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能不能留下陪我?
“這是誰他媽干的!誰干的!”羅珠沖上去,扶起付之幸,“哪個狗娘養(yǎng)的王八蛋干的!!”
付之幸趴在地上,感覺后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伴奏還在放,話筒里卻傳出了刺耳的電流聲和慘叫聲。
現(xiàn)場一片混亂。
聚光燈向旁邊移了下,照到了趴在地上的付之幸。
剛才聚光燈關閉的時候,不知是誰跑到她的身后,用會場里吃東西的餐刀狠狠的劃傷了她的后背。
有突發(fā)情況,會場燈光全部打開,異常明亮。
羅珠看著她后背上的口子,斜著從肩胛骨劃到后腰,甚至滑破了腰間的裙子,長度驚人,正在慢慢向外滲出血水,觸目驚心,地上則是扔著一把金黃色的餐刀。
羅珠扭頭看向付之幸身后站著的幾個人,惡狠狠的問:“是不是你!你?!還是你!!”
付之幸身后站著阿may、萬香盈、蔡春婷和程紫涵。
阿may冷眼旁觀,萬香盈嚇得后退了一步,程紫涵不知所措,蔡春婷尖叫著跑上來查看情況。
現(xiàn)場亂哄哄的,付之幸疼的出了汗,余光看到一雙腳急促的走向她這邊。
“付之幸!”商陸一手撐住了她的身體,一手拿著一條干凈的餐布,大力的按在了她出血的傷口上幫她止血,“醫(yī)護人員很快就來了,忍一下。”
付之幸疼的差點要跳起來。
她都不記得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她的腦子嗡嗡的,只聽見羅珠在旁邊罵人的聲音,還有很多悉悉簌簌的討論聲,然后她就被幾個人抬到了擔架車上趴著,推到了這層樓的應急醫(yī)療室里,醫(yī)護人員給她止血消毒后,付之幸又被抬上了救護車。
她人生第一次坐救護車,雖然是趴著,聽著救護車發(fā)出的鳴笛聲,她忽然很害怕。
她傷的很嚴重嗎?怎么就到了要坐救護車的程度了?
電視里出現(xiàn)這樣的場景都表明主角活不了多久了,或者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就死了……她在極度的心理折磨中她嗚咽著哭了起來,甚至開始懺悔自己一生沒做什么好事,也沒給父母買上大房子。
“別哭了,難聽死了,像小狗一樣。”商陸板著臉坐在旁邊,“又死不了,頂多就是傷到神經(jīng)變成植物人。”
我謝謝你啊。
付之幸徹底哭了出來。
到了醫(yī)院里,她趴在急診室的床上,醫(yī)生檢查了她的傷口,說:“傷口很長,好在都不深,傷到了一部分皮下組織,后期要想不留疤就得仔細護理。”
醫(yī)生開了單子,“家屬先去繳費吧,先抽血看看有沒有感染,一會兒我給你縫針。”
聽到“抽血”和“縫針”這兩個字,付之幸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她從小就不怎么生病,記憶里唯一一次打針是在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的診所里,她嚎了半天,踹了醫(yī)生幾腳,最后還是被一群大人按著打了屁股針。從此便落下了對針的深深的陰影。
學校組織打疫苗時她總是“逃單”,得了病吃藥可以,打針一定不行,更別說抽血、扎手指這種極度刺激視覺的行為。
她一直覺得怕針這件事很丟人,就像有人居然怕螞蟻,矯不矯情啊,但是她又無法克服對針的恐懼。
“等一下,先別繳費!”付之幸叫住了商陸。
“你有醫(yī)保,算工傷,不繳費你打算怎么辦?自然恢復嗎?”
“不是,我是想問,羅珠在不在?我不想麻煩你。”
她怕針的事只有羅珠知道。
“她去配合警察做筆錄了。我是你上級,今天這事兒我也有責任,不算麻煩。”商陸接過醫(yī)生開的單子。
醫(yī)生狐疑的問:“你是她上級?你剛才不是說你是她老公嗎?”
“是老公也是上級。”
交完費,因為付之幸行動不便,抽血的護士直接來到醫(yī)生的手術室,現(xiàn)場給付之幸抽血。
付之幸趴在手術臺上一抬頭就看到了閃閃發(fā)光的針頭,恐懼襲來,她的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結結巴巴說:“等一下……”
“怎么了你?”護士有些不耐煩。
“我……”付之幸將臉埋在枕頭上,不敢看,認命般伸出胳膊,“您給我扎輕點……”
護士扭頭看到站在旁邊的商陸,她用壓脈帶纏緊付之幸的胳膊,說:“你是她老公吧?你先出去吧。”
護士見怪不怪了,大部分情侶或者夫妻來抽血,女方會在男方面前表現(xiàn)出很害怕的樣子博取男方同情,一旦男方離開了,女方就恢復正常。
商陸沒說什么,轉身離開。
等護士給付之幸抽完血時,拍拍付之幸的肩膀:“好了,不用埋著頭了,你自己按壓十分鐘。喂,不用埋著頭了。喂!你怎么了?!”
“嗯……”付之幸已經(jīng)意識不清了。
護士急了,立馬拽出床頭的氧氣罩給她吸氧。
“家屬來一下!快來一下!”
商陸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護士拿著氧氣罩按在她臉上,著急的對商陸說:“把她的衣領剪開!還有內衣脫掉!快!你不是她老公嗎磨蹭什么?!”
于是,羅珠借給付之幸的這件衣服,徹底報廢了。
付之幸恢復意識時聽到商陸在她耳邊說話,他的聲音很輕,問:“付之幸,回答我,《暗夜十三刀》為什么沒有按時交付?”
付之幸以為自己糊涂了,或者是穿越了,“不是早就交付了嗎?”
“什么時候交付的?”
“7月23日。”
“那《烽火戲佳人》怎么還不交付?”
“你在說什么?”付之幸一頭霧水,“我不是剛接這個需求嗎?還沒制作。”
商陸忽然笑了一聲,“可以了醫(yī)生,縫針吧。”
聽到這個詞,付之幸瞬間清醒,手比腦子快的抓住了商陸的胳膊。
“你能不能留下陪我?”
付之幸度過了一個混亂的手術縫合時間。
因為商陸一直在問她工作上的事情,當她剛感受到后背細微的刺痛時,商陸就開始提問。
“《烽火戲佳人》是哪個游戲ip的視頻宣發(fā)?主要宣發(fā)什么?”
“是《夢魘》的游戲宣發(fā)視頻,主要通過宣傳游戲里的一對兒cp角色,角色是造夢女魅佳人和羅剎王百里極烽,售賣新年套裝。”
“視頻形式是什么?”
“三維建模加動作捕捉。”
“交付時間?”
“2020年1月18日,過年之前上線。”
針線在皮膚中拉扯,打了麻藥不痛,但她想象力豐富,腦子已經(jīng)隨著皮膚的拉扯幻想出了后背縫針的場景,恐懼再次襲來,在腦子里還沒待幾秒,又被商陸的問題擠了出去。
“人員籌備好了嗎?”
“籌備齊了,吳風哥是主負責人,我寫劇本和分鏡,春婷畫原畫,王勇哥攻克技術,新豪哥負責預算。”
“原班人馬?看來他們對你挺信任。阿may呢?”
“阿may姐手上項目飽和,進度把控交給吳風了。”付之幸撒了一個謊,阿may不和她做一個項目的原因是,她怕付之幸接手的項目又出現(xiàn)高風險問題。
“創(chuàng)意方案給策劃看過了嗎?”
“還沒,我剛寫了一個方案,吳風哥說要寫三個拿給策劃部的人挑。”
“三個方案的側重點分別是什么?”
“啊?”付之幸腦子停滯了一秒,“讓我想想。”
嘴巴一停,背上的感覺更清晰了。
商陸見她的心思又跑到了醫(yī)生的針頭上,心中覺得好笑,在他過往的生命中從沒見過哪個成年人怕針,而他也是第一次被醫(yī)生要求和他的“老婆”聊天分散注意力。
他不知道和付之幸有什么好聊的,只能繼續(xù)說點工作上的事吸引付之幸的注意力。見她沒什么頭緒,他繼續(xù)說:
“三個方案不要雷同,否則就是花了三份精力完成了一件事。例如方案一的重點在于宣傳精美服化道上,方案二的重點就要與方案一區(qū)別開。”
“我知道了。”
醫(yī)生剪斷線頭:“好了,縫完了。十天內別碰水,別吃發(fā)物,不要大幅度運動,十天后來醫(yī)院拆線。拿藥去吧。”
“謝謝醫(yī)生。”
付之幸披了一件商陸的外套,她的裙子被剪爛了,爬下手術臺時,她踉蹌了一下,被商陸撐住了身體,“能自己走嗎?”
“能。”付之幸松開手,“我能。”
商陸送她回家的路上,付之幸想起什么,問:“那個,除濕機我還能得到嗎?”
“歌沒唱完,當然得不到。”商陸故意這樣說。
他就是想逗她,看她為了一件小事認真的樣子,特別好玩兒。
雖然這樣說,付之幸還是收到了一臺除濕機,羅珠抱來的,商陸的那臺他不要,羅珠一鼓作氣抱走了兩臺。兩人一人一臺除濕機,總算是圓了付之幸的夢。
后面三天,付之幸請假了。
她傷口剛縫針,運動幅度大一點就會牽扯到后背,有時只是抬手拿個東西后背都會疼,她只能趴在床上或者沙發(fā)上,看看項目資料,寫寫創(chuàng)意方案,做一些在家也能完成的工作。
醫(yī)生給她開的涂抹的藥她自己夠不到,羅珠干脆住在了付之幸家,下班回來給付之幸做做飯、涂涂藥。羅珠說警察已經(jīng)介入這事了,那層有監(jiān)控,過不了幾天就會查個水落石出。
第二天下午付之幸就收到警察的電話,說監(jiān)控顯示劃傷她的是一個瘋癲女人,經(jīng)過警察后續(xù)的精神鑒定,瘋女人患有精神疾病,無法擔負刑事責任。
因為女人不是公司員工,是從外面偷跑進來的,團建承辦方也打來了電話,說要給付之幸賠償醫(yī)藥費,她剛想說不用了她有醫(yī)保,手機就被羅珠奪過去,說:“好的好的我的卡號是……”
掛了電話后還罵了一句付之幸死心眼。
第三天,沈長陽回來了,付之幸趴在沙發(fā)上向他打招呼,無奈的說了自己怎么受的傷。
她說:“傷我的那個女人患有精神疾病,警察都無法拿她怎么著。”
沈長陽蹲在沙發(fā)旁邊看著她,一言不發(fā),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悲傷。
“你恨她嗎?她是個怪胎,她不該打破你的生活。”他問。
“沒覺得恨,只是覺得莫名其妙和倒霉。”
付之幸感覺他不對勁兒,她玩笑道:“我現(xiàn)在可享受了,帶薪休假,同事們天天發(fā)消息關心我。等傷口結痂了,我就可以天天畫畫,畫完送給你。”
他卻說:“能收到你的畫,沈長陽真幸福。”
付之幸不解:“你不就是沈長陽嗎?你別嚇我。”
他垂下眼睛,弓著后背,坐在地上,腦袋有氣無力的靠在沙發(fā)側面,說:
“我是江樹。”
第22章 你說的,不離不棄
付之幸看著他的狀態(tài),確實十分像她第一次見他的感覺,整個人散發(fā)著低沉的灰色氣息。
江樹咧嘴笑了笑,抬頭看向她的后背:“還疼嗎?”
“還行,不動就還好。”
“要我?guī)湍闵纤巻幔俊?br />
“不了不了!我朋友下班跟我一起住,有她幫我呢!”
“原來你有朋友……”江樹的眼睛再次黯淡,像是一點火苗被熄滅,“你們都有朋友,沈長陽也有朋友……”
江樹將臉埋進臂彎和膝蓋,低著頭,幾滴淚滴在地上又被他悄悄抹去。
“你別嚇我啊,江樹,沈長陽,你怎么了?”付之幸不知道怎么和他溝通,他的性格變化太大,很難不讓她多想。
“付之幸,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關于我和沈長陽……但是我怕你害怕,覺得我是怪物,然后遠離我……”江樹吸吸鼻子,“如果你要遠離我也可以理解,畢竟沒有人喜歡和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做朋友……”
付之幸大概猜到了點什么,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后背傷口抽了一下,有點疼,她安慰道:“不會的,別擔心,要不你先說說看?”
江樹定定的看著她,帶著決絕,說:“好。”
江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不討喜的人,他沒有朋友,性格陰郁,不會表達,沒有愛好,唯一有的只有那傷痕累累、不光彩的童年和過去。
在他的世界中,他是沒有未來的,他是被神遺忘或者唾棄的孩子。他就不該有朋友,不該有妄想,不該有期待。
他這樣的人,就不該存在。
于是,在一個陰雨連綿的深夜,他用鉗子剪斷防護網(wǎng),爬上窗臺,二十三樓的高度,跳下去就解脫了。
想跳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里忽然又多了一個聲音,那聲音飽滿昂揚,說:“把你不敢做的事交給我吧!江樹,我會幫你的。”
于是,兩人用著一副身體,在窗臺靜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來,那一整天都是好天氣。
那個聲音爽朗的笑著,說:“江樹,我叫沈長陽。”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竟然可以和沈長陽在腦子里對話。他看到了沈長陽的模樣,沈長陽身姿挺拔、陽光開朗、健談活潑,對一切事物都抱有積極的心態(tài),在江樹的心中,他很完美,且是自己期待的模樣。
江樹將身體交給了沈長陽,大部分時間里沈長陽都在代替江樹活著,江樹甘愿退居幕后,沉睡在虛無的黑暗中。
直到那次他搬家,江樹才短暫的出現(xiàn)了一次,認識了付之幸。
也是那次,江樹發(fā)現(xiàn)他想占據(jù)身體的次數(shù)變多了,而沈長陽也想占據(jù)這個身體,因為自卑,還是被沈長陽占了上風。
江樹說:“沈長陽是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的那種男生吧,會打籃球,熱情明朗,而我就像是花城陰暗潮濕處的蟑螂。這樣的我,你還愿意和我接觸嗎?”
付之幸愣了很久才消化這些信息。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城市中的老鼠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卑微。不一樣的是,江樹的自卑從小伴隨他到現(xiàn)在,而付之幸的自卑是上了大學才有的。
論嚴重程度,付之幸還遠遠不到分出另一個人格來保護自己的程度,所以江樹是更可憐的那個。
人與人之間果然需要對比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幸福,雖然這樣很卑鄙。
一股惺惺相惜的同類感讓她不忍心拒絕江樹。
付之幸再次握住他的手,“江樹,我一點都不怕你,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朋友。”
江樹緩緩抬頭注視著付之幸,眼睛如同閃爍的星星,手也緊緊回握住付之幸的手。他的嘴巴顫抖了幾次,鼻尖發(fā)紅,帶著祈求說:
“付之幸,你說的,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就要不離不棄。”
“嗯,不離不棄。”
很多年后付之幸再想起那一幕,才明白當時江樹看她的眼神是什么含義。
人在年少無知時對很多事都想的太簡單,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一番言語對江樹來說,是生命的開端,也是死亡的警鐘。
而她自以為的惺惺相惜,只不過是想拯救另一個自己。
羅珠下班回來后帶了一鍋筒骨粥,付之幸喝著粥,將江樹的事將給她聽,羅珠和她的看法完全相反,她說:“我覺得你應該離江樹遠點。”
“為什么?他連朋友都沒有。”
“沒朋友的人多了去了,受苦受難的人那么多,你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再考慮別人。”羅珠將肉挑出來給付之幸,“他都有跳樓的想法,誰知道下次他還會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會不會威脅到你。”
她覺得羅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怎么收呢?
她的腦袋開悟的太晚了,可以說上大學之前她就是個原始動物,大學四年中有三年都在受打擊,工作后才慢慢領悟了一些人情世故和職場規(guī)則。若說人的身體七年就會全身更新?lián)Q代一次,她這正好第七年。
吃完飯,羅珠照常給付之幸的傷口消毒。
臥室里的除濕機發(fā)出呼呼的抽氣的聲音,房間濕度低了不少。
羅珠給她消完毒,看著她趴在床上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到她的身下摸了一把。
“幸寶你真是他奶奶的太奶奶啊!”
付之幸拉過毯子蓋上,“豬爺,你這樣我害怕。”
羅珠淫蕩的笑了幾聲,裝出一副不良少年的語氣,“怎么,你這太奶只能給那個男人摸,本豬的手不能摸嗎?”
“我的身體只忠心于我的老公,其他人打咩。”
“可你老公碰都不碰你,讓豬爺我玩玩怎么了!趁你現(xiàn)在動不了,就從了我吧!”
說罷,羅珠將手伸進毯子里,不顧付之幸的死活又摸了幾把她,惹得付之幸笑出了眼淚。
月上枝頭,出租屋內傳出兩人的笑聲。
每每想起,都覺得很動聽。
另一邊,珠江邊上的宋式別墅的一樓客廳里,商陸坐在沙發(fā)上,正蹙著眉,面色陰沉的看著萬香盈。
客廳明明開的是暖光,萬香盈卻感到了一陣陣的寒意。
她懼怕商陸的眼神,聲音微微發(fā)抖,為自己辯解:“我都說了不是我,我雖然不喜歡付之幸,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傷害她……”
萬晴阿姨端著一盤糕點走出來,給萬香盈打圓場:“哎呀商陸呀,不是都調監(jiān)控了,劃傷小付的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的,我們家香盈見都沒見過那個瘋女人,怎么會傷害小付呢!”
“你最好沒通過其他手段買通她,否則……”商陸停頓下,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他調查過了,那個瘋女人確實和萬香盈不認識,但是他總覺得太巧合。一個精神失常的瘋癲女人,在聚光燈暗下去的那幾秒,在漆黑的會場里穿過人群準確的找到付之幸,并且在燈光亮起前消失在燈光下。
那瘋女人真的瘋嗎?
還是如他所想的那樣,有人在幕后指使?
如果是,那個幕后黑手是誰呢?
他拿出手機給助理發(fā)消息:【阿may,蔡春婷,程紫涵,羅珠,都給我查查。】
他并不覺得自己在為付之幸打抱不平,相反,他想為了公司揪出這個心狠手辣的人,那個人能傷害付之幸,自然也會傷害其他人。
那種人若不能為自己所用,留在公司就是一個隱患。
離開那棟宋式別墅前,萬晴阿姨叫住他:“商陸啊,今天也不在家里住嗎?”
“我有自己的家。”
萬晴阿姨賠笑,“是是是,你已經(jīng)結婚了。那……改天我?guī)е阌タ纯葱「叮恢浪膫命c沒,也好讓你爸放心。我跟你爸說了這件事,他都急壞了,要不是在京城脫不開身,也不會托我去看她。”
最后一句話,萬晴是故意的,她知道不那么說商陸一定會拒絕她,有他爸做借口,他斷然不會再拒絕。
“什么時候?”商陸果然沒拒絕。
“這幾天吧,我去之前提前告訴你。”
“嗯。”商陸離開了。
萬香盈見商陸走了,她抹抹眼淚,委屈道:“媽,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們?yōu)槭裁匆タ锤吨野。∷臀腋缯娴氖切位椋褪菫榱藲馕野值模 ?br />
萬晴優(yōu)雅的吃了一塊糕點,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萬香盈,她當然相信這事不是女兒香盈干的,因為她女兒根本就沒這個腦子。
“香盈,不管你哥和她形婚也好,真婚也罷,付之幸作為你哥法律上的妻子,咱們娘倆一定要給足她面子。你拆付之幸的臺就是打你商陸哥的臉,商陸和你爸鬧翻了,咱娘倆也沒好果子吃。”
萬香盈撇撇嘴,“那當初你為什么要帶我改嫁,我遇見商陸哥時,才九歲……”
她又想,如果沒有這一層倫理線,萬香盈恐怕已經(jīng)被商陸拉黑了。
清晨一大早,付之幸就和羅珠一起擠地鐵去上班。地鐵上,羅珠學著電視劇里男主角壁咚女主角的樣子,將付之幸圈在了自己的臂彎里,給她圈出了一片不被擠的小空間。
周圍的人好奇的看了兩人一眼,羅珠回懟一句:“看什么看!沒見過拉子嗎?”
付之幸:“……”
果然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羅珠上班時間比她早,八點時,兩人分道揚鑣,付之幸來到了冠創(chuàng),坐上了通往54層的電梯。
整層空無一人,她請假三天,來早點也好,現(xiàn)在傷口不那么疼了,她趕緊補一補落下的工作。
同事們陸續(xù)打卡上班,付之幸也敲完了第三個方案的最后一個字。同事們見她一個病號來的這么早,紛紛關心她的傷勢,付之幸笑道:“我沒事,過幾天就能拆線了。”
剛好看到吳風經(jīng)過,她叫住他:“吳風哥,三個方案我寫好了,要不要我先發(fā)你看一遍然后我們再組內開會討論?”
“這么快?看來你請假這三天也沒閑著啊!”吳風來到她的工位旁邊,拉出隔壁蔡春婷的椅子坐下,“打開我看看。”
付之幸打開文件,將椅子向右邊靠墻的位置移了移,吳風又悄悄地靠近了她一分,長臂掠過她的身體,按著她的鼠標在上下翻頁。
吳風屬于長相干凈的那種男人,穿著白色的T恤,淡藍色的外衫,黑色西褲,細框眼鏡架在他的駝峰鼻上,整體氣質還不錯。
但是對于付之幸來說,他還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同事,她很不習慣這樣的距離。
正想著自己要不要站起來把位置騰給吳風時,旁邊的同事喊了聲:“商老大,早啊!”
“早。”
商陸插著兜經(jīng)過這排工位,眼睛瞥了一下付之幸的位置,見到兩人的舉動,他停下腳步朝著她說:“付之幸,來我辦公室一下。”
付之幸拿著本子和筆坐在了商陸辦公室的茶幾對面,聽到商陸說:“坐過來。”
她起身坐到他辦公桌對面,仰頭看著他,“有什么事嗎?”
商陸側身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挑弄著百葉窗,陽光從他的指尖流到他的手背,又被百葉窗擋上,反反復復。
“身體恢復的怎么樣?”
“謝謝您的關心,我身體好的很,恢復能力很強,很快就好了。”
“嗯,不影響工作就好。”
他徹底關上百葉窗,坐在付之幸對面,“這幾天,收拾收拾東西,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第23章 你不會想和我發(fā)生點什么吧
付之幸離開商陸辦公室時,整個人還在懵的狀態(tài)中。
她想起商陸的話,他說是因為他后媽萬晴阿姨要來看望她,但是不確定具體時間,所以她要提前搬進他的房子,熟悉一下他的家。
見她猶豫的樣子,商陸還補充了一句:“你不配合我,以后我也不會配合你。”
付之幸坐在工位上,出神了很久。
直到蔡春婷拍了她肩膀一下,道:“阿辛,開會了,今天要和策劃選方案呢。”
會議室內,付之幸作為編導,講了她寫的三個劇本內容和分別的側重點。
“劇本一的重點在于故事的節(jié)奏快,畫面和音樂都比較燃,引流效果會好。劇本二的重點偏向兩個游戲角色的形象展示,放在售賣頁的話會激發(fā)玩家購買欲。劇本三的重點在于兩個角色的塑造上,cp感強。”
付之幸講完,看向策劃陳凌希,“您覺得哪個方案好些?”
陳凌希扶了扶眼鏡,“每個點都挺不錯的,能不能三個綜合一下?”
付之幸下意識的想說可以,卻被旁邊的吳風接了話:“不行,成本就那么多,做不了太多內容。強行融合的話會超預算和時間,還是選一個側重點吧。”
陳凌希和旁邊的策劃人員商量了一下,說:“第三個吧,鮮活的角色更能打動人心。”
陳凌希本對付之幸的印象不那么好,但是看到她寫的劇本還不錯,心態(tài)就放平了些。
會議結束后,吳風走在付之幸身邊,“和策劃部的人打交道不能一味的妥協(xié),否則最后累的只是我們這群人。”
“嗯,我知道了吳風哥。”
吳風見她有些心不在焉,道:“商老大讓你跟著我學習如何成為負責人,你不要擔心,我之前也是從你這個狀態(tài)過來的,項目跟上半年就很熟練了。”
“嗯嗯,我一定好好學。”
其實付之幸擔心的不是學不好的問題,而是,她滿腦子都是她要和商陸住一起了,瞞著飛馳組八十多個組員,生活在同一個房子里……
她覺得興奮,又為自己的興奮感到羞恥。
蔡春婷跟上來,不解的問:“你臉紅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旁邊的吳風,“你對阿辛說了什么?”
吳風撓撓頭,看了一眼臉頰發(fā)紅的付之幸,尷尬道:“就那些話啊,工作上的。”
“真的嗎?”
“沒有啦,剛才有點熱而已。”付之幸轉移話題,“春婷,中午吃什么?”
“餐廳新開了一家阿婆牛雜,好好食!”
“那我們一起去吃吧!”
當天下班后,羅珠給她的傷口消毒時,付之幸說出了這件事。
羅珠大驚失色,她扔掉棉簽,尖叫道:“天吶!你倆要睡了!”
付之幸:“……你重點偏了,重點是我要和他住一段時間,我竟然很興奮,你說我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大學時你和張擇銳睡覺興奮不興奮?”
付之幸像是想起了什么久遠的回憶,將頭埋在被子里,沒有說話。
羅珠見她這個樣子,一股女性的直覺涌上心頭,“你不會和張擇銳什么都沒干吧?”
“干、干了啊!”付之幸悶聲悶氣的說,“只是有些不記得了而已。”
“真的?那你說說他怎么樣?每次問你你都不說,張擇銳不會有什么隱疾吧?”
“他……挺好的。”付之幸不知道怎么說,“別問了,睡覺吧。”
“你看你又這樣,難不成張擇銳真的不行?看來你和他分手是正確的……”
付之幸閉著眼失眠到很晚。
記憶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閃回大學,閃回2015年10月的那個夜晚。那時她上大三,張擇銳上大四,話劇社剛結束了一場演出,社團里的人在學校外面慶祝,硬是把演出的男主角張擇銳給灌醉了。
其實,那場慶祝很多人都醉了,付之幸也有點暈。
待飯局散去,付之幸和張擇銳互相攙扶著,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兩人就近開了一間賓館。
在那個房間里,張擇銳親吻著她,說付之幸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啊付之幸。
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想到此,付之幸失眠了。
都過去了,他有更好的人生,她也正在慢慢成長,成為更好的自己。
他們都會遇到很多人,在生命的不同階段互相影響。例如付之幸遇到了商陸,在某種程度上喚起了她隱藏深處的興奮。
興奮或許是一種渴望?
那晚付之幸好像想明白了,她對和商陸住在一起這件事感到興奮,是因為她對商陸有欲望。而這種隱蔽的欲望,在不知不覺間入侵她,她對此是感到羞恥的。
好像女性的欲望不能搬上臺面,只能安靜的當一朵純潔的花。
想到自己要和商陸同在一個屋檐下,她問自己:“要怎么辦呢?”
窗外蟲鳴幽幽。
有心事的小蟲趴在窗臺上。
沒幾天就到了拆線的時間,付之幸去醫(yī)院拆了線,醫(yī)生說她身體恢復力很好,開了祛疤的藥膏,讓她每天涂抹。
拆線回來那天是周末,羅珠在她家?guī)退帐皷|西,衣服和洗漱用品裝了一大箱,還帶了一盒顏料和畫筆。付之幸想,這樣在和商陸相顧無言時,她起碼有點事做,她準備畫兩幅,一幅給江樹,一幅給沈長陽。
付之幸拎著包,羅珠抱著箱子,兩人鎖上門下了樓,剛到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孫阿叔好奇的問她要去哪里,付之幸說:“和一個朋友住一段時間。”
商陸開著那輛迷霧藍的車停在小區(qū)門口,后備箱打開,羅珠將付之幸的東西放進去,眼睜睜看著付之幸坐上了副駕駛。
她有種女兒長大嫁人的辛酸感,敲敲車玻璃,說:“幸寶,箱子里的白色盒子里有我給你準備的東西,做好安全措施,該喊停就喊停……”
付之幸臉慌慌張張的關上了窗戶,隔絕了羅珠的話。
羅珠嘆氣,“女大不中留了啊!”
車子發(fā)動,路邊只剩下羅珠和孫阿叔。
孫阿叔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說:“原來就是這個靚仔啊!”
羅珠見孫阿叔話中有話,問:“阿叔,你見過他?”
“當然,好幾次阿辛都是他送回來的呢!”
“我丟!”羅珠驚呆了,“看來我給幸寶準備的東西是準備到位了!”
見羅珠自言自語的,孫阿叔問:“阿豬,跟我去農(nóng)場干活嗎?”
“不去,白菜都要被拱了,我要去喝大酒。”
這真是尷尬的行程,車里安靜的能聽到她的呼吸聲。
車子在紅燈路口停下,商陸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準備了什么安全措施?”
付之幸的心砰砰地跳,“沒什么。”
見她緊張的樣子,商陸想逗她的心思就上來了,“你不會想和我發(fā)生點什么吧?”
付之幸瞳孔收縮,心都要跳出來了:“我是個病號!”
“等你好利索了再和我發(fā)生什么?”
付之幸沒有回答,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身體深處的興奮再次被喚醒。他坐的端正,側面輪廓立體,喉結突出;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jié)分明修長,偶爾輕輕敲著方向盤;袖口處露著一截手腕,骨骼清晰……
她僵硬著身體再次陷入到羞恥當中。
她對他真的是有欲望的,這太令人難堪了。
商陸無意間看到她的反應,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和付之幸,或許真的可以像他設想的那樣,在關系不變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只是現(xiàn)在這個紅著臉一動不敢動的付之幸,還沒開放到他想要的程度,她現(xiàn)在是屬于有賊心沒賊膽。
一股得意的情緒在他腦海中活躍,他不再逗她,認真開車。
等到了地下車庫,停了車,商陸一把抱起付之幸所有的行李,大步的上了電梯。付之幸不好意思的說我來拿一部分吧,商陸卻說:“后背傷口裂開怎么辦?我還等著你好利索呢。”
這一路付之幸提心吊膽的,生怕電梯開門時遇到一個認識的同事。好在周末公司的同事并不多,一路暢通無比。
等到了68層802門口,開了門,商陸將她的行李拿到二樓,付之幸這才第一次目睹了二樓的全貌。
二樓有三間房,一間是商陸的臥室,一間是儲存室,還有一間客房,現(xiàn)在客房是她的了。
客房比她的臥室還大,但布置的很簡單。床、衣柜、桌子、衛(wèi)生間,還帶了一個全封閉的落地小陽臺,依舊是工業(yè)風和灰藍色色調。
付之幸從陽臺向外望,無數(shù)高樓聳立,嚴肅的像一群戰(zhàn)士。
她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從箱子里找到了羅珠給她放的那個白色的小盒子,打開一看,竟然是幾個避孕套。
她塞進箱子最底層,拿了件衣服蓋上。
羅珠的消息發(fā)來:【今晚怎么睡?(壞笑)】
付之幸:【各睡各的。】
羅珠:【竟然不在一個房間?失落不?】
付之幸:【這樣挺好的,不失落。】
發(fā)完消息,她又覺得自己好虛偽。
她明明是渴望的,但是她不敢說出真實的想法。過往的教育和認知讓她無法接受真實的自己,不敢面對身體的欲望,她有十八年的時間都在魯南的傳統(tǒng)思想下長大,她只能壓抑、偽裝。
哪怕是那一晚,張擇銳抱著她說愛她的那一晚,她都無法直視自己的欲望。
她鋪上自己帶來的床單,大字型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她想,在這寸土寸金的CBD商業(yè)中心,有這樣一間小臥室已經(jīng)是很多人的極限了,商陸竟然有一套兩層的房子,面積還不小,他怎么這么有錢?
如果她以后也當上了經(jīng)理,是不是也能買得起這樣的房子?到時候把爸爸媽媽接過來,多驕傲的一件事啊!
她傻笑著。
一個小小的愿望在此刻種下,在今后的很多年中,這個種子不斷的萌芽、生長、開花,督促著她前進,追趕他的步伐。
門被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商陸站在門口,“今晚有空嗎?”
“干什么?”
“補習一下對我的了解。”
第24章 要不要和我試試?
商陸開車帶著付之幸去了馬場。
傍晚夕陽掛在天邊,馬場里的人陸續(xù)離開,只有保潔人員和飼養(yǎng)員在場內走動。
林管家見商陸再次帶著付之幸來,對著付之幸禮貌問好。商陸擺手,“林叔,木蘭在哪兒?”
“這邊,我?guī)ァ!?br />
付之幸跟在后面,好奇的問:“你想讓我了解你開了一個馬場?”
“我想讓你了解我的社交場,以及最近我在做什么,喜歡什么馬,這樣被萬晴阿姨問話時顯得熟絡。”
穿過長長的走廊,林管家打開馬房的門,付之幸便聞到了一股動物的味道,有點像狗味,不算濃,但也無法忽視。
馬房里面是一個一個的小隔間,馬兒見到有人來,探著頭向外看,其中有一匹馬兒像是認識商陸,對著商陸發(fā)出了興奮的嘶鳴。
看到無牙仔興奮的搖頭擺尾的樣子,商陸走過去摸了幾把無牙仔的腦袋。
那是一匹灰色的馬,鬃毛是深灰色,身體是淺灰色,很少見。
付之幸看著商陸的表情,原來他看馬兒的眼神也是這樣溫柔如水。
林管家見付之幸好奇的樣子,當了一回導游,介紹道:“小姐,這是無牙仔,小時候在馬場調皮亂跑牙齒磕在了石頭上,磕掉了一顆門牙,所以叫無牙仔。”
彷佛在驗證這個名字的真?zhèn)伟悖瑹o牙仔撅起嘴巴,露出了門牙,果然缺了一顆。
見付之幸笑了起來,林管家繼續(xù)趁熱打鐵:“別看現(xiàn)在無牙仔這么精神,去年無牙仔在京都時生了一場大病,把先生急得三天沒合眼……”
“可以了林叔。”商陸打斷他,他并不想讓付之幸知道他是怎么對馬的,“走,去看木蘭吧。”
林管家識相閉嘴,在前面帶路。
三人來到了另一邊的隔間,這個隔間明顯更大,地上有幾坨熱騰騰的馬糞,里面有一匹渾身發(fā)紅的馬兒,馬兒見到有人來,冷漠的站在一角,沒有上前。
“這就是木蘭,剛一歲,經(jīng)手了多個馬場就是沒人敢要。”林管家道。
“為什么?”
“因為……”林管家還沒說完,就見那馬兒沖了過來,對著外面的三人吐了一口口水,并焦躁的在隔間里跺腳。
商陸眼疾手快,抓著付之幸一個閃躲,口水吐在了林管家身上。
“因為它脾氣不好……”林管家擦擦口水,“木蘭氣性高,經(jīng)常咧嘴、翻白眼、吐口水,還試圖咬人。”
這馬簡直刷新了她對馬的認知,她以為馬就跑步和吃草就行了,誰知道馬兒也是有性格的,例如無牙仔和木蘭。
商陸放開付之幸,問:“訓練情況如何?”
“不理想。”
“這樣一匹有稀有血統(tǒng)的好馬,轉手可惜了,再養(yǎng)一段時間看。把教具給我準備好,以后我親自馴木蘭。我就不信了,一匹馬而已,還能不聽我的話?”
“好的先生。”
天色昏暗,兩人在馬場吃了一頓便飯。
從馬場回到冠創(chuàng)的68層后,已經(jīng)晚上九點半了。商陸洗完澡見付之幸穿的嚴嚴實實的呆坐在沙發(fā)上,他想起付之幸后背還有傷,問:“你怎么洗的澡?”
“就那樣洗,后背盡量不碰水。”
付之幸的雙手緊攥著一管藥膏,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開了口好像顯得她要勾引他。之前都是羅珠給她涂藥,現(xiàn)在羅珠不在身邊,她自己又夠不到。
內心掙扎了一番,算了,明天白天找蔡春婷幫忙涂吧。
她實在沒膽量。
拿著藥膏起身上樓,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商陸問:“要我?guī)湍銌幔俊?br />
“什么?”付之幸扭頭看他。
“幫你涂藥。”商陸用眼神點了一下她手中的藥膏。
“不用不用!”付之幸攥緊藥膏,兩步并一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她迅速鉆進被窩,一顆心狂跳。
他明明沒做什么,只是詢問了她一句話,為什么她會這么緊張?且還帶著……期待???
天啊付之幸你是什么樣的女人?
你怎么這樣,怎么對他有這樣的欲望?
她在興奮和愧疚中反復折磨自己,忽然門又被敲響,嚇得她一激靈,問:“干什么?”
“開門。”
商陸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竟然滿腦子都是付之幸小跑上樓的身影。
她明明都拒絕了他,他卻更想靠近她,想逗她,想捉弄她。他是什么很賤的人嗎?還是禁欲太久,看到女人就上頭?
“開門。”他又重復一遍。
付之幸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條縫。
商陸見到她鼻尖的汗,心里像是爬過一只小蟲,癢了起來。他一把推開門,不由分說走到床邊,拿起那支藥膏。
“快點!別磨磨唧唧的!”
“做什么?”
“你說呢?快點!”
付之幸見他語氣變得不耐煩,生怕惹怒了他,急忙跑過去趴在了床上。
“要我?guī)湍忝搯幔俊鄙剃懣粗蟊车臏\黃色印著小鴨子的睡衣。
“我自己來……”
付之幸猶豫著掀開了自己的睡衣。
本不在意外表的她,在掀開睡衣的那一刻忽然擔心起來,她后背的傷很丑嗎?會不會很惡心很嚇人?
擔憂、嫌棄壓過了興奮,她將臉埋進枕頭,一聲不吭。
商陸并不知道她這么豐富的內心戲,他看到她后背的傷已經(jīng)結痂,大部分的痂脫落,露出粉色的新肉。
旁邊床頭柜上放著幾根棉簽,他像是沒看到般將藥膏擠在了手指上,順著她后背的傷痕,緩緩摩挲著下滑。
她的身材真的很好,肌肉緊實有力,皮膚光滑有彈性,趴在床上都壓不住前胸的兩團,他很喜歡。
付之幸大氣不敢喘,后背的指尖溫熱,柔軟的觸感中帶著骨骼的堅硬,配合著藥膏感覺滑滑膩膩的,像是有微弱的電流,說不出來的曖昧感。
氣氛曖昧的可怕,也安靜的可怕。
商陸擰上藥膏的蓋子,腦袋緊繃繃的,說出了一句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話。
他問:“付之幸,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略帶沙啞的聲音溜出嘴巴,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見付之幸還在趴著,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裝死般沒有回應他,他有些懊惱,扔下藥膏起身離開。
聽到門被帶著情緒關上,付之幸這才睜開眼,擦了擦頭上的汗。
剛才他說什么?
他在說什么??
要不要和他試試???
他說的“試試”是她想的那樣嗎??
天啊!!!
付之幸心中猶如跑過了幾千匹野馬,踩的她的心激烈的跳,心臟的劇烈程度讓她擔心自己會得心臟病。
她自認為是從十八歲考上大學時才步入了現(xiàn)代社會,距今也就不過七年,竟然可以聽到有異性問她要不要和他試試這種“倒反天罡”的話。
他太直白了,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土老帽。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覺得自己落伍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自愛。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兩種思想在她腦子里打架。
最后她深陷在自責的情緒中,她認為自己太差勁了,為什么不能像羅珠那樣坦坦蕩蕩、直來直去?為什么不能像蔡春婷那樣從內而外的可愛?為什么不能像阿may那樣強大誰都不放在眼里?
她既不坦蕩,又不可愛,也不強大。
她很差勁。
思緒還多,敏感,多想,內耗……
她胡思亂想了一晚上,年輕的她還不能完全接納自己,無法獲得身份和行為的自洽。她也不知道了解自己是那么艱難,起碼在她的眼里,她現(xiàn)在像個怪胎。
商陸在自己的臥室沖了個澡,拿出手機問宋承佑:【上次你說要給我介紹美女,說話還算數(shù)嗎?】
宋承佑:【當然算數(shù),商大公子最近思春了?】
商陸:【別管那么多。】
第二天她很早就起床,她要在同事們都沒來的時候下樓。
68層有一間健身房,商陸也起的很早在健身。付之幸經(jīng)過那間健身房時,商陸穿著無袖T恤正好回頭,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付之幸的臉一熱,加速跑向電梯。
下到十八樓坐電梯去了54層,要是遇到認識的人,她就假裝自己是從一樓上來的。
坐在工位上,她打開項目文件便開始工作。腦子不敢停下來,一停下來滿腦子都是商陸那句:“要和我試試嗎?”
他們在形婚,合同中可沒寫有這事兒。
工作中的手又因為走神停了下來,她的思緒又飛了。
忽然聽到旁邊蔡春婷的聲音:“阿辛!來這么早!”
付之幸扭頭看到蔡春婷穿著一身淺藍色的洛麗塔,腰間一個白色的大蝴蝶結,頭上還帶著一個毛茸茸的貓耳發(fā)卡,化了精致的妝,整個人看起來像仙女下凡。
“好漂亮啊!”
付之幸看到她的裙擺處有白色的蕾絲和銀色的鈴鐺,她羨慕蔡春婷這么有膽量穿洛麗塔,如果是她,她會十分不好意思。
“嘿嘿,今天我要提前完成工作準時下班!”蔡春婷左右壓了壓大裙擺,坐在工位上,“今晚我要去約會!”
見付之幸的八卦臉,她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給她看:“你看,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一個又高又帥的coser!你覺得他cos的像不像?”
她小時候只在電視上看過奧特曼,其他的日漫都沒看過,根本不知道蔡春婷的男友cos的誰。她假裝自己認識,說:“挺像的。”
“我就說吧,他是天選五條悟!”
付之幸又仔細可看了看照片里的角色。
照片里,一個裝扮成二次元角色的男人摟著嬌小的蔡春婷,兩人對著鏡頭微笑。他的頭發(fā)是白色的,化著妝,穿著角色服,帶著美瞳。蔡春婷的眼睛圓圓的大大的,嘴巴也粉嘟嘟的。
他們倆真好看,真般配。
付之幸又想起了商陸,他會不會也覺得蔡春婷更好看?雖然蔡春婷有時笨笨的,不那么靠譜,但是與她對比,蔡春婷明顯更好看不是嗎?她穿著獨特的漂亮的裙子,花城人的語調聽起來嗲嗲的,這種才是女孩吧?
而她只能算一個雌性。
想到這里,她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做對比。
她給羅珠發(fā)了消息:【豬,我陷入了一種自卑的怪圈,你能不能鼓勵鼓勵我?】
羅珠過了好久才回復:【自卑啥?】
付之幸:【自卑自己沒別人好看。】
羅珠拿著手機仔細瞇眼看上面的內容,昨晚她去酒吧喝大酒,這會兒頭還有點頭疼。
屏幕太亮她發(fā)語音:【別凡爾賽了,換上你最辣的衣服跟我去酒吧,自信就全回來了。】
扔下手機,她一翻身,突然看到旁邊躺著一個裸體男人。
羅珠瞪大眼睛,斷片兒的記憶緩緩清晰起來。
昨晚她去酒吧喝大酒,結果遇到了狗甲方宋承佑,看到他拿著酒瓶左擁右抱美女的得意樣子,羅珠上去推開兩個美女,捏著宋承佑的下巴就親了上去。
她與宋承佑不算關系好,她睡他也只是為了羞辱他,看他為自己彎腰的樣子。
工作上對她指指點點,還不允許她在生活中掰回一局了?
宋承佑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同樣赤裸的羅珠,捂著被子露出了一絲驚訝。
羅珠側躺著,撐著身體,水蔥般的手指摸了摸男人的臉,嗓音慵懶,似笑非笑:“醒了,小野貓,昨晚爽不爽?”
宋承佑:……怎么搶我詞?
第25章 《送我上青云》
蔡春婷在加速工作,她是原畫師,畫畫功底了得,寥寥幾筆就畫出了大氣磅礴的場景。
最后一張概念圖畫完,蔡春婷露出了勝利的表情,她打包發(fā)給產(chǎn)品美術部和策劃部的同事。她雙手合十:“過吧過吧,別再卡我了!晚上要去約會呢!”
坐在旁邊的阿may道:“又約會?還是那個機車哥嗎?”
“早就不是啦!”蔡春婷拿出手機給她看照片,“是個Coser哦!你呢阿may,你家Nick還在嗎?”
“不在了,Nick背著我和別的女人偷吃,花頭花腦的,要不是看他長得有幾分像商老大,他才入不了我的眼。”
兩人聊來聊去,最后將話題轉到了付之幸身上:“阿辛你呢,有男票沒?”
“沒……”付之幸假裝忙碌,“沒空。”
“哼。”阿may冷哼一聲,“有人和我們不一樣,有Boss養(yǎng),不清不楚的要什么男朋友。”
付之幸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她很想反駁阿may,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阿may說的也沒錯。她現(xiàn)在住在商陸家,上下班都是偷偷摸摸的,連她自己都在妄想和商陸發(fā)生點什么,這可不是不清不楚嗎?
“阿辛怎么可能是這種人!”蔡春婷維護起她,“阿辛工作剛步入正軌,沒時間談戀愛很正常,是吧阿辛?以后你可以在隔壁組或者隔壁的隔壁組找找有沒有中意的男生,組內就算了吧,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見久了也煩。”
“怎么就煩了?組內也有組內的好處吧?”吳風走過來,“工作時間一樣,進度一樣,打車能拼車,還能一起吃飯,不也挺好?”
“呦,你這是想找個組內的女朋友?”阿may好奇。
吳風笑了幾聲,“有這個打算。”
“誰啊誰啊?”蔡春婷追問。
“追上了再告訴你們。”吳風來到付之幸身后,“阿辛,交給你一個試煉任務。”
“什么任務?”
“做《烽火戲佳人》的預算報價,要根據(jù)可執(zhí)行的劇本進行拆分,精確到每個環(huán)節(jié)的預算,要不要試一試?”
付之幸眼睛一亮,“好!”
“有什么不懂得不會的隨時找我。”
“嗯嗯,謝謝吳風哥。”
她其實不會做預算,《暗夜十三刀》是她中途接手的,項目的預算也是別人已經(jīng)算好的,她當時是抱著檢查的心態(tài)重新給算了一遍,思路都是用的原先的。
如果她學會怎么做預算了,以后就可以和PM新豪一起管理項目,多一項技能傍身,距離真正的負責人位置就更進一步,距離她給父母買大房子的夢想也更進一步。
中午在餐廳吃飯時,羅珠跑來找她了,她穿著一身緊身包臀裙,大波浪散在肩上,涂著大紅唇,指著一個新開的檔口,說:“幸寶我要吃這個!阿婆牛雜!”
付之幸問她怎么沒去上班,羅珠吃了一口牛雜里的蘿卜,說:“和男人混的太晚,遲到了,干脆請假”。
付之幸意外:“你談戀愛了?”
“什么談不談的,只是為了解決需求罷了。”
“不會得病嗎”這句話付之幸沒有問出來,她怕問了顯得她清高。
羅珠卻看出了她得心思,說:“安全措施做好,身體成熟,雙方心甘情愿,有能力保護自己,又不墮落放縱,健康又快樂!何樂而不為?”
這話給付之幸聽得一愣一愣的。
羅珠簡直是她人生中的心理與衛(wèi)生導師,大學時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她對和商陸的關系忽然就那么期待了一下。
羅珠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賊兮兮的笑了起來,“昨天我不在,誰給你涂的藥?”
“……他。”付之幸不敢說出商陸的名字。
“哎呦喂!你們沒再發(fā)生點別的嗎?!”
付之幸拉住她彈起來的身體,示意她小點聲,周圍都是同事,指不定有認識的。
“你這么希望我和他發(fā)生點別的?居心何在?”
“當然是及時行樂啊,豬爺我的人生格言:花開堪折直須折,莫使金樽空對月!”
付之幸覺得這句詩有點問題,但她畢業(yè)多年又說出哪里不對,只能附和道:“好詩,等我有勇氣那一天再說吧。”
兩人吃著阿婆牛雜,實在是太好吃了,吃完又買了一份兩人分著吃。
付之幸想起什么,問:“我們公司發(fā)了電影票,你看嗎?這周就到期了。”
“這周是我的苦難日。”羅珠擦擦嘴,“上次給地產(chǎn)公司狗甲方設計完峰會時裝后,公司又接了一個項目,竟然是給那狗高管公司的房產(chǎn)發(fā)布會設計服裝,對接人還tm是宋承佑!這回是遇到真冤家了。我有預感,我睡了他,他會報復我。”
付之幸的手抖了一下,牛雜掉進碗里:“你是說你睡了宋承佑?商陸的那個朋友?”
“我管他是誰的朋友,就算是天王老子的朋友我豬爺都照睡不誤!”
話畢,好巧不巧就見宋承佑神奇般從電梯下來,看到熟悉的背影,大步走向羅珠。
“你都不知道宋承佑體能多差,才兩次就求饒!看起來肌肉挺多實際是個虛貨!”
付之幸咳嗽一聲,“豬,快別說了。”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聽?沒事兒,我好意思講!你學著點,以后要是商陸也不行你就躲的遠遠的!真是物以類聚哈!”
“豬,快閉嘴!”
“咳咳……咳……”宋承佑尷尬的在羅珠身后咳嗽了幾聲。
羅珠回頭:“干什么……哦宋老板啊,吃了么您?”
“羅珠女士,我糾正你一下,不是兩次。”宋承佑抱著胳膊,“是三次。”
“哦。”羅珠輕飄飄的回,“你怎么在這兒?”
“我公司地產(chǎn)我來視察不行嗎?”
果然物以類聚。
送走了羅珠,后面幾天,付之幸都沒怎么見過商陸,他又去出差了,晚上也不回去。
下班前,付之幸找蔡春婷幫忙涂藥,蔡春婷在衛(wèi)生間夸張的叫著:“嚇!阿辛你好堅強!這么長的傷口就請了三天假!”
付之幸:“……”
“下班一起去看電影嗎?”她問蔡春婷。
“猴啊猴啊!”
涂完藥回到工位上,她正想看看附近的電影院晚上排什么電影,吳風便朝她走過來,嚴肅的說:“阿辛,你做的報價表我剛才看了,有點問題。”
“什么問題?”
“少算了十幾萬。明天要交給策劃,辛苦你今天加個小班?”
付之幸一聽少算了十幾萬,嚇得話都結巴了:“加、加班,我加班改!”
旁邊的蔡春婷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走不走阿辛?”
“春婷你先去吧,我今天得加會兒班。”
蔡春婷見吳風站在旁邊,就知道付之幸真的脫不開身了:“那我先去看啦!拜拜~”
“拜拜!”
付之幸著急的打開剛關機的電腦,點開報價表,語速不自覺著急起來:“吳風哥,哪里少算了啊?我算了好幾遍都是這個總價。”
吳風彎腰看著她的屏幕,伸手指了指:“資產(chǎn)里面的這幾個模型,你只算了角色的模型報價,但是沒有算這幾個角色手里拿的武器報價。”
付之幸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我沒考慮到這一點……”
“還有,你參考的《標準效率庫》是不是去年的?今年的有更新,有一些細微的價格變動,需要你在報價表上調整過來。”
“哦好!我馬上改!”
如果在吳風沒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之前她就提交給了策劃,可想而知這個項目后期制作會多么艱難。
“沒關系,你改吧,我今天也加班。”
等付之幸全部改完,重新計算了總價,吳風又幫她檢查了一遍,說:“這次沒問題了。”
付之幸這才如釋重負的關上電腦。
已經(jīng)晚上八點半了,趕不上蔡春婷的那場電影了。她看著桌子上的電影票,想著自己去碰碰運氣,有什么看什么,大不了就看個午夜場。
“你也準備今晚把電影票的券用掉?”吳風拿出自己的電影票,“要不一起去?票過期了就可惜了。”
于是付之幸和吳風一起去看了電影。
距離公司最近的電影院只有一公里的距離,兩人到電影院時快九點,那個時間段能趕上的電影只有一個。
付之幸看到影院門口的海報,寫著《送我上青云》,是姚晨主演的,海報上沒有太多關鍵信息,付之幸對這個電影一無所知,兩人交了票便進去看了。
將近兩個小時的電影,看的付之幸如坐針氈。
電影開始還好,一切正常。當她看到姚晨飾演的女主角為了享受一次性-愛而找了她工作的男同事時,她總感覺這個電影在點她……
尤其是到后面女主角和自以為是的男同事發(fā)生了關系后,男同事問她爽不爽,女主角卻自己diy了起來。
女主角的手在身下規(guī)律的動作以及她的聲音,徹底把付之幸嚇傻了。
她沒想到竟然能在電影院看到這種尺度的電影,整個人尷尬的坐著……
吳風倒是笑笑,悄悄地說:“真是讓男性備受打擊的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時她的內心還在凌亂著,吳風見她走的方向是冠創(chuàng),問:“你不回家嗎?”
“我東西落公司了,回去拿。”
“我陪你一起吧,太晚了女孩子一個人不安全。”
“不用不用,我就去拿個東西,然后打車回去,很安全的!”
吳風見她態(tài)度很堅決,妥協(xié)道:“我就把你送到公司樓下,行不行?”
“好吧。”
一公里的距離,兩人一路走著。
付之幸滿腦子都是這個電影的深意是什么,有很多細節(jié)她都看不懂。她用手機搜了搜影評,發(fā)現(xiàn)討論度很高的是:女性的欲望也應該被拿到臺面上,和男性的欲望一樣。
而她覺得渾身不得勁兒甚至覺得羞恥的感覺,正是因為她不敢面對自己的欲望。同樣的,她不敢面對商陸的欲望邀請,是因為她覺得性這件事本身就不光彩,像村兒里談性色變的那群人一樣,她不敢。
這個電影猶如一場讓人不那么舒服的及時雨,赤裸裸的拍在她臉上,讓她走著走著忽然站住了腳步。
她用自己的理解明白了電影的一個深意,那就是:性不羞恥。
2019年9月,付之幸25歲,在大城市待了七年,忽然覺得自己成長了。
她開悟的慢,很多人早就知道的道理,她到25歲才明白。
也許有人會質疑她想的是什么歪理,但當下的她真的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般,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剛學會了一個技能的孩子太需要被肯定了。
她豁然開朗,臉上露出了笑,“吳風哥,公司就在前面了你別送我了,我拿完東西還要去找一個人,你先回去吧!拜拜!”
“哎你……”
付之幸一路小跑進公司,她覺得渾身很輕松,她現(xiàn)在可以回答商陸的那個問題了。
他問:“要不要和我試試?”
她會回:“求之不得。”
第26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商陸出差回來的第一天晚上,深夜,林叔開車接他回公司的路上,車子距離冠創(chuàng)還有一公里的距離時,他看到付之幸和吳風從電影院出來。
吳風看著她笑,付之幸低著頭走路,兩人一直走到冠創(chuàng)附近,付之幸忽然笑的很燦爛的對吳風說再見。
商陸煩躁了起來,他不是吃醋,而是極強的控制欲在作祟。他習慣了被注視、被追捧,在他心里,付之幸是他的人,哪怕他們之間沒有感情,作為形式上的夫妻,她也應該站在他這邊。
林叔見他心情不好,問:“先生,車還是停地下車庫?”
“嗯。”
從地下車庫坐電梯到了68層,打開門,付之幸已經(jīng)回來了。她有些興奮的小跑下樓,穿著一身小黃鴨睡衣,看著商陸:“你回來了!”
商陸板著臉脫外套,“嗯。”
付之幸習慣了他的冷臉,跟在他的身后上樓:“我有話跟你說。”
“沒空。”
“那你什么時候有空?”
商陸沒理她,徑直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付之幸還站在他的門口。
她也剛洗了澡,臉蛋紅撲撲的,靠在墻上無聊的看著窗外,聽到他的動靜急忙靠過來,急切的說:“商……商陸,我真的有話對你說。”
商陸圍了一條浴巾,露著上半身,拿著毛巾擦頭發(fā),不耐煩:“快說。”
付之幸的心又開始加速跳,她鼓足勇氣:“上次你問我的事,我想了想,覺得可以……”
商陸面無表情的擦頭發(fā):“上次什么事?”
“就是那天,你、你問我……要不要和你試一試……”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復述這句話,畢竟之前光是想想她就要窒息了。
“哦。”商陸反應很是平淡,他扔下毛巾轉身看著她,“那天我隨便說的,你竟然放在了心上。”
付之幸晴天霹靂,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張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付之幸,你看我像是饑不擇食的人嗎?”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掃了一圈,“自己幾斤幾兩拎不清嗎?”
付之幸的鼻尖一酸,巨大的恥辱感讓她無法在商陸面前多呆一秒,她迅速轉過身背對他,“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眼淚不爭氣的掉落,“晚安。”
“砰——”
她的房門關上了。
小丑竟是她自己,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的行為在他眼里一定很可笑吧?他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她夜不能寐,甚至思考他話的可行性。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她趴在床上哭的時候,甚至想過她要戴口罩上班,以后再也不見他,她沒臉見他,也不想見他。
還有,他怎么能說出那樣傷人的話?讓本就自信心不高的她又陷入了低谷。
以至于后面的幾天,付之幸都在刻意躲著他,即使同在一個屋檐下,付之幸也會盡量錯開和他碰面的時間。
可她越逃避,兩人越會碰在一起,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攘著她,迫使她面對他。
中秋節(jié)那天公司發(fā)了中秋月餅禮盒,禮盒是內部員工設計的,設計的很有趣。蓋子打開后有一個類似投影的小裝置,可以在昏暗的墻上投射出一輪黃色的月亮,還能改變月亮的形狀。
付之幸拎著月餅禮盒來到羅珠家,和她分享月餅和這個好玩的裝置,順便躲避商陸。
羅珠拿出兩個月餅放在自帶的小盤子里,用自帶的小刀叉將它一分為四,一邊切一邊說:“你看花城人多精致啊,一塊月餅又配盤子又配刀叉,食用說明上還寫著月餅要切成小塊吃。”
付之幸也是來到花城才見識到這種吃月餅的方法,在她老家都是撕開包裝拿起來就啃。
“哎呦呦,你看這個月餅,流心的呢!”羅珠吃了一口,“芝士味的。”
付之幸也吃了一塊,挺好吃的,但是她不愛吃甜食,太甜的東西總是齁她的嗓子,讓她想咳嗽,她急忙喝了口檸檬水順一順。
正喝著,商陸的電話打來,付之幸看著手機猶豫了,在羅珠的鼓勵下,接了電話。
“喂,商老大,有什么事?”
“萬晴阿姨中秋來看望你,這幾天你別亂跑了。”
“哦好,我一會兒就回去。”
電話被他掛斷。
付之幸撐著腦袋,看著墻上投影出的月亮,“我是個沒臉的人,我現(xiàn)在很后悔跟他說那些話,顯得我好賤。”
“別這么說自己,是他眼瞎不識貨,和那個傻逼張擇銳一樣。”羅珠托著下巴看她,思索片刻,“幸寶,為什么你這么好你自己卻看不到?”
付之幸下意識說沒有沒有。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謙虛、忍讓,在家里成為一個好姐姐,結婚后成為一個好妻子,老了成為一個好奶奶,這樣的人才是好女人。
羅珠想到了什么,又說:“不僅是你,很多女性好像都這樣,明明已經(jīng)很好很棒了,卻看不到自己的閃光點。我奶奶、姥姥、七大姑八大姨的,是個女性多多少少都會這樣。但是我爸、我叔他們,就自信的跟什么似的,哪怕整天吊兒郎當一事無成。”
“我是我們家的另類,我遺傳我爸,換句話說,我是我們家的逆子。”
羅珠想到自己,她家在京城有房有車有拆遷款,隨隨便便找個只要本地人的單位,也不遠嫁,混吃等死一輩子多好。
可是羅珠不干,她非要自己闖。
人生如果不握在自己手里,那還有什么意義。
羅珠的媽媽說:“等你撞的頭破血流就知道家的好了!你看著吧,不出五年,你指定得自己滾回來!”
于是要強的羅珠整天在朋友圈曬自己的精裝生活,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她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好。
付之幸一直很羨慕羅珠,實際上她羨慕的人有很多,但是像羅珠這樣坦率直爽的性格,是她最喜歡的。她一直在向羅珠學習。
“豬,不管你是不是逆子,你一直我的人生導師。”
“別介,您高抬我了。我頂多算一個讓你覺得新鮮的人,人生的導師還得是您自個兒啊!”
聽了羅珠的話,付之幸又崇拜起羅珠來。
回到86層時,商陸在一樓落地窗后面的方形浴池里泡澡,前面有窗簾擋著,側面有酒柜擋著。
付之幸環(huán)顧一圈沒見到他的身影,以為他在房間。
于是她拿出自己帶來的畫具,移了移客廳的茶幾,在地上鋪上一層一次性塑料餐布,搬來門口換鞋的小凳子,架起了自己的畫架。
兩張畫的草稿早就起好了,就差上色了。她準備一張畫向日葵送給沈長陽,一張畫藍鯨送給江樹。
接好涮筆水,打開顏料盒,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藝考的那段時間。
她讀高中時根本不知道還有藝考這條路,是一個剛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徐老師在村兒里收玉米時,一眼相中了用玉米粒在地上擺小人的她。那個徐老師說:“妮子,你造型能力很好,要不要跟我學畫畫?”
付之幸搖頭,“我要考大學。”
“學畫畫也能考大學。真的。”
于是付之幸跟著徐老師學了大半年的美術,徐老師沒收她學費,說讓她給新畫室充當門面。誰料她不負眾望的過了花城大學的校招,走了提前批。
徐老師激動的把她的名字和成績掛在畫室,付之幸去年回老家見老師,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和照片還掛在榜上。
照片上是她站在校門口的磅礴的牌坊下,牌坊上寫著紅字:“國立花城大學”。
生活真是處處充滿驚喜和意外。
商陸愜意的在窗簾后的浴缸泡著,他聽到了她的動靜,透過酒柜和窗簾的間隙,看到她認真畫畫的樣子。
她正對著落地窗,一筆一筆的畫的很認真,偶爾響起洗筆涮筆的水流聲。
付之幸身上有很多讓他覺得有趣的地方,例如她工作兩年了,竟然在還透露新人的狀態(tài),例如這個年頭很少有人卯著一股傻勁兒跑步回家只為省那一點路費,再例如很少有人一坐在會議室或者畫板面前就像一個學生一樣。
他說的不只是外表,更多的是狀態(tài),比如現(xiàn)在,付之幸就差一副近視眼鏡,就和他學生時代見到的那些好學生、乖乖女并無區(qū)別。
她的無區(qū)別在學生時代會泯然眾人矣,但在偌大的一線花城,在快節(jié)奏的游戲公司,顯得尤其特別。
還有一點他對她感興趣的地方,是付之幸和他的母親,在某些方面有點像,但是又不那么像。
一陣門鈴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付之幸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萬晴阿姨、萬香盈,萬晴阿姨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商陸的爺爺。
怎么來的這么突然?她一點都沒準備呢。
付之幸一下子慌張了起來:“你們好,請進,我去叫……”
話還沒說,萬香盈已經(jīng)略過她,徑直換了鞋走進客廳了。
“哎呀香盈你嫂子跟你打招呼呢,真沒禮貌!”萬晴阿姨推著輪椅進來,“小付啊,上次你受傷,我們太忙了沒來及看你,這次中秋節(jié)想著看看你傷勢恢復的怎么樣了。”
萬晴阿姨將手里的禮品遞給她,“這是阿膠燕窩,美容養(yǎng)顏,你嘗嘗好不好吃。”
“謝謝萬阿姨,麻煩你們了。”
萬晴走到客廳就看到了付之幸的畫架。地上散著一堆畫筆,一桶洗筆用的渾濁的水,旁邊還扔了一大堆用過的擦手紙。
這場景,看起來付之幸在這里住的很熟啊,感覺不像香盈說的兩人在形婚。
“我哥呢?哥?”萬香盈對著二樓喊了起來。
“吵什么。”
商陸的聲音從一樓酒柜后面響起,一陣水流聲,透過酒柜的縫隙,若隱若現(xiàn)的看到后面有個人在泡澡。
“哥你!你在泡澡?!”
萬香盈和萬晴都有些吃驚,萬香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付之幸了,商陸大白天的泡澡,付之幸就在旁邊畫畫??畫的還是水里的魚?
這怎么都不像形婚能干出來的事啊!
付之幸也驚呀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商陸在窗簾后面泡澡,他連一點水花的動靜都不發(fā)出,付之幸還以為他在房間睡覺。
“又沒外人,我白天就不能泡澡嗎?”商陸的聲音傳來,“之幸,幫我把浴巾和衣服拿過來。”
“好。”
她跑上二樓,輕輕的打開自己的房間拿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又悄悄地打開商陸的房間,將自己的衣服扔在他的床上和地上,這才去他的衣帽間拿了他的T恤和短褲,又去衛(wèi)生間的柜子里拿出一件浴袍和毛巾。
第27章 不懂他的撩撥
她站在二樓的玻璃扶手處,一低頭就看到商陸赤身裸體的躺在浴缸里。
他身材真好啊,肌肉清晰流暢,皮膚不算白但是很好看,屁股還挺翹……付之幸感覺自己很變態(tài),竟然在偷窺一個男人……
不知是巧合還是他聽到了頭頂?shù)膭屿o,他正好抬頭,兩人的目光好死不死的對上。
他并沒有遮擋,反而對她挑眉笑了一下。
付之幸尷尬下樓。
“快點,水都涼了。”
“哦,來了來了!”
付之幸抱著衣服,鉆進了簾子里面。
她閉著眼,伸著胳膊,將衣服遞給他。
商陸覺得好笑,剛才還大膽的偷看,這會兒面對面又慫了。
他一起身,水流嘩啦啦的流下來,踩著臺階下來接過浴巾,擦了幾下,說:“幫我擦下后背。”
付之幸給他盲擦了幾下。
期間她悄悄睜開了眼看了看,嗯,身材真的好,肌肉真清晰。果然健身房里的每一塊鐵都不是白舉的。
商陸穿衣服的時候又嘟囔了一句:“怎么不給我拿內褲?”
付之幸本想說她沒找到內褲,但是一想這樣說顯得她很不熟悉他的房子,于是她嘴一硬,說:“你平時白天都是不穿的啊,我就沒給你拿。”
話一出,簾子里面的人和簾子外面的人都愣住了。
付之幸感覺到空氣凝固,她睜眼,看到了商陸一臉無語的表情。
“行,付之幸,今晚你等著。”
付之幸燥的臉熱,一把將他的上衣甩在他身上,“自己拿著,不伺候你了。”
轉身從簾子里鉆了出來。
萬晴阿姨見付之幸紅著的臉,想起剛才兩人的對話,他們像極了新婚燕爾的年輕夫妻。想到這里又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萬香盈,她可別再招惹付之幸了,老說人家形婚不形婚的,太沒禮貌了。
萬香盈更是傻眼,本來還想嘲諷一下付之幸的畫具用的啥破爛玩意兒,牌子聽都沒聽過。見到兩人如此親密的舉動,嘲諷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當晚,萬晴阿姨大展身手訂了一桌子菜,湘菜粵菜各占一半。為了彰顯誠意,她還自己下廚做了兩道菜。
付之幸想去給她打下手,萬晴阿姨卻說:“哎呀小姑娘家傷還沒好,你就好好休息吧。”
然后轉頭語氣一變:“萬香盈,你給我滾進來切菜!”
付之幸閑著無聊,也不能專注畫畫,她就和商陸的爺爺聊天。
商衛(wèi)國自言自語,甚至有點生氣,顫顫巍巍道:“混賬!竟然敢不聽你老子的話!商鎮(zhèn)言!你竟然敢不聽你老子的話!”
見他情緒激動,付之幸急忙安撫他,商衛(wèi)國卻像看到熟人般抓著她的手,說:“小妍啊,是商陸配不上你,他是個混蛋,你好好生活……”
商衛(wèi)國第二次提及這個人名,小妍,她到底是誰?和商陸有怎樣的關系?
付之幸看向商陸,他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樣子,也沒有什么表情。
吃飯時,萬晴阿姨問:“怎么不請個阿姨給你們做飯啊?”
商陸一本正經(jīng)的撒謊:“沒有之幸做的好吃。”
“你啊,和你爸一樣,你爸就愛吃我做的飯!”萬晴試探著提了一句商鎮(zhèn)言,見商陸不搭話,又問:“中秋節(jié)出去玩?還是和小付呆在家里?”
商陸指了指客廳那一堆畫具,“她要畫畫,誰也攔不住她,等她畫完再說吧,到時候想去哪都行。”
付之幸埋頭吃飯。
他的語氣讓她想起聯(lián)合團建時,他唱的那首歌,還有他如水般的眼神,溫柔、寵溺。
不知道哪個女人有那么好的福氣能得到他這樣的對待呢?
是那個叫小妍的女人嗎?
“小付去馬場沒?喜歡哪匹馬啊讓商陸送你!”萬晴阿姨果然問了馬場的事。
“去了,無牙仔就挺可愛的。”
萬晴阿姨夾菜的手一楞,立馬恢復如常,“好呀好呀,無牙仔性格最好了。吃菜,吃菜!”
萬晴最清楚無牙仔的來歷和地位了。
商陸與商鎮(zhèn)言的矛盾導火索就是一匹灰色的小馬駒,商鎮(zhèn)言為了讓商陸乖乖聽自己的規(guī)劃,親手了結了一匹灰色的小馬駒。那時商陸才十幾歲,他抱著小馬的尸體,哭著對商鎮(zhèn)言和萬晴吼:“我恨你們!”
后來商陸自己開了馬場,一眼相中了無牙仔,高價買回后,萬晴一看那無牙仔,長的和那匹死去的小馬駒一模一樣。
商陸愛馬,更愛無牙仔。
如果他愛付之幸,無牙仔給她騎,也無可厚非。
萬晴又看看旁邊的女兒,香盈苦苦哀求商陸多次讓她和無牙仔培養(yǎng)感情,商陸都拒絕,最后干脆不讓萬香盈進馬場。
萬香盈也想到了自己的囧事,她放下碗,不爽道:“吃飽了,我先走了。”
“你這孩子剛吃了幾口啊?香盈,別又耍小孩子脾氣!”
“我就是不想吃了!”萬香盈走到門口換上鞋,拿起包,“我回家了。”
飯后,保潔阿姨打掃了衛(wèi)生,萬晴阿姨推著爺爺離開了,室內重歸平靜。
付之幸洗完澡出來,看到商陸穿著一身黑色睡衣站在她的門口,他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我的房間是你搞的?”
他回到房間就看到了她那件小黃鴨睡衣,散散懶懶的搭在他的床邊,地上還扔著一件她的T恤。
付之幸一下子想起來了,“是,我以為萬晴阿姨會上來檢查你的房間,看我們是不是真的睡在一起……”
“她還沒資格檢查我的臥室。”
甚至,除了付之幸,還沒人上過二樓。
“還有,你真的很想和我睡么?”
之前付之幸想開的那些感悟在此刻化為虛有,什么勇敢接納自己的欲望、求之不得的屁話,在他的面前,她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只能搖搖頭:“我沒有那個意思……”
商陸想起她今天的演戲,不由得笑了一聲,他覺得她很好玩,睡覺這件事也不是不行。
“戲演完了,我這搬走。”
商陸收了笑意,“隨你。”
付之幸立馬開始收拾東西。
商陸默默的站在門口看著她。他有些懊惱,懊惱付之幸不經(jīng)逗,不懂他的撩撥。他談過的女性朋友中,各個都是上趕著進他的套,甚至他不用做任何事情、任何暗示和挑逗。
而付之幸不同,她會很認真的看著他說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甚至還帶著尊敬。
他要表達到什么程度她才能意會?非要他赤裸的說出“和我睡覺吧”這種話?就像要他直白的問出“需要我的幫助嗎”一樣掉價。
付之幸收拾完所有的東西,整整一大箱加一個袋子,和來的時候一樣。
箱子很重,她搬著下樓,剛下樓梯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吳風的電話,她放下箱子,接通電話。
“阿辛,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阿卓和王勇有事,用不到票就過期了,我想問你有沒有時間?”
她看看時間,晚上十點了,她還要打車把這堆行李送回家,再去看電影估計得看午夜場了。明明不想看這么晚的電影,她卻不知為何故意大聲了幾分,回復:“好啊吳風哥,正好我在公司附近呢,一會兒就能到。”
掛了電話,她仰頭問二樓的商陸:“明天我再搬走行嗎?”
她心里有點小小的期待和貪心,迫使她離他近點、慢點。
誰料商陸走下樓,臉冷的仿佛要結霜,“戲演完了,趁早走,我這兒又不是救濟所。”
付之幸最后的一點期待被他碾的粉碎,她眼睛酸了一下,彎腰抱起那個箱子,“麻煩您幫我開個門。”
“沒空。”
商陸拿了一瓶蘇打水,坐在沙發(fā)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付之幸抱著箱子來到門口,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門,又折返回去那那個大袋子。她一個人是拿不了這些東西的。
吳風的電話又打來,付之幸靠在門口的過道上,帶著點鼻音,問:“吳風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話還沒說完,商陸已經(jīng)大步走了出來,一把將她手里的電話奪了下來,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手機在樓道的灰色地毯上彈了兩下,屏幕閃爍著吳風的名字,“喂,阿辛你在聽嗎?你需要我?guī)褪裁矗课乙粫䞍壕偷焦靖浇恕?br />
付之幸紅著眼,“你做什……”
沒說完的話被他含進嘴里。
他知道,她對他有欲望、有感覺,但不會主動出擊,如果他不主動,兩人將會永遠停滯不進,他也不信付之幸能大膽到主動勾引或暗示他。
所以,他再不主動,付之幸真的要走了。
“在和吳風在談戀愛嗎?”
他濕糯的氣息纏繞著她,將她扣在樓道的白色墻上,不容她反抗,又問了一句:“你在和吳風在談戀愛嗎?”
付之幸呼吸急促,眼前是他放大的臉,大腦彷佛宕機又重啟,“沒有……”
他的吻又加重了幾分。
濕漉漉的,火熱熱的,猶如花城九月的天氣。
“付之幸,要不要和我試一試?”
第28章 愛如潮水將你我包圍
她憑本能回應他,說:“我想和你試一試。”
她確實饞他的身子,她確實對他有欲望,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個人一生能有多少關鍵鏡頭?
付之幸25歲之前有三個關鍵鏡頭。
一年級還是學前班時,她坐在第一排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她不會,老師說:“你想一想。”可她連“想”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從那之后,她就會“想”了,她從猴子變成了人。
第二個鏡頭是她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摟著她的姥姥已經(jīng)涼了,那時她不過七八歲,被窩還有余溫,她不知道什么是死,看著姥姥的臉覺得姥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第三個鏡頭是大學期間,她站在夜晚的珠江邊上,看到發(fā)著光的郵輪上有很多光鮮亮麗的人在笑,她突然就哭了。
如今,商陸密集的吻和不客氣的侵略,成為了她四個關鍵鏡頭。
在86層的樓道里,白色的小筒燈照在兩人身上。她踩著柔軟的灰色地毯,背抵著冰涼的墻,身前卻是他滾燙的身體。
灰色的門敞開,有風吹過來,將他的體溫吹向她。行李就放在門口,手機被扔在地上,看起來有些亂。
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覺被攪亂,她的眼睛左右看了圈,臉頰通紅,小聲說:“能不能不要在樓道里?”
“這一層只住了我一個人。”
“有監(jiān)控……”
“沒人敢外傳。”
他的眼角是下勾的,在這種情況下微微瞇著眼,像極了嗅到食物的野獸。
氣息噴在她的脖頸,她一個戰(zhàn)栗,緊緊攀住了他的脖子。
看著她的反應,商陸卻停了下來,手指粘膩,眼神意味不明,“你還是處女?”
語調上揚,帶著驚訝,付之幸卻敏銳的聽出來那么點兒煩躁的意思。她閉著眼嗯了一聲,腳下一輕,整個人被他抱起進屋,扔在了沙發(fā)上。
“麻煩。”他俯身解著她的衣衫。
門依舊開著,行李還放在門口,大風吹進來,揚起淺灰色的窗簾。
這是他少的可憐的憐憫,很少很少,一個沙發(fā)就是他所能給的最大溫柔。他知道自己就不是那種溫聲細語的男人,所以在一段關系中他并不在乎對方是不是處女,最好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煩,也不會暴露他的耐心缺乏。
聽他說“麻煩”的那一刻,付之幸內心也在懊惱,為什么自己還是處女?為什么那一夜她沒有和張擇銳發(fā)生點什么?
這樣的自我pua她當下卻意識不到。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年齡和心態(tài)下,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例如第一次性愛這件事,讀大學時她封建又保守,都和張擇銳躺在一張床上了,想的還是“這件事被爸媽知道了怎么辦”、“同學知道了怎么辦”和“我是不是很放蕩”。
張擇銳喝的很多,沒一會就睡了,她慶幸自己還能保持“清白之身”。
而等她回到宿舍,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如此“另類”,她干脆隱藏自己還是處女的事實,讓室友誤以為她和張擇銳發(fā)生了什么。這一瞞就瞞到了25歲,不,過了今年就26了,她的想法卻變成了:我怎么還是處女?
她在兩種價值觀中左右搖擺,在家人那里她是清白的姑娘,可回到了都市里,她知道她又成了跟不上潮流的土老帽。
商陸很強勢,她感覺自己在任意被他擺弄。
他并不憐香惜玉,甚至大部分時候只顧著自己的感受,付之幸還無法做到要求他什么,也不好意思開口。她覺得能赤身裸體的躺在他的身下,已經(jīng)是她對過去思想的反擊,也是她勇敢的第一步。
灼燒感和漲痛感讓付之幸從情欲中短暫抽離,一旦清醒一點,她便看到他,感受到他。
他的眼里帶著野蠻,動作不加克制,如臺風過境。
他不說話,只有喘息聲在深夜的沙發(fā)上此起彼伏。他的手仿佛帶著電,碰到哪里哪里就被電的酥麻。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男女在這件事上的真實反應竟然是這樣的,原來她的欲望可以這么直白。
身體代替語言,每一聲嗓子里起伏的音調、每一個動作,甚至她的手大膽的撫摸過他的后背、脖頸、胸膛,連這樣的動作都在叫囂著:我需要你。
待歡愛漸入佳境,她也體會了那首歌《愛如潮水》里寫的那句:“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潮水她將你我包圍。”
之前聽覺得唯美,現(xiàn)在一想,簡直是寫實。
如果說羅珠是她生理衛(wèi)生知識的理論老師,那商陸就是她的生理衛(wèi)生知識的實戰(zhàn)老師,一次實戰(zhàn)勝過無數(shù)次紙本理論,以至于付之幸在之后的很多年,想起她和商陸發(fā)生的這場歡樂,都覺得這場實戰(zhàn)很值得,因為她確實無比快樂。
她的身體比她想象中更誠實、更快樂。
除了他事后的態(tài)度。
事后,商陸沖了個澡,上樓休息,中途扭頭看了一眼灘在沙發(fā)上的她,說:“你隨意,我休息了。”
付之幸蓋著毯子蜷縮著,看剛才的快樂是真快樂,現(xiàn)在的失落也是真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或許和她想象中的“售后”不一樣,想象中兩人結束后,男方應該把女方抱在懷里溫存,而不是晾在一邊,顯得他很無情。
轉念一想,他們本就沒有感情,她想象中的溫存不是留給他的。
他們之間是形婚,他們這樣的舉動也只是生理需求,沒有愛。
想明白后,她先是唾棄了一番自己剛才的失落,然后去洗了個澡,將商陸隨手扔的衣物拿到洗衣機洗,打掃了客廳和沙發(fā)。最后,她去樓道里撿回手機,電話早就掛斷。
她整理好了一切,身體很累,但還是將袋子背在肩膀上,抱起那個大箱子,走出了商陸的房子。
已是深夜,她抱著箱子在路邊打車,出租車停下來問她去哪里,她忽然很想見羅珠。
她在車上給羅珠打電話,羅珠聽她聲音不對,說:“來吧。”
到了羅珠所在的樓層,電梯一開門,羅珠已經(jīng)在電梯口等著了。她接過付之幸的箱子,眼神落在她的脖子上,她面色驚訝,語氣卻依舊輕松:“哪個饑渴的男人給你嘬成這樣啊!屬水蛭的吧?”
付之幸笑了起來,“好惡心。”
那一晚,她和羅珠徹夜長談。
付之幸全盤供出,她說:“我騙了整個宿舍的人,那晚我和張擇銳什么都沒發(fā)生。”
羅珠震驚:“那你這是第一次?”
付之幸點頭。
羅珠發(fā)出幾聲嘆息,說付之幸你這是何必呢,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為什么要隱瞞這么久。
付之幸側躺著看著她,眼淚流了出來,“因為當時的我怕被你們看不起……豬,那時候我自卑,總想和你們學。回到宿舍我才知道你們都有過性生活,我不能沒有……”
學生時代,她什么都學,生怕被這個現(xiàn)代都市拋棄。學化妝,學吉他,染發(fā)燙發(fā)……但她并沒有收獲真正的快樂,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經(jīng)濟危機中。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暑假,你們都出去旅游了,我說我也去旅游,實際上……”付之幸哽咽。
實際上她在魯南的村里幫父母摘山楂。
好在有張擇銳,讓她的大學時光過的不那么黑暗。張擇銳總是幫她,開導她,幫她分析問題和提出解決方法,他說:“最好的逆天改命的方法就是創(chuàng)業(yè),打工是一輩子都成不了富人的。”
付之幸贊成他的想法,但是她缺乏勇氣,她說:“我不敢,我只想給別人打工。”
也是因為后來的思想觀念不同,導致兩人分道揚鑣。
“幸寶,我和你成為朋友并不是因為你的家庭,我是看中你人品端正,講義氣,實在,踏實。”羅珠也側躺著,拿出紙巾給她擦淚,“你這么棒的人,別自卑。”
“嗯,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很多了,畢竟我都25了。”
“那……25歲的你和商陸的第一次感覺怎么樣?”
付之幸笑出來,臉上還帶著淚痕,“開始不行,后面很不錯。”
羅珠興奮:“細講細講!”
付之幸:“……這是付費內容。”
“那你告訴我?guī)状危俊?br />
見付之幸不說話,羅珠一個翻身下床,打開了她的箱子,找到那盒避孕套數(shù)了數(shù),“行啊商陸!媽的不愧是有大料的男人!”
然后羅珠又告訴了她很多其他的生理常識,有一些付之幸都知道,但她沒有打斷羅珠,依舊聽她喋喋不休的講完。
兩人蓋著一床夏涼被,燈關了,羅珠看著漆黑夜晚中的付之幸,突然來了句:“我真的覺得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之前是什么時候?”
“上大學的時候。畢了業(yè)一工作,尤其是這一年,你更成熟了。”
她什么時候成熟的呢?
應該是她向羅珠學習,在這一年,把命運和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吧。
她拒絕了父母回老家相親、結婚生子、種地的要求,并學著用張擇銳教會她的遇到問題解決問題的思維,選擇了和商陸形婚,換來了留在大城市打拼的機會。
她對她的選擇負責,這就是成熟吧。
接近天亮兩人才睡去。
早上商陸起來時,發(fā)現(xiàn)她房間的門開著,里面收拾的干干凈凈,仿佛沒有人住過。他掃了一眼客廳,依舊是干干凈凈,昨晚發(fā)生的一切猶如一場夢,連付之幸這個人仿佛都不存在。
她就這樣干干凈凈的走了?
感覺自己被她擺了一道。
第29章 還沒有夢想
“早,阿may!早,春婷!”付之幸放下包,“早,吳風哥!”
“早,阿辛!”吳風端著兩盒糕點出現(xiàn)在她對面。
“今天空調很冷嗎穿這么多?”吳風打量她的穿著,長袖長褲還系了一條絲巾。
“沒有,今天碰巧想這么穿而已。”
付之幸以為他看出了什么,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算是長見識了,網(wǎng)上沖浪看到別人曬出的吻痕都是曖昧的暗紅色,可她的吻痕第二天就蛻變成了淤青,碰一下還疼。這兩天,羅珠給她又是熱敷又是冷敷的,硬是沒弄掉痕跡。
吳風見她低頭拽衣角,笑著將手里的糕點給了她一盒,“馬拉糕,你嘗嘗。”
他的舉動引來了阿may和春婷的不滿,吳風解釋說:“你們倆一個本地人一個在花城呆了十幾年,什么糕點沒吃過。”
付之幸說不用了,吳風直接將糕點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她不好意思的道了謝,從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的整整齊齊的音樂盒遞給他,“吳風哥,那天實在抱歉放了你鴿子……這個送給你。”
雖然第二天早上她就打電話向吳風道歉,但是她始終過意不去,大半夜的讓他白跑一趟不說,自己還了無音訊。
吳風說沒關系他一個人可以看兩場電影,還說如果24小時聯(lián)系不到她他就報警。
蔡春婷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點什么,八卦道:“風哥,你怎么不請我看電影?”
見吳風有些不自然的眼神躲避,蔡春婷立馬懂了,“你不會想追的組內人就是阿辛吧?”
話一出,周圍的同事帶著吃瓜的表情看向了付之幸和吳風。
吳風局促著,還沒來得及解釋,坐邊兒上的王勇喊道:“早,商老大!”
“早。”
商陸從王勇身邊經(jīng)過,余光掠過付之幸,聽到蔡春婷嘰嘰喳喳的聲音。
“風哥!阿辛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哦!阿辛盤靚條順,你可要好好下功夫啊!”
付之幸見商陸經(jīng)過,腦子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那一夜,想起他用牙齒咬她的肩膀和胸口……她的臉漲紅一片。
他會和她一樣回想那一夜嗎?
她不敢回頭,坐在工位上通過黑色的顯示屏上的反光,看到他頭也不回的進了辦公室,他好像很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她自己。
“喂!阿辛!”蔡春婷叫醒了她,“你覺得剛才的提議怎么樣?”
付之幸附和:“好啊挺好的。”
實際她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那我們就定這周三吧!”
付之幸:“好啊好啊。”
中午吃飯時間,大家都在聊職級評審的事,付之幸剛入職沒有資格參加職級評審,只能默默吃著飯聽其他人講。
阿may、吳風和王勇被商陸提名,這次有很大的機會晉級,阿may說她要從T3-3晉升到T4-1,吳風說他這次可以從T4-1晉升到T4-2……
王勇吃著燒鴨飯,道:“哥幾個,你們知道商老大從幾晉升到幾嗎?”
阿may說:“我知道商老大剛來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T5-1了。”
王勇笑了幾聲:“這次商老大要從T5-2晉升到T5-3,雖然是小層級的競爭,但是各個部門的老大都在發(fā)力,全集團百分之八十的部門經(jīng)理都在T5,簡直神仙打架!可上邊就卡著每年20%的晉升率!”
“商老大肯定行啊,商老大的能力遠超于評審標準里面的那幾條內容。”蔡春婷說。
“符合標準的部門老大多了去了,可20%的晉升率就擺在那里……”
午休時,付之幸打開自己的OA后臺,查看自己的信息和員工職級表。
自己在T3-1,商陸則在T5-2。
兩人的等級從員工職級表上就顯示出了巨大的差距。
她一格一格數(shù)著,她和商陸之間差了7個格子,假如以后每年兩次的晉升她都被提名且成功了,那她最快需要四年時間才能走到他的位置。
這還是夸張的晉級速度,實際的晉級并不是熬時間。
她仿佛看到了四個字:遙遙無期。
辦公區(qū)的窗簾拉著,燈關著,大家都在午睡。
關掉電腦,她埋著頭,也不知怎么就有點難過。她回頭看了一眼商陸的辦公室,巨大的單面鏡子看起來漆黑幽暗,彷佛要將她吸進去。
她睡不著,干脆反復檢查《烽火戲佳人》的分鏡有沒有可優(yōu)化的地方。
劇情里的造夢女魅佳人和羅剎王百里極烽,她親手給這對兒游戲cp設計了一個圓滿的結局,最后一個鏡頭,兩人互相依偎著坐在摘星樓樓頂,看煙花漫天。
羅剎王百里極烽說:“新歲既至,瑞氣盈門。愿吾羅剎,世代昌盛,山河永存。”
而造夢女魅佳人卻說:“流年輾轉,魅心不移。愿君歲歲如意,年年歡喜。”
男人們都看重事業(yè),女人們卻看重感情,連游戲里的角色都是如此。她改過很多個版本,最后策劃敲定的還是這個。
她想,她可千萬不能把男人放在心上,她要打拼事業(yè)。
那時她以為她可以像商陸、羅珠一樣,把性和愛分開,像個真正的都市麗人一樣瀟灑轉身。可是后來她才知道,攻占她太容易了,只要攻占了她的身體,隨著親密次數(shù)的增加,她的心也會被他攻占。
這聽起來很傻、很不可思議,甚至想罵自己怎么這么不堅定呢?但是這確實是她與商陸糾纏中最直觀的感受。
每一次撞擊,她便主動與他融合一分,直至她看清真相后,再痛苦剝離,鮮血淋漓。
除了早上商陸從她附近經(jīng)過,其余時間她都沒見商陸。
下班時她和同事們等電梯,這才第二次見到商陸。
他的目光淡然的掠過付之幸,也淡然的掠過其他同事。
電梯里人很多,付之幸站在他旁邊,腦門就開始冒汗。她控制不住的回憶那一晚,聲音、味道、感覺,以及那晚從窗戶外面刮進來的大風。
電梯終于下到一樓,眾人走到前廳就看到接待區(qū)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女人看到有人走過來了,微笑起身。
王勇拽了拽吳風的袖子,“哪個哥們的桃花啊!”
就見商陸走向那個女人,語氣略帶不滿,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來看你啊,聽小佑說你最近很忙,我就直接來你公司了。”
商陸無語,這就是宋承佑給他介紹的美女?把宋承佑自己的姐姐介紹給他?宋承佑是怎么想的?
宋承悅笑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走吧,再不走明天等著上公司新聞頭條吧。”
看著俊男靚女一起走出旋轉門的身影,幾個同事發(fā)出感慨:“原來這就是商老大的女朋友啊,真靚!”
“今天早上我去找商老大匯報看到他脖子上有個草莓,原來是這個美女種的啊!”
“他倆簡直太般配了!是吧阿辛!”
付之幸笑著附和其他人,“般配,很般配。”
心里卻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他立馬就有新人了?是她的身體不夠吸引他嗎?不過那個女人確實看起來身材更好,長得也漂亮。
“配個屁!走路扭來扭去的!一點都不配!”阿may語氣不爽,看向付之幸,“你說他們哪里般配?”
“哪里都挺般配的。”付之幸說。
“我呸!”
阿may氣沖沖的走了。
那天本來打算坐地鐵回家的她,忽然想跑步回去。
她和同事分開,帶上耳機,頭也不回的跑了起來。
她沿著大路人行道跑,跑過斑馬線,穿過小路,經(jīng)過城中村,一直跑到農(nóng)場附近,她聽見那匹叫紅豆的馬兒在嘶鳴,農(nóng)場的土狗聽到她的動靜也在對著她叫。
小靜園長聽到動靜,隔著大鐵門朝外看到付之幸,她見付之幸的樣子,打趣道:“又受挫了?”
“沒有。”付之幸擦擦汗,“我回家了,小靜姐再見。”
跑到小區(qū)門口,依舊和孫阿叔打招呼,然后上樓,洗澡。
她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江樹坐在沙發(fā)上,他剛到。
“江樹?”她試著喊了聲。
“是我,沈長陽。”沈長陽笑著起身,指了指桌子上的補品,“聽江樹說你受傷了,我前段時間一直在打比賽沒空,比賽結束立馬就來看你了。”
“我已經(jīng)沒事了,都過去那么長時間了。”付之幸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只是覺得自己真的恢復的很好了,不用他擔心。
“那等下次再一起打籃球?”他從包里拿出一身衣服,“球衣我都準備好了,送給你。”
“謝謝謝謝!”付之幸受寵若驚,急忙從臥室里把那兩幅畫拿了出來,“我畫完了,送給你!還有江樹!”
一幅是藍天下盛開的向日葵,大面積的黃藍對比色顯得整幅畫十分亮眼,為了更豐富她保留了很多筆觸,還在向日葵上混合了一點石英砂增加肌理感。這是送給沈長陽的。
一幅是深海的藍鯨,不過藍鯨不在海里而是在粉紫色的云朵上,旁邊點綴著月亮和星星,很溫柔的色調。這是送給江樹的。
“天那,你畫的真好看!你可以當畫家了!”
“我距離畫家還遠著呢。”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頂多是個畫工。
沈長陽很會聊天,兩人從畫畫聊到專業(yè),從專業(yè)聊到就業(yè),最后聊到了夢想。
他說:“我的夢想是打職業(yè)賽,獲得一次MVP,致敬科比!你呢,你的夢想是什么?”
付之幸想了半天,她的夢想是什么呢?
她好像還沒有夢想。
畫畫是她的專業(yè),編導是她的職業(yè),除此之外她沒有什么天賦,也不追求什么技能。她只有一個特長,那就是記憶力好,她能記起很久遠的事,回憶的起細節(jié),甚至記得當時的感受。但這種特長能干什么呢?
她想起面試冠創(chuàng)時周茹問她未來的職業(yè)規(guī)劃是什么,當時她說她以后要當導演,讓角色生動的留存于玩家心里。現(xiàn)在一想,她當時說的有幾分真她都不知道。
小時候總是說我要當科學家、舞蹈家、這個家那個家,實際上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說說而已。
沈長陽離開后,付之幸在微信問羅珠:【豬,你有夢想嗎?】
羅珠:【當然!我的夢想是憑自己的本事掙一大筆錢,然后回京城讓我爸媽目瞪口呆。】
付之幸:【好!那我以后的夢想就是憑自己的本事走到商陸那個位置,然后回村給我爸媽蓋三層洋樓!】
提到商陸,她的腦子又開始自動播放那晚的記憶。
要是能再來一次多好。
呸呸呸!
付之幸猛然驚坐起,她在想什么!
第30章 哪個傻冒寫的
付之幸能感覺出這幾天大家都很忙,因為除了項目外,還有職級評審。
吳風他們提交了申請材料,面臨著后續(xù)的項目案例答辯,于是又重新著手準備答辯材料。
組內人一忙,很多活都交給付之幸和蔡春婷,蔡春婷無所謂晉升不晉升,她這次差點就走人了,留在這里她已經(jīng)很滿意了。
付之幸看著電腦屏幕里一個又一個的聊天窗口,內部的、外部的,模型的、動畫的,本組的、策劃的……
有時回應不過來,策劃部的人就會強硬的給她一個彈窗,嚇得她思維中斷,急忙先回復策劃。與此同時,供應商那邊許久不見答復,也焦躁的給她打電話。
付之幸恨不得會分身,三頭六臂最好了。如果哪吒生活在現(xiàn)代,一定是商陸最喜歡的牛馬下屬。
她正想著自己變成哪吒呢,一個供應商的電話就打來了。
“付老師,我們這邊的場景以現(xiàn)有的技術和時間真的達不到你說的那個效果,造夢女的那個幻術做簡單點就行了,我給你做一個煙霧繚繞的效果怎么樣?”
供應商王盛是和她對接的人,仗著付之幸好說話,很多內容都被他修改了。
“可是我見之前的一個項目視頻里見過類似的效果,那個視頻的供應團隊也是你們啊,為什么到我這里就不行了?”
“付老師您不知道啊,那個項目是S+級別的,有錢又有閑,同事們有時間慢慢打磨,可您這個項目只是普通的A級,預算連人家一半都不到呢。”
“要不您給我做一半效果,剩下的我這邊找同事做?”
“您那邊能做干脆內部做唄,文件轉來轉去的還麻煩。”
她又和王盛扯了幾句,討價還價失敗,掛了電話她郁悶的看著電腦屏幕。
她做乙方時可不敢這么跟甲方說話,她之前悶頭制作兩年,寫了兩年的劇本和分鏡,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怎么在大廠做管理和在菜市場買菜一樣呢,還需要砍價。
中午吃飯時,她問吳風遇到這樣的供應商要怎么解決,吳風用的是懷柔政策。
他說這樣的供應商就是犯懶而已,可以先表示理解,再重新說明需求和自己的難處,一次達不到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來二去的彼此磨合的差不多了,供應商都不會再找事了。
付之幸覺得可行,坐旁邊的王勇嘿嘿一笑,說:“付妹子,春婷兒,今天下午互評的問卷,你給我分兒打高點啊。咱們幾個都互相打高點啊,以后你們倆晉升,我也給你們打高分!”
下午她果然收到了組內人員的同事互評問卷,是匿名的,她給每個人都勾了是。提交后,又收到了一封問卷,這次,竟然是商陸的。
點開一看,里面的內容更多。
她覺得自己有些雙標了,吳風他們的問卷她看都不看就點了是,商陸的問卷她竟然從頭看到了尾。
“當團隊面臨挑戰(zhàn)或困難時,經(jīng)理是否挺身而出,帶領大家找到解決方案?”
“是。”
“經(jīng)理是否關注團隊成員職業(yè)發(fā)展,提供必要的培訓和指導?”
“是。”
“經(jīng)理是否尊重團隊成員,關心大家的工作和生活?”
付之幸猶豫了下,點了“否”。
下面立馬多出一行:“請文字補充說明。”
她想了一下,打字:“應該多親近組員,和組員一起聊天、說笑。不要皺眉頭,不要冷臉,不要面無表情,不要發(fā)火踢凳子、砸東西,很嚇人。”
提交成功。
旁邊的蔡春婷忽然興奮道:“我給商老大都勾了是,滿分!希望商老大碾壓其他部門的大佬啊!”
付之幸默默關了問卷。她這樣做會不會阻礙他晉升?
她用懷柔政策繼續(xù)和供應商周旋了一會兒,忽然吳風的消息彈出:【《烽火戲佳人》的階段匯報你去做吧,我最近實在太忙了。】
付之幸向吳風的方向看去,他專注的看著電腦,最近連午休的時間都在忙,下了班也走的很晚。
她回復:【好的,要注意什么嗎?】
【講清楚現(xiàn)階段的進度、遇到的問題和解決方法就行,一般商老大不會為難你的。】
付之幸看到這個名字一緊張:【找商老大匯報?不是找策劃?】
【不一樣,側重點不一樣。】
結束對話后,付之幸的心七上八下的。
她不想見他,一見到他她的記憶就控制不住的翻涌,她覺得尷尬。她又想見他,說不清具體的原因,可能是很久沒見了?或是她對他還抱有什么期待?
胡思亂想著,她將文件拷貝到平板里,拿著平板起身走向商陸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阿may也在,她正在匯報她帶的項目進度情況,她帶的兩個項目都是S+級別的,其中有一個是新年的賀歲片,分量很重。
付之幸坐在旁邊偷師。
阿may特別專業(yè),她說起話來仿佛不用思考,脫口成章,專業(yè)術語和英文很多,付之幸有時候都聽不懂。
她在商陸對面,指著一行數(shù)據(jù)說:“這個賀歲片的轉化率會在30%,預計有一千萬的購買金額。”
付之幸發(fā)現(xiàn)商陸竟然罕見的露出了微笑,他眼里有贊許和欣賞,“好,辛苦了。”
阿may微微一愣,像是被他的笑迷了眼,“應該的。”
等阿may匯報結束離開,門被關上,商陸朝付之幸看了一眼,示意她坐過來。
付之幸強裝鎮(zhèn)定的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她隱約能聞到空氣中的男士香水味,味道很高級,高級到她說不上來怎么形容,就是好聞。
商陸逆著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她開始。
他怎么能這么淡定?
仿佛那一夜對他來說只是一場大風?
付之幸坐直身體,磕磕巴巴的講著的進度:“截至9月20日,《烽火戲佳人》已經(jīng)完成了劇本、分鏡、概念設計……”
“供應商找的哪一家?”
“爆炸星球。”
“感覺怎么樣?”
“他們之前的作品挺好的,但是對接人王盛有些難纏。”
“解決方法是什么?”
付之幸把吳風告訴她的那套懷柔政策講了一遍。
商陸沒有開口,也沒有什么表情,他看了看時間,“今晚有空嗎?”
“什么?!”
付之幸雙腿一用力,后背緊貼靠椅上,帶輪子的辦公椅瞬間向后滑了一米。
商陸皺眉,“別多想,只是作為上級關愛下屬而已。”
他起身穿上外套,“今晚一起吃飯?”
付之幸確實多想了,他問她今晚有沒有空,她腦子里一個蹦出來的念頭竟然那種事,聽到他邀請她一起吃飯,她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點。
“走吧,到點了。”
他今天難得準時下班,因為周茹一個勁兒的給他打電話,說:“你知道你的下屬評審問卷里哪部分問題最大嗎?是領導的個人品質方面,不夠關愛下屬,你看這一份問卷寫的,還踢凳子砸桌子!”
“哪個傻冒寫的?”
商陸無語,他承認自己有時候脾氣不好,但也只是接到他爸商鎮(zhèn)言的電話被氣的才那樣。一般情況下,他只是一個不近人情的領導而已,還不到暴躁狂的程度,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別管誰寫的,商大經(jīng)理,再這么下去,這次的晉升恐怕懸啊!上次新人轉正我就說過一次這個問題,您能不能放一點在心上?”
“上次又是哪個傻冒說的?!”
周茹沉默了一會,“保密。”
付之幸回到工位,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關電腦,蔡春婷好奇的問:“阿辛,今天走這么早?”
“嗯,約了朋友吃飯。”
“男朋友?”
“不、不是。”付之幸背上她的包,“我先走了,回家加班。”
阿may頭也不回的哼了一聲,“都說了人家有boss養(yǎng)。”
她和商陸分開下電梯,她心虛的厲害,等她坐電梯下到地下車庫,早就找不到商陸的身影。正是下班時間,有車的同事都在地下車庫,忽然一輛車亮起了雙閃,吸引了她的注意,正是商陸。
看著副駕的車門自動打開,她猶豫道:“我想坐后面。”
商陸移了移座椅,付之幸快速的鉆進去,系上了安全帶。
車子行駛,付之幸又向下縮了縮身體,保證外面的同事看不到她。
商陸從后視鏡里看到她的樣子,“心虛什么?吃個飯而已搞得氛圍好像真的要去干什么。”
車子一路行駛,下車后付之幸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片歷史文化保護區(qū)。這里在清末明初時是華僑、富豪和政客的聚居地,留下了很多漂亮的紅磚洋樓,現(xiàn)在成為了年輕人的網(wǎng)紅打卡地。
她之前來過,當時是和朋友們來這里拍照打卡,雖然有商業(yè)店鋪,但因為價格太貴她從沒在這里吃過飯。
傍晚時分,穿著亮眼的年輕人格外多。
商陸走在前面,高挺的身影也很養(yǎng)眼,淺灰色的西服搭在胳膊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付之幸跟在他后面,仿佛自己是個小跟班,負責給他擦皮鞋。
周圍很多人看他,年輕人格外直白大膽,有的甚至直接跑上來要聯(lián)系方式,全都遭到了商陸的拒絕。被拒絕的男男女女不死心,問:“能拍張合照嗎?”
商陸無奈,“不能。”
付之幸暗想,要是哪一天他不上班了,來旅游景點當NPC也不錯,合照一次50元,加微信100元。這不得富可敵國。
商陸帶著她進了一個叫“蘭亭”的兩層半小洋樓,看到院子里的破損石門和歪曲小樹,她就想起了“詫寂風”,樸素、自然又殘缺,帶著簡約的喪。
兩人在二樓窗邊就坐,點了這里的私房菜。
她看了菜單的介紹,是米其林餐廳,每一個菜聽名字都像是很貴的樣子,她弱弱的問:“你請?”
“我請。”
“我胃口很大的。”
“那就放開吃,我今天不踢凳子不砸桌子。”
付之幸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不是說是匿名評價嗎?!”
“呵。”商陸喝了口茶,“我又沒說什么。”
她縮了縮脖子,她懂了,商陸詐她話,她竟然上鉤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她看著窗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