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府離開后,李牧剛到侯府門口,就見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門口,大概是看見他來了,馬車動了動,簾子掀了起來鉆出一個少年人,一身鵝黃色,配上臉上的燦爛笑意,實(shí)在很難讓人不幻視成快樂小狗。李牧也有一瞬間忘記了這個表弟的糟心事跡,露出個柔軟笑意來。
“表哥!你真的回來了?看來那個什么蓮花青竹的沒騙我嘛。”來人不是燕道寒還能是誰,他圍著李牧轉(zhuǎn)了兩圈,煞有介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瘦了。”一看就是在學(xué)懷慶長公主說話。
李牧早已習(xí)慣他這副樣子,頓了頓問:“你見過李蓮花和阮青竹了?他們怎么會來京城?”
自臨西城一別,他也沒有再和兩人聯(lián)系過,不想竟叫燕道寒遇見了兩人,看來這天下當(dāng)真是小。
燕道寒一聽李牧這話,就皺了皺鼻子:“我就知道這兩人是大騙子,沒準(zhǔn)表哥你要回來,也是他們猜的呢,可憐我還巴巴地從津門趕回來了……”
“你不好好在京城待著,上津門做什么去了?”
李牧冷不丁開口,把燕道寒嚇得起了一身白毛汗,只好陪著笑,討好的推著李牧往侯府里走:“哎呀,我不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么,好表哥,快進(jìn)去吧,我爹娘都來看你來了呢。”
被他推著進(jìn)門后,李牧也不慣著他,手臂一伸,拎著他的后脖頸將人拎到了面前:“那你今天就別急著走了,你的事,咱們慢慢聊。”對著比自己小幾歲的表弟,李牧幾乎不對自己的本性做任何掩飾。
燕道寒暗自叫苦,也不敢反駁,順著李牧的力道,一直到門口才被放開,看著又恢復(fù)了人模人樣的表哥,簡直有無數(shù)的臟話想罵。
屋內(nèi)的幾人已經(jīng)停下了對話,看向門口,李牧進(jìn)門后挨個見了禮。安康郡主李綿是最按耐不住的,身體微微前傾:“牧兒這次回來是陛下召回,不知陛下可說些什么了?”
李牧眼中閃過一絲思索,李綿也被哥哥的目光提醒,又坐了回去。
“多謝姑母關(guān)心,陛下不過是問了問我在揚(yáng)州辦案可有什么心得,旁的沒有說什么。”李牧說完,沖李綿拱了拱手,“姑母,我與表弟許久未見,今日正好碰上,我欲往書房去考校一番他的功課,就先告退了。”在得了兩位長輩的首肯后,他轉(zhuǎn)身就走,似乎對先前兩人之間的目光交流并不感興趣。
他出來時,燕道寒還蹲在廊下,在與李牧多年的斗智斗勇之中,他最深的體悟就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這個表兄,看著四平八穩(wěn),不動如風(fēng),但最擅長等你都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的時候,突然給你一記回手掏,百發(fā)百中,例無虛發(fā)。
李牧路過他的時候,睨了他一眼,燕道寒就趕緊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路小跑地跟在李牧身后進(jìn)了書房,見他一言不發(fā),自己自覺地站在門邊罰站。李牧?xí)簳r沒空理他,自從回到京城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寧。
從老師那里回來,加上姑母的拜訪,讓他心中的疑慮更加清晰,此時回到書房,難得有了獨(dú)處的時間,他坐在書桌前,閉目細(xì)細(xì)回憶起這一路的異樣。
陛下的傳召,府內(nèi)異樣的氣氛,老師的話,姑母的拜訪……
他忽然睜眼,走到書架前,沒有猶豫地抽出了一本封面上沒有字,書頁都生出毛邊了,可還是被保存的很好的書,正是高玄尊寫給兒子的啟蒙讀物,可惜他的兒子早夭,膝下只有李牧一個弟子,這本書自然也就傳到了他的手上。
李牧沒有遲疑,仿佛早已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而事實(shí)也正是如此,整本書中,唯有一個故事,是發(fā)生在揚(yáng)州的。
故事講的是揚(yáng)州一戶富商,總是懷疑自己的鄰居偷了自己的馬草,經(jīng)常與鄰居發(fā)生爭吵,鄰居不堪其擾,決定偷走他家的馬,沒有馬,自然也沒有馬草了。誰知鄰居剛剛牽走馬,就被富商抓了個正著。
富商也很激動,終于證明了鄰居不僅偷自己的馬草,還偷自己的馬,便報(bào)官將鄰居抓了。至此,原本無辜的鄰居坐了牢,疑神疑鬼的富商卻能自此安枕。
這本書里的故事都是高玄尊辦過的案子,真實(shí)情況比之更血腥,自然不適合寫進(jìn)這啟蒙故事書里。李牧看著書頁上的筆跡,久久沒有回神。
就在燕道寒覺得自己腿都快站麻來的時候,忽聽得李牧的聲音:“父親和姑母在謀劃什么?你也知情?”
準(zhǔn)備活動活動腿腳的動作停滯住了,燕道寒只覺得把畢生的演技都用上了,才穩(wěn)住了自己的表情,干巴巴地笑了兩聲:“哈哈,表哥你在說什么啊?我你還不知道嗎,真有什么事,我娘和舅舅能告訴我?”
這話很有說服力,然而李牧哪里是他能糊弄的過去的,他這么一說,李牧更加堅(jiān)定了心中的猜測,豁然起身:“我看爹和姑母是真的糊涂了,才會讓你知道這事。”邊說,他一邊抬腳往外走,可走到了門口,又停住了腳步。
高玄尊要說的話,已經(jīng)全部包含在故事里,不論是因?yàn)樵僖踩淌懿涣吮菹碌牟乱桑是本就想要那匹“馬”,他們都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而陛下……一直疑心鄰居偷夜草的富商,會想不到鄰居也有可能偷馬么?
不僅是老師的府邸,恐怕現(xiàn)在,連西平侯府,也盡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了,此時就算他去阻止父親的計(jì)劃也于事無補(bǔ),父親瞞著自己,大概是覺得,他定會阻止,可是……李牧緩緩抬眼,狼,真的能在短短十幾年里,就被馴化成狗嗎?
他轉(zhuǎn)身坐了回去,看向站在門邊探頭探腦的燕道寒,眼里的光越發(fā)明亮,若是熙帝見到了這雙眼,恐怕就不敢放任西平侯和安康郡主做小動作了,因?yàn)樗欢ㄕJ(rèn)得,這熊熊燃燒的,是名為野心的火啊。
【小劇場】
李牧:難得有了獨(dú)處的時間……
燕道寒:哥我還在呢!!
李牧:嗯?你(的智商)還是小孩子,不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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