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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誘哄

    說是餓, 但因為提前吃過了,也吃不了太多的東西。

    飯吃了一小碗,奶酪球吃了兩顆。

    人癱在沙發上, 揉著肚子,鼓鼓的隆起。

    許岸琢磨著,就陸臨意這喂小豬的方式, 自己早晚會胖起來。

    他倒是一副緩帶輕裘的模樣, 人靠在沙發背上,端著張疏離懶散的姿態, 饒有興趣的看她吃飯。

    陸臨意的食量像個迷似的。

    平日里好像吃的也不多, 偶爾自己下廚給他做些什么, 也能吃上一整碗飯。

    是個做事頂看心情的主。

    許岸偏頭就看到樓下熱鬧肆意的喧囂。

    晚上十一點, 端方進入了白熱化的時間段。

    DJ區請的是前一段時間剛剛在rap選秀節目里大放異彩的rapper, 據說拿了個第四的名次,引得一群粉絲大鬧, 愣是沖進了復活賽。

    現如今引了一群小姑娘跟著高呼吶喊。

    帶著帽子和墨鏡, 一身黑衣金鏈,酷炫的很。

    蹦跳歡唱, 稱得上笙歌鼎沸。

    許岸沒見過這種場面,看的有些出神。

    算不上好奇, 只是覺得有趣,這樣連蹦帶跳, 唱著旁人聽不懂的內容,好像可以宣泄所有的煩惱。

    “感興趣?”

    許岸搖了搖頭,“聽不懂。”

    “去試試?”

    她依舊搖了搖頭。

    看看就好,有的世界不是她的,她便沒有闖進去的欲望。

    這世界萬千, 有趣的事情太多,她總不能一一嘗試。

    陸臨意沒有再說什么,當真陪著她坐在窗戶前,看了半響熱鬧的場景。

    偶爾低眸處理一下工作。

    許是在上面呆的時間有點久,周惟安探頭探腦的上來。

    “嘿嘿”一笑,繼而伏在陸臨意的耳邊說了句什么。

    歌好像已經唱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男歌手從DJ臺上走了下來,進入到舞臺邊緣,和臺下的人擊掌。

    雖是聽不清楚,但看著也熱鬧。

    許岸聽到陸臨意冷聲問了句,“誰和她說的?”

    她不由自主的偏頭回看。

    陸臨意眼底浸著一抹凜冽,和一整晚那副閑適自得的模樣截然不同,手指敲在沙發上,看起來因為周惟安的話,心情差了些。

    周少舉著手指,“天地良心,肯定不是我和小六,但是你倆進來的時候不少人看見,是不是有施寧認識的。”

    許岸聽過施寧這個名字。

    從顧淮的電話里,從聶允安的口中。

    應該是要和陸臨意聯姻的人。

    這個詞,矯揉造作的很。

    不屬于普通人的世界。

    聽著周惟安的話語,怎么都有一種正妻來宣誓主權的意味。

    陸臨意堪堪起身,收回了剛剛的冷,順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不早了,走吧,正好帶你去見個人。”

    許岸不想見她。

    聶允安的那句,“陸先生如果實在喜歡你,施寧應該也不介意他外面有個小情人。”

    戳人心窩。

    惹人生厭。

    平白覺得自己像是貨架上的玩具,任挑任撿似的。

    許岸沒動,還是坐在位置上,抬眼看著陸臨意,“不去可以嗎?”

    陸先生從小姑娘有些失落的臉上讀到了一絲情緒。

    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于是掛了笑,伸出手,“好,那回家。”

    許岸這才伸了手給他。

    十指交叉,跟在陸臨意的身邊,向樓下走去。

    可還是見到了施寧。

    人等在樓下,守著門口,鐵了心的想見見她似的。

    眼睛不自覺的在兩個人的手上落了幾秒,繼而揚了個燦爛的笑,“呦,這不就是施安生日那天,讓趙錦吃了個頓打的姑娘,二哥比我想的長情啊。”

    施安漂亮,從骨子浸透到發絲都有的精致。

    帶著這個圈子里女孩都有的傲慢。

    她不在乎陸臨意身邊的人是誰。

    什么許岸張岸楊岸都與她無關。

    只是想看看,什么人能入了陸先生的眼。

    眼眸從腳掃到頭,許岸見過這種眼神,聶允安第一次看她時,也是這樣。

    審視打量。

    從未把她當成一個平等的個體看待。

    那份不適越發的阜盛。

    當下斂了眸子,緊了緊陸臨意的手。

    施安看著她怯,笑得越發的燦爛。

    “這不就是允安那種風格的姑娘,二哥你不搭理允安,找了個低配?”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陸臨意的眼眸沉,施寧顯然是打算拿喬立威。

    可話還未等到說出口,旁邊的小丫頭竟然走了過去。

    人站定在施寧面前,落落大方。

    眼眸噙著笑,落在了施安的手指上,“施小姐,這枚翡翠牌戒指是去年佳士得拿出的那批孔祥熙的翡翠首飾之一吧。”

    施寧沒想到她識貨,不由得抬高了脖子。

    去年這套翡翠的拍品價格之高,讓她望而卻步,后來有人投其所好送來,為此不論衣著打扮,出入場地,都喜歡帶著。

    古玩意,畢竟有些意思在。

    “你認識?”

    “略懂一點,”許岸說著,走到吧臺邊,找小哥要了只光筆。

    她剛剛在頂上就看到,為了凸顯逼格,端方這里的酒杯均是水晶出品,少有的幾只甚至是古董水晶,調酒師用光筆打透,看得出水潤晶瑩。

    當下拿著筆,走到施寧的身邊,光打過去,笑意就越發的濃。

    “只可惜,施小姐這枚是假貨。”

    施寧的臉都白了,辯駁道:“你懂什么,這玩意你連見都沒見過,你怎么會鑒別。”

    許岸沒和她爭,反倒是回身向陸臨意遞了只右手。

    眼底掛了笑,蔫著壞的那種,“走吧,今日功德加一,回家可以好好睡覺了。”

    囂張的很。

    拿捏自如,遠比施寧來得云淡風輕。

    陸臨意沒想到小姑娘還有這幅模樣,笑意越發的濃,低眸柔聲應著她,“好,回家。”

    只是路過施寧身邊時,還是冷聲說了句,“雅寶國際部有我的人,下次流產換個地方。”

    留下施寧一個人,目瞪口呆。

    從端方出來,許岸就不愿意再給他好臉色。

    悶著頭向前走,臉變得比書頁翻得還快。

    陸臨意跟在身后走了數米,到底長腿一邁,上前一大步,伸手把人拉住。

    小姑娘氣鼓鼓的一張臉,偏著頭不愿意看他。

    惹得陸先生啞然失笑,好脾氣的俯身看她,誘哄著,“給我判刑,總也要給我個罪名。”

    “可不敢,我得罪了你的未婚妻,陸先生應該給我罪名才對。”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倒是解釋了今晚她聽到施寧名字后的一系列反應。

    陸臨意斂了眼底的笑意。

    小丫頭除了煙齋,并沒有接觸過他圈子里的其他人。

    而且就算接觸,也不會有人敢在她面前亂說這樣的話。

    腦海中過了一遍人,想起了那一日在彎島曼甯時,聶允安的展。

    嘆了口氣,把人拉到身側,低著眸看她,“我和施寧,從來都是沒有的事情,長輩亂點鴛鴦譜,做不得數。”

    許岸不信,卻又不好搬出聶允安來做證實,只能縱著性子的說道:“陸先生不用跟我解釋,反正早晚也會分手,將來你和誰結婚也與我無關。”

    這話說的越發氣性。

    小姑娘生氣的模樣有趣。

    鼓著腮,噘著嘴,眼睛烏溜溜的轉,像是在想著如何應對他。

    今晚喝了杯周惟安那里的特調。

    名字起的花哨,落日余暉,后勁卻大,一張臉紅撲撲的。

    唇紅齒白,嬌俏任性。

    莫名讓人想起“嬌嗔”兩個字。

    陸臨意把人攬進懷里,倒是有幾分愉悅,掐著小姑娘頸后的皮肉,輕揉慢捋的撫著,“嬌嬌這是吃醋了?”

    “才沒有,”許岸梗著脖子,嘴硬的很,“我只不過被人品頭論足,有些不開心。”

    說完,又掙扎出來,看著陸臨意的眸子,眼睛里帶著幾分不可置信似的。

    “你們圈子里的人,都這么拜高踩低的嗎?”

    在她的認知里,身居高位的人,自小接觸的教育里面,應該是有“尊重”二字的。

    陸臨意很難去跟她解釋,不論是聶允安還是施寧,她們作為女性,被教育的更加是要持著懷疑態度看人的。

    所有企圖接近她們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目的不純。

    久而久之,自然會對普通人產生莫須有的不屑甚至敵對。

    但這些都不應該是許岸需要知道的。

    她的不舒服,是因他而起的。

    當下牽起她的手,手指摩挲著她軟白的掌心,姿態誠懇的說了句,“對不起。”

    “是我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情,嬌嬌,不會有下次了。”

    許岸剛剛還無法散去的小脾氣頃刻間煙消云散。

    堂堂陸先生,在路邊,和她這樣一個小丫頭說著對不起。

    再多的不滿都不足以擾亂此時她心底漾起的水波。

    他垂眸看她,路燈下的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暈了一層好看的光圈。

    矜貴儒雅。

    她幾乎是不可耳聞的長嘆了一口氣。

    這樣好的陸先生,怎么可能喜歡的不當真吶。

    于是故作驕傲的哼了一聲,快步向前走了兩步,“我就勉強原諒你了。”

    來掩蓋她紅著的一張臉。

    陸先生跟在身后,噙著一抹笑意。

    原來哄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倒是苦了司機,車開得蝸牛似的,也不知道是坐還是不坐。

    第32章 叫饒

    陸臨意大半的時間都是忙的, 神出鬼沒過得不算常人的時差。

    偶爾得了空,會仰躺在煙齋的院子里,看著小姑娘把他書房里的寶貝挨個速寫。

    小丫頭給人的驚喜多。

    識文辨古, 捏瓷泡茶,竟然還會畫畫。

    架了個畫板,把門窗全部打開, 夏日的光照濃郁, 照射進來,屋里亮堂堂的。

    她就坐在木椅上, 把他博古架上的古件, 一個個畫下來。

    頭發隨意簪起, 籠在發頂, 各色的連衣長裙套在身上, 空空蕩蕩,人好像怎么喂都喂不胖似的。

    畫的不算精細, 但眼睛毒, 關鍵可以分辨真假的地方全都一一在畫上標注下來。

    陸臨意問過她緣由,現如今都是拍照記載, 何苦如此費力。

    “同時代的器物都有著鮮明的特點,不是為了記錄某一件物品, 而是了解某一種工藝,某一個時代, 照片的記錄畢竟有限,畫過會記憶深刻一點。”

    “做瓷還要學這個?”

    許岸搖了搖頭,笑著,“是我喜歡,師傅愿意收我也是因為我在古物上多少有點天分, 但其實都不分家,現代和古代,只是使用的人不同,內里和本質,都是一樣的。”

    “能窺出歷史和時代的印記,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許岸說這些話時,有一種不屬于這個年齡的認真。

    很少有人會去做這種看似“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他突然想起她的朋友夸她。

    漂亮當真是她最不起眼的優點。

    于是會勾著手把人誘到懷里。

    細密吻著,親不夠似的。

    許岸常常會被他親的喘不動氣,掙扎著,就會碰到某些炙熱的物件。

    最開始還會臉紅,久了臉皮就越發的厚。

    膽子大的調侃他,“陸先生,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情場豐富的男人。”

    陸臨意挑眉,“像什么?”

    “像……”許岸藏著笑,從他身上滑了下來,還跑的遠了點,“像個剛剛開了葷的毛頭小子。”

    這話是姚于菲教她的。

    分辨男人是否是處/男的幾大鮮明特質。

    其中一條就是,新的總是比較靈敏。

    結果自然是陸臨意把她捏在床上,手揉唇落,欺負了個夠。

    許岸連連叫饒。

    姚于菲也沒告訴她,新的也比較持久。

    更多的時候忙起來是不見人的。

    許岸在書房里見過整摞的項目書,涉及新能源產業,資金涉及量后面的零,她數了多遍。

    令人咋舌。

    也聽程源給他匯報過工作,好像東南西北都有產業,海外總部點設的也多,偶爾提起項目來,都是以百億記。

    每每這種時候,許岸會把自己藏起來,聽的多了人會想得多。

    不知者無畏,傻白甜比較幸福。

    臨著許岸開學,陸臨意卻要頻繁出國。

    總是打著即將要走的旗號,把許岸從隔壁的房間誘騙過來。

    會在夜里摟著她,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

    “這個季節的巴黎有趣,意大利也可以逛一逛,你喜歡的古玩意那邊也多,看看中西方有什么不同。”

    許岸窩在他懷里覺得這提議誘人。

    可也還是搖了搖頭。

    那個世界太奢華,十九歲的她心性不穩,富貴迷人眼,跌進去了,再想爬出來就難。

    更何況開學前要做的事情不算少。

    光是雜七雜八需要添置的東西,就能拉出一整個清單。

    許岸埋頭坐在書桌前羅列,盤算著學校和市里給的獎金能夠覆蓋多久的學費。

    姚于菲嚷著,她是學姐有經驗,愣是為了許岸早了半個月回青,要和她一同采購。

    陳遇給她發來信息,他暑期留校負責招生事項,關于入學的一切流程手續,都可以咨詢他。

    “如果你人在北青,也可以提前來校,學生會需要幾個新生來處理軍訓的事情。”

    許岸客氣的拒絕。

    她現在住在煙齋不方便,離青大的距離遠,實在不想麻煩司機。

    琢磨著若是日后住校,或許可以替陳遇處理一些事情。

    陸臨意提過一次,問她開學后要不要住在這里。

    許岸拒絕的干脆,理由給的充分,“煙齋太遠,不方便,更何況距離產生美,陸先生久不見我,對我的包容度也會高些。”

    她是后來才知道,陸先生的房產何止煙齋一處。

    北青附近的公寓樓買了一套大平層,提前讓人收拾妥當,為的是她上學方便。

    可后來看她校園生活過得愉快,便也再沒有提起過。

    陸臨意出國的這段時間,許岸和姚于菲見了個面。

    除去買了些開學需要的東西。

    幾乎所有的話題都落在了陸臨意的身上。

    姚于菲對她認識的這個男人,非常感興趣。

    “許嬌嬌,你跟我說明白,那男的到底是誰?做什么的,家在哪里,有老婆孩子嗎?”

    盤問戶口似的。

    許岸攤了個手,“我只知道他叫陸臨意,住在北二巷的胡同里。”

    她說的是實話。

    饒是她已經和陸臨意認識了這么久,但對于他的所有認知,也僅限于這個名字而已。

    再多點就是,他是個有錢的人。

    很有錢很有錢的人。

    姚于菲腦海中搜刮了一圈,問了句,“陸?是陸國成的那個陸嗎?!”

    許岸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還敢和他在一起,許岸,你天大的膽子啊。”

    許岸就著吸管,喝了口面前的奶茶,甜的發膩,放在了旁邊。

    “你就當我見色起意吧,他長得太好看了。”

    一句話,噎的姚于菲無話可說。

    可仔細想想,也的確好看,那天進來時,一剎那還以為是某個藝人,后來才感覺到逼眥的威懾力。

    以至于最后人走了,大家還沉浸在他的氣場中,遲遲沒有緩神。

    不由得問了句,“你不害怕嗎?”

    許岸思忖了數秒,得出了個結論,“陸先生是個很溫柔的人。”

    大洋另一邊,在會議室里冷著一雙眸子,靜靜磨著底下人神經的陸先生被給予了這樣一個評價,大概一屋子的人,都會提反對意見。

    許岸上半年雖是在北青住了不短的時間,但其實煙齋的門都沒出。

    這次被姚于菲拽著,逛了大半的商場。

    最后坐在咖啡店門口的椅子上,腿都要軟了。

    姚于菲調侃她缺乏鍛煉。

    “一看你這戀愛談的就被動,肯定沒有女上位過。”

    典型的理論知識高于實踐知識,姚于菲這么一個母胎單身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一套一套的理論。

    許岸點著頭,配合著她,“姚小姐教訓的是,一定提高鍛煉,爭取在你找到男朋友之前,嘗試一下。”

    惹得姚于菲起身就要撓她的癢癢。

    許岸笑著躲著,抬眸就看到了施寧。

    穿了件牛仔夾皮的裹胸,把線條分明的小腹展露出來。

    低及肚臍一下的熱褲。

    腰細腿長,熱辣漂亮。

    許岸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就看到施寧目標明確的向她走來。

    皺著眉,大有一種終于找到你的感覺。

    姚于菲看著,手臂向許岸胸前抬了抬,低聲說了句,“你認識嗎?來者不善。”

    許岸小聲應她,“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姚于菲立刻挺直了腰背,幾乎瞬時開啟了戰斗模式似的。

    卻不曾想施寧落定在許岸面前,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那戒指真的是假的?”

    許岸一懵,沒想到她還在想著這個問題,不由得輕笑,“施小姐今天帶了嗎?我再驗驗。”

    “沒帶,你跟我說是假的,我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直接扔盒子里了,所以,到底是不是假的?”

    像是過不去的坎,非要尋個結果。

    當真是個隨性而為的姑娘。

    “施小姐要是想聽實話,就是我也不清楚,畢竟我真的沒見過真品。”

    施寧幾乎要跳腳,“那你為什么跟我說是假的!”

    這話說出來大概會找打。

    許岸看了眼四周,尚且算是在鬧市區,這才開口道:“施小姐那晚讓我不舒服,我總要還回來,讓你不舒服一下。”

    她原以為施寧會生氣,會暴跳,卻不曾想她竟然笑了起來。

    還是發自肺腑的,爽朗清脆的笑聲。

    長及腰身的黃色卷發,配上濃墨重彩的歐式妝容,笑得舒朗大氣,轉身就坐在了許岸的身邊,一把把她撈進了懷里,“難怪陸臨意那種看起來性冷淡不能人道的男人會喜歡你,你也太可愛了。”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施寧。”

    說著,伸出右手。

    這反差來的有些突然,許岸消化了半響,這才緩緩把手伸了出去,“許岸。”

    “老陸從哪得了你這么個寶貝,就他那副生人勿進的臉,你也樂意跟他。”

    “好好一漂亮小姑娘不找個有趣的男生談談。”

    許岸一邊聽,頭一邊大。

    這要是陸臨意在身邊,只怕要氣出些好歹來。

    姚于菲從旁邊探了個頭出來,“這個所謂的陸先生是什么人?”

    施寧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許岸,竟然還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你不知道陸臨意的背景?”

    許岸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個寶貝,不知道老陸的背景也敢跟他,不過也好,知道了可能就不快樂了。”

    施寧把許岸摟在懷里,愣是和她電話微信加了一條龍。

    “我為我那天的不禮貌和你道歉,當然,我知道我這么可愛你肯定不會記仇。”

    “走吧,今晚正好有個秀,你還在讀書吧,去買幾件衣服,別跟我說陸臨意沒給你錢。”

    第33章 嬌嬌

    這是許岸第一次闖入他們的世界。

    施寧給陸臨意打了個電話, 倒不是為了告訴他,她拐走了他的小女朋友,而是需要打著他的旗號, 讓許岸進入會場。

    那邊陸臨意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施寧一臉不屑的揶揄他,“少來, 別說一場秀, 就是大會堂你都進得去,我又不會對許岸做什么, 我現在喜歡她的很, 你惹了我, 小心我不讓她跟你好了。”

    聽得一旁的許岸哭笑不得。

    掛了施寧的電話, 陸臨意果然給她打了過來。

    帶著剛剛睡醒, 多少還有些喑啞的嗓音,“想去看秀?”

    “施小姐說很有趣……”

    “叫什么施小姐, 叫寧寧!”施寧在一旁插話。

    惹得陸臨意在電話那邊輕笑著, “去吧,施寧這種性子, 你跟著她也吃不了虧,一會兒我讓程源過去, 看上什么直接買,不用關心別的。”

    這個別的, 自然是指價格。

    許岸不是矯情的人,打著陸臨意的旗號進了場,若是空手而歸,丟的不是她的人。

    誰會知道她許岸是誰,眼睛盯著的, 是陸家。

    于是乖巧的應了聲,“好。”

    陸臨意問了兩句她今天的事情,許岸簡單答著,一來一往也聊了不短地時間。

    掛電話前,他開口道:“嬌嬌,如果有人讓你不開心,記得還回去,像我在你身邊一樣。”

    像是一只大手安撫住她慌亂不安的心。

    她說,“好。”

    又加了句,“早點回來。”

    陸臨意的聲音靜了數秒,而后聽到他低笑著,輕聲說道:“好,早點回家。”

    可多少也有些緊張。

    她從未參加過這樣的場合,聲色犬馬,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沒人教過她。

    好在有施寧。

    大小姐一副沒眼看的模樣,嘖嘖嘖的說他們酸氣。

    可也不忘挎著她的胳膊,自來熟的很,“走吧,帶你去選衣服。”

    連帶著,把姚于菲也一并叫了去,“你跟著我,我的svip可以帶人,小岸,哎呀,你這名字太奇怪了,你有別的名嗎?”

    許岸想了想,“許嬌嬌。”

    “嬌嬌,這名好,嬌嬌,你一會兒就打著老陸的旗號就行,他的錢多的花不完,以前就跟他說,錢太多也會發霉,要找個女朋友花一花的。”

    許岸掐著眼眉笑,咯咯的開心,惹得施寧多看了兩眼,最后還在她臉上摸了一把。

    “恨我不是個男人啊,真是便宜了老陸那么個木頭疙瘩。”

    許岸的笑意越發的濃。

    更多的是想,陸先生滿嘴花哨的情話,吻起人來,一點都不榆木。

    施寧帶她們選衣服的地方叫“SHY”。

    最市中心的位置,四層高的獨立洋樓,門口懸掛著阿瑪尼當季最火的高定禮服。

    是當紅一線藝人出席活動想要借,都需要層層關系,得到總部點頭同意才可以穿的裙子。

    看到施寧進來,立刻有人迎了過來。

    白色掐腰西服套裝,統一高度的半高丸子頭,黑色的軟底小皮鞋,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施小姐下午好。”

    施寧熟門熟路,蹬著小高跟,眼高于頂,“直接上三樓,把香奈兒這一季的秀款都拿出來。”

    小姑娘一邊應著,一邊把人向上引去。

    眼眸落在許岸和姚于菲身上時,帶了幾分不同的審視。

    許岸尚未多言。

    姚于菲卻是有些受不了,偷偷扯著許岸的衣角,“你看他們,狗眼看人低。”

    “沒事,陸先生有錢,一會兒我給你出氣。”

    惹得姚于菲笑得花枝亂顫,只嚷著許岸被金錢腐蝕,變壞了。

    可這種壞,過癮的很。

    SHY的三樓私密,預定才可以進入的場所,再往上的四層更是鮮少有人能上。

    施寧把衣服拉了一圈,怎么看都與許岸格格不入似的,皺著眉,“按理說你穿香應該是好看的,怎么就覺得怪。”

    轉頭看向店長,“你給沈崇逾打個電話,我們上四樓。”

    店長是誰,只一眼打量就能看得出眉眼高低的人,原以為是給施寧自己選衣服,沒成想是兩個小丫頭。

    身上的裙子不過百十塊錢,上了四樓,還不被沈公子罵死。

    當即掛著笑,“施小姐,沈總這幾天都不在本地,這個點,睡了。”

    施寧就差沒把白眼翻到她的身上。

    “給你們沈總打電話,不用提我,就說陸先生的人在這,許岸,他要是不知道這個名字,回頭給陸臨意跪著磕頭去。”

    一句話,立刻讓店長眼睛亮了起來,背脊打直,甚至電話都沒給沈崇逾打,人就給迎到了四樓。

    趁著工作人員推衣服的空擋,笑著客氣的對許岸說道:“許小姐,上個月我們往煙齋送了批香奈兒,陸先生說您喜歡中古,我們送了不少古董高定過去。”

    許岸多少有些懵,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好像是有個櫥子,隔三差五蘭姨會讓人掛點衣服進去。

    她曾經打開過一次,衣著繁復,不是她平日里穿衣服的風格,關上后就再未打開過。

    卻不曾想,竟然是這么貴重的衣物。

    惹得施寧嗷嗷叫了聲,“老陸可以啊,以后我不說他是榆木疙瘩了,他這叫悶騷。”

    “回去也來不及了,你們現在還有什么,拿出來試試吧。”

    店里的古董高定已經不多,為了今晚的場合借出去了不少,余下的,全都拉了出來。

    施寧拎了幾件,在許岸身上比了比,扔給旁邊的試衣員,“都試試。”

    許岸實在覺得有些興師動眾,從里面找了件最簡單的。

    白色寬吊帶和黑色腰封疊加聯合,略帶蓬松的網紗裙,帶著香家標志的山茶花肩標。

    方領,顯得人鎖骨分明。

    不太習慣有人陪著試衣,謝絕了好意,一個人進了試衣間。

    出來時,惹得施寧倒吸了口氣,帶著俏皮可愛的華麗貴氣。

    造型師給她配了小珍珠項鏈和香家標志性的珍珠耳環。

    松松籠起,做了個隨意卻又不失優雅的高丸子頭。

    當真是漂亮的讓人難以挪目。

    施寧彈了個舌,若非擔心揉她會花了妝,當真想在她的臉頰上捏一捏。

    “嬌嬌,老陸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漂亮的讓人有沖動。”

    活脫脫的女流氓。

    逗得許岸笑著,越發覺得,什么人能讓他們兩個聯姻,有錢人世界的思維模式,真是奇特。

    姚于菲則換了身香奈兒的當季成衣,繞著鏡子轉圈圈的時候,拍了近百張自拍。

    和許岸小聲嘀咕著,“我這輩子竟然也是能穿香奈兒的人了,嬌嬌,你跟的這個陸先生,值。”

    從SHY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落日。

    好在夏季日落的晚,尚有余暉殘陽掛在天際,和鱗次櫛比的高樓與摩肩接踵的車輛融合,變成了昏黃的一抹夜色。

    秀場離這里近。

    司機從小路穿,愣是在八點前抵達。

    說是秀場,更像是巴黎的街頭。

    狹窄彎曲的小巷、半黃半綠的梧桐樹、迷你噴水池和閑散的咖啡桌,周遭用“立板+投影”的方式營造出了街區的感覺,白色繡球花團團錦簇。

    施寧給她介紹,“這個牌子傲得很,這可是他們在北京的第一場高級手工坊系列,說是要邀請函,我估計老陸肯定已經說好了,一會兒門口就有人接你。”

    哪里需要人接應,許岸身上的衣服已經是入場券。

    1988年古董秀款,是有錢都難買的。

    座位被安排在了T臺最中心的位置。

    周遭的人紛紛落座。

    施寧花蝴蝶似的穿梭在會場社交,姚于菲對內場的布置感興趣,拿著手機找了各個角落拍照。

    許岸坐在位置上,看著周圍的人推杯換盞,聊得是珠寶、股票和期權。

    托著腮,想著這就是陸臨意的世界,但不是她的世界,她聽不懂,也不想懂。

    程源出現的及時,只說許小姐一會兒看到喜歡的隨意買,陸先生留了名字,到時候會全部送到煙齋。

    許岸長嘆一口氣。

    還真是富貴迷人眼啊。

    以后自己畢了業,一個月四千的工資,怎么供養得起被養刁的胃口。

    抬眸就看到T臺對面坐了個姑娘,被人簇擁著,帶著笑意說話,聲音不算低。

    周遭人贊嘆著,夸著不愧是姜家的姑娘,就是優秀,青大的廣潤管院也考的進去。

    許岸不由得多聽了兩句。

    身邊熟識的人揶揄笑著問道:“你是靠本事還是靠老子。”

    “你別小瞧了本姑娘,在李黎那學了一年,筋都快抽沒了。她是真狠啊。”小姑娘說的囂張,卻也有資本。

    嬌俏漂亮,恣意飛揚。

    像是施寧的翻版似的。

    原來這就是李黎帶的另一個學生。

    秀八點半正式開始。

    施寧早一步坐了回來,看到許岸一動未動,還有些不解,“那邊很多好吃的,怎么就坐在這。”

    “聽大家說話挺有趣的。”

    “也是,”施寧點了點頭,“聽著大家吹牛演戲,是挺有意思的。”

    許岸笑得眉眼盈盈,沒有多說什么。

    秀品應該是在致敬過去的服飾,細節處帶著些年代的味道。

    許岸雖然不太懂服裝,但學瓷識古的人,審美的基底在,偶爾和施寧交流幾句,還會讓她驚嘆她的博學。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哪個學校的?”

    “青大廣潤管院,還沒入學。”

    “巧了,”施寧說著,抬了抬下巴,給她指了指剛剛說話的那個女生,“她也是今年入學,姜曉菲,也喜歡你男朋友。”

    許岸半響沒有明白男朋友是誰,想過來后忍不住偏頭看她。

    施寧噙著笑,舌尖打了個響,“是不是更喜歡我了,沒事,我知道我招人喜歡,”說著,把許岸的肩膀緊了緊,“老陸那人無趣是無趣了點,但從來沒有花邊新聞,現在堂而皇之把你帶出來,肯定也是認真的。”

    “正大光明談戀愛的事,可不就是男女朋友。”

    許岸的一顆心漾過些什么溫熱的水汽,拽了拽施寧的衣角,掛著笑,“寧寧,日后我跟陸先生分了手,咱們也還是要當好朋友的。”

    這話聽得施寧捧著許岸的臉,愣是在額頭上親了口。

    “得嘞,我就喜歡你這丫頭的脾性勁。”

    那頭姜曉菲看著施寧這邊動作大,白了一眼。

    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冷哼著,當真把她當作情敵似的。

    施寧抬著胳膊戳了戳她,“小嬌嬌,我給你當了這個槍把子,回頭你給我好好看看,我那戒指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真是耿耿于懷的很。

    許岸笑著應著好,突然覺得,北青的生活可能也不會太糟糕。

    秀結束的快。

    許岸以前以為這種秀場會是金碧輝煌,高端大氣,安排的嚴絲合縫。

    但其實真的參加了才發現,這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

    場景是板材搭建的,秩序是混亂無序的。

    人走的散,藝人和嘉賓被簇擁著拍照,VIP們三兩成群,吵吵嚷嚷。

    每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sa,若是看中的秀款衣服,大部分都會通過自己的途徑購得。

    像許岸和姚于菲這種憑借著旁人關系進來的,只能跟著大部隊向前,也沒什么目的。

    這場秀本來也是在巨大的文創區辦的,離了搭建的區域,像是陡然結束的夜場電影,回歸到了黑暗的生活中。

    施寧原是要和許岸一起走的,半路被人叫了去,一晃眼的功夫,就走散了。

    只是人多走了幾步,就看到了有人向自己走了過來。

    許岸不算臉盲,但看人怎么也沒有看古件來得精準,覺得小姑娘眼熟,盤靚條順,漂亮的很,卻想不起名字。

    還是姚于菲驚呼了一聲,“秋秋,你怎么在這。”

    她才想起那個名字。

    秋橙意。

    詩情畫意的,跟過周惟安的那個姑娘。

    小姑娘走的搖曳生姿,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驕傲。

    穿著今晚主題的短款格紋外套,配了條黑色的連衣短裙。

    把一條腿襯的越發的修長,卻也能在舉手投足間,露出一抹圓潤的弧線。

    許岸眼看著人是向著自己走來的。

    干脆停住了腳步,直視她,等著她來說些什么。

    “你跟著許岸來的?”秋橙意這話問的是姚于菲。

    姚于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跟著施寧來的。”

    秋橙意儼然已經是圈子里的人,只說名字就對得上。

    當下挑眉,還頗有幾分驚訝,“該說施小姐心大還是你心大,你倆這關系,還真有意思。”

    許岸沒有解釋。

    這事說白了和自己無關,秋橙意怎么想,都輪不到她操心。

    只說了句,“秋小姐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你還記得趙錦嗎?”

    許岸微微皺眉,好像這兩天聽過這個名字似的。

    “就是那晚因為你,被陸先生打了個趙家二公子。”

    許岸頓時想起那個在生日宴上,纏著她不放,最后因為陸臨意的撐腰,讓她揣了兩腳的男人。

    不由得偏頭看向秋橙意,不太明白,她為什么提起這個人。

    秋橙意的眼眸帶著幾分不甘和憤然,咬著唇,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現在跟了他。”

    “許岸,陸先生和周惟安是一樣的人,他們本質并無差別,你小心,走了我的老路。”

    這話絕對算不上發自肺腑的告誡,更像是詛咒。

    她看著這樣漂亮的驕傲的姑娘變成這幅樣子,心下戚戚。

    想說的話卡在嘴邊,又咽了回去。

    也說不了什么。

    畢竟她也無法保證,陸臨意和周惟安會有什么不同。

    都是無端的揣測,徒增煩惱而已。

    “秋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許岸!”

    這回兒,許岸的好脾氣也磨得七七八八,這一晚疲憊,回去還有不短的車程,煙齋只有她一個人住。

    怎么想都不舒服。

    于是再看她的時候眼眸就冷了些。

    “秋小姐到底想說什么?說陸先生早晚有一天會拋棄我嗎?還是你期待看到這一天,然后你想爬到他的床上?”

    “不好意思,陸臨意還沒有如此饑不擇食。”

    大名大姓的喊他,當真是上了脾氣。

    繼而聽到身后輕聲而起的笑意,“我們嬌嬌生氣了。”

    許岸猛地偏頭,當真看到他負手而立,站定在身后,眉眼帶笑的看著她。

    應該是從機場而來,風塵仆仆的模樣。

    卻擋不住眼底的溫柔和寵溺。

    小姑娘這一晚這的這顆心,在一瞬間被包裹住,急不可耐的跑向了他。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更不應該在這樣的場合,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那一剎那,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似的。

    許岸幾乎是下意識的,扎進了他的懷抱里。

    熟悉的,綠鸚哥奇楠香的味道。

    淡淡的,若有似無似的。

    她抬著一雙水眸望著他,滿眼都是愛意,“怎么回來了?也太突然了。”

    “今早的航班飛的香港,本來有會議,但既然你來看秀,我自然要來付賬的。”

    “更何況,”他低眸,在人群紛雜,幾乎都是圈內人的秀場,旁若無人的吻了她的額,“我們嬌嬌讓我早回來,我恭敬不如從命。”

    那副把她縱容到極致的愛意宣泄而出。

    擋不住的溫柔。

    第34章 色狼

    陸臨意以前不太喜歡“思念”這個詞。

    虛浮無用, 只能徒增些煩惱。

    幼時母親跟著父親下到地方,他被放在北青市的爺爺家,三四歲的孩子, 整夜整夜的想媽媽想到睡不著。

    母親的睡衣被抱在懷里,白天起來也會眼睛紅紅。后來被爺爺看到,罵他優柔寡斷的人難成大器, 把睡衣扔掉, 更是不允許抱任何與母親有關的物品。

    他就只能夜夜把自己熬到筋疲力盡才睡著。

    所以那時候他就知道,思念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更何況陸家基業穩固, 陸臨意咨詢和眼光前瞻, 公司順遂暢通, 十八歲初試, 二十六歲已經有了無人能及的版圖。

    在他的人生中, 對一切的人和物都淡無欲望。

    來得太過容易,不會盡心盡意。

    更何況, 上心了, 就容易讓人捏了把柄。

    無意義。

    可這一次出差有些不同。

    許是身邊有個小丫頭成了習慣,就像那只鉆進他懷里的貓, 所以晚上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異國璀璨絢爛的夜景, 會覺得孤獨。

    若是在北青市,小丫頭會纏著他去吃些什么。

    偏愛甜口, 晚上吃的一張小肚子圓鼓鼓的,早上起來又總會扁下去,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瘦,好像他養的不好似得。

    晚上甚至會拉著他去散步。

    煙齋的地界好,緊挨著人民公園, 老年人三兩成群的湊在一起唱歌打圈,小朋友嬉鬧奔跑,許岸會煞有介事的告訴他,“你們這種養尊處優的人最容易得富貴病,要多運動。”

    好像每天早上她在睡懶覺,而已經跑完五公里的人,不是他一樣。

    可習慣了,就會貪戀。

    貪戀小姑娘年輕的肉/體,貪戀她的青春,貪戀她給予他的愛。

    行程縮了又縮。

    回來就看到養大的姑娘,嬌俏漂亮,還帶著幾分囂張跋扈,惹人喜歡的很。

    很多行為就不會考慮后果。

    今晚這場秀,來的人不算少。

    北青市年輕一輩來得多,更是有媒體和藝人。

    小姑娘沖進他懷抱的剎那,他甚至能想象到老頭撐著拐杖,罵他丟人現眼的樣子。

    可那一瞬間,他卻第一次有一種思念成真,心被徹底溢滿的滿足感。

    原來思念,也不見得是種虛空無妄的事情。

    得償所愿的幸福,是翻倍的讓人著迷。

    施寧找到許岸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嘖嘖的半天,到底伸了手出去,“旁邊攝像機架著,注意點影響,老陸,讓程源記得對接記者。”

    典型的熟能生巧,怕是和男藝人談戀愛,沒少遇到這樣的事情。

    許岸把頭從他懷里鉆出來的時候,一張臉通紅。

    卻被陸臨意勾著,逃不出他的臂彎。

    只能和施寧揮手再見,“菲菲交給你了,幫我把她送回學校好不好。”

    “放心,”施寧打了包票,還不忘加了一句,“嬌嬌,別忘了你說的,和老陸分手了也要和我做朋友啊。”

    許岸一口氣倒吸,就感受到一張溫熱的大手拂過她的腰際,捏了一把軟肉。

    惹得她又癢又 笑,連連告饒。

    人自然是讓陸臨意給帶回了煙齋。

    許岸肚子餓,下午試完禮服就直接去了秀場,至今只喝了一杯場內提供的咖啡。

    一雙眼睛清明,只想吃點什么。

    只不過陸臨意剛下飛機,自然要回家一趟,考慮著距離,干脆去了南苑。

    許岸餓的緊,放了陸先生一個人回家洗澡,率先去了隔壁。

    沈蠻依舊在前臺。

    天熱鳳靜,穿的越發的清涼。

    看到許岸,揚了個笑臉,“老樣子?”

    “不不,今天想吃糯米糕,加了幾顆紅小豆的那種,再裹一層蜂蜜醬。”

    惹得沈蠻咯咯的笑。

    “自從你來了,老賈的甜品大門算是打開了。”

    “賈師傅不嫌棄我毛病多才好。”

    “他敢,陸先生不打他我也打他。”

    陸臨意不在的這段時間,許岸常往這里跑,第一次還有些不好意思,久了就輕車熟路。

    和沈蠻也算聊得來。

    她在隔壁的美院讀油畫專業,白天上課,晚上就來給老賈幫忙。

    許岸最開始以為他們是情侶。

    她卻笑得燦爛,“情侶這種關系只有兩個結果,分手,結婚,結婚也只有兩個結果,離婚,將就,都無趣的很,過程快樂就好。”

    后來許岸在大洋彼岸遇到沈蠻時。

    她已經剪了一頭濃密的波浪卷,剃了寸頭,頭皮的地方紋了一個大大的“嗔”字。

    看著許岸,還是那張漂亮的臉龐,笑得依舊燦爛,“許岸,我發現我錯了,不是只有情侶關系會陷入錯誤的結果,只要投入感情,注定無趣。”

    只是現在,她們都不懂這些。

    許岸托著腮,看著天臺外的夜景,等待著陸臨意的到來。

    沈蠻在一樓大廳笑得咯咯作響,嚷著讓老賈給她做一只像鵝的鴨子吃。

    愛情在這個時候,是美好的代名詞。

    陸臨意上了二樓,就看到小丫頭在發呆。

    隨意坐在了她的旁邊,伸手就把人摟進了懷里。

    本就想的緊,人在懷里就多少有些心猿意馬。

    尚不至于做些過火的事情。

    但手拂過腰際,有一搭無一搭的揉搓著,惹得許岸在他懷里咯咯笑個不停。

    陸先生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檀木調,中和了胡椒木的香氣,有一種綿延久長的木香。

    許岸小狗鼻子似的蹭上去聞了聞,就把臉埋進了他的脖頸里。

    仿佛把整個人埋進了他的身體里似的。

    “陸先生,我后天開學。”

    “我知道,”他手指向下,捏過她肚子上的一點小小的軟肉,啞聲說,“我去送你。”

    “不要,”許岸利落的拒絕,“男朋友送我上學,讓班主任看見了還了得。”

    典型的好學生思維。

    惹得陸臨意勾唇輕笑。

    換了旁人早就巴巴的希望與他扯上點關系,單單是他站在她的身邊,學院就必然會照拂著。

    現在反倒成了小丫頭的累贅。

    張嘴就在她小耳朵上咬了一口,惹得小姑娘嬌嗔的怨他,“陸臨意,你屬老鼠的嗎!”

    大名大姓,現在膽子當真大得很。

    牙齒的撕咬換成親吻,陸先生細細密密的吻落在耳后,落在脖頸,懷里的小姑娘就從剛剛還頗有幾分張牙舞爪姿態變成了懷里臉頰緋紅,恨不能眼睛閉起的小鵪鶉。

    陸臨意吻得有些紅了眼,可理智尚存,手捏著她的臉頰,“去吃飯,吃飽了來喂我。”

    赤/裸/裸的流氓。

    許岸幾乎逃竄似的坐回了桌子對面。

    越發覺得,陸臨意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

    色狼的狼。

    天知道為什么施寧會給他一個性冷淡,無法人道的評價。

    青大新生開學的這天,是程源來送的許岸。

    不論是新生入學的手續還是宿舍的整理,都是一個人無法完成的事情。

    蘭姨年紀到底大了,煙齋其他的人陸臨意總不放心。

    許岸也樂得同意,還跟陸臨意夸過,“程助理做事好穩妥,厲害。”

    后來才知道,程源的年薪數百萬,給她做搬宿舍這樣的事情,當真是殺雞用牛刀。

    學校里面熱鬧,四處拉著熱烈的橫幅。

    多是拎著行李的學生和心情激動的父母。

    還有高年級的學生發著傳單,吵吵嚷嚷,已經開始為社團招新做準備。

    廣潤管院算不得獨門獨棟,但占據了青大最好的地理位置,臨湖靠山,綠樹叢蔭。

    登記處就設在院門口,許岸還未走近就看到了陳遇。

    穿了一身白衣黑褲的正裝,吸引人的目光。

    看到許岸,笑容揚起,眼眸落到旁邊的人的身上,很快轉開,笑著招呼她,“許岸,這邊,登記一下。”

    “女生宿舍離學院近,你在三棟507,咱們管院女生不算太多,你們應該是和其他學院一起共用一層。”

    許岸點頭應著好。

    從他手里接過課本、鑰匙和軍訓用的服裝。

    程源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

    還有些需要注意的其他事項。

    比如要去學院處辦理一卡通,要去后勤部人臉識別宿舍和校門的系統,還有最新的課表和學院教室排布。

    許岸一一記著,不算復雜,只是多少有些繁瑣。

    程源在身后站的四平八穩,沒有多言。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畢,她無需操心。

    謝過陳遇,許岸自然打算先去寢室看一眼。

    上床下桌的四人間。

    一進門的兩張床已經被占。

    個頭不高,眉眼彎彎,笑得漂亮的小姑娘看著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錢來,又名錢多多,你可以叫我多多,我是廣市人。”

    許岸伸出手去,臉上也掛著笑意,“我叫許岸,淮洲人。”

    另一個女生則要沉默些,黑框眼鏡和齊平的短發,床下站著一位長輩,她一個人在二層的床鋪上鋪著被褥。

    錢多多熱情,給她介紹著,“她叫李霞妞,山城的。”

    說完,還小聲的湊到許岸耳邊,輕聲問道:“這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啊。”

    許岸被逗得笑意濃,“這是我哥,應該還沒有女朋友。”

    “哇哦,”錢多多故作夸張的驚呼一聲,頗為遺憾的說道:“可惜我不喜歡老男人。”

    惹得許岸越發笑不停。

    床鋪鋪的七七八八,錢多多嚷著要不要一起嘗嘗食堂,臨床依舊空著,遲遲沒有人來報道。

    許岸不由得問了句,“這個床位沒有人嗎?”

    “有啊,門口貼著名字,好像叫姜曉菲?”

    許岸想到了那天在秀場看到的那個,對著施寧非常不友好的,也喜歡她男朋友的女生。

    第35章 想睡

    大學比想象中的忙。

    姚于菲之前跟她嚷著, 大一生活就是典型的充人頭,今個兒開個座談會讓你去,明個需要志愿服務還是你, 軟柿子好捏,誰都想揉一把。

    她倒是沒感受到軟柿子的可憐,反而感受到了廣院的卷。

    從軍訓期開始, 已經有同學私下協調了學院老師, 直接跟組,開始著手準備核心期刊的發布。

    還有聯系了金融公司, 實習從大一開始, 學業實踐兩手抓, 為了大四申請留學準備充足的材料

    還有幾個家底豐富的, 每日盤算著創業項目, 嚷著“陸先生就是十八歲創業,現如今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資產。”

    陸先生這三個字, 讓許岸不由得多聽了兩句。

    大概是京市本地人, 話里話外有一種深諳其中真諦的諱莫如深。

    “陸先生神秘,我光知道最初他創辦的是咨詢網站, 后來做能源開發,現在好像在做車。”

    “陸家人?有政/治背景?”

    “你別亂說出去, 這事不能外露的。”

    “陸先生你們也想比,想的未免太多了, 就是有他那個腦子,你們也沒有那樣的爺爺。”

    一群人被虎的一愣一愣,大字不敢說一個。

    這是許岸第一次,從旁人耳朵里聽到關于陸臨意的事情。

    和她認識的陸先生,不像一個人似的。

    青大的軍訓嚴格。

    白日里不允許用手機, 晚上還會各種拉歌會,手機用得少,和陸臨意的聯系也少。

    斷斷續續,連不成整句似的。

    往往她回一個要集合了,等到看到他信息的時候,他或許已經在開會或是飛機上。

    兩三個小時彼此往復一輪內容。

    后來干脆不聊,每晚睡前掐著時間偷打五分鐘的電話。

    許岸不想讓室友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男朋友,所以只說是給家里報平安,在樓梯口聊上幾句。

    甜膩的話不敢說,只能應著,說的最露骨的,也不過是一句,“我想你。”

    陸先生捏著慵懶閑散的調子,也聽不太出話語里的情緒,“你這校住的,讓我想掏點錢給廣院,給我弄個男女混住的房間得了。”

    紈绔囂張,像是喝了些酒。

    平日里,陸先生四平八穩,斷不會說這樣的話。

    許岸說著,快了快了,軍訓后就是十一長假,她就快要回家了。

    姜曉菲一直沒來。

    錢多多一開學就打入了學生會內部,八卦來源豐富,用她的話說。

    “人家背景不一般,肯定不來受軍訓的苦。”

    陳遇倒是來找了她幾次。

    無外乎是生活和學業上的些許經驗和關照。

    距離妥當,讓人沒有不適。

    “你的性子不適合進學生會,社團組織有感興趣的嗎?文學院有個詩社很有意思。”

    許岸掛著笑,外人面前都是清冷話少的形象,“我詩會的少,還是不去丟人了。”

    “我們去你學校的時候,張校長可是說你精通文史,拿過省級獎項的。”

    校長是個吹起人來沒邊沒譜的主,許岸搖了搖手,“的確是省級獎項,本校自己組織的,掛了個省名,后來被省教育廳通報了。資格摘了,也就只有張校長還認為這是個省獎。”

    逗得陳遇哈哈大笑。

    說著,想不到她是這樣的性格。

    許岸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性格。

    但性格這東西,千人千面,也不能左右了旁人的想法

    軍訓臨近結束之前,學院組織第一次選修課選擇。

    全校所有學院打通,任意選擇。

    許岸理所應當的選了文史大類。

    美術考古學和中國古代文化。

    看的錢多多一愣一愣的,畢竟廣院大多會報數學或金融系的選修,將來就業時,方向會更豐富些。

    “許岸,看不出來,你有一顆躁動的文藝心。”

    許岸倒也沒多解釋,只說的確感興趣,趁著年輕,多涉獵些。

    “真好,”錢多多托著腮看她,“你漂亮,溫和,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像我,有喜歡的但不敢選,人生的路只有一條,都考上青大,萬一沒個好工作,怎么向江東父老交代啊。”

    許岸淺笑,總不能說她無父無母,無人期待,這前半生大概要過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

    任性些,也就任性些吧。

    軍訓結束恰好是30號,學校打著慶生的名義,拉著新生做會操比賽。

    全校大大小小近百個專業拉了五十只隊伍。

    又經歷了初篩、末篩,選了最后的二十只,進行國慶會操。

    許岸自然而然的,選中在列。

    長手長腳的漂亮姑娘,大多都是排頭列。

    因而練得越發的多,常常加練回去已經臨近十點,洗漱結束熄燈,許岸只能摸著黑給陸臨意發個晚安信息。

    往往早上看到他回的晚安,再發去一個早安。

    比起戀人,好像更像是人機。

    沒有感情的電子寵物而已。

    等到會操當天,大家窩在陰涼地里整隊閑聊,高呼就要放假的時候,她這才突然意識到,她和陸臨意已經一個多月未見了。

    時間猝然而逝。

    北青即將要迎來秋天了。

    班長鞏方勝拍著手給大家打氣,“今天來了不少人,除了校領導,還有杰出校友,教育廳的領導,甚至不少大企的主要負責人,展示咱們廣院風貌的時候到了。”

    大家掌鼓的稀稀拉拉。

    軍訓戰線拉的太長,大多數人又歸心似箭,能吊起來的精力實屬有限。

    錢多多把頭靠在許岸的肩頭上,打著哈欠,“我今早灌了三杯咖啡了,還是困,也不知道咱們這杰出校友、大企老板里面有沒有長得好看的,給我洗洗眼,提提神。”

    “都是鞏方勝那種的,看著都困。”

    許岸笑著揉了揉她的臉,企圖給錢多多一點精氣神。

    猛地就聽到旁邊有人驚呼了一聲,“我看到姜少城了,難怪姜曉菲可以不來參加軍訓。”

    抬眸就看到主席臺區陸陸續續有人入了座。

    只不過操場大,主席臺在觀眾區,遠得很,許岸瞇著眼也沒看出幾個晃晃的人影是誰,當即斂了眸。

    隨手給陸臨意發了條信息。

    山午:【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啦!^-^】

    山午:【我要準備會操了,手機上交ing~】

    意料之內的內有收到及時的回復。

    手機被輔導員收走集中保管,大家起身列隊,準備排隊上場。

    許岸在排頭,所謂的標兵列,后面便是錢多多。

    小姑娘話也多,眼神好,看著主席臺上的人,一個個跟許岸點評審判。

    “這個不行,年紀大了,禿頂了,這個也不行,太矮了,怎么杰出校友都是這種的,哎呦,這個更不行了,高是高了點,感覺長著急了,像六十,這個也是,少白頭嗎?臉看著和面瓜一樣,怎么頭發也像……”

    許岸聽著,還在腦海里默默被一會兒要說的詞。

    “這個好,哇哦,壓軸大佬啊,誰家大佬長這么帥啊,有錢有顏,靠,想睡。”

    許岸的笑容滿溢,被錢多多逗得樂不可支。

    當真抬眸看過去。

    多少有些近視,看不清,只能看到黑色襯衣配著西裝的男人,筆挺修長,像個模特似的。

    鞏方勝嚷著列隊列隊,她也就自然的收回了目光。

    只是越發的有些想陸臨意了。

    許岸他們排了第十二個上場。

    前期無聊,卻不能亂動,坐在小板凳上,她又是第一排的位置,眼睛都不敢亂瞄。

    無聊到了一定程度,開始認真數著塑膠跑道上到底有多少裂紋。

    校長講了幾句話,無外乎是慶賀祖國生日,喜迎新生入學,華誕之際,共享盛世。

    而后宣布,會操正式開始。

    陸臨意從剛剛就在注視著小丫頭。

    許岸本就白,一個月未見也沒見黑,在人群里白的發光似的。

    小手小腳縮著,眼皮子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還是瘦,最小碼的軍訓服穿在她身上,也松垮垮的,腰帶纏了一圈,快要打個來回似的。

    小動作卻多。

    一會兒翻著衣邊,一會兒數著手指。

    偶爾抬眸看向主席臺,滿目的茫然,絲毫未曾注意到他在。

    他算不得是真正意義上的青大杰出校友,旁人是在國內讀書,出國交換,他則不同。

    本科讀的藤校,第三年作為交換生,在青大讀了一年。

    但每每有校慶或是大型場合,總會給他遞個帖子。

    陸臨意的名字不能提,但人請到了,日后的捐款也不再少數。

    小丫頭自從入了學就消失了似的,信息不回,電話短促。

    好像當真用了他一場,進了新的世界,就把他拋之腦后。

    偏偏顧淮話多。

    那日來看他,笑著揶揄他說,“我前兩天去青大了,你猜怎么著?我可看到你養的那個小姑娘了,水青蔥段似的,招人喜歡。”

    眼看著陸臨意不理他,又加了句,“有個小伙子追的緊,我看著長得不錯,斯文帥氣,同齡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很。”

    后一句明顯是故意氣他。

    陸臨意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可人走了,愣是叫了程源進來。

    “有人在追許岸?”

    程源給他做了近五年的特助,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后背脊發涼似的,最后還是勉強開口,說了句,“您問哪個?”

    第36章 紅透

    許岸在青大, 是個有點特別的存在。

    漂亮的不像話,也低調的不像話。

    新生大會的那天,大半的人就知道, 廣潤管院今年進了個漂亮的姑娘。

    面白膚嫩,一雙眼睛烏亮水潤,看誰都是笑盈盈的模樣。

    偏偏笑不達眼底, 會給人一種無端生出的疏離感。

    高年級的學長自然第一個獻殷勤, 被拒絕的理由也干脆。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您這種類型的男生。”

    好人卡都不發一個。

    以至于能否和許岸多說上幾句話, 一度成了男生之間一件可以計入賭注的事情。

    人卻沒什么脾氣似的, 溫和的很。

    學院組織的活動需要人的時候, 她往往都是最好說話的一個。

    軍訓時不嬌氣, 加練加的大家怨聲載道, 只有她依舊靜靜的,喝著水, 發著呆, 沒什么怨氣的樣子。

    好脾氣的漂亮姑娘,自然喜歡的人越發的多。

    單單是廣院追求她的, 就不計其數。

    陸先生沒問,程源自然也不曾說過。

    現如今知道了, 就想去宣誓些什么。

    姜廣城看到他,吃驚的很, 不由得問道:“陸先生怎么來了?今年和青大有項目合作?”

    姜家在圈子里算不得有聲望的大家。

    父輩雖是厲害,但到了姜廣城這一代,多少沒落了些。

    他頂著姜家的名號在國資企業里混個經理的職務,但也因為做不出什么名堂,遲遲未動。

    這種場合跑的卻勤, 享受著眾人簇擁的感覺。

    陸臨意眼皮子未抬,眼眸一直落在隊伍里的小丫頭身上。

    姜廣城不死心,“陸先生最近是否有空,小妹一直在家里嚷著想見您吶。”

    陸臨意這才把眼眸從許岸身上收了回來。

    他慣來不算圈子里好說話的人,那點耐心都給了小丫頭,余給旁人的就越發的少。

    “舍妹是?”

    一句話,姜廣城的臉都綠了。

    圈子里誰不知道姜曉菲喜歡陸臨意,一天天把施寧當假想敵,恨不能有施寧的地方就有她,非要強人一頭似的。

    到了陸先生這里,問了這樣一句話。

    也不知道是不認識他姜廣城,還是不知道姜曉菲。

    姜少爺到底白著一張臉,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廣城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旁邊想要攀談的人自然就向后退。

    會操開始起來,流程進展的就快。

    陸臨意中途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小丫頭就已經站定在操場旁,準備上場。

    小臉隱在帽檐下,被擋的嚴嚴實實的。

    他狹著笑,揣著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許岸那雙眸子慣來喜歡四處看,烏溜溜的,看著安分,最是好熱鬧。

    他那股子莫名隱在心底的惡趣味起,竟起身向前走了兩步,落座在了主席臺上。

    客氣的和校長點頭,“薛伯伯。”

    薛珩延見的人多,自然知道這些公子哥心里的想法。

    陸家這個小子從來不參加這種場合,今天來了,還一反常態的上前,一切都昭然若揭。

    他年歲長,地位高,很多話就可以說,笑著問道:“怎么,臨意喜歡看會操?”

    陸臨意噙著笑,不否認,“薛伯伯說笑了,有個小丫頭在里面,我不放心,來看看。”

    也不藏著。

    薛珩延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親對你寄予厚望。”

    言外之意明顯,自然是不可能讓他娶個如今才十八九的小姑娘。

    盡早收手。

    陸臨意不惱,姿態平和,“薛伯說笑了,我既沒有走父親的路,他對我也就沒什么期望。”

    話鋒一轉,“聽說咱們廣院今年想進一批設備,今年儒意集團也有意向定點招錄一批管培生。”

    薛珩延只笑著,就不再說,眼眸看向前方,恰好是廣潤管院的隊伍,為首標兵的小姑娘漂亮嬌俏,一抹綠裝也掩蓋不了的氣質。

    是陸臨意能喜歡的人。

    “廣院的學生都是好孩子,值得這些。”

    話里話外,也不過是讓陸臨意不要負了人家。

    這些年輕的、朝氣的、充滿著希望的,從萬千大軍中闖出來的孩子們,選擇了青大,他就要庇護著。

    在還未見識到社會真實的面目前,在這片沃土里茁壯成長。

    陸臨意看著小姑娘側頭喊口號時看過來的眼眸,從凌冽轉為震驚,眼瞳幼圓,卻又努力克制著,不能有絲毫的錯愕。

    他的笑意越發的濃。

    “是,薛伯伯說的對。”

    這么可愛的小姑娘,當真是值得他跑來一趟的。

    一直到隊伍撤離大部隊,所有人都散了攤,許岸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抽離出來。

    陸臨意為什么會來?!

    她昨天晚上打電話和他說,今天要會操,終于可以結束了的時候,他沒有說半句和今天有關的事情。

    從輔導員手上拿來手機,當真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

    一張她的照片,背影。

    許岸頭都大了。

    她光是想到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拍她,旁邊還是校長。

    就有些羞愧的無地自容。

    剛剛入學的女大學生和位高權重的成年男人。

    好一個活色生香的例子。

    她恨不能現在就沖到他面前去。

    責問他。

    可好像也不能責怪他。

    她都可以想象到,陸先生那張懶散恣意的臉,勾著一抹笑,若是還會揉著她的腰,說,“嬌嬌,我是被邀請的,不去怎么好。”

    慣常借口就多。

    許岸干脆收了手機,沒有回他,老老實實的跟著班級同學坐在操場上,聽著校長的總結陳詞。

    錢多多從后面碎碎念的叨叨她,“要不要去吃火鍋,清湯涮肚,大家說要犒勞犒勞自己。”

    “好”字卡在嘴邊,又咽了回去。

    為了這種事情和陸臨意置氣顯得她小氣了。

    于是搖了搖頭,“我今下午的車回家。”

    “好吧,”錢多多有些可惜,“我三號再回去,前幾天的機票太貴了,也知道我們那有什么可玩的,這么多人去。”

    許岸笑著,“我一直都想去廣市看看的,聽說早茶很好吃。”

    “好說啊,跟我回去,管吃管住管早茶,我阿媽煲的湯一絕的。”

    “好。”許岸輕聲應著。

    竟然真的產生了些許期待。

    會操結束,所有人就原地解散。

    學校正式開始國慶放假,輔導員在群里發布了正式課表。

    不愧是廣潤管院,周一到周五,每天滿滿的八節課打底,想偷一點懶都不行。

    許岸回到宿舍,換了衣服,簡單收拾了行李箱。

    不確定這七天是否都要住在煙齋,若是陸臨意忙,她想著,回趟汝城也好。

    答應施寧的汝瓷要給她做出來的。

    姚于菲嚷嚷著,問她要不要一起回淮州。

    被許岸拒絕,給她拋了個“見色忘友”的表情包。

    下了樓,就看到陸臨意的車停在樓下。

    許是為了她,特意換了款低調的車型。

    大眾的車標。

    許岸在網上見過,數百萬的“帕薩特”,當真是足夠低調。

    她在大廳站了幾秒。

    是否要上車的想法在腦海中翻來倒去了數遍,最后還是給陸臨意發了信息。

    山午:【在校門口等我行嗎?或者你往北開,那邊有個實驗樓,現在應該沒人】

    女生宿舍樓下停的車,不論是什么品牌,都足夠變成旁人口中,把人吃干抹凈的語言炸彈。

    更何況,這個時間,大家紛紛向外出,已經聚了不少的同學三言兩語的說著,“能把車開到宿舍樓下,厲害啊。”

    “哪個學院的,這也太猖狂了。”

    “今天新生會操,這是應邀來的企業家?”

    許岸的呼吸都快凝滯。

    她不希望在學校里,和陸臨意攀上任何的關系。

    與此同時,副駕駛車窗竟然開始下落,許岸下意識的就想轉頭往回沖,猛地被一個女生的聲音叫住。

    “許岸,上車啦,來接你回家。”

    是從未見過的一個女生。

    有些圓圓的漂亮,圓臉圓眼,透著一股好相于的氣息。

    黑色長發,腕間帶著一只粉色的手表,好像還穿了身粉色的華麗連衣裙。

    許岸透過她,看到了后排坐著的,剛剛在主席臺落座的男人。

    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

    程源已經下車,站在后備箱的位置,打算為她放上行李。

    許岸被架到了一個不能不上的境地。

    于是到底是一口氣,拉開了后排的車門,坐了進去。

    做賊似的,迅速關上了車門。

    空氣中陡然靜謐了幾秒。

    還是前排小姑娘回過頭來,笑著喊著,“嫂子好,我叫陸瑤,陸臨意是我堂哥。”

    許岸被叫得有些不自在,只點著頭應著說,“你好,我叫許岸。”

    “我也是青大的,大二,剛剛看到我哥的車,就死皮賴臉跟上來了,不過你放心,我家就在旁邊,一會兒就下,絕不影響你們兩個。”

    這是許岸第一次見陸臨意的家人。

    拿不準態度。

    又不好直撲撲的去看陸臨意的反應,只得眼睛偷瞄,卻被抓了個正著。

    立刻把眼睛收了回來。

    “陸瑤,看路。”四平八穩,語氣端方成熟。

    副駕駛看路,典型的讓人把頭回過去。

    陸瑤嘴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可也老老實實的正襟危坐。

    許岸坐在后排,自然也不太敢動。

    眼睛看著窗外,沒過幾秒,就突然感受到手被覆住。

    陸臨意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繼而向里探去,徑直落在了許岸的腰間。

    她瞬間警鈴大作。

    猛地就偏頭看向他,落入陸臨意的眼中。

    勾唇壞笑,儼然一副“也就這樣能讓你看我”的模樣。

    手卻沒有停下,捏住許岸的一層皮肉,輕輕一揪。

    小姑娘瞬時,從耳朵到脖頸,紅透了整個人。

    第37章 洗澡

    陸家傳統, 每年9月30日是家宴。

    憶苦思甜,恭賀華誕。

    陸臨意雖是接了許岸,但說到底晚上還是不能陪她。

    陸瑤下車前還跟他擺手, 嚷著,“二哥,你今晚必須早點去, 不然我可招架不住爺爺。”

    “話多了。”

    一句話, 小姑娘立刻食指中指并攏,點過額前, 做了個半敬禮似的動作。

    溜得飛快。

    許岸心里泛了些別樣的情緒。

    陸臨意來看會操沒有告訴她, 今晚不能一起也沒有告訴她, 白白讓她推了錢多多的火鍋局。

    清湯涮肚, 對于在學校里吃了一個月食堂的人來說, 非常的有吸引力。

    可也不是為了這頓飯。

    許是獨立的日子過慣了,學校的生活單一簡單, 猛地對上陸臨意, 被他控著節奏,竟然有幾分不適。

    現在想想, 好像之前的生活也是這樣。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后來陸先生去汝城、去淮州, 都不曾告訴過她。

    那時候少女懷春,滿心期待, 是驚喜。

    再后來她在煙齋,她忙,陸臨意也忙,偶爾他回來,抱著她親昵磋磨的時光, 珍惜都珍惜不夠,也就忽略掉了這種等待的感覺。

    可現在,她突然不喜歡這種感覺了。

    她們應該是平等的。

    許岸雖然不是個會掛臉的人,但心情不好顯而易見。

    陸臨意把人從座位上拉到自己腿上,小姑娘又輕了些似的,飄飄的沒有多少實感。

    “生氣今晚不能陪你?”

    許岸搖了搖頭。

    “生氣家宴不帶你?”

    許岸更是搖了搖頭。

    陸臨意想不出,他高高在上習慣了,能低下頭注意小姑娘的情緒,已經是不容易。

    許岸長呼了一口氣,到底還是說了句,“陸先生,你以后做事情可以提前告訴我嗎?”

    陸臨意一頓,了然。

    自己以為的驚喜,好像在小姑娘眼中變成了驚嚇。

    于是把人緊了緊,唇落在她的額上,說了句好,“好,是我考慮不周,以后都不會了。”

    不由得也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不怕我,卻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不算,”許岸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想讓同學們知道我們的關系。”

    “為什么?”

    “不光鮮。你圈子里的人大多如此,我不突兀也不低賤,但學校不同,大家都……”

    大家都是憑借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學生。

    自古文人清高,不為五斗米折腰,自己這戀愛談的,也只有自己覺得是愛情。

    后話許岸沒說,陸臨意多少覺得有趣,捏著她的手指,摩挲著,語氣卻誠摯,“我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我們是臨時男女朋友關系,”許岸強調著,“正常的戀愛關系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期盼未來和以后的。我們不同,我們只追求當下的美好,沒有以后。”

    “是我硬要的一個正式關系,讓我心里可以過得去,但在外人眼中,我就是你的一個情人罷了。”

    這話著實難聽,陸臨意也多少有幾分不悅。

    他不是什么好脾氣的男人,也不是愣頭青的大學生,視愛情為天大的事情,每日聊著白頭偕老、此生非你莫屬這種虛無縹緲的話題。

    他自恃已經給足了許岸時間和關懷。

    卻在撞見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時,沉默了下來。

    她才十九歲,是固執著想要一個結果的年紀。

    他到底沒法去給小姑娘許一個莫須有的地老天荒。

    捏了捏許岸的臉頰,沒有多言,“我今晚很快,如果晚上吃的不好,我陪你去吃宵夜。”

    “你想想國慶去哪里玩,我陪你。”

    像是這個話題根本不曾發生。

    這是許岸第一次知道,原來高高在上的陸先生,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也會選擇逃避。

    許岸晚上還是去南苑吃的。

    一個菜,一個甜品,足以慰藉她晚上的心情。

    沈蠻照例在,只是因為國慶來襲,今晚忙些。

    南苑的定位和價格擺在這里,每一桌都不能怠慢,因而一晚上下去,人也脫了層皮,跑到二樓來和許岸一起喝酒。

    拎的是一瓶她自己的窖藏。

    “我剛認識老賈的時候從他酒庫里偷得,今晚嘗嘗。”

    十月的北青市素來美,綠樹紅楓配上些許提前染了黃的落葉,飄飄灑灑漾了一地。

    僅存于夜間的美好,清晨日出前,就會被打掃干凈。

    華燈映照,古院橫梁。

    夜晚風涼,許岸從柜子里隨意抽了件風衣穿。

    她不嬌氣,陸臨意愿意買,她也樂得穿,牌子不認識,全當百十塊的品。

    沈蠻拎著酒上來的時候,舌尖打了個響,笑著說,“陸先生下本啊,這件秀款我可是巴望了許久,不舍得下手。”

    許岸低眸看了眼,不以為意,“那他送我算是浪費了,畢竟我以為它最多三百塊。”

    惹得沈蠻笑得前仰后合,拉著椅子坐在一旁,“今個兒也試試陸先生的快樂,坐他的位置,調戲他的女人。”

    許岸給她飄了個飛吻,那股子和她長相性子截然不同的動作,讓沈蠻高呼想親。

    酒的度數不低,雖是紅酒,卻也有十六七度。

    兩個人一瓶下去,沈蠻多少有些微醺,紅著臉,托著腮,一邊夸許岸漂亮,一邊嚷嚷著,“都是些臭男人,占著咱們得青春,占著咱們的愛。”

    “嗯,”許岸輕聲應著,把頭向沈蠻靠了靠,一臉正氣的說道:“所以我們要花他們的錢。”

    沈蠻笑得樂不可支,“許岸,你也太可愛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一整個水亮漂亮,就是人怯,現在被陸先生養的頂好的。”

    可不,許岸心里也應承著,她被陸臨意養的很好。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陸先生的權勢滔天,她跟著狐假虎威也沾了不少的光。

    底氣足,腰板硬。

    這場戀愛,就越發的像錢/色交易了似的。

    許岸瞇著眼眸笑,又讓老賈送了瓶酒上來,“記在陸先生的賬上。”

    就憑她,一頓南苑都吃不起,哪能三天兩頭當食堂似的來打發自己的晚飯。

    老賈上來送酒的時候,特意囑咐了句,“許小姐慢點喝,剛剛陸先生打了個電話過來,稍晚些就到。”

    許岸覺得這話掃興,卻也沒多言。

    許岸酒量好,依舊清明,只是腦子有些鈍,不樂意想東西,直撲撲的。

    沈蠻則明顯醉了,趴在桌子上,舉著杯子,從臉頰紅到眼下,一直紅進了眼眸里。

    “老賈的女兒今年要讀高中,他前妻要和孩子來北青了。”

    許岸愣了一下,半響才緩過神來,“住在哪?”

    “老賈想給她們租個房子,但她前妻說高中三年很重要,希望給孩子營造個良好的家庭氛圍。”

    意味著,要一起住。

    這不是許岸能夠勸慰或者多說的事情,她給沈蠻添滿了酒。

    “我特別能理解他前妻,我爸當年也是這樣,找了個小姑娘,拋下我們娘倆,我缺愛啊,不然我找老賈干嘛,我不能讓那個小姑娘變成第二個我。”

    “我和老賈什么關系,你情我愿的關系,現在我不愿意了,我就退出好了。”

    許岸想了想,柔聲問道:“打算什么時候走?”

    “走個屁,”沈蠻要站起來,但人晃悠悠的,許岸連忙上去扶了一把,她就把自己靠在圍欄前,看著北青絢爛的夜景,“要不說男人不是個東西,老賈想齊人之福,老婆孩子在身邊,還想占著我,呸!”

    許岸沒想到老賈會這樣。

    平日里接觸不多,話也不多,但從沈蠻的描述中,他對她很好,大到學藝術的高額學費,小到晚上她想吃的宵夜,他都負擔著。

    沈蠻以前得罪了人,最后也都是老賈替她擺平的,所以她才一頭扎進去,愛的無法自拔。

    想來說了很多非她不可的話,也說了很多只愛她的話。

    男人的深情比草賤,許岸斂著眸,到底說了句不符合她處境的話。

    “小蠻,老賈不值得。”

    再回過頭來,沈蠻眼睛里就滿是淚水,那么灑脫恣意的姑娘,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我知道,但我就想再試試,萬一吶。”

    萬一我們情比金堅,扛過了這一段。

    萬一他良心發現,三年后,會徹底理清和前妻的關系。

    萬一……

    感情里的萬一越多,女生受的傷就越多。

    許岸呼了一口氣,給沈蠻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也滿杯。

    手持著,碰了沈蠻的杯。

    勾唇看著今晚殘缺的月亮,輕聲說道:“敬莫須有的愛情。”

    沈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許岸,你才十九歲,陸先生待你極好,也不像老賈,有前妻女兒的牽絆,你們是愛情的。”

    是嘛?

    許岸本想回一句誰知道那,轉眸就看到有人從樓下走了上來。

    筆挺修長,風衣落在小腿處,恰到好處的距離,隨風散起角,還裹挾著一抹風塵仆仆,歸心似箭似的情緒。

    看著她,眼底是化不盡的溫柔。

    許岸的話就咽了回去。

    她和沈蠻又有什么不同。

    也不過都是貪戀這份溫暖罷了。

    迎著陸臨意,揚了張笑臉。

    陸先生把小姑娘拉進懷里,手拂過她的臉頰,冰涼涼的。

    “冷嗎?”

    “不冷,挺有趣的。”她偎在他的懷里,喝了酒,微醺上頭,那抹若有似無得香氣縈繞著她,許岸就越發的依戀。

    手臂緊了緊。

    “還喝嗎?”

    許岸搖了搖頭,在他懷里,像是小貓蹭癢,掃來掃去。

    人被牽著回了家。

    許是許久未見,許是都喝了酒。

    她身上是甜膩的香檳味,而他的是可以想到的高度數白酒。

    混雜在口腔中的薄荷味,皮膚中的奇楠香。

    陸臨意在這件事情上一貫的游刃有余,拿捏自如,就算是最緊繃的時刻,也從來都是克制著,看著許岸的情緒,再釋放自己。

    這次卻有些不同。

    侵略性的吻襲來,從唇向下,所到之處讓許岸抖軟戰栗。

    她被摁壓在那張偌大的紅木書桌上,迷失了所有的意志。

    陸臨意有些失態。

    多少狠了些,許岸本就白皙的皮膚上,落了數十個紅色的印記。

    難消。

    雖是十月,室內的溫度卻恒定,猛地運動過度,兩個人都浮了一層薄汗。

    許岸人迷糊著,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看著陸臨意洗完澡,拿了浴巾過來替她清理,也哼哼唧唧的不讓動。

    嘴里嘟噥著,“男女授受不親。”

    惹人生笑。

    到底還是怕她生病,被陸臨意抱著,趴在浴缸里,被陸先生親自給洗了個澡。

    這般行徑,許岸心里明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卻也不想乖巧。

    任由他仔仔細細,涂抹浴液,而后一點點沖洗干凈,最后用浴巾包裹著她,抱上了床。

    從未有人這樣待過她。

    這一晚上憋著的所有氣也好,愛也好,好像都在這些溫柔的細節中,散了大半。

    許岸是真的累。

    軍訓了一個月,因為會操又臨時加練,現如今躺會到陸臨意的那張大床上,不多時就沉睡了過去。

    安靜柔和,呼吸綿長,人小小的一只,僅占了床邊的一角。

    讓他不由得,把人摟進了懷里。

    他聽到了她的那句,“敬莫須有的愛情。”

    小姑娘敏感多思,讓人徒增憐惜。

    陸臨意唇落在她的額上,竟然第一次生出了些若是這輩子就這樣,算得上是幸福的念想。

    今晚的家宴,意料之內的各懷心思。

    唯一讓陸臨意意外的,是他的母親談艷玲。

    在過往的二十七年的,陸臨意對她的印象都淡,早些年她跟隨父親下放地方,缺了他成長中最關鍵的幾年,后來回到北青,陸國忠斡旋于政/治中,整日的不回家。

    她先是禮佛,后來做公益,再后來心態崩潰,幾度抑郁,在醫院住了不短的時間。

    出來后人倒是換了種心態,平和溫潤,成了人人都會夸兩句的模范妻子。

    陸家的家規有趣,長輩生病,小輩無需床前盡孝,家里有傭人和看護,陸老爺子眼中,人身□□,都不及珍惜時間奔前途來得重要。

    因而那幾年陸臨意雖是看著她崩潰大哭,卻也鮮少做些什么。

    今晚的話題,毫無意外的會落到許岸身上。

    陸家長子在煙齋養了個小姑娘的事情,圈子里算不得秘密。

    他今天更是去青大接人,消息很快就傳回到了家里。

    陸瑤甫一到家就給他發了信息。

    么妹:【小叔知道了小嫂子的事情,很生氣。】

    再生氣,也無外乎是罵他幾句。

    儒意集團這幾年發展平穩,陸國忠就算是要教訓他,也要掂量掂量兒子的力量。

    更別說爺爺,年歲漸長,手伸的再長,也有伸不動的一天。

    小丫頭年輕,他靠的起。

    卻不曾想,談艷玲在酒桌上,遞了杯酒。

    “小姑娘無父無母,親人不在,臨意,你若是沒法給人個交代,就別吊著,就算是能給人家個交代,你問過小姑娘,愿意跟你過這種明爭暗斗,牽腸掛肚的生活嗎?”

    “你能接受十年二十年后,她還是這般純粹稚氣,需要你去呵護的狀態嗎?若是她一改柔弱,獨當一面,你又是否會覺得,她不是你心中喜歡的那個姑娘了。”

    “媽不是讓你分開,只是如果重新可以選擇,我不過這樣的生活。

    第38章 肖想

    國慶人多。

    單單是北青市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早上還未清醒,外面已經有鉆進胡同來拍照打卡的人兒。

    許岸睡得迷迷糊糊,強撐著爬起來洗漱換衣。

    蘭姨過來說, 陸先生今天有接待,每逢大節的第一天,總有領導要去公司視察。

    許岸應著, 挑了油酥茶喝了兩口。

    昨晚宿醉后劇烈運動, 頭疼身乏,尚未緩過勁來。

    懨懨的坐在湖邊的搖椅上, 看著被圈養在人工湖里的天鵝, 也不知道它們是否喜歡這樣的生活。

    班級群里, 有導員發的課表和新課預習方向。

    許岸點開, 認真看完, 又關上。

    高三過了兩年,還是讓自己喘口氣來得好些。

    可好像骨子里基因叫囂著, 到底還是躺的不安心, 爬起來去找了新書,窩在搖椅里安靜讀著。

    院子外面的聲音越發吵。

    許岸聽到有人嚷著。

    “靠, 什么人能住這種院子啊,幾個億?”

    “這明顯有錢都買不到的, 你祖上不冒青煙,這輩子沒機會。”

    “哪怕買不到, 能進去住一晚上也行,試試有錢人的生活是什么感覺。”

    “白日做夢吧你……”

    聲音漸行漸遠,許岸落在書本上的眼神就有些飄忽。

    許是高考結束,壓力小了,胡思亂想就會多, 也或許她和陸臨意在一起的時間太過平和自然,總會讓人忍不住暢享些什么。

    太在乎了,就會患得患失。

    陸先生說的對,喜歡可以,但不要當真,至少離開時,不會傷的撕心裂肺。

    許岸斂了心神,把目光落回到了書本上。

    廣潤管院一向卷,很少有本科畢業就選擇就業的,大多出國或讀研。

    甫一入學,不少同學已經規劃好了未來四年的路。

    許岸考慮過,出國的費用高昂,不是她一時半刻可以負擔的起的,本校保研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這就需要每次考試,都要保證滿績點。

    許岸胡思亂想的看著,不算認真,筆記做的七零八落,以至于到了最后,自己都被自己氣笑了。

    干脆放下了書本。

    陸臨意電話來的恰到好處,許岸接起來。

    陸先生清冷帶著些許溫和的聲音響起,“醒了?想去哪里玩?”

    許岸眼眸落在湖里,耳邊還是墻外吵吵嚷嚷的聲音。

    “人好多,哪里都多。”

    說不清是真的因為人多有些煩,還是旁的原因。

    總歸是被陸臨意養的,越發的有了些脾氣。

    陸先生倒是不惱,好言好語,“嗯,放了假人就是多,去滑雪嗎?”

    十月份,天氣剛剛轉涼,哪里能有雪場。

    北青市的落葉都還沒落盡。

    許岸不由問道:“去哪里?我不會。”

    “不會我來教,有興趣就好。”

    許岸思忖了數秒,回了句,“好。”

    陸臨意忙,是程源來接的她。

    接她時,只說請許小姐準備一件厚實保暖的衣物。

    余下的,陸先生都有準備。

    許岸拿了件羽絨服,又覺得這樣出游空嘮嘮的,愣是背了個包,裝了幾本書,隨手塞了幾件體己的衣物和基礎護膚,這才上了程源的車。

    倒是也沒問去哪里,總不能賣了她。

    到機場時,陸臨意已經在候機室等待。

    最高規格的貴賓廳,獨門獨戶,雖是不及酒店的休息室,但能在寸土寸金的機場擁有獨立的休息間,絕非常人可以辦到的。

    只是剛一進去就發現,房間里有個她不認識,卻對她明顯感興趣的人,牽著嘴角的一抹笑意看她,還熱情的打著招呼,“許岸是吧,你好,我叫顧淮。”

    熟悉的名字,許岸隱約好像從很多人的嘴里聽到過。

    長得斯文帥氣,卻骨子里浸透著高高在上的優越。

    是個陸臨意、周惟安他們一樣的人。

    于是端了個客氣的笑意,點頭示意。

    陸臨意有電話會議,坐在桌前,沖她招了招手,許岸人過去,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先去等我一下。”

    屏幕里,是四五個分屏,五湖四海膚色各異的人。

    許岸退了出去。

    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把書拿出來繼續看一會兒。

    顧淮卻不放過,人湊過來,坐在她旁邊的寬扶手上,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會滑雪嗎?”

    許岸搖了搖頭。

    “知道我為什么跟你們去嗎?因為我是高手,你到時候跟著我,保證你學的又好又快。”

    這幅油膩的姿態,比周惟安還嚴重。

    有陸臨意在這,許岸多少帶了幾分狐假虎威的氣勢,不由得輕笑著回了句,“顧少,過了,不用這么熱情。”

    “過猶不及,有點油。”

    惹得顧淮哈哈大笑,直呼是個寶貝。

    還頗為感興趣的問道:“你怎么叫我顧少,老陸跟你提過我?”

    許岸又搖了搖頭,“你和周大少的氣質比較像。”

    “周?周惟安?”

    許岸當即點了點頭,惹得顧淮幾欲暴走,“我和那個騷氣的家伙可不一樣,小姑娘,你不行,看人不準,怪不得看上老陸了。”

    “我跟你說,”他湊上前去,離許岸近了些,“你知道老陸的外號是什么嗎?”

    許岸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揣著一雙眸子看他,看的顧淮有幾分心虛似的,自己就說了出來,“陸老板。”

    許岸不太明白,慣來身邊的人都稱呼他陸先生才是。

    顧淮立刻笑得別有深意,“戴笠,戴老板。”

    令人聞風喪膽的軍統頭子。

    怎么看都跟素日里溫柔細心的陸臨意截然不同。

    她好像從施寧的口中也聽到過,關于陸臨意狠戾恣睢的一面。

    后來,許岸看過陸臨意瘋而無畏的模樣,到底相信了顧淮的這句話。

    陸臨意的視頻會在登機前結束。

    顧淮湊過去,說了幾句與工作相關的事情。

    產能研發和投資,都是許岸聽不懂的。

    而后揶揄道:“你這小姑娘有趣的很,怪不得你喜歡,我也……”

    話還沒說完,陸臨意就把許岸牽了過去,大手握著小手,扔了句,“你可以不用去了。”

    “老陸,別這么小心眼嘛,哎哎哎,我錯了,我錯了。”

    惹得許岸低眸輕笑,頗為愉悅。

    “笑了就好,他聒噪,能給你逗悶子。”

    堂堂顧家公子,旁人求都求不來的角色,拿來給小姑娘解悶。

    也只有陸先生能做出這種事情。

    北青市無法直飛可可托海,從烏魯木齊轉機,抵達時已經是晚上。

    許岸下飛機的一瞬間,冷空氣襲來,裹挾著冰渣撲面,讓她險些向后退了幾步。

    是跟北青市截然不同的天氣。

    陸臨意把她攬在懷里,長手長腳,寬肩挺胸,替她擋了大半的風。

    司機等在停車場,還有一名孫姓的工作人員。

    “陸總、顧總,明天雪場正式開板,人比較復雜,主要怕有無人機私拍,建議咱們二號進場。”

    無需陸臨意多言,顧淮話多,一一對接應承。

    坐了一天的飛機,許岸多少有些乏,人靠在陸臨意的身上,懨懨的沒什么精神。

    雖是頭等艙,到底空間狹小,餐食吃的不算舒服,多少有些脹氣。

    于是自己給自己緩慢的揉著,不多時,陸臨意的大手就覆了上去。

    暖而寬厚,徒增溫暖。

    “睡一會兒,還有一段距離。”

    從機場到酒店,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許岸被他揉的迷迷糊糊,耳邊是他和顧淮聊著工作項目。

    像是雪區的酒店開業,私人滑道開辟高定業務。

    臨睡著前最后的想法時,陸臨意的這么多產業,多好的腦袋才可以完全記住。

    酒店開在雪場內。

    抵達時已經臨近十點。

    陸臨意輕輕搖起許岸,低聲問她一會兒要不要再吃點什么。

    小姑娘擰著眉,還沒太睡醒,窗外一片白茫,瞬間吸引了她的眼球。

    淮州鮮少下雪,她見過最大的一次雪,還是去年過年在汝城,現如今陷入冰雪世界,幾乎興奮的就想沖出去,卻被人攔了回來。

    直接扣了個羊絨雪帽。

    陸臨意從后備箱取了滑雪服和滑雪褲,給她層層穿好,又沿著脖子細細密密圍了一圈的圍巾,最后手套戴上,人已經臃腫的像個小雪人似的。

    許岸舉著包裹嚴實的拳頭抗議,“為什么你穿的這么少這么帥氣。”

    陸臨意只一件黑色雪服,一條黑色加絨長褲,手套都不曾帶,倒是戴了副黑色的滑雪鏡,站在雪地里,儼然一副生人莫近的高冷模樣。

    要多帥氣有多帥氣。

    嘴角勾著一抹笑,被雪地光亮的反光映照著,好像他也帶了光似的。

    手捏著許岸露出的,冰涼的臉頰。

    軟不釋手。

    “我換了羊毛速干,嬌嬌如果愿意現在在車里換衣服,我不介意幫你。”

    當真是赤/裸裸的流氓。

    許岸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到底拖著厚重的身軀向外走去。

    腳下的雪被壓得平時,但天空中飄了雪花下來,大片大片的落在她的額間,發間,和睫毛間。

    小姑娘仰頭,本就巴掌大的笑臉被帽子圍巾包裹著,只露了一雙烏亮墨黑的眼睛,閃著光,噙著笑。

    像過年時,她拍的那張落雪的照片。

    陸臨意向前,俯身,雙唇落下,做了他肖想了近乎一年的事情。

    第39章 吮吸

    許岸第二天醒得早。

    饒是房間里用了厚厚的遮光窗簾, 也擋不住雪地扎眼的亮。

    她翻起身來,惦著赤腳就走到了窗戶邊,拉了條縫, 探出頭去,又怕影響到陸臨意,干脆把自己縮進了窗簾里, 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臺邊, 看著窗外簌簌落下的雪。

    玻璃涼,碰到她的呼吸, 暈起一層霧氣。

    許岸一點點的把玻璃擦凈, 指尖冰冷, 卻讓人興奮。

    偌大的雪場空無一人, 晨起靜謐, 連鳥叫聲都沒有。

    目光落到遠方,是連綿不斷的山脈, 積雪與綠樹交相輝映, 波瀾壯闊。

    雪場尚未開板,雪地雖然被壓實, 積雪卻依舊純白,偶然有小動物的爪印經過, 留下一個個細小的窩。

    許岸無聊,竟然開始數著, 到底有多少種不同的印記。

    只不過尚未數過三,人已經被從身后摟起,披了個蓋毯。

    “也不知道冷。”

    陸臨意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長衣長褲,長手長腳的就把她拎到了房間里。

    許岸偏頭看他, 眼睛里晶晶亮的,“不冷,你這里暖和的很。”

    “喜歡?”

    “喜歡,”許岸點點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景色。”

    陸臨意輕笑著把人箍在了懷中,下巴落在她的發頂,順勢揉了揉,“喜歡就好。柜子里有新衣服,穿暖一點,我們今天出遠門。”

    說完,在她額間落了個吻,溫柔妥帖。

    許岸腳尖落在地毯上,輕快的跑到衣柜前。

    從毛衣到雪服,從內衣到襪子,一應俱全。

    難怪程源跟她說,什么都不需要帶。

    這樣奢侈的生活,讓她以后如何還能回到普通的日子里。

    不由得嘆了口氣。

    陸臨意不算是她人生中的光亮,反倒像是對她人性的挑戰。

    誰又能拒絕這些。

    那些言情小說里不靠男主角,偏偏要靠自己的灰姑娘到底是什么做到的。

    她好像根本不想拒絕,誰能不喜歡漂亮的衣服。

    陸先生人倚在長椅上,看著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對著一柜子的衣服長吁短嘆,不由得勾唇輕笑問道:“不喜歡?”

    “哪里能不喜歡,”許岸回眸看他,攤了個手,“以前不認識,跟著施寧也見識過這個牌子的價格了。陸先生這樣寵我,日后我要怎么看得上其他的人。”

    這是陸臨意第一次從許岸嘴里聽到這樣的話。

    不算是刻意的若即若離,更像是認認真真發自肺腑的感嘆。

    小姑娘的苦惱,帶這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味。

    卻是真的想過,離開他后會有其他人。

    陸先生的眼眸暗了幾分。

    心口里揉了抹別樣的意味,捻著發澀,讓人想堵住那張亂說話的嘴。

    偏偏小姑娘在屋里只穿了件長及大腿的白色吊帶睡裙,一雙白腿赤/條條的裸露著,胸口前隱隱露出的位置,還有一記他昨晚有些用力留下的痕跡。

    她是他發現的瑰寶,她從一朵將落未落即將凋謝的花兒,被他養的明艷茁壯,憑什么要被人折去。

    這樣想著,陸臨意不由得起身,長腿邁出,徑直落在了許岸面前,在她茫然的眼眸里,落了吻。

    “那嬌嬌就只喜歡我好了。”

    許岸想說的話還未等開口,唇已經被吮吸,只變成了嚶嚀。

    頸肩的吊帶被剝落,冷意襲來,卻被他溫暖的大手覆住,攪動的一室瀲滟。

    本是起了個大早,被陸臨意這樣一攪,下樓吃飯時已經逼近八點半。

    顧淮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廳里,就差沒吹個口哨,“你們也不考慮考慮我這個孤家寡人,獨守空房睡不著的。”

    許岸到底是小姑娘,兩句話戳中了事實,紅著臉頭埋著就往餐廳沖。

    雖是雪場最頂級的酒店,但到底山高路遠,采購運輸不變,早餐的類型也遠比一般的五星級酒店少些。

    倒是多了不少新疆的特色餐點。

    許岸喝了半碗咸奶茶,吃了一塊馕包肉,陸陸續續的就開始有人進入餐廳。

    會率先和在門口與顧淮說話的陸臨意打聲招呼。

    大多喊得是“二哥”,聽起來像是相熟且親密的人。

    許岸的位置在門口,小口吃著,就看到有人圍著她的位置來回走動,抬眸就撞進了一雙年輕的眼眸中。

    對方是個穿著白色雪服,頭發吹得朝天,頗為洋氣俊秀的少年。

    摸著頭嘿嘿一笑,“嫂子好,我叫沈崇逾,你叫我小六就可以。”

    這個名字也熟,許岸頓了一秒,而后說了個名字。

    “SHY?”

    “對對,嫂子去過嗎?哎呀,怎么不跟我說,我肯定親自接待,店長也真是,您去了也不跟我報備一聲,招待……”

    “沒事的,”許岸打斷了他繼續說話的嘴,“我和施寧去的,招待的很好,謝謝。”

    “成,以后再有這種事,您直接聯系我,我送上門,哪需要您親自跑一趟的,”一口一個您,配上遞過來的二維碼,讓許岸多少有些不好招架。

    轉頭看著外面的陸臨意,眼眸里都是求救的申請。

    陸先生這才斷了和顧淮的談話,噙著笑走了過來,“被小六嚇到了?”

    “二哥,你這說的哪里的話,我能嚇到嫂子嘛,供著還來不及,是不是嫂子?”

    許岸沒接他的話,只是扯了扯陸臨意的衣角,“你吃早飯嗎?這個咸奶茶很不錯。”

    陸臨意順勢坐了下來,沈崇逾頗有眼力的撤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同行的還有一個漂亮的姑娘,許岸好像在電視上見過她。

    是個名氣不算大,但也有作品的藝人。

    舉手投足沒有絲毫女明星的派頭,反而平易近人的很。

    “今天雪場開板,酒店賀開業一周年,不少朋友過來湊個熱鬧,人多了些。”

    陸臨意看出了她的無措,給她解釋道。

    她看慣了他獨來獨往,老神在在的模樣,竟然忘了他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人,擁有各異的朋友,甚至是個不光投資能源和互聯網,對雪場酒店也很有興趣的人。

    許岸低聲說著好。

    往這邊看來的人越發的多。

    陸先生對面坐了個水清色的小姑娘,是一件惹人稱道的事情,許岸一瞬間有些后悔,還不如不把他叫來。

    至少他在外面的時候,除了沈崇逾,沒有人把她和陸先生聯系在一起。

    好在陸臨意吃得快,牽著她的手,走到大廳時,和顧淮說了句,“這邊留給你了。”

    “你去哪啊?今天又不能上滑道。”

    “去北邊看看。”

    顧淮皺著眉,“這兩天都是雪,那邊上山不好走,別去了,又不是沒去過。”

    陸臨意大手拂過許岸的頭發,輕笑著,“小姑娘沒去過。”

    顧淮旁邊坐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姑娘笑著調侃道:“陸先生對女朋友真好。”

    應該是很熟的人,難得陸臨意話多些,竟然應了下來,“可不,我年紀大了,再不對人好一點,跑了怎么辦。”

    惹得一室笑了起來。

    許岸險些就要把臉埋進了陸臨意的懷里。

    她哪里見過這樣的陸先生,堂而皇之的開著她的玩笑,仿佛她當真是他心尖尖上那個永生不會撼動的人似的。

    北上喀納斯的路多少因為大雪難行。

    陸臨意調了直升飛機,直飛喀納斯機場。

    一路都有人協調同行。

    直升機落地,自然有人開車前來迎接。

    坐車上山。

    許岸坐在車里,看著窗外壯美的風景,嘟囔了句,“有錢能使鬼推磨,真好。”

    被陸臨意笑著刮了鼻頭。

    落地喀納斯,自然有人接應。

    來人像是當地的村長,說著不算利落的普通話,黝黑的皮膚,笑容燦爛。

    帶著他們從喀納斯到禾木,最后落腳在白哈巴。

    陸臨意看的多,負手跟在身后,看著小姑娘一驚一乍的,看哪里都是美景。

    扯著他的衣角,讓她看大雪落下的紅房頂,一簇一簇,漂亮的像是童話世界。

    “我以前在網上看過瑞士,這里比我看到的風景還美。”

    那副驚喜的模樣,讓他覺得推了國慶幾個重要的工作陪她而來,是值得快樂的事情。

    把人往懷里攬了攬,“那明年帶你去瑞士滑雪好不好?”

    許岸聞言,偏頭回來看他,眼眸中晶晶亮的,有些話呼之欲出,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最后到底還是大著膽子的問道:“陸先生,明年這個時候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我不問你地老天荒,我只問你即時的永久。

    許岸那雙濕漉漉又黑白分明的鹿眼一愣不愣的看著他,把他的心看得勾的癢。

    手指拂過她的眉眼,帶著溫和卻讓人安心的笑意,應著她,“我給嬌嬌承諾,明年去瑞士,后年去挪威,大溪地的海不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城市有趣。”

    “我帶你去遍你所有想要去的地方,可好?”

    許岸看著他,仿佛在他眼眸里看到了未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承諾似的。

    她想,夠了,這樣就夠了,陸先生能夠這樣承諾她,一切都夠了。

    她墊腳,落唇,而后笑的明媚燦爛。

    “印章就是合約了,我記住了,陸先生以后可不要賴賬的。”

    第40章 沉溺

    許岸和陸臨意在新疆呆了五天。

    大多數時候是在雪場。

    陸臨意算是個好老師, 耐心平和,經驗豐富,許岸也聰明, 悟得快,但膽子小,拽著陸臨意的衣服, 怎么都不肯上中級滑道。

    以至于在國外讀書時拿過不少獎的陸先生陪著她在低級滑道呆了三天, 傳的整個酒店人盡皆知。

    “雪舍”的準入門檻高,在常規的酒店預訂平臺根本無法搜尋, 店長是陸臨意親自從瑞典挖來的雪場經理人MR.ben, 負責整個酒店運營及雪場管理。

    算得上是權貴的私人滑道。

    因而來玩的, 多是能跟圈子里的人攀扯上關系的。

    周年慶是顧淮一手策劃的, 帖子都沒下, 想來的人已經轟隆隆的騷擾了他數月,最后定下來的人近百, 這些天陸陸續續入住, 多是沖著陸家。

    卻不曾想,人來了, 陸臨意卻不在,守著個青瓜子似得小丫頭, 眼睛都不挪。

    任誰都能看出來,慣來端方持重不喜女色的陸先生對眼前的小姑娘格外不同, 耐著性子,一反常態。

    有人去問顧淮,小姑娘是誰家的千金。

    顧少聳聳肩,“做瓷的,趙光遠的徒弟, 陸先生不就好這口青天白釉的玩意,罷易思疤乙流救溜傘。”

    頓時,大家了然。

    自然是覺得,當不得真的一段。

    話幾乎是很快就傳到了北青。

    顧順之來得時候,帶著幾分興師動眾的責問,守著許岸,說話不算好聽。

    顧家本就和陸家沾了些親,顧順之年紀大些,比他們虛長了十余歲,從政,地位也高,謹言慎行,克己復禮,這些年做的不錯。

    因而就連陸臨意也會給他幾分薄面。

    一身黑色雪服,站定在上山區的路口,把陸臨意截了下來。

    許岸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弄了這么多人來,和個小姑娘在這玩,陸臨意,你那聰明腦子去哪了?”

    陸臨意不惱,嘴角噙著笑,聽著他訓斥。

    許岸偷偷瞟了眼眼前的人。

    四方國字臉,雙眸正氣,一身黑衣,像是端坐在主席臺上,而不是雪場里的人人。

    “顧淮沒準頭的怎么還把您叫來了,就是個小活動,飛來麻煩,回去的時候走專機,我來安排。”

    “少來,”顧順之不吃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老爺子的關鍵時期,你和施寧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高調過分,擺明了想斷了兩家的關系。”

    “都這么大的人了,還玩反抗家里這種幼稚的把戲。”

    陸臨意剛剛還浸潤的笑意的眼眸暗了幾分,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不明的深意,“老頭上位,你自然要離京,顧順之,你不應該巴不得我鬧大才好嘛。”

    大概是沒想到陸臨意會捅破這層窗戶紙,顧順之多少有些氣急,這些年養尊處優位高權重,聽得都是奉承,哪允許一個小輩這么說自己,“我是不知道你肚子里裝的什么藥,但是陸家顧家同氣連枝,陸臨意,你一向聰明,別做錯了事。”

    陸臨意眼眸斂著,許岸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卻能看到他唇畔勾起的一抹笑。

    有些冷、有些戾、還有她從未見過的默然與不屑。

    許岸突然意識到,或許這一周的溫情,都是有緣由的。

    他和施寧在演一場夸張的戲,尋一個她不能懂的結果。

    可她到底什么都沒說,安安靜靜的呆在陸臨意的身邊,把這個漂亮花瓶的身份落實透徹。

    陸臨意抬眸看向他時,還是坦然平和的模樣,仿佛對方是個跳梁小丑,“您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懂了,年輕時候您不也是養了個唱戲的,怎么到我這,有喜歡的人反而成了什么罪證似的。”

    “我就是單純想陪小姑娘來玩玩,顧主任,別多想。”

    最后六個字,一言一句,暗朝洶涌。

    顧順之多少有幾分氣急敗壞。

    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想了許久,終究散了下來,只說,“你回家自己跟老爺子交代吧。”

    陸臨意云淡風輕,“好,不勞您操心。”

    顧順之甩手而去。

    許岸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這才堪堪向后撤了一步。

    抬眸看著他,輕聲問道:“陸先生在謀劃什么嗎?”

    陸臨意順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臉頰,“謀劃著今天中午帶嬌嬌吃點什么好吃的,走吧,練累了。”

    他不說,她也不便再問。

    只是覺得這新疆的天藍的發亮。

    有些刺目。

    許岸這趟跟著陸臨意,多少感受了幾分權勢滔天的意味。

    他戲做的足,半點不藏著,于是許岸成了眾人眼中接近陸先生的唯一渠道。

    稍稍落單,就會被人圍住,就連晚上單獨在咖啡館里吃頓簡餐,等著陸臨意的視頻會結束,都會有人前來搭訕。

    送的東西讓人咋舌。

    “聽聞許小姐會瓷,有些東西想讓您掌掌眼,看看。”

    許岸打了一眼,半響沒說話。

    南宋官窯十棱葵瓣洗。

    前一段時間,香港佳士得“開元大觀”專場拍出的天價玩意。

    師姐還在微信上跟她調侃,這瓷器價格越發讓人摸不清頭腦,不如不搞汝瓷,換個名頭,就叫新時代青天瓷,埋在地底下,給祖輩留下去,以后就發達了。

    惹得許岸笑她,沒名沒姓的瓶子不值錢,若是這瓶子讓記入史冊的人賞識了,興許她能雞犬升天,給后代謀個一官半職。

    惹得龐涓笑罵她去了北青,人都勢力了。

    許岸斂了眸子,沒碰。

    只掛著疏離的笑,輕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不懂這些東西。”

    來的人是個女性,年歲不算大,四十余歲的模樣,保養得好,眼角沒有一絲皺紋,但是眼球多少渾濁。

    陸臨意教她的,看人看眼,年輕人的眼白是水青色的。

    像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聽到許岸這樣說,也掛了笑,“許小姐謙虛,聽聞您會辯古識物,替陸先生掌了不少的眼。”

    這話越發像是套話。

    許岸終于在這一刻有了一絲清明的認知。

    陸臨意的生活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陷阱和薄冰,蜜食和捕網。

    許岸反笑著問道,帶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您聽誰說的,不如讓他掌掌眼,感覺他才懂。”

    一句話,來人不再堆滿笑意。

    開始正視眼前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小姑娘。

    回到北青,已經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汽車轉機又汽車,在路上足足折騰了一天。

    許岸顧不得時間,愣是在煙齋睡了個黑白顛倒。

    起來是,是晚上九點。

    室內昏暗,只有室外明亮的燈燭。

    許岸在床上坐了半響,這才起身,尋了杯子打算喝口水,恰好看到院子里,陸臨意的身影。

    穿得單薄,只一件灰色的棉麻上衣,長褲,依靠在圍欄前,多少有幾分寂寥的味道。

    指尖星星點點,是煙。

    這是許岸第一次看到陸臨意抽煙。

    她以為他慣來不沾這些東西。

    也從沒有在他身邊聞到過味道,不由得走了出去。

    陸臨意聞聲回頭,看到來人。

    許岸隱在月光下,人本就清瘦,現在看得素凈寡淡,跟水一樣,柔和流暢,不說話是嫻靜溫柔,骨子里卻聰明機靈。

    招了招手,小姑娘就吊著腳小碎步的跑來,徑直沖進了他的懷里。

    把他的一顆心就撞滿了。

    手里的煙,順勢滅在了垃圾桶里。

    味道很淡,木調的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相似。

    低頭問道:“餓了么?”

    許岸搖了搖頭。

    一天沒動,根本不餓。

    也不說話,和陸臨意一起靠在欄桿前,看天。

    月亮彎彎,不是滿月。

    安安靜靜,誰也沒有多言。

    卻好像也不尷尬。

    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臨意低聲開口,算不得嚴肅,也未帶笑,“把我們嬌嬌牽扯進來了,以后或許在學校,也不能太安靜。”

    “猜到了。”許岸應得干脆。

    他們這一趟新疆行轟動,圈子里的人稍一打聽就能知道,陸先生的小姑娘在青大讀書。

    不說旁人,就是宿舍里的姜曉菲說不定都夠她喝一壺的。

    “所以,我需要注意什么嗎?”

    小姑娘問得誠懇,一雙眼眸里都是認真,就像她復習時候,看著書上的公式似的。

    虔誠信任。

    沒有絲毫的怯或怕。

    他不由得捏著人的手指,纖白無骨,細細摩挲著,像盤手串似的,綿延耐心。

    “不怕?”

    “聽實話嗎?”

    這話越發的有趣,陸臨意眼角浸潤笑意,勾著唇看她,“謊話是什么?”

    “不怕,我們是正經的男女朋友關系,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么怕。”

    “那實話?”

    “陸先生又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把我公之于眾,不怕,但不開心,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誰能抵得了一個水清蔥白的小姑娘,月光下仰著頭,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似的,眼眸也蕩漾,心頭也蕩漾,看著你說,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

    陸臨意覺得,他這一晚上擰緊皺褶的心在一瞬間反倒是被她被哄好,熨平燙順。

    低眸把唇落在許岸的唇上。

    安安靜靜,毫無任何情欲卻帶著化不散的愛。

    “怎么辦嬌嬌,”他低聲在她耳畔呢喃,合著月色,合著水波,合著他沉溺的愛,“想把你拽進我真實的世界,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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