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279章 錦川 襪子都黑……
蔣提白呆呆聽著主神在他耳邊的聲音, 但他全然沒有聽進去。
他不知道主神說了什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什么都記不得了。
他看到腥紅色的房間在一瞬間清潔一空, 只剩凌亂的會議桌椅,以及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但他完全理解不了為什么會這樣。
接下來的時間,他完全傻了,他成了聽不懂人話的傻子, 只知道龜縮在自己的臥室里, 白天晚上都不出去,甚至也不上床。
褚政來給他道歉,李航氣急來罵他,他都不知道為什么, 他跟他們不一樣, 他既不生氣, 也不用別人道歉。
不知道過去多久,李航又來了, 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準確來說,是一個人。
蔣提白起初仍沒有反應,直到他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老天,”那女人駐足良久,好像在打量他,也像在打量動物園里的一只奇形怪狀的猴子, “老蔣,你現在好落魄啊……你破產啦?”
蔣提白一怔。
他緩慢抬起眼。
他的頭發已經長得快要完全遮擋他的視線,他只能吃力地看向那個女人。
對方彎著腰, 應該是欣賞完猴子了,于是抬起穿著白襪子的腳,左右看看腳底。
“灰怎么這么大,襪子都黑了,”她嘟囔地抱怨,“這可是老娘第一次進男人的臥室誒,還是個有錢男人的臥室,太幻滅了。”
蔣提白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但他感覺到自己腦袋里有一部分動彈了。
我應該是瘋了。
可哪怕是幻覺,為什么……是你?
“我不是你的幻覺,”女人替自己辯解,極為認真道:“為了看你的笑話,我專程從墳里爬回來……你不謝謝我?”
“……”
“也不請我吃飯?”
“……”
“完了,李航,完了,他真智障了。”女人掩唇悄聲道:“你早點安排搶他資產吧。”
蔣提白完全忽視了眼前的女人,看向一旁站著的李航。
李助理雙手環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像也在看他的笑話。直到蔣提白看回去,李航才慢慢眨了一下眼。
“是的,”李航終于解釋:“陳雨依復活了。”
蔣提白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有人和主神做了交易,主神竟然同意了,”李航道:“你覺得會是誰?”
陳雨依看表,也沒理蔣提白,問李航:“他反正已經這樣了……我能不能用一下他的飛機?”
“可以,”李航道:“去哪?”
陳雨依:“不能在這說。”
蔣提白:“……”
陳、雨、依!
……
……
賀群青回到錦川已經一個月。
當初從游蕩者狀態清醒后,他對自己的行為多少還是感到羞恥,尤其所有玩家都知道他作為游蕩者,為了讓那一局的玩家通關,選擇了“被殺”。
當時蔣提白極其痛苦的眼神,讓賀群青回憶起來忍不住退縮,他……他一定會被蔣提白念叨死!
剛好系統將他直接送回錦川,他就心安理得地在熟悉的城市住了下去。
游戲里的游蕩者在死亡后徹底消失,現在賀群青“復活”的事,連林況都不知道,畢竟林況知道,蔣提白也馬上就會知道。
一開始,他還想住兩天就去盛北,可之后每天都在想蔣提白消氣了沒……這機票也遲遲沒買,于是他又想,干脆出去旅游一下?
沒想到拖來拖去,一個月都過去了,他還沒敢給蔣提白打電話。
“中午吃什么?”
正拿著手機發呆,柳晨銳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回到錦川后,賀群青到底不放心柳晨銳,于是聯系了他,兩人如今基本回到了當時在清港的居住狀態。
現在柳晨銳已經不是黑戶。
在柳晨銳徹底脫離審判者游戲的那一刻,他完整的戶籍資料出現在了現實世界中,之前黑戶的狀態,只能被歸結于清港警局的網絡故障。
也是兩人見面后,賀群青才知道那晚具體發生了什么。
柳晨銳在被接到盛北后,因為警力突然調動,那輛警車停在警局院內,幾名接他的警察則暫時離開了。
他被銬在車里,本來就警惕,果然沒過多久,車門忽然打開,上來了幾名格外怪異的警察,之后的事情賀群青也知道了。
而林況和金梓語的情況也差不多,林況的姥姥失蹤,對方威脅他對蔣提白保密,他只能照做,并聽話回到了錦川市。
到了午夜,被綁著的姥姥忽然消失,整個世界成了玩家的副本,林況惡向膽邊生,才當即反抗起來。
而金梓語那邊,本來李航早派人去保護她,可劉覓背叛了李航,很多外地的事情就出了紕漏。
至于蔣欣欣,在賀群青回到現實的第一天,蔣欣欣已經因為拒捕和意圖殺害人質被特警擊斃,和她在一起的玩家也被通通抓了起來。
而被綁架的蔣云最終平安回了家。
賀群青就說今天天氣不錯,不然出去吃。
兩人下樓散步到一家湘菜館,還沒往里走,賀群青忽然后頸一寒,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瞬間站住腳步,警惕地看向四周,可周邊一片平和,哪兒來的恐怖視線?
賀群青放松下來,就在推門的那一刻,他無意中轉過頭,看向馬路斜對岸——
高大瘦削的男人立在那,正靜靜看著他。
賀群青愣在了原地。
“怎么不進來?”柳晨銳一回頭,順著賀群青視線看過去,也是一愣。
“……蔣提白?”柳晨銳撫脖頸,也是有點愣,“他好像瘦了?”
柳晨銳:“叫他一起吃?”
賀群青停頓片刻,對柳晨銳道:“你先吃吧,我中午……不吃了。”
說完,賀群青過了馬路,奔蔣提白去了。
他還沒走到,蔣提白竟轉身走了!
“……”我就說他還在生氣吧。
賀群青便一直遠遠跟在蔣提白后面,走過一條街,到了一處拐角,蔣提白加快腳步。
賀群青小跑跟上,不由笑了,感覺自己好像做賊一樣——小臂猛地一緊,他被生生拽進小巷,身側身影急不可耐地接近,賀群青徑直撞進對方懷里,后背一緊,對方已經緊緊勒住了他。
賀群青連人都沒看清,唇上便感到一處冰涼——是對方微啟的唇瓣。
柔軟,但勢頭兇猛,饑渴難耐一般——
“唔……”賀群青想說的話全被堵了回去。
這一吻直到他缺氧——身體徹底好了這一個月,他再沒有感到過這種難受,腳下好像踩了棉花一樣,頭腦也跟著輕飄飄地。
模糊的視野中看到一樣東西,賀群青忽地睜大眼,手去摸對方的頭發。
“蔣提白,”賀群青奮力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你的頭發……?”
蔣提白沉默許久,最后拗不過賀群青的視線,沙啞道:“那個大漩渦……”
賀群青一怔:“什么漩渦……你聲音又怎么了,感冒?”
蔣提白拉著賀群青往前走,賀群青不明所以又心虛,于是乖乖跟著走。
他偷瞄蔣提白腦袋,短短一個月不見,竟然多了這么多白頭發。
“別看了,”蔣提白道:“回去就染。”
“哦……好,”賀群青道:“不染也可以,這樣……也好看。”
“賀群青……”蔣提白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最后他低啞的聲音發冷道:“你就欺負我吧。”
“……?”
原來蔣提白的車在這附近,賀群青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被蔣提白塞上了車后座,之后蔣提白又到前頭開車去了。
“去哪兒?”
蔣提白沒回答,一直開到一處偏僻的地下停車庫,還將車停在了更加偏僻和黑暗的角落。
蔣提白下車摔上車門,一把拉開后座車門,長腿一邁上車擠到了賀群青身邊。
“你……干什么?”終于產生了強烈危機感的賀群青不自覺朝后退去。
他退得再多,都沒有蔣提白跟上來的多,最終他逃到角落,被死死壓制在蔣提白手臂下。
蔣提白眼不眨地盯著他,半晌問:“你覺得我會干什么?”
“你……”
“……我就會干什么。”
“……!唔!”
這下蔣提白如同徹底解脫了所有顧慮,在光線昏暗的后座,他比先前在大街上更兇狠無數倍,賀群青頭暈腦脹地迅速失守,嘴巴痛得很,蔣提白還不讓他退縮一分。
賀群青本以為曾經生病的難過是身體體驗的極限,可他如今才發覺,自己實在天真,還有更劇毒的感受,突然襲擊,之后長久而新鮮地縈繞不去,令他無比苦惱,沒有一秒忘卻,漸漸全部思維完全被帶走了。
再偏僻的車庫,應該也并非完全沒有車輛經過,賀群青有時候就看到眼前出現強烈光線,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象,令人心驚地抓住他全部感官心神,有時候光線離開,瞳仁又反常地壓抑到徹底的一點,讓他深深陷入地心那樣的黑暗,所有鉆心的感受連帶全身闖入黑暗,在那地心深處出不來了,就如同光無法逃出黑洞,他發現另一種強大蠻橫的引力,同樣輕而易舉地帶走他全身每一根毛細血管中血流的走向,逆流至深。
賀群青在愈發慌亂和斷截的呼吸中,漸漸也不得不明白,被欺負是有多委屈——可我……可我真的沒有這么欺負過你吧?!
……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