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椰子:wow!!]
[花椰子:「全校有一半以上的人,以為他喜歡的人是我」,他真的這么說了?]
[黑蓮花:一字未改。]
[花椰子:然后你就跟人宣戰了?]
[黑蓮花:是他先動的手好嗎╰_╯]
[花椰子:我姐姐牛逼!]
得到妹妹真情實感的吹捧,蓮蓮長長地舒了口氣,癱回皮質座椅。
手機振動的聲音,在靜謐到窒息的封閉空間里,存在感極強。
她懶洋洋擎起來一瞟。
[花椰子:所以,你什么時候開始Plan C?]
“……”
蓮蓮捏緊手機,拳頭攥住,想“邦邦”給她兩拳。
但想起沖刺中考的初中狗經不得這種鐵拳的捶打,她壓下情緒,慢慢地松開手指。
[黑蓮花:我在等一個契機。]
[花椰子:[貓貓好奇探頭.GIF]什么契機?]
[黑蓮花:我有一個他必須交出好友位的殺手锏。]
[花椰子:愿聞其詳。]
這要詳細地展開,說起來話可就太長了。
蓮蓮瞥著時間,一分鐘后初三生該上最后一節晚課了,遂敷衍她一句。
[黑蓮花:一個男人。]
[花椰子:???]
[花椰子:不是,我那劈腿的前男友,在分手以后,還跟兩個男的糾纏不清?我——]
連被劈腿都能忍著不帶臟字罵罵咧咧的文明標兵,終于繃不住了,飆了句臟話。
蓮蓮瞅著屏幕,想起閑來無事逛論壇得到的情報,善意提醒道。
[黑蓮花:那倒不是。]
[花椰子:真沒糾纏不清?]
[黑蓮花:是三個。]
[花椰子:…………]
準高中生震驚到失語,沒再吱聲。
蓮蓮闔上眼,擎著電話的手臂卸下力道,手機順勢滑到心口,虛虛支起下頜。
微涼的金屬質感摩過肌膚,激得她微麻。
那種觸感仿佛又將她帶回書店。光線穿過晦暗狹窄的過道,那個人仗著無人經過,撕下溫柔的面具,惡劣地強迫她抬頭。
整個過程中,他的手沒觸碰她,也沒怎么用力,怎么就……
‘經理,看著我。’
她腦海里回放著那個人很冒犯的話語。
‘不敢看我,’他幽晦地笑,‘還真是別有目的?’
蓮蓮抿起唇,下頦壓著電話。
但手機好像出了什么毛病,從接觸皮膚的地方,逐漸變燙,熱度蔓延至臉頰。被抵住的頸動脈鼓鼓震顫,連手機都似被撼動。
“……”
蓮蓮彈坐起來,身體繃直。
不是!他審訊誰呢!
大開大合的動作引起同行人的注意。上車后一直垂眸不知在琢磨什么的連先生撩起眼皮子。
“蓮公主,”他語速慢悠悠地,“我的車燙人嗎?”
蓮蓮學著他,也慢吞吞地:“不至于。”
連頌支著車窗,側頭莞爾:“那就是被抓現行的早戀很燙人了?”
小O:“!”
小O心里打了個突,抓緊方向盤瞄后視鏡。
后座,父女倆各據一隅,寬敞的座位空間儼然建起楚河漢界。
冷不丁被他突襲,心跳漏空一拍,有幾分心驚肉跳。
蓮蓮警惕地瞥他:“你也沒抓到。”
沒抓到的意思是……
“……”
成年人唇畔爾雅的微笑出現裂縫。
連先生沉默一瞬,揚聲問:“……你還腳踏兩條船?”
干嘛突然這么大聲。
蓮蓮捂住耳朵,有些煩躁地瞅著他,“一條都沒踏上。”
男人聞言恢復鎮定:“你剛剛不是摸……”
那不算……的吧?!
蓮蓮慌忙打斷他:“我就是檢查了下船錨,確認一下,的確是公船。”
“……”連先生打量著她,匪夷所思,“你把眼睛捐了?”
“……他跟我錨定同一艘船。”蓮蓮小聲嘀咕,“我有所懷疑,不也正常。”
連先生細品了會這話的意思,長指按了按眉心,“蓮蓮。”
蓮蓮瞅他:“干嘛?”
“不是不讓你談戀愛,只要你保護好自己,知道什么該做,什么……還不該做,爸爸樂見其成。”
“只是,”連先生注視著女兒,“你對未來的規劃中,好像沒有包括一個異地戀的男朋友?”
蓮蓮耐著性子聽他說完,不怎么在意地說:“回國前甩了不就行了嗎?”
誰要跟渣男甜甜蜜蜜長長久久呢。
連先生一哽,摁著額頭有些無奈道:“蓮公主,我們是這么教你……”
轎車平穩地駛入地下停車場。
也許是歸家心切,也許因為別的什么緣由,蓮蓮手撐著微燙的臉頰,望著昏暗的窗外,莫名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別隨地大小爹,不就是被媽媽甩過一次嘛。”
“吱——”
輪胎極限摩擦地面,急轉驟停。
蓮蓮整個人往前一搶,又被安全帶扯回來。驚魂未定間,瞥見一輛風馳電掣的摩托擦著她臉邊,轟鳴而過。
小O罵了句國粹,徐徐打著方向盤,瞥了眼后座:“哥,不知哪竄出來的。”
“沒事。”
連頌低沉應了聲,不辨喜怒。
蓮蓮瞧向他,男人沒什么表情的面容被燈光映亮,轉瞬又轉入黑暗中。
她多少有幾分心虛,清了清嗓子:“放心叭!那條船比你經歷過更大的風浪。”
語畢,汽車剛好挺穩,蓮蓮沒敢看父親的臉色,飛快下車。
望著狼狽逃竄的姑娘,小O無聲地樂。
樂著樂著,也跟著犯了愁。
孩子這是受什么刺激了,她知道她在說什么嗎?一直禮貌乖巧一小孩,為何突然對老父親惡魔低語。
我哥能受得了嗎?
“嗤——”
連頌冷嗤,隨后像是憋不住了,哼笑出了聲。
“……”
完了完了,有人的確受不了,氣瘋了。
小O抓起手機,準備給人通風報信,但又不知道瘋力幾級,回頭觀望一眼。
男人沉浸在黑暗里兀自悶笑,低低的,胸腔都在共鳴。
震耳欲聾,振聾發聵了(……)
沒練個二十來年的臺詞功底,都笑不出他哥這地動山搖的動靜。
小O小心翼翼試探:“哥?”
“沒你想象得那么氣。”
連頌掠他一眼,止住笑,慢條斯理地戴上口罩,推門下車。
雙腳落地,老父親似是有些感慨:“我家公主殿下,真沒心沒肺啊。”
小O也跟下來:“啊?”
連先生自言自語:“受傷的,也不會是她。”
“嗯,”小O對孩子也盲目自信,“蓮蓮很有分寸的。”
連先生滿意地看著助理,“沒分寸也沒關系,反正她的人生有我們幫她托底。”
這么說完,他像是看開了。
“隨便吧。”連先生“砰”地帶上車門,“她開心玩吧。”
“哥,你說得對。”
兩個人一起走向電梯。
“對了,”連頌忽然停下腳步,“你回頭去書店買幾本書放蓮蓮床頭。”
“什么書?”
“有關于生理健康,還有……傳染病的預防。”??
小O滿頭問號,給孩子買這些書干嘛?
“算了,我讓小櫻買,”連先生皺眉看著他,“你看起來像個變態。”
“…………”
*
過了兩天,蓮蓮放學回家發現床頭柜上多了幾本睡前讀物。
她坐下來翻了翻,整個人被雷得不輕。
《男言之隱——功能障礙與愛無能》、《病名為愛——x行為和傳染病的相對論》、《傳染病史》……
蓮蓮:“?”
這都什么跟什么?
連老師昨天回國參加電影《惡之花》的首映儀式,這幾本書只能是他從國內帶回來的。
他帶這個東西給她看,是要干嘛?
該不會是……
蓮蓮臉色一變,抄起手機給連先生發微信。
[黑蓮花:騙我學醫?]
[黑蓮花:你休想!]
消息剛發過去,那邊就回她。
[古偶丑男連勞斯:你想多了。]
[古偶丑男連勞斯:小櫻給你挑的禮物。]
[黑蓮花:……替我謝謝她:)]
連老師沒搭腔,過了兩分鐘,直接給她撥了個電話。
“蓮蓮,”連先生那邊很安靜,他壓低嗓音,“明天跟我們出去嗎?”
“你們去哪?”
“Artemis購物中心。”
“……”
怎么又在跡部財團的業務范圍內?
蓮蓮:“是東京都新開業的那個?”
“嗯。”
得到肯定的答復,蓮蓮有些繃不住了,“花女士是加班上癮嗎?”
“硬要說的話,”連先生莞爾,“算我加班。”
“啊?”
“《惡之花》明天同步上映,我請你們看電影。”
周六一早,蓮蓮被挖起來做造型。
她沒怎么睡醒,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質問:“為什么我也要做造型?”
聽起來隨時能昏過去。
連先生好笑地瞥她,半真半假地說:“我沒給這邊的媒體朋友交公關費。萬一你被拍到了……”
蓮蓮身為偶像的女兒,多少也有點偶像包袱。
“你倒是公關啊?”
連先生失笑:“本地壟斷的傳媒巨頭,你當好打交道?”
“……又是跡部財團?”
“不,”花女士推開門,請造型師進來,“是Y&K傳媒,Boss是本地的望族yukim……”
她說話間,造型師Even越過她。
“蓮蓮,”Even蹲在蓮蓮身側,手機快懟她臉上,“給你畫有希子的仿妝可以嗎?最近超火!”
《柯南》劇照抓住她僅存的一絲注意力,她困倦地點點頭,沒怎么聽清花女士的話。
助理推著衣架過來:“老板娘給你挑了好幾身搭配,老師強推這條抹胸長裙。”
Even:“全櫻花僅此一件!不會撞衫!”
蓮蓮撩眼往整排的衣服堆里一掃,選擇恐懼癥犯了,兩眼一閉,任她們擺弄。
做完造型后,她貓進連老師車里睡了。迷迷糊糊地感覺車在動。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聽見花女士輕輕笑出聲。
仿佛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
“連老師,前面那個女孩子是不是跟蓮蓮撞衫了?”
連先生似乎也笑了。
在夫妻二重奏的歡笑聲中,蓮蓮逐漸清醒。
連老師已經駛入東京都最繁華之地,融入汪洋人海,見縫插車,靈活得如一尾魚。
盡管如此,他們仍然像蝸牛一樣緩慢爬行。
蓮蓮對撞衫的事情多少有幾分好奇,徐徐降下玻璃,趴在窗口向外張望,視線忽然定住。
人頭攢動,摩肩擦踵,如潮起般澎湃。
只有一人在涌動人潮中,靜止成一幅畫。
那人蒙著一疊報紙,隨意地靠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小憩。清風翻動著紙張,或因不識字,“讀”書聲不那么朗朗。
法式白襯衫包裹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微微繃緊,才讓這幅畫生動得無人報警。
因為離得很近,花女士也看見了。
她邊欣賞名畫,邊點評:“這孩子腿長的快塞進車底了。”
蓮蓮:“……”
哪有這么長,媽媽也太夸張了。
正默默吐槽著,她聽見有人喊了一句。
“——侑士。”
循聲望去,蓮蓮看見“撞衫”本人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跑來。
那姑娘一跑,劉海、兩鬢間精心打理出來的同心卷隨著步伐亂跳,整張臉的妝容干凈又漂亮。
蓮蓮摸了摸自己鬢角的同款卷,忍不住微笑。
Even老師誠不欺我,有希子的仿妝果然很火。
“撞衫”姑娘跑到名畫邊上,彎腰問:“堵車,你等很久了嗎?”
“嗯……”那人低低應了一聲,慢慢吞吞地薅下報紙,“所以讓你乘地鐵的。”
低磁悅耳的嗓,含混地帶著關西口音,奇異地雜糅出一股撩人的腔調。
“我穿成這樣,怎么坐地鐵?”女孩子原地轉了一圈,“怎么樣?”
男生懶散地扶了一下金絲眼鏡,金色的鏈子滑出鬢邊,平添了幾分矜雅:“是伏黑惠的領域全開?”
他起身,“是五條悟的領域全開?”
頓了幾秒,他含笑追問:“還是乙骨憂太的領域全開?”
女孩子樂不可支:“真是失禮啊,我們可是純愛。”
“走吧,純愛小姐,”低懶的磁性嗓音,順風飄進來,“帶你看我男神的純愛電影。”
蓮蓮坐在車里,看著般配的小情侶嘻嘻哈哈地玩著大熱漫畫的梗,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連先生和花女士對視一眼,花女士若無其事地試探女兒:“蓮蓮,你羨慕了?”
蓮蓮收回視線:“沒有。”
花女士沒言語。
過了一會兒。
連先生問:“真沒有?”
蓮蓮眺著小情侶遠去的背影,人家都走遠了,他們還在原地一動不動。
“……”
她解開安全帶,“我突然羨慕了。”
“再見家人們,我要獨自遠航,”蓮蓮推門下車,“漂流瓶聯系。”
第22章
“嗚嗚佑希,他撕的不是連頌的簽名照。”
“是我的精神世界。”
電話那頭,朋友秋山雪哭得肝腸寸斷,幸村佑希跪坐于地,一臉痛苦面具,換了只手敲腿。
——好友被三歲的弟弟撕了男神的to簽,哭了半小時,她都坐麻了。
那邊還在暴風哭泣:“我的靈魂,被他殘忍地撕成碎片。”
“……”幸村佑希忍了忍,輕輕,“yuki醬,別哭了。我去替你集齊靈魂碎片。”
“唔?”小姑娘抽噎著,“你怎么集?靈魂有了裂痕……”
佑希捏了捏鼻子,打斷她:“你再哭,我們的友誼也有裂痕了。”
秋山雪眼圈含淚,“yuki,你有什么辦法?”
幸村佑希忍痛憋出一句:“把我的分你兩張。”
朋友一聽,又要哭了:“to簽怎么分?”
“to yuki,”佑希忍不住吐槽,“有個魔鬼,替我搞了幾個英文名to簽。”
“噗——”
小哭包破涕為笑。
佑希松了口氣,“先說好,只能給你兩張。”
“謝謝yuki醬。”
精神世界又縫好了,屬于小女孩的好奇心又冒了出來,“哪個魔鬼替你搞的?人還怪好的呢。”
“Devil Akaya!(赤也)”
幸村佑希的寶藏在書架上,掛了朋友的電話,她去書房找。
書房門沒關。
遠遠的,佑希眼尖地注意到,一個此時不應該在家的人,矗在書架前,仰著頭好像在尋著什么。
啊!
因為網球部過于內卷,我們校長終于下令解散了嗎?!
佑希鬼鬼祟祟地隱匿門后,見那人抬起手臂,手虛虛地書脊一點,食指順著書名滑下來。
——鋼、鐵、直、男、是、怎、樣、煉、成、的。
佑希眼前一亮,這不就是研究弦一郎哥哥的教材嗎?
顯然,她哥哥也是這么想的。
長指輕輕叩著書脊,他似乎也想到誰,唇角微微上揚。
那個笑,不知該如何形容,反正看得佑希頭皮炸了。
媽媽!您的好大兒彎了。
煮熟的女婿要飛了QAQ
她垮著個臉,喪極了。
冷不丁有人出聲,“你是誰派來的小刺客?”
話音剛落,一本“暗器”被書架旁的人拋來,幸村佑希手忙腳亂地接住。
呃?
《鋼鐵直男是怎樣煉成的》?
佑希有些驚喜:“哥哥,你買給我的?”
幸村精市不置可否,懶散地靠著書架,垂著眼笑:“別撕了。”
“……”佑希鼓了鼓臉頰,“你……”
手機突然的振動引起她的注意。佑希隨意瞥了一眼,一時間,忘了要說什么。
兩天條消息橫在屏幕中央。
“啊啊啊啊啊fong了啊家人們!今天跟連頌偶遇了!”
“可惡!我沒化妝!”
佑希戳進群看了一會兒,仰起臉,“哥哥!”
“嗯?”
佑希晃了晃手機,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要偶遇男神。”
幸村精市掃了眼屏幕:“你要怎么偶遇?”
佑希的食指指天,做了個起飛的動作。
她哥哥一眼翻譯出來,失笑:“直升飛機?”
*
蓮蓮下車沒多久,被微涼的風一吹,不禁有些后悔,還是穿得太風涼了。
她加快步伐,輕盈地在人群中穿梭,像混入海中隨波逐流的一尾魚。
起初,海上風平浪靜。眼見離購物中心幾步之遙,海面逐漸起了波瀾。
幾個女孩子一陣風一樣從她身邊刮過。
“真的是他?”
“由美醬說在群里看到的……”
掩藏不住興奮的語調,讓蓮蓮隱隱升起一點不妙的預感。
與此同時,蓮蓮收到父皇的微信。
[古偶丑男連勞斯:蓮公主,臺風登陸,您的港灣被卷跑了!Good Luck!]
啊?不是。
我的港灣,長腿跑了?
蓮蓮呆立原地。
“看熱搜了?連頌在這兒。”
“啊啊?去看看!”
“……”
身后忽然騷動的人群,像奔涌的后浪裹挾著蓮蓮前進。
她被擠得茫然之時,有人逆著人流悶頭加塞過來。
那人看起來有幾分眼熟,蓮蓮恍惚一秒,剛將他和方才路邊的純愛男對上號。
一只溫熱的手,強勢地攥住她的手腕,拉起她就跑。
蓮蓮有些懵,但很快,被他帶著甩開后浪。
熱心路人救她一條狗命,蓮蓮十分感激。但也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了。
“謝謝。”
道謝后,蓮蓮掙扎了一下,試圖抽回手,居然沒掙脫。
男生鉗住她,似乎在笑:“啊,聲音好像有變甜。”
這人仗著人高腿長,像匹脫韁的野馬,頭也不回地拉著她狂奔。
略長的秀發迎風翻飛,自信而飄逸。
蓮蓮被牽著跑,光是跟上他的速度就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喉嚨泛起腥甜:“你……”
她心臟劇烈跳動,劇烈地喘:“干嘛?”
“跑快點,”他呼吸平穩,牽著她百米沖刺,“我男神要帶嫂子跑了。”
“連、”蓮蓮上氣不接下氣,“頌?”
“還行,腦子沒跑丟。”
竟然真的是連勞斯的粉絲。
蓮蓮大口大口呼吸,雙腿機械地邁步,感覺世界仿佛在退潮。
喧囂聲漸漸遠去。
心臟好像蹦進了腦袋里,在耳邊鼓噪。連她自己的聲音,都遙遙傳來:“你等、等,”
她下意識握緊手機,“我、”
“幫你、”蓮蓮喘成狗,“叫他。”
“謝謝你。”男生微微側過臉,鏡片微微反光,細長的鏡鏈晃動,增添幾分壓迫感。
“你叫吧,”關西人的散漫腔調,繾綣得近乎是情人間低語,“叫破喉嚨,他也不會等你。”
蓮蓮:“……”
第23章
蓮蓮喉間漫出一股鐵銹味,胸腔急促地起伏,肺里的氧氣被擠壓一空,她艱難地呼吸。
灌進來的氣體卻好像刀,捅穿肺腑。
蓮蓮快被刀哭了。
見我爸爸,何用跑成這樣!
救命!
有沒有人給這匹瘋馬上個韁繩。
她機械地抬著腿,被一股力量拖拽著前行,迷迷糊糊之間,蓮蓮好像聽到有人電話響了。
脫韁的野馬一邊負重前行,一邊開了免提。
一股洪荒之力沖破天際。
“侑士!你跟誰私奔啊——”
這一嗓子像根無形的韁繩,懸崖勒馬。
忍足侑士驟然止住腳:“你啊!”
動力系統突然罷工,蓮蓮沒剎住車,往前搶了一下,差點摔倒。
忍足侑士下意識拉了她一把,這才發現了不對勁的點。
他偏頭望向一旁,女孩子彎著腰,一手扶著膝,盡力地調整著呼吸,后背的肌膚白皙耀眼。
忍足侑士移開眼,迅速松手:“你……是誰?”
……野馬同學原來抓錯人了。
蓮蓮平復呼吸后直起身,蓬松的頭發從兩頰分開,懨懨地耷拉著眼:“……撞衫的路人甲。”
忍足侑士:“……”
他有些尷尬,長指推了推眼鏡,正欲說什么。
電話那頭的人先發作了。
“你們聊吧,你們看吧!本小姐不奉陪了!”
然后,聽筒里只剩一片忙音。
“……”
這下,蓮蓮也開始尷尬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
“那個……”蓮蓮提醒他,“連老師,你還追嗎?”
男生聳聳肩,挺無所謂地:“追不上了。”
蓮蓮感覺挺不好意思的,“那……她呢?”
她忍不住提議,“不哄哄嗎?”
男生低頭撥號,懶洋洋笑道:“應該不用?她就是這樣的脾氣,轉進如風。”
蓮蓮也不喜歡多管閑事,點點頭,轉身剛欲走開。
那廂。
電話接通,因為四周過于吵鬧,他開的免提。
一個低磁悅耳的散漫男聲,拽住了她的腳步。
“啊嗯?”那位有些不悅道,“找本大爺有什么事?”
“你姐姐跑了,票空出一張,”男生低聲笑,調子繾綣得像調情,“你陪我看電影?”
蓮蓮:“?”
蓮蓮:“……”
她撤退一大步,迅速與渣男劃清界限,消失在人海中。
連老師人雖帶著嫂子跑了(……)
但電子票還是給蓮蓮發了過來。
為了禮貌觀影,檢票前,蓮蓮去了趟衛生間。
盥洗室裝潢簡約大氣,整潔光滑的大理石臺面光可鑒人。
蓮蓮正沖著手,旁邊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她。
她斜了一眼,對方正好低下頭,沒怎么看清正臉。
不過感覺應該是那種追他的女生從這能排到立海大的那種大帥比。
但她最近見過的美男子太多了。
蓮蓮收回視線,擠壓一泵洗手液,將將欲松手,一只大掌擠了過來。
掌骨寬厚,掌心朝上,清晰的掌紋延伸至指根,隨著修韌的五指勾一勾的動作,時深時淺。
“……”
看在它長得挺好看的份上!
蓮蓮替它壓了一泵。
旁邊人哼笑一聲。
嗓音低磁悅耳,拖著驕矜腔調,“——謝謝。”
蓮蓮搖了搖頭,沒搭腔。
這聲線辨識度很高,有幾分耳熟,像在哪聽過。
她低頭搓著手手,出神地思考著。到底在哪兒呢?
這時,隔壁水池的淅淅瀝瀝聲終止。
蓮蓮微側過頭,啊!他是——
“滴答。”
微涼的水珠輕輕砸到她的臉上。
睫毛顫了顫,蓮蓮眼角的余光瞥到鏡子。一只濕淋淋的手指,勾住她前額間精致的小花卷。
慢慢一扯,柔軟細滑的長發拉直,隨著那搗亂的指一松,重新在額前盤成一卷。
像是沒玩明白,手指的主人又纏繞她的發絲,湊近了研究,放肆地倚在她身側。
蓮蓮被人捏住七寸,頭皮發麻,撩眼盯著他,不敢動:“你別扯。”
“姐姐,”那人捻了捻發絲,在她耳邊低笑,“你頂著幾坨小羊排泄物,不重嗎?”
“……”
你眼皮子底下長得那玩意才像小羊排泄物!
蓮蓮氣得拍開他的手,那人垂眼與她對視的瞬間,淡定的神情被她拍出一絲裂縫。
“你是……”
冷冷清清的掌聲,打斷了他的話語。兩個人循聲望去。
唯一的忠實觀眾懶散地靠著門框,笑盈盈拍著手,“真感人啊,跡部。”
“啊嗯?”
跡部?
她踩的這塊地,是他家的?
蓮蓮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男生兩眼,這通身的氣派,確實很財閥家的少爺。
熱情的觀眾老爺撩起眼皮,下頜一抬:“這位,”
那人和善地微笑,“就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姐姐嗎?”
“……”
跡部景吾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閉嘴,幸村。”
第24章
幸村精市疏淡地掃過蓮蓮:“我看她,怎么像個妹妹呢?”
蓮蓮也想讓幸村精市閉嘴。但思及他方才投來的一瞥,言語里仿佛不認識她的樣子。她收回視線,也當不認識對方,目不斜視地跟他擦肩而過。
“我看出來了。”
她身后那位跡部君,哼笑一聲,要笑不笑地,“你們認識。”
啊!不是。
他怎么看出來的?
蓮蓮心思一動,出洗手間后,側了兩步貼在墻邊。
幸村精市正往里走,聞言乜他一眼,沒否認。
他語氣很淡:“不熟。”
“不熟?”跡部景吾邊擦手,盯著他笑,“那本大爺跟她要聯系方式了。”
幸村精市沒什么情緒地跟他對視幾秒,冷不丁微笑。
“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哈?”跡部景吾將濕紙投進垃圾桶,“她喜歡什么類型?”
“弦一郎那樣的。”
“……”
蓮蓮蹲墻角半天,沒聽到什么有用信息,興致缺缺地轉身去取票。
路過侯場區時,她無意中往那邊掃了眼,正好撞見“純愛戰神”手臂掛了件風衣,懶塌塌地塌在桌上,挑起勾人的桃花眼,漫不經心地逗著同桌冷面小仙女。
清清冷冷的仙女擰著秀氣的眉,耷拉著眼皮子,嘴嘟得像隨時能撅他一下子。
實際上她確實撅了,撅得很大聲:“你拉個美人跑馬拉松,不也沒追上我老公?”
蓮蓮一眼認出連老師這個十來歲的女友粉是妹妹的情敵,yuki小同學。
蓮蓮生怕不小心被動卷入兩個毒唯的腥風血雨之中,飛一般地檢完了票。
連老師買了三個狗狗祟祟的位置,隱在黑暗里,一般人不會注意到。蓮蓮呆在死角,看著觀眾陸陸續續入座,整個巨幕廳快坐滿了。
她低頭看購票APP,查了一下排片,影院給排得場次也不少。
蓮蓮發微信恭喜連老師。
[黑蓮花:啊,這個上座率,連老師還沒糊。]
剛打到一半,聽見前排小姐姐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捅咕捅咕同伴,壓低嗓音,“別玩了,看13點方向,大帥比!”
同伴似乎看了一眼,激動得過頭了,“馬鴨兩個啊!啊啊……”
緊隨著被鎮壓的尖叫聲之后,蓮蓮聽到什么東西嘰里咕嚕滾下去。
她發完消息,聞聲扭臉看去,親眼目睹一只肥胖的手機,翻滾了幾圈跌落臺階,停在一雙某大牌定制的白球鞋旁。
那鞋出廠沒開眼睛,從容地跨過手機,低聲罵罵咧咧,“啊嗯?你買個草叢,是要茍那兒陰誰?”
“首映啊,跡部,”跟在他后面那人,散漫地蹲下身,“能搶到票虧我有一雙快手。”
兩條含怨的長腿不搭理那快手,疾行如風,長款薄風衣翻飛,貼著蓮蓮的腿輕柔而過。
微微有些癢。
蓮蓮往后縮了縮,那人一撩衣襟,在她身旁坐下了。
沒了他擋著視線,蓮蓮瞧見他朋友撿起手機,上了兩層臺階,紳士地俯伏于失主面前。
蓮蓮隱約聽見兩聲小小的驚呼。
放映廳昏昧的光線,落在他的金絲鏡上。細鏈熠熠晃動,鏡片反光,讓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這世道瞎子很多,”他遞上手機,側眸瞥向“瞎子”,懶散調侃道,“不要放它亂跑啊。”
調子帶著股溫柔的疲憊感,因為聲線過于低而磁性,聽著像在調情。
小姐姐千恩萬謝。蓮蓮耳旁有人輕慢地嗤笑一聲。
她聽著莫名想笑,就是感覺電影尚未開場,她已然縱享視聽盛宴。這票很值!
卻不想,旁邊那位少爺像察覺到什么,突然側過身:“那個小羊……”
……小羊排泄物。
她很不喜歡。
蓮蓮不太情愿地轉頭:“鄙姓花。”
“哦,”跡部景吾渾不在意地一哂,“那朵小花。”
“……”
他一抬下顎,問:“旁邊兩個位置,也是你的?”
蓮蓮點點頭:“我爸媽的。”
“他們人呢?”
“私奔了。”
跡部景吾愉快地打了個響指,“票給本大爺,條件你提。”
買個票罷了,讓您演出豪門恩怨八百集==
蓮蓮低頭掰手機殼取票,有人紳士地避開她的腿往里進。聞言,隨口接道:“不必了。”
“啊嗯?”
蓮蓮停止掰扯,也看過去。
忍足侑士在跡部景吾的另一邊坐定,手機屏上的聊天記錄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佑希有票了。”
“有了?”
忍足侑士忍不住微笑:“佑希說,有個外國大漂亮多看了她哥幾眼,男朋友不樂意了。當場吵起來分手,妹子一怒之下,票送他們了。”
跡部景吾哼笑道:“兄控就吹吧。”
忍足侑士莞爾:“也不是沒有可能?”
蓮蓮收起電話,心有戚戚焉地點頭。哪知,這一動作被跡部景吾捕捉到。他皺了一下眉,支著下顎靠進忍足侑士。
“怎么了?”
“你若有男朋友。”
支撐下頜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點了點臉頰,跡部景吾懶洋洋地問:“高低也得因為對本大爺望眼欲穿,而吵架分手吧?”
“死心吧,少爺。”忍足侑士壓低嗓繾綣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對你望眼欲穿。”
蓮蓮在一旁憋笑。
兩位居然不是她想的那樣?
這時電影準備開場,燈光暗淡下來。少爺的薛定諤顏值送命題在朋友那碰了壁,又換了一只手支臉。
蓮蓮還在看熱鬧,他們的距離陡然拉近,冷不丁被一雙漂亮的眼睛盯上,嚇得她的小心臟提了起來。
那人下頦一抬,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拉了她兩刀。明明沒言語,卻似在矜傲提問:“你覺得呢?”
壓力來到了蓮蓮這邊。
蓮蓮之所以會來櫻花留學,也是為了接近眼前這個人。
花女士有一句話說得在理,“在職場,光業務能力強不行,還得能被老板看到。”
有意加入跡部財團的蓮蓮,提前在未來的BOSS面前掛個號,就十分有必要了。
未來老板看似隨意的一問,就是個小型面試啊!
蓮蓮遲疑幾秒,實事求是地小聲道:“首先,我得有個男朋友?”
面試官面無表情地轉過去。
巨幕上廣告淡出,電影正式開始。
平平無奇的一個工作日。
搜查一課英俊瀟灑的課長,騎著他的老爺車,掛著一車豆漿油條,晃晃悠悠地進了警視廳。
一課昨晚加班的崽子,看見親爹帶飯來了,開始追逐著嬉笑打鬧。
就在這時,急促電話鈴聲,打破了歡樂的氛圍……
畢竟是連老師投資的電影,開拍之前,蓮蓮看過點劇情梗概。
《惡之花》講述了一位間接制造無數悲劇的女科學家,掩蓋黑歷史,改頭換面接近警探,追查臥底姐姐的死亡真相的故事。
與惡之花行成鮮明對比的,是姐姐這朵善之花。
雖然她開局領盒飯,卻一直以生動的面目活在女主的生命里,絕對的靈魂人物。
善惡之間那么涇渭分明,而在這個故事里,卻巧妙地變成一體兩面,最終開出一枝并蒂蓮。
編劇是個新生代推理作家,以劇情絲絲入扣,引人入勝見長,導演也是新銳女導演,擅長拍纏綿悱惻的感情戲。
兩位合作,居然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鏡頭語言張力十足,感情絲滑好笑又好哭。
蓮蓮是從女主夢見姐姐開始偷偷抹眼淚,無聲無息的。
盡管她動作幅度小,還是被旁邊人捕捉到了。那人分神斜了她一眼,見一切無礙,繼續沉迷觀影。
眼角滴下了悲傷的口水,蓮蓮也能hold住。只是隨著劇情深入,情緒逐漸失控,打開了水閘關不上。鼻子也有點想尿尿了。
蓮蓮輕輕抽泣一聲。
鄰座有被打擾到,立刻側目而視之。
蓮蓮含淚對上那嫌棄的雙眼,還沉浸在劇情里,茫然地吸吸鼻子。
跡部景吾往另一側挪了挪,生怕沾上什么。
忍足侑士分神抽了張紙巾擦淚,正好瞅見這劍拔弩張。
“小景,”他忍俊不禁,“人女孩子哭了。”
跡部景吾直皺眉,低嗤:“是我罵得嗎?”
“不是。”
他無奈地瞥了好友一眼,了解對方這些年被女生纏怕了,遂抽了幾張紙,傾身越過跡部景吾遞給蓮蓮。
也不知輕聲跟誰說:“她不是那種人。”
一只好看的手,帶著救命紙巾從天而降替她解圍,蓮蓮淚眼模糊地看了一會兒,接過來,眼淚啪嗒啪嗒,掉得更兇了。
怎么也擦不干凈。
隔山送紙忍足侑士也嫌麻煩,索性把紙盒往朋友腿上一擱:“請吧!不要客氣。”
蓮蓮眨了眨眼,將眼淚逼回去一點,想跟他矜持一下的。
奈何她的鼻子好不矜持。
蓮蓮很不好意思地道了聲謝,飛快抽紙摁住。
“……”
跡部景吾匪夷所思地望著他們。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成了他們友誼的橋梁。
兩個人你一下,我一下,輪流從他腿上抽走紙巾。
“……”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他重新盯向屏幕,漸漸地也加入了他們。
當放映廳的燈光重新亮起。在蕩氣回腸的片尾曲中,現場聽取哭聲一片。
蓮蓮跟忍足侑士擴了列表,坐在座位上,平復了一會兒情緒,再次給連老師發去賀電。
[黑蓮花:恭喜連老師投的錢錢沒打水漂!]
[黑蓮花:我中午吃點什么慶祝我爸爸暴富呢?]
發完信息,她起身去了衛生間。洗完臉后,她真的收到連老師發的一個地址。
[古偶丑男連勞斯:計劃帶你去的!]
蓮蓮順著坐標摸索過去,在樓上美食城,發現了一家頗有格調的中餐廳。
正是就餐時間,餐廳爆滿。
有連先生背書,蓮蓮也沒想換一家餐廳,低頭跟她加的新朋友聊著天,順手接過了服務生遞過來的號碼牌。
這時,有個漂亮女孩子插隊,好像跟蓮蓮前面那個女生是一伙的。
蓮蓮聽到女孩朋友問:“他不同意拼桌?”
女孩有些煩躁,“沒同意。”
朋友往那個方向望了一眼說:“看臉,我原諒他了。”
還真有那種看一眼消氣的盛世美顏?
聞言,蓮蓮也好奇地投去一瞥。
只見,一個今天不太熟的人,散漫地靠著菱格窗,捧著部手機,像是在打游戲。
那個人低著頭,卷曲的劉海漫過眉眼,仿佛帶霜雪的冷白皮被溫暖的光線鍍上一層暖色,瞧著溫潤如玉。
此景似曾相識。
蓮蓮的視線停頓幾秒,注意到他妹妹不在,將號碼牌塞給服務生,慢吞吞地走到那人跟前站定。
“那個……”
她瞧著眼前的人,老是浮現出他疏淡的樣子,有幾分氣悶,干脆裝不認識。
他頭也未抬,可能沒認出她的聲音,敷衍地“嗯?”了一聲。
“我可以坐這兒嗎?”
他掀了掀唇,溫柔地掀出一個涼薄的笑:“不可以——”
“……”
沒想到會被他這么干脆地拒絕。有那么一瞬間,蓮蓮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是不可能的。”
幸村精市擱置手機,笑吟吟地撩起眼皮:“經理,請坐。”
第25章
幸村佑希洗手歸來,看到哥哥對面坐著位背影殺手(……),腳步遲疑一瞬。
啊!
能讓服務生口吐芬芳(瘋狂贊美),從昆侖仙山空運過來的原木桌椅真的鐘靈毓秀。
怎么還能憑空生仙女了!
仙女埋在燙金質地菜單里,像湊近了能聞到味道一樣,在鮮香麻辣和軟嫩清醇之間反復橫跳。
“麻婆豆腐?嗯……文思豆腐?”
她專注聞菜單,佑希沒能看清臉,只注意到美膩的裙裙,還有蓬松長發里半遮半掩,腴潤瑩白的雪肩。
像她糾結的豆腐一樣的。
佑希沉思著向前走,盯了一會兒,收回視線沒幾秒,又盯了一會兒。
唔,她是不是也應該多吃一點豆腐?
幸村佑希沉著小臉,邊琢磨著,邊繞過服務員在哥哥身邊坐下。
哥哥含笑瞥了她一眼,打游戲還有臉摸魚,閑閑地接了句:“麻婆豆腐,點了。”
唔?哥哥要請人吃飯?
人不太領情,斬釘截鐵:“麻婆豆腐。”
幸村佑希:“……”
抄作業很會的嘛!
“唰”地一聲,菜單又翻了一頁。
“水煮魚,”溫媚的嗓音有一絲猶豫,“松鼠鱖魚……”
幸村佑希盯著哥哥,他在中路清了一波兵線,又摸魚了:“松鼠……”
那講話有點酥骨的女聲再次斬釘截鐵:“松鼠鱖魚!”
佑希有點看懂了。
人小姐姐也不是抄作業,而是雖和哥哥同桌吃飯,但完完全全不想從他碗里撈一勺。所以和他點同款!
但是……
“鱖魚,”有人慢悠悠地輕笑,“我沒點……”
佑希不忍看他欺負仙女:“水煮魚哦。”
“……”仙女倔強地撐起面子,“落子無悔。”
服務員看得蠻有趣,“可以悔的。”
“不了。”
女孩子從菜單里拔出來,額前俏皮的小卷晃了晃,露出一雙水霧浸潤的濛濛桃花眼,面無表情地闔上菜單,眼風郁郁地掃過誰。
任是無情也橫生一股動人媚態。
“筍,”
佑希:損?確實損!
默默應聲間,見那姑娘放下菜單,整個人堅決如鐵,“涼拌筍絲。”
菜單輕落的響聲,讓佑希突然想起這個仙女是誰!
是情敵啊!
幸村佑希無比慶幸,陪她坐在這里的是親哥。
被她高聲贊美的仙女裙,被情敵那樣的豐腴美人撐得很澀。
啊啊啊!反正不要被弦一郎哥哥看見。
佑希又瞅她一眼,見她在撥弄自己的頭發。
佑希忍不住問:“姐姐,你是冷嗎?”
“還好,”蓮蓮又勻了一撮頭發給肩膀,“空調太足了。”
佑希覺得哥哥應該懂點事了,“哥哥……”
喔!他今天沒批皮啊!
少女遺憾的眼神十分明顯。
蓮蓮也側頭看向對面,男生肩上沒搭外套,穿了件黑色衛衣。黑色襯出冷白皮,微垂的鳳眼顯得更冷清。
手上忙得不行,對妹妹還是有耐心地:“跟他們要熱水。”
熱水很快被送上來,佑希執意先給蓮蓮滿上一杯。
“謝謝yuki。”
蓮蓮手捧著杯子,輕輕吹著熱氣。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我的名字鴨。”
蓮蓮搖搖頭。
佑希蘸了點撒出來的水,在桌上劃拉自己的名字。
“佑”、“希”。
原來是這兩個字。
兩個女孩子喝著熱水,關系好像也熱絡了一點,有一搭沒一搭閑聊。
佑希:“你自己逛街嗎?”
蓮蓮搖搖頭:“和我爸媽一起。”
佑希看著她眨了眨眼,人很安靜,眼睛卻吵得震耳欲聾——
“那他們人呢?”
蓮蓮咽下水,給她解惑:“私奔了。”
佑希不知道想起什么,惆悵點點頭:“我哥今天也帶著嫂子私奔了。”
你哥……
蓮蓮下意識瞟了眼幸村精市。
她哥嘴角微抽,低眼打團戰:“那是你叔。”
幸村佑希不樂意了:“美少女要怎么稱呼自己的老公,關你p事。”
爆掉敵方基地,成功進階王者段位,不愿意和老男人稱兄道弟的男生,把手機推還妹妹,微微一笑:“不如自己上王者?”
蓮蓮:“……”
差點忘了,這桌還有連老師女友粉。她轉移話題:“你們怎么過來的?”
佑希拿過手機一看,喜笑顏開:“我們坐……”
幸村精市活動了下肩膀,隨口截話:“坐地鐵。”
佑希奇怪地瞥他一眼,沒拆穿他的謊言,手指飛快地私信譴責他:[你怎么撒謊。]
幸村精市喝了口水,單手回她:[父親是普通的廣告代理商會社員,是我說的嗎?]
回旋鏢扎得幸村佑希疼得說不出話。
蓮蓮悶頭喝水,像是沒注意到兄妹之間的私下交流,調整了下坐姿。
裸露的小腿,碰到一層軟絨。光滑又柔軟,隱隱散發著微燙的體溫。
蓮蓮垂眼掀開桌布,瞟到兩條長腿隨意支著,被黑褲緊裹,繃出修韌的線條,好看得人腿軟。
唔,這是什么材料的衛褲。
蓮蓮若無其事地抿著杯口,小腿輕輕倒過去,無骨似地依靠別人。
那人像裝了個假肢,沒什么反應,神色平靜地喝著熱水。喉結徐緩地滾動,咽下一口水。
蓮蓮瞄他一眼,慢慢挪動另一條冰冰的腿。
下垂的桌布行成的視線盲區,盈潤如雪的一小截凍僵小蛇,隱秘地撩繞過那個人的膝,擦過腳踝,像藤蔓一樣勾住。
肌膚和布料隱秘交融之處,微微發燙,緊繃,蓄勢待發。
終于,對面那人撩起眼,“咔噠”,不輕不重地放下水杯,向她看來。
蓮蓮攥著杯子,垂下眼簾,睫毛頻頻顫動。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提著壺探過來,穩穩地點水。水聲潺潺,蓮蓮掀開睫,隔著繚繞的水霧,撞進一雙深幽的眼。
似笑,似諷。
那些幽微的打量隱于盤旋上繚的熱霧中,熏得臉頰發燙,蓮蓮待細看,被一道聲音拉回注意力。
佑希突然想起來:“一直都忘了問,姐姐姓什么?”
水聲一靜。
蓮蓮低聲道謝,回復她:“花。”
佑希追問:“哪個花?”
手機輕輕震動,蓮蓮窺眼屏幕,來自未備注號碼的短信——
“水性楊花的花?”
“……”
她抿起唇,對面人按滅屏幕,若無其事地低頭喝水。
被人嘲諷,到底有些不高興,蓮蓮腿起腳落。
“唔。”有人咬著杯子,悶哼一聲。
蓮蓮視若無睹,“花卷的花。”
“哥哥你怎么了?”
“燙嘴。”
佑希以為說的水,沒怎么在意:“花卷?”
她正欲多問,屏幕亮了,聊天軟件置頂的那位回她信息。小姑娘眼睛一亮,拿著電話歡快地出去了。
蓮蓮目送她的背影,蹙起眉,剛才那條消息,應該是渣男回的叭?
思索間,感覺眼前突然一暗。
渣男的同伙冷不丁越過桌子中線向她迫近,長指一曲,逮住她額頭的小卷。
“你,”蓮蓮被扯住頭發,怕疼,不怎么敢動,“干嘛?”
幸村精市捻住小卷,指腹輕輕勾住,像找到了什么玩具,“花卷?”
軟滑的青絲繞指柔,帶起細小的電流,蓮蓮頭皮發麻。
“經理,”男生看著她的反應,彎起唇角,“就是這個小東西嗎?”
蓮蓮縮了縮脖頸:“……唔。”
“怎么不說話?”他垂下的眼簾令人看不清情緒,隱隱幽幽地笑,“嗯?姐姐?”
第26章
他們離得很近。青檸的氣息和玫瑰淡香交融。
那低得幾乎要被心跳聲壓過的“姐姐”,順著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尖,帶起莫名的顫栗,血色自耳廓蔓延至臉頰。
她從沒被年上組喊過姐姐。
今天連被人羞辱兩次!
蓮蓮氣得揮手敲打他,但越位的長指向下一勾,蕩下發絲溜走。
“……”
蓮蓮揮了空,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得,臉頰通紅,“你們這些……”
大腦空白了一瞬,有些詞窮,她微妙一停頓。
幸村精市好整以暇地支頜,悠悠地問,“嗯,這些什么?”
羞惱至極時,一個不知哪學來的知識點蹦了出來:“高二的老男人……”
“老,男人?”
蓮蓮嘀咕,“都比我大,怎么就不老了。”
幸村精市歪頭笑,“光憑一眼,你就望出跡部的骨齡?”
“我又不是X光……”蓮蓮頗為無語。
他微抬睫,“那你挺關注他的?”
那語氣不知該怎么形容,有一絲微妙。
關注一下我的未來老板有什么不對嗎?
蓮蓮捂著微燙的臉頰,喝了一口水,沒有理他。
他也沒再說話,但貼著她的熱源,不動聲色地后撤。
“!”
蓮蓮眨了眨眼,唇角微微抿直。
嗚哇!她的暖腿寶……跑了?!
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偷眼打量他,見他垂眼玩手機,并沒有繼續送溫暖的意思。
蓮蓮默默嘆氣。剛好服務生們開始上菜,她起身洗手準備吃飯。
這一餐一開始吃得很安靜,味道正宗、好吃,大家吃得還蠻投入的。
佑希又一次給自己舀了一勺水煮魚的時候,發現蓮蓮還在吃豆腐。
為了方便干飯,那位豐腴的美人將蓬軟的長發松松地挽起,露出如雪堆起的曼妙線條,烏發雪膚,水盈盈的,像被她偏愛的豆腐。
飽滿的唇,輕聲“斯哈”,被麻辣點出一抹艷麗的絳色。
佑希看得臉紅心跳,猶猶豫豫地舀了一勺豆腐,“哥哥。”
“嗯?”
“我是不是應該多吃點麻婆豆腐,才像姐姐這樣,水嫩嫩的豆腐一樣好看。”
冷不丁被cue,蓮蓮一口豆腐直接滑了下去。
“誰知道呢?”幸村精市抬眸掃向蓮蓮,停留幾秒,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睛撈魚,“也有可能一臉痘,變麻婆?”
“……”佑希忍了忍,摁住他的手,往他碗里舀豆腐:“你多吃點豆腐吧!”
她又添一勺,“現在不流行刀子嘴豆腐心的死傲嬌,我們都喜歡豆腐嘴豆腐心的哥哥。”
幸村精市漫不經心地抬起眼,“所以弦一郎是個豆腐嘴豆腐心?”
佑希“啊”了一聲,理所當然地強調:“他的嘴很軟啊?”
“……”
是學妹問他“飯香嗎?”他誠懇建議人家“這輩子告別廚房”那種嘴軟嗎?
蓮蓮憶起小蘭花說的八卦,拿起杯子慢吞吞地喝著溫水。
花瓣一樣的唇水潤光澤,壓著透明玻璃杯,彎出一點笑痕,唇珠被點得嫣紅飽滿。
幸村精市聞言放下筷子,瞥著對面不知在想什么,溫柔問道,“你嘗過了?”
蓮蓮喉間壓著的水,瞬間逆流而上,嗆得直咳。
幸村佑希反應過來,小臉爆紅:“哥哥,你在想什么?”
幸村精市隨手抽了兩張紙遞給蓮蓮,“我在想……”
蓮蓮接過紙巾,側過身,捂嘴悶聲咳嗽。
“若真有人嘗了,”幸村精市拿過她的水杯,斂著眼,慢慢悠悠地倒水。
淅淅水聲里,他的調子比水都溫吞緩慢,“我該把你們中的誰,暴打一頓呢?”
玻璃杯被輕輕地推至蓮蓮面前。
她終于緩過來,心有余悸地呷了口水,“你們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外人了?”
“我哥哥說話一直這樣,比較……”幸村佑希看著哥哥的臉,把“欠打”吞了回去,“比較直。”
蓮蓮想到那句溫柔地“你嘗過了?”
有點頭皮發麻,挺說不清的,感覺他有點那個。
她抿著杯沿瞅他,男生斯文地吃著妹妹投喂的豆腐,舉止間拿捏著克制的分寸感。
蓮蓮壓下心頭浮動的怪異感,朝佑希微笑:“幸村同學跟外界的傳言挺不一樣的。”
“是吧?什么人間溫柔大美人,我聽膩了。”佑希說,“人間溫柔要是這么愛懟,那人間還是趕快毀滅吧。”
蓮蓮沒忍住,笑出聲。
兩個女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頓飯下來,也逐漸熟絡,互相交換了住址。
佑希挺高興地:“我們住得很近誒!一起坐地鐵回家吧。”
蓮蓮也沒有繼續逛街的意思,點點頭:“好呀。”
飯后,一行人出了購物中心,迎面而來的風吹得蓮蓮打了個寒顫。她還沒坐過地鐵,被幸村佑希牽著走了一會兒,對方忽然停下來。
“哥哥?”
男生的聲音聽著很渺遠:“過來。”
蓮蓮循聲望去,見幸村精市站在路旁,攔了一輛出租車,朝她們招手。
佑希扯著蓮蓮一起上了后座。
幸村精市歪靠在門旁,一手墊在車頂。蓮蓮上車時,沒習慣這個高度,腦袋不小心撞到頂,被他的手掌緩沖了一下,也不是那么痛。
但她還沒來及反應,便察覺覆在頭上的手指微屈,陷入她厚重的發絲里,溫柔地擼了擼。被略帶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微妙的顫栗感,取代痛覺從末梢蔓延至心尖,不停震顫。
她坐下后,那人便收了手,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那種心悸感過去之后,蓮蓮抬起眼,猝不及防地和屈腿站著的人四目相對。
他的眼瞼微耷著,掩住大半漆黑的眼眸,顯得連情緒都一起藏住了。
對視了幾秒,蓮蓮看似鎮定地移開眼,像是很隨意地瞥向窗外的長隊。
幸村精市余光注意到外面,不動聲色問:“佑希,你們喝奶茶嗎?”
佑希心動了,戳戳蓮蓮:“你喝嗎?”
蓮蓮奇怪他們怎么突然要喝飲料,搖搖頭:“不啦。”
“哦,”佑希覺得有些可惜,“那我也不喝吧。”
幸村精市沒再言語,替她們關緊車門,徑直坐上副駕。
蓮蓮靠向窗口,出租車緩緩啟動,從人群路過,手捧著奶茶的路人三三倆倆經過。
蓮蓮再回望人群,有些恍然。
噢——
他們是在排隊買奶茶呀。
佑希靠著另一邊窗戶,貓貓祟祟地在聊天軟件上提審哥哥。
[連頌唯一女友:哥哥,為什么突然打車?]
[連頌唯一女友:我們不是出行全靠地鐵、家境平平兩兄妹嗎?]
[Yuki:你報住址的時候,怎么不記得我們“家境平平”呢?]
佑希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誒!我又露餡了?
她懺悔了半分鐘,忽然意識到一絲不對勁,她怎么又被哥哥帶了節奏。明明是在審他!
[連頌唯一女友:請你正面回答問題。]
[Yuki:你不冷嗎?]
[連頌唯一女友:我不冷。]
[Yuki:哦。]
[Yuki:我冷。]
佑希瞥了眼前座,衛衣的帽子被人枕在腦后。
你冷個p。
你穿得最多!
這么想著,她的視線突然停留在穿得最少的那人身上。那位懨懨地靠著窗,微闔著眼,仿佛睡了過去。
出租車平穩地轉了個彎,一抹浮光偷吻睡美人的臉頰,雪膚耀眼。
那一閃而過的光斑,像一道靈光,劈開少女混沌的意識,瞬間將哥哥反常的舉動串聯起來。
[連頌唯一女友:你還要給我買奶茶,你不對勁。]
[Yuki:人間才溫柔一分鐘,你都抗議。]
立海大“人間溫柔”溫和地建議道。
[Yuki:你收拾收拾,離開人間吧:)]
幸村佑希:“……”
啊啊啊啊啊媽媽!!
既生哥何生妹!
車內極其安靜,蓮蓮縮在青檸味的暖窩里,聽她把鍵盤按得喵喵叫,意識逐漸變得朦朧。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似乎停下來。
“就是這里。”磁性朗潤的男聲壓得極低,時高時低的聽不分明。
一開始有些遙遠,忽而又很近。
“花卷?”
近得仿佛就在她耳畔。那道嗓音低淡又惡劣,“……就是這個小東西嗎?”
她脆弱的頭發又被誰攥在手里,指腹輕輕勾住,薄薄的繭摩得人癢癢的,尾椎發麻。
“怎么不說話?”隱隱幽幽地笑,“嗯?姐姐?”
“……”蓮蓮掙扎幾下驚坐起。
不是,為什么要玩別人的頭發?!
他自己禿嗎!
蓮蓮慢慢地眨了眨眼,座位空了,幸村兄妹不知何時下車。
司機聽到動靜,笑著說:“你朋友剛到家。”
“唔,”蓮蓮應了一聲,冷不丁問:“姐姐。”
女師傅望了眼后視鏡,見她耷拉著眼,像在被什么問題困擾住。
“怎么了?”
“有個老男人,”蓮蓮斟酌著,“玩我……朋友頭發,是什么意思?”
方向盤打了個飄,女人硬生生撈回來,“你、你朋友,沒有跟家長說?”
蓮蓮嚴肅地:“還沒說。”
“要說的,”師傅提議道,“也可以跟男朋友說說。”
蓮蓮:“?”
我男朋友?誰?
可能她的小問號掛在了臉上,女司機掃她一眼說:“就坐我旁邊那男生。他看起來挺會拿捏。”
“……”
是的呢!
就是他拿捏我的頭發呢!
蓮蓮沉思一會兒,忽然問:“姐姐,他付了你多少錢?”
司機含蓄道:“很多。”
難怪才見幸村精市一面,這位司機朋友也變成了立海大附屬特產——cp粉的模樣==
蓮蓮瞄了眼計價器,給始作俑者發短信。
[幸村同學,給個聯系方式?我們AA^-^]
也不知是不是不太樂意給別人聯系方式,幸村同學沒回復。倒是很意外地,收到人形AI同學群發的通知。
[細心小貼士:地區預選賽賽程表.jpg]
蓮蓮戳進隨意一翻,發現柳同學整理得很全,不僅有本賽區的,其他賽區也一網打盡。
好實用呀!
她完全可以照著賽程表安排一下!若她的計劃能成功,那渣男的聯系方式不就手到擒來了嗎?
蓮蓮正部署著未來的戰略方針,新的短信頻頻跳出來打斷思路。
[不必了。]
[我們關東老男人,特別喜歡請外國留學生小妹妹上車,出門在外,請您務必小心^-^]
蓮蓮:“……”
第27章
周日。
柿木坂網球花園擠滿了人。今日,東京都地區預選賽在此拉開帷幕。
比賽尚未開始,場地外的冰帝學園幾位正選瞧著不那么有干勁兒,吊兒郎當地拉伸。
“忍足,”不知第幾次掃到對方打瞌睡,宍戶亮忍無可忍,“你昨晚去偷電了?”
忍足侑士大概還沒睡醒,眼皮沉重地耷拉著,俯身壓腿。
“沒,”他懶洋洋吱了聲,“熬夜爆肝。”
“肝什么?”
“小作文吧?”向日岳人隨口接道。
他彎下腰,頭發快貼到地面,從兩腳之間探頭后望。
看臺上人滿為患,許多女觀眾手上舉著各色應援燈牌,自發組成方陣。
“跡部,華麗!”
“侑士沖鴨!”
“向日寶貝起飛吧~”
“……”
向日岳人腳下一踉蹌,顯些以頭搶地。
忍足侑士臉埋在腿上,含糊地“嗯”了一聲。
向日岳人穩住身體,不看自己的后援團,面紅耳赤地把腦袋扭到另一邊,“丟人。”
“寫影評。”
“賽前還搞這個,”宍戶亮皺了皺眉,“太遜了!”
他話音剛落,向日岳人猛地向前一躥,身體輕盈地前翻,又飄飄落地。
他不同尋常的動靜,引起隊友的注意。
宍戶亮受不了這一對,“你上躥下跳……”
“喂,”向日岳人抬手一指,“電視臺來了嗎?”
“不能吧?”忍足侑士無精打采地轉眼望去。
看臺最高處,工作人員正在調試攝影機。機器后面貓著位消極怠工的神秘女導演。
鴨舌帽松松壓著她蓬軟的長發。她歪歪斜斜靠坐一旁,纖細手指捏著鼻條,將黑口罩拉上鼻梁。
完全烘托出覆面系美人的氛圍。
但即將迎來團戰的熱血騷年們絲毫不在意這個。
“電視臺往年在關東大賽才出現吧?”
“好像是。”
“哦豁,這是哪個電視臺?”
“YKTV?”
“都不是。”低懶的關西腔打斷紛紛議論。
向日岳人側過臉,見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慢吞吞轉頭,鏡片反射一道精光。
他顯然知道什么。
向日岳人期待地望著朋友。
他的朋友打了個哈欠,手在兜里一探,沒搭理他,從容地玩起了手機。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導演小姐,是你嗎?]
蓮蓮剛調好口罩,收到忍足侑士的信息,她盯著前方那個摸魚的身影,有些吃驚。
[黑蓮花:!]
[黑蓮花:你怎么認出我的?]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憑視力認的。]
[黑蓮花:啊?你不是近視眼嗎?]
跡部景吾從網球場走出來,瞥見忍足侑士推著平光鏡,嘴角牽起迷之微笑。
他覷眼走過去,“嗯?你笑什么?”
忍足侑士大方地將屏幕共享,頭也不抬地跟網友聊天。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還真不是^^]
跡部景吾垂眸掃了眼,哼笑一聲,轉身邁上臺階。
向日岳人見縫插針占據窺屏寶地,好奇心永無止境:“跡部,你去哪?”
“哼?”他下頜一揚,“本大爺會會那個間諜。”
忍足侑士知道攔不住他,火速通風報信。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纖細的妙齡少女從正午舞至黃昏,斯巴達勇士將從發光的空中樓閣降臨。]
這怎么突然跨服聊天呢?
蓮蓮捏了捏手臂上的肉肉,表情有些郁郁,妙齡少女為何一定要纖細?
[黑蓮花:說人話。]
消息剛發出去,一條短信閃過。
[陌生號碼:聽說我用了美人計?]
說是陌生號碼,也并不完全陌生。蓮蓮對立海蛇蝎美人的美人計不怎么感興趣,但她也是個成熟的經理了。遂象征性恭維道:“那部長的犧牲也太大了叭。”
[陌生號碼:hello?間諜小姐?]
間……諜?
啊,美人竟是我自己?
她還琢磨著,又進來一條消息。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敵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啊?
蓮蓮懵逼地垂眸回顧前情,纖細的妙齡少女……
她的眼前倏忽一暗。
……會產生這么巨大的陰影嗎?
蓮蓮慢慢掀起眼,“斯巴達勇士”手臂支著架高的攝影機,居高臨下地睥睨她:“誰派你來的?”
“?”
蓮蓮眨了眨眼,我就不能是自己來的嗎?
沒等她說話,那位勇士的cpu已經高速運轉,“不像真田的手筆。”
確實不是。
“這么明目張膽,也非幸村的風格。”
跡部景吾漫不經心地猜著。支著的胳膊滑下去,俯身湊得近了一些。
蓮蓮下意識向后躲。
他垂著眼直視著她,慢慢逼近,帶來濃重地壓迫感。他放低了嗓音,像是在誘供,“不會是柳派你來的吧?嗯?”
她垂下眼簾,才注意到,男生骨節分明的腕部戴了套房。精細的深藍星空表盤,秒針輕盈纖細,爭分奪秒。
纖細的、妙齡少女,從正午舞至黃昏……
哦。斯巴達勇士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的意思==
蓮蓮漫無邊際地走著神,忍不住問:“斯……”
她憋住,“你在審訊間諜?”
“你不是嗎?”
蓮蓮輕拍攝影機,“記錄男高中生揮灑汗水,燃燒青春這種文藝的事兒,怎么能叫刺探軍情呢?”
跡部景吾盯著她,“你應該知道,貴校的data tennis(數據網球)全國無人能敵?”
蓮蓮不贊同:“還是有人能敵的。”
幸虧我5G沖浪!
“柳同學的基友不也很厲害?”
跡部景吾冷不丁笑出聲。
蓮蓮注意到周圍投過來的目光,又壓低帽檐,拽他的衣擺,小聲提醒他,“不要笑了。”
“大家都在看我們誒!”
正怨念地碎碎念著,帽子突然被人薅走。蓮蓮曝光了!
蓮蓮:“!!”
迎著耀眼的晨光,她瞇著眼,見偷帽賊,將棒球帽反扣到自己頭上,打了個響指:“花蓮,你拍仔細了。”
“誒?”蓮蓮顧不得糾結曝光的問題了,“你同意了?”
跡部景吾直起身來,“嗯”了一聲,低眼看著她,“正好有個禮物,要送給真田。”
*
為了跡部景吾這份禮物,蓮蓮還特意花了大半天,寫了一份數據分析報告。
蓮蓮之前逛bbs,看到過data tennis的討論。發帖的樓主單純是好奇,但真釣到了心軟的神。有大神毫不藏私地教了data tennis的底層邏輯。
帖子頂得很高,吃瓜群眾都在下注,幾層干貨層主,到底是立海AI本人,還是他愛喝黑暗飲料的基友。
倒也不是大家不尊重大神的勞動,而是要讀懂這些并且實操,是真的有門檻的。
蓮蓮這份報告就用上了大神的建模方式,她打印了一份裝在文件袋里,帶到網球部,電子版順手發給了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可能晨練后才看到。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你的報告有點要命!]
蓮蓮收到回復時,正拿著紙袋上樓梯。
[黑心蓮:?]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我剛看一頁,手機讓我們監督順走。]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他看完問我,你被對手研究得這么透徹了?]
蓮蓮覺得他太過謙虛。
[黑心蓮:沒關系吧?反正你全程滑水。]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你真的。]
[一匹來自關西的野狼:你真的不考慮加入冰帝嗎?]
蓮蓮已經上了二樓,透過落地窗,看見在健身器材上開會,強得仿佛不像人的三個怪物。
她的新朋友忍足君,也是那種深藏不露的天才。
他會這樣邀請她,估計她也在未來老板跡部君同學那里掛上號了吧?
蓮蓮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黑蓮花:別了吧?]
[黑蓮花:我只是為了一口醋,包了一盤餃子==]
“經理,”低淡的男聲飄入她耳朵里。
蓮蓮抬起頭,見離她較近的柳蓮二,已經彬彬有禮地替她開了門。
她道了聲謝。旁邊正在交談的兩人,也分給她一點注意力。
真田弦一郎側過身,微微點頭示意。他一動,露出被擋住的幸村精市。這人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鬢發濕漉凌亂,額間隱約露出黑色的運動發帶。
像是有一點意外。男生單手支著舉重床,懶洋洋望了她幾秒,并攏的三指一揚,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呀~”
心臟好像也被這幾根手指勾住,然后輕飄地揚了出去。
很飄忽的感覺。蓮蓮的腳步一頓。
“有事嗎?”真田弦一郎問。
“喔,”蓮蓮收回心神,將文件袋遞給他,“我來交個偵察報告。”
“偵查?”真田弦一郎狐疑地接過。
“報告?”柳蓮二也有點興趣,踱步到真田弦一郎身側,看著他拆封,“是我想的那種?”
“應該?”
“向日岳人,日吉若……”真田弦一郎掃了兩眼,神情嚴肅起來。
一旁的柳蓮二睜大雙眼,“經理,誰教你的?”
“你?”蓮蓮也不是很確定。
“我只教過一個人。”
“哦,”蓮蓮反應過來,“那可能是你基……你朋友?”
柳蓮二似乎是想起什么,唇角微揚,“那他可真教了個天才。”
他將報告直接薅走,一頁也不給真田留:“我先拿去研究研究。”
真田弦一郎:“……”
蓮蓮來不及阻止他:“我……”
我還有電子版==
拿到敵情的軍師大人已經飄然而去。
蓮蓮轉頭問副部長,“電子版,要嗎?”
見他似乎在斟酌,蓮蓮又加了砝碼,把自己的醋碟子搬上來,“跡部有份電子禮物讓我幫忙轉交。”
幸村精市扯下毛巾,擦了擦下頜的汗:“電子禮物?”
“行,”真田弦一郎點頭,摸衣服口袋,“我們加個……”
跡部真好用。
蓮蓮拿出手機,定睛他的掌心:“……”
他摸了個空。
幸村精市用毛巾摩挲著兩頰,仿佛覺得這個畫面很有趣,輕輕笑出聲。
“弦一郎,你有經理的聯系方式。”
真田弦一郎沉默直視他。
“一張卡片,”幸村精市閉上一只眼,慢慢睜開,“你忘了嗎?”
啊啊啊他怎么知道的?!蓮蓮側目視之。這個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真田弦一郎收到那個眼色,嘴角微微繃不住,“嗯。”
憑著和朋友的那點默契,他咳了一聲,“一會回去加你。”
他都這樣說了,她穩穩放下魚餌了,也不好緊追不舍。
蓮蓮先回教室,一邊缺德地頂貼,一邊耐心地放長線釣大魚。
魚沒有讓她失望,很快上鉤了,蓮蓮刷了一會帖子,才慢悠悠地通過了好友申請。
渣男的網名就叫Yuki,頭像是用鉛筆隨意勾勒的雪(yuki)景,寥寥幾筆頗有意趣。很輕描淡寫地呈現出一種“不曾描摹你,但滿眼都是你”的美感。
……一種氣死人的浪漫。
終于拿到真田弦一郎聯系方式,對蓮蓮來說,簡直是一種里程碑式的進展,她迅速截圖給妹妹打卡!
[黑蓮花:聯系方式get?]
剛發過去,花季少女懟來表情三連。怒火,吐血,倒地不起。
[花椰子:???]
[黑蓮花:嗯?怎么了?]
花椰二話不說,飛快發來同款截圖。ID唐三彩,頭像是跟她同款的貓貓蟲。
[黑心蓮:……]
[黑心蓮:你的朋友懂點漢唐文化,但是不多。]
[花椰子:前!!男友!]
啊?他是渣男?
這下輪到蓮蓮吐血了。眼下的情況讓她也跟著抓狂。
如果陰間生物唐三彩是渣男本人,那她加的陽間白雪是個什么玩意?
難道……
花椰顯然同時想到了。
[花椰子:是渣男的小號?[血濺三尺]]
第28章
顯然是的。
[黑蓮花:互聯網沖浪,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身份是自己給的……
有什么念頭一閃而過,恰在此時拉門聲打斷蓮蓮的思緒,她循聲轉頭。
幸村精市撐著門,清清爽爽地走進來。眼睛似乎往這個方向掃了一眼,不知在看誰,嘴唇彎起抹和善的弧度。
真田弦一郎緊隨其后,順手摘下帽子,沒給任何人眼神,面容緊繃,表情欠奉。
誰更花花公子一目了然。
懂的都懂。
啊啊啊啊……
她不懂。
蓮蓮白了渣男一眼,低頭看了會兒屏幕,手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
[黑蓮花:你和渣男視頻過嗎?]
[花椰子:沒。]
[黑蓮花:你說,他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給的?]
花椰沉默,大概也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片刻后回復。
[花椰子:有。但可能性很小。]
[花椰子:人會騙人,可細節不會,總會露出馬腳。]
[花椰子:更何況動機呢?在互聯網立人設網騙不搞殺豬盤,圖什么呢?]
的確。
花椰小同學記性相當好,在她這卡bug,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在劈腿之前,渣男的確是個體貼入微的男友……
[花椰子:圖被我殺嗎?]
[黑蓮花:有沒有可能是……]
[花椰子:絕無可能。]
“……”自己說什么,她連聽都不聽直接否決,想來是氣極了。
蓮蓮咽下那渺茫的可能性,嘆了口氣,沒再提。
[花椰子:不過也不是一點破綻都沒有。]
[黑蓮花:什么破綻?]
[花椰子:倒也不是什么bug,就是我的一點困惑。]
[花椰子:國外的學生會自主性這么高的嗎?]
[花椰子:們風紀委員長的成績,尤其是英語。]
[花椰子:簡直像四個骰子隨機開出的點數。]
聽她這意思,開出的點數還不怎么高。英語老師一般不太喜歡在班里開盲盒。她還真不知真田的英語學得如何。
[黑蓮花:……臉黑吧。]
[花椰子:……]
費盡心機求來的渣男小號,蓮蓮吐槽過后,眨眼就拋之腦后了。還是晚上中學生來問進展,她才驚醒。
啊!跡部的禮物還沒送哦。
蓮蓮登錄電腦,把昨天錄的視頻一股腦發過去。然后誠實地向她匯報。
[黑蓮花:在撩了在撩了。]
[花椰子:……]
[花椰子:好敷衍。]
這蓮蓮當然不能承認。
[黑蓮花:感覺有點難QAQ]
[花椰子:這有何難!憑你的特長沖鴨!]
[黑蓮花:奧數?]
[花椰子:腿啊!]
蓮蓮發了一個汗噠噠的表情。
這時候,Yuki已經收到第一個文件《跡部的禮物》。
沒過幾秒。
[Yuki:他這個發球?]
哦喲!他果然很懂。蓮蓮替人傳話。
[黑蓮花:bingo!請稱它‘歌德發球’哦。]
真田弦一郎很冷淡地“嗯”了一聲,就沒再回話了,蓮蓮也沒法接。
不愧是話題終結者。
明明是隨口說的‘感覺有點難’,然而真的上手撩,蓮蓮真正開始感覺棘手。
微信上,花椰還在吹她。
[花椰子:上次你給我發腿照,讓我們班‘天山雪蓮’窺到屏了。他竟然!要你微信!]
[黑蓮花:我什么時候給你發腿照了==]
花椰手動甩個白眼過來,提醒她。
[花椰子:腳鏈。]
那條腳鏈啊。
唔,好像是連老師給老婆定制珠寶,怕她有意見,用邊角料給她切了一條==
不過蠻好看的。蓮蓮被她吹得心動,忍不住翻手機相冊。
照片是她癱坐沙發跟妹妹聊天時隨手拍的。鵝黃的睡裙壓在身底,將將覆住大腿。
燈光很陽間,hold住了她的膚色,搭在米色沙發上的腿,像花間落入白雪。腳鏈快融入身體,只見細碎的流光,環著腳踝熠熠流動。
她當時甚至穿著毛茸茸的拖鞋,也沒什么吧?
蓮蓮隨手分享給了渣男,試探他的反應。
渣男……他毫無反應。
蓮蓮又點開細看,發現了一點瑕疵,微微蹙起眉。
裙擺未遮住的膝蓋,印上兩抹紅印子。
——跪伏沙發上玩手機跪的。
失策!
失策啊。
[花椰子:我當時都驚了。我們高嶺之花私下里居然這么瑟。]
[花椰子:你腿直還超白,然后膝上那兩抹欲語還休的紅印子,臥槽真懂瑟死了。]
……什么欲語還休,蓮蓮一臉黑線。
[黑蓮花:哪里瑟了?]
[花椰子:我是知道你跪地板上玩手機,但不知道的,還以為……嘿嘿嘿。]
真是……銀者見銀!
蓮蓮這才反應了過來,立刻切到和Yuki的對話框,撤回照片。
啊啊啊啊。
……撤不回來了。
蓮蓮已經無法直視自己的腿照了。想用表情包大法刷屏,分擔一下腿照的沖擊。但又怕這樣反而引起男生的注意。
正糾結中,對面回復她了。
[Yuki:?]
很好。問號一甩,蓮蓮的心也安定下來。
真田弦一郎不但沒有奇奇怪怪的聯想,甚至可能還疑惑,大半夜的,她為什么給他發網圖。
[黑蓮花:啊?怎么發給你了?]
[Yuki:嗯。]
你嗯什么嗯?
秉承著做戲就要做全套的原則,蓮蓮冷冷歡快道。
[黑蓮花:網上看到一個蠻好看的腳鏈,發給我爸爸,難怪他沒回我呢。]
[Yuki:哦。]
[Yuki:所以。]
真田弦一郎似乎信了她的說辭,正在輸入,顯然有話要說。
[Yuki:你想讓我給你買?]
[黑蓮花:…………]
還得尊您一聲爸爸嗎?
*
幸村佑希端著保姆阿姨切的果盤,推開影音室的門。
電腦正放著比賽視頻。
啊原來哥哥方才下樓把弦一郎哥哥從道場薅進小黑屋是為了看錄像。
占據一整面墻的超清巨幕映亮房間。對面沙發上堆著兩個人。其中一人勉強算正襟危坐。
——如果浴衣沒被壓得亂七八糟,一見她進來,瘋狂拽衣襟,以正儀容的話。
“幸村。”真田弦一郎微窘迫,一手緊攏浴衣,另一手拉扯被好友壓住的布料。
幸村精市翻身坐起來,順手撈了一個抱枕在懷里。瞅一眼錄像,又垂下眼瞧手機,不知看到什么,彎起嘴唇輕輕笑出聲。
佑希“咦”了一聲。她捧著水果“啪嗒啪嗒”地跑過來。
“哥哥,你吃。”把盤子往真田弦一郎腿上一擱,扭臉觀察親哥,“哇。”
真田弦一郎盤著腿不敢動:“……”
幸村精市沒理她,兀自微笑,手指敲著屏,敲得人眼花繚亂。
佑希彎下腰正待細看,那只好看的手,按住手機一側,鎖了屏。
“……”她怨念地看著哥哥。
她哥哥支著頭看似在專注看錄像,眼神都不給她一個。
佑希轉眼去看真田弦一郎。
兩個人對視了兩秒,真田弦一郎別開眼。
黑暗里,也瞧不清男生的神色,他咳了一聲,狀似無意地問:“你笑什么?”
幸村精市仿佛沒注意到他們的眉眼官司,扭過臉看著朋友,嘴角不住上揚,沒有正面回答。
“你是因為好玩,”他嗓音悠悠地,透著一點沙質,“才鋼鐵直男到底嗎?”
“……”
真田弦一郎握緊拳頭,克制得青筋隱現。
沒用鋼鐵直拳教會這廝說話。
他還是太松懈了!
第29章
[小蘭花:你要問什么?]
[黑心蓮:真田君英語怎么樣?]
[小蘭花:很厲害!]
[黑心蓮:……開盲盒開得很厲害嗎?]
[小蘭花:啊,你說上次期末考嗎?那是個意外啊。]
意外?
扎進桌上檸檬水里的長毛貓探出腦袋,迷惑地看向對面。
意外到能讓一個英語高材生考得那么隨機,保底得是個意外懷孕男男生子吧==
[小蘭花:你別不信啊!]
與蓮蓮相對而坐的小含羞草,垂頭小口啜飲,怯怯收回視線,埋頭打字。
[小蘭花:你知道柳君的cp,是黑暗飲料屆扛把子吧^^]
[黑蓮花:啊。]
還有乾貞治的手筆?
蓮蓮又嗦一口檸檬水壓壓驚,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小蘭花:就是你想的那樣。]
[小蘭花:幸村君誤把柳君的水杯遞給了真田君……]
[小蘭花:然后那天第一堂考英語,真田君只答了前面幾道選擇題,就把自己給送走了。聽說幸村君不放心他,也蹺掉了考試。]
這飲料多嚇人!
蓮蓮嗆了一下,咳得不停,“咳咳……就……咳一口?”
[小蘭花:真田君一口干了。]
“咳咳咳!”
一張紙巾狗狗祟祟探到蓮蓮眼底。
蓮蓮一接過來,害羞的“小葉子”,嗖地又蜷回“花盆”里。
“……”
她捂嘴悶悶地咳,“他故意的吧?”
[小蘭花:誰?]
“拿錯水杯那位。”
[小蘭花:不是不是。]
[小蘭花:幸村君偶爾也有點迷糊啦。]
有點迷糊的是你吧……
蓮蓮嘆氣。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昨晚和妹妹聊過后,她多少有點在意風紀委員長英語卷子上隨機開出的點數。是以,在小蘭花社團活動結束后,立即約了她來Sweety詢問一下。
但……
蓮蓮放下手機,直視對面:“所以,我們為什么要網聊?”
“呃,”小蘭花聲若蚊蚋,“網上點單……順手了。”
店里人滿為患。沉浸于烤面包剛剛出爐的香氛中,年輕的客人們或與友人低聲閑聊,或獨享著悠閑時光。不太吵鬧,也沒有多安靜。
她細細的嗓音夾在嘈嘈切切聲中,聽不太真切。
蓮蓮匍匐桌面,“那真田君和Yuki……”
耳畔的音調柔軟而詫異,“Yuki?”
“對。”
她怎會如此驚訝。異性戀的雷達一點沒開嗎?
“……怎么會路過這兒?!”
“啊?”蓮蓮轉過頭。
瘦瘦小小的背影,六親不認地邁入漸沉的強光里,發飾閃閃裙擺飄揚。
“她家也不住那邊啊……”
蓮蓮被刺得瞇起眼。瀑布似的長發在風里凌亂地翻飛,纏繞著青黑劍柄。有個小尾巴追著她,亦步亦趨。
劍柄。
嗯……嗯??
蓮蓮:“她扛著四十米大刀去哪?”
“看著,”小蘭花囁嚅,“找誰……干架?”
“!”
服務生端著紅絲絨蛋糕和奶茶剛剛放下,“請……”
小蘭花從座位上彈起來,“麻煩幫、幫……”
“幫我們打包起來。”蓮蓮撈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跑到收銀臺結賬。
“她們這是要去哪?”
兩個人拎著蛋糕奶茶出了門。
“會不會,是去海德高校那邊?”小蘭花憂心地揣測,“那完了……”
她喃喃著,瞧著有些焦急。
“為什么?”
“海德,校風極差。”
她們說著話光明正大地尾隨國中生,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
蓮蓮看情況不妙,想起給風紀委員長通風報信。消息剛發出去,聽到踢踢踏踏凌亂的腳步聲。幾個人從巷子的另一頭走來。
“喲,今天還帶了幫手。”
“哈哈哈哈哈是來一起送菜嗎?”
聽起來人還不少。
蓮蓮等不到真田弦一郎的反應,無奈之下,撥了幸村精市的電話。
“啊呀,這發卡怪晃眼的,我的了。”
“哈哈是真品嗎?”
“應該是吧?立海大的小富婆真多哈哈哈……”
“……”
哪來的窮鬼蹲點打劫小女孩。真刑啊!
幸村佑希瞅著這群頭發染得花花綠綠的殺馬特們,皺起了臉,感覺有點棘手。
她轉頭問朋友:“……怎么又多了三個人?”
秋山雪揪著她袖子,盯著眼前五人,也有些懵:“之前幾次,是兩個。”
佑希有點愁,“怎么突然擴大規模了。”
完了完了!背調沒做好,今晚要挨罵了!
“喂,”領頭那個高馬尾點了根煙,“讓你帶錢來,你帶了個肥羊?人還怪好的。”
海德高校的非主流們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嘻嘻哈哈大聲笑起來。
佑希冷眼看著她,沒什么反應。袖子邊緣卻突然緊了緊,眼角余光瞥到扯著她的那只小手,指節攥得發白。
“哈哈哈啊對了,”旁邊的吊帶裙搡了秋山一下,“錢呢?”
“我……”秋山雪松開佑希,低頭摸口袋。
佑希伸手壓住她的動作,“別給她!”
“你怎么個意思?”高馬尾上前一步,挾著段長長煙灰的香煙,冒犯地靠近禁區。
佑希憋一口氣,盯著她的動作,眼見燃著的星火要觸及衣領——
一只瑩白的手伸過來打斷讀條——
輕輕掐斷香煙,手指一松掉落地上。
混蛋!誰啊這是。
吵吵鬧鬧的小團體像被掐了脖子,瞬間安靜如雞。
“抱歉呢,”柔媚的女聲懶幽幽的,絕無道歉的意思,“我們立海的校服有點小貴。”
來人提溜著奶茶,像得道高人從天而降,悠然擋在佑希身側。
穿巷而過的晚風,揚起幾縷發絲,氤氳著淺淡的玫瑰香霧。
秾麗的面龐,隱在浮動的劉海后,似笑非笑的神情,透著股冷艷。
佑希鳳眼瞠大。
花卷!啊不,花蓮姐姐。
“去死!”高馬尾一下子被激怒,揚起胳膊扇過來。
動作幅度太大,蓮蓮預判了她的動作。
她順手扯著佑希——
落空。
一只小手幾乎是同時拽住她胳膊肘,帶她后退。
哇哦。
難怪她敢背著四十米大刀獨自前來迎戰。
這小姑娘真有兩下子呢。
掌風擦著長發掠過。
見狀蓮蓮將吸管對準高馬尾,手捏奶茶杯一使勁,滾燙的飲料帶著小暗器,“咻”地發射,精準在眼周爆炸。
馬尾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閉眼,燙得當即捂臉尖叫,珍珠從她寬敞的“馬場”上嘰里咕嚕滾下來。
戰斗形勢轉瞬間發生逆轉,把一旁的殺馬特看呆了。向來把別人的臉按地摩擦的老大,哪被人這么打過臉。
——正經人誰會發射珍珠奶茶呢!
有人趕緊給老大遞紙。
“混蛋!”被飛濺的奶茶連累到的吊帶裙,見馬尾挨打,氣沖沖迎戰。
蓮蓮正欲躲,一坨粉紅色的不明飛行物呼嘯著,險險地擦著她肩膀,“哐”地一聲,正面撞上吊帶裙的大臉,墜機。
蛋糕坯子在空中解體,紅紅黃黃各色的奶油裱了她一臉。
充盈的甜膩香風里,吊帶裙迎風抹了把臉,感覺自己更香了,沒忍住,舔了舔嘴角。
接連被甜食折損了兩員戰將,靜默之后,殺馬特們瘋了。
“可惡!”兩個人朝著蓮蓮撲來。
蓮蓮捂住頭戰術性地倒下,向一旁翻滾。柚希眼見著自己沒兜住,花卷姐姐被她們掀翻在地,滿地亂卷。
她急得一手薅住一把頭發,把她們往外扯,誓要挖出隊友。
在齊齊地慘叫聲中,身后也有人扯她頭發。小姑娘咬住嘴唇,發力加倍。
“別碰佑希——”
秋山雪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害怕地尖叫。然后瘋了一樣撲過去,雙手摁住那人的手腕,慌亂之下,張開了嘴。
“啊——”殺豬聲震耳欲聾。
唔。我的耳膜啊大姐!
佑希薅著兩把稻草,感覺自己的頭皮一松,分神給朋友一個贊許的眼神,順腳給兩把草松松土。
……
一片混戰。
*
網球場。
幸村精市剛陪著真田弦一郎完成他的新必殺技。
柳蓮二穩坐裁判席,低頭寫寫畫畫,專心復盤他們的比賽。
剛退場不久,站一邊看熱鬧的丸井文太扔了條毛巾過去,“幸村,接著。”
幸村精市瞥著地上的影子,頭也未抬一把抓住,微喘著氣,“謝了。”
他擦了擦下頜,贊了朋友一句:“完成的不錯。”
真田弦一郎仰頭喝了口水,“一會兒繼……”
“報——”
隨著聲夾雜倦意的嗓音,拖長了調子打岔。
場地旁,長椅上搭著的運動服一翻,露出了個累癱的小卷毛。
“部長,”他臉朝天,進氣兒多,出氣兒少,手伸進運動服兜里,摸了部手機出來,瞇眼掃向屏幕,“花卷兒……是誰?”
有空圍觀別人訓練,那幾位強得不行的閑人交換著吃瓜的眼色,都不認識。
幾個人同時看向幸村精市。
柳蓮二從數據王國回過神,“花卷兒?”
“咕嚕。”
又累又餓的王牌喉結動了動。
幸村精市擦汗的動作一頓,沒搭理他們,大步跑過來。
切原赤也看他挺急的,手臂隨意一揮,將手機拋了出去。
他揮拍基本功十分扎實,一個挑高球,手機擦著他部長的指尖,險險地被夾住。
也不知是誰的誤觸,或者手機自己恐高,反正當場嚇出了哆嗦音:“……貝克街55號附近的小巷。”
切原赤也頂著部長和善的目光,撓了撓腮,有些小尷尬。
沒睡醒嗎?他聽到了幼馴染的聲音?
“那個……”
“嗯……海德,高校的、的約架天堂。”
哦。立海大王牌順勢撓頭,真是她。
女孩子同時在給別人打電話,沒注意這邊已接通,緊張得語無倫次,調子陡然拔高,“請盡快出警,謝謝。”
聽到她請求“盡快出警”,垂死邊緣的切原赤也驚跳起。
他站在原地,衣袂飄飄。
——回過神,他的前輩,已經像一陣颶風般從眼前刮過。
順風刮走了蓋在他身上的那件外套。
“……可惡!”他旋身拔足狂奔。
此時此刻,在網球部場地內,做著基礎訓練的、現場和隊友PK的、PK完拉伸的……網球部全員,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什么情況啊?
緊張而有序地賽前訓練關頭,部長拎著外套一馬當先帶頭跑了;自律到極致,有定海神針美譽的副部長也跟著潤了;裁判席上好像掉下來一道殘影;連最注重男人的優雅與體面的柳生前輩眼鏡都跑掉了……
芥川腿也不壓了,起身吃瓜。仔細一瞅,還在奔跑的兄弟中,發現了他的好同學。
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奔跑。但看見切原赤也跑,他也跟著跑。
他才跟隊友對打了一場,沒跑幾步腿先軟了。正要停下喘勻氣。
卻見遙遙領先的部長,將手中的外套一拋,直掛墻頭。接著,他徒手抓住了北墻的欄桿。
“!”
芥川這口氣不由得提了起來。
那道高四五米,由“刀叉劍戟”筑成的鋼筋鐵網,是校長的得意之作。
特別危險。
……爬墻逃課概率直降的神器。
爬墻!
風紀委員長不會不管吧?
芥川指望著校規成精的真田前輩攔一攔,卻見副部長也……朝欄桿動手了。
他不但不攔,還要跟著幸村前輩上天啊。
“天!幸村前輩……”旁邊一起跟來吃瓜的隊友,倒吸了一口涼氣。
芥川邊跑邊循聲看去,幾乎心跳驟停。
——不過眨眼功夫,男生已單臂抓著欄桿,倒立空翻。頭朝下,半長的發絲垂下來,單薄的運動服被風鼓起,裸露的肌肉線條拉直繃起,長腿并攏直立。
那充滿了張力的身影,融在微沉的昏黃光影里,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可能停了那么一秒,也可能沒有。那身影隨著慣性,腿先過墻,但上身還在墻內。
腰腹之下,雖被外套蓋住了鋒芒,但暗藏著尖刀。
一不留神……簡直不敢看。
幸而,前輩及時松開欄桿,整個人低空飛越“刀槍劍戟”的同時,信手擄走外套。隨后,雙手隔著衣料擒住圍欄,稍做緩沖輕飄飄落地。
芥川松了口氣。接著心又懸起來,啊真田前輩有樣學樣了。
仁王前輩跳的時候露腹肌了。
可惡,他太白了。
柳生前輩……眼鏡又掉了。
芥川實在跑不動了。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迎著下沉地余暉,有些眩暈。
真該死啊!
明明每天一起訓練,有些人怎么還組團練了體操!!
隊友從他身邊沖過去,突然“咦”了一聲,也停了下來,“那是……”
芥川也抬頭望天:“……無人機?”
*
巷子里不算寬敞的空地上,橫了兩個——海德的。
秋山雪抱著把劍,站在她們倆之間盯梢,時不時拿劍鞘在傷口戳一戳,戳得她們滋哇亂叫。
另一邊正緊張團戰中,我方穩穩壓著對面打。
撕扯間,有個拖把頭抓著蓮蓮的衣服。蓮蓮一個金蟬脫殼,女生抱著她灰撲撲的制服,摔在了地上。
若有似無的鳴笛由遠及近,與此同時,巷口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打團戰的人沒注意到。負責“鞭尸”的秋山雪聽見了,警覺地望去。
風鼓起了來人的外套,暗黃色的衣服袖子迎風飄擺。他逆著風,帶著一群人從西沉的光芒中涌來,見此情景,悄無聲息地停下來。
刺目的光線,讓來人的面容在她眼里顯得模糊。額發間顯眼的運動發帶,讓孩子辨別出來人。
小姑娘正欲打招呼,巷口那人沖她擺了擺手,捏了個縫嘴的手勢。
她眨巴眨巴眼睛,聽話地抿緊嘴唇,噤聲。
“喂。”溫溫柔柔的一聲。
秋山雪循聲看去。
美人衣衫凌亂地立于漫天夕陽鋪就的黃昏里,白襯衫劃了幾道,沾著寥寥幾條血印。
第30章
蓮蓮來不及收回視線。
耳邊的嗓音低磁溫柔。她被一雙極具壓迫感的眼盯著,好像有無形的細絲,悄無聲息地勒緊她的心臟,將之提到嗓子眼,再毫無預警地松開。
心,懸空一秒,極速地下墜。莫名地有些慌。
“看……”你妹。
聽著有點像罵人,蓮蓮咬住唇,“……他們出警挺快的。”
幸村精市微側身一瞥,神情變得微妙,“不是出警,佑希直接找了下班的刑警。”
“……啊?”蓮蓮聽到越來越響的警笛聲,反應過來,“出警的民警才到?”
幸村精市點點頭。
“你呆在這兒,”他轉身往巷口的方向走,“我先過去看看。”
蓮蓮望過去。遠遠看著真田弦一郎和刑警先生相談甚歡的樣子,死去的操作突然攻擊她,一陣陣后怕。
“真田,他爸爸不會也是……”
“噗,他爸爸,”有人手抄著兜,閑散地路過,“也就管管神奈川縣全體警察吧,本部長。”
“……”
有人面上風平浪靜,識海里“轟隆”一聲炸響,電閃雷鳴。
也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蓮蓮木然地看向仁王雅治身旁的切原赤也。
不知道仁王雅治輕描淡寫幾句話,怎么就戳中立海大王牌的笑點了。
王牌一邊囂張地笑,一邊拽了吧唧地——彎腰撿垃圾。
精神狀態十分美麗。
蓮蓮多瞅了幾眼。
切原赤也以為她看垃圾,臟兮兮的外套拎她眼皮底下,問:“還要嗎?”
已經在地上滾成黑炭了。
蓮蓮不動聲色后退:“不了不了。”
她怎么看也不覺得王牌需要撿垃圾:“你撿它干嘛?”
切原赤也喪著的臉,有一瞬間的茫然,像是想到什么,五官逐漸扭曲:“……條件反射。”
這是怎么形成的條件反射,蓮蓮好奇但沒問。
倒是切原赤也捏著垃圾,別扭地瞥她:“你既然不是看垃圾,你剛剛在看我?”
“嗯。”
王牌冷酷地收回視線,“別愛我,沒結果。”
“……我就想問問,你笑什么?”
“也沒什么,”他耷拉著眼皮子。
但王牌抑制不住的上揚嘴角,看起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切原赤也強行輕描淡寫地說,“開學前,副部長被人堵了。”
“堵他的人說什么要替天行道。”
蓮蓮:“……”
她可沒說。
“副部長把人揍一頓,輕飄飄放過。”王牌的語氣,不知在遺憾什么,“替天行道,真的好勇啊。”
真正的勇士,了解了情況,十分后怕地深藏功與名,悄悄退場。
見蓮蓮徐徐走來,負責看管她們貴重物品的秋山雪,眼睛亮晶晶的,雙手奉上她的書包。
經此一役,蓮前輩已經成為她女神的存在。在她心里,可以和遠在天邊的男神平分春色了。
誒!
仔細一看,蓮前輩和男神真的有點像誒……
可若說前輩像男的,會不會很冒犯……
蓮蓮湊近她,眨了眨眼,“這樣更像了嗎?”
盛世美顏猝然在眼前放大,一下子把秋山雪拉回偶像的直播間。他有時候研究直播間新功能,也會突然這樣湊近屏幕。
嗚哇!現在就有一種,男神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電碎了屏幕,長腿跑到前輩臉上了的感覺。
追星小女孩受不了這種刺激,臉頰紅紅邊狂點頭,邊擺擺手,語無倫次道,“嗯嗯嗯,是的,不……”
秋山雪絕望地捂嘴,“我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蓮蓮低頭翻出包里的手機。三分鐘前,連老師發微信問她:“蓮公主,你人呢?”
她把位置發給對方,心不在焉地接道:“說了喔。”
“嗚嗚嗚……”孩子捂著臉消化了一會兒情緒,才松開手,給她鞠了一躬,“今天,謝謝前輩……”
她這樣,給蓮蓮弄得挺不好意思的。兩個人閑聊幾句,蓮蓮本打算跟朋友說一聲再撤。
一轉頭,見小蘭花在跟切原、仁王他們聊今天的事情,而柳生比呂士則站在一旁打電話。
她便沒過去,在wchat上發了條消息,準備去路邊等連老師。
唉~
等會兒可能需要去警局做筆錄這件事……要跟爸爸解釋一下。
也可能需要兩下=_=
路見不平一時爽。
唔……因為最近跟著網球部訓練,鍛煉很到位,體能大大增加,她也根本沒受傷……只損失了一件校服,應該不會事后火葬場吧?
蓮蓮邊想事情,邊貼著墻邊和巷口的人群擦肩而過。她低頭往前走,冷不丁感覺包包的帶子被人扯了一下。
她反應慢了兩拍,腳步微頓,轉身向后看。風平浪靜,看起來無人對她出手。
蓮蓮側過臉,正好和真田弦一郎的冷肅的眼,隔空對上。
……總不能是這個人扯她的吧?
應該不是。
若不是他,蓮蓮視線偏移,瞅向他旁邊那人。那位背對著她,正言笑晏晏地跟警察叔叔交談。
繾綣的語調,溫柔禮貌得過分。
蓮蓮觀察片刻。
這位能把二百多斤的靈活胖子,摔得靈魂出竅的熱心市民幸村先生,也不像兇手……
難道。
蓮蓮狐疑地看向他們對面,一位女警不知從哪找到礦泉水,倒著水給紅絲絨蛋糕人洗臉。
其他幾個女的,也已收拾得像個人了,被警察銬上正要帶走。
難道是,她們在偷偷打擊報復?
她正猜疑間,忽聽到一聲冷喝:“等等。”
熟悉的調子,讓蓮蓮靈魂為之一顫,隱隱感覺,有什么細節被自己遺忘。
忘了什么呢?
她的視線在地上逡巡兩秒,忽然凝住。與此同時,一只剛正不阿的手,往她聚焦的地面一指:“煙頭撿了。”
“……”
再次目睹人間疾苦,蓮蓮條件反射般,看向切原赤也。
立海王牌本人,垮著個喪帥的臉,面無表情地叉腰站在一邊。
似乎只有手扶著腰的這個動作,才幫他掰正隱隱內彎的高貴腹肌。
這樣奇怪的聯想,讓蓮蓮邊走邊笑。
路邊停了一排警車。
蓮蓮隨意一掃,看見了隱藏在警車后的黑色轎車,鬼鬼祟祟地埋伏于夜色里,看起來像電視劇里的不法分子,能隨時襲警。
她剛過去,后門無聲無息地開了。
武裝得嚴嚴實實的“反派”,拉下自己的口罩,“你跟人打架了?”
“把犯罪分子暴打一頓,”蓮蓮瞅著父親,音量逐漸變小,“我愿稱之為見義勇為。”
“是見義勇為沒錯。”小O坐在前面樂。
連老師嗤笑,“你沒挨打?”
“沒。”
男人瞧著她寬大的外套,直皺眉,“那你衣服呢?”
“臟了。”
“行,你先上車。”
連頌轉頭吩咐助理,“你去跟警方……”
蓮蓮垂眼觀察他一會兒,看起來不會秋后算賬的樣子,乖乖地聽他的話。她剛一俯身,感受到了一點阻力。
命運之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呼吸變得不那么順暢了。
來人輕輕提溜著她的外套衣領,將她拎到一邊,占據了她原本的位置。
那人比蓮蓮高了快一個頭,不卑不亢地壓低了姿態,溫和說道:“叔叔,我們已跟警方交涉過。準備帶……”
“姐姐,”佑希小臉紅撲撲地跑到她面前,顯然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好奇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轎車。
問蓮蓮:“是您的家長嗎?”
蓮蓮點點頭,“我爸爸來接我。”
小姑娘聞言,站在后車窗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行禮:“叔叔您好,我叫幸村佑希。”
“……”
他們站在外面,自然看不清車里叔叔微笑揮手致意。
佑希等了一會兒,不見大人有反應。
蓮蓮把她拉到一邊,說起“悄悄”話,“我爸爸人老,還丑,不敢下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