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時，旁邊阮北仇的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一臉的欲言又止，偏偏兩人太過專注，沒人問他一句。阮北仇畢竟一手將阮青竹帶大，對兒子的一丁點變化都十分上心，若不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恐怕都要把阮青竹拉回來藏在背后了。

    李蓮花察覺到他不善的目光，微微睜大了眼，眼珠一轉，身體比念頭先一步跳進了洞口。阮青竹有些奇怪他怎么不說一聲就下去了，但也沒多想，看向阮北仇。

    “爹，我先下去了？你可以嗎？”阮青竹下意識還是把阮北仇當成那個不會武功的揚州商人，看見他手上的刀才反應過來，老爹沒準比自己還厲害，只好訕訕一笑，旋身跳進了洞口。

    阮北仇只覺得心中凄涼，自己不過是出門一趟，怎么就感覺…這么不是滋味呢？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捏著鼻子跳了下去。

    下去時并不輕松，那隧道七拐八拐，伸手不見五指，阮青竹只能狼狽地抱成一團，不知過了多久，才落入了一個等待已久的懷抱。

    順著李蓮花的力道站起身來，阮青竹才發現這地底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黑暗，相反，地下河道的兩旁，甚至河底都散落著血紅色的晶石，折射著來自其他晶石的光，忽明忽暗的，讓整片區域都仿佛陷落在紅紗帳里。

    而光芒的源頭，則是遠處的一點紅芒，忽而遠，忽而近，可等人反應過來時，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阮青竹看著不遠處的龐然大物，一時也有些失語。

    身軀修長，晶瑩剔透的紅色晶石如同鱗片一般錯落著排布其上，面向眾人的一端之上，一枚散發著熒熒紅光的晶石作為頭顱，引領著整具身軀。

    “那是……什么？”阮青竹用了好一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下意識放低了聲音，仿佛怕驚動了那未知的生物。

    那東西還在靠近，大概因為頭顱其實是一塊晶石，并沒有視力，所以經常會折返回去，再憑借著無形的牽引，再次靠近眾人。

    等真正靠近了，眾人才見識到了那東西的真面目，紅色鱗片并非自然生長，反而更像是一層束縛，在它游動中，阮青竹確信自己看見了不知多少張殘缺不齊的臉，其他殘肢更是不計其數，他大腦空白了一瞬，再也忍不住，跑到一邊去吐了。

    其腹下還伸出了數對手腳，笛飛聲眼尖地看見其中有一只斷肢，截面新鮮平整，恐怕就是他方才砍斷的那只手。

    “南胤人信奉痋龍，看來這痋蟲雖然是魔門之人盜取痋術后自行培育的，但終究脫胎自南胤，即使沒有靈智，也會將自己塑造成龍形。”

    李明鶯看著眼前的怪物，倒沒有太多的驚訝，在這百年里，她也曾去過南胤，那里現在歸屬大熙，大部分人都已經從山里走了出來，開始了新生活，但層層疊疊的大山里，還是有不少不愿出去的小型聚落，她憑借不死痋游走其中，對南胤痋術不說了如指掌，也算是知之甚詳。

    眼前這龐然大物，自然就是啟明母痋，母痋的本體就在充作頭顱的那枚晶石之中，透過晶石可以清晰看見一個蠶繭一般的東西，尾部拖著絲絲縷縷的絮狀物，一路蜿蜒，穿過晶石，隱入了身后的血肉軀殼之中。

    幾人的表情都凝結了起來，這關外的母痋就已經長成了這樣，那魔門的原始母痋又是什么模樣？但這也可能是他們杞人憂天，關外母痋之所以會長成這樣，主要是因為余秋彧不愿意精細地養著它，直接將人囫圇丟下來，恐怕就連余秋彧也不知道，這啟明母痋在地底長成了這副模樣。

    李蓮花面沉如水，左手握住美人骨，幾乎是剛一碰上，就破開一道口子，鮮血沁染劍身，仿佛是美玉上的裂紋，殘缺又驚心動魄。而關外母痋雖然整個蜷縮在紅色晶石之中，卻仿佛有著嗅覺一般，順著血腥味確認了李蓮花的身份，渾身都繃緊了，仿佛盛怒的神龍仰天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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