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結局
◎嘉沐易安,常悅常安寧◎
去凈房沐浴之前陸易安專門將宋常悅的頭發綁了起來, 但剛剛過于晃蕩,她的頭發全散了下來,所以出水后又給她絞干了頭發。
陸易安看著懷里的宋常悅, 剛剛他給她絞發的時候都還醒著, 抱過來短短幾步路她就睡著了。他無奈的笑了笑, 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宋常悅放到床上, 滿心都是歡喜,他寵溺地吻在她額頭:“阿鳶,好夢。”
第二日一早, 宋常悅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她瞇起眼睛:“幾時了?”
陸易安側躺在她身邊,從她沒醒的時候就貪戀地看著她:“不用管幾時, 睡好了嗎, 阿鳶?”
宋常悅伸了個懶腰:“睡好了。”卻被陸易安抓住腰身一翻, 她突然間天旋地轉, 停妥之后,她已經坐到了陸易安勁瘦的腰胯上, 身下是他塊塊分明的腹肌。
還沒清醒的宋常悅一臉疑惑:“干嘛?”
“是。”陸易安笑得肆意張揚,連宋常悅都沒見他這樣笑過,但他的目光和聲音又透著蠱惑:“昨晚你睡的太早了。”
清晨的陽光已經照到了窗欞上,而這種蠱惑卻將宋常悅拖入一場風雨。
快結束的時候,陸易安抓過床邊的狐裘裹住宋常悅,抱著她往臥榻去。宋常悅想起昨晚他也是這樣挑著她走過去,她手搭在陸易安肩膀撐起上半身:“又要干嘛?”
陸易安將她又按到懷里, 穩穩托著她:“看看雪景。”
到了臥榻上, 他將宋常悅背對著他置于懷中, 推開窗戶,只見外面白雪皚皚,一棵紅梅開在墻角。
陸易安勾起嘴角,低頭看著懷中的宋常悅,她光滑細膩的脊背上,也有他“繪制”的一幅白雪紅梅圖。
*
昨日自早上平獻帝率領百官到宗廟祭拜,帝后大婚的流程就開始了。宋若昭對外是玄真道長收養的孤女,也就從玄真道長在長安的居所接走宋常悅,也就是宋常悅往日里住的宅子。
陸易安作為皇帝,不能出宮迎娶,只能在承天門內等著,太傅和宗政卿等人帶著數名女官去宅子迎皇后進宮。
雖然就在東宮邊上的永昌坊,但宋常悅要從朱雀門進皇城,再從承天門進宮。更是為了百姓瞻仰皇家儀仗,宋常悅要坐著重翟車從東市繞一圈。
這是平朝的第一次皇帝大婚,雖然皇后坐在重翟車里,還遮著臉,根本看不見長相。但幾乎全長安的人都擠到了必經之路上,是長安城百年難得的盛況。
一起去接宋常悅的女官就有吳青,她跟在后面的馬車里,快到東市的時候,她好像在某間茶室的二樓窗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再轉頭一看,又沒了。
直到晚上宮中辦完宴席,朱雀門的煙花放到子時才停歇,這帝后大婚之日才算結束。不僅宮里,這一日長安城內也處處都在歡慶,很多百姓家里提前掛上了過年才用的大紅燈籠。
城南將軍府門口也掛了兩個,府里也比往日里熱鬧了一些。
段夫人在嶺南,本來以為段嘉沐在江夏和段旭一起死了,后來又聽說他是假死,以不良帥的身份去了靺鞨。段夫人還困惑,她怎么不知道段嘉沐就是那什么不良帥。
得到段嘉沐再次戰亡的消息,段夫人病倒了,不過也因為這個,段家還在世的家眷都回了將軍府。段夫人再怎么也是前朝將軍夫人,是堅韌不拔的性子,很快就打起精神,重新操持起段家。
不僅將空置了兩年的將軍府很快打理好,還開了個茶葉鋪。從在嶺南流放時認識的茶商那,販茶到長安,段家的日子雖然趕不上以前,但也過的紅紅火火,當然這離不開陸易安的照拂。
雖然說段家遭的罪也是因為陸家父子,但是他們也可以不赦免段家,段夫人現在已經不怎么記恨陸家父子了。
她經歷過兩次兵變,段旭也是跟著李德起兵奪權,只是這次起兵的人換成了陸家父子。最主要是段夫人已快到知天命之年,又經歷了數次生離死別,心性已經被磨的差不多認命了。
如果她要是知道陸易安和她兒子兒媳三人的愛恨糾葛,肯定就不會這么想了。畢竟她現在連段嘉沐和宋常悅還活著都不知道。
段嘉沐以不良帥的身份戰死沙場后,段家剩下的人都回了將軍府。他們以為宋常悅也死在流放途中。
兩人都沒再出現在段家人面前,他們已經經歷過兩人去世的悲痛,沒必要再出現在他們面前,為他們的現狀擔憂。
不過歸山苑一直被段家人空著,還不時打理,特別是段嘉沐和宋常悅的房里,像他們離開時一樣。
昨日晚上,就有一人從院墻翻入,又翻窗進了房間,在兩人的床邊枯坐到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才離開。
*
因平獻帝大婚,全國休沐三日。陸易安不用上朝,除了第二日晚上的家宴,兩人就沒怎么出過婚房。
宋常悅本來以為太上皇和皇太后還要給她下馬威,她倒是不怕,也想好了如何巧妙化解。結果沒想到兩人就跟真的當她是在清城山道觀長大的孤女一般。
搞得一旁的陸思安都愣了,她本來都做好了隨時滅火的準備。她是宋常悅蘇醒后才知道宋常悅沒死,也從皇太后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特別是陸易安喂血養著宋常悅,還有八年來一直將宋常悅置于地宮里。
陸思安一邊感謝老天保佑宋常悅,一邊感嘆她哥哥可真是個十足十的瘋子。
宋常悅當然知道是誰搞定了陸天立兩人,她感激地看了眼陸易安,他給她一個了然的微笑。
孫興和陸曌也在,宋常悅還是用易容霜化身宋若昭的樣子,但與自己還是有六分像。
陸曌在家宴上,對這個皇后頗為好奇,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看了宋常悅好幾次,在宋常悅要看向她的時候又立即轉開眼。
宋常悅很喜歡這個小小陸思安,等陸曌再一次看她的時候,宋常悅迅速轉過頭,終于和她對上了眼,宋常悅沖她一笑。
陸易安在一旁看著兩人玩了這么久,早忍俊不禁,他朝陸曌招手:“華兒,過來。”
陸曌不怕陸易安,特別是今天她舅舅臉上一直帶著笑。她走到陸易安跟前:“舅舅娶了皇后,果然會笑了。”又歪著頭看向宋常悅:“舅母笑起來眼睛果然是彎彎的,還有梨渦,真好看。”
幾句話說的陸易安和宋常悅都很高興,陸思安在下面看著陸易安的表情,估摸著上次她自作主張找替身惹怒了陸易安,被他剝除的那五十戶食邑應該能靠她閨女今日的表現掙回來了。
宋常悅摸摸陸曌的小肉臉:“華兒,你也很好看,和你阿娘一樣可愛。”說完看了一眼陸思安,兩人相視一笑。
果然家宴結束后,陸易安就讓高登宣旨給公主府添一百戶食邑。
當晚回到太極殿,陸易安告訴了宋常悅他新的計劃。
宋常悅有些驚訝,又有些好奇:“你還有替身?和你長的像嗎?”
陸易安點點頭:“七分像,不然怎么當我替身。”想起之前宋常悅對他的誤會,他立即抓住機會解釋道:“之前思安給你說的國公府那些美人,都是影衛……”
宋常悅嘴巴都張圓了:“還能這樣?那你帶我去看看他,我看到底有多像。”
陸易安可不會同意,他不會找替身,但受不了宋常悅看他替身一眼:“他不愛拋頭露面。”
宋常悅思索了一番,這樣做的確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有點那個影衛兄弟有些吃虧。雖然皇命不可違,但她還是有點不確定,畢竟這像是偷了對方的人生。
“這個影衛跟了你這么多年,這樣做他真的不會有意見嗎?”
“他本就不喜歡封官進爵,向往安逸自由的生活。他之后準備云游四方,我給了他黃金百兩,還有一支馬隊和一艘船,他可以去他任何想去的地方。”
這個影衛和她想做的事情還有些像,宋常悅來了興致:“你可答應我的,就算我當了皇后,也可以游歷天下,還能寫游記。”
陸易安望著她,彎起嘴角:“當然,阿鳶,不過別走太遠。”
“可我也想坐船出海遠行。”
宋常悅給陸易安解釋了什么叫夢想,她想要做什么,陸易安也能做到支持。但他每次一想到宋常悅要離開他,心中就止不住的煩躁。
他能忍受宋常悅出行的最長時限是一個月,沒想到她還想著要出海,那這樣每次她出行,就不是一月之期能回得來的。
不過既然已經許了諾,那也就不能再講條件,他微笑點頭:“那還要為朕的皇后再備一個船隊。”
等三日休沐一結束,陸易安在上朝第一日宣布,因不良帥在靺鞨戰亡,他有一跟隨多年的影衛,和他長相身形都相似,一直作為他的替身和暗衛,勞苦功高,現由他作為不良帥統領全國不良人。
*
來年四月,天氣轉暖,宋常悅和陸易安站在御書房的那張巨大的輿圖前面。陸易安從后面擁著宋常悅:“阿鳶,你這次想去哪?”
宋常悅指著長安的西北方:“陳倉。”也就是現代的寶雞,距離長安三百多里,第一次出門采風,選這里剛剛好,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
陸易安將下巴輕輕擱在宋常悅額頂:“不派人跟著你,我會整天擔心你的安全,至少讓陸風陸雷跟著。”
宋常悅拍拍他的手背:“真不用,我會小心的,他也能護著我。”她看不到身后陸易安的眼神已微暗。
出發那日,陸易安卯時就要上朝。往日他出門都不會吵醒,今日他早早醒了,一番顛鸞倒鳳之后,卻還不下床:“阿鳶,好好照顧自己。”
宋常悅推著他:“好了,我知道啦,你快去上朝吧。”
陸易安緊緊地抱住她,不想放開:“阿鳶,一定要記得,我在宮里等著你回來。”
綠柳先在太極宮門口等著,她有些奇怪,宋常悅這是皇后出行,不僅沒有儀仗,連隨行都沒有。而且就是在宮內像往常一樣坐著輦車到了東宮,又坐陸風駕的一輛馬車從東宮到了宅子。
等宋常悅去書肆視察一番,去了后院一趟,她換了一個偽裝,不是宋常悅,也不是宋若昭。為了以防萬一,她給綠柳也裝扮了一番。
宋常悅看著綠柳,欣賞著自己手藝:“走吧,現在可以出發了。”
馬車車駕上已經坐了一個人,不是剛剛駕車的陸風。綠柳走近一看,她瞪大了眼睛。雖然這人做了偽裝,還帶著帷帽,但這身形和動作,又是陪著宋常悅出行,除了平獻帝,只會還有一人。
她緊緊抓住宋常悅的胳膊:“小姐,那可是…”
宋常悅沖她淡淡一笑:“是。”
綠柳急忙警惕地看看四周:“陛下他…”
“他知道。”
綠柳這下更是震驚到話都說不出,比當初看到宋常悅躺在玄玉床上一樣震驚。
宋常悅嫁給陸易安后,段嘉沐成了不良帥。他不用上朝,但他還有陸易安影衛的身份,特準他住在宮里。雖然不住在太極宮,但也經常能見到宋常悅。
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她是陸易安的皇后,沒人的時候,她才是他的阿鳶。她還是會喚他嘉沐,對他撒嬌。
但只有出了宮,宋常悅才完完全全地屬于他。
出了長安城,段嘉沐就發現了,一路上都有人跟隨,都是武功極強的高手。不過他可以確定,這些人肯定不知道他和宋常悅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們好好地扮做長安茶商江信和江夫人就可以。
過了午時,馬車就進了咸陽城,速度也慢了下來。宋常悅撩開車簾,趴在駕車的段嘉沐肩膀上:“嘉沐,我餓了。”
“好,那我們先用膳吧。”段嘉沐將馬車停到酒樓門口,牽著宋常悅進了酒樓。
用完午膳,段嘉沐看著熱鬧的街市:“這馬車要跑到陳倉,路且還遠著。這一路都慢慢趕路,讓馬在后院多休整一番。我們順路逛逛這咸陽城吧,看看和你之前寫的有沒有變化。”
宋常悅眸光微動,上次和陸易安來過咸陽,所以今日她特意換了家另外的酒樓。不過門口的還是同一條大街。
段嘉沐牽著宋常悅往前走去。
小販在路邊吆喝:“蓼花糖~好吃的蓼花糖~”
“阿鳶,要不要吃一點?這是咸陽的特色小食。”
宋常悅搖搖頭:“不要,太甜了。”
段嘉沐頓了一步,才繼續走著:“好。”
咸陽城都知道,陸易安還是太子時,帶著女官宋若昭,假扮夫妻微服私訪到咸陽。回了長安不久,那個女官寫了一本游記,在長安不太火,但有人從長安買了帶回咸陽,翻印了再賣,可是賣火了。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去年臘月,女官宋若昭成了皇后。那本早已被人遺忘了幾年的游記在全國都火爆了。
但在咸陽更為火爆的是當時兩人住過的那間上房、吃過的那家水盆羊肉。那可是神獸鳳凰和白澤所棲之處、當今皇帝皇后所到之處。
每日都很多人慕名而來,甚至后來傳說這兩處也帶著靈氣,帶著病重之人專門住進這間房。說是住了之后病情的確好了不少,這間房便被炒成了高價,現在要住,已經要排到兩個月開外了。
當初那個被宋常悅的蠻橫驚到的小二已經不做跑堂的活兒了,只管在大廳里說書。
段嘉沐牽著宋常悅路過的時候,正聽見他在講:“當時啊,這皇后娘娘還只是女官,與皇上扮做那洛陽來的鐵鋪少東家與娘子。皇后娘娘花容月貌,雍容華貴,長的比洛陽城的牡丹花還好看,性子更是溫柔可人。當時我就看出皇后娘娘與皇上心意相通,兩人眉目傳情,又發乎情止于禮,羞于戳破那扇窗戶紙……”
宋常悅扯了扯嘴角,她知道野史離譜,但沒想到竟然能離譜到這個地步。
當然這小二也知道他講的離譜,他當然記得那娘子當時是怎么收拾那郎君的,也記得那郎君有多懼內,不過他可不敢講實話。
宋常悅觀察著一旁段嘉沐的神色,他像是沒聽見,還是跟剛剛一樣就著她的步子緩步走著。宋常悅拉住他,停在酒樓門口:“他說的是假的。”
段嘉沐點點頭,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知道。”
宋常悅直直看著他,語氣平淡:“嘉沐,不要刻意裝作沒聽見、不在意的樣子,這樣更是顯得你介意。我之前說過了,如果你介意,你隨時可以離開。”
段嘉沐垂下肩膀:“阿鳶,我也想做到不介意,我努力了,但我還是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已經快半年了,你還沒想好。那好,你慢慢想吧。”
當宋常悅從他手掌中抽出手的那一刻,段嘉沐心中一抽,會失去宋常悅的那種恐懼一瞬間席卷而來。他急忙追上去:“阿鳶,我改,我會做到完全地接受。”
宋常悅沒甩開他勾過來的手,段嘉沐趁機擠進她的手指縫,緊緊地十指相扣。
段嘉沐帶著宋常悅經過那家羊肉攤,已經移到街邊,成了一家兩層的酒樓。老板娘站在門口,看著路過的兩人,那位郎君身量八尺有余,旁邊的身影也很熟悉。
“這…這…現在皇上和皇后不會再到咸陽微服出巡吧。”禁不住好奇,這老板娘丟下生意跟了上去,那人頎長挺拔的身影在人群里很顯眼,很快她就趕上了。
這要真的,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當時她就是后知后覺才知道真龍天子到過她那個小攤。就靠這個她都賺大發了,這次她可更是要把握機會。
快追到了的時候,老板娘放慢腳步,像逛街一樣走到兩人身邊,裝模作樣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本來正對著那個娘子一臉笑意的郎君回頭看向她,眼神如獵豹一般警惕又充滿攻擊性,老板娘趕緊轉開眼。
當時那女官靠在平獻帝懷里睡著了,在她的攤位上坐了快半個時辰,她可把兩人的長相記得清清楚楚,剛剛那兩人都不是,只是身形太像了。
那個郎君的眼神太過于有壓迫感,老板娘調轉頭往回走,走出好遠,心口還咚咚咚跳著,一直不自覺地拍著胸口,小聲嘀咕:“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果然是認錯人了。”
兩人逛了一圈,買了些新鮮玩意兒,就回了剛剛用午膳那個酒樓。段嘉沐駕著馬車,出了咸陽城。
綠柳老老實實坐在車廂里,微笑著聽宋常悅和段嘉沐一路上嘰里呱啦說個不停,說到興致高的時候,宋常悅還撩起車簾,干脆坐到段嘉沐邊上,抱著他胳膊和聊天。
這就是她家小姐與段嘉沐相處和陸易安相處時最大的不同。
陸易安不愛言語,大多數都是安靜聽宋常悅說話,問一句才答一句。
段嘉沐本身性格爽朗,和宋常悅在一起時,兩人都有說不完的話,還經常異口同聲地說出同樣的話。就算有時候兩人不說話,對視一眼都能同時笑得停不下來。身邊的人都能被他們兩人的快樂感染。
段嘉沐經過這幾年的遭遇,是低沉了一些,今日出發時,綠柳時隔多年再見段嘉沐就發現了。不過可能經過一路上她家小姐的感染,又或許是出宮了有了興致,現在段嘉沐已經和之前在將軍府時一樣了。
但兩人一樣的是滿心滿眼都是她家小姐,宋常悅只要一生氣,兩個人就慌了神。
計劃是在禮泉投宿,所以不用趕路,景色優美之處段嘉沐都會停車,讓宋常悅和綠柳下來欣賞。
此時馬車停在山頂上的管道旁,看著山下的禮泉縣城。四月的山風吹的人很舒服,本來站在兩人一旁的綠柳退開了,走回到馬車邊,她回頭一看,入目的是段嘉沐和宋常悅在夕陽中擁吻的剪影,她微笑著轉頭上了馬車。
到了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宋常悅此行是為了寫游記,每日睡前都要記錄。她拿出手稿本,認真記錄了今日所見所聞。段嘉沐給她研墨,站旁邊默默看著。
等宋常悅寫完,綠柳伺候她沐浴更衣,就退了出去。第二天早上,辰時都過了一半了,隔壁房間還沒開門,綠柳只能繼續在自己房里等著。
過了好一會,隔壁有了開門的動靜。綠柳急忙過去,發現宋常悅已經換好了里衣。
出了咸陽,已經沒人認識宋常悅和綠柳,本可以不用再偽裝。但宋常悅容容顏昳麗,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今日她還是用了易容霜。
就這么悠閑地又行了五日,三人到了陳倉,此時才剛到午時。先到了城中最好的客棧,段嘉沐把馬車交給小二,看小二卸下馬鞍,給馬喂了糧草。
他剛回到客棧前廳,找到宋常悅的桌子,剛坐下就聽見宋常悅說:“嘉沐,進城的時候,我看到城門口有面人賣,剛剛不想要,現在我想要一個。”
段嘉沐回想,城門口那似乎是有一個賣面人的小攤:“好,我去買,想要什么樣的。”
宋常悅歪著頭想了想,對著他勾了勾手指頭,段嘉沐將頭湊到她耳邊,她嘻嘻笑著說:“像嘉沐一樣的。”
她帶著笑的氣息灑在他耳廓,癢到了段嘉沐心底,他側身捏捏宋常悅的臉:“好,等著。”
宋常悅笑瞇瞇嗯了一聲,看段嘉沐出了門,她迅速起身往酒樓后院去。
這里離城門還有些距離,剛剛是駕著馬車來的,沒多久就到了,但現在走還要花些時候。等到了面人攤,段嘉沐要的是現做的,還是按著他捏的,又花了些時間。
等他買好了面人回去,宋常悅好端端地坐在桌旁,桌子上擺著一盤熱氣騰騰地餃子。宋常悅挪了挪位子,讓段嘉沐和她坐在一條長凳上:“我的面人呢?”
段嘉沐從身后拿出一個面人,果真和他很像。宋常悅愛不釋手:“真好看。”
段嘉沐又從身后拿了一個,原來他還讓攤主捏了個宋常悅,只是通過他的敘述捏的,只有五分像,宋常悅接過,觀察一番后:“真好玩……”
“好了,快吃餃子吧。”宋常悅夾起一塊餃子喂給段嘉沐,他張嘴接過,又咬到了一塊銅錢。宋常悅再湊到他耳邊:“嘉沐,生辰快樂。”
段嘉沐吐出銅錢:“剛剛是故意支走我,去做的餃子嗎?”
“嗯,就這個是我做的,好看吧。”
“如果你早說就那個是你包的,我一定好好看看再張嘴。”
宋常悅瞪眼:“反正就是最好看的一個。”
夜里,宋常悅躺在段嘉沐懷里,決定告訴他一切:“嘉沐,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
雖然弘德大師告訴過放段嘉沐陸易安和宋常悅的前世,還有后來民間關于鳳凰和白澤的傳言。但一定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一直在等宋常悅告訴他。“好,我會認真聽。”
宋常悅給他講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是穿越而來,她的前世,她在豪光鏡里看到的一切,她體內的邪氣,以及她昏迷后陸易安取心頭血救她,還有她和陸易安的同生共死之謎。
聽她講完,段嘉沐沉默了許久,宋常悅也沒再說話,等他接受。
過了許久,終于聽見段嘉沐的聲音:“是不是很辛苦?”
“什么?”
“沒有阿耶阿娘在身邊,一個人來到這里。”
“還好,過了就覺得沒什么了。”
“阿鳶,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宋常悅沒有答他,只問道:“嘉沐,你現在覺得辛苦嗎?”
深愛的人失而復得,怎么會辛苦?段嘉沐抱緊懷里的宋常悅,吻在她頸側:“不辛苦。”
*
宮中稱皇后在寢宮閉關打坐,為國運祈福,不見外人。因為有之前宋若昭鳳凰轉世之說,沒人懷疑,民間也受影響,打坐論道盛行。
自宋常悅走后,陸易安每天都能收到密報,看完他直接手指一捏,那張紙瞬間灰飛煙滅,他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沒人發現他和往常有何不同,就連每日都跟著他的陸風陸雷都沒察覺出有什么不一樣。只是他政務更繁忙了,更多時候都在議政和批閱奏折。
宋常悅走后第十六天,今日終于要到長安了。坐在龍椅上的陸易安在上朝時都在估算著她該到哪里了。
今日早早下朝,也沒有留官員去御書房議政,來上朝的官員還有些不習慣。
段嘉沐駕著馬車駛進了宅子的后院,見陸易安早一個人等在了這里。段嘉沐先下車,從車廂里將宋常悅抱下。
等段嘉沐放下她,宋常悅這才看見陸易安,她沖他笑了下。陸易安再忍受不了心中的沖動,上前一步將宋常悅拉進了懷里,貪戀地聞著宋常悅的味道。
段嘉沐轉開眼:“阿鳶,我先走了。”
宋常悅推開陸易安,叫住段嘉沐:“嘉沐,別走。留下來一起用膳。”說完也不管陸易安同不同意,起身往宅子后院去。
陸易安和段嘉沐看都不看對方一眼,都跟了上去。
三人第一次坐在一張桌上用膳,說話的還是宋常悅和段嘉沐,陸易安只默默地給宋常悅剝蝦和喂湯。宋常悅已經感受不到兩人之間的敵意了。
用完膳之后,陸易安告訴了段嘉沐東宮到宅子地道的存在。
*
六月十五,宋常悅生辰,皇后娘娘千秋。應宋常悅要求,為宣揚節儉,只簡單操辦,不大辦宮宴,只設宴邀請宗親參加。
席間宗親獻上了許多珍世寶藏作為賀禮,但都沒子時陸易安送的禮物讓她眼前一亮:他親自又上好的和田玉雕了他和宋常悅,還有小花和毛豆,毛豆還在養著,但小花在宋常悅昏迷之后的第八年老死了,讓她傷心了好久。
陸易安學會了在子時給她過生日,做第一個給她說生日快樂的人。
等宴席結束,宋常悅喝了兩杯薄酒,臉上有了兩道紅暈。她今日穿的是冕服,頭帶青絨做的夏朝冠,回了寢殿就讓綠柳給她更衣。
陸易安問道:“都要就寢了,為何還要更衣。”宋常悅沒有戳破陸易安的明知故問,她轉頭淡淡地看向陸易安:“嘉沐在宅子里等我,你要一起嗎?”
兩人換成常服,從太極宮到了東宮,又從地道到了宅子。
早等在宅子房間里的段嘉沐看見兩人從衣柜里出來,并不覺得意外。圓桌上擺著酒菜,還有早就備好的是三副碗筷。
桌上還有一條瑪瑙手串,段嘉沐套在宋常悅手腕上:“阿鳶,生辰快樂。”
三人又坐在了一起,段嘉沐為三人斟滿酒。他端起一杯,又遞給宋常悅一杯,陸易安自覺端起一杯,三個酒杯碰到了一起。
酒過三巡,陸易安和段嘉沐一點事情都沒有,但宋常悅有些亢奮:“嘉沐,我想去院子里蕩秋千。”
段嘉沐捧著她的臉,柔聲道:“你喝了酒,還是別蕩了。”
“我沒事,吹吹風就好了,快走吧。”她拉著段嘉沐就要走出去。
宋常悅沒有叫他,陸易安只得還在圓桌旁坐著,獨自喝下杯中剩下的酒,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這時宋常悅回頭,朝陸易安伸出空著的那只手,眼睛彎成月牙,梨渦淺笑對他撒嬌:“易安,你也來。我要你們兩個人推我。”
陸易安聽宋常悅這么喚他,他面色日常,只是眸光微微閃動,其實此時他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好。”他揚起嘴角,起身握住她纖細的指尖,手掌一翻,便和宋常悅十指相扣,和另一旁的段嘉沐同樣動作。
三人出了房間,宋常悅走在中間,一左一右晃悠著身邊兩人的手,身形也晃悠著,一會到了陸易安懷里,一會又到了段嘉沐臂彎。
今日是滿月,溫柔的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初夏的晚風吹過,月光仿佛湖水被吹動,三人的影子也隨著波紋浮動,若有若無地糾纏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