遇。
“冕下!您真的、真的——哦,求您憐惜,您最真誠的信徒實在是、實在是太渴望擁有一位靈魂契合的伴侶!”
抑揚頓挫的吟唱聲從塞壬的口中毫無違和感的流出,聽得楚遇頭皮發麻。
用力想把自己的手從塞壬手里抽出來,但未遂。
開玩笑,萊希都沒把這條求偶心切的鮫人推開,楚遇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珠珠見狀跳下房頂,抬手握拳對著塞壬的腦袋就是重重一拳:“爪子放開!不然給你海底老窩掀了!”
被威脅的漂亮鮫人嚶嚀一聲放開手,柔弱又哀怨地趴在地上,就這還不忘用楚楚可憐的憂郁小眼神一個勁兒瞥楚遇。
萊希瞪了眼塞壬,從魔導器里找出手帕抱著楚遇的手搓了又搓,還不忘給楚遇涂一層護手霜。
楚遇:“……”
必須要這樣嗎?地上趴著的那個看上去都要碎了。
萊希表情認真:“他們這些海里來的鹽分大,鹽水沾在手上容易讓皮膚開裂,護手霜很有必要的!
物防御滿級的珠珠聳肩,但同樣脆皮講究的絨絨,以及遠遠趕過來正準備給楚遇擦手的球球,卻對萊希的舉動深表贊同。
并且覺得狐貍真的越來越有當神明正宮伴侶的樣子了。
楚遇把被萊希堅持涂過護手霜的手背在身后,總覺得在一條因為注孤生而憂郁的鮫人面前秀恩愛,真的很有罪惡感。
他面朝鮫人蹲下身,組織了一下語言,試探性地開口:“是這樣……嗯,鮫人里,有沒有可能存在一類,對男性鮫人比較抵觸的女性鮫人?”
此話一出,剛才還眼睛亮閃閃滿是期待的塞壬瞬間灰暗下來。
“不可能的!比傻穆曇艉茌p,鮫人特有的歌喉讓他說話都帶著婉轉動聽的蠱惑,“鮫人天性向往伴侶,如果抵觸男性,就一定會選擇女性,不會像、像我一樣的。”
沒人能比塞壬更了解鮫人族。
楚遇想到鮫人族的設定,心虛抬手摸摸鼻梁,鼓勵塞壬:“這也不是完全一定的事,萬一是沒有生活在海域族群里的鮫人呢?”
楚遇試圖給塞壬畫大餅——至少穩住這位塞壬,別英年早逝啊!
求偶這種事情,萬一就等到了呢!
純良的塞壬并不覺得神明是在畫大餅,反而將楚遇的話自動解為箴言。
他面色微動,將刻意表現出的那種我見猶憐的嬌態收斂起來,朝著楚遇低頭再度行了鮫人的禮節:“感恩冕下的垂憐,不知冕下能否允許您虔誠而忠實的信徒追隨您的左右,為您守護湖泊的安寧?”
言下之意,大餅可以吃,但找不到伴侶魚就不走了。
楚遇再次抬手摸鼻梁:“……也、也行。”
反正后院的湖空著也是空著。
……
楚遇留下塞壬也并不全是畫餅,他這幾天嘩啦啦努力翻找本本的內頁,甚至還指使萊希努力探聽探聽有沒有適合的鮫人。
所有人都沒覺得塞壬翻遍海域等了幾百年都沒等來的伴侶,會在楚遇上心這件事后這么快就有結果。
而且,即使是曾經能聽到心聲的珠珠和現在能聽到心聲的萊希,兩任珈藍皇帝加起來,也沒聽說過有這么奇葩的鮫人存在。
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在羽族的求偶節并珈藍慶典的最后一天,有一位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神秘客人躡手躡腳觸碰到了小屋閣樓的法陣。
楚遇聽到這位上門來買消息的客人提出的要求后,臉上不由露出一種懷疑聽力的表情。
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客人甕聲甕氣道:“都說您這里的消息很靈通……我想……想找一條愿意為愛穿女裝的男性單身鮫人……有、有可能嗎?”
社恐已經沒有那么嚴重,并且好奇已經足夠壓過社恐的楚遇沒忍住出現在閣樓,從法陣中走出來的身形顯然嚇到了這位裹得嚴嚴實實的客人。
對方看到楚遇后瞬間退后十幾步,個人貼在窗戶邊,一副立刻翻窗走魚的崩潰。
楚遇默默后退,從對方的行動中莫名看出幾分心酸的熟悉:“你……是不是,害怕接觸陌生人?”
斗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從之前打聽到的這家消息買賣店鋪的老板從不見人的信息中提煉出重點,嗅到同類的氣息,悄悄抬頭:“您……也?”
偌***大的閣樓,楚遇貼著門,斗篷人貼著窗戶,對望了好一會兒,十分默契地選擇了一個足夠安全的社交距離。
緩了一會兒,斗篷人抬手輕輕摘下自己斗篷的兜帽,露出金色長發和獨屬于鮫人的耳鰭。
“我、我也不是都害怕,我就是……害怕,男的!
恐男啊。
楚遇了然點頭。
大概是憋太久了,兩人交流了一陣恐人經驗后,這位金發鮫人就竹筒倒豆子似地開始吐槽。
“本來剛被召喚過來的時候,我很激動的!畢竟我那邊海域都被污染了,我是最后一條存活的鮫人,求偶期過不去根本活不下來……”
“結果這個世界的人魚真的好極端!!除了男的就是女的,嗚,只是喜歡香香軟軟小姐姐的異性戀有什么錯!嗚,之前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聽的時候還被罵神經病嗚嗚……”
楚遇原本在認真傾聽,結果在聽到召喚的時候,神情一頓。
嗯?
召喚?
楚遇緩緩抬手,遲疑提問:“抱歉打斷一下,你是……圣塔祭祀?”
正在滔滔不絕倒苦水的金發鮫人瞬間噤聲。
第93章 【VIP】
圣塔祭祀的身份一出,金發鮫人來自什么地方,鮫人的習俗和塞壬是否對得上,她本人情況能否和塞壬匹配,都已經不是重點了。
重點是,這條魚是怎么頂著帝國之心進入珈藍王城,甚至還能摸到楚遇這的。
要知道最近珈藍的事務繁多,外來人口密集,萊希除了上鉆楚遇被窩睡覺以外,大多數時間都被壓在城堡處公務的。
蹲在閣樓門邊的楚遇背過手,手指戳了戳閣樓門上看似平常的紋路。
被觸碰的魔紋掠過流光,同一時間,樓下的球球瞬間抬頭,目光冷冽銳利。
他轉頭對坨坨說:“開魔法陣,閣樓的!
坨坨正在一邊看圖紙一邊試圖給臉上粘大胡子,聞言動作一頓,什么都沒問,直接跳下桌面,掏出小錘子對著小屋地板重重一錘。
小屋的嵌套魔法陣中樞被瞬間激活,層層疊疊的魔法結界外加防御魔法陣在驟然炸開的魔力中一層層顯露,又迅速隱藏。
好不容易處完政務,興沖沖跑過來談戀愛的萊希腳下一個急剎車,抬手敲敲面前的魔法結界,高高挑眉。
這又是哪一出?
……
袖珍的精靈王球球飛到楚遇的身后,握住楚遇的手指,上下晃了晃。
楚遇便將球球撈到過來,放在膝蓋上,示意球球一起聽。
對面的金發鮫人糾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承認:“……我是!
承認之后連忙試圖解釋,想要說服楚遇不把她交出去:“那什么,我知道珈藍王城不允許任何白袍祭祀進入,但我不是以圣塔祭祀的身份來的!我本來是想參加求偶節——每年的求偶節我都有去的!只是今年恰好放在珈藍王城舉辦了,我也是沒辦法才混進來的!”
楚遇倒是沒對方那么激動。
畢竟現在的小屋不能出也不能進,而小屋里的崽們,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吊打面前的金發鮫人。
楚遇不動聲色地引導話題:“你是怎么進入王城的?”
金發鮫人揪著自己的發絲,表情又糾結又猶豫,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突然放棄,破罐破摔似地發言:“算了,我不問你情報了,你把我交給護衛軍吧!
楚遇溫溫和和地笑了下:“現在沒有什么你想不想了。來到我這里,如果沒有達成讓我滿意的交易,哪怕我把你掛在房檐下面曬成魚干,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你在這里喔!
小小的精靈王抬頭看了眼放狠話的楚遇,表情有些稀罕。
嗯……雖然放狠話的楚遇在曾經殺得精靈之血流成河的精靈王看來,有種小貓咪伸爪子嗷嗚的可愛感。
但球球還是很欣慰看到自家冕下成長的。
原本準備過來殺魚的球球想了想,揣起手,準備把這條魚留給自家冕下練手。
樓下,珠珠武力鎮壓了要往上跑的嗶嗶和坨坨,左腳踩著小熊蜂,右手按著小矮人,手里端著楚遇特意給她準備的補湯一邊吹一邊喝。
湖泊邊,獸人模樣的絨絨站在嗅聞到有同類來到附近,正準備起身去看看的塞壬旁邊,表情比塞壬看上去還要更加柔弱嬌憐。
“或許冕下會因為曾經的事對你有那么幾分寬容,但你不是我們的同伴。”
至少現在不是。
“雖然不知道根本原因在哪——當然我也不那么好奇,但你對冕下實際上心存怨懟這種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珠珠是抓塞壬來珈藍王城的人,但也是她提醒過,這位塞壬根本不是表現出的那么毫無攻擊性。
正相反。
這位提前分化,因為沒有伴侶遲遲無法進入成年期,卻能以異類的身份穩坐鮫人族族長的塞壬,性格惡劣,虛偽,表里不一,謊話連篇還極度小心眼。
如果真打起來,絨絨肯定不是海中霸主塞壬的對手。
但絨絨卻比珠珠更適合威懾他。
因為兔族出身的絨絨從來不覺得耍手段是一種卑劣的行為,甚至于,絨絨見過太多卑劣。
塞壬虛偽惡劣,沒關系,絨絨最擅長的就是以惡治惡。
絨絨歪著腦袋,原本貼在臉頰邊的兔耳垂下來,輕輕晃動:“這片湖泊住起來舒服嗎?水元素魔力這么濃厚,能讓你不舍得離開,一定很舒服很喜歡吧?”
楚楚可憐的塞壬神情微變,臉色頓時變得危險又難看。
“也是,哪個以水為生的種族能拒絕精靈泉水呢?就是現在的精靈泉水有那么一點點的小問題!
鮫人族并不是完全隔離在海域,半點不知道大陸情況的。
精靈族和蛇族在被污染的精靈泉水上栽了多大的跟頭,作為鮫人族族長的塞壬不可能不知道。
塞壬更知道,不管那位神明冕下究竟是真是假,現在明面上能解決這種毒素的,只有那位。
他會毫不反抗地被抓過來,甚至讓族人配合造勢,也是好奇這個被珈藍放出消息又大肆宣傳的神明。
見過面之后,塞壬更覺得對方柔弱好騙,只是珈藍為了和圣塔對抗推出來的傀儡,留下來更是想看看珈藍究竟要做什么,以此來考慮三百年前就沒有站邊的鮫人如今應該怎么選擇,卻沒想到無聲無息栽了一個大坑。
“嘖,為了幫蛇族把污染過的精靈泉水弄來,可費了我族里的可愛小兔子們不少功夫呢!
“既然提出要留下,”絨絨彎起眼睛,“就要乖哦!
……
樓上的楚遇對自家崽們的兇殘程度根本沒數,學著洛瑟琳老師的微笑,表情越發深不可測:“我敢在王城做這種情報生意,當然有我的規矩和手段。你來這里的時候,沒有人勸你要慎重嗎?”
金發鮫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驚恐。
對一條魚來說,死不死的都是小事,被曬成魚干那簡直就是殘酷到了極點的刑罰。
面前那個看似柔軟溫和好欺負的店主,瞬間在她眼里披上了魔鬼的外衣。
“你你你——”
第一次扮演反派,楚遇福靈心至,補充了一句:“這邊有結界,你就算叫破喉嚨,聲音也傳不出去的!
“現在,有興趣和我繼續聊一聊了嗎?”
金發鮫人咽了咽口水,雖然穿越過來有段時間了,但因為任務一直沒有完成所以完全不受重視的她,忽然感受到了來自這個大陸的凝視。
她的長發像是有生命一樣朝著窗外探出去,卻被恐怖至極的魔力壓了回來。
金發鮫人并沒有放棄,她隱藏在斗篷下的雙手握住胸前的吊墜,沉下心神,開口吟唱。
鮫人獨有的蠱惑歌聲在閣樓中響起,楚遇認真聽了聽,還對比了一下鮫人族在慶典上的歌聲,發現兩個世界的鮫人族至少在歌聲這方面似乎差不多。
好聽是挺好聽的,也足夠吸引人,但楚遇還是更喜歡精靈族空靈圣潔的樂聲。
一分鐘過去。
楚遇側耳傾聽。
五分鐘過去。
楚遇努力打起精神。
十分鐘過去。
楚遇開始走神。
就連楚遇膝蓋上的球球臉上都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楚遇大概能猜到這歌聲可能有點問題,也好奇會有什么效果,所以耐著性子聽金發鮫人不死心地一直唱。
結果不僅他沒什么反應,就連球球也好像完全不受影響。
一個小時后。
楚遇聽得有點打哈欠,在想要不要下樓吃個飯時,歌聲終于停下了。
“……我,我對這個世界的生靈沒有惡意的!”嗓子唱得嘶啞,眼睛里終于真情實感流露出恐懼害怕的金發鮫人舉起雙手,滑跪得異常干脆,“您您您有什么都可以問,我全都回答!”
剛說完,她就想起之前楚遇問的那個問題,連忙道:“我身上帶著神——”
話還沒說完,金發鮫人就感覺到來自店主膝蓋上黑發小人冷冰冰的注視,卡殼了下,特別識趣地改口。
“——圣塔的圣物,有這樣東西在,只要我不在心里想自己是圣塔祭祀,就能混進珈藍王城!
“而且就算不小心被抓了,我只要手握這個圣物吟唱,就能短暫迷惑守衛逃出王城。”
說著,唱歌唱到嘶啞,魔力幾乎被耗空的金發鮫人滿臉憔悴,用最快速度從身上扒拉出一條項鏈,頗有些咬牙切齒。
什么圣物,垃圾圣塔居然騙魚!
她以前仗著這東西好用,吃飯住宿不給錢,喜歡東西直接拿,現在想想簡直出了一尾巴的冷汗。
還好她以前怕死又謹慎沒來過王城,這要是真的被抓進王城監獄,遇上那個暴君,橫豎不都是死?!
她又不是真的信仰圣塔那團糊糊,當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當個二五仔不寒磣。
楚遇的警惕心很高:“貼地丟過來!
金發鮫人照做了。
楚遇低頭看球球。
球球檢查過后,點了點頭。
楚遇這才把那條項鏈拿起來仔細端詳。
越看越有種很詭異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來是什么東西。
一直沒說話的本本認出了這個東西:【阿遇,這好像是你神像的碎片啊】
楚遇:“……?”
【嗯,沒錯】本本湊過去在吊墜周圍轉了兩圈,【還是腦袋的那部分】
【這么小一片,要不是我對信仰神力比較敏感還看不出來呢】
【怪不得能短暫迷惑帝國之心】
楚遇把掛墜放在一邊,木著臉,并不想知道那座頂著他的臉的雕像被圣塔那玩意兒分成了多少份,掛在多少圣塔祭祀的身上。
但忍了又忍,楚遇還是沒忍住。
“這個……圣物,有多少?”
金發鮫人徹底老實了:“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這東西只有鮫人能用。”
既然都說到這了,金發鮫人索性全招供了。
“因為圣物,圣塔一直想拉攏鮫人族,但據說當初因為深海獸潮的事,圣塔得罪了鮫人的塞壬,后面一直找不到機會交好!
“所以才召喚了我!
“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想辦法結交鮫人族的塞壬,在成為塞壬的伴侶后,利用塞壬的感情說服塞壬信仰圣塔!
金發鮫人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話里的心虛也越來越明顯:“我知道那個塞壬是什么情況,雖然我并不覺得女裝有什么,甚至很喜歡那種戲精女裝大佬,但是成為伴侶什么的我真的做不到……”
“而且我那邊的鮫人完全沒有什么必須要結為伴侶才能成年的設定啊,單身多好啊,想和誰好和誰好,男鮫人一個個的都是粘魚精直魚癌,想想都覺得煩。”
“所以這些年,我明知道塞壬在深海,卻積極參加羽族的求偶節,滿大陸游玩、咳……努力完成任務!
金發鮫人并不是最近才被召喚來尼亞大陸的。
如果不是她故意拖延,好幾百年了,就算塞壬從不上岸,作為一個鮫人,她完全可以找去深海,來一場浪漫邂逅,不至于到現在連面都沒見過。
也正因為這種心態,在確認自己踢到鐵板后,金發鮫人滑跪投誠地也毫無心包袱。
作為男性,思考問題本能會帶入男性的楚遇一時間腦筋沒轉過來:“為什么不行?”
金發的鮫人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我是,上面的那個!
見楚遇還是沒反應過來,金發鮫人大著膽子抬手并攏手指,做了一個剪刀咔嚓的手勢,羞澀抿唇。
“如果一定要在一起的話,可能……需要做一個小小的,去勢處!
想想都知道,對方雖然女裝又戀愛腦,但畢竟是那種直魚癌嚴重的族群成長起來的首領塞壬。
怎么可能真的被、被……去勢。
所以金發鮫人干脆揣著圣物公費旅游,正事半點沒干,該玩的倒是一點沒落下。
閣樓里的沉默震耳欲聾。
就連對后院湖泊那條塞壬并沒有好臉色的球球都心情微妙。
其實也不是,不能撮合一下,對吧?
楚遇默默改變了一下坐姿,揭過這個話題,反問金發鮫人:“那怎么這次就過來王城了?還這么積極打聽消息?”
金發鮫人過來問楚遇的問題,在知情人看來,就差指名道姓問塞壬了。
摸魚未遂的金發鮫人撇嘴:“我也不想來,是圣塔的大祭司硬拽著我過來的,不過他倒也沒有強求我一定拿下塞壬,只是讓我盡可能打聽一下慶典上創世神降臨的細節!
……
被關在結界外,怎么敲結界都不給開門的萊希擼起袖子,準備采取一些非正常的手段。
他左右看了看,砰的一聲變成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狐貍,往結界前面就是一躺,張大嘴筒就要開始撒潑。
聲音還沒發出來,小屋的結界突然撤下,一大兩小三雙眼睛正用看好戲的眼神戲謔盯著他。
一直記仇狐貍的小熊蜂咧嘴,笑得幸災樂禍。
坨坨其實對狐貍不是特別抵觸,阿遇總會喜歡誰,不是狐貍也會有其他人,但話又說回來了,看熱鬧誰不喜歡呢!
珠珠咬了口嗶嗶遞給她的新品西紅柿,滋溜了一下甜水兒,對新品的味道表現出極大的肯定,然后對僵硬的狐貍揚揚下巴,含含糊糊道:“繼續啊,我還沒見過狐貍撒潑呢。”
萊希夾著尾巴灰溜溜端正站好。
面對這位曾經以畫像的身份教導他許多的前輩,萊希是真的有種被血脈壓制的乖巧。
珠珠啃完西紅柿,一邊擦手一邊輕描淡寫道:“阿遇抓了個混進來的圣塔祭祀,你看著處一下!
原以為萊希會露出意外的表情,卻沒想到狐貍頓了下,開口:“圣塔的大祭司帶了一批白袍祭祀,今天上午抵達王城外,提出要以信徒的身份,在慶典最后一天朝拜創世神冕下。”
第94章 【VIP】
“他們……這么沉不住氣的嗎?”
楚遇本來正準備送消息給萊希,結果下樓就看見一只已經坐在沙發里的狐貍。
他還沒來得及驚訝萊希怎么會來的這么及時,就從嗶嗶坨坨一言一語興奮的話語中提煉出了萊希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的原因。
從窗戶外面擠進來的珍珠兔聞言,眨眨眼睛,高舉起手:“這個的話,我或許知道一點原因哦!”
絨絨根本不打算多說后院那條塞壬又自閉回湖泊里的事,而是在魔導器里翻了一會兒,掏出一卷羊皮紙卷軸。
“我前兩天不是讓族里的小兔子們幫忙跑腿,去蛇族那邊取了一點被污染的精靈泉水嘛!
絨絨跳上桌面,兩只前爪握著卷軸用力一抖,將羊皮紙平展鋪在桌面上。
“這是蛇族的大祭司拜托我帶過來的。”
楚遇低頭看,順手摸了一下絨絨甩起來異?蓯鄣耐枚。
而不論是獸形的嗶嗶坨坨和萊希,還是獸人模樣手里還攥著肉串的珠珠也都朝著長桌湊了過去。
“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坨坨嘟囔了一下,思考中不小心揪掉了一小撮大胡子,皺著娃娃臉露出心疼的表情。
“!這不是圣塔那周圍的地圖么!”
手里攥著長胡須的坨坨睜大眼睛,伸著脖子又仔細看了一遍,確認地點頭:“沒錯,肯定是!
雖然有些細節的確不太一樣了,但作為曾經提著錘子莽進那個所謂的神隕之地錘過圣塔的傳奇矮人,坨坨是最有資格確定這張地圖準確度的人。
果然,絨絨肯定了坨坨的判斷:“嗯哼,你們絕對不敢相信蛇族干了什么。”
楚遇對蛇族大祭司降下的神諭,不僅是將圣塔利用蛇族加害精靈族的事全盤告知,最讓蛇族大祭司破防的,是發現他們個族群連信仰的神祇都歪了的真相。
——尤其是在,真正的創世神降臨大陸的現在。
明明是真誠追隨的信徒,卻被打上了信奉邪神的標簽,哪個種族碰上蛇族這樣的事都會破防。
而蛇族顯然不肯就這么窩窩囊囊地自認倒霉。
在得知蛇族需要補償精靈族獻祭的族人,才能償還過錯后,蛇族大祭司和蛇族族長封閉了送出幼崽和年輕族人的族地,沉寂了兩個多月。
然后……
“蛇族的族長和一部分年邁的族人率先獻祭,但卻將尸體做成了同族殘殺的樣子。”
“然后由蛇族的大祭司帶領剩余的族人,拿這部分‘對神明信仰懷有異心的’同族當敲門磚,前往圣塔,表達了蛇族想要舉族投靠圣塔的意向!
這一出投誠,圣塔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蛇族的大祭司也是有恃無恐,畢竟不是誰都有珈藍皇帝那樣防不勝防的讀心術。
就這樣,除了暫居在珈藍境內的那一小部分蛇蛋和未成年族人,蛇族幾乎是聲勢浩大地投靠圣塔,披上白袍成了圣塔祭祀。
然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就把神隕之地的地圖詳細畫給了絨絨——包括各種魔法陣的那種。
其實絨絨在聽到蛇族的行為后,后脊背也有點發冷,暗自決定以后最好還是和蛇族以和為貴。
接觸過蛇族,甚至往前追溯,血脈可以說是有一定相似度的珠珠對此毫不意外:“唔,我們龍也很記仇的,誰要悶聲吃虧死的窩窩囊囊。克狼霸趺匆驳脗大的!
說完,珠珠還看了楚遇一眼。
——更別提,神明還許諾了獻祭后的蛇族族人都可以轉世回蛇族,作為健康的蛇蛋扛起蛇族的未來。
所以甭管是怎么死的,在那死的,只要最后一刻是獻祭就行。
蛇族大祭司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完全是毫無后顧之憂地悶聲搞大事。
楚遇懂了,抬手扶額。
他對信仰的感覺并沒有本本那么敏銳,蛇族前段時間有一批族人獻祭的事他雖然知道,但畢竟是全族獻祭,蛇族需要時間安排也很正常,所以楚遇只是按照許諾引導那部分蛇族族人的靈魂轉世,并沒有多想。
而本本如果注意一下蛇族,其實也能提前知道蛇族的打算——但很顯然,本本并不是那種會時時刻刻盯著所有生靈動靜的世界意識。
因為受到楚遇的影響,本本的態度更貼近自己只是維護大陸的意識,而非支配監視大陸的存在,所以更多時候本本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放任大陸生靈自由選擇命運的。
絨絨繼續道:“圣塔之前不是要舉辦慶典,搞一點神跡嗎?蛇族加入之后,就各種游說圣塔祭祀,說‘現在珈藍已經提前一步搞出了神跡,圣塔也做的話,萬一來的信徒很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所以不如去拆穿珈藍的騙局,讓所有的生靈都知道,只有圣塔才是神明真正的眷顧’大概這類的話。”
“……不是,這也能信?”萊希露出一個萬分費解的表情,“是我當初殺得太少了?”
萊希當年能成功驅逐圣塔,一度以暴君的名聲聞名大陸,靠的當然不是嘴皮子,而是下了驅逐圣塔祭祀的命令后,三天內沒有離開的,真的開始了毫不留情的清剿。
那段時間珈藍王城的地牢幾乎是爆滿狀態,作惡多端的白袍祭祀被當眾擊殺,其他的即使被放走,也是嚇破了膽的狀態。
這才是圣塔祭祀們一個個對珈藍王城諱莫至深,不愿踏足一步的真相。
“唔,算算時間的話,白袍祭祀在珈藍王城折了一批,之后又在精靈之死了不少。”
楚遇順著時間線捋了一下,發現萊希和球球這兩個大殺器加起來,幾乎讓圣塔祭祀傷亡慘重。
他忽然就明白圣塔為什么這兩年這么急切并且不擇手段地掠奪信仰,擴大勢力吸納祭祀了。
本本也道:【是唉,因為狐貍的攪局,那個壞家伙一直守著阿遇神像里的信仰沒辦法吸收,估計是真的急了】
要知道,同樣是力量匱乏,本本作為世界意識都渾渾噩噩了一陣,后面艱難蘇醒也經常進入省電模式;
圣塔里那個本質上只是殘存碎片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祂召喚的外來者越多,消耗的力量就越多,相對應的就會越積極擴大圣塔的影響力,更加渴望竊取楚遇的神格。
所以……
這個時候的對方,其實算的上是難得的,最虛弱的時候。
楚遇的手指在桌面輕點幾下,腦回路忽然就和蛇族祭祀接上了。
還有比圣塔所在的神隕之地,更轟轟烈烈的獻祭選擇嗎?
楚遇的瞳孔驟然緊縮,已經蛻變成淡金色的眸子里光華流轉。
——所以,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蛇族將大祭司率領的,對圣塔最為忠心的那一批白袍祭祀,騙到了珈藍王城。
楚遇的呼吸一頓。
這個時候的圣塔,其實是防守最為空虛的狀態。
但楚遇在一瞬間的心動后,智上線,長舒一口氣放棄了這個冒險的想法。
以前的圣塔輕視這個世界的生靈,但在坨坨的砸塔事件后,圣塔就將自己重重包裹保護了起來。
祂用來自另一個世界力量體系的陣法包裹住圣塔周圍,讓這個世界的生靈無法動用自己的力量。
防的就是萊希他們。
說實話,圣塔對于楚遇而言,真的就像是完美生活里經常會出現在家里的蟑螂。
咬人不見得多疼,但著實膈應。
如果沒有圣塔,他應該就能過上完美的小屋幸福生活了叭……
哦,不對,他需要信仰。
還有很多石蛋要召喚孵化。
楚遇想起慶典上被萬眾矚目的感覺,臉上隱隱流露出自閉。
但楚遇明白,他必須支棱起來,可以自閉,但卻不能逃避。
因為這不是一場輸了可以重開的游戲劇情副本,而是只能贏下來,作為歷史記載上翻過一頁的現實。
似有所感般的,楚遇抬眼朝著珈藍王城的城門看去,竟然真的“看”到了停留在王城城門口附近的白袍祭祀們。
楚遇生出另一個想法。
如果應對得當的話……
這次之后,他們得到的信仰值將會是質的飛躍。
白袍祭祀們想要將楚遇打成偽神,楚遇也可以反過來將圣塔釘死成異端。
想到這,楚遇定了定心神,對萊希道:“萊希,放他們進來吧!
神明的信徒來朝拜神明實在是太冠冕堂皇的由,萊希如果阻攔,到時候圣塔就可以在這點上攻擊楚遇的身份或是珈藍的信仰。
本本突然開口:【讓王宮管家去!那個大祭司害怕蜘蛛!】
楚遇挑眉。
本本的聲音里滿是興奮:【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好像唯獨對蜘蛛很抵觸,個大陸他就只有蜘蛛獸人從來沒有接觸過】
雖然蜘蛛獸人和刺猬獸人一樣,并沒有固定的族群,但因為他們強悍的戰斗力和毒性,在尼亞大陸獸人里也是很有名氣的。
但這位圣塔大祭司真的就沒有接觸過任何一位蜘蛛獸人——甚至當年在城堡看見還是學徒的王宮管家時,都會忍不住皺眉。
【所以他肯定害怕蜘蛛!】本本自信發言。
楚遇摸摸下巴,屬于玩家樂子人的那部分壞水開始咕嘟嘟冒泡。
倒也不用讓王宮管家這樣的身份來給對方面子……
楚遇伸手,攥住萊希的披風將身邊的狐獸人抓過來,側頭嘰嘰咕咕說了一段。
萊希的表情從錯愕到還能這樣到憋笑,比了個交給我去辦的手勢,清清嗓子端正表情,用風魔法給城堡送過去了一道消息。
王宮管家在接到自家陛下捎回來的信息后:“……”
雖然不解,但照辦吧。
正事上,自家狐貍陛下還是靠譜的……對吧?
于是,幾個小時后,一隊正處于求偶期的孔雀蜘蛛緩緩打開珈藍的城門,迎上了城門外看似禮貌溫和的白袍祭祀們。
圣塔大祭司在看到面前顏色鮮艷,一字排開的孔雀蜘蛛時,臉上溫良的笑容幾乎沒能維持,差點硬生生扭曲出猙獰。
處于求偶期的蜘蛛本就躁動,再加上現在王城里正在舉辦求偶節,空氣里都是促進荷爾蒙的歡樂氣息,所以即使被派來迎接客人,蜘蛛獸人們還是沒能忍住對著旁邊心儀的對象展現自己的舞姿。
但在抗拒這種生物的人看來,這樣蜘蛛腿完全舒展,在自己面前迎風舞動的場景,造成的精神攻擊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更別提求偶舞到后面,孔雀蜘蛛們會將背上那些絢麗的色彩斑紋全部展露無遺,像是揮舞旗幟似的快速抖動,在陽光和王城魔法的輝映下,幾乎讓圣塔大祭司眼前一花。
即使閉上眼還是花花綠綠斑駁的一片顏色。
“……珈藍的禮儀,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大祭司緊咬牙關,從牙縫里擠出客套話。
“哎呀,您喜歡就好!”
為首的那個孔雀蜘蛛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蛛腿在地上噠噠噠敲著。
“陛下說您喜歡我們孔雀蜘蛛的求偶舞,還讓我們覺得怪不好意思呢!本來我們的求偶舞不會給伴侶之外的人看,但今天情況特殊,給客人您看一看也不是不行……”
大祭司:“……”
萊希·菲約爾迪克!
又是他。!
自從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沒有被這么冒犯過的大祭司忍了又忍,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聽聞冕下降臨,圣塔信徒感謝陛下的通融,讓我們有榮幸進城朝拜冕下。”
王宮管家同樣露出禮貌的微笑:“大祭司多禮了!
“請!
珈藍王城的城門打開,白袍祭祀們微微一頓,緩緩步入這座闊別幾百年的巍峨王城。
***
重新穿戴好禮服,楚遇抬手拂過耳邊的碎發,手指碰觸到冰涼的冠冕,愣了愣,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在知道楚遇決定在珈藍城堡接見圣塔大祭司后,坨坨幾乎是連夜對冠冕進行了一番敲敲打打,爭取讓這頂冠冕哪怕是在室內,都能閃瞎圣塔祭祀的眼睛。
“你很奇怪!
鮫人的聲音即使只是單純的說話,也帶著蠱惑勾人的意味。
楚遇轉頭看向已經站在院子里,一聲不吭看了他很久的塞壬。
“你身邊的那些人,也很奇怪。”
塞壬是真的想不明白。
“我不覺得你是神明。”不再偽裝的塞壬瞇起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眸里視線充滿冰冷的探究,“我幫你,只是因為鮫人族目前還沒有必要和珈藍對立,僅此而已。”
楚遇短暫出神了一瞬。
他并不是在意鮫人族的效忠或是信仰,而是有些遺憾,面前紅發的塞壬即使是初代的轉世,也到底還不是他所想念的那條憂郁小紅魚。
但楚遇還是由衷希望,面前的塞壬能夠等來一個命定的伴侶,而不是因為他當時創造鮫人族時的不成熟設定,而孤獨一生,憂郁早夭。
不過,有一說一,塞壬的性格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欠欠的。
“沒關系!边@么想著,楚遇對塞壬輕輕微笑,壞心思揶揄了句,“只要你堅持不做太監魚,鮫人族大概會一直安穩下去哦!
放狠話被回懟卻沒聽懂,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塞壬:“?”
楚遇大步流星走向正在等待的萊希,沒有再給塞壬注意力。
反正對方又不是他的郁郁小魚。
留在原地的塞壬表情變幻了好一會兒,叫住身邊路過的珠珠:“他剛說的,什么意思?”
擁有游戲里記憶,玩家語錄十級的珠珠憋笑:“嗯……沒什么,只是對你的性別表達出了一種由衷的期盼!
塞壬深深皺眉,出聲叫住要變回龍形的珠珠:“喂。”
珠珠考慮到塞壬被圣塔盯上險些慘遭去勢的悲慘,難得有耐心地對塞壬揚起下巴,示意對方有話快說。
塞壬看向明明應該是天之驕子,一族族長,但卻心甘情愿圍在楚遇身邊的這些存在,還有明明從前誰都不看在眼里的珠珠,每一片魚鱗都寫滿了不解。
“就因為他讓你們死而復生,所以你們就對他這么死心塌地?”
珠珠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描述小屋里這些家伙和楚遇之間的感情,畢竟面前的塞壬什么都不知道,而她本身又是一條行動力大于動嘴皮子的龍。
她努力思考了一下:“嗯……你活了這么久,有沒有想死一下的打算?”
等***半天答案結果等來這么一句話,塞壬幾乎是被氣笑了。
珠珠攤手。
她是真的給出了一個最簡單粗暴但有效率的解題方法啊。
“死而復生這種過程很難描述的,你死一下就明白啦!
“到時候,你別哼哼唧唧著往小屋的魚缸里面蹦就行!
第95章 【VIP】
塞壬有過很多次死一下的想法。
這很正常。
但這并不代表他接受那條龍以揶揄戲謔語氣說出來的,那種仿佛輕飄飄的建議。
好像死亡這種他一直都沒有勇氣去奔赴的解脫,反而是充滿期待的未來似的。
一個個的腦子都有問題。
塞壬甩著魚尾巴跳回湖里,逆著水流抵達珈藍王城城堡的內湖,然后坐在湖邊,百無聊賴地甩著魚尾巴。
他只答應了配合珈藍王城那一次,所以慶典第一天后,他就沒有再召喚聚集過族人。
不過以塞壬的耳力和感知,還是發現了不少常住在珈藍王城的族人們,以一種堪稱熱情積極的態度參與慶典,并且自發聚集在噴泉邊上彈琴唱歌。
……也不知道都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所以他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哦,因為圣塔盯上了海域。
還因為因為繁衍季的臨近,海域里的鮫人都變得躁動起來,一條條的成雙入隊,甜膩的氣味散播得到處都是。
好煩好煩好煩。
塞壬重重甩著魚尾巴,惡劣地掀起湖水,朝著周圍鋪天蓋地澆下去,只在乎陽光下掠過的艷麗彩虹,不顧周圍過路者投來的敢怒不敢言的目光。
而當城堡親衛隊終于忍無可忍朝著湖邊走過來時,陽光下長卷發披散的塞壬又轉過身,因為憂郁感而顯現出越發驚人艷色的面容上,緩緩浮現出破碎感十足的表情。
靠近的護衛隊猶豫糾結著,在過路人反過來勸說算了的話語里,腳下一轉,離開了。
離開前還不忘回頭再看一眼。
惡劣的塞壬無趣而輕蔑地冷哼一聲,魚尾巴繼續猖狂肆意地攪動湖水。
……
宮殿里,楚遇緊緊抱住想要出去給塞壬兩下狐貍拳,讓對方看看珈藍城堡的花為什么那么紅的狐貍脖頸,用臉頰使勁蹭著狐貍罵罵咧咧的嘴筒。
“好啦好啦,不生氣不生氣,咱們不和他計較,啵啵~”
楚遇雙手齊齊上陣搓著萊希的狐貍毛,一邊將細細密密的吻落在狐貍的臉頰上。
故作憤怒的萊希眼中光芒閃爍,在享受過楚遇的親吻安撫后,又光明正大仰著腦袋,用狐貍嘴筒從楚遇的臉頰一路蹭到脖頸,甚至中途還不忘貼兩下楚遇的唇瓣。
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真的很生氣那條魚的行為,這簡直就是在狐貍的地盤上撒野。
但在萊希發現他越生氣,楚遇的安撫就越親密溫柔時,這場生氣就慢慢變味兒,成了狐貍貼近伴侶的恩愛手段。
實在看不下去的王宮管家重重咳嗽一聲,背對殿內看向門外的他表情很是無奈:“陛下,請注意您的儀態。”
“還有,也請多為冕下的禮服著想。”
圣塔的祭祀可是已經到城堡門口了!
剛才見楚遇還是有點緊張,萊希就提出變成狐貍讓楚遇抱著解壓。
反正大祭司是來朝拜神明的,他這個珈藍皇帝在不在,以什么方式在也問題不大。
結果萊希才變回獸形,正在找變小的桃花發卡時,就感覺到一股水魔法波動,隔著窗戶老遠就看到塞壬的惡劣行為。
遲了好幾百年的求偶期來勢洶洶,卻偏偏遇上這種事多的時候,可憐的狐貍每天都憋得很難受。
但萊希是很識大體的狐貍,在聽到王宮管家的提醒后,他從楚遇的懷里退出來,抬起前爪用爪墊小心翼翼替楚遇禮服。
他端坐在楚遇面前,體型差讓狐貍形狀的影子恰好將身前的珍寶籠罩其中。
賢惠的狐貍先是用水元素捋平剛才活動弄出的皺褶,然后再用火元素熨平展——甚至還能用指甲勾著楚遇有些歪了的領結,打散后重新系出完美的形狀。
楚遇的注意力一開始在萊希異常靈活的前爪上,但看著看著,他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了狐貍嘴筒上。
大概是因為專注和認真,狐貍嘴筒邊的胡須微微繃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嘴巴時不時輕輕努一下。
好……可愛。
嗯?
不不不對,住腦啊楚遇。!
對獸人模樣的萊希起色心就算了,面對一只毛茸茸的大白狐貍,你怎么也能——
感覺自己已經朝著福瑞深淵一路滑行的楚遇瞳孔地震。
可是萊希就算是狐貍獸形的樣子,即使是小山一樣的毛茸茸觸感,看上去也真的很漂亮。
楚遇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即使是本本也不知道。
之前在洛瑟琳老師那邊,他幾次看到萊希用獸形和德牧大黑背犬打架,在覺得離譜又好笑的同時,他卻總是能在狐貍張嘴露出犬牙或者伸爪攻擊的時候,會生出一種不講道的心跳加速。
等到領結被系好,禮服重新變得平熨帖,就連發間的冠冕也被仔細調過,楚遇忽然抬手,手指摸過萊希的狐貍嘴筒,然后微微仰頭,踮腳在萊希的嘴筒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和楚遇之前面對狐貍時的喜愛完全不同,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帶著曖昧的親昵,仿佛有無形的火苗順著楚遇的唇點燃了萊希的狐貍毛,一路燒進胸膛的心臟。
萊希怔愣在當場,就連身后的狐貍尾巴都僵住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遵從心意的楚遇雖然有不自在,但卻是難得坦然地笑著捏捏萊希的臉頰,輕聲道:“去把衣服換回來吧?”
乖乖聽話的大白狐貍站起身,同手同腳地朝著后面房間走,轉彎的時候還被自己的尾巴絆了一個趔趄。
王宮管家氣定神閑地閉上眼,就好像沒看見自家陛下那不值錢的狐貍樣子。
而原本應該去快速換衣服的狐貍蹲坐在地毯上,前爪搭著嘴筒,一個勁兒地咧嘴傻笑,身后快速搖晃的狐貍尾巴甩出了殘影,發出呼呼呼的風聲。
而在城堡外,好不容易穿過王城走過來的圣塔祭祀們卻是大大松了口氣。
為首的大祭司倒是還能維持得住臉上溫和親近的笑容,但本該溫柔的藍眼睛里卻滿是陰霾。
自從他們被召喚來這個大陸,作為高貴的神塔祭祀,他們走到哪里都只有尊敬懼怕的目光追隨,從來沒有遭受過今天這樣的冷眼。
和大祭司一開始設想的一樣,王城中的居民們其實并不都對圣塔態度極端,畢竟當初皇帝為什么和圣塔對上,又為什么做法極端激進至今沒有一個解釋,但是王城的居民們卻開始擔憂——
珈藍王城好不容易迎來冕下降臨,圣塔的祭祀這么急切地趕來,是不是來和珈藍搶冕下的?
基于這樣的想法,珈藍王城的居民們看向圣塔祭祀的目光別說尊敬向往了,甚至都有點不善,帶著警惕,姿態戒備。
但接到消息的另外幾個族群,態度就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排斥了。
圣塔祭祀從王城城門走到城堡前的這條路,幾乎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針對。
精靈們就像是被激發了靈魂血脈中的憤怒,迸發的魔力硬生生大了一倍,瑰麗的元素之光越發奪目耀眼,但那些并不友善的元素之光卻不在周圍,而是正正對著白袍祭祀們的眼睛;
在路邊慶典裝扮的肌肉老實蜂們低頭檢查鮮花,看都不看這些白袍祭祀一眼,濃郁的花香和蜂蜜香化作密不透風的網,遮擋住蠢蠢欲動的蜂針;
珠珠發出一陣低沉的龍吟聲,霎時間,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訊息,所有的龍都齊刷刷轉頭,死死盯著走進王城的白袍祭祀一行,有個別已經張嘴露出獠牙;
柔美的兔族獸人們仍舊穿梭在人群中,漫天的花瓣彩帶并沒有被不速之客影響,但卻沒有一片花瓣,一條彩帶落在白袍祭祀的身上;
沒有塞壬帶頭的鮫人們見狀,想到之前族長說的配合珈藍王城的行動,鮫人們頓時樂聲一頓,身體一轉,白袍祭祀們走到哪,就用魚尾巴對著什么地方,只給白袍祭祀一條條翹起的魚尾巴和圓潤的后腦勺……
在終于穿過中央廣場,走出街道,來到城堡前時,大祭司身后跟著的白袍祭祀們忍不住松了口氣。
想到一路走來的待遇,大祭司垂眸閉眼,掩去眸中的惡意,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是全然的欣喜與虔誠。
等在城堡門前的鋒用胳膊肘懟了懟夏普。
夏普沒有錯過剛才大祭司動作的隱忍,覺得雖然可能差了一點,但應該是達到了冕下吩咐的讓圣塔祭祀們憤怒憋屈的目的,于是點點頭,示意鋒讓圣塔祭祀們通行。
但在鋒準備跟過去的時候,夏普卻眼疾手快拽住他,動作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耿直的狼獸人從來都知道夏普比他的腦子好使,所以聽話留在原地,并沒有跟隨一行人進入城堡。
也因此……
免于被冰冷的湖水兜頭澆得一身濕漉漉的狼狽。
湖泊里這幾天心情煩躁郁悶隱隱想死的塞壬察覺到惡意靠近,無所謂地抬頭,看到猝不及防一身狼狽的圣塔祭祀們,抬手捂胸,表情和語氣都極其無辜:“哎呀,不小心冒犯到高貴的大祭司了呢,這可怎么辦?”
“但是神圣高貴的圣塔祭祀,怎么會連這點水魔法都擋不住呢?難道……‘作為神明眼睛的圣塔祭祀’,其實都是徹頭徹尾的騙子?”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珈藍護衛卻只是移開視線,一言不發。
白袍濕透的大祭司面色陰沉地靠近湖泊,眼神直勾勾盯著塞壬。
塞壬半點都不帶怕的,沒入湖水中的魚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動,條魚顯得越發憂郁委屈,眼睛里卻滿是挑釁。
背對珈藍守衛的大祭司一步步走到塞壬面前,陰沉的表情也漸漸褪去,眉眼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塞壬:“?”
這大祭司的變臉能力和他比也不差什么了。
在和塞壬只剩兩步距離的地方停下,大祭司禮貌對塞壬躬身行禮,似乎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狼狽而真的生氣一樣,反而語氣里充滿了尊敬:“久聞塞壬閣下魔力雄厚,控水能力卓絕,今日初見,果然名不虛傳。”
塞壬嗤笑:“別玩這出。我說過,在海域受襲,海獸入侵的那一刻起,海域就徹底拒絕所有的圣塔祭祀進入!
大祭司卻并不生氣,而是拿出一條掛墜遞給塞壬:“真正的神明從不會只是言語上無用的慈悲。”
他原本的確是盛怒的,但在遇到塞壬后,大祭司立刻想到了此時身在珈藍王城中的金發鮫人,瞬間冷靜下來。
塞壬在珈藍城堡中,的確不好接觸,所以必須創造條件。
“塞壬閣下,這是能夠指引您找到命定伴侶的圣器。”
“不論之前圣塔與海域有過什么間隙,請相信,真正的神明憐愛世間的一切生靈,自然也不會對閣下的痛苦煎熬置之不!
塞壬的目光落在大祭司手中的吊墜上。
乍看上去,這吊墜像是某種石料的碎片,但的的確確,散發著一種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力量。
“這間圣器只是神明不忍之下給您的一點小小的指引,不需要任何代價!
“試試又如何呢?”
這一刻,比起鮫人,大祭司聲音中的蠱惑也不遑多讓。
“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不是嗎?”
***
殿內,端坐在神座之上的楚遇正在思考等下怎么應付圣塔大祭司。
其實他是真的有點心動萊希的建議。
——在不考慮什么計劃的前提下,就和以前萊希直接二話不說推倒神像驅逐圣塔祭祀的做法一樣,以現在留在珈藍王城的神明隨侍,完全能直接將大祭司和同行而來的祭祀永遠留在珈藍王城。
沒有了大祭司這張擅長蠱惑的牌,再加上蛇族即將在圣塔的大動作,足以重創圣塔,使其沉寂幾百年。
而楚遇完全可以在這段時間內經營擴大信仰,讓本本恢復力量后徹底將那道侵入的碎片意識驅逐出世界。
但這樣的做法實在是有些過于冒險了。
楚遇不相信大祭司這樣的聰明人,會毫無準備毫無底牌地孤軍深入。
他不希望看到因為想要留下一個大祭司,而使身邊的家人愛人受到傷害的局面。
而且,如果那么簡單粗暴地殺了這批圣塔祭祀,楚遇無法想象萊希對外的名聲會糟糕成什么樣子。
現在只能等大祭司的動作。
明面上,大祭司是對神明萬分忠誠奉獻一切的信徒,甚至在得到神明降臨的消息后第一時間就冒險趕來珈藍王城。
這種前提下,只有大祭司先做了什么,楚遇作為神明否認并治罪,才能順利做到在外界生靈眼中,圣塔與神明的信仰切割。
否則,不僅珈藍會被釘死成排除異己,容不得其他信徒的狹隘勢力,楚遇神明的身份也會遭到質疑。
楚遇手肘抵在神座扶手兩側,手指交錯在身前,垂眸沉吟,禮服下擺自神座處垂落,柔軟交疊在腳邊。
忽然,他輕“咦”了一聲。
【阿遇,好像是你從那個金發鮫人手里拿到的掛墜在發燙】
本本第一時間找到楚遇魔導器異樣的源頭。
【不過我沒有察覺到惡意唉……】
但這個時候的楚遇沒空處魔導器里的吊墜。
來自圣塔的那位大祭司,在一新后,帶領兩隊外表謙恭尊敬的白袍祭祀,已經來到了殿門外。
毛茸茸的小白狐貍從后面踱步而出,大搖大擺毫無身份包袱地自圣塔祭祀們面前走過,跳上神座,熟門熟路往神明的懷中一趴。
原本萊希是準備以珈藍皇帝的身份出席的,但剛才在后面換衣服時,他忽然覺得,這種時候,沒有比黏在楚遇懷里更周全的保護了。
所以才有了大祭司眼前的這一幕。
但站在最前的大祭司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異常,而是真的對著神座之上的楚遇謙恭行禮,一副完完全全忠心奉獻的信徒模樣。
第96章 【VIP】
事實證明,能一手將圣塔勢力經營到這種地步的大祭司,的確不是什么沖動行事的性格。
這場高高舉起的會面在大祭司從頭到尾的謙卑恭敬后輕飄飄落下,甚至珈藍還找不到什么由將已經進入王城的圣塔祭祀驅逐離開。
而大祭司一行就這么淡定從容地在王城城堡里住了下來,仿佛完全不在乎周圍全是珈藍監視的目光。
但之前已經做好心準備的楚遇倒是很平靜,把狐貍留下處珈藍政務,從王城的各個街道接回自家暗自炸毛的崽回了小屋。
——湖里還在別扭的那條除外。
不過絨絨和珠珠在家里根本待不住,一個出去王城溜達,一個去找族人打架,楚遇被球球盯著按時吃過午飯,然后被嗶嗶牽著手指按到精靈母樹下的躺椅上睡午覺。
坨坨被慶典上的族人拉著灌了不少酒,和楚遇蓋著同一條毯子,睡姿十分豪邁,壓在身下的大胡子被扯得歪七扭八的。
“本本,幫我盯一下大祭司!
楚遇閉著眼睛,總覺得心里有些不踏實。
他知道,家里的崽們其實也各有各的擔心,但只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他放松。
【盯著呢!從現在開始,我絕對注意力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本本應了句,【不過那個大祭司還真挺能忍啊,萊希安排了十幾個護衛守在他房間周圍,他照樣能坐在窗戶旁邊賞花看湖曬太陽】
【也不知道那家伙從哪召喚來的,有一說一,性價比是真的高……】
本本叭叭了好久,沒聽到楚遇的回答,這才發現窩在躺椅里的楚遇早已經睡熟了。
氣息平穩綿長,被樹蔭遮擋的臉龐也透著放松的安逸。
本本貼貼楚遇的臉頰,確定楚遇健健康康,完全沒有出什么事后,它想了想,飛到能曬到太陽的坨坨腦門上,啪嗒一下把自己攤開,讓封皮能完沐浴在溫暖而不灼熱的陽光下。
……
楚遇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但即使如此,在睜開眼時看到熟悉卻又久違的臥室天花板時,他還是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躺在床上緩了緩,楚遇慢吞吞坐起身,手指碰到床邊放著的狐貍抱枕。
那是一只很特別的小狐貍抱枕。
純手工做出的白毛柔軟順滑,毛尖尖上甚至帶著些許銀色,耳朵尖上冒出兩綹聰明毛,藍綠色寶石鑲嵌出的狐貍眼睛機靈又可愛。
但……
楚遇伸手將小狐貍抱枕撈進懷里,手指捏了捏狐貍寶寶空空如也的身后。
這只小狐貍是按照游戲里楚遇的初始寵物寶寶一比一還原做的,所以,它沒有其他狐貍都有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楚遇神色復雜地揉著小狐貍抱枕的尖耳朵。
他不是忘記了游戲里的寶寶中還有萊希的事,而是不愿意深想。
初代沒有獻祭,所以作為初代轉世的萊希,并沒有過靈魂受損所以注定夭折的命運,那么……為什么,未來會注定有一只斷尾的小白狐貍來到他的身邊?
所以,在面對圣塔,面對大祭司的事情上,楚遇對每個選擇和決定都十分謹慎,從不任性冒險,也沒有過任何脫離萊希他們保護的舉動。
這個夢……真的有些過于真實了。
楚遇捏捏狐貍抱枕的毛嘴筒,然后將狐貍塞進被窩里給蓋好被子,這才找了床邊的拖鞋穿上,坐在桌邊點開了充滿電的平板。
他的平板設定了從不熄屏,而現在,屏幕上顯示的毫不意外是《尼亞大陸》游戲的內置家園頁面。
楚遇垂著眼簾,帶著溫柔笑意的懷戀目光在一只又一只寶寶身上看過去。
在知道大家并不是只存在于游戲的數據后,即使只是隔著屏幕看到,楚遇還是感覺到甜膩膩的滋味從心里不斷涌出來。
原本趴在房頂上的小白狐貍像是能察覺到屏幕外楚遇的靠近,耳朵瞬間豎起,從房頂靈活跳下來,精準捕捉到楚遇點在屏幕上的手指,用腦袋和嘴筒一個勁兒地撒嬌猛猛蹭。
楚遇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啊,這久違的,一點都不陌生的,來自狐貍毫不扭捏的又爭又搶。
狐貍反應快,其他的寶寶也不是吃素的,沖過來的毛茸茸軍團直接把屏幕堵了個嚴嚴實實,楚遇甚至在屏幕邊緣的縫隙里,勉強辨認出了被后腿踹走的狐貍團子。
但吃了獨食的狐貍卻完全沒有不高興,仰著嘴筒子大搖大擺走了。
于是楚遇開始憋著笑安撫湊過來嘰嘰喳喳的崽崽們,耐心又溫柔地一個個摸過去。
從前他不知道的時候,就會每天摸摸崽崽們,現在他知道了大家即使在游戲里,都其實能感覺到他的陪伴,動作就越發溫柔認真了。
直到把游戲家園里的崽崽們挨個擼過一遍,哄著去玩耍休息后,楚遇這才看到游戲頁面右下角的小小。
【郁郁小魚不高興】
【郁郁小魚在偷看】
【郁郁小魚更不高興了】
【郁郁小魚……】
看到熟悉的名字,楚遇晃神了一下,不免想到最近接觸過的紅發塞壬。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估計是白天看到塞壬,總是想起郁郁,做夢才會夢到這個時候的郁郁。
楚遇對這個真實的夢境有印象——如果他沒記錯,這會兒應該是他剛從歐皇玩家手里交易過來小紅魚,在游戲系統提示取名的時候,將原本打字的魚魚鬼使神差改成郁郁后不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找到了躲在海藻里對著貝殼小床內側自閉的小紅魚。
自閉歸自閉,小紅魚的眼睛卻還時不時偷瞄兩下貝殼上鑲嵌的大珍珠,試圖看清魚缸外面的哄鬧。
比起現實里氣人的塞壬,游戲里的小紅魚郁郁真的是可愛多了。
郁郁是楚遇唯一的一條水生崽崽,所以在此之前,家園里只有一條系統默認的連了瀑布的小溪,來讓家園里的濕度溫度都更加舒適。
但游戲里的小紅魚郁郁才不過巴掌大,楚遇是真擔心哪天就從喝水的寶寶嘴里看到魚魚的魚尾巴,所以專門搜集材料做了個水晶大魚缸,就放在家園小屋的窗戶邊上。
既能曬到太陽,也不至于讓水完全暴露在陽光下溫度過高,還能有利于郁郁和家園的其他寶寶培養同伴感情。
楚遇甚至還以美人魚的待遇,給小紅魚安排了一個寬敞舒適又華麗的貝殼床。
但就和小紅魚一開始表現出的憂郁一樣,剛來楚遇身邊的時候,這條小紅魚就天天趴在貝殼小床里,別說和其他的同伴培養感情了,就連楚遇戳它,它都很少給出什么反應。
——但當楚遇顧不上它的時候,它又在偷偷看楚遇。
十分的傲嬌難搞且死不張嘴。
楚遇想到這,伸出手指,又戳了戳屏幕里僵住尾巴的小紅魚。
然后故意不戳了。
小紅魚等了半天沒等來下一個戳戳,糾結了好一會兒,轉頭去看,就被冷不丁點在魚腦袋上的溫熱觸感揉了個魚臉震驚。
魔力注入吊墜后就莫名被拉進一個奇怪地方的塞壬瞪圓了眼睛,腦袋上從來沒有被這么親昵碰觸過的魚鱗好像在被燒似地,燙得他有點發暈。
他努力抬頭,想要捕捉那道觸感的來源,卻只能看到面前看不到邊界的山坡林和零星幾只莫名熟悉的獸形。
【今天的天氣很好,我們的郁郁小魚為什么不高興呀?】
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溫柔安撫的口吻聽上去卻又那么陌生。
塞壬低頭看看身前的魚鰭和又胖又短的身材,抬起魚尾巴支棱到面前晃了晃,然后重重拍打身后的貝殼床,用痛感確定自己的清醒。
是那位據說是創世神冕下的聲音。
塞壬想起之前珠珠說的,或許他死一下后就能知道他們為什么會對那位死心塌地的話。
那,這里會是……
神域嗎?
那些家伙都在這里待過?
【郁郁?魚魚?】
溫柔的聲音還在叫他,也不知道叫的到底是哪兩個字,無形的觸感還在不停地戳它,弄得向來孤僻的塞壬渾身魚鱗別扭。
而且……
那只扎手的兔子說的沒錯,塞壬的確對神明是心存怨懟的。
既然創造出了這樣天性的鮫人,又為什么要讓他注定一生孤獨,成為族群的異類?
憑什么是他,天生就被神明標注了不配被愛?
在神明沒有真正出現在尼亞大陸時,塞壬還沒有那么強烈的憤怒怨懟,在聽聞珈藍王城舉辦久違的祭典時,塞壬也只是無所謂的態度。
可當被那條暴龍二話不說抓來當神明降臨的工具魚,親眼看到神明降臨后,塞壬卻發現,原來他從來都沒有和命運和解,心中也從來都存著對神明的怨懟。
所以……
他才會默許鮫人族親近放逐神明的珈藍,而對打著神明旗號的圣塔不假辭色。
而現在,在這片可能是神域的地方,神明為他取的名字,也是憂郁的郁。
為什么?
憑什么?
沉默著感受撫摸過魚鱗的輕柔觸感,內里裝著塞壬靈魂的小紅魚突然抬起魚鰭,按住了那個他看不見模樣的存在。
【你叫我郁郁,是很享受這樣一個憂郁孤獨,只會對你的親近搖尾乞憐的寵物嗎?】
……
屏幕外,被文字氣泡硬控的楚遇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在那一瞬間,他總感覺在小紅魚上看到了那個,在王城城堡里當面陰陽怪氣懟向大祭司的紅發塞壬。
不過……
面前的小紅魚,本來就是隕落后的塞壬。
是更未來的,傷痕累累不堪重負的塞壬。
想到這,楚遇的心就軟了下來,甚至還有些酸疼。
因為,鮫人族不成熟的設定的確是出自當年還不成熟的他。
而本該作為天之驕子的塞壬,卻因此痛苦一生。
這是他的責任。
楚遇并沒有逃避小紅魚可以稱得上尖銳的質問,而是點開對話框,斟酌著話語開啟了和小紅魚的交流。
【當然不是】
【一開始,我的確是想要叫你魚魚,但等這個名字落在我的指尖時,卻變成了郁郁】
【但這并不是憂郁的郁,而是,郁郁蔥蔥的郁郁】
第97章 【VIP】
郁郁蔥蔥的,郁郁。
在楚遇的視角里,小小一條的紅色小魚呆愣愣地抬頭望向屏幕外,看上去有點冒傻氣的可愛。
不過楚遇還惦記著剛才小紅魚尖銳的問題,忍住了rua小魚的沖動,手指規規矩矩地貝殼小床邊點了點,繼續打字。
【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哇好漂亮的小紅魚】
【但是小魚總是不開心的樣子,唱歌不高興,曬太陽不高興,吃東西也只是躲在貝殼小床里】
楚遇回想起當時初見郁郁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不知道鮫人族的事情,更不記得塞壬,他只是單純看到一條總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顯得憂郁而不合群的小紅魚。
【但不論生活在那里,我們都有各自經歷過的事情,各自的脾氣,我不能在不知道小魚經歷過什么,又承受過什么的前提下,強行要求小魚表現得快樂開朗】
【所以,我給小魚取名叫郁郁】
【我希望他會像枝葉繁茂的林一樣,即使看上去是陽光都無法穿透的深色,但內里卻充滿生機和活力】
而現在的楚遇,卻已經完全明白小紅魚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用憂郁掩飾尖銳的性格。
所以,在手指微微停頓一下后,楚遇又加了一句不僅僅只是說給郁郁,也說給塞壬的話。
【這樣的郁郁,即使從前沒有遇到過真正志同道合的同伴,但只要持續散發著獨特的濃郁香氣,我相信,終有一天,會吸引來完全屬于他的緣分】
雖然現在只是在夢里,但或許終有一天……
他會有機會,將這段話再度說給回到他身邊的郁郁聽。
親口對小魚說——
【郁郁才不是不被愛的小魚】
【郁郁是一條獨特、強大、堅強的,一定會等到另一條足夠獨特、完美契合伴侶的小魚】
屏幕里的小紅魚低下腦袋,魚鰭動了動。
在楚遇的注視下,魚尾巴突然一擺,鉆進貝殼小床里,啪嗒一聲合上貝殼小床,藏起來了。
楚遇眨眨眼。
一直躲在旁邊伺機而動的小白狐貍竄出來,個毛茸茸的身體擋在魚缸前面,幾乎糊住了游戲的個視角。
楚遇的手指也落在了小白狐貍的肚皮上。
藍綠色的狐貍眼中精光一閃,熟練地抱住看不見但能摸得到的手指,張嘴就是抑揚頓挫撒嬌意味濃厚的“嚶嚶嚶嚶”。
什么b動靜?
魚缸里,還在消化剛才那段話的塞壬聽到聲響,貝殼床偷偷抬起一條縫,就看見一只擋在魚缸前面搔首弄姿不知羞恥的白狐貍。
雖然不知道狐貍的尾巴哪兒去了,但是根據毛色眸色,很容易將狐貍和珈藍皇帝對上號的塞壬微張魚嘴,瞳孔地震了好一會兒。
又是“啪嗒”的一聲。
原本打開一條縫的貝殼床閉得更嚴實了,好像看到了什么懷疑魚生的東西。
狐貍聽到身后魚缸里的響動,不僅不以為恥,反而越發主動。
楚遇是真的沒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手指也特別配合地在嚶嚶身上戳戳戳戳。
……
從夢里醒來的時候,楚遇的唇角都還勾著笑容。
身上被太陽曬得暖洋洋軟綿綿的,耳邊還傳來微沉的均勻呼吸聲,伴隨著吧唧嘴的響動。
楚遇伸手把坨坨踢開的小毛巾重新給他蓋回去,然后從躺椅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身體。
想起夢里隔著屏幕一個個擼過的寶寶們,楚遇握了握拳,心中再度涌起洶涌的斗志。
“本本!本本本本本本!”
【。堪““““ 谀卦谀亍
曬太陽曬得暈乎乎的本本飛過來,一個沒注意,用張開的內頁貼在了楚遇的腦門上。
楚遇笑著接住溫度有點燙手的本本,身體后仰,在搖椅里晃啊晃的,眼睛里滿是陽光:“本本,距離下一顆石蛋還差多少信仰呀?”
【我看看哦……】
還有些迷瞪的本本順著楚遇的要求算了一下,卷著封皮包住楚遇的手指,稚嫩的聲音聽上去軟乎乎的。
【距離上次召喚珠珠已經過去一陣子了,神祭慶典這段時間信仰一直在漲,再過一陣就有新的蛋啦】
【上次我能額外用力量挑出珠珠,是因為珠珠本身就很特殊,這次我就不能提前知道是誰啦】
“是誰我都很喜歡的呀!背鐾耆辉谝膺@個,揚起的眼角滿是期待,“哎呀,以前我都忘記了,這次我要提前準備好房間才行……”
***
和楚遇醒來后的好心情不一樣,從夢里醒過來的塞壬盯著手里的掛墜,臉上青白紅來回變幻的表情堪稱***精彩。
東西是圣塔給的,但夢見的卻是那一位。
別別扭扭不想回憶夢里情景的塞壬低著腦袋,注意力放在當前的情況上。
圣塔和那位……冕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不是一家的?
想到……身邊的那些家伙對圣塔祭祀并不掩飾的提防,甚至是敵視,塞壬微微蹙眉。
應該不是。
想著正事,塞壬不可避免地想到萊希,然后夢里那只搔首弄姿的白狐貍,就冷不丁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出現在塞壬的腦海里。
塞壬頓了頓,默默抬手扶額。
這都……什么跟什么?
——“喂!紅頭發那個!出來!”
熟悉的聲音從水面傳來,硬往塞壬耳朵里鉆。
湖底的塞壬面無表情,完全沒有動一動魚尾巴出去的意思。
——“你打算賴在我這多久?王城到處都是傳送陣,實在不行你用城堡里的也成,省的一天天的折騰我這邊的護衛!
萊希雙臂抱胸站在湖邊,擰著眉,一臉不耐煩。
大祭司一行人留在城堡,他得盯著,所以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天天上爬床和阿遇貼貼睡覺,本來這就已經很讓狐貍煩躁了,城堡里的護衛還在挨個告湖里那條討厭鮫人的狀。
秉持著來吵一架,實在不行打一架也行的想法,萊希換了身動作方便的衣服,直接殺到了湖邊上。
——“我給你講,別來耍賴這一套!”
“阿遇心軟吃這個,我可不吃!”
好吵啊。
塞壬抬頭盯著湖面,目光幽幽。
開始思考,如果他真的在珈藍城堡里把皇帝給打了,之后要怎么收場。
——“你再不出來,我立刻把湖水抽干把你做成烤魚你信不信?”
……其實也不用考慮收場。
夢醒之后,原本心里就堵著的塞壬緩緩握緊拳頭。
剛才那場夢,原本都是屬于他的。
結果后半截,隔著貝殼全是那只狐貍在扭來扭去嚶嚶嚶嚶。
呵呵。
鮫人弧度優雅卻有力的魚尾一甩,身形如同利劍一般朝著水面劈去。
打就打了。
收不收場的可以打了之后再說。
萊希本來記著王宮管家的叮囑,也知道楚遇對塞壬有那么幾分特別的溫和,所以想著先禮后兵。
結果沒想到塞壬破水而出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當即就把什么先禮后兵丟到腦后,曲指一抓,一顆火球就沖著塞壬兜頭砸了過去。
遠遠聽到轟隆隆動靜的王宮管家沉默兩秒,毫不意外地嘆了口氣。
算了,最近陛下還要再憋一陣子,打一打也好。
免得一個沒忍住把圣塔祭祀給打了,到時候就更難辦了。
原本只是來城堡廚房打包的珠珠端著碗過來,靠在立柱邊上一邊吃酒釀圓子一邊吐槽:“塞壬那種誰都不的性格都能被惹急眼打起來,這么些年他全都長進在拉仇恨上了?”
管家幽幽搭腔:“其實還好,大多數都是在外面打完了回來,再惹仇恨也不知道身份,在家里打起來還是第一次!
珠珠咽下嘴里的小圓子,朝著忍者管家舉起大拇指。
雖然面前的這個不是她在位時的管家,但也是珠珠當初看著從小團子長成面面俱到青年的,關系也算熟稔親近。
“那些圣塔祭祀什么情況?”
珠珠進來城堡當然也不是只為了連吃帶拿,主要還是不放心留在城堡的那些圣塔祭祀。
要知道上輩子她龍生栽的最大的跟頭,就是栽在她本來根本沒看在眼里的圣塔大祭司手上,連命都搭進去了。
所以沒人比珠珠更忌憚那個看似魔力不顯,武力不高,真的動起手來好像一爪子就能按死的圣塔大祭司。
“其他的有些焦慮,但那位大祭司實在很沉得住氣!
王宮管家臉上的笑意微斂。
珠珠手里的勺子在碗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這些年,圣塔和冕下的名聲綁在一起,這些祭祀這般做派,冕下不好出面驅逐!
“但留他們在這……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珠珠緩緩說著,身上久居高位的壓迫感一點點釋放而出。
“渾身上下,每一片龍鱗都燒的慌。”
王宮管家看向珠珠的目光帶著尊敬和痛惜。
珠珠說完那兩句話,慢吞吞吃干凈碗里的小圓子,垂著的眼簾抬起,輕聲道:“找個時機,把珈藍抓到一條金發鮫人的消息,透露給圣塔的祭祀。”
頓了下,珠珠想起楚遇說這件事時提到的細節:“并且,珈藍還得到了一件來自圣塔的……圣物!
***
上,興奮過后的楚遇也開始思考關于圣塔祭祀的事。
他倒是沒想到那條立場搖擺的金發鮫人,而是被球球提醒,想到了位于珈藍城堡外不遠的,那座連通精靈之和珈藍王城的特殊契約魔法陣。
那個魔法陣本來就有傳送的功能,只不過以前是從精靈之往珈藍單向傳送魔法小精靈,現在改一改的話,完全可以簡單實現從珈藍王城傳送去精靈之。
因為精靈靈魂的全部轉移,精靈之的母樹已經完全枯萎,這點從楚遇種在院子的精靈母樹就可以看得出來。
——精靈母樹這種蘊含規則神力的存在,同一個世界只能同時存在一棵。
而精靈之現在是被完全封閉、且保持著沒有被凈化完全的混亂狀態,當年那場林屠殺的血腥氣和戾氣被結界完全禁錮在林內部,等待著時光磨平歷史的棱角。
挺適合來個甕中捉鱉。
圣塔可不知道魔法小精靈和精靈族的關系,并且,作為圣塔目前的代言者,大祭司不可能不在乎當初精靈之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可是無聲無息消失了近千數量白袍祭祀的地方。
再多一個圣塔大祭司也挺好。
都是外來的侵略者,很適合齊齊的躺在一起。
“珠珠最近的心情很不好,還是要讓她發泄出來才行,不然憋壞了對身體不好!背瞿竽笫中睦锎驖L的嗶嗶,和表情認真的球球商量,“咱們得想個辦法,讓那些祭祀自亂陣腳,表現得更急切一點,才好下套。”
絨絨從窗外探出兔腦袋:“用那條鮫人祭祀唄!圣塔不是還想著拉攏鮫人族么,要是讓塞壬知道圣塔的祭祀想著把他閹了,那不得掄著魚尾巴揍上門?”
“到時候咱們再趁亂放出精靈族的消息,肯定好上鉤。”
腰細腿長的御姐珠珠拎著一堆吃的從門外走進來,顯然聽到了剛才楚遇的話,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拿出自己最喜歡的酒釀小圓子放在桌上,推到楚遇面前。
“正好萊希和塞壬打了一架,一個胳膊斷了尾巴禿著,一個尾巴鱗炸了半條,正好符合‘塞壬在珈藍地牢里發現被囚禁的同族’這種前情提要!
楚遇消化了一下珠珠話里巨大的信息量,舉手發言:“那個……什么叫,打了一架?”
這個打架,聽上去好像和他之前見過的那種打架不太一樣。
楚遇擔憂:“怎么無緣無故打起來了?”
還打這么厲害?
沒聽說塞壬和萊希有什么前仇舊怨啊。
珠珠聳肩:“誰知道,而且塞壬追著萊希的狐貍尾巴薅毛。在尾巴毛沒長好前,萊希估計是不可能出門了。”
第98章 【VIP】
和珠珠想的完全不一樣。
尾巴禿了的萊希當天上就進行了爬窗行為。
——然后被本應該在熟睡的楚遇抓了個正著。
因為白天睡了很久,上有點失眠的楚遇抱著被子,和掀開窗戶騎在窗臺上的狐獸人四目相對。
收起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的萊希抬手掩唇,輕咳了一聲,禮貌詢問:“上好,阿遇,我可以進來嗎?”
楚遇:“……”
半個身子都在房間里面了,你還搞得挺禮貌。
有一個習慣了走窗戶的男朋友,楚遇能說什么呢。
他只是抱著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進來吧,記得把窗戶關上!
倒不是覺得有風,而是楚遇臉皮還沒厚到讓窗外可能出沒的寶寶們看現場。
萊希動作熟練地撐著窗欞,從窗戶上跳下來,完美避開窗邊的桌子,穩穩落地。
然后反手把窗戶扣上了。
跟著狐貍一路走過來,還在糾結要不要偷看一眼楚遇的塞壬:“!”
眼睜睜看著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紅發的塞壬牙齒咬得咯吱響。
這狐貍果然欠揍。!
憋在原地氣了好半天,塞壬轉身要走,恰好被小屋里探出來的幾個腦袋逮了個正著。
塞壬的視線落在這幾個特征明顯的獸形獸人身上,很快從夢中神域的畫面里,將這幾只獸人一一對號入座。
果然,這些家伙都是去過神域的嗎……
塞壬雖然久居深海,但身為一族族長,對外面的事也不是完全閉塞。
是因為死過一次,才被神明復生后留在身邊?
塞壬的紅發在夜色中微微擺動。
人形的珠珠拉開大門,倚靠在門邊打了個哈欠,懶懶邀請:“進來聊聊?”
塞壬的魚尾巴在半空拍了兩下,目光游移了一瞬,別別扭扭地控制水流,擦著珠珠的肩膀游進大門。
剛才在搭在窗戶里偷看的嗶嗶坨坨和絨絨已經坐回到長桌邊上,他們對面坐著五官精致但只有拳頭大的精靈王球球,球球身邊是正在吃沙拉夜宵的珍珠兔絨絨。
珠珠拉開絨絨身邊的椅子坐下,不知道從哪掏出一碟小蛋糕。
球球不贊同的眼神飄過去,但知道珠珠的身體缺少營養,還是沒說什么,只是默默遞過去一把小銀勺。
塞壬半點不帶怕的,拉開椅子也坐下了,魚尾巴在地板上拍了兩下。
然而,被狐貍爪子剝了大半魚鱗的魚尾巴現在正處于極度脆弱敏感的時期,這么一拍,疼得塞壬表情控制不住猙獰了一瞬。
緩了緩腦瓜子嗡嗡的痛感,塞壬掛上對外習慣了的憂郁臉,抬起被掰了魚鱗的魚尾巴,張口就是:“聽說珈藍抓了一條不屬于鮫人族的鮫人?”
……
樓上的楚遇對樓下正在召開的碰頭會議并不知情。
他正在試圖哄萊希放出尾巴讓他檢查一下。
但對臭美又包袱很重的萊希來說,讓伴侶看自己因為打架被薅禿了的丑尾巴這種事,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楚遇才剛說兩句,就會被萊希轉移話題,然后話題說完,楚遇反應過來,又會再次試圖說服萊希。
萊希趴在床邊,把臉埋進被子試圖逃避楚遇的話。
楚遇一邊摸萊希散落的長發,一邊低聲勸道:“你讓我看一看,萬一我有辦法能讓毛毛更快長出來呢?”
萊希悶悶回應:“我不介意它慢慢長出來!
反正他現在可以人形在阿遇身邊貼貼了,不變狐貍也沒什么。
他可是相當清楚,阿遇平常最喜歡的就是他的大尾巴和爪墊!
每次都會忍不住又捏又蹭還埋臉。
臭美十級并且危機感拉滿,相當注意楚遇心中狐貍形象的萊希又往被子里努力埋了埋,抬手捂住耳朵。
——他是不會允許自己尾巴丑禿禿的樣子被阿遇看見的。
楚遇想起絨絨之前說的,萊希這只狐貍吃軟不吃硬的性格,眼神閃爍后,湊到萊希捂著的耳朵邊,放輕放軟聲音:“可是萊希怎樣都最好看啦,不僅是最好看的獸人,也是最好看的狐貍,我最喜歡萊希了~”
萊希被楚遇說的耳朵臉頰連帶著脖頸全紅了。
捂著耳朵的手也微微松開,試圖把楚遇的話聽得更清楚,但就是硬著頭皮堅定藏著自己的禿尾巴。
楚遇見狀,抿了抿唇瓣,眼神不自在地游移了一瞬,然后壓低聲音:“萊希要是愿意讓我看看尾巴,我就……親親萊希!
張臉埋進被子的萊希唰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楚遇。
是狐貍想的那個親嗎?!
真的?!
楚遇看天花板看地板看被子看枕頭,反正視線沒落在萊希身上。
其實楚遇也是很想和萊希親近的,畢竟這是自己喜歡的人,是互通心意,之后還會相伴走過漫長歲月的戀人、伴侶。
只是不到事情發生的時候,楚遇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能接受這種親密的行為。
直到前不久被萊希冷不丁蜻蜓點水吻過唇瓣后,楚遇這才確定,只要對方是萊希,他好像就像是只針對萊希完成了脫敏反應一樣,沒有無法接受的難受暈厥,只有心如擂鼓的緊張與……期待。
雖然沒能視線相對,但萊希從楚遇的神態動作變化中看出端倪,立刻往床上一躥,放出禿尾巴就往楚遇手里塞。
那急切主動的樣子,和剛才的死不松口簡直判若兩狐。
楚遇握著手里觸感大不相同的狐貍尾巴,完全顧不上糾結害羞,仔細檢查萊希原本蓬松順滑,現在卻斑禿又帶著血痕的狐貍尾巴。
雖然聽到珠珠說萊希和塞壬打架打得挺狠,這次雙方傷得也不算輕,但親眼看到還是不一樣的。
自家的狐貍自家疼,楚遇摸著萊希受傷的大尾巴,心里哪有什么漂不漂亮的想法,滿滿的都是心疼。
鮫人的手指指甲十分銳利,這和他們在海中捕獵的習性有關,所以萊希的尾巴不僅僅是禿了,皮膚上還有不少細而深的血痕,這會兒雖然已經凝固結痂,但看起來卻更慘兮兮了。
楚遇就沒見過自家的寶寶受傷,更別說是最喜歡的大狐貍傷成這樣,上手摸都不敢摸,生怕弄疼萊希,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用手心捧起長尾巴,湊到面前,屏住呼吸,輕輕地,安撫般地吹了又吹。
一開始,萊?吹匠鲅陲棽蛔〉男奶郾砬,是想逞強說幾句類似“那條魚比我傷的嚴重”“這點傷根本就沒多疼”“養兩天就好了”的這種話。
然而,當楚遇溫熱的呼吸輕柔掠過他尾巴的那一瞬,極度敏感的地方像是被無數小鉤子瘙癢撓抓,麻酥酥的戰栗感橫沖直撞進狐貍的心臟,又兵荒馬亂地涌去狐貍的腦袋,將萊希還沒說出口的話全部攪碎成險些脫口而出的喘息。
在楚遇看不見的角度,萊希藍綠色的眼眸早已經因為刺激收縮成獸類的豎瞳。
幽深的橢圓不斷擴大、收縮,與周圍暗綠色的虹膜界限分明,仿若一灣深不見底的幽潭。
他的視線從楚遇額頭的發絲,到白皙紅潤的臉頰,因為吹氣微微嘟起的唇……最后,停留在楚遇因為短發遮擋,只露出一小部分的后頸。
原本老老實實搭在楚遇手心的尾巴仿佛不經意抬起,擦過楚遇柔軟溫熱的唇瓣。
反應過來的楚遇僵住脊背,唇瓣緊繃。
但萊希卻沒有停下動作。
沒有長毛阻隔的尾巴緩緩摩擦過柔軟的唇瓣,一點一點,逐漸加重。
狐尾的皮膚殘留著凹凸不平的血痂,此時卻成了暗示調情的粗糲觸感,曖昧的摩擦逐漸給楚遇的唇瓣染上惹眼的緋紅色。
這種令楚遇頭皮發麻的刺激太過羞恥,他下意識收攏手指,唇瓣回抿。
……卻陰差陽錯半含住抵在他唇邊的狐尾。
萊希的瞳孔急劇擴張,黑色如潮水般迅速吞沒了大半的虹膜。
手腳發麻的楚遇抬手就要把狐尾拿開,身后就貼過來結實溫熱的身軀,肩膀一重,屬于另一個人的呼吸撩撥起他的發梢,嗓音壓低,語氣很是委屈:“阿遇果然嫌棄我的丑尾巴了,嗚。”
最后那聲嗚是真的發出來了。
如果讓其他人聽,那聲音妥妥是綠茶音,矯揉造作地讓人手癢。
可現在,楚遇被萊希從身后貼著抱在懷里,耳邊傳來的聲音和呼吸都像是帶著小鉤子,勾得楚遇腦袋里全是蹭來貼去的狐貍精,嘴里叼著的狐尾松開不是,叼著也不是。
楚遇想開口說話,唇瓣才剛剛更張開一點,那狐貍尾巴就得寸進尺地更抵進唇舌一點,幾乎快要碰觸到楚遇的牙齒,讓狐尾皮膚下滿是躁動的血管將情動透過牙齒,傳遞給楚遇身體內的每一節骨頭,最終抵達胸腔肋骨下的心臟。
但不需要感受萊希的躁動。
楚遇的心臟早已震如擂鼓。
被子里的腳趾蜷縮起來,楚遇忍受不住這樣緩慢折磨的曖昧,狠下心合上嘴。
他的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下一刻,楚遇的瞳孔劇烈顫動,個人被臊得染上情動的紅。
合攏唇瓣的行為太像是含糊曖昧地含咬,狐尾壞心眼地慢慢抽動著,唇外的尾尖勾起,緩緩劃過楚遇緊繃的臉頰。
萊希做好了被楚遇拒絕的準備。
他只是想在被拒絕之前,盡可能替自己爭取一些甜頭。
可即使到了這一步,即使懷中的人類身體緊繃微顫,手指也死死攥著被面,萊希卻依舊沒有等來意料之中,來自楚遇的拒絕。
忽然意識到什么,萊希停下動作。
楚遇緊閉雙眼,喉結滾動。
萊希用力深呼吸,伸出手,顫抖著握住楚遇攥緊被面的手指。
幾秒后,楚遇同樣升溫的手指微動,反握住萊希。
……
因為兩個人過于含蓄的詢問和接納,還想著突然出現嚇萊希一跳的本本完全沒反應過來,直到兩個人唇齒相接著倒在被子上,它才連忙憋住所有聲音,用最快的速度狼狽飛掠出房門。
——出去后,還順帶用世界規則鎖死了這間荷爾蒙爆棚的臥室。
第99章 【VIP】
小屋樓下,在進行過一場討價還價的交涉后,塞壬和其他參與會議的獸人勉強達成了一致。
不過談判雙方轉過身,背地里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塞壬答應以鮫人首領的身份接觸圣塔大祭司,至于原因也是現成的——族人被珈藍王城無故扣押在地牢。
甭管這個族人到底是不是族群的鮫人,反正長著魚尾巴,身為族長的塞壬說是,對方就是。
這中間當然還需要珈藍那方和楚遇身邊的這些神明隨侍配合,多方推動,設計多疑謹慎的大祭司相信塞壬。
然后……塞壬會在恰當的時機提出,他知道一些關于精靈之的一些秘密,并且,他知道當年有一批圣塔祭祀進入精靈之后為什么會杳無音訊,失蹤至今。
——精靈之沉眠著真正的神明軀體,而那些圣塔祭祀想從精靈族的手中接回神明,卻遭到精靈族的反抗,兩敗俱傷在精靈之。
而現在,精靈族沒有族人幸存,進入林的圣塔祭祀也全軍覆沒,但神明的軀體卻還沉睡在精靈之的中央。
這是之前楚遇和大家商量好的說法。
之前龜縮在圣塔里的入侵意識就對楚遇曾經的那副神明軀體十分垂涎。
要知道如果能進入并控制那副神明軀體,祂就能所當然成為這個世界真正的掌控者。
可以說,如果不是當初精靈族看得太嚴,甚至不惜玉石俱焚封閉精靈之也要護住神明軀體,祂絕對不會選擇聚攏信仰這種退而求其次的緩慢計劃。
而現在因為楚遇的出現,又被占據了神明降臨的先機,如果有人告訴祂,其實并不是沒有方法進入已經被完全封閉的精靈之,祂其實有可能得到那具堪稱完美的神明軀體——即使精靈之再危險,祂也會驅使大祭司冒險試探。
以塞壬戲精毒舌的性格,還有圣塔對鮫人族存有的拉攏,靠近圣塔祭祀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幾乎是半點難度都沒有。
但現在的確存在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冕下不是……”塞壬飛快看了眼上樓的樓梯,想到之前面對楚遇時的態度,心虛中透著幾分別扭,“在這么?我怎么讓大祭司相信精靈之里還有一個?”
塞壬這話其實也有點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意思。
他現在正是對楚遇最好奇的時候,他有些不明白,如果那個人類真的是神明,又為什么會是這種沒有絲毫力量的樣子?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鼻蚯虻卮。
珠珠也聳聳肩。
塞壬感覺到面前這圈人對他暗搓搓的排擠,但卻完全沒有坐立不安,雙臂抱胸,時刻記得翹著受傷的魚尾巴不碰到地板。
開玩笑,他從小被族群排擠到大的,他怕這?
嗶嗶看了眼窗外升起好一會兒的太陽,納悶抬頭:“阿遇還沒有起床嗎?”
球球其實從剛才就在想這件事,聞言皺眉:“可能是昨天下午睡了覺,上睡得!
絨絨從椅子上跳下來:“我去看看!
原本無聲無息掛在樓梯扶手上的本本頓時一個直立。
看、看什么?!
不能看!
不準看!
本本飛回楚遇臥室的門口,個本攤開貼在上面,誓死捍衛楚遇不再清白的清白。
絨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發現自己沒辦法開門口,只兔子如臨大敵,叫來了擅長破除結界的球球和放出去能武力拆遷的坨坨。
還沒等球球和坨坨動手,慢了一步的珠珠走上樓,想到昨天上看到的翻窗人影,湊到房門口,輕輕嗅聞了下。
本本:【。!】
本本十分謹慎地把規則屏障張開了那么……一點點。
在嗅聞到某種氣味的一瞬間,珠珠的瞳孔化作獸瞳驟然緊縮,然后伸手撈了堵在楚遇房門口的一眾小伙伴,噔噔噔就往樓下跑。
本本長舒了口氣。
似乎是覺得自己在這看門的行為怪怪的,本本朝著樓梯口的方向飛了飛,再度掛在了二樓轉角的樓梯扶手上。
珠珠撈著絨絨嗶嗶他們跑下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身為外魚只能坐在客廳的塞壬忽然抬頭,狐疑道:“你們誰進入求偶期了?”
原本表情急切的絨絨忽然反應過來,抬起腦袋和珠珠對視。
珠珠沉痛點頭。
絨絨:“……”
可惡,這么快就讓狐貍吃上了。
完全沒開竅的嗶嗶大聲叭叭:“什么求偶期?你看我們是有那種東西的獸嗎!”
塞壬挑眉:“得了吧,這么濃的味兒,除了你們獸人還有誰?”
“我回去城堡了,有安排了給我捎個信。”塞壬召來水浪托著自己往屋外走,皺著眉,表情嫌棄地抬手在面前晃了晃,“這味兒聞起來真是熏得嗆鼻子。”
塞壬走后沒多久,板著臉的球球從珠珠懷里飛出來,一言不發地鉆進廚房。
不一會兒,廚房就傳來之前從來不會傳出的,一點都不優雅的叮叮咚咚聲。
絨絨和珠珠窩去旁邊角落嘰嘰咕咕說小話,只留下瑪卡巴卡的嗶嗶和眼神清澈的坨坨滿臉問號。
球球的紅雞蛋煮了又煮,直到第二天的上,眼巴巴蹲在樓梯口的嗶嗶坨坨才看到了動作別扭,慢吞吞挪下來的楚遇。
嗯?
怎么就一個?
絨絨扒拉著扶手,往樓上看了一眼。
珠珠用雞腿擋著臉,小聲:“另一個剛才被從窗戶丟出去了。”
只不過那背影可是半點都看不出來狼狽,反而志得意滿,張揚地差點放出他那條禿尾巴晃悠。
絨絨哼了一聲:“等會兒去城堡嗎?”
珠珠心領神會:“小事,我帶路。”
楚遇努力讓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的自己表情鎮定平靜,慢吞吞從樓上挪下來,慢吞吞走到桌邊,慢吞吞拉開椅子,慢吞吞……
楚遇看著自己常坐椅子上突兀出現的軟墊,沉默了。
耳垂上憋了好久的本本終于忍不。骸九逗,肯定是球球干的!球球最貼心了】
【和那種對著神明大吃特吃自助餐的狐貍完全不一樣!】
楚遇:“……”
雖然沒覺得事情能瞞得過家里人,但……
楚遇的手指摳摳椅背,挺直腰板,慢吞吞坐在了墊了小軟墊的餐椅里。
還好早上他狠下心硬把萊希趕走沒讓跟著下來,不然楚遇都不敢想今天家里會是什么級別的修羅場。
然后楚遇就看到了球球端上餐桌的紅雞蛋。
嗶嗶好奇地挑了一個紅雞蛋滾動著磕開,轉頭問飛出來的球球:“這是什么?紅彤彤的看著還挺喜慶可愛的。”
坨坨也在往嘴里塞雞蛋,嘴巴邊上紅了一圈:“好吃!”
球球沒吭聲。
用糖水和花蜜煮了一天一夜上的色,當然好看又好吃。
絨絨的前爪里也滾著一顆紅雞蛋,笑瞇瞇道:“哎呀,的確是喜事,家里有寶寶長大啦!”
努力冷靜,但還是開始坐立不安的楚遇:“!
……要不,還是把萊希叫回來吧。
至少火力就是沖著狐貍,而不是沖著這會腰酸背痛的他了。
楚遇輕咳了一聲,還在試圖讓自己表現得自然從容:“對啦,塞壬那邊……”
“已經談好了,他倒是同意的很爽快!敝橹橐苍诓妥肋呑,“沒費多少口舌說服他,我還挺奇怪的。”
“而且那個金發鮫人不是圣塔專門給他準備的套么?塞壬聽了也沒什么反應,就只說先關在珈藍地牢,他知道怎么和大祭司說!
珠珠其實也納悶。
以防萬一,珠珠并沒有對塞壬隱瞞那個金發鮫人的特殊,也做好了戀愛腦鮫人頭腦不清醒,隨時武力鎮壓然后上絨絨的準備,結果塞壬聽金發鮫人的事兒聽得心不在焉,反而言語里對冕下更加在意好奇。
要不是楚遇一直在大家眼皮底下,并沒有怎么接觸過塞壬,珠珠甚至都懷疑楚遇不知道什么時候給塞壬灌了迷魂湯。
這種連可能是靈魂伴侶的鮫人都顧不上,一副昏了頭的樣子真的很奇怪。
楚遇倒是看法不同:“圣塔是什么樣子,曾經在獸潮襲擊下守住海域的塞壬很清楚,所以他和我們合作是很正常的事。”
“至于那條金發鮫人……唔!背龉馐腔貞泴Ψ降陌l言,就替塞壬覺得后背發涼,客觀道,“就算是戀愛腦如鮫人,也應該是不太能接受那種條件的。”
珠珠:“……也是。”
“唔,身體要怎么造假,我再想想辦法!背鲆贿呍谛睦餅樽约撼晒σ咴掝}而歡呼,一邊說正事:“我今天會去拜訪洛瑟琳老師,和老師商量一下改動魔法陣的事!
“再就是……”
楚遇看向球球的目光帶著幾分歉疚。
“球球,林那邊……有些魔法陣和陷阱需要重新布置一下。”
他知道,最不想要面對現在精靈之的就是球球了,但偏偏精靈之特殊到只有他和球球才能毫發無傷地進出。
小巧精致的黑發小精靈落在餐桌上,走過來,小小的手貼在楚遇的手指間:“沒有不開心!
“阿遇在,大家都在!
“嗯。”楚遇反手摸摸球球的發絲,溫聲道,“我們再等一等,等到陽光最暖的時候,大家都會回來!
球球對著楚遇抿唇淺淺一笑。
等到楚遇低頭吃飯,球球轉過身時,那雙濃郁的紫色眼眸里才絲毫不掩飾恨意刻骨的凜然。
精靈族只剩下他還記得這份刻骨的滅族之恨,現在有機會能讓他將圣塔的大祭司永遠留在精靈之,他怎么會不開心?
球球將坨坨盤子邊歪倒的餐刀擺正,鋒銳雪亮的餐刀表面映出精靈帶著殺意與戾氣的眼眸。
他會建議阿遇將圣塔大祭司引去精靈之,就是為了這一刻。
“一定要今天出門嗎?”絨絨表情擔憂地看著楚遇,將剝了殼的紅雞蛋放進楚遇碗里。
自覺警惕時間早已經過去的楚遇毫無防備地接話:“肯定是要越快越好呀,大祭司他們待在王城,大家其實都提著一顆心吧。”
絨絨輕“唔”一聲:“可是,乖崽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第一次可是很辛苦的!
……
楚遇最后出門時耳朵完全燒紅,動作急切地仿佛身后有兔子在追。
當然也完全顧不上提醒城堡里毫無所覺,即將迎來龍兔混合雙打的白狐貍。
第100章 【VIP】
萊希是結結實實被混合六打了一頓。
球球提供屏蔽任何動靜的結界麻袋,絨絨打先鋒,后知后覺發生了什么的嗶嗶緊隨其后,滿臉狀況外但還記得給狐貍幾錘子的坨坨對著萊希就是咣咣兩錘,而最后,珠珠一個龍尾掃蕩結束這場酣暢淋漓的悶棍行動。
以上的這些,大吃特吃自知虧的萊希沒有還手,但是——
“有你什么事?!你把你那礙眼的魚尾巴拿遠點!”
萊希充滿殺氣的眼刀丟向渾水摸魚想要來一魚尾巴的塞壬。
被發現的塞壬優雅收回尾巴,幸災樂禍地挑眉:“怎么,打你還需要由?”
萊希扯了下嘴角,結果牽扯到嘴邊小熊蜂拳頭形狀的紅腫,輕嘶了一聲,站直身子往后退了退:“搞清楚,這是我們的家里事兒,你一個外魚瞎摻和什么?”
嗶嗶聞言,朝著萊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卻沒有反駁萊希的話。
雖然他們都知道萊希其實是曾經的同伴,但原本在萊;謴陀洃浨,狐貍都不算是小屋的家人——就和同樣***沒有記憶的塞壬一樣。
但萊希的情況太特殊了。
這狐貍硬生生走了別人完全沒辦法走的戀愛賽道,提前把狐貍身子擠進了小屋里,不僅在二樓有屬于自己的房間,甚至還鉆進了楚遇的被子里。
現在楚遇都承認了狐貍的身份,甚至都……都發展到最后一步了,他們又能說什么呢?
嗶嗶想起早上吃的紅雞蛋,又哼了一聲。
打歸打,鬧歸鬧,但的的確確是自家狐。
塞壬看著對面站著的,剛才明明打成一鍋粥,拳拳不留手,現在也表情各有別扭的幾只,眸光深沉了一瞬。
又是這種感覺。
這種……被排斥在外的,討厭的感覺。
但來自面前這幾只的微妙排斥感,和塞壬從前在族群里感覺到的故意排斥不同。
很不好定義這種沒有惡意也并不算故意的排斥,而是一種,即使狼狽為奸勾搭在一起設計圣塔,但他們還是堅守著一份只有他們才知道的秘密——或是珍寶,以此來區分同伴和其他人。
塞壬很習慣孤獨。
畢竟他生來如此。
但……
紅發的塞壬拉著臉揚起魚尾巴,重重拍打在地板上。
……他總覺得,他應是“同伴”中的一員。
而不是現在這樣。
塞壬的魚尾巴是萊希親爪扒的鱗,沒人比萊希知道塞壬的傷勢,這會兒見塞壬面無表情地用禿魚尾對著城堡的石頭地板啪啪啪拍打,不禁露出牙疼的表情。
不是,鮫人難道沒有痛覺的嗎?
還是只單單面前這條鮫人的魚腦子壞掉了?
萊希努力回憶了一下。
他應該……沒錘塞壬的腦袋……吧?
球球抬手給結界施加了一層魔力,語氣冷淡:“干正事!
絨絨拍拍手,笑嘻嘻地在原地蹦跶了一下,兔耳朵可可愛愛地左右晃動:“好啦,打完了咱們的確該說正事了!”
萊希無語地視線掠過周圍的幾只。
合著套他麻袋打他悶棍,就只是順手唄?
沒有心眼,純靠大力的坨坨接收到萊希的目光,舉起手里的錘頭,還記得絨絨說的以后狐貍就是一家人的話,粘著大胡子的娃娃臉露出友善的笑容:“你的骨頭還癢嗎?坨坨可以幫忙的!”
來之前絨絨特意和坨坨說,萊希吃多了好東西有點消化不良,骨頭發癢,需要松松筋骨。
于是,不善交際但護短友善的矮人提著錘子就跟過來了。
萊希沉默兩秒,擠出笑容回應:“……心領了,謝謝!
識時務者為聰明狐。
萊希看向絨絨:“說吧,具體怎么個計劃,我配合就是了。”
他這段時間忙的不可開交,去小屋也是半夜潛入,今早還被迫跳窗逃跑,看樣子似乎的確錯過了不少。
塞壬難得安靜,冷眼旁觀這一幕,心里想著什么只有魚自己清楚。
……
聽完絨絨和珠珠的話,萊希挑眉看了眼塞壬,完全沒有之前絨絨和珠珠的思忖,大咧咧問塞壬:“你真沒對那條金發鮫人有意思?我還特意提高了地牢的魔法陣防御,等著抓你來著!
塞壬語氣輕柔:“滾!
就算是在以前,哪怕是不知道金發鮫人的背后是圣塔,塞壬也不會因為一條消息聞著味兒就朝著金發鮫人過去。
他已經孤獨太久了。
久到已經從最開始的期待渴望,變成了現在的冷漠無謂。
久到哪怕真的出現那么一條鮫人,塞壬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欣喜若狂地求偶,而是“這是不是又是哪個勢力準備殺他的陷阱”。
但對外,一條渴望伴侶渴望求偶的憂郁塞壬形象,遠比一條不可控的瘋子塞壬更有利鮫人族。
雖然塞壬本身其實對鮫人族并沒有多少所謂同族的感情,但他答應過唯一給過他溫情的父母,要守住鮫人族。
他答應過的事情,當然會做到。
——在他還活著的時候。
塞壬冷淡的眼神掃過對面那群家伙,想到死后會有一個水晶大魚缸和漂亮貝殼床,瞇了瞇眼。
活不下去他就去死好了。
鮫人族什么的,真的很麻煩。
試探出了塞壬的態度,萊希見好就收,把個人恩怨暫且放到一邊,以平和正經的態度開始和塞壬安排計劃。
***
另一邊,前往洛瑟琳老師家的楚遇慘遭熱情圍剿……啊不對,是圍觀。
在這種特殊時候,楚遇的身邊當然是跟著人的。
健碩勇猛的黑背大狗蹲坐在楚遇身后,看著楚遇身前一個一個表情恰到好處,態度恭謹熱情的學者們,原本應該立起的耳朵都幾乎貼到了后腦勺。
大狗抬頭看向人群正中心的楚遇,目光同情的同時,屁股往貼近門口的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
被迫成為社交中心的楚遇正面臉上掛著禮貌但活人微僵的笑容,和學者們挨個握手,背面每一根頭發絲都寫滿了想逃。
救、命、啊!
他只是想拜訪對那個傳送魔法陣更熟悉的洛瑟琳老師,讓魔法陣的改動能夠更加萬無一失,怎么會正正好撞上學者薈萃、不是,學者開會?!
洛瑟琳抬手用展開的扇面擋住無奈表情的臉。
熟知冕下不喜生面孔的內斂,洛瑟琳當然不會故意聚集這么多學者過來打擾自己和冕下的交流授課時間。
奈何這些獸老成精的老家伙們,一個個跟聞見味兒似地,招呼都沒打嘩啦啦涌過來,甚至都沒留一點讓她能提前給冕下通風報信的機會。
不過好在……
洛瑟琳看向雖然動作有些僵硬,但絕對得體大方,甚至因為那絲僵硬,帶出更多作為上位者的矜持的楚遇,眼中滿是欣慰。
——這大概是她執教生涯中最值得吹噓的經歷了。
死后都得刻在墓志銘上帶走的那種。
見冕下的表情已經肉眼可見地逐漸麻木,洛瑟琳輕咳一聲,合攏蕾絲折扇,在其他人看過來的時候,大大方方站起身走到樓梯轉角的遮擋處。
十幾秒后,一只毛茸茸的蓬松薩摩耶大狗噠噠噠走出來,往楚遇身前矜持一坐,用嘴筒輕碰楚遇的手指。
楚遇:“!”
社恐人被迫社交的疲憊,被毛茸茸的觸感瞬間驅散治愈百分之十。
蔫巴巴的灰色神明瞬間變得生動而溫暖。
在現場的學者沒有一個不是人精,互相交換了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十五分鐘后。
楚遇被淹沒在一堆毛茸茸里,神情恍惚地左邊摸一下,右邊撈一把,時不時還會被毛茸茸反過來貼貼膝蓋,蹭蹭小腿。
門口坐著的護衛大狗:“!
這些在外一個個名聲顯赫的學者們,難道就沒有哪怕一點點的身份包袱嗎?
拿出你們管教學生,罰抄作業的氣場來啊!!
那只平常只會穿古板正裝不茍言笑的虎學者——對,就是您——不要那么諂媚的用嘴筒去貼冕下的手背。。。
脖子上戴著講究領結的老虎不語,只是一味地貼貼。
黑色的德牧狗臉糾結痛苦地閉了閉眼,權衡過后,轉過身背對浮毛亂飛獸形擠擠挨挨甚至一只摞一只的客廳,抬爪捂住了眼睛。
這些學者還真就大部分是有毛的獸人,只有一位的獸形是只體型并不大的深褐色烏龜,在悶不吭聲挨了好幾腳后,被楚遇注意到,抱起來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
楚遇擼著擼著,詭異生出一種家里養了寵物卻在外擼野毛茸茸的刺激感。
“冕下,有什么是我們能夠幫到您的嗎?如果有,那我們將萬分榮幸!
戴領結的老虎曲起前爪,在左挨右擠的前提下,成功朝楚遇行了一個紳士禮。
被埋在獸毛里的楚遇想起正事,視線從一堆毛茸茸里精準定位到微笑著的學者薩摩耶,努力伸出手:“老師,之前精靈族那個法陣,我有了一點新的想法,想試試看更穩妥更隱蔽的改進……”
一只毛茸茸的前爪從獸毛里伸出來,搭在了楚遇的手心,語氣沉穩又可靠:“魔法陣的話,我比洛瑟琳更有經驗!
“是城堡后的那個契約傳送法陣?冕下想要怎么改呢?”
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耐心。
原本春風得意剛要上前的純白薩摩耶嘴角下壓,耳朵耷拉下來。
別人她還能壓一壓,但老師發話……
洛瑟琳嘆氣。
唉,這關系套關系一層壓一層的學術圈。
***
一個月后。
收到命令的大祭司目光晦暗地看向身邊憂郁的塞壬。
“塞壬閣下,您確定這座傳送陣可以順利進入已經封閉的精靈之?”
“管進不管出,愛來不愛!
塞壬仍舊是那副愛答不的死樣子,甩下這么一句話,魚尾巴一甩,先大祭司一步站上了魔力流轉的魔法陣。
魔力涌動間,紅發的鮫人快速旋轉,瞬間消失在魔法陣中。
站在原地的大祭司始終提防面前這個出現太過及時且突兀的魔法陣。
塞壬之前就說過,面前的魔法陣是單向傳送,如果不能從精靈之中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恐怕很難脫身。
但如果是珈藍王城和精靈之的雙向傳送魔法陣,他反而會懷疑所謂的精靈之會不會是一個陷阱騙局。
——精靈族雖然友善,但卻極度排外,不可能在那種劇變封鎖林后,還和珈藍王城存在雙向傳送的魔法陣。
這種單向的,塞壬插手后才勉強修好的魔法陣,反而可信度要高不少。
查證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如果不是來自那位的命令前所未有的急切強硬……
大祭司側頭,對身邊的白袍祭祀和顏悅色道:“阿亞,你先去吧!
被點名的白袍祭祀身體僵硬一瞬,卻還是聽話走進魔法陣,同樣消失在涌動的魔力中。
一個接一個,直到最后一個白袍祭祀也踏入魔法陣,等在旁邊的大祭司通過魔法契約確定白袍祭祀們全部存活后,才握緊手里的魔導器,抬腳邁入魔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