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遞出,阮青竹捏著扇骨的手頓時一松,就要落下,被李蓮花以手背接住,手腕一抬,就帶著他用巧勁擋住了后面揮出的刀刃。阮青竹被他帶著,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明明周圍都是腥風血雨,可身前人身上清靜的蓮香卻如他的劍一般,單刀直入,將那些血腥氣擠開。
阮青竹有一瞬間的怔忪,眼神軟了一瞬,但很快就沉下心來感受李蓮花的帶動,天下第一手把手教學,這樣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李蓮花微微側頭,忙里偷閑看了他一眼,暖意就從阮青竹的呼吸里,染到了他的眼底。
在名師的教導下,本就天賦不凡的好學生很快就得心應手起來,施曠鍛造的這把玉顏秋不但扇面刀槍不入,可做盾牌,扇骨中更是暗藏玄機,扇面受壓后,扇骨頂端就會彈出鋒利的尖端,整柄扇子就成了一把飲血利器,合在一處,也能算作一柄短劍。
一把折扇,攻守兼備,阮青竹簡直不能更滿意了,心里一痛快,出手更加流暢了,隱隱有跳脫到李蓮花前面開路的勢頭,好在都被他察覺,勾著手腕把人帶了回來。
“青竹,不要冒進。”李蓮花的語氣很輕,帶著些輕笑,他也年少輕狂過,怎么不知道阮青竹的心情。
“知道了,還不是你教得好。”阮青竹賣了個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找回了步調。他們兩個在前面開路,無顏和阮北仇分列兩側,笛飛聲斷后,一行四人在一眾七情門高手中走得也還算輕松。
可這樣的順利,很快就結束了,阮青竹方才的躍躍欲試全然不見,面上露出不忍,因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排靜默的,身穿布衣的百姓。他們的眼睛并非全黑的,滿臉驚恐,若非他們就直直地站在原地,恐怕阮青竹還會以為他們沒有被痋蟲控制。
可再仔細看,這些人眼底不時爬過的黑色小蟲昭示了這些人也已經被痋蟲寄生了,只是他們從小樓殺到這里的距離,那母痋對這些子痋的控制就更上一層樓了。
阮青竹從前聽說過,過去外族打來的時候,會將平民驅趕到陣前,擾亂軍心,可那畢竟是聽說,真正把自己放到這個境地,才知道什么叫進退維谷。進一步,是雙手沾滿無辜者的性命,可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走在最后面的笛飛聲解決掉一個撲過來的七情門人,轉頭看向他們:“你們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話讓我去前面。”對于從笛家堡走出來的他來說,眼中沒有什么無辜不無辜,不殺手無寸鐵的人只是因為他不屑,可現在這些人擋了自己的路,就是敵人,下手殺人,他毫無負擔。
阮北仇也提著刀,想要上前一步,將阮青竹換下來,他雖然也沒殺過幾個人,但商場上看不見血的刀子見多了,真刀真槍的廝殺反而沒那么可怕。
然而沒等到李蓮花作出決定,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幾乎是落地的瞬間,無形的真氣擴散開來,最前面的人被震飛出去,倒在后面的人身上,如同被砍倒的麥子一樣,層層疊疊地倒了下去,雖然沒有死,但一時半會也站不起來了。
而背對著來人的李蓮花四人卻毫發無傷,如此精準的真氣控制,阮青竹臉上卻松了許多,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明鶯。
先前封磬已經說明,最先對單孤刀身份產生懷疑的就是李明鶯,也是她誘騙單孤刀到云隱山與師父師娘當面對質的,如今出現在這里,看起來也不像是要對李蓮花不利的。
果然,將那些人擊退后,李明鶯轉過身來,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蓮花,秀眉一擰:“是誰傷了你?”
李蓮花臉色還有些蒼白,搖了搖頭:“已經解決了,我們先把底下的解決吧。”
大概是感知到李明鶯體內不死痋的氣息,地下的母痋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也沒有控制新的傀儡前來,面對李明鶯這樣的高手,人海戰術毫無意義。
李明鶯看向百步之外的井口,忽然抬手撫上心口:“那里……是什么東西?”為何她體內的不死痋忽然躁動不已?
兩種痋蟲雖然是同源所處,但從未見過,彼此之間既警惕,又躍躍欲試,想要吞下對方,壯大自己。
李蓮花簡短地說明了那血痋的由來:“這啟明石痋吞吃血肉成長,繁衍寄生極快,斷不能留。”
“竟然是脫胎自南胤的痋術……”李明鶯眼中閃過戾色,顯然已經想到這西域魔門在南胤覆滅中,定然做了什么,“南胤三件圣物,業火痋,無心槐和修羅草,這啟明石痋倒像是從業火痋演變而來……你們現在是要去井口?”
李蓮花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大概有辦法殺死那母痋。”
沒有半點遲疑,李明鶯足下輕動:“好,我送你去井邊。”
不論是李明鶯,還是李蓮花,兩人都不覺得那母痋會安心等死,此地距離井邊不過百步,但每一步,都可能出現意外。
一步,兩步,三步……一切正常,整座城安靜地仿佛死地。
五十步,變故陡生,無顏腳下一空,同時探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腳脖子將他往下拉,幸好笛飛聲幾乎是瞬間就轉動刀柄,砍斷了那人的手,同時拉了無顏一把,才讓他沒掉下去。眾人看去,無顏原本站著的地方只剩一個幽深的洞口,隱隱能聽見底下激蕩的水聲。
李明鶯上前一步:“到底是畜生,倒是省了我們的事。我先下去打掃一番,你們跟上。”說完她挽了挽袖子,縱身一躍,倒真的像是去打掃衛生的了。
阮青竹探頭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有點深啊,等會我們估計不能原路返回了,是找根繩子下去,還是另找路?”
“若是找繩子下去,還要留人在上面看守,底下是地下水道,自然有通往地面的路,最多不過是屏息久一些,你不行?”笛飛聲彎起胳膊,用衣服擦干凈了刀上的血跡,看了阮青竹一眼,就縱身一躍,無顏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阮青竹氣得磨了磨牙,看向李蓮花目露憂色:“這個笛飛聲,算他跑得快!師哥,你下去是不是還要用你的血?”
李蓮花點了點頭,他臉色還有些蒼白,被鮮血染紅的雙唇就格外顯眼:“無妨,揚州慢生生不息,等消滅了母痋,養兩日就好了。只是這母痋,絕不能讓它再存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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