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春日 卷進以她為名的漩渦
嗯?她聽見了什么。
謝辭序為了讓她說一句喜歡, 連哄帶騙,不惜以色恃人。竟然連喘給她聽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偏偏……她很吃這套。
“阿稚。”謝辭序的唇貼上她耳廓,潮熱的氣音撲灑, 卷進耳蝸里,“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的提議。”
他向后倚靠,懶散地搭在窗沿, 曲著食指富有節奏地敲擊。雙層防彈玻璃車窗隔音效果極佳, 將嘈雜的氣流聲阻隔在外,那一下又一下的清脆聲響, 更像是雨夜的白噪音。
這樣閑適的姿態, 不像在引誘她犯罪, 倒像是來談判的。
好一招以退為進。
岑稚許往前挪了點, 將他拉開的距離補足, 用指甲劃過謝辭序的喉結。她前幾天才做了手部護理,打算好好養護本甲, 只涂了層裸粉色。隨著她不知輕重地動作, 喉結上下滾動,同她的指甲顏色相互呼應。
畫面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澀氣。
“你會喘嗎?”岑稚許偏頭同他對視, 發出了甲方的質疑。
為了方便她隨便玩弄,謝辭序抬起下頷, 線條繃得很緊,余光以她為中心落點, “像之前那樣。”
這是只有兩人才懂的小秘密。
不算久遠的記憶浮出來。她們都清楚,是在浴室里,她心血來潮提出要掌控主導權的那次。她圈住頂端,單手握不住,就拿他的手代替, 命令他寸寸收緊,直到猙獰的部分顏色逐漸變深,半透明的清液染成白沫。
在他眸色越來越深之際,她用力摟緊他,冰涼的臉頰貼上他的胸膛。
她伸出舌尖,靈巧地繞著圈舔了下他的喉結。
自那刻起,所有的君子端方克制都化為泡影。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攬住她纖薄的脊背,將她頂撞在玻璃隔斷上,十指相扣,含咬著她的耳垂,低沉急促的喘聲溢出來。
屬于成熟男人的性感。
像是禁欲端方苦修無情道的天上月,連情愛都沒嘗過,就先被苦果纏繞,飽受欲望糾纏。那一聲沙啞的喟嘆,等同于道心破碎,從此再無緣高坐神壇。
而她,用的不過是一雙手罷了。
一雙曾被鏡頭記錄過,執起精密工具補全鐘表殘缺的手。
一雙折過玉蘭花枝,亦釀過青梅甜酒的手。
畫面不約而同地在彼此眼瞳中放映,對視的那一秒,車內的氧氣都變得稀薄。
岑稚許漾開一點笑,狐貍眼微瞇,故作輕佻地勾住他領口,“你先喘一個我聽聽。”
“錢貨兩訖。”
謝辭序依舊持重,顯然不受她絲毫影響。
談判就是這樣,雙方開出條件,不斷試探。
岑稚許選擇了往不重要的地方轟炸,“我嚴重懷疑你今天是故意穿方領馬甲的。”
——因為相當好脫。
只需要解開襯衣紐扣,就能一覽無余地看清常年鍛煉的年輕男性軀體。
他的膚色介于冷白和健康的小麥色之間,同大部分男性并肩而立時,桀驁淡漠氣質濃烈,猶如鶴立雞群,自然會忽略偏白玉質感的皮膚。
而在鏡前同她相擁時,就會變成極具荷爾蒙張力的小麥色。
膚色源于對比。
對比之下,才有冷暖色調之分。
岑稚許喜歡白的,卻又不喜歡太過白的,總覺得缺少一點剛毅的力量感。
謝辭序就連膚色都完全符合她挑剔到連細節都不放過的審美。
空氣沉凝幾秒后。
謝辭辭眉梢小幅度地下壓,“那又怎樣?”
知道她喜歡,所以投其所好,無所不用其極。
他承認地無比坦然,似乎并不覺得放低姿態有什么問題。倒顯得她欲蓋彌彰,連一句喜歡他都磨蹭到遲遲說不出口。
明里暗里都壞到透頂。
她不甘中計,同他周旋,“你先喘給我聽,我再做決定。”
“怕貨不對板?”
謝辭序淺紅的薄唇輕啟,不屬于他的艷色,令那份玩味染上蠱惑的色氣。
岑稚許還想逗逗他,“萬一你騙我,那我虧死了。”
“做生意還有樣品廠驗呢。建模也得先看到參數,BOM(物料清單)都不做,怎么生產?”
她側坐在他腿上,感受到男人血氣方剛的溫度,居高不下的熱意如此明顯。
“行。”謝辭序咬聲,漩渦一般的黑眸凝著她,似笑非笑,“既然你要討論得這么細致,那么預付款,岑總打算用什么來支付?”
她要類比成做生意,他自然也奉陪。
岑稚許用視線描摹著他英挺的鼻梁幾秒,再移至他耳廓邊緣。那枚耳鉆很小,方棱形的款式,異常閃耀,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將她的目光捕獲。她確實很喜歡男人戴耳釘,金屬刺破皮肉,猶如打破了某種神秘禁忌,自帶清冷昳麗感。
鼻息交纏的幾秒內,她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在他凌冽深沉的注視下,唇瓣同那枚耳釘相觸。
溫熱柔軟的觸感,帶著些許濕意,她發梢的碎發無可避免地蹭到他。
細密的癢從耳廓竄到心底,謝辭序指骨蜷緊,大腿根部的肌肉一瞬繃成了拉滿的弓。胸膛那片肌肉更是變得硬梆梆的,他沉吸一口氣,以為這是她慣用的安撫伎倆。
她總有無數種以假亂真的招式。
狡猾的狐貍永遠不會落于下風。
謝辭序早已深諳她的本性,對這筆“預付款”不夠滿意,虛扶著她的背,想將人撈過來收拾之際。
一道宛若呢喃的低吟隨著潮熱鉆進來。
“我從不吃回頭草。除非——”
“很喜歡他。”
他再一次預判失誤。
對上那雙狡黠澄澈的彎眸,謝辭序胸腔似有烈火在燃燒。焰舌噼里啪啦地吞噬著理智,來勢洶洶,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卷進以她為名的漩渦。
他竭力平復著重新泵血后驚跳的心臟,嗓音薄啞,隱有顫意。
“再念一遍好不好。把‘他’換成我的名字。”
岑稚許揚起幾分勝者姿態,“過時不候——你還想聽幾遍?念來念去太肉麻了。”
謝辭序寂靜幾秒,能夠聽到這樣的答案,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太過貪婪只會適得其反。
他對她向來寬容,嚴苛的一面只留給自己。
抵達酒店。
岑稚許慵懶地靠在墻邊,小腿輕抬,摘下高跟鞋。進門的時候,她就已經脫下了外套,謝辭序這才發現,她這件純黑內搭是無袖的抹胸款式,玲瓏曲線展露無遺,像一株花苞初綻的玉蘭。
謝辭序扶著她的腰,眸光凝向她,伸手剝開先前在車上就已經被他揉散的碎發,在她唇邊落下很淺的一個吻。
“你什么時候兌現承諾啊?”
沒了鞋跟的助力,她比他矮上一截,需要踮起腳,才能找回接吻的主動權。踩著高跟鞋的時候健步如飛,真脫下來時,又覺得小腿酸軟,半點力氣都不想動。
好在謝辭序在身邊,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不論她東倒西歪成什么樣子,他都會將她托舉住。
絕對的信任感冒出來時,岑稚許自己都覺得驚訝。
她對人的信任度并不高,從小到大,身邊來往的朋友很多,但大多只停留在繁花似錦時共享樂的層面。倘若有朝一日墜入泥潭,或許大部分會漸行漸遠地走散。
趨利避害是本能,雪中送炭太稀有。
而現在,她竟然覺得謝辭序也是稀有中的一員。
“現在就可以。”
謝辭序將她的長發解散,遮住光潔柔滑的肩,勉強維持著最后那點正人君子的做派,但很快就墜落了——
她笑著銜上他的唇,雙手并作,將側面的拉鏈一滑到底。純黑抹胸掉落在地。
胸貼的形狀是心形的,淡粉色,她熟練揭開的那一刻,雪白的肌膚驟然重現天日,輕顫著。
晃動的白浪美得驚心動魄。
“開始啊。”她抿動著雙唇,含著他輕咬摩挲,貝齒磕上他的,含糊不清地溢出壞心眼的笑,“快一點。”
謝辭序捉住她,在她挺翹渾圓的臀邊用力一拍,潮濕的舌卷纏著她,發狠地吻上去。她好像刺激得太過了,他此刻眼睛發紅,粗暴直接地覆上那片柔軟,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骨血里,融為一體。
被釣狠了的男人力道有些失控,雙臂架住她的膝窩,將她一路跌撞著壓進沙發邊緣,戀戀不舍地吻過幾分鐘后,聲線早已沙啞到底,“閉上眼睛。”
岑稚許冷哼一聲,嘟囔吐槽:“男人喘的時候,渾身都特別欲,特別帶勁。不讓看還有什么意思……”
“沒意思?”
接吻之后,謝辭序身上的危險氣息愈發濃厚。
他的關鍵詞就是聽不得她一點詆毀。
手掌卻已誠實地覆上她的眼皮,世界化作黑暗,視覺受阻后,聽覺分外明顯。
那低啞濃重,充斥著色欲感的喘息聲在靜謐的房間內,猶如深夜野獸的低鳴。
喘息聲還在繼續,失重感驟然席來。
岑稚許感覺自己被單臂抱起,長睫止不住地顫,直到水流漫過,將她動情的證據悉數卷走。
像是溺水的人終于得意重新睜開眼,她措不及防對上一雙漆黑暗沉的眼,差點被驚得失了神。
謝辭序反扣住她的手,高舉過頭頂,淺嘗輒止地照顧著她的耳垂。
直將她吻得軟成了一團水,才任由她打著顫跌入他懷中。
鼻梁頂上她瀲滟泛紅的腮頰,溫聲詢問:“還想聽嗎?”
岑稚許變成了他口中的一塊羊脂肉凍,任由他含著、吻著,眼里溢出生理性的眼淚。
想是想的。
但代價太重了。
讓她有點上癮,想看他到底能壞到什么地步。
“我餓了。”她軟著聲說,作出一副饜足服軟的脆弱表情。
內心卻在暗自謀劃著報復。
她是狐貍嘛,能屈能伸,不咬他幾口,讓他長長記性,才叫違背本性。
謝辭序俯身替她將高跟鞋擺好時,余光瞥見了她腳后跟磨紅的那塊皮膚。對于她這幾天在項目現場連軸轉的事都看在眼里,心疼得緊,不舍得欺負她。
“想吃什么,我讓前臺送過來。”
泡沫沾上發絲,他的骨節寬大,又比她高上一截,幫她洗頭發這種事無需她耐心引導,便已嫻熟。岑稚許閉上眼睛,任由他服務,舒服得揚起下巴。
“草莓慕斯。”
“冰淇淋蛋糕也行,我不挑食。”
謝辭序圍上浴巾,復返時,已經打電話訂好。
兩人又糾纏在一起,不敢持續太久。
草莓慕斯送到時,岑稚許正在指揮謝辭序為她吹頭發。負離子吹風機中間有個圓環,要取出一縷發絲塞進去,用溫涼的風慢慢地吹。發絲不能取太多,否則中央不容易干,還要兼顧每一處,不然第二天的頭發會變得細軟塌。
謝辭序一字不落地聽完,按部就班地照做。
岑稚許翹著腳滑動手機屏幕,刷新聞和八卦資訊,時不時偷瞄他。
關門聲響起,她側仰頭過來瞧他,催促:“怎么拿個蛋糕這么慢呀。”
“酒店給我送了份禮盒,說是生日禮贈,耽誤了幾秒的時間。”謝辭序將草莓慕斯和精裝禮盒放下,一瓶男士香水,一個六角方棱杯,以及專屬紀念勛章和純金薄卡片。他簡單掃過便沒再看,慢條斯理地拆開慕斯包裝。
稀松平常的話,落進她耳邊時,她噌地站起來,環住他精壯有力的腰身。
“今天是你生日?”
謝辭序指縫穿過她發根,確定發絲干燥后,才道:“嗯。”
“是身份證上的生日,還是——”
他凝神鎖住她,“貨真價實的生日。”
“下次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好偷偷準備驚喜。”岑稚許臉頰貼上他的臂膀,感受到肌肉的彈性,枕著很是舒心,“現在就只能說句生日快樂了。”
“怎么提前?”謝辭序云淡風輕,“在此之前,我只是你平平無奇的前任之一。”
“睡完就跑,連人影都見不著一個。”
岑稚許沒理會他的低諷,興致勃勃地拿起小餐盤和道具,將圓形的慕斯蛋糕分割成四小份。可惜沒有蠟燭……不過想想,謝辭序應該也不是會配合著吹蠟燭許愿的人。
室內的燈光全都暗下來,只有儲物柜旁的細白燈帶還亮著。
照應著她不知道在忙碌個什么勁的影子。
謝辭序看她像模像樣地摘了幾朵弗洛伊德擺在桌面,點燃了酒店的香薰蠟燭,笑意晃蕩,“生日快樂,謝辭序。”
“是有點簡陋,你別介意……”
“我很喜歡。”
八歲前,關淼刻意虐待,謝硯庭忙于周旋在各個情人之間,沒有人在意他的生日。八歲以后,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逐漸明白,他的誕生對于鐘小姐而言,是苦難和不幸的開端。
后來,再沒有過過任何一年生日。
無比尋常的一天,每一年都沒有任何區別。
直到今日,出現了轉折。
謝辭序微低眸,含住了她用勺子舀起來的那塊慕斯,綿密厚重的淡奶油在唇角一抿就化開了。他從沒嘗過這么甜的東西,膩到仿佛將前半生所有平淡無味的日子都補足,變得充實、飽滿,那顆吸飽了水分的心臟,似乎要沖破胸膛。
清甜的滋味在唇舌間漫開,她從他口中嘗到了草莓慕斯的味道,秀眉蹙成一團,小聲埋怨:“好酸啊。”
“明明很甜,甜到發膩。”
謝辭序摁住她的后腦勺,一點一點,將還未融化的慕斯卷進她的舌尖。
小塊的慕斯就這么被消耗掉大半,內陷的夾層竟然是酒心的。
發酵后的甜漿酒香淺淡,岑稚許逐漸嘗出滋味來,意猶未盡地舔唇。
她第一次吃酒心的慕斯,不免驚喜,卻見謝辭序眼神繾綣,反應過來,“你特意要求的內陷夾酒心?”
他知曉她的喜好,在細節上傾注愛意。
只要她對他也是如此,就能感受到。同頻次的人,冥冥之中一定存在著某種隱秘的心靈感應。
酒意似一團火,從喉嚨蔓延至心底,連脈搏都染上炙熱。
岑稚許當著他的面,將睡袍的紐扣一顆顆解開,酒心混著水紅的草莓果醬,將傲雪之上的一點嫣紅遮蓋。
不夜城燈火閃耀,在數百米的高空之上,無需她指引,他的唇已然頂上去。
沒有浪費任意一滴甜漿。
“好吃嗎?”她噙著壞心思再度問他。
謝辭序沉眸不語,并未對此發表任何評價,而是用指腹捻上一層,抹在他身上,同樣的位置。
意味再明顯不過。
眉梢微挑,邀請之意溢于言表。
慕斯蛋糕放在平時未必能吃完,以這種你來我往的方式,反倒很快見底。肌膚的每一處都染上了香甜的草莓氣息,悶聲在昏暗的書房邊緣結束時,岑稚許撫上他汗意涔涔的胸膛,惡劣地評價他是一塊香香軟軟的小蛋糕。
話音剛落,謝辭序就身體力行地駁回了‘軟’的評價,侵略性十足地警告她。
言行需謹慎。
尤其是在功能方面。
岑稚許玩夠了,縮在他懷里沉沉如眠。
謝辭序等她睡著后,才起身用熱毛巾擦拭她疲軟不堪的身體,手機屏幕因消息而點亮的光芒,讓他眉心輕折,擔心會影響她的睡眠質量。
置頂框里,是她發來的提醒:記得看我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全部開放,記錄了各種心血來潮的日常。
謝辭序早已眼熟于心。
除了新發布的那條。
草莓慕斯的圖片。
寥寥一行文字。
[生日快樂,反向卡點也是卡點]
發布時間——23:59
第72章 春日 “——昨晚有沒有夢到我。”……
謝辭序和岑稚許的共同好友并不多, 細數了一圈,攏共只有幾位,其中還有兩個情敵。底下就那么兩條評論, 冉頌舟發的格外明顯。
[談衍:早點休息]
[冉頌舟:大小姐給誰慶生呢?]
他輕挑眉梢,至少確認了一件事,這條評論圈并非僅他可見。
謝辭序給她點了個贊。
游輪次日一早啟程, 岑稚許還沒睡醒, 起床氣嚴重,說了句‘到了再叫我’, 又繼續鉆回被窩。
昨晚她未著寸縷, 白皙溫軟的身軀如同海妖般纏上來, 腿彎還不管不顧地夾著他, 把他折騰得夠嗆, 那處幾乎充血亢奮了一整晚。謝辭序厲聲警告她安分點,聲音不敢抬得太高, 她半夢半醒地咕噥兩句, 像是在抱怨他,收斂睡姿幾分鐘后, 又開始故技重施。
反倒纏得更緊。
如此循環幾次后,謝辭序敗下陣來, 翻身壓上去。手肘撐在兩側,健壯的男性身軀猶如囚籠般將她罩住。
“再這樣, 我出去睡了。”他啞聲道。
“……不許。”
黑暗中,謝辭序沉眸凝視了她幾秒,失笑出聲:“裝睡還是真睡?”
回應他的均勻沉緩的呼吸聲。
她歪著頭,下意識環住他的腰,腿根岔開, 身體的重量吊掛上去,主動將濡濕的地方往他那送。謝辭序凝神幾秒,遏住她的腰,勉強維持住那令人心悸的緊致卷吸感。
差一點,沒能經受住誘惑,讓她得逞。
現在,他可以完全確定。岑稚許睡著后,自主意識很強,連這種事都能貼上來。泛著一點潮意,溫潤的觸感,無需前戲,就能立即開始。
她在夢里也能動情?
謝辭序額間積了一層薄汗,撐在床沿側身而臥,“阿稚。”
“我檢查一下,你有沒有做春夢,好不好?”
他每次說話,她都會回應,雖然聽不清說了什么。
“權當你同意了。”謝辭序低眸吻她臉頰,長指往里探了點。很滑。一如既往的溫暖。
他克制地抽回手,沒有再繼續。
大概是臨睡前草莓慕斯蛋糕滋味太美妙,形成了肌肉記憶,又或許是短暫的飽漲感讓她嘗到了甜頭,岑稚許翻過身,嘴唇尋到沾著果醬頂端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吮舔著。
不知將他的身體當成了什么意猶未盡的零食。
左邊吃完還要吃右邊。
床單被男人繃滿青筋的大掌抓皺,黑暗里,男人性感低沉的喘息聲格外瓷耳。而始作俑者無緣欣賞,仍舊無知地朝深淵邊境靠近。直到謝辭序瀕臨隱忍極限,扯過被子,將她脖頸以下裹成了粽子。
長夜漫漫,總算得以平息。
次日清晨,岑稚許惺忪著睡眼,全程任由謝辭序公主抱,上了車后,迷迷糊糊地窩在他懷里睡過去。不設防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她。
大概是她睡顏太過安靜,宴凜忍不住壓低了聲道:“謝總,需要叫醒岑小姐嗎?”
“不必。”
昨日見面的時候,她身邊還跟了兩個保鏢,現在早已不見蹤影。宴凜越界地多看了幾眼,欲言又止。
謝辭序何其敏銳,自然沒有錯過助理探究的目光。周深氣壓霎時下降至冰點。
他不動聲色地將裹住她的絨毯收緊了些,動作輕而柔緩。
“怎么,擔心我給她下了藥?”
話語里明顯帶著濃重的諷刺意味,宴凜聽出這是謝辭序發怒的前兆,悻悻退后半步。
“不敢。”
謝辭序審視的目光掃過來,“宴特助,我不管你的心思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有多深、有多濃。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不知曉。”
宴凜是聰明人,點到即止就夠了。他和冉頌舟、莊縛青等人不同,沒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永遠無法期待結局。倘若發現了不該有的苗頭,必須即刻扼殺。
“現在,給我收回去。”
謝辭序態度堅決,毫無回旋余地。
宴凜跟在謝辭序身邊已將近十年,看過他為了岑稚許失魂落魄的模樣,因此,也更加清楚,這是他唯一的逆鱗,別說碰,旁人多看一眼都要遭殃。只是口頭警告,顯然是念及多年上下級情分才有的仁慈。
“謝總,岑小姐跟您分開后,曾開出高薪邀我跳槽。”
謝辭序:“她給你多少?”
“每年多八十萬的獎金。”
“提薪申請自己寫給人力總監審批。”謝辭序眼皮都不抬,“職級再提一級,不然公司高層會有意見。”
“好的,謝總。”
這場無人知曉的談話,算是做了條件交換。至此以后,宴凜不會再分神關注。是他自己選擇了前程,毫無損失的一場勝仗,像是天命如此。
岑稚許睡完回籠覺,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陽光正好,從全景窗里透出來。
海風徐徐,拂面的溫度柔和。
洗漱完,用了早餐后,她向侍者要了一張瑜伽墊,在房間里做起了普拉提。
謝辭序在樓下打完保齡球回來,正撞上她在練習高難度柔韌性動作。纖直的脊背同腳尖繃成了一條線,手臂舒展,天鵝頸高仰,同海景窗自成一體,美得像海平面上蹁躚的蝴蝶。
“還以為你醒了會先來找我。”謝辭序在橢形沙發上坐下,姿態閑適,評價道:“挺自律。”
岑稚許極慢地一呼一吸,控制著肢體平衡,仰頭倒回去看他,“那當然,離了你也能過得很好。”
謝辭序:“大早上就說話氣我?”
“都11點了。”岑稚許心平氣和地說,“你的時間out了,謝先生。”
“哦。”謝辭序長眸微挑,看她這副柔韌的身形折出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昨晚不安分,中午還要說胡話氣我,不想讓你男朋友命太長就直說。”
男朋友。自從她昨天官宣以后,這個詞就變成了謝辭序掛在嘴邊的高頻詞匯。做.愛的時候也要反復提起。
生怕她忘記。
這里沒有適合練其他動作的核心床。岑稚許屈單膝跪下,手掌落在頸后,做側方向拉伸,完成最后一組,“你看我朋友圈了?”
“看了。”
停滯保持幾秒后,岑稚許回過身來,見他反應這么平淡,覺得疑惑。
“收到祝福了。”謝辭序扶她起身,“下次記得艾特我。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在給誰過生日。”
岑稚許早上刷過朋友圈,直到他一定是看到了冉頌舟的評論,在這酸里酸氣。
她覺得好笑,怎么有人連吃醋都這么有意思。
“你在評論底下認領不就好了嘛。”
謝辭序就是朋友圈里常年不發動態,也不會點贊的人。除了記錄Rakesh和luna小時候的照片,就只有一些人工智能的前沿動態轉發。
深幽的目光涌上幾分不解,“比如?”
岑稚許朝他伸手,“手機拿來。”
她正要問鎖屏密碼,謝辭序已經摁著她的手指觸向指紋解鎖的位置。分別兩年,他始終舍不得刪除她留下的一切痕跡。而她倒是將他刪得干干凈凈,聯系方式都心狠到注銷。
岑稚許抿唇,心里難免觸動,以玩笑的方式調侃道:“辭哥好勤儉,三年了都沒換手機。”
“我念舊。”謝辭序說。
念舊到只有一位前女友,分開后,費了半條命也要追回來。
岑稚許意有所指,“我也念舊。”
謝辭序撩起眼皮看她,“那也得看你念的哪門子舊,畢竟某人的前任都夠組成一個足球隊了。”
“……”真行。八百里開外的話題都能精準擊中雷點。
岑稚許指尖翻飛,用謝辭序的號在底下評論:[愛心/愛心/愛心]
拿回自己的手機,回復他:[月亮/月亮/月亮]
這操作看得謝辭序眉心緊皺,“這是什么意思?摩斯電碼破解版?”
“官宣認領啊。”岑稚許摁滅手機,將瑜伽墊卷起來,“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果不其然,莊晗景秒速評論:[我靠!官宣嗎?辭哥終于有名分了(煙花/煙花/煙花)]
緊接著,就像是化學反應里的催化劑生效,岑稚許的評論區一下子熱鬧起來,都在問什么情況,要不就是恭喜的,剩下一些七七八八地在回莊晗景,打探他的身份。
謝辭序心服口服。
盡管仍舊有點醋味,也被她公開的行徑給哄好了。
游輪上什么娛樂設施都有,甚至連餐廳都有不同國家的口味,岑稚許跟著參觀一圈后,對橋牌、臺球、保齡球,乃至箭術射擊都不感興趣,倒是看上了甲板隔層的六角籠拳擊擂臺。
練過跆拳道防身,卻從沒有接觸過拳擊,這下正好讓她圓夢。
岑稚許挑了一副紅色拳套,雙手一撐,上了擂臺。
她逆光而立,揚起的發絲遮住眉眼,朝他勾手。
謝辭序:“你想玩這個?”
“想試試看。”
“有基礎嗎?”謝辭序想起上次她騙他說不會射擊的事,換了種問法,“會嗎?”
“真不會……”岑稚許拖長語調,“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好不好。我又沒有三頭六臂,哪能什么都會。”
擂臺底面為了增加防滑,橡膠做了摩擦條紋,摔下去必然會疼。謝辭序拿了護腕和護膝,俯身為她扣好,似是還覺得不放心,盯著她的腰若有所思。
岑稚許渾身上下全副武裝,再繼續加下去,就沒什么體驗感了。
她揚起眉梢,“教練,到底玩不玩啊?不玩換人了。”
謝辭序涼颼颼的視線掃過來,她抿唇回以微笑。
“先從基本拳法開始練。手臂夾緊,肘心對準肋骨兩邊。”謝辭序一邊指導,一邊抬手整理她的動作,“左手出拳時,右手記得同時護住肋骨和臉。”
岑稚許很有天賦,但畢竟是新手,練了十幾分鐘,才學了簡單動作。她轉肩的時候,總是忘記轉胯,謝辭序的手掌落在她臀部的位置,在她犯錯時,輕拍提醒。
剛開始他還是收著力的,隨著她失誤的次數增多,力氣逐漸變大。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擂臺上,瑜伽褲包裹的臀肉晃蕩,如同海浪般。
分明是正常教學,她卻頻頻想歪。
對上謝辭序的神態,他卻表現得無比正經,好似那些帶有性暗示的拍擊只是她的錯覺。
她現在有這么欲求不滿嗎?
岑稚許總覺得哪里不對。
“你要體會發力點和拳頭軌跡的位置,著力點和距離感也要把控好。”謝辭序退步,引導她朝他出拳,岑稚許謹記前面的教程,步步緊逼,卻都被他輕松躲閃,她索性耍賴,進攻他薄弱的位置。
謝辭序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用力一帶,兩人跌倒在地。岑稚許半趴在他身前,整個人都被他圈住。
“果然。心疼你,就是在折磨我自己。”
他一語雙關,可惜岑稚許對昨晚的“暴行”完全沒印象,聽不懂他在指桑罵槐。
岑稚許試圖站起身,奈何腕心被他捏著,渾身軟綿綿的,根本掙脫不得。對上那雙如寒潭般的狹長深眸,她有點心虛,為剛才的行徑辯解,“我就是想讓你分心而已,又不會真的揮拳。要是打壞了,我以后用什么?小玩具根本比不上你。”
“所以我的作用,只比小玩具好上那么一點?”謝辭序敞開腿坐在地上,不咸不淡地睨著她。這副神情有那么點恣睢孤傲的味道,剛才兩人的親密接觸太多,偏又沒有挑破,如紗隔霧似的,更引人心癢,岑稚許不免被他勾住了魂。
她軟了聲,語氣比剛才好上太多,“完全沒法比。謝辭序就是謝辭序,沒有人能夠替代。”
“心里話,還是敷衍我?”
岑稚許看著他的眼睛,“心里話。”
本想說獨一無二,又怕一次性給他太多甜頭,他會高興到飄起來。
好不容易才哄他學會留存體力,不要一次吃到滿,她可不想又是一整晚都喊不了停。
當然……一次的話,對她來說,好像不太夠?
謝辭序沉凝了她一陣,總算對她的回答滿意了。指尖覆上她泛著薄汗的肌膚,將她鬢邊的濕發別至耳后。順勢揉著她的小腿和手臂,每次和她在一起,總是忍不住面面俱到。
拳擊是高強度運動,練習過后,如果不及時拉伸揉按,很可能會肌肉酸痛,持續幾天都好不了。
岑稚許肯定是沒那么勤快的。有人愿意服務的時候,能指揮他給她脫鞋、卸妝、洗頭發,連根手指頭都不愿意動,勢必要將他壓榨到底。
謝辭序不講究什么手法,動作輕柔恰到好處,讓他這么通絡筋骨下來,岑稚許渾身都舒服不少,對他道:“再來,我這次肯定能擊中你。”
“拭目以待。”
兩人重新收拾好站起身來,謝辭序退回幾步遠的位置等待她再度進攻。
見她一臉困惑的愁容,遂走近,扶著她的腰,問她:“怎么這個表情?”
“奇怪,以前都沒覺得這么容易累。”
謝辭序平靜道,“可能是你昨晚夢游了。”
“我沒有夢游的習慣好不好。”
“那就是做夢了。”謝辭序扣住她的手,穩如泰山道:“深度睡眠和淺層睡眠恢復身體的程度不一樣。你會覺得累也正常。”
岑稚許想起夢里的片段,耳根隱隱發燙,含糊敷衍:“可能是吧。”
“所以。”謝辭序指骨落定,慢條斯理的摩挲著她掌心最柔軟的部分,慵懶的嗓音隨著視線徐徐凝過來,似笑非笑:“——昨晚有沒有夢到我。”
第73章 春日 "夢里的我,和現實的我各占了一……
岑稚許差點脫口而出‘夢到了’三個字, 她反應敏捷,很快從謝辭序興味的目光中嗅到了一絲端倪,硬生生止住了。
這個夢略微有那么點澀。
夢里, 他變成了真正的野獸,一頭健壯威猛的雄獅。
她被他囚禁在海島上,島嶼四周環海, 沒有任何逃跑的路線和呼救可能。好在島上的木屋干燥舒適, 各種食物水果應有盡有。
月圓之夜,她正將腳放在他毛茸茸的腹部取暖, 時不時撥弄尾巴, 玩得不亦樂乎。謝辭序驀然在月光下化身為人, 英俊鋒利的輪廓緩緩逼近她, 視覺沖擊力太強, 以至于夢境中籠了層薄霧,岑稚許幾乎是在那一記眼神中, 變成了渴水的魚。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它是謝辭序, 所以沒有任何恐慌或是驚訝的情緒。
她縮著腳往后退,察覺到阻力, 視線晃動間,細白的腳腕被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抓住。大概是常年在海島上狩獵的緣故, 謝辭序的膚色比平常略深,白皙與淺古銅的鮮明對比刺激著感官。
對視的幾秒內, 粗糲濕熱的厚舌舔吮著她的脖頸,一路綿延往下,掠過錯落起伏的沙丘,自平袒的小腹往下。停滯須臾后,那雙燦金色的瞳孔深深注視著她, 似是在比較,哪處的風景更勝過云霞般瑰麗。
岑稚許經不住他用壓抑著欲念的眼神盯著她看,反客為主地用雙腿夾緊他的腰。
叢林生存法則很簡單,只有將野獸徹底制服,才能隔絕黑暗中頻頻窺探的視線。
謝辭序大概沒遇到過這樣狡猾的獵物,竟然膽大到主動送上鮮嫩可口的脖頸。青黛色血管紋路清晰,犬牙摩挲著,尖利的部分隨時能夠刺破皮肉。
誰也沒有說話,沉悶的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
她眼里泛出水花,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纏著他扭動,謝辭序沉凝幾秒后,翻身覆上去,舌尖被他霸道地卷出來,狂亂地吮吻著,不知從哪變出來的尾巴靈滑地鉆入她身體里。而讓她心悸的炙燙,正虎視眈眈地守衛著旁邊的入口。
即便是在夢里,岑稚許也不敢玩這么花。
意識到他隨時可能同時侵占兩處地方,她本能地岔開腿,夾緊他的腰腹,阻止長尾的繼續進攻。
尾巴滑出來后。
未知的危險氣氛降下來,謝辭序的瞳孔逐漸從烈金色化成了焰藍色。沾著濕意的長尾綁住她的手,甜香彌漫在交纏的氣息間,在海島共同生活了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說話。
沙啞的,卷雜著細微顆粒感,讓她想起了他舌尖倒刺狀的構造。
很好聽。
“再這樣,我出去睡了。”
這個夢明明很短,卻讓她滋生了許多未曾有的記憶。比如,相伴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是守在木屋前。偶爾會鉆到床上,當她的暖爐。
岑稚許眼里霧氣迷蒙,渾身上下都被纏得舒服,聲音也嬌,“……不許。”
在她選擇妥協后,他孟浪地將她壓在親手編織的地毯上。
冒進到后途,另一道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夢境被打碎,謝辭序俯身在她耳畔,溫聲誘哄,“我檢查一下。”
后面的話她沒有印象了。
陷入奇異的雙重折磨里。明知這是一場夢,夢里她在和從雄獅化作人形的謝辭序擁吻,夢境外,謝辭序卻仿佛在圍觀這場激烈而背德的情事。
兩個謝辭序分明都是他,在那道磁啞的聲線重疊中,似又劃分為不同的獨立人格。
他們一樣強勢、兇戾,占有欲強到不容任何覬覦。
到最后,混亂極了,囚牢一寸寸收緊,將她永遠困禁在那座島嶼上。
荒謬到她都不忍回味,羞恥心從腳心蔓延至耳根。她就不該看莊晗景神秘兮兮推薦過來的漫畫,什么穿越到原始叢林,落入半獸人的世界。
收回飄忽的神思后,岑稚許戰術性咳嗽兩聲。反正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看透她的夢,想到這里,燥意淡了些許。她拔高音量,恢復正常音色,輕飄飄地說:“是夢到你了。”
謝辭序未置可否,表情隱有松動,顯然是被她的回答所取悅。
她就知道。
他肯定趁她睡著搗鬼了。
難怪她會做這種見不得人的春夢。
岑稚許眼瞳輕輕轉動,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你對我的夢感興趣嗎?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謝辭序將拳擊手套收起來,眼底融起柔和的笑意,指腹輕點兩下她的小腿,“抬起來。我幫你拆護膝。”
他怎么一點都不好奇?
謝辭序單膝半蹲在地上,正好方便她撐搭著他的肩。
拆下一條護膝后,他抬眸,眸光落在定在她臉頰。跟她相處這么長時間,要是還不了解某人使壞時是什么樣的,他的名字可以倒過來寫。那狐里狐氣的狡黠神色,就差把坑埋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你愿意講的話,我可以當個合格的傾聽者。”他眼神繾綣,“不愿意講也沒關系。只要夢里有我就夠了。”
見他上當,岑稚許以退為進,“算了。反正你在夢里只是不重要的配角。”
“配角?不重要?”
謝辭序眉心不悅地蹙緊,“你昨晚的夢里,誰是主角?”
她動情成那個樣子,全身心地依賴著、癡纏著他,儼然可以證明,對方在她心底占據著重要位置。就連在他面前,她也從未這樣主動。
他渾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了,結成冰霜,輕輕一碰就碎。
謝辭序生氣的樣子非常好辨認。明明還是那副沒什么變化的神情,眼底半點波瀾都沒有,卻能讓人陣陣發寒。
“你這么激動干什么,是不是你背著我偷偷做了壞事,不讓我知道。”岑稚許拿捏著語調,一點點拋出誘餌詐他。
“我能做什么壞事。”謝辭序冷笑,將護腕、護膝、拳套放回旁邊的透明儲物架上,逆著海面上的圓日,步步逼近,“不過是被你又摸又舔,最后硬了一晚上而已。”
岑稚許眉心突突地跳著,聽到他直白的話,指尖本能地蜷緊。
她輕咬下唇,耳畔燙得緋紅,“我怎么可能趁你睡著做那種事……”
“敢做不敢當是吧。”謝辭序俯下身來,周身透著凜冽的危險,“還是說,你想賴賬?”
糟糕。
夢里有多混亂,白灼的汁液從腿根淋漓往下,以至于后面在木屋窗邊那次,借著稀薄月光,連足跟上沾染的晶瑩都看得清清楚楚。斑駁的腳印落在木地板上,如同迷亂的證據。
她在潛意識里知道是夢,加上謝辭序又是從獸化成人形的設定,措施肯定是沒做的。現實和夢不一樣,她不會在現實里強上了他吧?
岑稚許警鈴大作,問他:“那你,戴了嗎?”
謝辭序眸光在她臉上掃視片刻,故意讓她曲解意思,“沒戴。”
她沒說話,深吸一口氣,面色驟然冷下來。而后冷靜地走到船艙里,尋了處位置坐下來,揉著眉心。
思考幾秒后,她走向呼叫機,對著墻面的站點內線撥通。游輪將在海上航行三到四天抵達深市海岸線,這么長的航線上,通常會配備醫療團隊,緊急避孕藥也會有。
“Hi……”剛接通,通訊就已被謝辭序切斷。
岑稚許眸色出奇的平靜。事情既然已經不清不楚地發生了,當務之急不是內耗慌亂,而是用最短的時間解決問題。等眼下的難題搞定了,要吵架也好,興師問罪也好,再從長計議。
她抿緊唇峰,掃了眼墻上的掛表,“現在距離事發時間不足16小時,但也還在緊急避孕藥的藥效時間內。我先把藥吃了,再來和你解釋我的夢。”
“是沒戴。都沒進去,怎么戴?”謝辭序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長臂微伸,虛攬她的腰安慰,“我說過,不會做任何可能傷害到你的事。就算是忍到爆炸,都不會荒唐到半推半就。”
“抱歉,剛才我確實在氣頭上,才會說出讓你曲解意思的話。”
謝辭序剛嘗過一捧苦澀,眼底辨不出情緒,“不過,也讓我知道。我許過的承諾,在你眼底,或許只是隨口一說,當不了真的玩笑話。”
他們之間的大部分問題,都靠上床來解決。事實上,感情需要從欲望中剝離出來,去分析,說服彼此,達成態度、觀念上的一致。俗語總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只靠著時間去一昧跳過問題本身,矛盾會如同滾雪球一般,終有積累到徹底爆發的那天。
岑稚許談過很多場戀愛,但從某種意義上說,每一場都不能算作健康的戀愛。
只爭朝夕,及時行樂,因此沒有這方面的煩惱。
“我其實,沒有想過我們會走多遠。”岑稚許聽懂了謝辭序的潛臺詞,環著他的脖頸順勢坐在他大腿上,“意識到對你的喜歡不止是生理性喜歡,到現在大概也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需要思考的東西很多,但是很多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拿信任來說,這點時間不夠。”
“你現在要求我完全信任你,我做不到。”
岑稚許心平氣和地說,“就像你也不能做到完全相信我一樣。連一句喜歡都要反復確認。”
要和一個突然闖入自己世界的人建立堅不可摧的紐帶,不是光靠嘴上說說就行的。
她們要經歷各種風雨,一起面對人生挑戰,逐漸探明親密關系的位置。
女性對待情感關系更加感性,往往會出現,在花團錦簇中,匆忙將后背奉與他人的情況。但事實卻是,連婚姻法都在背刺女性,又怎么能確定,半途中所遇之人,究竟是人是鬼。
謝辭序握住她的手,無比珍視地同她十指相扣。她的骨架在他面前偏小,剛好被他的手掌蓋住,像是包裹著柔軟的堅硬外殼。
“我明白你的意思。阿稚。”謝辭序音調沉沉的,“你想要的關系,是不是像現在這樣,我可以是你的盔甲,你也可以是——”
他曲握成拳,將她的掌心攤平,境地倒轉,即便是小他半寸的纖細手指,也能將他圈住。
“我的武器。”
她要的,自始至終,都是相互尊重的平等關系。
勢均力敵,彼此成就,而不是將脆弱的一面留給他。
這一場談話無疑是成功的。
岑稚許眼里有光華閃動,為他終于讀懂她的猶豫和理性。
“辭哥好聰明,一點就透。”
受她夸贊,謝辭序挑眉,“這個問題我們討論清楚了,接下來就交給時間磨合證明。”
“現在進行下一個問題。你昨晚到底夢到了什么?”
“……”
就知道最終還是躲不過這個話題。
岑稚許心情很好,腳尖點地,一下又一下地蹭著他,“你是狗。”
謝辭序凝視她幾秒,“真不是故意點我?”
“好吧。我說實話,你是獅子。月圓之夜會化成人形的那種。”
劇情有些超出謝辭序的認知了,他只知道歐美電影里,有血月之夜狼人化的設定。往往跟纏綿悱惻的愛情有關,結局大多是人獸相隔的悲劇。
她噙著一點笑意,暗示謝辭序。
謝辭序褐色瞳孔里映著她的影子,“你要是喜歡跨物種的戀愛,下輩子投胎的時候,我盡量賄賂一下孟婆和上帝。”
岑稚許徹底無語,想起尾巴侵入的觸感,面紅耳赤地糾正,“我不喜歡!”
“嗯。你不喜歡。”謝辭序不敢反駁,唇角弧度淺淡,語調透著一點散漫。
“阿稚,你現在都還沒有講到重點。夢里的我到底怎么你了?”
她現在釣足了謝辭序的胃口,表情帶著幾分驕矜,“夢里、夢外,各有一個你。”
“都做了很壞的事,對不對?”
“都?”謝辭序精準地捕捉到了重點,貼緊她耳畔,距離她唇邊僅咫尺之遙,“我確實做了壞事。但也不算特別過分。用手指探了一下而已。”
岑稚許一副炸魚成功的神情,“你確定沒有探向不該探的地方?”
“我倒是想知道,哪些地方是不該探的地方。”謝辭序語調漸深,端得是好整以暇的松弛姿態。
她冷哼一聲,將臀挪開,遠離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夢境里太過模糊,兩道謝辭序的聲音同時出現,帶來的是成倍的刺激,自然難以分清,抵在另一處入口梭巡的燙意,究竟是來自夢里還是夢外。
總之,都很危險。
夢里夢外,他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大概猜到了。”謝辭序烏眸漆黑,徐徐啟唇,“所以,是夢里的我,和現實的我各占了一處?”
第74章 春日 “我是貓。行嗎?”
理解能力太強也未必是好事, 有些話只能她說,不能由他說出口。
謝辭序說出他的猜測后,岑稚許次日就借用談衍的直升機飛回了海市, 轉乘高鐵抵達京市,當晚就開始加班,忙到沒精力處理太多事情, 將近一個星期沒理他。
為了避免謝辭序被冷戰折騰到抑郁, 她中途趁著午飯時間給他打了場視頻電話。
手機屏幕里,只能自下而上瞧見他的下巴。
角度極其刁鉆, 除了他估計沒幾個人能抗住這種死亡鏡頭。大半個屏幕都留給了他所處的空間, 裝潢色調偏冷, 架子上擺著幾盆君子蘭。
應該是他的辦公室。
謝氏旗下的支柱產業宣布破產后, 昔日的辦公大廈也被銀行抵押賣出, 兜兜轉轉,又被謝辭序買了回來。他依舊坐在同岑氏集團大樓相鄰而立的頂樓辦公室, 不過是換了個公司名號而已。港媒將此行為稱之為宣戰, 只有岑稚許知道,他純粹就是圖方便。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
她合理懷疑, 要是她不說話,謝辭序能這樣干巴巴地和她對視一上午。
岑稚許將支架調高些許, 率先打破了寂靜,“你把鏡頭調整好, 就露個額頭干嘛。”
鏡頭晃動,窸窣聲響過后,同先前的區別只在遠近上。
她蹙眉,實在不理解這個男人怎么有時候這么難教,“舉起來。”
廣角剛好將他那張臉拉伸至變形。
他就不能對他這張臉有點偶像包袱嗎?
“這樣?”謝辭序大概是沒遇到過這種無理的要求, 他平時參會從不調整鏡頭,因此,看著視頻角落里那張自己的臉,總覺得別扭。
岑稚許將他面上的復雜情緒盡收眼底,莫名品味出幾分可愛來,拖著腮懶洋洋點頭,“對。”
“現在好多了。”
“剛才我的顏值崩了?”謝辭序對她的了解程度已經不亞于莊晗景了。
女朋友是重度顏控、聲控,加強迫癥晚期,但凡有一幀崩亂,都能打消她黏人的積極性。除了寵著、遷就著,謝辭序沒有別的辦法。
“也還好。”岑稚許目光定格在他臉上,叭義死疤以流久留3“就是有點影響我欣賞男友的盛世美顏。”
謝辭序冷嗤一聲,對于她忙起來不見人影的事,暫且不做計較。
“我怎么覺得,你是想起來了,才會用到我。吃飽喝足后,就不管你男友死活。”
兩人分開不是吵架,岑稚許跑路快,大部分原因都是來自工作上的壓力。那個話題只是個引子。順便施壓給他,算是在向他表明她的態度和立場。人類的身體構造決定了各司其職,有些新奇的花樣,停留在夢里,達到精神上的刺激就夠了。
現實世界,大可不必這么做。
岑稚許轉動著椅子,端起用來煮茶的陶壺,往杯子里添了一點棗梨茶,“瞎說什么,我是在查崗。”
“查崗?”
他們將近一個多星期未見,的確很有查崗的必要。謝辭序很樂意和她共享彼此的行程,最好掌控她的所有動態,知道她見了哪些人、做了那些事。不干預,只是想知道。
“正常權利,不讓行使的話肯定是你心里有鬼。”岑稚許做出一副名偵探的架勢,指揮道:“鏡頭往后切,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金屋藏嬌。”
鏡頭被拿起來,謝辭序切至后置,帶著她云參觀辦公室。
她還沒有來過,不知道他一個人就在寸土寸金的地界,占據了將近九十平的空間。
內側隔出了休息室,用百葉窗和單面可視玻璃租阻擋視線,除了一塊豎墨水屏和普通電腦屏幕外,實在沒什么新奇的地方。
甚至還在將近兩米高的魚缸里,養了幾只平平無奇的魚。
這么大的空間,全是空的。
還不如擺個秋千,她沒事還能過來晃一晃。
“岑小姐。”謝辭序一一介紹完,整理了下領帶,鄭重地邀請:“歡迎您蒞臨,實地查崗比線上查崗更可靠。”
“你這里不好玩,我沒興趣,不來。”
“有我還不好玩?”
他凝視著鏡頭,表情依舊清清淡淡的,似乎并不知道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強。尤其是頂著這張介于禁欲與蠱惑之間的臉,說出充滿暗示意味的話。
恰逢有員工敲門來匯報工作,剛好聽到,表情驚疑之中又掩不住絲絲興奮。
“對不起、謝總,打擾您接聽電話了,法務部的預算提資文件放您桌上了,請您盡快查閱。”
來人迅速道完歉,低著頭疾步走出去,止不住地往手機屏幕里瞟。救命!她聽到了什么,謝總居然心甘情愿讓別人玩!太刺激了!
與此同時,各個大大小小的員工微信群里,八卦如同野火般蔓延。
岑稚許垂眸,嘆氣:“辭哥。你精心維持的人設要塌了。”
“我什么人設。”謝辭序碾著嗓,宴凜發來催辦提醒,他淡淡掃過,長腿落定,平日將工作視為生命的人,此刻正同她不疾不徐地磋磨著時間。
高嶺之花唄。算了,真正的高嶺之花,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生人勿進感有多強。跟他解釋也是對牛彈琴。
岑稚許抿了一口熱茶,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剛才說的話被你員工聽到了,她們肯定要八卦你。背地里說你好會舔。”
事實證明,她猜的一點沒錯,甚至不及各個私底下的微信群熱鬧。大家工作為了留痕,用的都是內網的軟件,表面風平浪靜,實際上早就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剛從總裁辦回來,你們猜我從謝董那聽到了什么?他竟然讓大小姐來玩他!]
[媽呀,雙豪門就是好磕啊啊啊]
[聽說岑小姐的歷任男友都帥爆了。純卡顏局,想不到謝董居然也要靠顏吃飯,這何嘗不是一種天賦呢(狗頭)]
[謝董這個萬年老冰山,談戀愛應該很純情吧?不說別的,大小姐真的又美又颯,如果性別不卡那么死的話,我也想被她玩]
[小心謝董看到,慎言]
[嗚嗚嗚,突然不知道該說小情侶誰吃得更好,請他們原地結婚好么?]
謝辭序在內網軟件里加的群很多,他簡單劃過,什么消息都沒有。同大部分普通層級的員工沒什么交集,自然想象不到岑稚許所說的盛況。
“他們會不會這么說我不清楚。就算真的這么講,也沒有講錯。”
話語在腦中滾過兩圈,岑稚許才聽出一語雙關的意味。各種意義的舔,他的確爐火純青。
被她一步步引導,按照她的喜好,完全成了她滿意的樣子。
不論她需要什么程度的吻,他都能超額滿足。
視頻通話畫質磨損嚴重,得益于此,岑稚許面上的熱意才沒被他瞧出端倪。她驕矜地抬起下巴,“今天查崗到此結束,滿意度評價暫時打8分,謝先生下次再接再厲。”
“總分該不會是一百吧?”謝辭序問。
“那不至于,滿分十分。”
“剩下兩分扣在哪了?”
他問題真的好多,追根究底似的。
她連數字都是從正在審閱的財務報表里隨機挑的一個數字,哪里知道分具體扣在哪里了。視線轉動半圈,在心底對他養的魚說了句sorry,“你養的魚不好看。魚缸光禿禿的,連水草和珊瑚砂石都沒有,對客人的滿意度影響很大。”
謝辭序沉吟須臾,眉尾輕抬,同她耐心解釋:“阿稚,這是食人魚。”
“魚缸干凈,是因為其他生物都會被它們一點點蠶食。飼養食人魚的樂趣之一,是看它們集體進攻捕食獵物,自然要一覽無余才好。”
他一邊講解,一邊將鏡頭對準魚缸放大。
岑稚許忍不住撤回剛才那句抱歉。花豹,捷克狼犬,食人魚。他養的動物幾乎都是頂級捕食者。同他本人極其相似,事實上,這樣的人如果是商業競爭對手,相當可怖。論心機,她未必能玩得過他。
“好吧,我把這兩分還給你的魚寶貝。”
鏡頭從食人魚切向他的臉,高挺的鼻梁幾乎快貼緊她。果然是被師姐調侃為兇得要命的男人。
他眉心輕折,不悅地睨過來,“哪來那么多寶貝。”
岑稚許眼眸閃了閃,察覺出樂趣,期待著他說‘我的寶貝只有你’之類的情話。
可惜謝辭序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就這么用黑沉沉的目光盯著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紅腹通常是群體出沒,在食物匱乏時,會攻擊同伴,群起而攻之,將它們迅速分食。這一批我養了很長時間,魚類、蠕蟲也是定時投放,但這種情況還是偶有發生。”
本性如此,只能盡量減少,沒辦法完全避免。
要是把這一缸的紅腹食人鯧稱作寶貝,豈不是寶貝吞噬寶貝,自相殘殺,最終落了個兩手空空。
“轉人工。”
岑稚許見他話不投機,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到底在說什么啊?給他制造了哄她的機會都不會用。
謝辭序明白過來后,舌根往后抵了低,“你把我當電子寵物呢?”
陪她聊了半天,還被嫌棄是人機。
“轉人工轉人工。”
“氣氛都被你聊冷了,把你們家Rakesh客服叫過來,沒準還能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店鋪風評。”
“……”
謝辭序將聲音放低,“Luna有分離焦慮癥,我和Rakesh離開太久,它會表現得很暴躁,飼養員只能勉強安撫。”
“所以你把Rakesh送走了?”
“嗯,它們都在坦桑尼亞。”
岑稚許掃了眼舒卷給她整理的行程表,“周三我要參加集團的一季度會,周五要去銀行談新業務線貸款,周六打算參加師姐組織的石窟公益文化展,周末……”
“周末和男友一起擼貓擼狗。”謝辭序接過她的話頭,眸間笑意溫和。
他平日里總端著副冷峻的模樣,進退有度,明明是個粘人精,卻不會在她繁忙之際打擾,等到她想他、需要他時,又會拿捏主動的勁,隨時準備將臺階挪過來給她下。
合心意到這個層面,大概也是世間獨一份了。
岑稚許心情上揚,“luna是花豹,不是貓。”
謝辭序知道她說什么,無非就是嫌他虛假宣傳,指鹿為馬,非得把花豹說成貓。他靜默稍許,繾綣柔情從眉宇間溢出,“我是貓。行嗎?”
她曾將他類比過高傲又漂亮的緬因貓,還是性格非常冷的那種。
當時謝辭序擰眉,將她吻得雙腿發軟,連連敗退求饒,對此分外介意。
現在都會拿她開的玩笑話來哄人了。
岑稚許故作勉為其難,“看在luna的面子上,我把周六周末的時間都留給你。”
其實周三就能去的,但岑瓊蘭要求她必須露面。年會她沒去,是因為還沒做出亮眼的成績,基調奠得太高,稍有差池容易落人口實,不利于將來任職集團。
一季度會議是岑氏集團歷年的傳統,岑稚許的座次安排在岑瓊蘭旁邊,比談衍還要高一級。無比顯眼的位置,加以高級冷艷的美貌,以及在星頂和明睿科技的事跡,每一項,都令她成為絕對的人群焦點,話題討論中心。
她側身同岑瓊蘭交談,母女倆相似度高達八分之七十的容貌,被柔光燈定格。
談衍則用掌背依次替妻子和女兒探過杯壁的溫度,確認合適后,再推回原位。他有自己的公司要管理,在岑氏這邊只是以股東的名義掛名,幾乎每一次會議,都是岑瓊蘭的最佳搭檔以及丈夫背景板。
參會的是來自集團旗下各個公司的中高層干部,普通員工則以線上會議的形式參加。
長槍短炮架設好后,剛好記錄下這一幕。
“談總的家庭地位好低哈哈,小岑總加入后,他就只能坐在最邊上,離蘭總好遠,感覺他的眼神都透著遠離老婆的委屈。”
“他們一家子的MBTI都是高攻高防型吧?感覺都好有壓迫感……尤其是談總沒有刻意裝溫和的時候。”
“小岑總真的好厲害,明睿科技這才第一季度,就完成了全年度359%的指標,聽說還要拓寬高壓變頻器的生產線,感覺明年或者后年她就能提前升職。”
“插播一句,小岑總談過的男友里,只有謝家太子爺享受過特例哎!而且太子爺的屬性也是絕對掌控者,他們日常相處到底是誰更勝一籌啊?”
“我有在世耀工作的同學,聽說有12億的項目額都是太子爺貢獻的,憑硬實力追妻。”
果不其然,上面的言論剛發出來,就被同事們群起而攻之。
能力擺在那里,就算有謝辭序錦上添花,也沒辦法磨滅岑稚許的光彩。就像談衍和岑瓊蘭一樣,無論岑瓊蘭出席什么場合,介紹欄那一行里,始終擁有自己的姓名,而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談夫人帶過。
討論的聲音就像一陣風,總會以各種渠道傳進幾位當事人耳朵里。
岑瓊蘭是過來人,早些年嘲諷她依靠男人的話并不少,怕岑稚許困于其中,季度會結束后,語重心長對她道:“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你不用在意,拿實績說話,將來這些話也就慢慢淡了。”
“我知道。”岑稚許并不在意外界評價,她內核穩定,不會受這些東西影響。但是關于謝辭序的事,她不得不上心,詢問道:“你們不擔心謝辭序的風評嗎,港媒都說他冷血無情,連親生父親都能設計……”
“事情的真相只有你們清楚。”岑瓊蘭說,“比起旁人的評價,我更相信你的判斷。他是怎樣的人,不是外界能夠定義的。就像你聽到的那些傳言一樣,那12個億的營收,你為之付出了多少時間和規劃,沒有人比你和他更清楚。”
岑稚許眼眶一酸,擁抱住岑瓊蘭。
成為什么樣的人,一直都是自己決定的。
詆毀、猜測,乃至充滿惡意的評判,無法構成千分之一的自己。
岑瓊蘭寵溺地輕拍著她的背,溫聲道:“你爸對謝辭序還存在一點偏見。這并不意味著什么糟糕的局面,反正時間還長,慢慢打破偏見就好了。”
她說,時間太長,不用太急于證明。
這段談話讓岑稚許安心不少,按部就班地處理完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后,終于在展會結束那天,見到了在超跑上等著接她的謝辭序。
他還開著那輛黑夜之聲,債務相抵后,流轉到法拍,再以千萬的價格拍了回來。
他穿著一件高領緊身毛衣,大衣搭在座椅后面,車窗半降,勁長的指節懶散搭在漆黑锃亮的車門邊緣。腕間還戴著三年前,她送給他的那枚表,從光潔如新的表盤來看,他一直將其保護得很好。
謝辭序說他念舊。
確實是實事求是。
“發什么呆,再晚就看不到日落了。”
航線自北郊起步,從這開車走高速過去,還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抓緊趕路的話,剛好能在飛機拔升過程中,欣賞地平線的日落。
他朝她一步步走來,雪松氣息滾燙,旋即卷她入懷。
岑稚許挽上他的手臂,視線在毛衣凸棱的領口處梭巡。現在的溫度又不冷,把喉結遮住不讓她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不過,這樣穿搭反而有一種若隱若現的禁欲感,似乎也不錯。
經歷這段時間的分別,她對他藏在背后付出的性格有了別樣的感受。
“我在想,你向我走的這九十九步,累不累。”
第75章 春日 同流合污
等她的間隙, 正好燃盡一支煙。其實,等待的過程并不疲憊,反而自知道即將見到她的那刻起, 生出許多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欣喜,將時間耗在這些事情上,酸甜的滋味勝過枯燥。
“累。當然累。”
出乎意料的答案, 讓岑稚許生出幾分不敢置信的表情。下一秒, 謝辭序懶散地搭腔,“看在我這么辛苦的份上, 是不是該多給點補償?”
本來挺心疼他的, 胸膛里剛醞釀好的酸澀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被沖淡, 岑稚許沒好氣地將攏在身上的披肩遞給他, “能者多勞, 謝先生就這么受累也挺好的。”
她自顧自地拉開車門,矮身上了車。
“你真狠得下心。”
謝辭序注視著她的側顏, 側身為她扣上安全帶, 狹窄的空間內,彼此的氣息靠得極近, 她纖長的眼睫堪堪擦過他臉頰。
岑稚許嗅到一股淺淡的煙草味,垂首道:“你車里不是沒有點煙器么。”
“一直都有。只是以前沒用過。”
“可能是我觀察不夠仔細。”
聽見她的話, 謝辭序動作微滯,挺直的鼻梁迫近她。看不出具體情緒, 倒像是在和她正常交流。
“看不順眼的話,過幾天我就把它拆了。”謝辭序淡淡道。
岑稚許心念微動,唇輕輕抿著,花香潮氣撲灑在他深邃分明的臉上,僅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最后堪堪停留在淡色的唇上,“你能戒煙嗎?”
“嗯。”謝辭序實事求是地說,“你不喜歡我抽煙的話,明天就能戒。”
她‘呀’了一聲,瞳孔里閃過幾分靈動的笑。
“行動力這么強,一點癮都沒?”
岑稚許可不像謝辭序那么規矩,都離得這么近了,還要遵守什么君子禮節,替她扣安全帶時,指尖甚至還避開了那片柔軟。她向上吹氣,看他額間的碎發如枝椏搖曳,狹長的眸微瞇,對她的惡劣行徑不虞,偏又不肯離開的模樣,就覺得分外有趣。
謝辭序捉住她的手腕,可惜無濟于事,她的手比他還安分。
只能忍耐著,沉聲道:“半個月抽不上一支煙,能有什么癮。”
岑稚許不信,“我不在的時候肯定不止一支。”
“上次就討論過這個話題,你不在的時候我才抽煙,每一支都有編號記錄。”謝辭序微頓,“如果你能一直在我身邊——”
后半句沒有明說,點到即止。
目光對視著,卻是岑稚許先敗北。在他眼底燃起的欲念里,她本能地閉上眼,唇角上揚著,用很柔軟的語調故作為難,“可是我很忙,沒有辦法一直陪著你。”
“不用那么麻煩。你允許我來找你就行。”謝辭序松開桎梏她的手,不再忍耐,唇瓣就這么壓下來,緩解多日未見的思念。
待會還要驅車去停機坪,不能耽擱太久,否則非但趕不上落日,很可能堵在半道上。因此,謝辭序吻得很克制,只用唇慢條斯理地碾磨。
一吻結束后,兩個人的都有些心猿意馬,看向彼此的視線曖昧黏稠地勾纏著。
可他們卻相當理性,連唇關都沒撬開。
岑稚許眼前涌起一層迷霧似的濕,聲音飄忽低軟,“下次你來找我的時候,順便讓舒卷帶你去前臺錄個臉。”
謝辭序低眸,嗓音沙啞,“把你的備用出入卡給我就行。”
“沒有了……”
“一張給了晗景,后來被莊縛青搶走了。我只好又給了她一張。”
靜滯須臾后,謝辭序表情果然冷下來,挺拔修長的身形逼近,長驅直入地探入她唇關。這個吻明顯夾雜著個人恩怨,吻地又深又重,幾乎將她招架不住,靜謐的車內,只有她們接吻到情澀的細微水聲。她難耐地掙脫開來,盯著他漆黑的眸子,試探道:“又吃醋了?那張卡真不是給莊縛青的。”
謝辭序眉間陰沉,指腹搭在她掌心,安撫性地加重了力道。
“放心,沒有生你的氣。”
莊縛青是什么人,他全都清楚。對付別的情敵還好,至少知道他和岑稚許交往后,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只有莊縛青,放得下臉面,時不時在他跟前晃。要說做了什么荒唐的事,倒也沒有,就純屬惡心人。
見他這么快消化好情緒,岑稚許還有點不適應,貼著他頸線道:“下個月有和莊家的家宴,我帶你去,你幫我把卡要回來。”
謝辭序哪里是忍讓的性子,只不過手段都在暗處,不想讓她看腥風血雨的廝殺罷了。
他沉冷的表情隱有松動,“以你男朋友的身份?”
“當然了。”岑稚許伸出手指,好奇地在毛衣領口戳了一下,感受到喉結那塊軟骨上下滑動,慢悠悠地說:“正好帶你也見見周姨,小時候她對我可好了。晗景的毛衣、圍巾,都是周姨織的,她有一份,我就有一份,以前我爸媽比較忙,她還去幫我開過家長會。”
她望進他深眸里,逐漸拋出誘餌,“周姨心臟不好,我從沒帶男友去過。你是第一個。”
謝辭序知道她有多喜歡傅斯年,主動同人接吻,對方卻潑她冷水。想到這里,他同她十指緊扣,斜睨過去,“以前怎么不帶?”
“換太快了,到不了見家長那步。我怕周姨被我氣出病來。”
這是句實話,糖中摻刀子,謝辭序眉心蹙了又松,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她什么。曲指在她鼻尖輕刮,引得岑稚許裝作模樣地喊痛,滿腔妒怒都被溫柔鄉給澆滅了。
他無奈,挑眉看她,“談了這么多,也該談夠了吧。”
岑稚許忍著笑,故作老實地點頭,“在你這浪子回頭了。”
“行。”謝辭序找不到合適的措辭,“安定下來就別亂跑了,我守著你。”
“要是我不喜歡你這種風格了怎么辦?”
超跑上了高速,謝辭序淡然轉向變道,一路超車。黑隧的眸如同墨色深潭,暗到深不見底。
“能怎么辦,耳釘、臍釘都打了。你要是真變心這么快,我只能跟著你的喜好變。”謝辭序撩眉看她,旋即回正視線,“反正我這張臉可塑性強,與其換人,不如讓我換風格。”
岑稚許:“那我要是讓你染成白發,你也愿意啊?”
謝辭序不明白她這是什么審美,眉心往下壓著,語調沉穩,“染。”
“用時間染成白發。”他輕聲補充。
夕陽在車窗外的地平線緩緩下沉,布加迪在高速上飛馳,猶如與落日賽跑。車內播放著她喜歡的音樂,就連香氛也是她鐘意的柑橘味,有那么一瞬間,讓她覺得已經和他度過了漫長的一生。
她抿唇,“也不是不行。”
雖然沒能在高空中欣賞到日暮勝景,岑稚許倒也并不遺憾。這架私人飛機是謝辭序前段時間才購入的,內飾裝潢和設施都是按照她的需求做的,她蒸了會桑拿,閉著眼做了會spa,自然不知道,后半途,推拿師已經換了人。
謝辭序揮手讓人退出去,將玫瑰精油均勻抹在青筋迭起的掌背,托在她的腰窩處,拍打示意她翻身。
岑稚許翻了個面趴著,語調懶洋洋的,透著一點不自知的嫵媚,“腰有點酸疼,麻煩幫我多按一下。”
腰墊塞進來后,本就豐腴的曲線更惹人口干舌燥。
她的臀形生得很好看,飽滿挺翹,肉感明顯,如同起伏的沙丘。岑稚許不太喜歡從后面的姿勢,大概是由于體型差的緣故,這樣對于她來說,進得太深,需要花更多時間去適應承受,她咬著牙,眼淚最容易在這個掉下來。
謝辭序收回思緒,男人手掌的溫度比女性推拿師更高,掌心寬大,罩她后腰時,像是能將她握在掌心。
岑稚許很快融化在這份溫度里,舒服得從鼻尖溢出輕哼。
絲絲縷縷的,勾纏著他的心。
其實并不算多引人遐思的聲線,只是剛才的吻淺嘗輒止,太容易墮落。謝辭序遠離她幾步遠,避免被她發現不對勁。
按摩完整個背部,小腿也被照顧得很好,岑稚許翻了個身,驀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若有似無地擦過他臂膀凸起的血管,“謝辭序,你膽子好小啊。冒充推拿師,結果什么都不做,就打算這么走了?”
謝辭序轉身的腳步僵在原地,旋即反應過來。
難怪她剛才提出那些刁鉆的要求,說大腿根也酸,讓他順便幫忙揉按一下。謝辭序不肯,她還抓著他的手往下探,抱怨的音色勾了尾調似的,還嘲笑他,說什么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不是謝辭序定力夠好,早就淪陷了。
他欺身向前,從她的鎖骨吻到耳垂,含在唇中輕咬。手腕輕而易舉掙脫開她的控制,逐漸往下,借著指骨的玫瑰精油,摩挲著。
“什么時候發現我的?”謝辭序忍耐這么久,聲線啞沉,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她都止不住地動情。
岑稚許同他對視,耳畔是他蹙重的喘息,她有些難耐地挺直脊背,繃緊的腳尖曲過去踩他,“你進來的時候。”
“這么早。”謝辭序有些意外,“怎么不早點拆穿我。”
“太早拆穿就沒意思了。”
岑稚許整個腳背都涂滿了晶亮的精油,在橙黃的光影下,好似鍍了層銀河碎星,漂亮,昳麗,本就是欲望的化身。她無所顧忌地踩著他的長褲,將原本干燥的布料,染上濃深的印記。
“我就喜歡看你被我指揮得手忙腳亂的樣子。”岑稚許挽唇,不吝評價,“很好玩。”
而那處昂揚,在這樣粗暴又毫無章法的對待下,愈發扎眼。
他們現在的姿勢很微妙。
謝辭序的手指還被她含住,難以抽離,而他最兇悍的部分,正被她雙腳夾著。猶如形成了天然的制衡,他沒辦法推開她,她也不想就此戛然而止。
岑稚許到底還是占據上風,腳尖靈活地解開了他的拉鏈,用腳后跟頂著往下,同里層的深灰布料相觸。
察覺到踝骨被他握住,正專心致志琢磨著怎么用足尖脫下男人的褲子,岑稚許不明所以地抬眸。
正對上一雙欲念橫生的黑眸。
“別用腳。”
她往后仰著,長發挽扎,脖頸處沾著幾縷油亮濕軟的碎發,眼里瀲滟著水色。“辭哥不是說過,我想踩哪里就踩哪里嗎?”
明明什么都還沒做,她這副渾身都氤氳著柔白濕意的模樣,卻像是已經軟到無骨。她身體的柔韌性很好,能夠彎折著任何不可思議的弧度,謝辭序雙眸染上紅意,滾動喉結,將那些場景驅出腦中。
“淋浴間在對面,這里不能沐浴,我怕你介意而已。”
她還在揣摩這句話的意思,謝辭序就已經拿出了塑料包裝,塞進她掌心中,溫柔地引導她撕開,“幫我戴。”
岑稚許總算明白他為什么不肯讓她用腳。
“虧我還以為你有多正人君子,原來一開始想的就是要和我做。”
她故意拉長語調,“愛。”
縱然這么說著,她還是低著眸,捏著戴上去,只是動作帶有一點吊他胃口的緩慢,遲遲找不準。
謝辭序知道她是故意折磨自己,并未打斷,直到她往上推,提醒道:“阿稚,戴反了。”
岑稚許不樂意了,耳根隱有紅意,“你自己來。”
余光忍不住瞥向他,看他利落地休整好,無論尺寸還是這雙手,都十分賞心悅目。原來看男人戴,竟也會有感覺。
“我盡量輕一點。”
服務這趟航班的空乘都是在工作間等候,但畢竟是在高中上,隔音未必十全十美。謝辭序退而求其次道,“只進一半,好不好?”
“不行。”
謝辭序額間汗滴落下,沉凝片刻,到底還是妥協,哪怕箭在弦上。
正當他打算退出去時,岑稚許驀然用小拇指勾住他的指尖,“我只是說你思想不干凈,又沒讓你不許做。”
卡在半途,才是最高難度的克制。
謝辭序后悔剛才拿來哄她的話,現在悉數變成回旋鏢扎在他身上。
他沉吸了口氣,凝視著她,“那我們現在算什么?”
岑稚許用腳背勾住他的大腿,緩緩收攏,將自己同他的距離一點點縮短,直到將暴露在外的剩下一半也一并吞入。
飽漲感太強,她笑聲微顫,“算同流合污。”
第76章 春日 “Luna,代我去哄她。”……
說出同流合污四個字后, 岑稚許才知道后悔兩個字怎么寫。
由于一點聲音都不能發出來,她只能咬緊唇關,在沉默的喘息聲中用眼神剜謝辭序。可惜他完全不知收斂, 反倒變本加厲,咬著她的耳垂吻住她,問她怎么不出聲, 是不是不夠舒服。
有好幾次她險些溢出嗚咽, 在那越來越快的節奏中,惡狠狠地瞪了他好幾眼。
直到門外有人前來敲門, 輕聲詢問:“岑小姐, 您需要石榴汁嗎?”
謝辭序支著雙手撐在她身側, 放緩了撞擊的動作。
做這種事時, 消耗體力的人卻顯得游刃有余, 氣息除了啞了些,聽不出什么異樣。“沉默不是好辦法。是你來回答, 還是我來?”
同他相比, 她則顯得狼狽淋漓。陷在漩渦中,好不容易抽離出來, 聲線沾上軟媚,一出口百分之百暴露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是為了追求刺激, 但沒有被聽墻角的特殊癖好,岑稚許主動用雙腿纏住他的腰腹, 假意服軟道:“你說吧。”
“但是我也想喝石榴汁。”
她眼里還夾雜著水火交疊時的晶瑩,清亮的瞳孔里瀲滟著欲色,刻意壓低的嗓音聽起來比情到深處時的嚶嚀還動人。
對上這雙期待的眸子,謝辭序的心臟莫名被她勾著往下拽了幾分,軟得一塌糊涂。
他們現在的情況, 她也是知道的,難分彼此,讓他這么去見人也不合適。
謝辭序揉著眉心,先前那股作弄她的心思消散得無影無蹤,妥協道:“晚點做完再喝,好不好?”
拿捏謝辭序有一萬種方法,而每一種,他都會不厭其煩地上當。岑稚許找回了一點主動權,用指腹揉他的喉結,故作為難地考慮道:“可是我水分流失嚴重,真的很渴。”
“要是再不補充水分,很可能會猝死在你懷里。”
她揚起笑靨,如花般嬌艷的面龐上,浮出不諳世事的純真。唯有那雙眸子里,明晃晃地灑出些許狡猾的壞勁。
再清心寡欲的人,到了她面前,也沒辦法保持正人君子的清高。正如謝辭序此刻攪弄著一池春水,自然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清甜的汁水漫出來,悉數用來澆灌他、為炙熱降溫。
流失的水分,成為了滋養他的溫柔池沼。
“真的想喝?”
謝辭序吻她濕漉漉的后頸,在她點頭的間隙,抽離出去。披上浴袍,聲線恢復往日的冷淡,平靜道:“石榴汁放在門口,我待會取。沒什么事的話,這邊不需要服務了。”
門外的人沒想到他還在,略微驚訝數秒后,極具職業素養地說:“好的,謝先生。”
為了保持口感,鮮榨的石榴汁里增添了幾枚冰塊,謝辭序用勺子一粒粒舀出來。
岑稚許剛開始還在安分地看他忙前忙后,余光時不時落在滾著熱氣的地方。
她的眼神太直白,不加任何掩飾,落在謝辭序那,則成了變味的催化劑。沒有人會在心愛之人熾熱的注視下,還保持著大腦和身體的高度理智。
謝辭序黑眸淡淡凝著她,將吸管插進去,不忘用掌背探了下杯壁,“在想什么,一直盯著我那看?”
重新的動作太突兀,岑稚許來不及準備,杯中嫣紅的液體灑溢而出,自彼此相貼的脖頸緩緩往下流,漫過那枚閃著細碎光芒的臍釘,染上漂亮的淡粉,在燈光和規律節奏的晃動下,竟有粉鉆的光彩。
她適應了好一會,才掀起眼睫同他對視。
“在想辭哥的硬件條件真不錯,出去這么久,竟然沒半點疲軟的意思。”
“岑稚許。”
謝辭序喚她名字,眼神平添幾分肅穆駭人的架勢,危險之中暗藏將她溺弊的柔情。
岑稚許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被戲謔過后,愈發猛烈的攻擊。不怕死地應聲,“怎么了,覺得我說得不對呀?”
她瞇著眼評價,“非常好用。”
“你現在膽子真的是越來越肥了,什么話都說得出來。”謝辭序眼底的火苗越燃越旺盛,凌厲眉骨逼近她,“誰教你說的葷話?嗯?”
他大概是真的有點醋。
連聽到她揶揄都受不了,既喜歡她的大膽,又不免為她丟失的那份矜持感到患得患失。只有不受世俗枷鎖所控的人,才能跳出刻板印象,遵從欲望本身。
從始至終,他都沒能抓住她,只是他運氣好,恰好被她捕獲,這捧流沙才停留棲息于此。
還好,她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她自己。
“偶爾靈光乍現,說一點助興的話。”岑稚許將石榴汁用唇涂抹在他的喉結上,“難道你不喜歡?”
下一秒,她自顧自地挽唇替他回答。
“你也喜歡的,只不過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認。”
石榴汁的作用遠不止這些,岑稚許有了個絕妙的點子。以鎖骨用作容器,盛了滿杯鮮醇的甜汁,引誘他吻到透底,那雙沉冷的深眸里清明不再,他只需要一眼,便明白她心中所想。
他強忍著,任由她操控自己的情緒,如同馴服一條足以稱之為野獸的惡犬。
剩下那點甜汁卷入喉中,在她明媚的笑意里,他滾動喉結,平聲說:“阿稚,你不止一次夸過我。如果我們身體不夠合拍,你會不會像放棄別人一樣放棄我?”
“為什么要用永遠不會出現的選項做假如?”岑稚許說,“這是個悖論。平行宇宙時間線的你,不能定義為相同的你,那么又何必去想,如果缺了某些因素,還會不會走向相同的結局。”
“你就是你,少一分,少一點,都不能構成完整的你。我愛的,是完整的你,不是碎片,不是假設,是當下真實存在的你。”
謝辭序驀然噙住她的唇,剝奪了她對答案的最終解釋權。
“差一點。”
聽到他的話,岑稚許生出幾分疑惑,旋即跌入那墨色的深淵。
“差點又被你用花言巧語騙了。”
她對他的愛與欲糾纏,純粹到無法剝離。
沒有欲的需求,不會衍生出愛意。
久遠的回旋鐘聲凝過來,讓他如墜深海。
岑稚許輕笑,“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們靈魂契合,肉身滾燙,這難道不是完美的天生一對嗎?你非要追求不圓滿——”
“沒有不圓滿。”謝辭序兇猛地破壞著眼前的景象,用力地抓緊她的腰,帶著將她靈魂與身體一并撞碎的暴虐,“我們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
是他自作孽,貪欲橫生,圓滿過后,還想要更深的圓滿,才陷入了怪圈-
坦桑尼亞的風景依舊,落地時,岑稚許還沒站穩,Luna尋著氣息飛奔而來。成年花豹體型龐大,運動能力極為矯健,朝她撲過來的時候,迅捷的疾風先擾亂發絲,哪怕知道Luna沒有惡意,還是下意識往后瑟縮。
那么大一只,隨便伸個爪子都能將她拍死。
Luna快要抵達她和謝辭序面前時,機警地做了減速,旋即興奮地繞著她轉圈圈,不時用尾巴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岑稚許蹲下身揉它腦袋,語調是連謝辭序都不曾享有過的寵溺。
“Luna有沒有想我?好啦好啦,知道你很開心,給你帶了小禮物。”
眼見著Luna就要伸出舌頭,謝辭序的視線冷冷掃過來,“不可以。”
Luna垂下腦袋,濕潤的鼻尖止不住地往岑稚許的身邊湊,似乎聞出來她身上的氣味變化。
一個親手縫制的獅子狀小玩偶,做工算不上多驚喜,但勝在模樣可愛,岑稚許后來從裙子上取了個蝴蝶結粘上去,粉色的,有那么點像哄小孩子的東西。
Luna特別喜歡,含在嘴里,好奇地拱來拱去。
謝辭序將她和花豹的互動看在眼里,眉目染上柔和,“哪來的獅子,這么丑。”
岑稚許:“不是我縫的,你別亂說話。”
他酸里酸氣的話就是為了激她,聽到不是她親手做的,謝辭序神情緩和稍許,“誰做的?”
“周姨。”岑稚許說,“她知道你養了花豹和捷克狼犬,就縫了兩個玩偶給Luna和Rakesh當見面禮,現在的孩子可真不容易,還得幫爸爸在叔叔阿姨那里掙好感度。不像它們爸爸,除了吃飛醋,腦子都掉大西洋里了。”
“……”
謝辭序:“我的錯,我收回剛才的話。”
“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少拈酸吃醋,多做點別的事嘛。”
“盡量。”謝辭序皺眉,在這件事上,陽奉陰違。
他不可能再大度了。最后的底線大概就是如此。
兩人正說著話,Rakesh從樓上蹭蹭跑下來,嘴里叼著一朵深藍色的玫瑰。這次它學聰明了,知道把枝葉留著,才不會沾染太多口水,不然很可能會被挑剔的岑稚許嫌棄。為了哄她開心,連Rakesh都煞費苦心。
“Rakesh寶寶也有禮物哦。”岑稚許從包里拿出另一個迷你的捷克狼犬玩偶,趁著它小心翼翼叼走時,非常不客氣地揉亂它的腦袋,Rakesh竭力甩頭,卻還是沒能逃離她的魔爪。
“收了我的禮物,讓我摸摸怎么了,你怎么比謝辭序還小氣。小心我不跟你玩了。”
Rakesh聽得懂她的話,當即委屈巴巴地抖了抖耳朵,控訴地發出近似于狼的低鳴聲。
岑稚許勾了下唇,“好了,逗你玩的。我最多不理謝辭序,不會不理你的。”
“我無辜躺槍是吧。”謝辭序撩眉,閑散地睨過來。
在航班上,兩人吃飽喝足,殘留的香氣也洗凈了。岑稚許瞟他一眼,看出饜足的意味,眼眸微彎,輕聲道:“你最好慶幸得罪我的時候,還有Rakesh和Luna肯給你做和事佬。不然,有你哭的。”
“我得罪你的地方還不夠多?”謝辭序偏垂著臉,指揮Luna去泳池里玩耍,“平均每天得罪一兩次。只有下限,沒有上限。”
岑稚許不樂意了,“你看會說話的人就是討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多咄咄逼人。”
她拍拍手,讓Luna躺在她腳邊曬太陽。
男主人和女主人同時提出不同的指令,Luna像是突然宕機,停在原地,看起來有點呆。
“Luna?”
岑稚許喚它,倒是把Rakesh喚了過來,蓬松的大尾巴纏住她小腿,爭寵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謝辭序全都看在眼底,差點忘了,他養的兩個大家伙也是心機深沉的,比他還會吸引岑稚許的注意力。“Luna腦容量有限,只能接受單條指令,所以,它才會臣服于Rakesh。”
“單核處理器啊。”
岑稚許沒聽過這么離譜的,覺得挺有意思。
“該不會你編出來逗我玩的吧?”
謝辭序:“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岑稚許將信將疑地發出了‘起立’和‘坐下’的指令,試驗結果跟謝辭序所描述的一樣,Luna看起來真的有點傻,難怪會被Rakesh牽著鼻子走,不過她倒是覺得很好玩,樂此不疲地試驗了好多次。
整個下午,她都在陪Luna和Rakesh玩,這兩個大家伙就像是謝辭序派過來彼此制衡的間諜。
每次Luna想趁她不注意偷偷舔她掌心的時候,Rakesh都會發出低鳴的嗚嗚聲警告。
場面有種奇異的滑稽,岑稚許錄了好幾條視頻發朋友圈,哪知它們倆就是行走的收割機,收獲了一眾千金大小姐的集體寵愛,紛紛在底下驚嘆,說好可愛。
謝辭序有生之年做夢也想不到,被無數飼養員和訓獸師判定過危險的兩個家伙,竟然會冠上這樣的稱號。
在坦桑尼亞的第二天,岑稚許月經來了,脾氣難免有點躁,她不太喜歡不舒服的時候航行,所以只能推了后面的行程,在這里多待幾天。
大概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特殊時期的女性,謝辭序將她摟在懷中,反而被嫌棄不夠紳士風度。
“暖寶寶呢?光抱著有什么用,再不濟用手揉小腹也行啊,你怎么一點功課都不做。”
謝辭序自知理虧,連夜學了不少相關知識。
所有物品一應俱全。
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哄她開心。
岑稚許并不怎么痛經,只是懶洋洋地不想動,正好踩著Luna毛絨絨的肚皮取暖,花豹的體溫比人類高,這樣一來,勉強能達到緩解情緒的作用。
她撥弄著謝辭序從古玩市場淘來的舊鐘表,一時入了神,回過頭才發現Luna跑到了謝辭序那,正低著腦袋在聽他訓斥。
距離相隔太遠,她聽不清他說了什么,加上沒有精力分辨他的口型,索性伸了個懶腰,在吊椅上躺著晃悠。
謝辭序將那串一擲千金拍下來的藍寶石項鏈裝進盒子里,同花豹交待細節,說太多,其實它反倒記不住。
他掀眸望向遠處,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憂愁和心疼,吩咐道:“Luna,代我去哄她。向她道歉。”
萬幸Luna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迅猛地爬上樹,充當傳遞的橋梁。
岑稚許看到這條藍寶石項鏈,若有所思般摸了下它的耳朵,故意問:“謝辭序讓你給我的?”
Rakesh在一旁吐著舌頭哈氣,Luna會意,用腦袋將她的掌心蹭得酥酥癢癢的。
她的心情瞬間被治愈,同長身玉立站在樹下的謝辭序遙遙對視。
第77章 春日 那道留白題的答案,是你愛我。……
這串藍寶石項鏈的品相和設計都很驚艷, 主石單獨拎出來,都能在拍賣行創下不菲的戰績。只是太過華麗,尋常的衣服不好搭配, 得挑晚禮服才能配得上,并且寶石挑人,但凡容貌稍微遜色點, 就容易被首飾喧賓奪主。
岑稚許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準備的禮物, 找了個這么個由頭送過來,還動用了Rakesh和luna助攻, 自個倒好, 站在樹下跟沒事人似的。
真是什么爛招數都想得出來。
爛歸爛, 她偏偏很是受用。
她懶得起身, 招招手, 示意他過來。
謝辭序起初沒反應,面沉如水, 同她對視須臾。岑稚許不明白他在矜持什么, 她現在不怎么舒服,沒骨頭地倚在吊椅上, 聲音醞著幾分嬌,表情隱含不虞, 喚他名字。
“謝辭序。”
他總算肯挪動腳步,到了她面前, 緩緩抬手握住吊椅的麻繩一端,“還難受嗎?”
吊椅掛在兩棵樹之間,平時是拿給luna在上面棲息玩的。岑稚許才是這個地盤的山霸王,選定位置后,謝辭序拿了不少羊毛毯和軟枕墊上去, 直到確認她躺上去也能夠愜意地晃悠。
謝辭序是站著的,在他過來前,她就已經躺了下去。
眨著一雙靈動清澈的大眼睛盯著他看。
“勉強吧。”岑稚許如實說,“不是很疼。就是脾氣不大好,看什么都不爽。”
“主要是看我不爽?”
他說話時眉骨高挑,隱約有幾分難以接近的兇戾,岑稚許倒是被逗笑了,仰頭逗他:“對啊。看你尤其不爽。”
“實在不爽的話,你打我兩巴掌解氣。”
“你就不考慮打重了我的手會疼?”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謝辭序從善如流道:“確實考慮不周。”
“這里工具多,你隨便挑幾件趁手的。”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身前,正好投下一片陰影,幫她擋住刺眼的陽光。
岑稚許伸了個懶腰,婉言謝絕:“說說而已。我又沒那么無理取鬧。”
玩笑話自然沒人當真。這幾天的‘單方面冷戰’其實跟吵架不沾邊,謝辭序習慣了她的忽冷忽熱,情緒被她牽著走,能夠分辨得出來逗趣和若即若離的區別,只要她沒存離開的心思,他不會介意她偶爾的調皮。
底線早已經低得不能再低。
哪怕感情不對等、不健康也沒關系,總有人甘之如飴。
謝辭序未置可否,從她愉悅的神情里足以窺見一斑,看來是哄好了。
他低眸瞟了眼安靜如石雕般守在旁邊的功臣,Luna反應比較呆,趴在草坪上,沾著貓科動物的共性,翻開肚皮,企圖吸引謝辭序摸它。可惜他待會還要給岑稚許揉小腹,女孩子經期抵抗力差,他不太想碰luna,免得沾了不知名的細菌。
Rakesh則機靈極了,知道它們倆幫忙哄好了岑稚許,脊背挺得筆直,豎瞳收縮,向謝辭序發出晚上加餐的信號。
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謝辭序失笑,點頭,算作獎勵。Rakesh抖了抖耳朵,尾巴興奮地掃晃著。
岑稚許將他和兩個小朋友的互動盡收眼底,指尖纏著一縷長發撥弄,漫不經心地找話題問他:“剛剛我招手你怎么不過來?”
謝辭序會意地將掌心蓋在她小腹的位置,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遞過去,岑稚許很輕地哼了聲,舒服到渾身毛孔都打開了,拖著下巴等他的回答,不忘用手指戳戳他,“再往下一點。”
“知道你剛才招手的動作像什么嗎?”謝辭序視線凝過來。
岑稚許不明所以,“我招手有什么問題?”
“你叫Rakesh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她不施粉黛的時候,唇色偏淡,清冷得宛如山澗月,眸子里沒什么溫度,骨子里沁染著金昭玉粹,上位者氣息濃烈。可能她自己沒覺得。
倒也不是不喜歡,只是,他現在比以往更貪心,希望在她這里,能夠區分出一點特別。
不說超出旁人太多,至少,不能有人跟他有同樣的待遇。
謝辭序想到這里,眼神驀然一凜。
就算是Rakesh和Luna也不行。
他面上的表情變化沒能逃出她的眼睛,岑稚許很會察言觀色,稍加推敲,明白過來,他是在為這點事鬧別扭。男朋友醋勁太大,難哄。
“那只是我習慣性的小動作,沒想太多。”岑稚許覆在他的掌背之上,感受他情緒平緩不少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而且我沒什么力氣,你站得好遠,我說話你也不一定能聽到,招招手又不費勁。”
“嗯。”謝辭序泛出心疼,“抱歉。”
他手掌骨節寬大,稍作抽離,翻過來正好蓋住她的小腹和柔夷。干燥掌心同身體的觸碰,減緩了隱約的墜疼,卻在相互觸碰的氛圍里,滋生了些異樣的情愫。
岑稚許偶爾也用衛生棉條,真忙起來的時候,身體像是會自動屏蔽告警功能,和平時沒差到哪里去。大概戀愛會讓多巴胺和激素分泌失調,讓她在經期看到他那張鋒利冷硬的臉時,莫名覺得牙癢,心也癢。
這時候就像一盆香噴噴的菜擺在面前,看著吧,勾起口腹之欲,饞得發慌;挪走吧,又忍不住總懷念它的滋味和香氣——不管怎樣,現在都是吃不成的,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事實上,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又或者太小看了激素的力量。
岑稚許示意他晃動吊椅,謝辭序順勢扶穩,慢悠悠地搖著。動作幅度很輕,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側顏輪廓分明,倦冷眉目間露出繾綣溫柔。他太有耐心,同初見之時的高高在上相距甚遠。
她不免有些動容。
“下次我招手,你要過來哦。”她還在哄,視線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說出這句話,難免有點心虛,總有種自己在pua他的錯覺。應該也不算吧?畢竟看他的樣子,似乎很享受她軟聲同他說話。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千萬不能有心理負擔。
岑稚許如此想著,忍不住攬住他的脖頸,氣息交融貼上去,聞著他身上淺淡的雪松香氣。
心底覺得舒緩許多。
“有條件限定。”謝辭序沒想到她忽然這么黏人,聲線透著沙,不忘提出要求。
察覺到他在遷就她、順從她,岑稚許臉頰暈開透薄的紅暈,靜了兩秒,才問他:“什么條件?”
“在你的特殊時期。”
岑稚許揚眉,“平時不行嘛?”
尾音軟軟的,聽著就讓人心臟發緊,尤其她作亂的手還順著他毛衣下擺伸到里邊去,掐住他。
“平時就太不像話了。”謝辭序加重了語氣,聲線愈發不穩,黑眸迸出濃欲,但他克制下來了,挑眉睨她:“平時還這樣,你把我當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往下,落在腰鏈上。早上他還在為怎么哄她發愁,她發來消息,要他戴上腰鏈,謝辭序望著連同的露臺,擰著眉沉默地坐了很久,終于還是折返回去,將細白的鏈條掛在了鉆釘上。
“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狗?”
岑稚許眼皮跳動,咽了下喉嚨,心臟微微收緊,竟然有點沉溺于他現在的狀態。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壞,干嘛總是把好好的一個人,逼得患得患失。
“是因為你感覺我用鏈條拴住你了嗎?”
岑稚許觀察著他的神色,“腰鏈和臍釘沒有侮辱的意思,只是情趣……如果你覺得有負擔的話,可以取下來。”
謝辭序一怔,“不是。”
“我心甘情愿做這些。”
岑稚許還在轉動眼瞳思考他的話,對上那雙諱莫如深,涌動著復雜情緒的眸子。她想起了一些久遠的記憶。那時候,她披著假身份同他相處,謝辭序說,她希望居高臨下的人是她。他和她骨子里都涌動著掌控欲,不愿意被人踩在腳下。
她甚至不肯幫他口。
心理上排斥這種感覺,不是厭惡,只是難以接受放低身段去單純取悅他。
可謝辭序也是一個高傲的人,卻愿意用唇舌幫她,甚至不介意那些溫甜的液體飛濺在他的臉上。他會在結束之時,用方巾擦拭干凈,比起他自己的欲望,更注重的是她的感受。
哪怕這種事,在許多權貴圈子里,即便明面上不說,也被默認為跌份。
誰會為對方口呢?只有玩物、金絲雀,面子里子什么都沒有,才會做這種事。
很明顯,謝辭序不屬于這一類。
他比她還傲,在外是誰也不敢招惹的狠厲角色,就算謝氏倒臺,昔日的商業帝國搖搖欲墜,也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奚落,全都畢恭畢敬的。輿論風雨,說白了,大部分是謝氏的另一派攛掇所作,鬧得再大,不過是背地里的小動作。
“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呢?”
那時他沒有直面她的問題,留白題一擱置就是好幾年。岑稚許想起這件事,將疑問拋出來,等待他推心置腹的答案。
“阿稚,我以為你現在會懂。”
他們都很清醒,知道對方在說什么,話題到了哪一步。
岑稚許不明白那股扎進心臟的鈍痛感,于他而言,不亞于她昔日離開留下的疤痕。每到深夜,總會隱痛難忍,不明白折磨了他這么久的,根本不是她的欺騙、也不是她的背叛。
他可以放低姿態,低到塵埃里,被她玩弄,供她取樂。
答案呼之欲出。
他沒打算給提示。
謝辭序察覺到了她掌心的濕意,掌背青筋迭起,看似平和沉斂的表面,醞釀著緹滔天風暴。他并不著急,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她,內心隱秘地期待著,期待著她能夠懂。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在腦中響起,貪欲才是罪惡之源,不久前她才敲打過他的。
燃起希望,再被一捧冰涼刺骨的水澆滅,何嘗不是自我折磨。
她不懂的話,其實也不要緊……
他很擅長自我調節,吃醋了會想辦法從她那討要甜頭,也很好哄,她對他莞爾一笑,尋著他的唇吻上來,什么痛都忘記了。
然后又是下一輪的游離。
兩人陷入了沉默,謝辭序克制著情緒,避開她茫然的視線。渾身冷透不要緊,她來哄一哄他,哪怕裝模做樣地糊弄,他就能調整好。
“沒事,想不通就別想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晚點我再讓后廚給你燉點滋補養氣血的湯。”
“你生氣了嗎?”
岑稚許半撐著起身,趴在他肩上,抬起他的下頷,跟他四目相對。
往常都是他強勢地掐著她的脖頸,同她接吻、對視。
今天反過來了。
他在閃躲,平靜晦暗的神情下,那顆心瀕臨兩種極端,一面狂熱跳動,另一面,寂靜無聲。
“沒有。”
“我不會生你的氣,別胡思亂想。”
岑稚許很少有這種心慌意亂的情緒。向來都是隔岸觀火,以一種置身事外的視角,看待她和他的感情。從來都是如此,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發生了質的轉變。而這種轉變,靜悄悄的,以至于她沒有絲毫的警惕,泥足深陷,驚覺已晚。
“謝辭序。”她聲音夾雜著一點哭腔,拔高音量叫他名字,咬著唇。
“你不許不理我。”
謝辭序見不得她的眼淚,不管真情還是假意,是裝的還是騙他的計謀,每次聽到她微顫的尾音,心臟都疼得厲害。他早就不屬于自己,完完全全被她握住心臟,牽扯著四肢百骸的每一處神經。
“好。”
“不準跟我吵架,不準忤逆我。”
“好。”
“不能和我冷戰,我和你說話你一定要答應。”
謝辭序拂去她眼角的淚霧,不愿讓那滴眼淚凝聚成形,語氣溫柔地如同誘哄,“好。”
“也不可以生我的氣,不管我多過分都不行。”
岑稚許口不擇言地提出無理要求刺激他。
謝辭序是個很注重細節條款的人,聽到她拋出這么刁鉆的承諾,肯定會不悅地壓下眉梢,把她和別人曖昧、喜歡上別人的前提拋出去。他占有欲那么強,容不下她的三心二意。
但是此刻,他竟然沒有指出條款的霸道之處。
掌拊著她的腰,在她額間落下一吻,說:“好。”
岑稚許這下才是徹底慌了。
那滴眼淚因為著急滾落下來,大概真的是激素影響。
“謝辭序,你為什么要百依百順?”
眼淚如同滾滾煙塵,讓謝辭序手足無措,他什么重話都沒說,苦痛全都自我消化咽下去,怎么她還掉眼淚了?跟個摸不得、碰不得的脆弱瓷娃娃似的。
“那我該說‘不’?阿稚,你在為難我。”他無奈地低頭吻住她,那顆心被她的淚水泡得軟爛,濕潮不堪。
就在他以為要受到她宣泄般的啃咬時,她說出了他這輩子永遠也無法期冀聽到的一句話。
“我知道了,你愛我。是因為愛我,才愿意自降姿態。”
“謝辭序,那道留白題的答案,是你愛我。”
第78章 春日 竟然占她便宜
他們之前的感情, 向來都是他被動,用漫長的等待換得她垂首。
只有重要的關系,才需要費神維護, 沒有人會去擔心玩玩而已的人有沒有難過,更遑論思考問題的答案。
從不敢奢求的東西,在峰回路轉之后盡數擁有。
這種過山車般的情感體驗, 除了她, 恐怕沒人能給予。
謝辭序整個胸膛都因她一句話而填滿,像是吸飽了水分的種子將要破土而出。平生頭一次, 不知該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緒, 大概根本不用在意這些, 反正, 他也是百分百地被她拿捏。
他松開五指, 垂眸落向她,淡嘲的語調壓不住唇邊的笑意。
“這么簡單的問題, 你直到現在才明白, 有夠遲鈍。”
岑稚許借著晃晃悠悠的吊椅半跪著起身,酥香軟玉壓在他身上, 勾著他的脖頸不讓他走。謝辭序原本也沒打算離開,清瘦修長的指節順勢握住她的手腕, 鼻梁幾乎快抵上她的唇,卻并不繼續。
她沒有躲, 就這樣任由他抓住自己,“我只是有點不可思議,你那么早就愛上我了?那個時候我們好像還在曖昧期?”
岑稚許得到過很多愛,卻從沒有給予過誰。不是害怕受傷,而是她太驕傲了, 驕傲到并不認為這一生會愛上誰。她是典型理智大于情感需求的那類人,意識到自己真正愛上謝辭序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意外,以及對那種不對勁來源的豁然開朗。
不是沒睡夠,也不僅停留于生理性吸引層面。之所以覺得他獨一無二,誰也無法替代,是因為她傾注了愛。愛讓他脫穎而出,也讓他無堅不摧,勝過所有人。
她不是猶豫搖擺的個性,既然想通了這一點,那就坦然接受,放肆給予。
謝辭序擰眉,“曖昧期?你管那個時候叫曖昧期?”
“是啊。”岑稚許忍住笑,她知道他在介意什么,忍不住繼續拱火,“如果不是你非得跟我要名分的話,理論來講,應該還在曖昧期。”
“曖昧期接吻,用手……?”
謝辭序扶額冷笑,“看來我們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存在戀愛時差。”
他深陷其中的時候,她還在玩曖昧。
本來就是他自愿的。只能在心底告訴自己,別生氣。
岑稚許嘁聲,逗他:“你怎么不說代溝呢,兩歲一個坎,我們差了兩個半。”
猜對答案這件事,對于兩個人來說都是驚喜。即便岑稚許蓄意引戰,謝辭序也依舊沉穩如山,“岑稚許,想罵我古板,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她笑笑沒說話,十分自然地越過了這個話題。先前那股心慌意亂的情緒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被他勾出的絲絲癢意。怎么辦,有點想吻他。
比想法更先付諸的是行動,視線還沒落過去,指尖已經再度伸進了他的衣服里。
“不過就算是服務,你應該挺舒服的吧……”
謝辭序攥緊她的手,不容她繼續興風作浪,“你一點都不肯幫我,怎么會舒服?更難受才對。”
身體上的折磨,心理上的舒爽。
疊加之后,漲痛更加明顯。
岑稚許抿唇,“好歹也一飽眼福了,偷著樂吧你。”
謝辭序瞇起眼,因她大膽而充斥著情澀的話,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狹窄的一線天美景。即便同那條縫隙鉚合過無數次,還是會為之震顫,總覺得它太脆弱,經不起折騰。
這都是她慣用的欺騙手法,從身體到個性,皆是如此。
每次都嫌他太兇狠,不知節制,但她迷離的眼神,在他脊背上留下的鮮紅抓痕,以及次日就能恢復的精力,都清楚地表明,她不僅本事大,承受能力也好得不行。
他和她就像天生契合的榫與卯,處處般配合拍。
“行。”謝辭序順著她的話道:“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是占便宜的那個。”
“算你有自知自明。”岑稚許在他臉頰邊上大方地印下一個吻,“喏。給高情商的獎勵。”
溫軟的觸感轉瞬即逝。謝辭序充斥著侵略性的視線在她紅唇邊緣掃視,如今得到她的愛意加持,很難再保持冷靜。
“就這點?”
“打發叫花子呢。”
他嗤聲,指腹不算溫柔地覆上她的唇,意有所指。
“那你想怎么樣。”她假裝聽不懂,同他四目相對。
這句話以前謝辭序常說,她借來堵人口實,沒想到還挺好用。
謝辭序沙啞的嗓音沾著未褪的欲,“自己想。”
環在他脖頸間的手緩緩收緊,她眼中的霧色也被他打上標記,逐漸變得渾濁。岑稚許膝蓋往前踮了點,虔誠卻又小心地含著他的唇,漫不經心地耳鬢廝磨著,她不敢吻得太深,怕自己也被勾出欲望,到時候無法收場。
男人的喘息聲掠過耳垂,泛著熱氣的吻始終不曾落上去。
糾纏長達好幾分鐘,像是帶有某種心靈感應般,彼此都沒有失控。
將墜未墜,才更容易沉淪。
“這樣夠不夠?”
接吻的間隙,她含糊詢問。
謝辭序按著她的后腦勺,懲罰道:“專心。”
分開時,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如同拉著絲,岑稚許被那沉濃的眼神嚇了一跳,語氣不似抱怨,只是單純的疑問,“你剛才怎么不伸……”
謝辭序擔心她這樣跪著難受,加上沒有給兩個圍觀的小朋友表演的意思,將她攔腰抱起,往室內走去。
從岑稚許的角度,恰好僅能望見他鋒銳的下頷線,以及他蓬勃暴漲的欲望。
原來經不住誘惑的,不止是她。岑稚許想到這里,整個人輕飄飄的。反正難受的時候,他也跟著一塊難受,是另一種意義的相愛相殺。
“問你話怎么不回答?果然男人只要知道不能做.愛,連親昵都沒興趣。”
謝辭序哭笑不得,沙啞的嗓音被竭力克制,必須為自己申冤:“你現在不太方便,容易受激素影響,身體會比平時更渴求。我不能為了滿足自己,讓你難受。”
她突然發現,年上,但年齡差距不大,還是有好處的。比如干柴烈火的時候,能夠做一整晚都不帶停歇的,真要照顧人的時候,又有事無巨細的溫柔。
到底是自己看上的人,岑稚許現在各方面都對他十分滿意,她收斂了神色,想繼續引他破戒。音調拖地有些軟,“……就只是接吻而已,不會的。”
“我還不了解你。”謝辭序無奈扣住她的下巴,燥熱的溫度炙烤著她,連緊繃的肌肉都像是在質問,“哪次吻你你沒濕?嗯?”
岑稚許其實很喜歡這種介于強勢與侵占之間的氛圍。網上有個詞,叫做性張力。擁有優渥皮囊的男人,未必有性張力,二者兼具,實在是萬里挑一。
可惜的是,他現在穿了上衣,看不見肌理的輪廓。
她欣賞著他此刻的難耐,甩鍋絲毫不心虛,“難道不是因為你吻技太好?”
甫一出口,她才察覺這句話有漏洞。
他的吻技是從她這里練出來的。她的卻不是。
“怪我?”威脅的語調。
岑稚許眨了下眼睛。兩人心照不宣,他難得大度,壓抑著浮亂的心緒,看她要怎么哄好他。
她仗著有“免死金牌”,指尖往下,輕車熟路地握住,眼里全是壞勁,“你身上溫度好高。真的不需要接吻敗敗火嗎?”
謝辭序沒想到她會徑直抓他命脈,“岑稚許,等你經期結束,我們做到底。”
他沉聲一字一頓道:“通、宵。”
“暈過去也得給我受著。”
岑稚許還在點火,“男人過了二十五以后,功能呈指數下降,能不能堅持下來還不好說。”
“那就試試看。”謝辭序被她氣笑,但不著急兌現,“到時候你最好別用眼淚騙我。”
反正欠下的債又不是現在還,今朝有酒今朝醉,岑稚許一點不帶怕的。
抗衡幾秒后,她佯裝失去興趣,趁著謝辭序放松警惕之際,驀然進攻,刻意報仇似地揉捻幾下,引得謝辭序眉心緊蹙,倒吸了一口粗重的涼氣。
贏得勝利后,岑稚許拍拍手,“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接吻。”
她腳尖點地,如同一尾魚般從他懷中逃離。
忽冷忽熱,將人高高吊起,再輕飄飄放下,沒有人比她更懂如何拿捏。
謝辭序沒跟她計較,平靜地整理衣擺,站在窗邊接自剛才起就震個不停的電話。同她說話時刻意放低的聲音不同,語調泛冷,渾身都透著生人勿近的疏離之感。
“讓劉盛下午拉個線上會議,供應商也到場。邏輯有問題就改邏輯,如果是硬件算量不夠,讓宴凜協調,第一版雛形節點務必按時完成。”
“嗯。”
“就這樣。”
室內的溫度正適宜,太空沙發比吊椅更柔軟,切好的水果、暖胃的紅糖姜茶擺放得一應俱全。Rakesh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時不時等岑稚許丟一塊水果,它飛快地在半空時就咬住,儼然一個行走的廚余垃圾處理器。
岑稚許不愛吃蘋果,幾乎全都喂給了Rakesh。
挑食的和不挑食的都很開心。
一人一狗如同度假般,無比愜意,耳邊時不時傳來謝辭序沉冷的聲音。岑稚許聽了個大概,猜測是他最近的項目出了點問題,她先前參觀過數據園區,剛搭建好的框架出bug是常事,最終成品必然要經過無數次失敗迭代。現在國內外的AI都發展得很快,同行競爭約等于間接和時間賽跑,就看誰多走半步。
結束通話后,謝辭序的視線掃過來,正好同她相撞。
身側的沙發凹陷下來,他抱著平板,單臂攬著她,低眸處理審批。他穿著真絲家居服,姿態懶散,這種真絲的布料一向柔順,坐下來時,幾乎完美貼合皮膚紋理,健碩的胸肌撐起了小半片起伏,敞開的領口下,鎖骨若隱若現。
視線再往下,則是尚未平息的部分。
他工作的狀態跟她很像,專注,冷靜,眼里不摻雜任何溫度。
看似禁欲清冽,實則稍微一撩撥就壓不下來。
說不親她,就真的不和她親,連擦槍走火都能忍下來。
或許是察覺到了岑稚許掃視的目光,謝辭序長臂一撈,將她抱至腿上坐著。平板就這么明晃晃地擱置于她的大腿上,掌心所落的位置,正好在她的小腹,斯文地輕揉著。
“Rakesh,你今天吃的水果已經夠多了,不可以再要。”
得到警告的Rakesh只好趴在大廳的軟墊上,盡量降低存在感。岑稚許看它那樣子有點可憐,揮手對它道:“你跟Luna一起出去玩吧。”
Rakesh站起身,又趴下去。
“你不想出去玩嗎?飼養員可以陪你玩飛盤哦。”
Rakesh喜歡狩獵,除了野兔、羚羊,飛盤是它最愛的玩具之一。每次岑稚許念出飛盤兩個字,它的眼睛就會放光,渾身都寫滿興奮。
不過此刻,它只是抖了抖耳朵,沒有動靜。
動物不能說話,岑稚許讀不懂它在示意什么,只好像謝辭序求助。
謝辭序分神投來一眼,“它和Luna的嗅覺都很靈敏,可能是誤以為你受傷了,所以一個守在門外,一個守在門內保護你。”
“畢竟流血對于動物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脆弱時期,意味著沒辦法長途跋涉,躲避天敵的攻擊。”
岑稚許對這個解釋很意外,扯了下唇角,對Rakesh和Luna更加憐愛。
“怎么了?”謝辭序掰過她的臉,在她唇邊落下一吻,“覺得Rakesh很暖,我比不上它們是不是。”
這都要爭寵,她無語死了。
等他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岑稚許肆無忌憚地將腳放進他懷里,“謝先生確實要再接再厲了,不能被比下去。”
謝辭序學得很快,在坦桑尼亞同她共度的這一個星期,已然成為了合格的爹系男友,知道經期的不同階段該怎么做,才能令她順心,把岑稚許伺候得服服帖帖,回到京市后,容光煥發。
小打小鬧的時間過得飛快,Rakesh偶爾會派為攻心間諜,送往岑家,一二來去,談衍連帶著看謝辭序也順眼不少,對于妻子提議讓謝辭序參加同莊家的家宴一事,總算松了口。
餐廳定在亭臺樓閣重疊的一家黑珍珠私廚,包廂極少對外開放,推開窗閣,景色兼具私密性極佳。
長輩們先到,自然熟絡地聊起天。
“晗景,怎么沒跟你哥一起去接阿稚?”周姨見女兒同兒子一前一后落座,平時莊晗景黏岑稚許黏得緊,同跟屁蟲似的,她們倆沒一塊出現,還有些不習慣。
莊縛青給岑稚許發了消息,她回復的語句冰冷,看到那個名字,他頓時沒了繼續參加的興趣。
只是家宴,不得不來。
誰讓謝辭序有岑稚許撐腰?自己輸也是輸得徹底。
莊晗景放下包,隨口道:“有辭哥接她,放心吧,丟不了。”
周姨沒怎么接觸商場上的事,不知道謝辭序是誰,莊叔同她耳語解釋。正說到這里,岑稚許同謝辭序剛好也到了。兩人手牽著手,岑稚許先他半步踏入包廂,同眾人介紹。
莊縛青沉斂著眉梢,還是客氣地喚了一聲‘辭哥’,兩個男人相鄰而坐,中間卻仿佛隔著天塹鴻溝。
飯局上有莊晗景活躍,把長輩們哄得眉開眼笑的。
聊到興頭處,周姨問:“阿稚,你跟辭序這就是定下來了的意思嗎?”
霎時間,幾雙眼睛皆落向岑稚許,都在看她的態度。謝辭序不語,氣定神閑地等著她的回答。岑稚許的手落在桌下,同他緊緊扣著,若不是察覺他干燥掌心所泛的潮意,她真的以為他一點也不緊張。
岑稚許撓了下他的掌心,迎上他徐徐凝過來的視線,溫和一笑:“嗯,免得小姨總是催婚,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話音落定,基本代表板上釘釘了。
畢竟在場的人,除了被丈夫保護得很好的周姨,都知道岑稚許對感情三分鐘熱度的性子,她從小叛逆,這輩子心思能不能定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又不受外界所束縛,隨心所欲慣了,牽著男友,突然宣告自己是不婚主義,讓其難堪,也無比正常。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岑瓊蘭用眼神睇談衍,像是在說,怎么樣,沒猜錯吧,她的女兒跟她一樣,敢愛敢恨,絕不拖泥帶水、優柔寡斷。
莊晗景在一旁偷笑,直呼磕到了,不過到底她和莊縛青是親兄妹,開心之余,還是關注著她哥的狀態。
事難兩全,有人歡喜有人憂。
謝辭序耐著性子給岑稚許布菜,儼然無師自通了岑、莊、談幾家的傳統,不論在外怎么呼風喚雨,回了家,永遠將妻子放在第一順位。
莊晗景也很上道,指揮她哥給她剝蝦,男士服務女士,畫面其樂融融。
趁著氣氛正合適,莊晗景裝作不經意間提起,“哥,上次你從我這拿走明睿VP級權限卡,還在身上嗎?”
莊縛青身形微僵,強扯出一絲笑容,將那枚卡片推過去,“幸好辭哥來之前特意囑咐我,不然還真想不起來。最近事務纏身,瑣事難記啊。”
謝辭序漫不經心地接過,聲線平和,“多謝。莊先生。”
他無比自然地將卡片放進錢夾里,讓莊縛青臉色微沉,皮笑肉不笑地提醒,“辭哥,VP級卡可獲權限太高,放在您那不合適吧?”
正在同岑瓊蘭碰杯的岑稚許撇來視線,神情清冷,“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才是不合適。”
岑稚許的話語敲打意味明顯,擺明了在攻擊莊縛青占據不該占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還擺起正宮的譜來了。拜托,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到底誰才是有名有份的正宮。
莊縛青眼底閃過一抹痛心,但更多的,還是今生頭一次認識她的詫異。
他從沒見過她這么護著誰,她曾交往過的那些男友里,至今無人可敵謝辭序。謝辭序擁有的,是不留余地,明目張膽的愛。
周姨鈍感力強,沒聽出個中緣由,察覺到莊縛青面色尷尬,正欲疑惑發問,莊晗景邊起身倒橙汁邊打著哈哈,“就是,放這幾個月都快生灰了!都怪我丟三落四,扔我哥那,害得阿稚和辭哥吵架。”
長輩們寵溺地笑罵莊晗景幾句,事情就這么糊弄過去了。
謝辭序斜覷她一眼,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什么時候為這事跟你吵過架?”
今天家宴,開的紅酒是談衍壓箱底的珍藏,口感豐富,香氣馥郁,她沒忍住貪杯多喝了一點。唇瓣亮晶晶的,沾著紅酒淡色的緋,眼里已然籠著微醺的霧氣。
她沒覺察出謝辭序逐漸幽深的眸子,莞爾,呼吸幾乎快貼到男人的耳廓。
“這你就不懂了,是晗景的戰術,打啞謎。除了我們幾個當事人,長輩們根本聽不出來龍去脈。”
謝辭序知道她酒量好,這又是家宴,要怎么喝都由著她,聲音溫沉,“長輩們不知道莊縛青喜歡你?”
聞言,她秀眉微蹙,“觀察挺仔細啊。吃醋了?”
謝辭序說沒有,岑稚許就這樣托腮望著他笑,狐貍眼下的那顆痣分外勾人。
“岑女士看得出來。不過她知道我對莊縛青無感,我倆才是三天兩頭吵架,碰一起就雞飛狗跳的。”
“周姨不知道。她太容易操心了,要是知道莊縛青喜歡我,會覺得很難熬,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醉了。”謝辭序閑閑睨她。
岑稚許頓了幾秒,用掌背探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
她執起高腳杯輕搖晃,紫紅的酒液掛于杯壁,被窗框里透出來的陽光照透。
“還剩小半杯。”
大概是真的醉了,她說話的尾音有些糯,又刻意壓著調跟他說悄悄話,聽起來太像撒嬌了。謝辭序沒見過她這樣的一面,脆弱易碎,勾起保護欲的同時,凌虐欲也一并勾了出來,讓他忍不住想欺負她。
謝辭序壓下浮出來的思緒,耐著性子哄,“下次我請你喝。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1830年的紅酒,瑞士莊園私產。”岑稚許思路倒是很清晰,笑容搖晃著快要灑出來,“你買不到的。這小半杯比黃金還貴。”
“那你打算全部喝完嗎?”謝辭序還在跟她講道理。
紅酒后勁大,飲到這里其實已經差不多了。岑稚許知道自己醉了,要是全喝完,明天估計就得在床上躺一天了。
她簇著眉,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這么好的酒,不能浪費……”
“酒鬼。”謝辭序笑她。
“怎么辦呢?”岑稚許問他。
“是啊,怎么辦呢。”謝辭序眼底如靜水流深,“你倒進我杯子里,我幫你飲完剩下的,就不算浪費了。”
岑稚許沒醉到會任由他哄騙的地步,臉頰飄上一抹緋,“讓長輩們看到不好。”
她不想喝的酒,留給他喝,像什么話。
謝辭序:“那我們交換杯子。”
他的那杯裝的是紅石榴汁,顏色相似,倒也不容易看出來。
岑稚許接受了他的提議,推著杯盞同他交換,手肘不知怎地同他鎖住,她眨了眨眼睫,在莊晗景雀躍興奮地眼神中,才發覺,他們現在的姿勢,特別像在喝交杯酒。
她的思緒一下子混亂了。
抬眸想要抽回手,謝辭序的掌心緩緩將她蓋住,眼眸含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混蛋,他故意的。竟然占她便宜。
第79章 春日 “通、宵。”
岑稚許醉得不算厲害, 家宴臨了時,她還能淡聲吩咐司機將岑瓊蘭和談衍送回別墅。
周姨不像岑瓊蘭和談衍放養的態度,在她眼里, 晚輩不管多大,都是需要長輩操心的孩子。見岑稚許上了謝辭序的車,囑咐:“辭序, 晚點你讓廚房給她煮點醒酒湯, 她胃不好,記得晾涼一些。”
“我會照顧好她。”謝辭序的手虛撐在岑稚許身后, 溫聲道:“周姨, 莊叔,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在場除了莊縛青以外, 眾人都對謝辭序恭謹有禮的態度分外滿意, 周姨莞爾,小聲同謝辭序耳語
岑稚許從耳根到脖頸都燙得厲害, 身體有點躁, 沒聽清她們說了什么。
只見謝辭序清俊的臉上笑意淺淡,在斑駁迷離的光影里, 矜冷肅然,格外令人心動。
等送走各位長輩后, 勞斯萊斯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岑稚許半趴在窗邊, 看兩側景色飛馳而過。謝辭序伸出手晃了晃,岑稚許嫌他煩,同他指尖相扣,下一秒,聽到他問, “還知道我是誰嗎?”
“謝辭序,我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謝辭序眸中含笑,“看出來了,你酒量確實不錯。”
“剛才周姨給你說什么悄悄話了?”
“沒什么。”謝辭序拂去她耳邊的碎發,“說你喝醉以后,特別難纏,提醒我小心一點。”
岑稚許努力回憶,“應該還好吧……她給你說我喝醉的糗事了?”
“嗯。”
其實也不算糗事,不過是她醉了以后,恰好跟幾個不學無術肆意囂張慣了的公子哥碰上。對方年輕氣盛,男女關系上一向不加掩飾,言語騷擾了幾句,被莊晗景罵了個狗血淋頭。岑稚許平時性子不顯山不露水,不似莊晗景,喜怒哀樂全都掛在臉上,誰要是惹到她,響聲比炮仗還大。
那是個高端商K,出入之人非富即貴。正因為有家里支撐,岑稚許沒什么反應,那幾個公子哥膽子肥了不少,還在調侃打趣,岑稚許轉身推開了包廂門,拎起酒瓶就往嘴最碎的一個公子哥下半身砸。
其他人哪見過這種一言不發咬死人的陣仗,嚇得不敢吱聲。
岑稚許那時候是真的醉了,讓人全都跪在地上,給她磕頭,連喊了三聲姑奶奶,才肯放人走。
視頻當天就在社交媒體發出去了,畫面之滑稽,以至于連那幾家的長輩覺得丟臉。
事情太久遠,要不是周姨還記得,岑稚許真想不起來這個事。她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除了家境使然,更多是源于她的個性,大部分人都欺軟怕硬,只要表現得比他們還勁,壞主意就打不到她身上來。
“還行吧,我覺得不算太過分。那幾個人平時就愛性騷擾高中生,活該被教育。”岑稚許不理解,“這有什么難纏的。”
謝辭序聽到這件事時,第一反應是為沒能參與她的過去而感到遺憾。倘若他在,或許沒人敢靠近她,惹她不快。不過轉念一想,岑稚許不是養在溫室里的花,她擁有向上生長的力量,與此同時,還樂于將養分贈予比她更需要的弱小,這些都是令她堅韌的挑戰,缺一不可。
有的人愿意做一朵花,有的人傾向于長成一棵樹,沒有必要將其做比較。
各有各的精彩。
與她相遇,就是最好的時機——在她還未參透愛的本質時。想到這里,謝辭序忽然釋然。他執起手,替她揉按著太陽穴,“你做得挺好的。不過周姨說的,另有其事。”
岑稚許知道自己的酒量上限以后,基本都有分寸。她琢磨了一會,對上謝辭序那雙漆黑的眸子,驀然生出不祥的預感,“具體是什么?”
“你差點親了鄭部長家的孫子。”
死去的記憶措不及防地攻擊她。
姓鄭的一家子都奉獻給部隊,基因尤其好,小麥膚色,身著軍裝。岑稚許那段時間剛分手,心情不大好,對他有意思,把人家撩得面紅耳赤。差點吻上去時,被他用軍章攔住。
后來鄭部長就鄭重地前來提親,談衍好說歹說,總算以她年紀小糊弄過去了。
鄭部長就那么一個寶貝孫子,將來前途無量,岑稚許只是一時興起,隨著他消失幾個月,就把這號人忘了。等他休假回來時,她一擲千金捧顧城的消息在京市傳得沸沸揚揚。
自然不了了之。
謝辭序查過岑稚許的所有情史,通過周姨透出來的這點消息,很快便將前因后果串聯起來。
無心之舉,傷透了別人的心,偏她還渾不在意,早就將軼事忘了個干凈。
岑稚許抬起頭,自然又親昵地拉著他的手,讓他幫她揉左邊太陽穴,“周姨告訴你這個干嘛?”
謝辭序多少還是氣不過,將她抱在腿上坐好,“你前科累累,大概是怕你對我做什么。”
周姨思想觀念比較傳統,估計以為她和謝辭序只停留在牽手層面。年輕人想法不同,不先試試,豈不是跟開盲盒一樣。
“確實應該擔心,畢竟辭哥這么帥,想睡你也是人之常情。”
“呵。”回應她的只有一聲冷笑。
岑稚許被他背對著抱在懷中,倒是更方便她解外套,露出光潔白皙的背部,蝴蝶骨將細如絲的透明吊帶撐起,若隱若現,里側猶如僅著一件抹胸。謝辭序沉著眸替她將外套穿好,聲線明顯像是著了魔,沾著啞,“別勾我,你明知道喝醉了最好別做這種事。”
“我哪醉了?最后半杯酒不是你替我喝的?”
她湊近他鼻尖,狐貍眼瀲滟著冷艷的霧氣,逼得他不得不往后仰,僅用骨掌拊著她。
謝辭序經不起她這樣撩撥,眸色晦暗幾分,“周姨提醒得果然沒錯。”她不僅難纏,還要屢次勾他,比平時更加火熱。
房間內的燈帶還未點亮,岑稚許就脫了外套,解開內搭,踮起腳吻了上去。醉酒過后,她身上哪里都很燙,像是著了火,所到之處,掀起偏偏異樣的酥麻戰栗。
借著酒勁,她愈發大膽,找到令她熟悉的熱源,撫慰幾下,便拽著要自己坐進去。
似乎全然忘了,兩人現在還是站立的狀態。
自車上起,就在悶聲吃醋捋時間線的男人險些讓她得逞,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腰,索性往下扣住她腿彎,將人抱了起來,像樹袋熊一樣掛在身上。
“岑稚許,你真的好像渣女。”
被稱作渣女的人正在專心解皮帶上的金屬扣,酒精燃燒加持之下,她沒收住勁,新做的指甲撇了下,疼得眼冒金星。掐著嗓子喚他,“謝辭序。”
謝辭序聽不得她用這種聲調叫他名字,滿腔妒火和欲念都被澆滅,低眼去瞧,故作冷漠,“活該。”
“抬高點,我看看流血沒。”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將她帶回浴室,仔細地打量。
把謝辭序騙到浴室后,岑稚許愈發肆無忌憚,在他半推半就下,將彼此扒了個精光。浴缸里正在放溫水,謝辭序讓她耐心等等,她不肯,直到攀著他胸膛,勉強吃下一點,才心滿意足地安分稍許。
可能是她太熱情了,對比之下,謝辭序顯得過于冷淡被動。
以往他都是強迫她吞到底,再能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溫吞著動作,不疾不徐地磨。
“你應該慶幸,姓鄭的那位比較純情,當場拒絕了我。要是他真讓我親到,沒準他爺爺過來提親,我爸媽就同意了。”岑稚許有她自己的道理,“我又沒有同時釣著好幾個,怎么能算渣?”
謝辭序這款永動機的使用方式已經被她摸透,岑稚許一句話就能讓他強制開機,檔位直飆最高。
他兇狠地咬住她耳垂,掌背墊在瓷磚臺面,拖著她坐上去,不加任何憐惜地屈膝分開她的腿。
粗暴之中含著隱匿的溫柔,岑稚許指尖蜷緊,想抓住什么,卻被他推著往后,連支撐都變得顛簸破碎。
就是這種感覺。
她想要的就是激烈到不留一絲余地。
“說夠了沒?”謝辭序揉捻著她的蝴蝶骨,將她的腿握緊,折成不可思議的形狀,低音剮蹭著耳膜。
岑稚許舒服到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能混亂不堪的氣音回應,“夠了夠了,不說了,你別放在心上。不管以前怎樣,我今后就只剩你了……”
從前的事,謝辭序要真上心打聽,沒幾件能讓他滿意的。當然,她也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那是她的來時路,是摸索著分清喜歡和愛的嘗試,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黑歷史,沒有前面的鋪墊,她根本不會明白謝辭序于她而言的特別。
這個姿勢不怎么方便她抱他,不過身體的渴倒是被滿足得很好。她拿捏著語調,溫聲細語地哄,“謝辭序,你親親我。”
謝辭序哪里不懂她這么做的目的,他就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刃,全然由她掌控。他松開桎梏她的手,從臀部拖住她,俯身貪戀地吻著她的唇,勉強算是把這茬掀過去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剛才在飯桌上,你說怕你小姨一直催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岑稚許漫不經心地回應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順其自然,想和你有一個家。”
他們的體溫相差無幾,和以往是不一樣的感受,同樣新奇。
她專注著沉溺于這場情事中,抬眸時,撞入謝辭序微微發紅的眼,似乎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歷經千帆終于撥開云霧的欣喜。大概是耽于欲望,這種情感夾在幽暗中,隱約閃著亢奮的冷光。
“很意外嗎?”岑稚許說,“我以為你應該清楚。”
“是驚喜。”謝辭序喉嚨發干,更為熱烈地同她相融,“哪怕已經知曉答案,在親口聽你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覺得——”
他牽著她的手落在胸口的位置,“這里跳得很快很快。”
快到如同將要爆炸,將他整個人都吞噬,再重組之際,這顆心臟不再屬于他,僅因她的存在而劇烈跳動。他不知該如何將這種感受傳遞給她,只能用力抱緊她、同她糾纏,岑稚許快被勒得喘不過氣,紅唇貼近他的胸膛,輕柔地用唇瓣描摹那顆心臟的形狀。
“愛一個人的感覺怎么樣?”她壞笑著問,還想看他語無倫次地失控。
謝辭序知道,她與他愛上彼此的感受,絕不會相同。她從沒在感情里經歷坎坷,這樣也好,永遠耀眼,永遠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但他存有私心,想要她知道,她拋下他離開的那段日子,他被夢魘纏身,甚至不愿意入睡,怕夢里會看見她身邊已有他人相伴。
“很不好受。”謝辭序讓她背過身,扶著她的腳踩在浴缸邊緣,更方便他與她耳鬢廝磨,談及那些昏暗如同噩夢一般的過往,“剛開始的時候,像是在嘗一塊包裹著砒霜的糖,明知有毒,還是控制不住,對此抱有一絲僥幸。后來,毒癮侵蝕四肢百骸,猶如百蟻蝕身,這時候,才發現,根本就不是什么砒霜。”
是毒,會上癮,會瘋魔,誘人沉淪后,將一個正常人折磨成行尸走肉,這輩子再也難以戒掉的毒。
岑稚許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彌漫出一絲心疼,即便腿酸得輕顫,還是想要繼續寬慰他。滾燙的指尖撫上他的臉,喃喃道:“對不起……”
“你呢?”謝辭序追問她的答案,黑眸之下暗流涌動,“確定愛上我,是什么感受?”
“柳暗花明,一切困惑迎刃而解。”
岑稚許凝進他的眼睛,認真道:“像是經歷了一場從未有過的體驗,填補了我本以為不會出現在我人生中的空白。”
她確實想不到什么深刻的說辭,“總之,挺有意思的,很奇妙的感受。”
兩個人的回答天差地別。
“你是真把人生當成了一場游戲。”謝辭序繾綣地吻上她的眼尾,鼻梁抵在她額間,言語之中盡含縱溺,“上次欠我什么,還記得嗎?”
正欲逃避,謝辭序沉沉低笑,幫她回憶,如同惡魔低語。
“通、宵。”-
年中的時候,明睿科技就開始傳起了流言,眾人討論得熱烈,加上岑稚許先前錄制過紀錄片,聯合大使館將遺失在外的文物收回的幾件事疊加,媒體對她的關注度極高,營銷號沒事就愛剪輯。
好友刷到類似的,偶爾會給她分享鏈接。
“外面傳瘋了,說你明年就要提前掌管集團事務,越級提拔。”
岑稚許投資眼光獨到,除了自家產業,還投了一款游戲公司。懸疑解密類游戲在國內并不風靡,手游的市場還停留在前幾年的塔防類射擊類游戲,哪知這款傳統文化濃重的新游戲,在海外爆火。
有天使投資人指導,工作室飛速擴張,已經從只有幾十個人的制作團隊,搖身一變,成了市值超三億美元的黑馬。
競爭市場越過國內,徑直跳躍到國外。
非常難以復刻的思路。
她現在還沒完全繼承家里的產業,身價飛速上漲,話題熱度高,網上“公主”“大小姐”之類的稱呼層出不窮。
朋友開玩笑地說:“要是不想聽到無良營銷號亂講,你給他們發幾張律師函,保準消音比誰都快。”
“沒必要。”
走到這一步只是開始,當初岑瓊蘭白手起家,花邊新聞熱度不斷,搶了不少風頭。母女倆性格相似,根本不在意網上的評價。
岑稚許同對方關系還算不錯,本來就沒有瞞著的意思,“傳言猜得不太準,我今年下半年就會在集團提職,明睿這邊也會同步。”
“這么快?我還以為會是明年的事。”
“不算快了。”岑稚許說,“一開始就沒打算從基層往上爬。”
結束完這段對話,岑稚許交代舒卷跟進步進電機新生產線的投產情況,舒卷算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心腹,這幾年來,成長很快,做事穩扎穩打。
兩人都沒學過建筑相關專業,為了歷練,連材料和散熱計算都是跟著工程師一點點過目,因此,哪些地方虛報工程量和成本,岑稚許和舒卷基本門清。
工廠在東部的平原地區,氣候比京市濕潤一些,舒卷同岑稚許連著視頻,從車間轉一圈出來,額間凝聚了層薄汗。
岑稚許示意她擦汗,“看來要讓人力給廠區的人發高溫補貼。對了,廠房的內部設施,包括空氣處理系統,總價過800萬了,得走集團公開招標,過兩天你提醒我一下。”
舒卷暗暗記下,猶豫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小岑總,承建的總包單位給我們設了好多坑,有些地方明顯是虛報價格,你怎么不拆穿他們啊?”
“有幾個原因,做工程沒辦法全按計劃行事,材料延后、天氣原因導致的工期延后,都是不可控的成本,很難算出來。”
岑稚許看得很透,“再說我新官上任,要是把人逼得太狠,一點利潤和空間都不給人留,明睿的高層不會心服口服地為我做事。”
除卻明面上的收入,高層還需要從地方拿錢,各行各業都是如此。
只要別太過分,譬如貪心不足蛇吞象,連安全性和質量的錢都吃,她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舒卷似懂非懂地點頭。
岑稚許:“沒關系,你不用在這些事上耗費太多心力,決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我們各司其職。”
舒卷求之不得,讓她工作可以,花心思去琢磨里頭的彎彎繞繞,哪些地方要收緊,哪些地方要放松,光是想想都一個頭兩個大。做不了,真做不了,還是跟著岑稚許適合她。
忙完這一茬后,她正好看見謝辭序的消息。
最近他在港島出差,彼此見面的機會并不多。眾人都知道謝辭序和她正在熱戀中,又是她的男友中,歷時最久的一任,老朋友們自然更關注,偶遇謝辭序或者他的車時,都會順帶拍照發給她。
岑稚許不用查崗,也能實時掌握他的行程。
當然,他的行程表她很清楚,只是嫌棄密密麻麻的表太麻煩,沒有正經瞧過。
幾個小時,他才到維多利亞港,有姐妹給她發了照片,不忘評價:[阿稚你吃得也太好了吧,謝家太子爺身材好辣,這雙開門逆天大長腿和絕佳骨相,絕了,是不是內地男人都這么帥?改天給姐妹們推薦幾個]
她那幾個從小在港島長大的姐妹說話一向開放,平時群聊的尺度稍不注意就被和諧了。
這次的評價十分收斂,大概一半是看在她在意謝辭序的面子上,另一半,靠的則是謝辭序那種不容進犯的冷臉。
大小姐們玩歸玩,沒人會像她一樣,能招惹不能招惹的都去碰。
謝辭序就屬于絕對不能招惹的那一欄。
岑稚許瞟了眼時間,估摸著謝辭序這會應該到酒店了,說不定剛洗完澡。他有潔癖,每次出門過后,回到居住的地方,首要事情便是清洗,不論外出的時間有多短。她沒回消息,徑直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想著或許還能瞟見一點沐浴后的情景。
呼叫響鈴十幾秒后,竟然被掛斷了。
掛斷電話?他怎么敢。
夜晚八點,整座城市燈火通明,岑稚許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悅的表情顯而易見。她又打了一輪過去,這次比先前更快,幾秒就被掛斷了。她等了一陣,沒有收到消息,暫時不打算找他。
以往都是謝辭序主動,岑稚許習慣了他永遠守在另一端,眼下需要他的時候被拒絕。
說完全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岑稚許退而求其次,給宴凜打了電話,單刀直入,問起謝辭序目前的行程。如果他因非常重要的公事而拒絕她,她完全可以接受。她能理解和共情別人的野心,不會在這種事上內耗。
宴凜公事公辦道:“岑小姐,謝總七點落地京市,乘坐的是港航,航班號HX356。我目前還在港城開會,不太清楚有沒有延誤。”
“他今晚回來?”
“嗯。”宴凜說,“謝總臨時改了行程。”
老板的事情,宴凜不好過問太多。謝辭序本人趕進程效率非常快,解決完主要事項后,并沒有交代其他。不過就算他不說,宴凜大概也能猜到,是和岑稚許有關。
話音未落,辦公室自動門向兩邊開啟,謝辭序風塵仆仆的身影映入眼簾。他還穿著朋友放大無數倍后偷拍時的那套西裝,褲縫依舊齊整,眉宇間隱有幾分疲憊,可想而知,一路有多匆忙。
懷中抱著一捧超大的曼塔玫瑰,每朵花型的形狀都很飽滿,尾部用一根香檳色絲帶系著,外圈點綴了好幾層色澤明亮的珍珠。
人和花都十分扎眼,堪稱一場盛大的視覺盛宴。
他有代表她身份的明睿科技權限卡,自前臺上來,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最近整個明睿的項目交期緊張,研發和售前團隊時有加班,見到如此隆重一幕的員工肯定不在少數。
謝辭序進門后,將曼塔玫瑰放置于桌面,動作小心翼翼而溫柔。
岑稚許霎時被一股奇異的喜悅填滿,面上仍舊不顯,對電話那頭道:“我知道了,這么晚打擾你了,宴特助。”
聽到宴凜的名字,謝辭序眉梢輕攏,等她結束通話,不動聲色地去尋她的唇。分別將近半個月,雙方還沒說上半句話,倒先沉浸在這個久別重逢的吻中。他身上的氣味很復雜,有淺淡的煙草氣,亦有灰塵殘留,像是在會堂參會時,紅絲絨桌布的味道。
沉悶、冷肅,足以可見,他今日的行程有多滿。
“掛你電話是想給你驚喜,現在驚喜沒了,醋壇子翻了,你說怎么辦?”謝辭序將她吻得酥軟,這里是她的辦公室,他倒是在皮椅上坐得無比松弛,也不顧外面會不會有人路過。
“下午的時候,我朋友偷拍了你的照片。”
岑稚許坐在他腿上,平復著呼吸,她也想他,貪戀于這一刻的溫存,不舍得離開熟悉的懷抱。
謝辭序的黑眸里映著玻璃的反光,懶散地應承:“嗯?”
“我還以為你今晚會在港島休息,怎么還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你真當自己是鐵打的?”
他默了幾息,從興師問罪中,聽出她話語中的關懷之意,“阿稚,你在擔心我。”
“搞這出,一點也不浪漫。”岑稚許受不了他那雙蘊含思念的眸子,“當然,花還不錯,我笑納了。”
“是,深夜趕回來見你,還比不上我從港城親自采摘的花。”謝辭序挑眉,克制地點了點她的鼻尖,“我的家庭地位,是不是太低了點?”
抱著她,足以抵消連軸轉的疲憊,充盈的滿足感前所未有。
岑稚許看他一眼,“每一朵都是你自己摘的?”
謝辭序只字不提累不累,問她:“喜歡嗎?”
“你瘋了啊?”岑稚許又氣又好笑,確實有被他取悅到,即便她并不需要這種取悅,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弧度,“明明就可以差花店品牌篩選的,非要浪費時間自己摘。”
“只要你喜歡,為你傾注的時間,就不算浪費。”
岑稚許耳根微紅,掙脫他的懷抱,對著這捧比圓桌還大的曼塔玫瑰,頓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她有很多喜好,都沒告訴過些謝辭序,譬如尤其鐘愛藍寶石和紅寶石,鐘情于曼塔玫瑰,偏偏他就是能透過紛雜繁瑣的細節,精準地抓住那個點。
無論床上還是床下,他所抓的點,皆無比契合她的需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確實是天生一對——遲來的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