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VIP】
楚遇在萊希把石蛋丟出去之前醒了。
然后看著面前黑不溜秋的大胖蛋目瞪口呆。
大小暫且不論……本本之前給的石蛋,不是這個色的吧?
一時幼稚戀愛腦上頭,于是先下手為強的狐獸人緩緩挪目。
他把石蛋涂黑后,還特意用火系魔法炙烤上色,保證掉水里都還是這個黑不溜秋連魔紋都看不清的顏色。
楚遇看看地板上躺著的大黑蛋,再看看上半身背靠床頭,渾身優雅從容的萊希,欲言又止。
他不能解。
涂黑了蛋……對萊希有什么好處嗎?
他又不可能認不出來本本的石蛋長什么樣,還能把大黑蛋丟了不成!
關于這個問題,楚遇很快就明白了答案。
他發現,原本的萊希雖然的確很閃亮,但也其實還好。
可當萊希連續好幾天上,把大黑蛋墊在胳膊下面,銀發逶迤,膚白瑩潤地側躺在床上等楚遇開門后,楚遇突然明白……
黑色的確最能襯托白。
萊希這么搞之后,楚遇每次看到黑不溜秋的石蛋,都會想起夜開門會趴在床上等他的活色生香漂亮狐獸人,只覺得黑蛋抱起來分外燙手。
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但這還不是萊希唯一的騷操作。
兩人同床共枕但什么都沒發生的那一后,楚遇后知后覺,萊希開始頻繁出沒在他身邊。
——不是從前那種毫無旖旎的直男貼貼,而是一種……散發著,呃、騷氣的笨孔雀開屏式貼貼。
就比如早上起來,楚遇一睜眼就會是一張即使沒有陽光,也還是散發著布靈布靈光芒的俊臉懟到眼前,甚至發絲還貼在臉頰上幾綹,刻意營造出一種柔弱慵懶的味道。
只要楚遇呼吸有變化,那雙藍綠色的狐貍眼就會睜開,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早上剛醒來一臉懵的楚遇,含情脈脈來一句:“今天的阿遇真好看。”
于是大清早臉沒洗牙沒刷就慘遭調情的楚遇,被尬到賴床都沒心思,連滾帶爬沖進盥洗室。
再比如,楚遇好不容易把粘人狐萊希支走,鉆進浴室想要舒舒服服泡個澡。
閉眼睜眼,面前的空間瞬間扭曲,一只純白無暇的油光水滑大狐貍就這么走了出來。
大狐貍挺直身體,豎起尾巴,在面紅耳赤泡在浴缸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的楚遇身前走來走去,展現自己結實有力的肌肉和無獸能比的皮毛。
甚至還會掏出桃花發卡把自己的體型變小,表演旋轉跳躍這種能夠充分展現靈活性的動作,動起來的時候還直勾勾用狐貍眼睛盯著楚遇。
赤裸裸泡在水里的楚遇無助地抱緊自己,恨不得把臉也埋進洗澡水里。
然后擔憂的狐貍就會趴在浴缸旁邊,伸爪子想要往外撈疑似溺水在浴缸里的人類。
楚遇只能把羞恥丟到腦后,卷了浴巾狼狽奪門而出。
再再比如……
總而言之,狐貍的種種孔雀開屏式行為的確是求偶沒錯,對楚遇這個暗戀對象來說當然是好事,但問題是當求偶的是只笨狐貍后,事情就變得好像并不那么浪漫了。
原本應該有的小鹿亂撞,變成了橫沖直撞,偏偏楚遇還總是被萊希一逮就逮個正著,賭在墻角被迫看萊希進行一番求偶表演。
嚇得楚遇這兩天都開始貼墻躲著萊希走。
真的,他再也不吐槽萊希的直覺系行為了。
體驗過萊希特別認真地按照某些技巧行動后,楚遇開始非常堅定、確定、以及堅決擁護萊希的狐貍直覺。
而且——!
同在一個屋檐下,洛瑟琳和阿芙拉不僅不幫他,還把唯一會叫走狐貍打架的阿庫也拽走了。
好在求偶狐貍還有間唯一不會進來打擾的書房,能讓被窮追不舍的楚遇擦汗喘口氣。
身為并不好學的狐貍,萊希對書房這種地方向來敬而遠之,尤其是洛瑟琳的書房。
保不齊進來走兩步,就會被路過的薩摩耶揪住,安排個作業什么的。
所以這兩天除了睡覺吃飯,楚遇都窩在洛瑟琳導師的書房里,琢磨……琢磨應該降給蛇族的神諭要怎么寫。
楚遇還真不具備這項技能,以及類似經驗。
之前的引導教導,洛瑟琳都可以權當做不知道楚遇的身份,來進行一些隱晦的知識灌輸,但神諭這種事……楚遇咬著筆桿嘆氣。
在尼亞大陸,其實創世神從沒有真正降下過神諭,自然也不會有任何記載能讓楚遇抄抄作業。
圣塔倒是有經驗。
——但楚遇總不能說,“想看看圣塔的偽神是怎么寫神諭的”這種提議。
楚遇手里的筆還是之前薅狐貍團子得來的毛做的,這會兒在紙上掃來掃去亂畫,就是寫不出個一二三。
唯一在這種事情上能和楚遇商量的本本,在那天上憋出大石蛋后,就因為力量太弱陷入了沉睡,楚遇后來怎么戳都叫不醒。
從來都和學渣扯不上關系的楚遇表情有些痛苦地盯著面前的卷軸,有種看著題目答不出來的憋屈感。
“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一條縫。
這段時間被硬生生鍛煉出警覺性的楚遇瞬間抬眼。
一只眼熟至極的白色狐貍耳朵尖從門縫邊緣幽幽探進來。
楚遇眼皮一跳,隨時準備奪門而逃。
現在就連導師的書房都攔不住狐貍了嗎!
門被狐貍爪一點點推開,露出一座把門堵了個嚴實的白色毛茸茸。
之前表現得特別急迫且魯莽的萊希,這次卻硬生生按住了自己想要往楚遇身上貼的本能,十分有自制力地矜持端坐在門口。
一雙開竅之后,怎么看都莫名含著水波情誼的狐貍眼悠悠看過來,對著楚遇眨了下眼睛。
白色的長睫毛在狐貍臉頰飛快掃過兩道月牙似的陰影。
剛才還如臨大敵的楚遇:“……?”
什么情況?
萊希之前吃錯的藥終于藥效過去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今天萊希的狐貍臉,似乎比起平常來說,胖了那么一丟丟?
但狐貍出沒,必須警惕。
最近被狐貍追在屁股后面社死的社恐謹慎后仰,仍舊隨時做好了逃離現場的自救準備。
萊希狐貍嘴筒張了張,卻沒說出話,并排抵在身前的兩只狐貍爪爪尖懟在一起,莫名顯得有些局促。
萊希猶猶豫豫著試圖往書房探進狐貍腦袋,但狐貍嘴筒才伸進來一點,卻又顧忌著什么,縮了回去。
楚遇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太陽,確認今天天上掛著的不是藍太陽。
萊希的兩只狐貍耳朵委屈耷拉下來,當著楚遇的面低下頭,露出后腦勺上碩大的五個包。
楚遇:“……”
怪不得他看狐貍腦袋胖了一圈,感情是真的被揍胖了。
雖然最近有點煩狐貍,但楚遇到底還是心疼狐貍,見不得狐貍慘兮兮委屈屈的樣子,不由走過去,抬手摸了摸狐貍后腦勺上被錘出的包。
“怎么弄的?”
萊希哼唧:“早上管家來送請柬,和洛瑟琳老師聊了聊,然后就打了我一頓。”
楚遇:“……噗嗤。”
萊希狐貍臉上的委屈更重了。
楚遇連忙忍住笑:“沒事沒事,過兩天就消腫了!”
其實過兩天還真不一定。
萊希的恢復能力在獸人里面都是佼佼者,但王宮管家打出來的包楚遇是見識過的——因為被毒刺扎了,所以即使是萊希,也要頂著腫包好幾天才能勉強消下去。
怪不得狐貍今天在門口磨磨蹭蹭著不進來。
“這不是什么大事,不嚴重不嚴重。”楚遇有種最近被狐貍追著的怨念一掃而空的清爽感,“珈藍是有事要讓你回去?”
一般而言,皇帝已經跑了,王宮管家是不會輕易離開的,哪怕只是到隔壁城鎮的快去快回。
萊希眼神怨念。
還有什么是比求偶期的狐貍被打了臉更嚴重的大事嗎!!
但既然楚遇這么問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在狐貍毛毛里掏了掏,撈出一封請柬遞給楚遇。
楚遇見萊希是真的有正事,這才思考了一下,讓開書房的門示意狐貍進來。
萊希抬起狐貍爪,指甲勾著楚遇的袖口晃了晃,眼神充滿了暗示。
楚遇嘆氣:“……行,作業我幫你寫。”
但是楚遇也不傻,不會讓書房這個唯一的避難所徹底失效。
“只有這一次!”
萊希不滿地砸吧嘴,揚著狐貍尾巴擠進了書房的門。
楚遇伸手關門,轉身時,就看到萊希已經把狐貍嘴筒湊到了那張被他畫的亂七八糟的卷軸上。
他也沒阻止,反而坐回高腳椅里,惆悵深呼吸:“萊希啊……”
萊希用指甲捏著卷軸舉起來,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那些鬼畫符下,楚遇最初寫下的文字,頓時了然。
“阿遇在想怎么給蛇族下神諭?”
楚遇懨懨點頭。
萊希的眼神越過卷軸邊緣,滴溜溜看向悶悶不樂的楚遇。
他不是沒感覺到最近楚遇躲他躲的厲害,但他也是想不通為什么,所以本能尋找身邊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
正巧這兩天,阿芙拉看上一個鷹獸人,和人家你來我往正曖昧著,萊希索性狗狗祟祟跟著看了那么幾次。
忽然恍然大悟,求偶這種事似乎真的不僅僅是□□和向對方展示自己的強壯與力量,還要能為對方解決困難,并且還要在提供幫助之后欲拒還迎。
這樣兩個人就能順利親在一起了。
學到知識的萊希在被王宮管家揍過之后,決定一改之前的求偶方式,不再向楚遇展現狐貍的美貌和身材,而是試圖成為楚遇身邊的貼心溫柔解語狐。
但是神諭……
同樣沒有經驗且在彎彎繞文科上并不精通的狐貍抓抓腦袋,把卷軸放回桌面上,悄悄推回楚遇身前。
楚遇正在看萊希剛才在門口遞給他的請柬。
請柬是羽族送去珈藍的,目的是邀請珈藍皇帝前往羽族十年一度的求偶節。
羽族的求偶節和珈藍的慶典一樣,都是很盛大很熱鬧的活動,到場的不僅僅只有羽族,還有其他各族的單身獸人,算是個大型相親現場。
作為主辦方,羽族每次都會花大價錢邀請幾位戰力名列前茅的獸人去鎮場子——畢竟相親大會這種活動,各種雌競雄競層不出窮,大打出手最后變成混戰的往年也沒少出現過。
羽族其實每年都給珈藍城堡發來過請柬,只是從前萊希嫌棄那種場合太過亂糟糟,從未到場過。
而這一次,最近正在瘋狂求偶的狐貍,特意把這封請柬帶到他面前的小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楚遇的確對羽族很感興趣,但是這個求偶節,他是不敢去一點。
先不說這種人山人海的場合對他實在是不友好,就說求偶期的萊希到了那種荷爾蒙碰撞的環境里,萬一做出些什么……
楚遇不用想象,都已經熟練生出一種已經社死的僵硬感。
萊希的眼神一直落在楚遇身上,楚遇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萊希就知道楚遇要說什么了。
電光火石間,萊希的狐貍直覺再次上線,脫口而出:“我想到阿遇怎么下神諭了!”
楚遇挑眉。
萊希用爪墊捋順胸前蓬松的狐貍毛,清清嗓子,張開狐貍嘴筒:“如果我說的方法有用,阿遇就跟我一起去參加羽族這次的求偶節,怎么樣?”
楚遇十分懷疑最近腦子離家出走的狐貍會說出什么提議,但他看向桌上畫的亂七八糟的卷軸,又看看卷軸旁邊攤開的羽族請柬,思考片刻,想到一個主意,眼珠一轉,抬眼笑吟吟對萊希道:“可以,但是我會有條件。”
“行!”
萊希不疑有他,只要楚遇能松口和他一起去就行!
眾所周知但楚遇不知的是,但凡結伴參加過羽族求偶節的獸人,都會被默認成還沒有舉辦儀式的伴侶。
到時候,狐貍自會高小屋那些偽幼崽們一頭。
脊背邦邦直!
為了這個目的,別說楚遇有一個條件,就算是無數個條件,萊希也得把通往求偶節的路全部犁平了。
大狐貍剛才還真不是誆楚遇亂說話,而是腦袋靈光一閃真的想到了辦法。
“阿遇不是會畫畫嗎?”萊希用爪子比比劃劃。
他并不知道楚遇當初創世的方法和媒介,只是記得楚遇所有的事,包括楚遇曾經在剛進入魔獸林時不久,畫過一副畫的事。
“神諭嘛,反正只要是神明降下的,什么形式都能行。寫字不方便那就畫畫唄,然后讓魔法塔那邊個投影的東西……”
萊希后面說的什么,楚遇有些聽不清了。
他陷入了思考。
萊希的方法有些粗暴,可行性并不高,但是——
楚遇還真就可以用畫畫這種形式來降神諭。
因為他有本本。
楚遇只要在本本上畫出給蛇族祭祀的畫,世界意識作用下,蛇族祭祀自然有能看到那些畫面的契機,這樣一來,神諭不僅保有了神秘性和威懾力,還杜絕了文字描述會產生的誤解。
也是楚遇之前一直磕死胡同,刻板印象總覺得神諭就該是文字,完全沒往畫畫這方面想。
“阿遇?阿遇?”
楚遇回神,對上桌子對面湊過來的狐貍大腦袋,沉吟片刻,慢吞吞道:“不用那么麻煩,但是萊希說的的確有用……”
狐貍的眼睛頓時光芒大盛。
“但是!”楚遇熟練捏住狐貍嘴筒,趕在萊希說話前說出自己的要求,“我怕生!如果真的要參加求偶節,必須要在我熟悉的珈藍王城!”
楚遇本來以為這會是讓萊希相當為難的要求,畢竟以狐貍護犢子的性格,基本不太可能讓這種活動在珈藍王城舉辦。
結果沒想到,萊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應了。
應了。
楚遇表情僵住。
萊希的狐貍臉上露出一絲絲的狡詐:“我沒有告訴阿遇嗎?哎呀,可能是我忘了。”
“這次因為我答應坐鎮求偶節,所以求偶節的舉辦地點就被放在了珈藍王城內~”
羽族并不是擁有固定族地的族群,羽族的獸人們擁有翅膀,生性向往天空,更喜歡隨著四季更替繞著大陸遷徙,只有繁衍和孵蛋的時候會停留在某個地方時間長一點。
所以十年一次的求偶節,每次舉辦的地方也并不固定,為了安全考慮,基本都是請到了哪位大人物坐鎮,就去那位大人物所在的地方舉辦慶典。
別看萊希完全沒有狐貍的狡詐聰明,但在求偶這種狐生大事上,該狐貍的時候還是很狐貍的。
楚遇張口想說點什么補救一下,桌子對面的毛茸小山突然懟過來嘴筒,飛快碰了一下楚遇的嘴角,然后狂風過境一般迅速刮出了書房。
“阿遇答應了的!過兩天我們就回珈藍!”
楚遇:“……”
呆滯了兩三秒,楚遇的臉唰得紅了。
他被狐貍嘴筒碰過太多次,但剛才蜻蜓點水的那一下,卻和從前的無數次都不一樣。
不想這個!先干正事!
楚遇用力搖晃腦袋,把萊希從腦袋里晃出去,從耳垂小心拿下本本。
熟悉的筆記本在楚遇面前展開,楚遇翻開前面幾頁,思考片刻,落筆成畫。
就在楚遇的筆尖落在本本內頁上的瞬間,被放在書房陽臺軟墊上的漆黑大石蛋微微晃動,表面掠過一圈暖金色的光,照亮了石蛋旁邊盤著睡覺的粉色小蛇。
……
走廊里,大白狐貍縮在門口,后背緊貼在墻上,一只前爪按在胸前,感受著爪墊下砰砰狂跳的心臟,亂晃的尾巴尖在地板上拍出了殘影。
親到了親到了——親、到、了!
四舍五入。
他和阿遇在一起了!
……
好吧,還差一點。
狐貍抬爪摸摸后腦勺的腫包,不得不承認管家說的對,不能做沒腦子的求偶狐貍,那樣太蠢了!
冷靜下來的萊希舔了舔前爪,瞇起漂亮的狐貍眼。
嗯……
得想個辦法在求偶節上宣誓主權才行。
***
花園的樹上,變回珍珠兔獸形曬太陽的兔絨絨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恰好把狐貍進書房前后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情況不對。
身經百戰,在這方面非常權威的兔絨絨沉思。
最近屢敗屢戰,一直在做無用功的狐貍,怎么感覺像是一日千里,跟馬上要打勝仗了似的?
雖說兔絨絨不排斥楚遇談戀愛,也不排斥楚遇的對象是狐貍,但就像是之前說的,兔絨絨覺得,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必要讓狐貍經受一些挫折,最好是能讓家里的其他同伴出出氣。
不然日后乖寶在家里的日子可就真的……唔。
不過狐貍沒有外力幫助,應該沒那么容易更近一步……最近的變化……
來自珈藍的王宮管家……
前兩天小鷹提到的求偶節……
喔,求偶節啊。
兔絨絨瞬間了然,想了想,小巧精致兔爪在魔導器里掏啊掏,最終掏出一塊平平無奇的灰石頭。
兔爪捯飭了一下,石頭表面掠過光芒,坨坨的聲音從石頭里傳來:“我正忙著打鐵呢!有事快說!”
“不找你,把東西給球球。”兔絨絨的耳朵在陽光下顯得人畜無害。
過了一陣,精靈淡漠的聲音從石頭另一邊傳來:“什么事?”
兔絨絨摸摸下巴,三瓣嘴一動:“之前我傳回去的消息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球球沉默了好一會兒,悶悶回答:“你說的,阿遇喜歡。”
只要阿遇喜歡,他們……也沒什么。
雖然還是會不開心,不舒服。
兔絨絨笑瞇瞇道:“你們能想開就好,不過我說的不單單是這件事。”
“以我猜測,今年的羽族求偶節會在珈藍王城舉辦,萊希應該是想在羽族求偶節上告白,當眾把名分定下。不過嘛……我覺得,比起告白,冕下在羽族虔誠的祭祀舞中降臨,更符合阿遇的身份,你們覺得呢?”
其他獸人不了解羽族的求偶節,但兔絨絨知道啊,兔絨絨去求偶節就跟名勝古跡打卡似的。
羽族也是擁有初代的獸人種族,當年追隨過神明,所以在羽族最看中的求偶節上,會由羽族族長帶領羽族獸形最漂亮的族人獻上對神明的祭祀舞,紀念神明創世的恩德。
既然要舉辦神明祭典,比起特意營造氣氛,這種古老傳統祭祀后的神明將領,不是更有氣場和說服性?
——還能攪黃狐貍的告白。
石頭那邊,球球還沒回答,嗶嗶的聲音率先傳出:“我同意!!就這么辦!!”
兔絨絨耐心等球球的聲音。
過了一陣,球球開口了:“我會讓所有魔法小精靈以及珈藍現存的所有精靈族到場。”
不明所以但聽到神明降臨的坨坨:“……那,我去通知矮人和地精?”
矮人和地精向來交好。
兔絨絨露出滿意的微笑,但很快,兔臉上又有點惋惜。
哎呀,如果現在醒來的同伴里有龍和鮫人就好了。
龍翼遮天,鮫歌萬里。
這兩個族群才是烘托氣氛的強者來著。
第82章 【VIP】
有了求偶節這個事,楚遇越發開始拖延時間,***不肯太早回去珈藍王城了。
開玩笑,這回去之后,又是求偶節又是神明祭典的,要不要社恐活了。
楚遇如同一朵道心堅定的蘑菇,死死長在洛瑟琳導師家里,最近就連出門都不出了,一副要把書讀爛的好學模樣。
看得洛瑟琳老師都有些好笑。
兔絨絨當然也不急,一邊和裝清純的鷹獸人小談戀愛,一邊計劃要截胡萊希的告白計劃,巴不得楚遇多留在這邊一段時間。
阿庫就更不急了,他以前在珈藍王城悶了太久,這次出來,早就和導師商量好,過兩天就準備去其他種族的族地轉兩圈——帶著任務的那種。
粉色小蛇漸漸褪去稚嫩,原本覆了一層薄膜的眼睛也慢慢清澈,呈現出蛇獸人常見的橙黃色。
小家伙很喜歡楚遇,但或許是身體不好比較敏感,當楚遇身邊出現成年獸人時,小家伙多少會身體緊繃,自覺離開。
所以大多數時間,小蛇寶寶還是纏著那顆被染黑后就沒白回來的石蛋。
急得滿屋子上躥下跳的只有萊希。
楚遇把心思努力從狐貍身上拔出來后,這兩天走哪都端著那顆大黑蛋,但也不知道是缺了點什么,這顆石蛋遲遲沒有破殼的意思。
甚至還格外安靜。
這種安靜和其他石蛋的乖巧很不一樣。
是那種……特別咸魚的安靜。
透著股愛咋咋地的安詳。
窩在書房的楚遇坐在地毯上,身前立著那顆烏黑發亮的大石蛋,石蛋旁邊趴著一條粉色小蛇寶寶,正支起上半身,眼睛一會兒看看楚遇,一會兒看看石蛋。
自從洛瑟琳提醒楚遇,蛇獸人幼崽在這個階段就開智后,楚遇說話和做事時也多有多留意。
畢竟小蛇寶寶和石蛋崽崽們有本質上的不同。
楚遇見小蛇寶寶對石蛋這么親近,伸出手戳戳大黑蛋,多少對這個蛋里是哪個寶寶有了幾分猜測。
初代中沒有小蛇,但蛇族是從龍族血脈不斷繁衍而來,有些天賦很高的蛇獸人甚至還會出現類龍角或者龍爪的返祖現象。
所以這顆比別的石蛋大了好幾圈,讓本本憋出來后足足休息到現在都沒聲音的石蛋里,有九成可能是當初的那只黑龍崽。
萊希把這顆石蛋涂成黑色,說不定還真的是歪打正著。
楚遇想到那只胖寶寶平日的愛好,頗有些忍俊不禁。
在那款被命名為《尼亞大陸》的游戲里,精靈、鮫人、龍族這種戰寵寶寶都是相當吃香的存在,畢竟比起獸類,這種特殊種族的寶寶代表了高顏值、高屬性和高戰力。
但,除了把自己偽裝得完全看不出精靈外表的球球是被楚遇撿來的,戰寵寶寶中剩下的兩個特殊種族,黑龍寶寶和鮫人寶寶,都是楚遇從同一個玩家手里交易來的。
那個玩家的初始抽卡就抽出了黑龍,在當時可以說是轟動論壇,不少玩家都羨慕這位歐皇。
要知道這可是黑龍啊!
不說魔抗物抗,就光是龍焰就能橫掃游戲了。
畢竟是第一個出現的特殊種族,楚遇也挺好奇,難免多關注了一下。
原本大家都在等歐皇帖子的后續,結果后面那個帖子遲遲沒有任何,別說黑龍橫掃副本大殺四方的系統消息,就連歐皇曬崽的日常都沒有。
直到三個月后,那位歐皇撐不住了,爬上帖子,了出售龍崽的消息。
起初楚遇也沒想著交易,畢竟歐皇說了龍崽并沒有什么缺陷,是非常健康的寶寶。
但最后龍崽還是到了楚遇的手里。
因為歐皇不僅歐,還很誠實,他在貼子里一五一十說了為什么會轉賣。
原來這只黑黢黢的龍崽實在是懶到了極致,別說平常帶出去打本什么的,就連玩家的召喚都根本不帶會的。
玩家把龍崽放出來,它就攤開爪子曬太陽,玩家把龍崽收回去,它就一動不動。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最關鍵的是,這只龍崽一天要吃999個赤金礦石,如果玩家不給喂飯,這只龍崽會追在玩家屁股后面噴龍焰,直到玩家愿意上供。
歐皇玩家消失的那段時間,就是在挖礦努力養龍,每天白天在公司當牛馬,上在游戲當礦工,結果龍還不工作,只把他當長期飯票,給歐皇玩家的裝備燒出了十幾個來不及修的焦黑洞洞。
這哪里是養了個戰寵寶寶,簡直是養了個活祖宗。
所以那位歐皇才會徹底崩潰,愿意低價轉讓這只能吃不干活還會打玩家的寶寶。
但雖然如此,龍崽畢竟是當時的第一個特殊戰寵寶寶,還是有不少玩家爭著要交易,尤其是那些當活主播的玩家。
顯然當龍崽是自帶流量故事的素材。
楚遇那會兒也不知怎的,看到啃礦石啃得有點委屈巴巴的龍崽,一時上頭,豪擲千金把龍崽揣回了家。
自此之后,就過上了把尼亞大陸玩成黃金礦工的日子。
直到龍崽成功度過幼崽期,面板數據進入發育期后,楚遇才含淚告別了那把破破爛爛的挖礦鏟。
總而言之,每個寶寶來楚遇身邊的時候,要么是有傷,要么是缺營養,反正都會讓楚遇那段時間過得相當忙碌——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楚遇的在線時間遠比其他玩家長,但除了氪佬榜,其他什么pvepvp活動都看不見他。
楚遇真的是純純在玩《尼亞大陸》本身,也是真的非常喜歡那個世界。
而他現在……
楚遇表情溫柔地撫摸著黑色的大石蛋。
……他就在這里。
在這片他真心喜愛的大陸上。
“嘶~”
粉色的小蛇見楚遇在摸摸大黑蛋,身邊又沒有狐貍,便用小腦袋湊上去,輕輕摩擦楚遇的手指。
楚遇于是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摸小蛇寶寶的腦袋。
摸著摸著,因為回憶龍崽曾經的事,楚遇忍不住想到另一只特殊種族的寶寶。
對,就是那只鮫人寶寶。
楚遇嘴角一抽。
第二次抽出特殊種族寶寶,卻因為養不住而悲催轉手的,還是剛才的那位歐皇。
這只鮫人寶寶倒沒有龍崽那么兇殘,吃的也不多,只需要每天一條小魚就能喂飽,十分小仙男。
但是吧……
這只鮫人寶寶的技能是敵我不分的那種,還是主動釋放。
正打團呢,一直安安靜靜的鮫人寶寶張嘴就是憂郁小調,直接沉默了范圍內的全部玩家和小怪boss,硬控十幾秒,控完之后,兩方又齊齊解控。
boss小怪是AI控制,反應速度一流,而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玩家就會命喪當場。
一場副本打下來,隊友時時刻刻都要提防來自歐皇玩家的背刺,打得十分辛苦。
這樣也就算了,主要是,這只鮫人寶寶的歌聲不僅僅是沉默,還有致郁……換種說法,就是削弱攻擊。
敵我不分的那種。
被各個團長同情但避雷后,歐皇玩家再次崩潰,找上了曾經做過一次交易的楚遇,想問問這位氪佬愿不愿意再養條憂郁鮫人。
于是,這條鮫人寶寶也到了楚遇手里。
楚遇還在游戲家園里特意給鮫人寶寶挖了個大池塘。
后來,因為天天唱致郁小調,鮫人寶寶隔三差五被其他寶寶鎮壓,其中以被吵到睡覺且完全不怕水的龍崽鎮壓得次數最多。
嘶……
想到鮫人那悅耳但致郁的歌聲,楚遇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莫名覺得腦殼疼。
楚遇不覺得自己毫無由翻出這么久遠的回憶,之前本本就說到過,雖然他是通過本本的存在才完成創世,但他和尼亞大陸的牽連羈絆很深,在這個世界,楚遇其實是具備一定程度上的靈敏度的。
就算做不到預言,也偶爾會冒出一些預感。
楚遇正想著,就聽到一陣清脆的“叩叩”聲。
他在書房找了一圈,沒找到異常,表情疑惑時,又聽到兩聲相同的聲音。
楚遇循聲走到書房另一邊的窗戶前,打開窗戶,先是左右張望了下,沒看到什么,下巴就被毛茸茸的觸感掃過去。
楚遇:“!”
楚遇低頭,對上一只縮小過的,耳朵上別著小桃花的爬墻狐貍。
萊希給了楚遇一個狐貍ink,狐貍嘴筒里還叼著一支削了刺的玫瑰花。
楚·朱麗葉·遇維持著開窗的姿勢,一時間沉默了。
沒用風魔法,純粹是用爪子掛在外墻上的萊希往前努力伸嘴筒,用眼神示意楚遇接受狐貍愛的玫瑰花。
楚遇的唇角不自覺揚起,想笑,覺得狐貍有點幼稚,可又覺得萊希真的很可愛。
坦率,真誠,沒有任何顧慮地奔赴。
沒有人會不為這樣的狐貍而動容。
楚遇伸出手,想去接狐貍嘴里的玫瑰花,好讓被封印了嘴巴的萊希開口說話。
然而,一只珍珠兔從天而降,精準無誤地踹在狐貍腦門上,并且順腳踹飛了狐貍耳朵上的桃花發卡。
砰地一聲,瞬間變大重心不穩又被狠狠踹了一腳的狐貍從窗臺掉了下去。
楚遇瞳孔地震,下意識伸長胳膊要去撈狐貍。
兔絨絨甩著兔耳朵撈回被甩出去的玫瑰花,輕盈落在楚遇的手背上,順著楚遇的胳膊蹦蹦跳跳著走進窗戶。
轉身把手里的玫瑰塞進楚遇手里,兔絨絨用前爪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楚遇的胳膊。
乖崽,別忘了之前的教訓啊!
玫瑰能收,這狐貍咱還得再釣一釣。
懂?
楚遇:“……”
呃。
想起之前幾天的連續性尷尬社死,楚遇低頭瞅瞅樓下趴在草地上的狐皮毯子,默默收回手。
萊希呸呸呸吐掉啃進嘴里的草皮,揚起狐貍腦袋,就見到楚遇朝他笑了下,然后關上了書房的窗戶。
旁觀全程的阿庫雙臂抱胸靠在墻邊,見萊希眼神不善地看過來,當即仰頭吹出了事不關己的口哨。
萊希當然知道壞狐貍好事的是誰,今天這種事發生了也不止一次了!
但他也確實玩不過那只兔子。
狐貍被氣得炸毛,從苗條美狐貍蓬成了炸毛刺猬狐,在墻根繞了幾圈還是沒想出辦法,梗著脖子,毛茸茸地走了。
第83章 【VIP】
楚遇再怎么拖延,回去珈藍王城的時間也到了。
蛇族的祭祀在接到神諭后就帶領族人離開族地——錯誤是他們犯下的,現在有了補救的機會不說,對蛇族而言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結果。
但在獻祭前,他們必須要把蛇族的傳承交到幼崽手中,并且要利用獻祭這件事狠狠報復圣塔一番。
蛇族生來心胸狹隘,有仇必報,絕對不是什么寬容好欺辱的種族。
在把粉色小蛇還給蛇族獸人后,楚遇最后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離開了這個停留已久的城鎮。
轉身時,并沒有注意到小蛇看過來的目光,和其他留在他身邊的寶寶們有種如出一轍的倔強和向往。
只不過,來的時候是一狐一兔一人,走的時候,隊伍里還揣了一只戴眼鏡的學者薩摩耶。
洛瑟琳其實一開始沒打算這個時候回王城的,畢竟這些年在外面安靜慣了,而且留在王城的學者也不在少數,她回不回去問題不大。
但是她還沒說什么,家里的東西就被狐貍連塞帶兜地全揣進魔導器了——連花瓶都被留下。
這些日子被兔子排擠欺負的狐貍完全體會到了孤立無援的辛酸,簡直無法想象回去珈藍王城面對楚遇家里的那一窩后,他的求偶之路會有多坎坷,所以狐貍開始打起老師們的主意。
因為阿芙拉和萊希都是獸形出發,洛瑟琳看看這兩只,又看看楚遇忍不住偷偷摸毛茸茸的手,忍俊不禁后也變成獸形,告別了自己已經被犁過一遍顯得光禿禿的家。
兔絨絨這次既不是珍珠兔也不是垂耳兔,而是偽裝成了紅褐色的卷毛兔,一雙兔子眼睛看起來羞澀卻多情,楚遇偶爾幾次和兔絨絨對上視線,都會被天然勾勒眼線的兔子眼睛看愣住。
然后狐貍就會毫不客氣地用身體擠開卷毛兔絨絨。
兔絨絨抽抽鼻子,慢吞吞走到旁邊,然后沒過多久,就從天而降一只蒼鷹,收攏翅膀,將嘴里銜著的果子遞到兔絨絨嘴邊。
求偶的意圖十分明顯。
兔絨絨的三瓣嘴咬住一顆紅彤彤的果子,給了同樣看過來的狐貍一個眼神。
看到了么?這才叫有效求偶。
你那過家家的行為算什么求偶?
新意誠意都沒有,還敢覬覦神明?
狐貍看懂了兔子眼睛里淡淡的鄙視,氣得牙癢癢。
楚遇看著這一幕,抬手摸摸鼻子,從魔導器里摸出一袋小零食,掰開狐貍的嘴巴往里面懟進去一塊。
狐貍咔嚓咔嚓咬了咽下去,瞬間被哄好了。
趴在旁邊乘涼的洛瑟琳見狀,第不知道多少次思考,為什么萊希非要帶著她一起前往珈藍王城。
她又不會幫著狐貍求偶。
珈藍的皇位不是世襲,皇帝是否有伴侶后代完全是皇帝自主決定的事——事實上,珈藍皇帝大部分都是一輩子的光棍。
畢竟除了萊希這只擅長離家出走且爭議頗多的狐貍,其他皇帝在位期間都算得上勤勤懇懇,名聲極佳。
而洛瑟琳也有充分的由相信,當其他人知道萊希求偶的對象是誰后,也必不可能會去摻和。
主要身份和親疏關系還是不一樣。
兔絨絨能參與,但洛瑟琳卻不能去開這個口。
因為兔絨絨是楚遇身邊的神明隨侍,有責任也有義務阻擋覬覦神明的目光。
所以在快到王城時,洛瑟琳看向趁著楚遇去和蒼鷹說話,搓搓爪子朝她湊過來的大白狐貍,心里已經打定了想法,不論萊希說什么都不會摻和狐貍求偶的事。
結果萊希一開口就是——
“老師,我答應了阿遇要給他雕一座最好的雕像,我想好了,要雕就雕個大的,就放在王城中央廣場那,怎么樣?”
洛瑟琳心思一動。
要說她們這些學者最在意的是什么?
就是當初萊希推倒神像的行為!
不論這中間摻雜了多少原因,不能接受萊希這個行為的還是占大多數。
狐貍趁熱打鐵:“咱們珈藍可一直都是神明眷顧的土地,這次神祭也是時隔三百年的大慶典,老師們真的放心把慶典交給小輩去辦?要知道,這些獸人里有不少都沒有操辦神明祭典的經驗,和特殊種族們的關系也算不上親近……”
雪白的學者薩摩耶臉上隱隱露出掙扎的表情。
現在珈藍城堡里的禮儀官她知道,才兩百多歲,的確算是小輩,也確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再說了,就算是有之前經驗的,因為這次會有神明降臨的神祭足夠特殊,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操辦得滴水不漏。
的確需要和老伙計們提前通個氣,至少在慶典流程上得把把關,不能弱了珈藍的氣勢,更不能怠慢好不容易才再次降臨大陸的冕下。
“唔,退一萬步,先不說神祭的事。”
萊希的狐貍眼珠一轉。
“阿遇現在身邊的隨侍種族基本都是從前初代跟隨他的那些,蜂族、精靈族、兔族、矮人族……還有以后不一定會冒出來的什么種族。”
“他們跟在阿遇的身邊,每天一起生活,說說笑笑,肯定會偏向自己的族群,但是珈藍呢?”
“咱們珈藍可沒有能夠代表并且領頭的種族。”
這么幼稚的拱火讓學者薩摩耶的嘴角一抽。
萊希不會覺得這種話術就能說服她,或者是她背后的學者們幫他吧?
洛瑟琳鎮定回答:“冕下雖然博愛,但也的確偏愛狐貍,陛下不更近一步的話,說不定會更穩妥。”
“我不邁這一步,萬一有其他人更近一步呢?”萊希反問。
洛瑟琳佁然不動:“那也是冕下擇偶的自由。”
“可是老師,在枕頭邊上說話的份量很不一樣的。”同樣是純白色的狐貍稍稍咧嘴,意味深長。
“舉個例子,如果神明的伴侶是精靈族……”狐貍拉長了語調,“那本來就和精靈十分親密,甚至曾經還用半精靈身份行走大陸的冕下,一定會更加喜愛精靈族。”
“到時候,只是隨侍之一的,甚至還要經常離開冕下身邊去處公務的狐貍,又有什么地位呢?”
“啊,說不定會被冕下忽視吧?”
“唔,連帶著珈藍一起。”
“哎呀,說不定之后冕下就會帶著精靈母樹,離開珈藍王城,自此定居在精靈之了。”
萊希的確不擅長那些彎彎繞繞的算計,但是吧,這么多年的相處和曾經斗智斗勇的逃學經歷,讓他相當明白這些上了年紀的學者們最在乎什么。
這些學者雖然來自不同的種族,但是生在珈藍,感情在珈藍,一生所系都是珈藍。
在這些學者們的眼里,珈藍就是尼亞大陸最好的地方。
珈藍一直供奉創世神,沒有任何種族的族地能取代的珈藍王城,應也該是神明降臨后供奉神明的地方。
萊希盯著學者薩摩耶平靜淡定逐漸隱去的毛茸茸臉頰,添油加醋地感嘆:“精靈之多好啊,風景好,魔法元素濃厚,地方偏,又有魔法結界,林里還沒有陌生的面孔,怎么看都比人來人往的珈藍王城適合冕下呢。”
“如果是精靈之倒也算了,誰讓咱們珈藍王城的確比不上呢?”
“可要是別的種族,因為這層關系請走了冕下……唉,真擔心他們照顧不好冕下啊。”
如果不是獸形,洛瑟琳的臉色已經黑徹底了。
甩著狐貍尾巴的萊希端端正正坐在學者薩摩耶的面前,挺胸抬頭,就連嘴筒旁邊的長胡須都分布得非常完美。
“雖然我年少的時候頑皮了些,讓老師們覺得頭疼,但是這些年下來,我自認從來沒有有損珈藍的威名,也算是個合格的掌權者。”
洛瑟琳注視萊希。
端坐在她面前的狐貍比她還要高出一頭,現在這樣只隔著一個楚遇的距離,她甚至需要仰頭才能和萊希對視。
“我是老師們教導出來的,禮儀,力量,地位,都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萊希認真推銷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是站在珈藍這邊的!”
狐貍心里的那點招數,九成九用在了楚遇身上,剩下的那一點點,用在了求偶楚遇相關的事情上。
“老師,你們確定不幫我成為冕下身邊地位特殊,能說得上話,可以把冕下留在珈藍王城的枕邊狐嗎?!”
狐貍目光灼灼,仰著下巴,說話擲地有聲。
洛瑟琳知道萊希就是在詭辯。
但是……
她動搖了。
尤其是在看到眼巴巴等在王城外,看見楚遇之后齊齊撲過來,和楚遇驚喜親密貼貼的撒嬌小熊蜂、俊美精靈王、以及矮人鍛造大師后。
是啊,冕下身邊的隨侍真的是太多了……太多了。
當初是珈藍的狐貍最先趕到降臨的冕下身邊,現在,珈藍也必須要在冕下身邊爭得一席之地。
學者薩摩耶轉頭看了眼表情落寞,眼神羨慕,卻因為最近求偶屢屢碰壁不敢上前爭寵的大白狐貍,怒其不爭地冷哼一聲。
“當初都說了讓你認真聽課,現在好了,事到臨頭想起我們這些老家伙了?”
“求偶都不會,你還能干什么!”
洛瑟琳雖然嘴上這么說著,態度卻肉眼可見地轉變過來。
遠遠的,站在楚遇身邊的卷毛兔絨絨似有所覺地回頭,看到并肩端坐的兩只純白小山,瞬間了然。
啊……老師果然還是被說動了。
萊希耷拉下狐耳朵,居然有種示弱的綠茶感:“羽族族長大概會在半個月后帶領族人抵達王城,我本來想在求偶節上和阿遇告白的……”
“阿芙拉看出你的想法了,她一定會提前說服冕下在求偶節羽族祭祀舞的時候降臨。”
洛瑟琳太了解阿芙拉了,也同樣了解在感情方面,把十幾只萊希捆在一起都抵不上阿芙拉一個。
“但阿芙拉并不見得就想阻礙你,只是想磨一磨你,讓你以后別太仗著冕下的寵愛就排擠其他人。”
萊希的狐貍眼睛滴溜溜地轉。
爭寵的事情,怎么能叫排擠呢。
狐貍的字典里沒有大度,只有獨占!
洛瑟琳就知道以萊希的霸道性格,絕對沒把這話聽進去,她說再多也的確沒用,于是——
“過兩天,你跟我去見一個獸人。”
“去好好學一學,你們狐獸人到底是怎么求偶的。”
狐貍的事,還得狐貍教。
***
楚遇對已經初步達成共識,并且施行求偶幫扶計劃的兩人毫不知情。
因為本本醒了。
在楚遇踏進小屋籬笆的那一瞬間,栽種在院子里的精靈母樹突然迸發出璀璨的光芒。
魔力光點縈繞在楚遇和精靈母樹的身邊,在楚遇情不自禁抬手撫摸精靈母樹樹干時,原本瘦瘦小小的精靈母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最終長成了足以將個小屋遮蔽在樹冠下的巨木。
原本害羞藏著的魔法小精靈們紛紛從樹葉樹枝間探出腦袋,怯生生地看向楚遇,雖然沒有說話,也不敢貿然靠近,但精致的小臉上掛滿了親近和孺慕。
隨著精靈母樹的成長,它的存在會對精靈們產生本能的牽引,讓本就聚集在王城的魔法小精靈們靠近小屋,靠近還在生長的精靈母樹。
即使母樹還沒能完全成熟,小精靈們無法通過母樹轉生回精靈族,但它們依舊發自內心地親近精靈母樹,也同樣對氣息和精靈母樹極度接近相似的楚遇更加敬仰孺慕。
純粹的信仰注入楚遇的體內,即使沒有魔力,楚遇也能感覺得到那種靈魂都暖洋洋的愛意。
本本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醒來的,一醒來就感動得嗚嗚咽咽,一個勁兒地說精靈真的是最好的寶寶們。
楚遇先是笑著安撫害羞的小精靈們,讓小家伙們安心留在小屋周圍,甚至決定幾天就著手做一些讓小精靈們休息的毛氈小屋子,同時,還不忘挨個貼貼留守家里有段時間不見的寶寶們。
手里拎著小錘頭,因為看到楚遇而又哭了一場的矮人坨坨站在小屋的門前,緊張又期待地等待楚遇驗收完全大變樣的家。
楚遇深呼吸,抬手推開小屋的門扉。
在楚遇的手指碰觸到小屋門扉的時候,原本木質的大門像是褪去偽裝,在魔力作用下緩緩過渡成琥珀的顏色。
坨坨驕傲介紹自己的發明:“這是蜂族攢了好幾百年才出了一塊的蜂蜜琥珀,魔力傳導特別好。我研究了一下珈藍的帝國之心,在這顆琥珀上套了好幾層魔法陣,還讓球球施加了精靈的魔法結界。”
坨坨半點不提他個人湊到水晶之心附近,險些和珈藍的護衛打起來的沖突。
“如果是友善且有求的人靠近,琥珀能指引并且將對方傳送到閣樓;如果是不懷好意的人,就會直接掀起龍卷風把人丟去湖里。”
“閣樓我也重新布置過啦,還有湖里以后咱們可以養點兇獸什么的……”
楚遇跟著小家伙們走進家門。
“這里是我布置的!”嗶嗶牽著楚遇的一根手指,帶著楚遇來到之前的窗戶一角。
仍舊是擺放了花盆的花架,但是小熊蜂伸出蜂足輕輕拍打花架,花架吱呀一聲轉開,露出一扇小門。
楚遇站在門前,透過小門往外面看,就見到一片看不見盡頭的花海。
更多的魔法小精靈們穿梭在花朵間,透明的翅膀上沾染了甜蜜的花粉,在身后撲簌簌落成淡金色的光點。
“我猜到阿遇會想給小精靈們一個暫住的地方,所以就和族人們一起收拾出了一片花海,反正蜂族平常也需要花粉釀蜜,小精靈們在培育植物上也很厲害,各取所需嘛!”
球球這時候也飛過來,輕聲開口:“只是在花架上刻了傳送法陣,阿遇以后想看花也能不離開家里太遠。”
“就算以后我們搬家了,只要把小屋帶走就可以。”
狐貍看向洛瑟琳,眼睛里滿是告狀的意味。
聽聽,聽聽——把小屋帶走!
將一切都看見眼里的洛瑟琳嘆氣。
補課,必須補課。
其他的隨侍眼看都擰成一股繩了,就只有狐貍還在起跑線上幼稚地蹭來蹭去。
……
等到小屋重新安靜下來,萊希和洛瑟琳老師也回到王城城堡,楚遇這才從魔導器里拿出那顆一直沒能孵化的大黑蛋,神情擔憂。
“本本,這么長時間了,龍崽怎么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
【信仰還是不夠叭】本本繞著黑蛋飛了兩圈,金色的書頁翻開扣在蛋尖尖上,有些無奈,【也不知道初代龍轉世之后到底經歷了什么,好像特別累,怎么叫都叫不醒】
【想要孵化它,需要的信仰之力不少】
【而且得盡快】
【不然時間久了,蛋里太舒服,它萬一睡死過去就很難叫醒破殼了】
楚遇額前落下黑線。
本本狀似無意道:【再說了,神明祭典不就是最好的信仰來源嘛!】
【只要阿遇同意以創世神的身份降臨,一舉拿回屬于咱們的信仰,別說龍崽了,就是一口氣再來幾顆蛋,也不是不可能喔】
就是不知道這個時間線,到底有多少初代已經轉世并且隕落了。
初代靈魂轉世的時間并不確定,有些是像現在的這些寶寶一樣,已經成功經歷轉世隕落,就能通過石蛋回到神明的身邊。
但還有些可能處在剛剛轉世沒有走到隕落那一步,或者是干脆還沒有轉世的情況下。
楚遇所在的這條時間線,是初代們靈魂的歸處,卻并不一定是未來。
楚遇一聽到神明祭典就頭疼。
他猶豫過,遲疑過,但跨出那一步對楚遇來說真的太難了。
“本本……你知道的,那種場合,我真的不行。”
本本從大黑蛋上滑下來,把自己變大,嘩啦啦翻出一張內頁,語氣失落:【可是我都給阿遇畫好禮服了,就算阿遇不去參加祭典,也穿一下這件衣服,讓我看看嘛!】
楚遇一開始還緊咬牙關不松口,但本本鍥而不舍地纏著楚遇撒嬌,硬生生把楚遇給纏松口了,答應本本如果衣服做出來了,一定會試試看。
當,本本就趁著楚遇睡覺,偷偷溜出房門,沿著門縫,把禮服設計圖悄無聲息地塞進了正在開小會的隔壁房間。
第84章 【VIP】
雖說本本提議的時候,楚遇嘴上拒絕了,但一覺睡醒,還是抱著大黑蛋開始沉思。
尤其是接連幾天,明明蛇族和精靈族都持續不斷有信仰涌入身體,本本也變得活躍起來,經常離開楚遇去外面撒歡亂飛,但大黑蛋卻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之后。
楚遇摸摸睡得不省蛋事的大黑蛋,輕輕嘆氣。
也不知道龍崽到底經歷了什么……
戴著桃花發卡的白色狐貍耳朵從窗戶邊緣幽幽冒出來。
耳朵尖輕輕晃了晃,像是在詢問。
楚遇下意識左右看了看。
嗶嗶他們都不在。
然后伸手把窗戶縫開得更大了點。
萊希從窗戶縫里擠進來,彈性十足的狐貍耳朵在腦袋上晃來擺去,幾天不見,身后的大尾巴好像更蓬松了幾分。
楚遇把懷里抱著的大黑蛋放在一邊,順手拉了一個小被子蓋在大黑蛋上,小聲吐槽:“干嘛不走門,每次來都要翻墻偵查,搞得跟偷情似的。”
萊希才不會說他就是故意營造這種氣氛的,同為狐貍的求偶導師說了,伴侶的身邊有多少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漸漸把伴侶拉到自己的這一邊。
偷情這種氛圍又刺激又曖昧又能加深動心感,狐貍在嘗到甜頭之后,就愛上了這種爬墻約會。
萊希從桌面跳下去,摘掉發卡變回巨大的毛茸小山,把自己的長毛均勻甩開,噠噠噠走過來貼著楚遇坐下,狐貍尾巴十分自來熟地搭在楚遇膝蓋上。
“城堡的事情好多,我都累死了,只想和阿遇貼貼。”萊希不僅把狐貍尾巴搭在楚遇膝蓋上,還把自己的狐貍腦袋也湊了過去,鼻頭拱著楚遇的手指,示意楚遇摸摸。
楚遇于是笑著搓了兩下狐貍嘴筒:“忙完了?”
楚遇喜歡萊希,當然也喜歡萊希的親近。
不論是狐貍還是獸人的形態。
事實***上,只要萊希不搞那些讓他社死的求偶操作,楚遇其實很喜歡萊希開竅之后的親近——雖然或許聽上去很膚淺,但那種感覺真的很像是被蜜糖裹著,呼吸都是甜甜的味道。
狐貍翻了個身,枕著楚遇的腿肚皮朝上舒舒服服躺下,狐貍尾巴從腦袋下面抽出來,蓋在自己的肚皮上:“沒呢,又吵起來了,我看他們顧不上我,縮小溜出來了。”
楚遇捏狐貍耳朵的手一頓:“從城堡溜到我這??”
萊希張嘴打哈欠:“嗯吶,我搞了個傳送陣,房間地道直通你窗戶底下~”
楚遇:“……”
這偷情的戲碼究竟要玩到什么時候。
枕著求偶對象大腿的狐貍自下而上注視心上人,直到被楚遇抬手強行蓋住兩只狐貍眼睛,才咧嘴笑開。
被看的渾身上下像是被狐貍毛蹭了一遍的楚遇:“笑什么!”
“忽然想起剛遇見阿遇的時候了。”萊希悶笑。
楚遇感覺到狐貍的眼睫毛掃過手心,但還是忍著沒挪開手,就是不讓狐貍盯著他看:“這有什么想的,才多久前的事,我又沒什么太大變化。”
不論是多了個身份還是回憶起了曾經在病房時的經歷,對楚遇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還是他。
維持著眼睛被楚遇捂住的動作,萊希用嘴筒蹭蹭楚遇的手腕:“那為什么那個時候的阿遇敢和我手牽手參加慶典,現在的阿遇卻在抵觸呢?”
說話間,溫熱的呼吸順著楚遇的手腕直直往袖子里面鉆。
楚遇:“……”
他慢吞吞收回手,互相揣著塞進狐貍的大腦袋下面,不讓萊希繼續使壞,然后小小聲反駁:“這能一樣嗎?”
“一樣啊。”很多事情在狐貍的強詞奪下都能被說得直氣壯,“反正咱們都看不清下面的人,有什么不一樣的。”
楚遇噎了一下:“……你這是徹底放棄在求偶節上搞事了?”
絨絨他們計劃的事情并沒有瞞著楚遇,甚至本本這段時間異常興奮,上躥下跳著憧憬求偶節那天的盛況,只有楚遇這個當事神還在捂著耳朵當縮頭小烏龜。
但有醒著的本本在,楚遇不用特意打聽,都知道最近珈藍那邊在忙什么。
羽族的求偶節會吸引大量獸人參加,這段時間王城的守衛肯定不能疏忽懈怠,再加上萊希想在求偶節上告白,這段時間萊希的工作量可以說是翻倍又翻倍。
結果珈藍城堡那邊還沒商量出具體的流程,就被找上門的阿芙拉和薩米爾,以神明隨侍的身份提出了要在羽族求偶節上進行神明降臨的計劃。
經過一番拉扯,萊希的告白計劃意料之中地被塞到了一邊。
“那倒也沒有放棄。”萊希在回答問題上一如既往的誠實。
楚遇瞬間警惕:“你想搞什么?”
要是在求偶節那種場面下社死,他以后都可以不用出門了。
當個宅神也挺不錯的。
萊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翻身起來,小山一樣的毛茸茸端坐在楚遇身邊,用兩只前爪小心攏住楚遇的雙手,對上楚遇有些懵的表情,認真道歉:“阿遇,對不起,之前是我腦袋有問題,我保證,以后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再做出那些事了。”
楚遇:“……你回城堡到底是去處公務還是去上進修班了。”
萊希依舊很誠實:“一邊上課一邊當皇帝,時間安排得特別滿。”
洛瑟琳甚至找了三個狐族的感情導師來對癥下藥,再加上珈藍迎回創世神的大慶典也有不少禮儀要學習,萊希真的有種當年逃的課全部還回來的錯覺。
“哦。”楚遇干巴巴應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他被抱在狐貍爪墊里的手動了動,手指尖戳戳彈性十足的爪墊,仿佛不經意地開口:“慶典流程……都是怎么安排的啊?”
萊希看著楚遇,歪了歪腦袋,又笑了。
楚遇不自在地挪開視線看窗外,微微抿唇,“我就是……問問。”
萊希也不戳穿楚遇,而是把已經定下的主要流程和楚遇詳細順了一遍,沒有著重說這些日子持續抵達珈藍王城的人數,而是形容了一下每次羽族求偶節的神明祭祀舞。
“這次魔法塔那邊弄了禁空魔法陣,只有帶著憑證的能通過魔法陣,防止參加求偶節的獸人無故升空,擾亂慶典秩序。”
楚遇的緊張果然被這項有點離譜的規定吸引走了:“不是羽族的求偶節嗎?羽族求偶就是要飛起來跳舞的吧?”
“針對其他獸人的,尤其是貓。”萊希又躺回楚遇身邊,假裝沒發現楚遇對著他的爪墊又捏又搓,“求偶節上經常打架的。”
“你想想,人家雄鳥跳得好好的,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一爪子給拍飛了,回來的時候求偶對象已經和其他鳥好上了,這不就打起來了?”
楚遇一臉的一言難盡。
“哦,還有之前狐獸人的知名蠢事。”
這故事還是最近上求偶課的時候,身為老師的狐獸人講給萊希聽的反面例子。
“之前和人玩的恨不得貼在一起,結果對方告白了,狐獸人卻說把人家當哥們兄弟。對方傷心了一陣,看開了,放下了,決定參加求偶節尋找下一春,狐獸人知道了又不對勁了,跑去追到求偶節上對著人就是一頓圈地盤告白。”
楚遇不敢笑。
因為他從故事里聽到了一種熟悉的社死崩潰感。
萊希說到這,偷看到楚遇的表情,也后知后覺回過味,立刻住口,小小聲:“我在好好上課了。”
他必不可能成為那種事跡被當成求偶反面典型的狐貍。
楚遇心有余悸地順了順氣,甚至找萊希確認道:“沒逃課吧?”
求偶對象太了解自己有時候也挺尷尬的。
萊希的狐貍耳朵都蔫下來了:“……沒逃。”
楚遇這才放心了。
“那我繼續給阿遇講流程?”
“……嗯。”
但是這場翻窗進來的約會沒能持續太久,萊希就被找上來的管家押送回城堡繼續工作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楚遇不斷重復開窗,放狐貍進來,摸狐貍,聽狐貍講羽族求偶節的安排,改動的慶典流程和后面補充的諸多細節,最后目送偷溜出來的狐貍被逮回城堡的操作,并且——
假裝沒注意到小屋里忙得熱火朝天,甚至都沒能騰出手顧得上驅逐翻墻狐貍的家人們。
求偶節前夕。
壓力驟升的楚遇緊張得睡不著,非要攥著本本嘩啦啦翻從前畫的畫,從第一頁翻到最后一頁,再從最后一頁翻回第一頁,然后繞著房間來來回回地走。
房間被楚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了幾十遍,就連大黑蛋表面都被毛巾磨得锃光瓦亮。
本本折起身體偷看走來走去的楚遇,想勸楚遇又不知道該怎么說,甚至看楚遇這種被逼到沒辦法的樣子,逐漸生出一種要不然還是算了吧的想法。
其實和以前一樣也沒有什么,就算阿遇不站出來承認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是說就完全沒有辦法了。
【阿遇……】
本本猶豫著開口。
焦慮上頭的楚遇甚至忽略了本本的聲音,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兩只手緊緊攥在一起,用力的似乎要摳出點什么來緩解緊張的心情。
“叩叩叩。”
熟悉的爪尖小心敲擊窗戶發出的微弱聲響。
但就是這么細微的響動,卻讓陷入嚴重焦慮的楚遇瞬間停下,唰得轉身沖到窗戶旁邊,伸開窗戶。
白色的毛茸茸尖耳朵探進窗戶,緊接著是一雙帶著笑意的藍綠色狐貍眼。
楚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揪住面前的兩只狐貍耳朵,下意識揉搓,表情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地驚喜和放松:“你又偷溜?”
說著,楚遇讓開身體示意萊希進來。
但萊希并沒有翻進窗戶,反而扒在窗戶上,朝著楚遇眨眼睛:“我半夜睡不著,想著你也應該睡不著,所以我就來了。”
楚遇的喉嚨動了動,聲音有些低啞:“……來干嘛?”
狐貍咧嘴:“偷你出去玩~去不去?”
楚遇轉頭看了眼桌上攤開放著的本本。
本本啪得一下蓋住自己,十分做作的呼嚕聲傳進楚遇耳朵里。
楚遇按在窗邊的手指緊了緊,手腕用力,個人從窗戶靈巧翻出去,被狐貍接了個正著。
“去!”
……
趴在狐貍的背上,楚遇把臉邁進狐貍柔軟的長毛里,悶悶開口:“我明明已經好多了,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的。”
萊希抬起狐貍尾巴蹭蹭楚遇,背著楚遇奔跑在月色下,驕傲仰頭,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所當然。
“怕什么,我來了呀。”
因為直覺阿遇需要狐貍。
所以,狐貍來了。
……
小屋里,絨絨攔住了想要沖出去的嗶嗶。
坨坨和球球也站在院子里,看著狐貍迅速消失的背影。
這些天楚遇的糾結緊張焦慮,他們不是不知道,但和本本一樣,即使親密,但在這種情況下,能安撫楚遇并且帶給他安全感的,只有萊希。
“進去吧。”
“對了,冠冕的寶石鑲嵌好了嗎?”
“我總覺得那個切面不太完美,應該還能更好看……”
“那你讓球球看看,精靈在這方面一直很可以的……”
第85章 【VIP】
說偷楚遇出來玩,萊希就真的帶楚遇去玩了。
只不過一直沒變回獸人的樣子,而是維持著大白狐貍的模樣,從魔導器里拽出一件馬甲套在了身上。
被萊希放在王城街道一角的楚遇見狀,揪著狐貍爪子上的長毛毛,讓狐貍蹲下來一點。
萊希很自然地朝著楚遇的方向趴下來,嘴筒湊近。
楚遇踮腳伸手,把萊希亂七八糟的毛毛捋順,又把馬甲領子翻好,抻著拍了拍,最后放下手的時候還順帶捋了一把狐貍嘴筒。
萊希小聲哼哼:“出門的時候管家硬塞給我的,說什么都不讓我裸奔。”
一路上有些悶悶不樂地楚遇被逗笑了:“這么厚的毛毛皮草穿著呢,不算裸奔的。”
“唉,和固執的蜘蛛講不通道。”萊希站起來,甩甩腦袋,貼到楚遇身邊,前爪托在楚遇的后背,“不說這個了——走,我帶你去玩!”
“玩什么啊,大上的……”
楚遇被狐貍推著走,好笑又無奈地頻頻轉頭往后看,卻又被狐貍嘴筒輕輕戳臉頰轉回去。
沒有城鎮能比珈藍王城更擅長慶典,早在求偶節日期定下的時候,城鎮中的居民們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而在慶典前夕的現在,在瑰麗魔法的作用下,含苞待放的鮮花和攏住光點的綢帶在黑夜里休眠,等待第二天奪目盛大的綻放。
楚遇被萊希推著往前走,個人像是穿過一層透明的,帶著些壓力的薄膜后,眼前驟然大亮。
原本他站著的石砌小樓像是去除了偽裝,不僅用鮮花和彩帶纏繞裝飾了所有的石頭顏色,還有一只看來只有楚遇小腿那么高的小刺猬,正拿著筆在墻壁上畫畫。
小刺猬只有兩只手,但沒有關系,小家伙的旁邊并排立著兩列架子,上面掛著各種各樣的顏料、畫筆和一些楚遇都認不出來的工具。
萊希擺著尾巴坐下,狐貍嘴筒靠近楚遇:“還記得嗎?當時我們去租房的時候,那個貓獸人曾經介紹過,屋子是自帶防御魔法陣——這就是了。”
魔法陣的確是都有的,但是否開啟,什么時候開啟,就是房子主人決定的了。
“每次慶典前夕,好勝心強的獸人都會把自己家的偽裝防護打開偷偷裝扮,和鄰居朋友打賭誰裝扮得更有意思,得到的夸獎更多。”
對萊希而言,珈藍王城沒有秘密。
“我有時候碰到了還會摻和一腳,”狐貍驕傲挑眉,“每次都能被塞好幾塊面包和一杯麥酒。”
楚遇揪了下離家出走還蹭吃蹭喝的狐貍:“你還挺驕傲。”
“還行吧。”萊希矜持,但不否認,“誰讓狐貍討人喜歡呢。”
楚遇卻又看了眼萊希。
之前他就發現了,比起其他的獸人,萊希顯得要更熟練自己的獸形——要知道,哪怕是小屋里的嗶嗶絨絨他們,如果一定要出門,還是會選擇變回獸人的樣子,而非獸形。
但萊希并不是。
甚至楚遇從王宮管家還有夏普他們口中,聽到過不少關于萊希離家出走黑歷史的細節,無一例外的,萊希偷溜出城堡但不準備往更遠的地方走時,都是變成獸形溜達的。
在褪去飽含爭議,褒貶不一的皇帝身份后,狐貍是受到真心喜愛的存在。
或許,在楚遇沒有出現的漫長歲月里,萊希就是靠著這樣的方式來說服自己,珈藍喜歡狐貍,珈藍需要萊希,所以他要愛這里,保護這里,不計一切代價。
萊希對珈藍的如數家珍,不是單純讀心術帶來的,而是他的的確確反復踏足王城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塊石頭,每一片湖泊,以及,了解生活在王城中的,他的子民。
在楚遇這么想時,萊希卻在觀察楚遇的神情。
確定楚遇并沒有因為看到完全的陌生人而不舒服時,大大松了口氣,身后的大尾巴甩開,大搖大擺朝著小刺猬的方向走過去。
——順帶捎上了楚遇。
還在發呆,就被狐貍尾巴突然綁架的楚遇:“?”
“喲,小刺刺,畫什么呢?”萊希和小刺猬打招呼。
小刺猬顯然認識這只大狐貍,傲嬌哼道:“大狐貍!我今天才沒空你呢!我要干一件大大大大大大事!”
走近了,楚遇這才看清小刺猬畫的是什么。
雖然線條色彩比較抽象,也沒有五官,但……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楚遇,那是,他。
小刺猬,畫的是他。
楚遇把萊希往旁邊擠了擠,在小刺猬旁邊蹲下,輕聲問:“為什么要畫這個?”
狐貍雖大,但毛量更甚——所以也有幾分虛胖。
萊希都不用挪地方,楚遇挨著過來蹲下的時候,無比順暢絲滑地嵌進了狐貍毛毛里。
小刺猬轉頭看楚遇,這一看,眼睛里滿是稀奇:“哥哥長得好像和我們不一樣!”
楚遇是被萊希偷出來的,自然沒有做獸人的偽裝。
事實上,自從身邊的陪伴越來越多后,楚遇已經很久沒有戴過那件魔導器了。
他不再需要隱藏自己的特殊而獲得安全感。
“是會有那么一點點的……”楚遇笑著抬手,比了一個小拇指的一點點,“不一樣。”
小刺猬還沒有成年,還處于對自己的獸人模樣充滿憧憬期待的年紀:“真好!以后如果我也能長成哥哥這樣就好了。”
“爸爸說只有變成獸人才能躺著睡覺,但是如果運氣不好背上的刺還在的話,還是只能團著睡……雖然可以變軟,但還是硌得慌……媽媽就不喜歡爸爸背對她睡……”
楚遇聽著小刺猬青春期的可愛小抱怨,彎著眼角,注意到小刺猬身前挎著的小包。
小包鼓鼓囊囊的,大概是裝滿了小刺猬的寶貝,是小刺猬的爸爸媽媽特意準備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小刺刺,你畫什么呢?”不甘寂寞的萊希強勢插入話題。
小刺猬氣得跺腳,讓萊希壓低聲音:“大狐貍你今天不準壞!小點聲不要讓其他人聽到啦!到時候這個創意就不是我獨有的了!”
萊希配合地壓低聲音:“那你小聲說說,我保證不告訴隔壁的米米露西湯姆杰瑞……唔!唔唔唔!”
楚遇捏住了萊希使壞的狐貍嘴筒。
小刺猬前爪抱胸重重跺腳,以此表示對漏勺狐貍的不滿,然后悄悄靠近旁邊他一見就特別喜歡的大哥哥,分享秘密似的小聲說:“哥哥,我是在畫神明冕下呢!”
楚遇晃神了一瞬,很快回過神,看著面前小黑豆眼亮晶晶的小家伙,柔聲問:“怎么會想到……畫,冕下?”
自從圣塔帶著神明雕像離開珈藍王城后,神明的存在也就好像離開了珈藍王城,像是小刺猬這種還沒有成年的幼崽,完全沒有聽過創世神才正常。
而且……
楚遇看了眼小刺猬就快要完成的畫。
他能感覺得到,小刺猬畫的是他,不是圣塔編造出的那位創世神,而是他楚遇。
這就更讓楚遇驚訝不解。
小刺猬的回答很有小孩子風格的直率天真:“因為那天爸爸媽媽回來之后,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好久,爸爸媽媽的刺都哭掉了好多,我撿了好久呢。”
小刺猬摸摸手里的畫筆,嘿嘿直笑。
“大家都說冕下回來了,珈藍終于可以迎接冕下了。都在準備獻給冕下的禮物,我很喜歡畫畫,所以想要冕下看看我的畫!就畫在我家的墻壁上!冕下一低頭就能看得見~”
楚遇笑了,剛想從魔導器里找點心,萊希的爪尖就勾著一個小布包輕輕放在楚遇的手心。
楚遇打開,里面是他平常最喜歡吃的幾樣點心。
萊希簡直愛死了這種不動聲色展現自己靠譜的動作,硬生生克制自己想要邀功的狐貍尾巴,清清嗓子,假裝若無其事道:“好不容易偷阿遇出來,當然要全都準備好了。”
狐貍,可靠!
狐是矜持的,但楚遇卻從萊希的臉上看到了大大的求表揚三個字。
于是他摸摸狐貍的爪爪:“嗯嗯,知道了,狐貍最可靠。”
萊希被哄得尾巴在地上甩出了不值錢的弧度。
楚遇分給小刺猬一塊方便小家伙拿著啃的點心,一邊閑聊問小家伙:“小刺覺得,神明冕下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大人的問題對小孩子來說太深奧,但想象這種事,對小孩子來說剛剛好。
他們總有各種各樣夢幻大膽的想法。
小刺猬捧著點心吃得臉頰邊上都是點心渣,但對楚遇的問題卻表現得十分積極興奮,嘰里呱啦描述了好一陣子他心目中的神明。
仁慈,漂亮,強大……
在小家伙的想象里,所有生靈的美好聚集成了神明。
小刺猬說一段就啊嗚啊嗚吃一口,嚼啊嚼的功夫再想,再繼續說,等一塊點心吃完,神明的形象已經遙遠完美地高掛在天際。
吃完點心,家教很好的小刺猬拿出小手帕仔細擦擦自己,而小孩子對愿意傾聽說話的大人,都會生出天然的好感和親近。
所以小家伙更靠近楚遇一點,肉粉色的前爪搭在楚遇手指上,臉上滿是安慰,小大人似地開口:“哥哥心里的冕下和小刺心里的不一樣,對不對?沒關系的呀,但是爺爺說過的,大家心里都有不一樣的冕下,這很正常。”
楚遇:“小刺的爺爺?”
小刺猬重重點頭,雙手撐著自己的臉蛋:“爺爺是一只很老很老的刺猬啦,身體禿禿的,脆脆的,住在城外的林里。”
“爺爺是出生在珈藍的刺猬,他也沒有見過冕下,但他知道如果沒有冕下,就不會有我們了。”
“爺爺說,他見過一只筆日以繼夜地繪畫,見過許許多多的山川河流從天而降,見過精靈自光中誕生,見過鮫人自海浪走出,見過最兇猛的龍追逐奔跑的狼……”
小刺猬皺著臉,努力回憶長輩曾經說過的睡前小故事。
“……他看到過王城拔地而起,看到過神明站在云端,懷里是潔白如云朵的狐貍……”
楚遇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萊希。
狐貍晃晃耳朵,示意他也是偶然間聽到這個故事的。
事實上,自從精靈之的事情之后,珈藍有很多生靈都和小刺一樣,會在夢中看到一些創世的場景。
“……不過爸爸媽媽都說爺爺的故事是假的。”小刺猬揉著臉頰。
墻面旁邊的巨大工具架好像抖了兩下。
“但小刺很喜歡這個故事?”楚遇問。
如果不是喜歡,一只幼崽,不會把從前聽過的一個小故事記得這么清楚。
“其他人都說,冕下已經離開珈藍不會回來了,但爺爺說,冕下只是創造生靈太累了,所以睡到現在才醒來。”
小刺猬的臉上滿是感同身受地解。
“我每次畫畫之后都好累,如果媽媽不來叫我,我能一直睡!”
“所以我相信爺爺,只要我們念著冕下,總有一天,我們能喚醒沉睡的冕下。”
“唉,就是不知道冕下會不會喜歡我們……爸爸要在祭典穿新定做的皮甲,媽媽要穿毛茸茸的毛衣,”
小刺猬糾結地鼓起腮幫,捏捏自己身上的小刺。
“都說冕下喜歡白袍子,大哥哥,你說,祭典的時候,我要不要穿件白色的小斗篷?”
楚遇沉默良久,驀然笑了,用手指揉揉并不毛茸茸但觸感柔軟的小刺猬:“不用哦,冕下才不喜歡白袍子。”
頓了頓,楚遇道:“不過,毛茸茸的毛衣還挺不錯的。”
……
又和小家伙聊了一陣,楚遇拍拍褲子站起身,摸摸小刺猬的腦袋,和小家伙說了再見。
走出幾步后,楚遇總覺得不對,忽然轉身回頭,就見到旁邊剛才他以為的掛工具的架子動了動。
楚遇:“?”
身邊的萊希噗嗤笑出聲。
看上去顏色幾乎一模一樣的工具架訕訕轉身,赫然是兩只成年的大刺猬,前爪還攥著兩件飛快織出來一大半的毛衣,毛茸茸的一大坨堆在地上,看上去軟乎乎的。
楚遇:“……”
兩只大刺猬看上去比楚遇還要社恐,聲音是沒有的,對視是不敢的,但是手上織毛衣的動作是半點都沒有停的。
挺好的。
社恐最懂社恐。
楚遇帶著狐貍緩緩退出結界,給里面的刺猬夫妻留下一片織毛衣的凈土。
萊希已經笑得渾身發顫了。
楚遇也沒問刺猬夫妻是不是認識狐貍,從而猜測到什么,他只是好笑又無奈地揉揉太陽穴。
萊希的嘴筒靠過來:“那,阿遇還緊張嗎?”
“如果我說還緊張呢?”楚遇睨他。
萊希:“那我就只能貼心又可靠地帶著阿遇逛遍個珈藍王城咯。”
楚遇沒好氣地推開萊希湊過來的嘴筒。
推到一半改了主意,又把狐貍嘴筒撈回來,彈了一下狐貍的黑鼻頭。
“嗷!”萊希發出一聲怪叫,只狐貍往楚遇身前一倒,“好痛!我暈過去了!”
楚遇看著身前橫過來一條,把街道堵得嚴嚴實實的碰瓷狐貍,也跟著哼了一聲,面朝狐貍往下一倒,趴在狐貍毛毛里悶悶道:“既然如此,咱們就露宿街頭吧。”
撒嬌失敗但仍舊得到一個抱抱的狐貍站起來,楚遇趴在他的身上,和來時差不多的姿勢,卻不再有仿徨和害怕。
狐貍朝著小屋的方向走去:“緊張嗎?”
“還是有點的。”楚遇揪著狐貍柔軟的長毛,“但,不害怕了。”
萊希的確很了解楚遇。
與其對楚遇說一千遍一萬遍“我在你身邊”,不如告訴楚遇,想要看到他的那些人,都在真心實意地期盼他。
所以萊希才會把神明祭典放在珈藍王城。
因為只有在這座王城里,他可以確保,所有看向楚遇的目光,滿是善意與愛意。
一人一狐一直朝著小屋的方向走,隱約間,已經能看到小屋的輪廓。
萊希突然駐足:“那狐貍可以得到一個獎勵么?”
楚遇已經做好了給狐貍親親抱抱舉高高的準備,大方且爽快道:“當然。”
并且配合地伸出雙手。
但狐貍卻并沒有把嘴筒湊過來,而是抬起前爪,將楚遇伸出的雙手合攏在一起,然后微微攤開,手心朝上。
萊希趴下,努力讓自己和楚遇視線平齊,藍綠色的眼眸對上黑色的眼睛。
捕捉到就連眼眸主人都不曾留意過的,那濃郁黑色中劃過的絲絲縷縷的金。
萊希深呼吸。
他已經表達過自己的愛意,那么,同樣也不該掩飾自己的貪婪與獨占欲。
狐貍想要得到渴望的一切。
所以,狐貍對著神明虔誠祈愿。
“狐貍想成為珈藍唯一被神明加冕的皇帝。”
“狐貍想成為特殊的,被神明偏愛的生靈。”
萊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嘴筒輕輕搭在楚遇的手心里。
“阿遇,狐貍可以嗎?”
第86章 【VIP】
王宮管家站在城堡墻邊,堵住了半夜偷溜出城堡,然后嘴里哼著小調志得意滿回來的狐貍陛下。
萊希看到王宮管家的一瞬間心虛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間,立刻又挺胸抬頭,一個勁兒用眼神示意王宮管家問點什么。
王宮管家是什么角色?
一看自家陛下那副偷腥吃到嘴的狐貍樣子,就多少能猜到狐貍半夜偷偷摸摸又去爬墻頭,還肯定吃到了甜頭。
但想到自家陛下求偶求得那么沒效率且無語的行為,王宮管家的表情十分平靜淡定:“陛下,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天亮了,距離求偶節上的羽族祭祀舞,只剩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而您現在——”
管家的視線從狐貍耳朵掃到狐貍爪,露出一抹微笑:“或許應該在浴池里。”
“我才不臟。”萊希小聲嘟囔,但還是很聽勸地往浴池方向走,“我的爪墊要給阿遇捏,從來不沾地面的。”
這是實話。
不過倒也不是遇見楚遇之后,狐貍才開始講究的。
小時候的萊希的確玩心重,每次出去外面浪回來都是灰頭土臉的臟狐貍,但是成年之后就開始變得愛美了。
只要獸形出門,萊希必定用風刃墊在四只爪墊下面,必不可能弄臟自已一點。
后來認識了楚遇,萊希不僅用風刃墊著,還時常用護爪膏揉搓保養自己的爪墊,保證爪墊不管什么時候被捏,都是Q彈又粉嫩的手感。
所以狐貍必不可能是臟狐貍。
萊希一路蹦跶著回來,心里滿是雀躍歡喜,實在是太想傾訴炫耀一下,見管家不問,就一邊走一遍裝作不經意地開口:“我剛才去見阿遇了。”
“好的,陛下。”
管家擰眉,心里將今天慶典的流程又過了一遍。
沒得到追問,萊希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度:“我和阿遇表白了!”
“好的,陛——”
回應的話說到一半,管家的大腦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后,瞬間駐足,猛地抬頭看狐貍。
萊希咧嘴:“我和阿遇說,我要當第一個被神明加冕的珈藍皇帝,阿遇同意了!”
“我和阿遇說,要當他最喜歡最特殊的生靈,阿遇也同意了!”
驕傲的狐貍幾乎是用最大的忍耐按住了自己想要手舞足蹈的沖動,就連胡須都興奮得翹起。
“加冕之后,全大陸就都知道我是阿遇的狐貍了!”
從前的確沒有被神明加冕的珈藍皇帝。
不僅僅是因為神明一直沉睡,從來沒有真正降臨過珈藍,更因為珈藍從第二代戀愛腦皇帝之后逐漸轉變成默認的一種浪漫制度。
如果皇帝追求到了伴侶,那么兩人將會在加冕儀式上互相為對方加冕。
自此愛意與榮耀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如果楚遇不是神明,那么萊希一定會想盡辦法搞一個盛大的慶典,然后在慶典上與楚遇互相加冕。
但現在楚遇的身份變得凜然不可侵犯,萊希卻也沒有放棄加冕的小心思。
——再沒有比這種方式更能宣告狐貍地位的了。
所以萊希稍稍改動了一下,沒有辦法和阿遇共享珈藍榮耀與權利的話,那就狐貍嫁過去也是一樣的。
如果是阿遇的話……
萊希想著想著,又咧嘴笑了。
……他會十分期待單膝下跪時,看著阿遇為他加冕的場景。
到那時,就連珈藍的歷史,都會銘記他們。
萊希往浴池走的腳步都不免有些飄飄然,只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厲害了,居然會在剛才那么短的時間里想到這么絕妙的表白。
走出去好一段距離,才發現管家沒有跟上來。
萊希回頭,就見王宮管家捂著胸口,一副氣到了極點想要揍狐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王宮管家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陛下,您對您這種毫無鋪墊,毫無氣氛,沒有任何準備,隨便時間,隨便地點的告白……很驕傲嗎?”
那位可是神明冕下啊!!!
陛下怎么、怎么可以——在爬墻的上,沒有音樂,沒有鮮花,沒有掌聲祝福的布置下,就和神明冕下貿然告白!!
這簡直、這簡直是太魯莽——太失禮了!!
比起之前精心思考的想要在求偶節上的告白計劃,萊希在夜幕星空下的告白的確顯得太過魯莽,但萊希并不覺得這是不用心,或者說,是錯誤的。
他覺得……
“可是,那個時候,我就是覺得——”狐貍歪頭,寶石般璀璨的藍綠色眼眸里滿溢著歡喜,“‘如果我這個時候告白,阿遇一定會答應我的’。”
“我這樣覺得,所以我就做了。”
“然后,阿遇就答應我了!”
話題終于轉回到楚遇答應萊希求偶這件事上,***萊希的狐貍嘴筒再次咧開。
這些天因為求偶屢屢受挫的郁悶一掃而空,萊希已經完全不在乎慶典不能穿情侶裝,不能和阿遇親密貼貼,不能這個,不能那個……的那些流程規矩了。
他甩著尾巴,狐貍爪蹦蹦跳跳地沖進浴池,噗通一聲砸進水池里來回游了兩圈,一邊哼著不成曲子的歡快小調,一邊開始美滋滋的洗澡。
因為,阿遇答應狐貍的求偶了!!
萊希洗著洗著,又咧嘴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用爪墊仔細揉搓最近楚遇總喜歡摸的長嘴筒。
因為愣神,被濺了一身水的王宮管家:“……”
他已經懶得吐槽自家陛下的禮儀問題了。
管家看著池子里翻騰著吹泡泡的大白狐貍,眼里升起一絲困惑。
所以說,那些上課的老師都做了些什么呢?
計劃了那么多,告訴陛下求偶要循序漸進,不能太焦躁,不能太張揚……結果最終還是沒比過陛下純莽過去的直覺?
***
同樣不解的還有兔絨絨。
楚遇是一個人回家的,身邊并沒有跟著狐貍,而且回家之后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
不是單純的從緊張焦慮到坦然接受,甚至是期待從前仿徨的慶典,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
兔絨絨懷里抱著楚遇禮服上的袖扣,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楚遇。
是的,兔子的感情雷達沒有失靈。
以前的楚遇聽到慶典或者祭典這兩個字,哪怕表情控制著沒有變化,但眼神還是會本能流露出擔憂。
但是剛才楚遇跟著狐貍出去轉悠了一上回來后,楚遇就變了。
他不僅主動提出現在試穿禮服方便修改,甚至還有些積極參與進到時候慶典安排的討論,眼睛里面滿是熠熠星光。
嗯……沒跑了。
在小屋一樓大廳的熱鬧聲里,兔絨絨冷不丁開口:“乖寶,狐貍表白了?”
這話一出,滿室寂靜。
小心捏著楚遇衣領在的球球一頓,舉著腰帶在半空飛的嗶嗶茫然抬頭,拎著小錘子還在試圖給鑲嵌在冠冕上的寶石加點什么的坨坨愣住。
然后,三小只連帶著桌上的兔絨絨一起,齊刷刷看向楚遇。
楚遇有些難為情,抬手撓了撓臉頰緩解緊張,然后,點了下頭。
兔絨絨也沒問楚遇是不是答應了。
原本就是兩廂情愿的事,告白答應其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兔絨絨納悶的是,這是感情大師海神兔在狐貍身上第二次滑鐵盧了。
狐貍怎么敢的?
就那么……那么告白了?
論實踐雙方面大師的兔絨絨真的不解這種直覺系操作。
而且,更讓兔絨絨納悶的是,楚遇居然就很吃這一套,并且有了突然告白的沖擊,反而把那些對慶典的緊張焦慮擠到了狐貍后面。
……算了。
結果是好的就行。
球球的小手還在捋平楚遇的衣領,把繁復的領結一層一層折疊出最完美的弧度,稍微飛遠了一點,滿意點頭。
他問楚遇:“阿遇開心嗎?”
楚遇溫柔看向小小一只的黑暗精靈:“嗯,開心的。”
“因為祭典,還是因為狐貍?”球球執著問,“如果祭典讓阿遇不開心,可以不去。”
這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能夠以獸人的模樣出現的嗶嗶和絨絨也和珈藍城堡那邊做了兩套方案,所以楚遇永遠有選擇不的權利。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天來,他們只是在準備會用到的東西,卻從來沒有想過勸解或者干涉楚遇的決定。
楚遇選擇去,他們就會讓祭典上的生靈看到一位光華璀璨的神明冕下,讓阿遇享受他本應該得到的注視、愛意與期待。
楚遇選擇不去,他們也有不下十幾種的方式,來表現出有神明冕下降臨的樣子。
楚遇從來都知道大家的想法,正因為知道,所以想要回應,所以才會因為不確定的事而感到焦慮。
“不會因為祭典不開心,但也不僅僅是因為萊希所以開心。”
楚遇伸出手,將球球攏在手心,他知道球球的性格古板又較真,所以也非常認真地回答球球的話。
說給球球,也說給房間里豎起耳朵的其他小家伙們。
“給我勇氣和支持的,從來都不只是狐貍,還有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大家。”
說到這,楚遇的眼神有些遺憾。
因為還有不少被他視作家人的陪伴沒能回到他的身邊。
不過沒關系,他的時間還有很長,長到總有一天,會擁有一個熱鬧而完的家。
“能讓我感到幸福的,一定是因為你們在我身邊。”
坨坨紅著一張臉,終于將一抹流光溢彩的金紅色鑲嵌在冠冕正中央。
球球和嗶嗶托著冠冕,一個紅著尖耳朵,一個燙著小觸角,讓冠冕端正落在楚遇的發絲間。
楚遇深呼吸:“好,那我們——”
【等等!阿遇!我我我我——還有我啊!】
一道金色飛快從樓上化作流光撲到楚遇懷里,大叫著把自己貼上楚遇的耳垂,化作暖金色的耳飾。
楚遇:“。”
昨出門約會沒帶本本,他回家之后也沒上樓,差點把本本落在家里。
他就說怎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原來是耳邊怪安靜的。
楚遇因為自己忘記本本的行為在腦海中不停譴責自己,安撫大哭大鬧的本本。
本本假哭了一陣就停下了,在楚遇耳垂上扭了扭,哼哼道:【好吧,我知道阿遇只是太緊張了,不是故意把我忘掉的】
楚遇連連點頭:“嗯嗯嗯。”
【不過沒關系,阿遇不小心忘了本本,但本本一直沒有忘記阿遇哦】
楚遇繼續點頭:“嗯嗯……嗯?”
感覺到一絲不對的楚遇瞬間警惕。
遠處,王城的鐘聲響起,羽族的祭祀舞逐漸拉開帷幕。
一聲清脆鳥鳴打破寂靜,仿若開啟一場神秘儀式的前奏,剎那間,成百上千只飛鳥自四面八方疾掠而來。
矯健的雄鷹、靈巧的燕雀、絢麗的彩雉,羽色交織成一片五彩斑斕的洪流,在空中盤旋,匯聚,最終碰撞綻放出魔法元素凝成的花朵。
鳥群的鳴叫此起彼伏,破曉的光劃破天際,突然,一條周身鱗片閃爍如黑晶的黑色火龍咆哮著沖天而起!
火焰從黑龍的口鼻、利爪間噴涌而出,熾熱的氣息席卷四周,令空氣都為之扭曲。
火龍蜿蜒盤旋,沿著鳥群的外側飛升,與群鳥的靈動形成鮮明對比,一黑一白、一動一靜,卻又完美相融。
龍翼飛掠而下,朝著楚遇的方向俯沖而來,在身后劃出一道絢爛奪目的光路。
熟悉卻陌生的黑色火龍在楚遇身前盤旋停下,低著頭,將腦袋靠近楚遇身前。
楚遇伸出手,碰觸到火龍眉心那一片淡金色的龍鱗。
這是……他的龍崽。
【昨天上你離開不久,石蛋就有點躁動,你回來家里不久,龍崽就破殼啦】
“吼~”
黑龍的外表帶著極具威懾力的猙獰,但當她低頭垂眸靠過來時,眼神卻是溫柔而親近的。
【龍崽說她很熟悉珈藍,因為休息的時間足夠長,魔力積攢了不少,所以阿遇你出場的氣場交給她就行!絕對是圣塔祭祀跪著做夢都想不出來的大場面!】
本本的聲音和龍鳴聲交織在一起。
楚遇又摸了摸龍鱗,表情古怪。
道他能想通,應該是因為他真正下定決心出席慶典,所以也在無形中給了本本力量,也促使龍崽努力破殼。
現在的問題是……
楚遇疑惑喃喃:“怎么這么大一只?”
不論是在游戲里,還是從前創造生靈時畫畫的記憶里,龍崽不都應該是小小一只,特別像奶茶里的焦糖珍珠嗎?
所以他才會給龍崽起名叫珠珠的啊!
現在這么大一只的話……
“大……珠珠?”
楚遇遲疑,繼而沉默。
終于,后知后覺的楚遇不得不承認,他的取名水平或許……大概……可能……真的不太行。
第87章 【VIP】
火龍劃過的光路灼目耀眼,將朦朧的清晨撕裂出一道縫隙,從中透出無盡的神秘力量。
龍吟漸息,鳥群的鳴唱卻越發高昂,領舞的羽族族長奮力震動雙翼,昂起的頭顱拉長出優美驚艷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舞。
羽族每十年舉辦一次求偶節,羽族的族長一生會跳太多次向神明祈禱族人求偶順利,獸崽健康。
但只有這一場祭祀舞,將會成為他竭盡所能的最好,最美,最虔誠的舞蹈。
因為神明在看。
自第一條驟然而出的黑色火龍落下后,緊接著,無數道遮天蔽日的獸影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盤旋在鳥群外側,各色的元素魔法交相輝映,碰撞出絢麗奪目的光束焰火。
光點散落滿城,恢弘且裹挾著濃濃威懾力的魔法波動自中央廣場而起,一圈又一圈從珈藍王城擴散而出。
向個大陸驚喜宣告著,憤怒嘶吼著,鋒芒畢露。
隨著龍獸與鳥群共舞至巔峰,天空轟然變色,厚重的云層如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攪動,漩渦般旋轉起來。
珈藍王城的中央祭臺之上,一道圣潔無比的金光穿透云層,直射而下。
光芒之中,神明的身影徐徐浮現,祂高大而威嚴,頭戴璀璨的桂冠,桂冠上鑲嵌的寶石如星辰閃耀,神圣端方。
神明身披的長袍潔白如雪,衣擺處金色的紋路自上蔓延而下,蘊含元素魔力的紋路流轉,如同亙古不變的星河。
祂一步一步,踏光而來,腳下金蓮綻放,光芒如漣漪般擴散,所過之處,朝霞綻放,靈力澎湃。
祭臺周圍的生靈紛紛跪地叩首,額頭緊貼地面,身體因激動與敬畏而微微顫抖。
孩童們不再喧鬧,初生的幼崽大著膽子抬頭,眼睛里滿是震撼與虔誠;
正值壯年的獸人青年握緊雙拳,積壓已久的,被神明拋棄遺忘的失落終于一掃而空,向神明宣誓忠誠;
終于等到這一天的年邁老者淚流滿面,多年的祈愿終在這一刻化為現實。
天光乍亮。
所有生靈都在期盼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將這一刻鐫刻進永恒。
……
度秒如年的只有云端之上的楚遇。
萊希的確沒騙楚遇,站的足夠高的時候,他是看不到下面的,就像是漫天的cg特效下面,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完全看不清臉。
但楚遇能感覺得到鋪天蓋地朝他注視而來的目光。
無形卻又無孔不入地籠罩而來。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很熟悉,就像是楚遇曾經也有過這樣刻骨銘心的感受——
好像生活在沙漠中的旅人,驟然來到海邊時感覺到的一種潮熱悶濕,略微窒息卻又滾燙炙熱的薄膜包裹著他,讓他走到哪里都有被注視的不自在感。
楚遇覺得有些不舒服。
但他卻不能說。
因為他已經走到了這里,就應該挺直脊背,走到光芒另一頭的神座之上。
坐下就好了吧。
坐下就習慣了吧。
習慣了……就應該不難受了。
楚遇這樣想著,一步一步朝前走。
絨絨他們并沒有跟在楚遇的身邊,楚遇的確是創世神,但他沒有神力,不會魔法,根本上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所以,神明降臨所帶來的,那種力量上的鎮壓與震撼,全都來源于龍族、精靈族、蜂族、兔族、以及一代又一代或年輕稚嫩或德高望重的珈藍魔法師們。
本本一直跟著楚遇,能感覺得到楚遇的表情越來越淡,身體越來越僵硬,渾身上下開始散發著本本熟悉的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與自我隔離。
它擔憂開口:【阿遇?你還好嗎?】
楚遇剛開始沒回答。
本本急得發燙,幾乎要從楚遇耳垂離開,立刻變大裹著阿遇離開祭典現場。
但當本本真的飛出去,卻又被楚遇伸手攏在手心,阻止了行動。
楚遇看向光帶另一端的神座,停頓了很久,才低聲道:“……還好。”
本本要是有眼淚,這個時候內頁恐怕都已經濕透了。
楚遇本來就是不希望身邊人擔心的性格,平常有事也會說沒事,現在卻只是說自己還好,那其實就是特別不好了!
楚遇能感覺到本本的懊惱,被各色光芒籠罩在其中的神明垂下眼眸,腳下的腳步不知不覺停頓下來。
“我可能……”
神明黑色的長發垂在身前,原本深色的眼眸在信仰的浸染下一點點過渡出暖金色。
“……需要一只狐貍。”
楚遇這句話并不是在腦海中對本本說,但即使是真正說出口,再這樣的場景下,微弱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可萊希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出現。
按照之前萊希講給楚遇的流程,這個時候,身為珈藍所有生靈代表的皇帝,應該還在城堡,等待神明真正坐上神座,降臨珈藍之后。
奉劍而來。
而現在,神明重新降臨的祭典之上,不會有任何存在能夠與神明并肩。
駐足光帶之上的楚遇只是微微晃神,不著痕跡地深呼吸,目不斜視地朝著光帶盡頭的神座走去。
就在他重新邁開腳步的那一瞬,一縷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風恰好吹過他的鬢角,撫過他的臉頰,最終盤旋著落在楚遇的肩膀上。
那樣的形狀和重量,像極了萊希獸形變小掛在楚遇肩膀上的存在感。
楚遇心頭一動,側過臉,卻并沒有在自己的肩頭看到什么。
但臉頰卻有被安撫般掃過的觸感。
楚遇再度朝前邁出一步,步伐不徐不緩,卻不再緊繃,而是多了許多安定。
他的視線不再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神座,而是開始注意到周圍的情景。
沒能回歸精靈之的精靈們,即使現在是袖珍體型的魔法小精靈,在球球的指揮與引導下,聚集在一起,能夠調動的魔力超乎尋常。
但就是一個個透明翅膀繃緊,憋足了勁兒搓魔力泡泡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過于可愛了。
其中一只還因為過于用力,翅膀耷拉著飛歪過去,撞飛了旁邊的另一只小精靈,兩小只抱在一起烏拉烏拉翻滾著飛出去老遠,又被同伴扇動翅膀費勁撈回來。
注意到這一幕,楚遇不自覺彎了下唇角。
還有那些被珠珠震聲高吼硬生生搖來的龍族獸人們。
這些龍族獸人不知道化作原型窩在哪個犄角旮旯,又睡了多久,冷不丁被族長用施加了龍族密法的龍吟吼起來,本能趕路過來。
楚遇真真切切看到好幾條龍眼皮都沒睜開,全靠毅力撲扇龍翼,有個別的龍,鱗片上還殘留著泥土,泥土上開滿了小花。
楚遇決定祭典之后問問珠珠,那頭尾巴上掛著藍綠色細瓣花朵的龍之前是在哪里睡覺的,他想把那種沒見過的花移栽到花園里。
蜂族的族人原來并不都是嗶嗶那樣的小家碧玉毛茸茸形,或者說……大多部分,其實是肌肉蜂。
唔,也對。
蜂族本身都是勤勤懇懇的老實獸人性格,種花釀蜜練出一身結實強壯的肌肉,但在魔法上始終不那么擅長,所以才會那么稀罕薩米爾這個魔法天賦強悍又會賺錢的族長。
這么一想,楚遇忽然就覺得,這些年被圣塔祭祀忽悠得褲衩都要窮沒了的蜂族族人們更委屈了幾分。
總不能因為人家族群的族人都老實好騙,就逮著這么多年一直薅,連點甜頭都不給吧?
楚遇的目光掃過下方,看到中央廣場那座很大很大的噴泉。
據說當初神明雕像還在祭臺上的時候,噴泉中會有鮫人破水而出,彈奏水浪凝成的豎琴,吟唱出沒有生靈能夠拒絕的歌聲。
楚遇其實還沒有真正聽過鮫人唱歌。
從前當創世神的短暫記憶并沒有完全回到楚遇的腦袋里,只是從本本的記錄中以第三者的視角看了一遍故事。
鮫人的族長被稱作塞壬,初代的塞壬有著海藻般濃密的紅色卷發,豎琴彈奏出的樂曲和精靈族的圣潔虔誠很不一樣,帶著惑人心弦的魅力。
只不過楚遇沒在初代的故事里看到過初代塞壬唱歌,他總是低垂著頭,似乎沒有生靈能夠解鮫人的憂傷。
楚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個,大概是有感而發?
但當他衣擺劃過光路落下的星光打在噴泉水面上時,原本清澈的泉水忽然攪動出漩渦,一道懷抱豎琴的曼妙身姿破水而出,輕盈地懸于半空之中。
一頭紅色的海藻長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幾縷發絲緊貼著臉頰,貝殼珍珠裝飾的耳鰭幾近透明,魚尾在身后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塞壬的豎琴聲響起,緊接著,是無數鮫人自水中而來,被水浪托舉而起懸在半空中。
鮫人的歌聲震動魔力碎成的星光,重新聚攏回神明腳下的光帶之上,如波光閃爍,仿若細碎銀鉆鋪陳。
楚遇驚愕問本本:“哪來的鮫人??”
還有那個領頭的塞壬,不論從外貌特征還是死不張嘴的特性,怎么看怎么熟悉。
本本嘿嘿笑道:【絨絨說龍族和鮫人最適合搞這種氣氛組了,珠珠在,龍族就在,吼一聲的事兒而已,鮫人本來是沒辦法的,畢竟我也不能完全控制,想要把誰塞進石蛋就把誰塞進石蛋】
【但珠珠破殼而出后消化了初代的記憶,說初代的塞壬應該已經轉世,她可以去碰碰運氣看對方還活著沒】
【如果活著就抓來給阿遇當氣氛組】
至于結果嘛……嘿嘿。
楚遇瞠目結舌,表情管倒還是滿分,只是心里卻在嘟囔——
怎么覺得,他和萊希大上翻墻出去談戀愛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但同樣的時間,家里的崽們卻做了好多好多事?
而且絨絨到底是怎么和珠珠接頭的?
他明明徹底穿好衣服,完配飾之后,沒有耽誤多久就準備出門了!
本本小聲嗶嗶:【在阿遇面對小屋大門深呼吸的那幾分鐘,珠珠就和絨絨碰頭了,她們好像本來就認識來著】
楚遇沒忍住回頭又看了眼歌聲起伏和諧,宛如天籟之音的鮫人:“所以說鮫人是被臨時抓來的,根本就沒彩排?”
本本覺得神奇:【是唉,可能鮫人族真的在這方面天賦點加滿了叭】
楚遇看鮫人的目光頓時轉變成憐愛,沒想到他在異世界的大陸,還能看到被臨時項目抓壯丁的技術型牛馬。
對了,這次好像沒看到蛇族的獸人……?
在場的參加慶典生靈太多,楚遇站的太高,看不清全部,但他就是莫名能感覺到,珈藍王城中沒有外來的蛇族獸人。
也不知道蛇族的情況怎么樣了。
楚遇并不阻止自己發散的思維,七想八想著,神座便已經近在咫尺。
他轉身,坐了下來。
肩膀上微妙的重量和觸感再度化作一陣風,掠到遠方。
黑色的眼眸完全過渡成神性的暖金色,看向這座王城,看向這片大陸。
——看向自城堡走出,昂首挺胸,滿面驕傲笑容朝著他所在的方向欣喜走來,身后明明沒有狐貍尾巴,卻好像有無形的弧度左右搖晃的萊希。
那是他喜歡的狐貍。
楚遇注視著白發側編成兩股長辮,和腦后其他發絲一起高梳成馬尾順滑而下的萊希,目光描繪萊希身上純白滾金的皇帝禮服,最終順著狐獸人身后垂下的猩紅內襯披風而下,翻滾進云層里。
曾經年少時的他沒有時間完成大陸最后的一塊拼圖,完成珈藍的創作,但珈藍自己續寫了自己,并且,在一代又一代的皇帝治下,延續至今。
即使尼亞大陸被陰影籠罩,被魔鬼覬覦,珈藍也真的一如楚遇最開始期盼許愿的那樣,庇護醞釀著大陸最清明純粹的希望。
而在這場祭典之上,神明將親手為狐貍加冕。
就好像曾經錯過珈藍的遺憾,兜兜轉轉,以這樣的方式,最終被圓滿了故事的伏筆。
延續而下。
第88章 【VIP】
神明的長袍看似簡單,實則繁復,白與金交織,長發的墨色也被光暈鍍上若隱若現的金。
而皇帝身上的裝扮,與其說是加冕服,不如說是制式的軍裝,再加上高束起的長發與魔法符文織出珈藍徽章的披風,個人看上去如同一柄鋒銳的出鞘利刃。
萊希從來都是張揚的,不論面對贊美還是謾罵,誤解或是無視,他都堅定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只看得見認定的終點,不會被這條路上所出現的任何事務動搖。
楚遇是唯一的例外。
當然,對珈藍而言,對萊希而言,歸家的神明或許并不能稱之為例外,而應該換作……
圓滿。
塵封數百年的神明佩劍靜靜躺在萊希的雙手手心,一步又一步,逐漸靠近從未接觸過的,它真正的主人。
當初楚遇將這把佩劍贈與萊希時無聲無息,除了在場的精靈王,沒有生靈知道神明雕像握在手中的佩劍朝著狐獸人皇帝呼嘯而去。
但現在,萊希在萬千目光注視下,在無數華光交織間,將這柄曾經耗費了諸多種族初代族長精力與心血的佩劍,真真正正奉給了大陸生靈殷切期盼著的神明。
然后神明就看到本該肅穆威嚴的皇帝抬頭,對他眨了眨狐貍眼。
……甚至還皺著鼻子做了個鬼臉。
楚遇差點沒繃住表情。
他伸手接住佩劍,指尖重重戳了一下萊希的手心,嚴肅警告狐貍不準再逗他笑。
好吧好吧,再逗神明冕下就要生氣了。
萊希眼神故作哀怨地撇了眼楚遇,淺色的長睫遮擋住眸中的欣喜笑意。
逗完楚遇,萊希又回到珈藍皇帝的殼子里,單膝跪地,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面朝神明垂下頭,高束的銀白色發絲順著肩頸滑下,發尾在圣光中微微搖晃。
看著就很像平常晃來晃去的狐貍尾巴尖,讓楚遇很想伸手捏一下。
不過,先干正經事。
楚遇沒有從魔導器中拿出萊希提前送去小屋的冠冕,而是抬手虛攏,從只有他能看到的,恢復大小的本本內頁中小心取出一頂桂冠。
比起鑲嵌了無數寶石的皇冠,楚遇手中的桂冠造型簡單,線條流暢,由純粹的光絲編織而成,糾纏收攏成代表榮耀的桂樹枝條,彎曲成頭冠的形狀,閃爍著璀璨而柔和的光芒。
這頂桂冠是很久以前,楚遇在那場時空旅行中,目送萊希出發前方獸潮邊境戰場時,在本本的內頁中畫下的。
大勝而歸的英雄應該獲得最熱鬧的迎接與最驕傲的榮耀,但了解未來的楚遇卻知道,從戰場一身傷痕歸來的萊希,面對的卻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圣塔勢力的艱難困境。
萊希注意到楚遇手中陌生的桂冠,眼底眉梢滿是訝異。
楚遇卻不解釋,而是將桂冠仔細戴在萊希的發間,讓銀色的發辮穩穩托住金色的桂冠。
正當萊希絞盡腦汁想要看看自己腦袋上的桂冠具體長什么樣子時,楚遇的手指尖卻往下滑動,捏住了萊希搭在胸前,還在一晃一晃的發尾,輕輕捏了兩下,才收回手。
感覺好像被調戲了的狐貍愣了愣。
萊希:“……唔。”
他是被阿遇調戲了,對吧?
其他生靈對神座前發生的小動作全然不知。
神座下,作為總指揮的絨絨還在有條不紊地指揮各個種族各司其職,拳頭大的一只毛茸茸兔子,卻愣是指揮出了千軍萬馬的陣勢。
火龍珠珠自高空俯沖而下,龍尾毫不留情地拍上幾頭到處亂看不好好搓魔力球的龍,滿含威懾力的警告眼神讓龍紛紛縮著脖子,努力干活。
還沒等珠珠往鮫人的方向飛,自帶憂郁氣質的塞壬就自覺改變了豎琴彈奏的曲調節奏,漸漸的,樂符從高潮盤旋而下,鮫人們的高聲吟唱逐漸轉為輕哼低吟,舒緩而柔美。
中央廣場的生靈們紛紛拿出自己準備好想要獻給神明的禮物與祝福,他們高呼,狂歡,贊頌神明,各色的魔法元素碰撞與歡鬧聲代替了剛才的歡泣。
羽族功成身退,參與祭祀舞蹈的單身獸人在這場特殊的求偶節上受到了同族的熱烈追捧,被各種求偶舞圍追堵截,在廣場的人群中拼命逃竄,引來一連串的哄笑聲。
……
楚遇不太能共情慶典的熱鬧喧囂。
社恐的人都知道,社恐的堅強是有一定時限的。
在這個時限內,社恐表現得有多完美,之后就需要越多的自我調劑時間來治愈那短短時間內的緊繃。
甚至會在半夜睡覺的時候,還會在腦袋里不斷回想當時自己的一切行為舉止,猛地坐起身,試圖用放大鏡確認自己真的沒有犯錯。
坐在神座中,因為時間流逝而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楚遇用力深呼吸,繃住表情:“可、可以了嗎?”
“還沒到時間嗎?”
被萬眾矚目的社恐人快碎了。
萊希站在楚遇身側,腦袋上的狐貍耳朵已經忍不住冒出來,耳朵尖正想方設法去碰發間的桂冠,他剛要開口,被身邊忽然刮過的勁風糊了一嘴。
珠珠巨大的龍身掠過神座之下:“馬上馬上!冕下千萬保持住啊!!”
“我們很快的!馬上就要結束啦!”嗶嗶的聲音也被風魔法捎到楚遇耳邊。
搭乘順風龍上來的兔絨絨卻沒有出聲,而是踹了一腳神座旁邊的萊希。
愣著干什么!
上啊!
萊希眨眨眼,看了眼絨絨。
這可是你們讓我上的哦。
回頭不能找狐貍的麻煩哦。
兔絨絨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催促萊希趕緊的別廢話。
給狐貍添堵什么的,哪有阿遇重要!
神座旁的萊希從容淡定地走上前兩步,轉過身,面朝楚遇單膝跪下,用那雙只要不開口,絕對稱得上脈脈含情的上挑狐貍眼含笑注視楚遇。
朝著楚遇伸出手,手心朝上。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楚遇不知道萊希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因為有些緊張想要轉移注意力,所以就把手伸出去放在了萊希手指間。
跪姿矜貴的萊希垂眸低頭,用額頭輕碰楚遇的手背,動作優雅而虔誠。
楚遇被萊希的動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手背發燙,手指不自覺蜷縮,正要開口說什么,就眼睜睜看著萊希動作自然地手指下滑,托著他的手指送到唇邊……
然后,張嘴輕輕含咬了下他的手指。
萊希的力道很輕很輕,與其說咬,用含來描述更加貼切。
楚遇的手指尖甚至碰觸到了柔軟濕潤的東西,在那一瞬間卷上來又收回去。
額頭碰觸手背是虔誠的效忠,唇瓣含咬手指是占有的欲望。
圣潔與私欲并行,精神的快感與手指的觸感齊齊炸開,一瞬間點燃了楚遇全部的羞恥心,臉頰耳朵轟然漲紅。
開了竅的狐貍在如何吸引伴侶這方面,從來都是自帶天賦點,個個都是狐媚子。
更別提十分了解楚遇的那一只。
萬眾矚目之下,萊希就這么輕而易舉搶走了楚遇全部的注意力。
因為害羞,表情越發生人勿進的楚遇:“!!”
神座后,遲了一步趕到的球球雙拳緊握,恨不得出去錘狐貍兩拳。
絨絨也是一臉的恍惚,一秒后回過神,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真是讓狐貍吃到好的了……”
大獲全勝的萊希眸光流轉,假裝看不到周圍的暗潮涌動,只輕笑著握了握楚遇的手指,然后動作恭敬優雅地放手,起身,退回神座旁邊。
耳朵通紅的神明坐在神座里,好半晌沒有回過勁兒。
害羞之后,楚遇稍稍松了口氣,他側頭小聲問萊希:“還有多久?”
他更靠近楚遇一點,同樣小小聲回答:“珈藍的慶典都是一天一夜起步的。”
楚遇:“……?”
神明面無表情地看向皇帝。
萊希立刻彎腰,美滋滋地對著楚遇的眼睛欣賞自己腦袋上的桂冠,臭美的樣子看得楚遇恨不得敲他腦門一個暴栗。
萊希見楚遇完全放松下來,笑如春日里最爛漫的繁花瞬間綻放,他在楚遇眼里看到了自己,同時,他的眼睛里也滿滿的都是楚遇。
“慶典的確要持續好幾天,畢竟再怎么樣,這也是羽族十年一次的求偶節嘛。”
萊希學著王宮管家平日的姿態,站在楚遇的神座旁邊,禮儀表情都是絕對挑不出錯誤的完美。
然后頂著肅穆端正的外表和神明小聲傳授經驗:“但根據我多次在慶典上成功偷溜的經驗,咱們再堅持一會兒,慶典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就沒什么人注意到上面了。”
萊希一邊和楚遇聊天,一邊抽空給楚遇倒計時。
有了時間的概念,楚遇不僅不緊張了,反而有種從慶典上溜走的期待和刺激。
“準備好——五!”
楚遇豎起耳朵。
“四!”
楚遇悄悄撈起自己長袍的衣擺,方便跑路。
“三!”
楚遇的坐姿已經變成了預備形態的扎馬步。
“二!”
楚遇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激動。
“一!”
一只宛如龐然大物的狐貍驟然出現在云端之上,但還沒等他的狐貍尾巴卷起神明,眼前突然掄過來一把***銀色的大錘直沖面門。
萊希本能后退閃開,再定睛看,身側耀眼的神明已經被連人帶神座直接端上了龍背,呼嘯著朝遠方飛掠而去。
龍翼帶起的勁風再次扇了狐貍一臉,吹亂了狐貍身上的長毛。
身邊瞬間空蕩蕩的萊希:“……”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誰爽了!是我爽了!!!”
“哈哈哈哈哈,萊希以為就只有狐貍狡猾聰明是不是!兔子才是最棒的!!”
此起彼伏的大笑聲中,扳回一城的兔絨絨志得意滿,嗓音尤為明顯。
被冷不丁端走的楚遇懷里抱著一堆嘰嘰喳喳的崽,想到剛才萊希狐貍臉上的不敢置信,也噗嗤笑出聲來。
球球端端正正坐在楚遇的小臂邊,矜持點頭:“計劃,很成功。”
楚遇摸摸這個,又捏捏那個,只覺得心臟被泡在溫泉水里,暖軟得不行。
等到一行人降落在小屋附近,楚遇聽到巨大的重物落水聲,循聲看去,才發現珠珠走的時候,居然把鮫人的現任塞壬撈在爪子里抓來了。
到家了就往小屋后面的湖泊里一丟。
楚遇靠近湖泊站在岸邊,有些擔憂地看著連個水泡泡都沒有的湖面:“他……沒事吧?”
“沒事的。”珠珠趴在湖邊,巨大的身形像是起伏的小山,給了小屋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他就這樣,明天又開始彈他的酸曲兒了。”
楚遇:“……呃,好的。”
明天還是問問這位塞壬是什么情況吧。
突然把人家抓來當加班牛馬,怪不好意思的。
當,珈藍王城還沉浸在慶典的歡鬧中,個城鎮燈火通明,自山坡往下看儼然一座不眠之城。
在精靈的結界籠罩下,楚遇的小屋很安靜。
忙碌了一天,在一切都順利完成后,所有人都后知后覺到疲憊,早早休息了。
二樓房間里,楚遇沒等來爬墻的狐貍,沒忍住困倦閉上了眼睛,本本貼在楚遇的耳垂邊,隱約閃動金色的流光。
同一片夜空下,珈藍王城的城堡中,原本想要翻墻去找楚遇,卻莫名困倦入睡的萊希在夢中睜開眼。
夢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是他所在的珈藍,是他長大的城堡。
不遠處,有叮叮當當的動靜傳來。
萊希跟著聲音一路向前,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有節奏的清脆響聲,回蕩在空蕩安靜的走廊間。
他伸出手,推開厚重的殿門。
看到坐在里面,銀發披散,一邊研究圖紙一邊雕刻木頭的狐獸人。
狐獸人轉過頭。
如出一轍的藍綠色狐貍眼對上視線,只是一雙驕傲而張揚,另一雙卻沉靜如深潭。
“你終于來了。”狐獸人笑了下,拿著刻刀的手示意對面的椅子,“坐。”
第89章 【VIP】
萊希真的就特別自在從容地大步走過去,往椅子里一坐,抬手撐著臉頰看面前的獸人做家具。
看到這些眼熟的家具,萊希當然猜得到面前這個狐獸人是誰。
那位沒有留下任何畫像名字記載的,初代珈藍皇帝。
雖然因為對方的五官特征意外了一下,但萊希向來不糾結細枝末節的東西,也從不勉強委屈自己。
他既然在這里了,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急的又不是他。
初代愣了下,臉上浮現出笑容,也不再看萊希,而是繼續手里的動作。
“在我的猜測里,你本來應該更早來見我的。”
“冕下……回來了嗎?”
萊希清晰地注意到,初代在說到“冕下”這兩個字的時候,神情和動作都有些許的停頓。
“嗯,回來了。”萊希知道對方想聽什么,也沒有繞圈子的打算,直白回答,“今天王城舉辦了神明祭典,阿、唔,冕下降臨了王城。”
出于對初代的不了解,萊希把差點脫口而出的“阿遇”咽了回去。
但那種語氣里帶出來的親昵卻瞞不過任何人。
初代抬眸看了眼萊希。
但他最終沒說什么,而是低下頭,沉默許久,輕輕說了句:“……那就好。”
然后,他再度舉起刻刀,銳利的刃尖落在木頭表面,雕刻出流轉著魔力的符文。
“最開始時,冕下創造出的珈藍,是沒有帝國之心的。”
當初,珈藍只有一座一夜之間拔地而起的王城,是一代又一代的生靈將這座王城填充出生機,又一圈一圈,一座城鎮一座城鎮地蔓延出去,直到將珈藍的疆域擴大到現在的模樣。
但珈藍沒有留下任何關于帝國之心的記載,所有生靈——包括萊希在內的一代代珈藍皇帝——都默認帝國之心是神明留給珈藍王城的禮物。
但現在,初代卻告訴萊希,珈藍最初并沒有帝國之心。
“當年曾經侍奉在冕下身邊的初代族長并不多,即使后來看似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聯系,但實際上……所有的初代都在期盼等待和冕下的重逢。”
“圣塔出現得很突兀,最開始是散落各地的地精發現大陸的外來者逐漸變多,并且每次出現后不久,就會銷聲匿跡。”
“初代地精族長把這件事分享給了其他人,就在我們著手調查這些外來者時,打著神明信徒的白袍祭祀開始行走在大陸各個種族間,緊接著,圣塔出現了。”
“以及,那個自稱神明代言者的圣塔大祭司。”
初代輕輕吹掉刻刀留在木頭上的木屑。
萊希在心里飛快合資料,總覺得有點怪。
因為如果初代們早就知道了圣塔的存在,并且聽初代的口吻,他并沒有相信圣塔打出的旗號,那圣塔的勢力為什么會發展到后面的地步?
“最開始,是那個東西居然對著我們下神諭。”
初代說到這,似乎是回想起來都覺得好笑,表情帶著些匪夷所思。
“被初代的矮人族族長和龍族族長連番找上門打。”
“但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么來歷,來自異世界的來客大多脆弱好處,那東西卻不論遭受多重的攻擊都沒有消失的跡象。”
“反而隨著我們的攻擊,大陸突兀出現不少讓生靈受災的深淵峽谷。”
“為了種族生靈考慮,我們只好暫時放棄驅逐那東西,改為暗自監視。”
“后來那東西學聰明了,換了個方式。”
“那個所謂的圣塔大祭司先是以做生意的由接近地精族,和地精族長做朋友,打聽到不少關于神明的傳言,用那些營造出他也是神明侍從的身份,去接觸不怎么出門相對好騙的初代矮人族長。”
“同樣的戲碼連番上演,每個初代都被他接觸過,當然也包括我。”
萊希抽了下嘴角:“然后你們這些初代暗地卻坐在一起討論圣塔到底想干什么?”
初代所當然地點頭:“當然,總要知道對方的目的,才好下手鏟除啊。”
“按照記載,”萊希瞇起眼,“各族的初代是在完成了圣塔建議的神明雕像之后,先后獻祭隕落的,只除了你。”
族長獻祭這種事當然不會公之于眾,但要獻祭,肯定要先安排族中的事務以及接任者,所以各族的手札都有關于初代獻祭于神明,回到神明身邊侍奉的相關記載。
這件事在珈藍歷史手札中并沒有記載,萊希是在正式繼任珈藍皇帝后,通過帝國之心聽到來自各族的諸多心聲,拼拼湊湊得到的信息。
萊希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時間段,是因為自初代先后隕落后,圣塔的勢力就開始逐漸滲入到各個族群,而在初代們將神明雕像佇立在珈藍王城后,初代珈藍皇帝就開始變得深入簡出,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
圣塔大祭司也是那個時候開始在珈藍王城頻繁主持神明祭典,逐漸滲入珈藍王城。
“嗯。”初代仔細檢查過手中木料上雕刻的符文,然后將它放在一邊,又拿起另一塊,三兩下削成圓柱形,語氣平靜,“初代中,只有我沒有獻祭。”
萊希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握成拳,才忍住了吐槽愚蠢的話。
要知道,初代獻祭這種事,怎么看得利的都是圣塔!
而且熟悉楚遇性格的萊希絕對、一定以及肯定,楚遇絕對不希望看到曾經陪伴在身邊的初代放棄生命與靈魂獻祭。
不管是因為什么。
初代在說完話后,沒急著雕刻,反而把刻刀放到一邊。
沒等到萊希的質問或是動作,他反而驚訝意外地抬頭看過來。
“你的性格……這么穩重?”
萊希板著臉呵呵一聲:“和你有關系?”
初代重新認真而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萊希,側著頭,發絲自肩頭滑落:“只是有點意外。畢竟歷代珈藍皇帝的脾氣……都應該比較暴躁,作為我的轉世,你應該更加嚴重才對。”
萊希眼皮一跳,嗅到一些不對勁:“什么意思?”
“剛才說到哪了……”初代的反應有些奇怪,或者說,是有些遲鈍,動作雖然很有調,但說話一直帶著種不太正常的慢吞吞的平靜,“哦,想起來了。”
“圣塔的大祭司來接觸我們。”
“抱歉,對我來說,這實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被埋藏在很多很多的聲音里,要回憶起來的確有些麻煩。”
雖然說著抱歉,但初代的注意力卻好像繼續放在了雕刻木頭上。
“你應該能解這種感覺的。”
萊希的確解。
在臨近成年期,封印失效的那段時間,即使萊希提前有過心準備,也還是被洶涌如潮水一般的嘈雜聲音所淹沒,個人就像是被沉入深海,無處不在的窒息洶涌而至,幾乎要將萊希溺亡在深海里。
那段時間,萊希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聽不到別人同他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花了很多很多年,才勉強和這樣的天賦能力和解。
然而大陸卻沒有給他緩一緩的時間,緊接著,就是獸潮蔓延,進攻珈藍的驟變。
對于自己在外褒貶不一的名聲,萊希從來沒有辯解過。
因為有時候他也不知道,如果沒有那場在獸潮中大肆屠殺宣泄的機會,他還能不能扛下帝國之心的重量。
他會不會,將天賦帶來的崩潰與壓力……宣泄在其他的地方。
初代在說完那句話后,也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只是在單純地發呆。
兩人相對安靜了好一會兒,初代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那個大祭司開始給我們灌輸,神明并不是自愿沉睡,而是因為力量不足,根本醒不過來,甚至……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神明就會徹底消散。”
“我們不相信。”
“沒有人愿意相信。”
“可是,也同樣沒有人敢去賭萬分之一的可能。”
“萬一……冕下真的處于危險中呢?”
“萬一,冕下真的需要我們呢?”
萊希同樣解這樣的想法。
換位思考,如果是現在的他處于初代們的境遇,在不確定阿遇真實的情況前,他也不敢去賭阿遇是否真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遇著某種危機。
但他不會相信圣塔的話。
而是會……
萊希瞠大眼眸,銳利的目光投向初代。
初代似乎笑了下,很淺,很淡,卻驕傲凜然:“我們是神明的造物,所以,我們擁有最接近神明的力量。”
“我們聚集在冕下沉睡的精靈之,畫下了最繁瑣、魔力最強悍的法陣。”
一個人不行,就所有人。
而所有的初代加在一起——
“之后,我們見到了一本書。”
“祂不是我們的神明,卻代表了這片大陸,這個世界。”
初代的確有很多關于自己的記憶都變得模糊而遙遠,但唯有那一天,永遠印刻在他的靈魂里。
……
云端之上一片虛幻空茫,只有一本泛黃老舊的書本攤開懸空在中央,強烈的存在感與浩瀚的魔力不斷自書本周圍擴散開來,散落到四面八方。
在初代們之前,從沒有造物來到過這里。
初代的塞壬收起魚尾,長裙落下蓋住更方便活動的雙腿,環視四周后壓低聲音:“我感覺不到其他生靈的存在。”
這句話似乎驚動了什么存在,那本書像是受到了驚嚇,嘩啦啦快速翻動內頁,然后砰地一聲用力合上封皮。
過了好一會兒,一道稚嫩的聲音傳入初代們的耳中:【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語氣熟稔而信任。
初代精靈王攔下了說話沖動的初代矮人族長,上前一步,將圣塔有關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然后禮貌提出能否見神明一面的愿望。
【那個圣塔當然不是什么神明的代言人!那個壞東西就是個小偷!強盜!而且阿、嗯,神明最喜歡你們了,如果他醒來,也是和你們在一起啊!】
那道稚嫩聲音的反應很激烈,只是聽起來,似乎年紀并不大,有點……好騙。
其他幾個腦筋轉得快的初代族長暗地互相交換眼神,肯定了彼此的想法。
于是,禮貌的初代精靈王退后。
換上了氣場強大的初代龍族族長,以一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上前逼問:“那么冕下為什么會沉眠這么長時間?我們無法見到冕下的話,又怎么能確定冕下真的沒有遭遇危險?!”
“我們不相信圣塔,也不會相信您!如果您不能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能走到這里,也有的是方法找到真相!”
【你、你們!!哇!!!】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那道聲音在被毫不留情的逼問下,居然毫無包袱地打哭出聲。
一邊哭還一邊抽噎告狀。
【你們趁著阿遇不在就欺負我!!那我能怎么辦?我已經很努力了啊!嗚嗚嗚嗚嗚哇——你們好壞啊!阿遇那么好的性格,怎么會創造出這么惡劣的造物啊!哇啊啊啊嗚嗚嗚——!】
阿遇。
所有初代都是心神一動。
外表最無害,實則心眼最多的兔族族長出面了。
他溫聲安撫:“我們沒有欺負你,我們只是……唉,我們都在乎冕下,所以實在是太擔心了。尤其是圣塔這些祭祀明擺著都帶著不好的心思。”
“如果是沖著我們來都沒什么,我們擔心那個東西是沖著冕下來的。”
“現在冕下沉睡不醒,如果遭遇了什么,我們也沒辦法及時反應……我相信,在保護冕下這方面,我們都是一樣的,對嗎?”
抽噎的哭聲漸漸平緩下來,像是被說動了,冷靜了一下后,終于再次響起。
【其實在創世之后,神明的身體就變得很差了,他本來就不能清醒太久,但按照一開始的猜測,神明也不會就這樣一睡不起】
【是我的錯,我沒能意識到神明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么】
【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本來很開心很享受的。但因為生靈快速的繁衍,越來越多的信仰和祈禱開始傳入他的耳中】
【他……他之前生活的環境很安靜,他也習慣了安靜,并且,他并不像你們想象的那么強大】
【正相反,他很虛弱,他是在快要死亡的前提下創造出這個世界的】
【那么多的聲音,那么重的期望,那么濃的期盼幾乎壓垮了他,到了后期,即使是沉睡的時候,他也完全休息不好,靈魂越來越虛弱,直到再也堅持不住,陷入沉眠】
【我也想見到他啊!】
【我好努力好努力地積攢力量,聚攏信仰,想要喚醒他,想要再見到他】
【可是……如果他醒過來是這樣的折磨】
那道聲音頓了頓,變得堅定。
【我寧愿他就這樣安寧地睡下去】
【他已經把所有的自己都給這個世界了,所以,就睡在這里,也沒有什么不好】
寂靜蔓延開來。
不是因為那道聲音說的,關于神明并不強大,甚至虛弱,而是初代們沒有想到神明沉睡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和其他生靈不一樣,真正和神明接觸過的初代們再清楚不過神明是怎樣的存在。
他們知道神明的身體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受傷;
他們知道神明沒有魔力,睡覺驚醒會悄悄戳身邊的毛團子幫忙開燈;
他們知道神明喜歡追著他們滿山坡跑,但跑太快都會喘不過氣;
他們知道神明不會飛,被龍載著飛翔的時候會驚嘆大叫,眼睛里滿是驚訝喜悅的星星……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他們只認祂是他們的神明。
【……我不該和你們說這個的】
【你們離開吧,關于圣塔,如果你們能幫忙處那些異世界的生靈就很好了,其他的我會想辦法】
力量朝著初代們涌過來,想要驅趕他們離開的意思很明顯。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初代珈藍皇帝開口了。
“信仰可以轉移嗎?”
個別初代的臉上出現動容思考的表情。
【當然不能!又不是誰都能當神明!】
“不,我的意思是……”初代狐貍沉吟幾秒,換了種說法,“我們能替冕下分擔那些聲音嗎?”
“對!”
其他初代紛紛反應過來。
“我們的力量源于冕下創世的力量,既然我們能來到這里,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幫冕下分擔?”
懸在半空的巨大本書沉默糾結了很久。
從祂的封皮卷過來卷過去,時而翻開之后嘩啦啦啦翻動內頁,又猛地合上在原地翻滾就能看得出來。
【……我不知道】
【而且退一萬步講,即使力量足夠,你們也沒有資格承載神格】
造物和神格之間的距離太大了。
如果本世界的造物能夠代替神明的存在,那么之前的世界就不會因為創世神的崩潰而消散解離了。
即使祂當初流落異世想要孤注一擲,也需要找到本身靈魂就帶著光,有能力做到創世的人。
“靈魂獻祭。”
一片沉默中,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四個字。
他們不夠資格的話,就把自己融入神明。
半空中糾結翻滾的巨書也被這四個字震撼,維持上一個姿勢僵硬住。
兔族族長揪著耳朵,在之前圣塔的行為里抓住重點:“力量轉移應該需要一個載體,不然圣塔不會想要鼓動我們,想要讓我們為冕下打造一座雕像。”
初代矮人族長點頭認同:“對,這就和鑄造魔導器一個道,無形的存在聚攏在有形的東西里,就可以做到本來做不到的事。”
初代塞壬摸摸自己的鱗片:“鮫人的淚珠和鱗片是最好的力量承載。”
初代龍族族長慢了一步,但她得意展示自己的龍角:“龍族的龍角是最堅硬的防護。”
初代精靈王垂眸:“精靈母樹是最接近冕下的材料,精靈的結界也是最堅固不破的包裹。”
……
等到初代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完,代表智慧的,一直在思考的地精族長看向沉默的巨書,條清晰地總結:“如果我們能夠做出一個足夠接近神明,并且不會被掠奪破壞的魔導器作為承載,有可能做到削弱或是轉移那些聲音嗎?”
【論上……可以】
稚嫩的聲音有有些遲疑。
【我可以把獻祭的靈魂送去神明的身邊,如果有一天他醒過來,或許會有辦法也說不定】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承載的東西,我可以做到把信仰祈禱之音縮小到一定范圍內】
【但是力量轉移給誰呢?你們的壽命都是有限的】
【而且有一點,范圍小了,力量就會增強,到時候承載者聽到的聲音就不再只是對神明的祈禱,而是所有的心聲了】
【你們不要小看這種壓力,如果承載者崩潰,那些心聲會徹底摧毀承載者的靈魂,到時候,就算是我或是醒來的神明,也沒有辦法挽救】
“這點很好解決。”精通魔法契約符文的初代立刻開口,“只要在魔導器上追加一道魔法契約,讓前后繼任承載者的生靈簽訂轉移契約就可以。”
沒有初代退縮,大家都堅信自己能夠做到,但就像巨書說的,他們的壽命都是有限的。
他們能夠做到的事,不一定后代就可以做得到。
他們能守住的寶物,不一定后代就能守得住。
“選在珈藍吧。”
初代狐貍的聲音堅定,眼神明亮。
在所有初代不服氣看過來時,他笑了:“我不知道我們能堅持多久,但隨著時間流轉變化,你們的族群有可能族人天賦不夠,甚至有可能消失,唯有珈藍——”
“它會選出一代代足夠優秀的皇帝,不拘泥種族,只為讓珈藍王城一直佇立在這片大陸,讓這顆水晶一直存在。”
直到有一天,等來大陸生靈期盼的神明。
“你想好了?”有初代出聲,“那樣的話,你就是那個被留下的人了。”
在場所有初代都明白。
獻祭靈魂固然痛苦,但比起獻祭的痛快,最后被留下來日以繼夜承擔這份力量,守護這份力量不被竊奪的那個人,才是最煎熬的人。
但他們也同樣明白——的確,珈藍是最合適的選擇。
初代狐貍露出一個豁達的表情,聳了聳肩。
“沒關系,你們一定很想冕下了,能早點見到冕下也好。”
“反正,我也沒有和冕下真正相處過,不是嗎?”
頓了頓,初代狐貍露出一抹笑容。
“而且,這樣的話,一旦冕下醒來,肯定會第一時間注意到珈藍。”
“你們就當是讓讓我吧。”
“讓珈藍,也能侍奉一次神明。”
***
萊希從夢中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趴在地毯上。
狐貍靜靜趴了一會兒,明明應該思考許多,卻滿腦袋都是沖動。
……想見他。
想見他。
想見他!
于是,披著夜色與星光的狐貍翻過城墻,越過燈火通明的喧鬧王城,掠過湖水,鉆進小屋,爬上窗臺,毛茸茸的腦袋頂開沒有上鎖的窗戶,無聲無息地落在窗邊的桌面上。
他躡手躡腳靠近睡夢正酣的神明,抬起上半身,前爪搭在床邊,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長長的狐貍嘴筒溫柔貼上神明的側臉,大著膽子,親了親神明的唇。
似醒非醒的神明動了動眉頭,睡意朦朧地伸出手摸著狐貍的耳朵,軟著聲音道:“……怎么這么?”
他為狐貍掀開被子,閉著眼睛,困倦的聲音帶著毫無掩飾的親昵。
“不準鬧,乖乖睡覺了。”
聽話的狐貍鉆進神明的被窩,趴在神明的懷抱里,閉上了眼睛。
……
等到迷迷糊糊的楚遇抱著狐貍再度睡熟,萊希再次睜開眼睛,狐貍眼里滿是清明。
魔力悄悄涌動,微弱的光芒閃過,正處于求偶期的狐獸人出現在床上。
——沒穿衣服的那種。
趕在楚遇被驚醒前,萊希十分熟練地用尾巴卷著楚遇的腿,雙手抱過去,輕輕拍打楚遇的后背,順利把人再次哄睡著了。
詭計多端的狐獸人用手指勾著被子角角把自己和楚遇裹在一起,這才心滿意足充滿期待地閉上眼睛,真正陷入夢鄉。
第90章 【VIP】
楚遇上的確是睡迷糊了,但是他記得把狐貍放進被窩這件事。
所以楚遇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睜眼起床,而是習慣性伸手去摸狐貍毛。
然后摸到了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
等等……
光滑。
肌膚。
楚遇猛地睜開眼。
近距離懟在他眼前的,是屬于狐獸人飽滿漂亮的胸肌。
看上去不論是彈性還是吸引力都遠超狐貍的粉色爪墊。
甚至就差一點點,他的鼻尖就無遮擋抵在狐獸人的結實胸肌上了。
楚遇個身體都僵住了。
柔軟的被子裹在兩人的身上,楚遇能清晰感覺得到來自身邊另一個人身上存在感極強的熱度。
甚至萊希的胳膊還搭在他的腰間,手指尖似有若無地滑過他的腰際。
楚遇從來沒有這么慶幸過自己有穿睡衣睡覺的習慣。
大腦飛速運轉,楚遇本能閉上眼睛選擇了裝睡。
然而閉上眼睛后,楚遇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原本應該搭在狐貍團子脊背上的手指,此時正貼在萊希的腹肌溝壑間。
隨著萊希規律平緩的呼吸,腹肌起伏時擦過楚遇的手指,燙得楚遇個人持續升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感覺到懷中人的身體越來越僵硬,一直裝睡暗爽的萊希才睜開眼,揚著唇角低頭親了親楚遇的發絲,然后動作小心地掀開被子,下床,把被子給楚遇蓋好,最后腳步輕快地鉆進了盥洗室。
豎著耳朵聽到盥洗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后,楚遇才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著平復心情,先是把自己裹進被子里在床上翻滾,又覺得熱,踢開被子抬手用力搓了兩下自己的臉頰,用最快速度換好衣服,沖去了房間隔壁的另一間盥洗室。
等到刻意放慢動作,仔細收拾好,個人顯得容光煥發奪目逼人的萊希出來時,楚遇早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萊希眨眨眼,然后特別賢惠且所當然地幫楚遇鋪被子收拾房間,嘴里好心情地哼著小調,聽得窗戶外面路過的嗶嗶拳頭都硬了。
洗漱過,被球球盯著吃了早餐的楚遇正在一樓院子給精靈母樹澆水。
嗶嗶撲扇著翅膀飛過去,落在楚遇的手腕上,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又萌又可愛。
嗯……或許,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炸毛。
楚遇用沾了水的手指揉揉嗶嗶毛茸茸的小腦袋,把支棱起來的呆毛按下去,笑道:“嗶嗶今早怎么沒去族人那邊?”
嗶嗶挪了挪自己圓滾滾胖嘟嘟的身體:“慶典還沒結束呢,他們昨上一定通宵了,這會兒指不定抱著蜂蜜罐子呼呼大睡呢。”
“而且求偶節上也有很多單身獸人,趁著這段時間交流交流感情也挺不錯的。”
一般而言,獸人更傾向找同種族的獸人求偶,畢竟同族的話,生活習性什么的都一致,相處起來也更融洽。
但也有不少獸人可以接受跨種族的獸人,并且愿意為愛進行彼此之間的磨合,并且這類的獸人基本上都會選擇定居珈藍境內。
楚遇當初創世可沒有精力畫出那么多種類的獸人,現在這樣不同種族的獸人通婚繁衍,也是獸人族群越發多種多樣的原因所在。
“那很好啊。”楚遇放下水壺,一邊擦手一邊說,“等到這個季節過去,說不定嗶嗶會有很多族人開始準備著手組建新的家庭了。”
蜂族畢竟是后面才來到珈藍的,之前又比較封閉,這些老實蜂想要在珈藍立足,生活,定居,融入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嗶嗶為此的確付出了諸多心血和努力。
“祭祀那一脈的族人還是有點不安分,據說最近圣塔有白袍祭祀去找過他們。”嗶嗶說起圣塔就煩,個蜂仰面躺下,讓陽光曬到自己的肚皮,“什么時候能把那座塔給錘爛啊,真煩。”
旁邊正在啃三明治的坨坨聽到關鍵字,仰頭,語氣誠懇:“要我幫忙嗎?”
錘圣塔,他包有經驗的。
絨絨跳過來把蠢蠢欲動的坨坨用力按下去,示意他繼續吃他的早餐:“還錘!矮人族因為你那一錘,被圣塔針對了兩百多年你忘了嗎!”
坨坨咬著三明治,娃娃臉茫然了好一陣:“……有嗎?”
楚遇輕笑著將絨絨抱在懷里,挨著坨坨在屋檐下找了個臺階坐下,客觀評價道:“圣塔能做到的針對無非是抹黑矮人族對外的名聲,試圖讓矮人族收不到材料或者賣不出去東西。”
“過來咨詢的人少了,偷偷摸摸爽快交易還能賣出高價的人多了,對不喜歡啰嗦廢話的矮人工匠們來說,其實還挺爽的。”
坨坨深以為然地點頭:“所以當時還有族人喝多了聚集在一起,商量要不要再砸一次圣塔呢!”
矮人們是喜歡喝酒狂歡,但他們卻并不見得喜歡社交和做生意,矮人族性格豪邁直率,就喜歡那種有一說一,給錢拿東西走人的客人。
買不到材料算什么?
出身矮人族的工匠大師們,只要有一柄錘子兩條腿,根本不存在找不到材料這種威脅。
“對了,珠珠醒了嗎?”楚遇低頭問絨絨。
絨絨用前爪在楚遇的手背上印了一個兔爪印,笑瞇瞇回答:“我過來的時候,她正和萊希說話呢,畢竟那么多龍聚集在珈藍,怎么安置也是個問題。”
楚遇的表情并不意外:“嗯,那我點再去找她。”
楚遇早上醒來后復盤了一下昨天的種種。
他之前去過珈藍城堡的會客廳,見過曾經掛著珈藍歷代皇帝畫像的那面墻。
雖然萊希上任的那位龍獸人皇帝并不是獸形留下的畫像,但從珠珠對珈藍毫不掩飾的熟悉,以及她和絨絨坨坨的熟稔來猜測,楚遇很順利就想到了作為初代龍族族長的珠珠轉世時的身份。
或許是作為珈藍皇帝的時候,珠珠耗費了太多的心力,才會在游戲里表現出那么倦怠又缺營養的樣子。
楚遇也是有些擔心珠珠***的身體,所以想著要問一問這件事。
不過既然珠珠已經順利破殼,這件事暫且也不著急了。
“唔,時間還早,”由于早上的裸男事件,楚遇完全沒想好要怎么面對萊希,決定暫時先躲著狐貍走,“我們去看看那位塞壬先生吧。”
……
萊希也破天荒地沒往楚遇身邊湊。
在確定楚遇在一樓院子后,萊希悄無聲息地繞開精靈管家球球的注視,鉆進了閣樓。
當初萊希從城堡搬過來了一批初代狐貍親手做的煉金家具,那些東西都非常適合楚遇平常起居生活用,所以即使坨坨后面重新裝修改造小屋時,也依舊延用了那些家具。
萊希找的是一座書架。
他在雕刻了符文的書架邊緣上下摸索,終于找到了初代狐貍說的那個魔法陣。
一番操作后,萊希看著手里卷成長條的泛黃內頁紙張,展開掃了一遍上面記載的內容。
初代們并不想讓心軟的神明知道獻祭的真相,所以懇求巨書隱瞞這件事。
但只要是發生過的事情,如果神明醒來后翻看書頁,肯定是會知道真相的——除非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巨書將那一天發生的事情從書脊裁掉,那一張內頁一直被保管在唯一還知道真相的初代狐貍手中,直到初代在壽命將近時,將書頁藏進了那些除非神明再度降臨否則絕不會被啟用的家具里。
帝國之心里封印的,是原本屬于神明的力量,每一代珈藍皇帝都是這份力量的承載者,這樣的負荷也導致珈藍皇帝大多壽命不長。
所以即使他們每一個都是天賦卓絕的存在,但在并不算漫長的歷史中,珈藍還是換了好幾任皇帝。
萊希將那卷內頁疊了又疊,攥在手里,思考要拿這樣東西怎么辦。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到一枚金光閃閃的小書懸在高處,正定定“望”著他。
見萊希看過去,還左右晃動了下,確認萊希是真的看到它了。
本本慢吞吞道:【……那個,好像是我的】
萊希攥緊手里的內頁。
果然,那本書是跟在阿遇身邊的。
可如果現在把內頁還回去,阿遇知道真相后,不管是出于對珈藍的愧疚還是對狐貍的愛護,肯定都會選擇拿回力量,承擔作為創世神的責任……這樣一來,初代們所做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本本落在書架格擋上,封皮合攏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話:【別擔心,我沒有強行拿回來的意思】
雖然本本不知道萊希手里的那張內頁上是什么內容,但除了它自己和阿遇,沒人能做到從創世之書上撕內頁,所以那張內頁,多半是它自愿給出去的。
本本的封皮因為糾結皺巴了一下,語氣遲疑:【我就是想知道……那張內頁上的內容,是不是帝國之心有關?】
萊希只是很謹慎地點了點頭,并不多說。
【我就知道!!原本屬于神明的力量,怎么會無緣無故跑到珈藍王城上空掛著!!】
一直糾結但不敢告訴楚遇的疑問終于得到印證,本本激動地在書架格擋上磕碰出噠噠噠的聲音。
本本就算再蠢也知道有些地方實在是空白得蹊蹺,而且它之前沒發現,在楚遇扯過一次它的內頁之后,它很快就發現自己丟了不止一張內頁。
本來還以為是阿遇后面可能又進行了時空穿越,但剛才它突兀感覺到內頁的牽引,著急忙慌趕過來時,恰好就看到了萊希從初代狐貍做的家具里拿出內頁的動作。
【唔,你知道了多少?】本本想到另一件事,決定先試探一下萊希,【你不用告訴我那張內頁上的事!】
它知道了,萬一阿遇心血來潮翻筆記本,不就也知道了么!
萊希直覺面前的存在即將告訴他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轉頭確認門口和閣樓附近都沒有其他人后:“我只知道了初代獻祭和帝國之心的事。”
【哦哦】本本卷著自己的邊角,糾結過后還是說出口,【那你應該能猜得到,現在石蛋里孵化出來的,就是當初靈魂獻祭后轉世又隕落的初代們】
萊希點頭。
這點并不難猜測。
而且當時初代們靈魂獻祭的時候,巨書就曾經承諾過會將他們的靈魂送回到神明的身邊。
【可是……】本本吞吞吐吐了好一陣,才小小聲道,【初代狐貍并沒有靈魂獻祭,但你卻會在未來出現在石蛋里】
手中仍舊捏著羊皮紙內頁的萊希有那么一瞬間的怔忪,眸光閃爍。
初代狐貍沒有靈魂獻祭,所以作為初代的轉世,萊希不會有那種命中注定的夭折隕落。
可他的靈魂卻在未來仍舊以這樣的方式回到阿遇的身邊……
本本見狀連忙安慰:【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我跟你說這個就是想讓你注意一點,不然阿遇會傷心的!】
【至于我的內頁,你如果不想還給我的話就幫我收好哦!那個很重要的,千萬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萊希也收起臉上的所有表情,當著本本的面將內頁收進自己的魔導器里,認真許諾:“放心,只要我還活著,沒人能從我手里奪走任何東西。”
【嗯嗯】本本并沒有多想,反而認真囑咐萊希,【對了,你手里有我的內頁,之后就能看到我了,這個得讓阿遇知道】
【唉,這樣也好,不然像是你昨大變活人,大早上又親親貼貼這種事,不提前說一聲我都來不及跑】
本本說到后面那句話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滄桑。
這狐貍真的每次都是零幀起手。
作為一個尊重阿遇談戀愛隱私的本,它每次往房間外面躥也是需要反應時間的!
之前看不見本本,完全沒想到自己騷操作會被看得一清二楚的萊希嘴角一抽,干巴巴回應:“……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