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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第 111 章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眼前那個陰沉著臉,簌簌往外散發(fā)著冷氣的男人就坐在那里,她都要以為是自己高燒還未褪去, 產(chǎn)生幻覺了。

    知道他先如今正生著好大的氣, 林清羽討好的露出一個笑臉, 小心翼翼地問道, “景晗哥哥, 你怎么會在在這兒呢?”

    蕭晗冷冷的瞥她一眼,冷聲道:“我若是不來, 怎么知道那差點把自己的命都給玩沒了?”

    “呵呵,怎么會呢, 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嗎?”林清羽頗有些心虛, 縮了縮脖子, 悄悄往床角挪了挪, 現(xiàn)如今, 他的氣勢是越發(fā)的威嚴了,冷著臉動怒的時候, 還真有幾分怵人。

    可惡的璃書,還說是來陪她的, 這會兒竟是跑得沒影了, 留她一個人在這兒承受著他要吃人的目光, 嗚嗚唔,好嚇人。

    無能安靜了半晌, 卻見蕭晗忽然站了起來。

    “你,你做什么?”還以為他終于控制不住怒火打算來揍她一頓,嚇得林清羽驚恐的瞪大了雙眼,雙手下意識的擋住自己的頭。

    卻不想蕭晗只是停在了床前, 隨后直接將她手里已經(jīng)冷掉了的水杯拿了過了,居高臨下的瞥她,“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本來身子就還沒好,你是想喝了這冷水繼續(xù)病著嗎?”

    自知自己這是誤會了他,林清羽頗有些不好意思,將舉著的雙手放下,看著他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過來,朝他乖巧的笑道,“我就知道景晗哥哥對我最好了。”

    看著他遞過來的水,她卻是沒有接,而是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輕輕搖晃道,“景晗哥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難得見到了我,你難道不想讓我看一看你的笑臉嗎?我覺得,景晗哥哥還是笑起來的時候最好看了。”

    蕭晗閉了閉眼,最終卻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先把這杯水喝了。”

    聽他聲音已經(jīng)軟了下來,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了,林清羽見好就收,立馬乖巧的接過他手里的水,一飲而盡。

    “喝慢點。”

    林清羽豪爽飲下之后,又立馬眉眼彎彎的朝蕭晗笑著道,“景晗哥哥倒的水,比別人倒的都要甜呢!”

    “就你會拍馬屁。”蕭晗伸出手,原本想像小時候一樣,再賞她幾個爆栗的,可伸出去的手最后也只是輕輕落在了她的頭頂,溫柔的撫摸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蕭晗順勢坐在了她的床邊,將她緊緊摟在了懷中,明明知道她每次犯錯心虛的時候,都最是會討好賣乖,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偏偏他就是拿她沒辦法。

    與其說是氣她以身涉險,至自己的安危于不顧,倒不如說是氣自己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來保護她,原以為南玄撤兵了,蜀國便不會再又危險,卻是沒想到一場瘟疫險些要了她的性命。

    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意外,自己會如何?

    感受到抱著自己的雙臂越來越緊,他的整個身子似乎還有些微弱的顫抖,她知道,這回是真的嚇到他了。

    輕輕抱住他的身子,林清羽閉上雙眼埋在他的胸膛,溫聲安慰道:“景晗哥哥,我已經(jīng)沒事了。”

    “不過,若是還有下次,我依然不會逃的。”

    蕭晗的身子一僵,卻是依然沒有放開她,半晌后才像是認命了一般,輕嘆一口氣,“方才不是還甜言蜜語的一大堆,這會兒怎么就不能再繼續(xù)說點好聽的了?”

    林清羽卻是退出了他的懷抱,看著他的雙眼,頗為認真的說道,“景晗哥哥,無法保證的事,我不能輕易的說出口。”

    她水盈盈的圓眼就這么直直地看著他,明亮卻又透著毫不動搖的堅定,他知道的,一旦她下了決定,便是誰也無法更改她的意志。

    他沒有說話,沉默直視著她的雙眸半晌,卻是低頭直接吻了上去。

    似有一陣風吹了進來,帶進來滿堂藥草香,林清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此刻,她什么藥草香也聞不到了,只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獨屬于他的氣息,以及覆在自己唇上的柔軟熱意。

    見她一副呆愣的模樣,蕭晗直接將手覆在她的雙眸上,隨后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畢,林清羽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臉上一片火熱,仿佛燒起來了一般。

    “怎么,傻了?”蕭晗嘴角噙著的笑意,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的津呀,語氣寵溺而滿足。

    “我,我,你,你為什么親我?”林清羽總算是有了反應(yīng),驚瞪著雙眼呆呆的看著他。

    “你覺得是為什么呢?”蕭晗的手仍然撫在她的臉頰上,看著她像是一只受驚了的小鹿一般,知覺得喜愛得不行。

    不行,實在是太可愛了,他閉上了雙眼,再次將唇覆了過去。

    看著他不斷逼近的臉,林清羽再次呆住,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清羽,你醒了嗎,我做了你愛喝的生滾魚片粥,快來嘗嘗。”

    璃書拎著食盒徑直闖了進來,見林清羽已經(jīng)醒了,便將食盒里的吃食都取了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凌大夫就說你這會兒應(yīng)該是醒了,果然如此,你身子還未恢復(fù)好,便只給你準備一些清淡的小菜,不過這魚片粥可是我親手熬的,從片魚到熬粥,可是一點都沒有假于人手,快來嘗嘗。”

    璃書擺好了飯菜,見兩人卻還是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神色奇怪,而清羽更是滿臉通紅,比先前她發(fā)高燒時的臉更紅。

    “你怎么了,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璃書一臉的擔憂,伸手欲去測她的額溫,卻是被她給拉住了手。

    “那個,璃書,我沒事,只是,只是屋內(nèi)太悶了,我又有點透不過氣,對沒錯,是這樣。”林清羽卻是撇開了視線,甚至不敢直視璃書的眼睛。

    “是嗎?”璃書皺了皺眉頭,看了眼開了半扇的窗戶,又看了眼坐在旁邊,仍舊冷著一張臉,一副正經(jīng)模樣的太子表哥。

    怎么感覺怪怪的?

    “表哥,你也別生氣了,我已經(jīng)罵過她了,你就別再板著臉了,你看你都把清羽嚇成什么樣了!”

    看著林清羽被璃書說得羞澀尷尬,欲言又止的模樣。蕭晗卻是心情大好,難得認可璃書的話,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養(yǎng)病需得身心得到愉悅不是嗎,我可不能再惹咱們棉棉心緒蕩漾了。”說罷便起身去了外間,讓她方便穿衣洗漱。

    你才心緒蕩漾呢!

    看著他瀟灑轉(zhuǎn)身的背影,林清羽氣得想拿枕頭砸他,可臉卻是不爭氣地又紅了。

    待林清羽收拾好出來,蕭晗已經(jīng)替她盛好了粥,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勺子攪動著碗里的粥,提前散熱。

    兩人陸續(xù)落座,林清羽本來打算等璃書坐下后,再挨著她坐,離蕭晗遠一點,畢竟她這會兒可還有點沒有反應(yīng)過來呢。

    可偏偏她坐下后,蕭晗卻是直接起身又來到了她身邊坐下。

    感受到身邊那道帶有侵略性的目光,她卻是怎么坐都靜不下心來。

    先前在狩獵場,他雖已經(jīng)表明過心意,可卻從未要求過她什么,此后也待她如往常一般無二,她以為,他們可以一直如兄妹,如朋友那般相處下去。

    可如今,他炙熱的目光卻是不再掩藏,洶涌的愛意,讓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情意,他待自己的好,早已在內(nèi)心深處萌芽,甚至不知何時已經(jīng)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可她卻是有些不敢接受這份愛意,人心異變,他更是貴為一國太子,若是有朝一日,他變了心,她又該何去何從?

    見她從坐下開始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蕭晗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明白她忽然間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現(xiàn)下她的身子還虛弱著,還是吃飯要緊,有些話還是等飯后再問她吧,更何況……

    蕭晗瞥了眼正一臉好奇瞅著這邊看的璃書,還有個礙事的家伙在這里,也不好問出口。

    “這魚片粥這會兒溫度正好,不會燙嘴,我喂你。”蕭晗端起他方才一直攪拌散熱好的魚片粥,舀了一勺送到林清羽嘴邊,嘴角還掛著一道溫和的笑意。

    “我,我自己來就好。”林清羽伸手想要接過來,卻是被蕭晗給避開了。

    “方才璃書不是說了嗎,她覺得我欺負了你,影響你養(yǎng)病,我這不是正在將功補過嗎?”蕭晗笑著道。

    林清羽瞪大了雙眼,張了張嘴,卻是無言以對。

    璃書哪有說過這話,而且,她說的分明是他冷著臉罵人的事,怎,怎么就成欺負她了,雖然,他確實“欺負”了她,可,可……

    他怎么可以如此厚顏無恥。

    趁著她還沒說出辯駁的話來,蕭晗直接將粥送到了她嘴邊,見她下意識地張開嘴,他便順勢將粥直接喂進了她口中。

    璃書咬著筷子,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奇怪,這兩人真是太奇怪了。

    雖說之前也有過表哥給清羽喂藥的情形,可她就是覺得現(xiàn)下兩人的行為都怪怪的。

    一碗粥喂得林清羽不自在極了,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看,飄忽著轉(zhuǎn)了一圈,目光卻是不自覺的又落在了蕭晗的臉上。

    從前怎么沒覺得他竟是長得這般好看,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臉唇形都彎得恰到好,不薄也不好,看上去軟軟的,好像親上去也確實是軟軟的,

    腦海中不自覺又浮現(xiàn)了之前的畫面,整個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一碗粥見底,蕭晗將碗放下,同時低頭覆在了她的耳邊,輕聲問道,“對我的雙唇可還滿意!”

    林清羽聞言卻是瞬間爆紅,驚恐的看著他,“你,你,你……”

    林清羽你了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蕭晗卻是笑得越發(fā)燦爛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雖說已經(jīng)研制出了……

    雖說已經(jīng)研制出了特效藥, 可這場瘟疫還是拖了半個月才徹底控制住,皇城宣布解除禁令的告示正是張貼了出來,林清羽這才得以緩口氣。

    將最后一碗藥分發(fā)出去, 璃書抱著林清羽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 “清羽, 太好了, 總算是都分完了。這么多人都被你治好了, 你可真了不起啊!”

    “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凌大夫, 還有你,還有一直堅守在這里的所有人, 這是大家的功勞。”林清羽也同樣是高興不已, 哪怕是被璃書熊抱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沒拍開她。

    等到璃書終于平復(fù)下來, 林清羽已經(jīng)被她轉(zhuǎn)得頭都有些暈了, 抬眸卻是瞧見蕭晗正抱著手, 依靠在廊下的柱子邊上,目光柔和, 眉眼含笑的看著她。

    林清羽不爭氣的紅了臉,自從上次他將那份喜歡直截了當?shù)卣f了出來, 在那之后,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再也不曾掩飾了, 帶著真誠的炙熱,總叫她難以招架。

    蕭晗噙著笑意來到林清羽面前, 無視別人八卦的目光,勁直牽過林清羽的手,“既然忙完了,我?guī)愠责Q飩?cè)ァ!?br />
    “吃餛飩?我也要去。”一聽說要去吃好吃的, 璃書興奮地立馬要追上去,卻是被凌峰攔住了去路。

    她不解的看著忽然拉住她的凌峰,“凌大夫,難道你也想去吃餛飩?”

    凌峰無奈的笑了笑,這可真是她見過最遲鈍的人了,“想來你這表哥是有話要對林姑娘講,難得才尋了這么個機會,慕容姑娘不若暫且先留下來吧!”

    “他們有什么話是我不能聽的?”璃書蹙了蹙眉頭,有些不解,她與清羽自幼一起長大,親如姐妹,無話不談,而表哥也是待她如親妹一般,什么時候他們倆竟然有了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璃書越想便越覺得酸溜溜的,明明她和清羽在一起的時間才更多一些,憑什么她卻和表哥關(guān)系更要好?

    看著璃書臉色越來越不好,眼里似乎還有火星子冒出來,凌峰頗為無奈,想來這姑娘是想岔了,便只好提點道,“我想應(yīng)該不是慕容姑娘以為的那個意思,這些日子以來,難道慕容姑娘就沒有覺得你表哥和林姑娘之間的氛圍已經(jīng)不似從前了么?”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最近表哥老是直勾勾地盯著清羽,而清羽倒是目光躲閃,似乎有些心虛,難道她最近又得罪了表哥,表哥正準備秋后算賬?不行,我得去看著,不能讓他欺負清羽。”說罷,便要跑出去,卻是不想又被這個凌大夫給攔了下來。

    凌峰實在是服了這姑娘的腦回路,便只好更為直白地解釋道,“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蕭公子實乃傾慕林姑娘,并不是要欺負林姑娘。”

    “傾慕?我表哥傾慕清羽,這個傾慕是喜歡的那個傾慕?”璃書瞪大了雙眼,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是的,非是欽佩的那個欽慕。”凌峰再次直白道。

    “怎么會呢?”璃書疑惑的低下了頭,仔細回憶往昔他們相處的所有細節(jié),越想?yún)s是越覺得心驚。

    該死的表哥,難道那么早就開始對清羽起了賊心么?

    那會兒清羽才多大啊?她這表哥簡直是禽獸不如!

    蕭晗拉著林清羽來到云記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這家餛飩鋪子便是先前璃書帶她來吃的的那一家,老板娘還記得她,見到她帶著一位男子同來,老板娘只捂著嘴笑了笑,隨后便默默的在他們倆的碗里多加了幾個餛飩。

    填飽了肚子之后,蕭晗又帶著她在街上閑逛了起來。

    原本還擔心他會立馬要求她給一個答案,卻是不想他當真只是帶自己來逛街的。

    沿街買了不少小玩意兒,林清羽漸漸也就放松了下來,待逛得差不多了之后,兩人便沿著河邊散起了步。

    如今禁令不過才剛接觸,河面上便已經(jīng)有了不少畫舫游船,從船上傳來的悠揚絲竹之聲,為這寒冷的冬日帶來了些許活力。

    見林清羽盯著河邊上不遠處的畫舫,聽得出神,蕭晗便問道,“可是也想去劃船?我去租一艘過來。”

    “不用了。”林清羽及時拉住了他,“只是頗有些感慨罷了。”

    “感慨!”

    不遠處的那艘畫舫精致而豪華,薄紗飄揚間,隱約可見當中偏偏起舞的舞娘,而周圍坐滿了談笑風生的公子哥們。

    蕭晗收回了視線,便知道了她在感慨些什么。

    他家清羽雖出生高門顯貴之家,卻從未有覺得高人一等,她平等的對待所有人。

    可有一類人她卻是從來瞧不上,她曾念過一首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而眼前那些只知享樂的紈绔子弟,便是她最不喜的那一類人。

    “景晗哥哥,你可知道我一直以來的顧慮?”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河面上,她的神色平靜而淡然,似乎只是再欣賞美景,又似乎在看更遙遠的地方。

    蕭晗偏頭看著她,隨后目光又跟著她的視線落在了河面上,卻是沒有說話。

    “我一直覺得愛情是這世間最靠不住的情感,愛的時候,予取予求,恨不能摘下星辰送給對方,不愛的時候便是相看兩相厭,甚至反目成仇,最后兩敗俱傷。在我看來,婚姻便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余生盡是歡愉,賭輸了,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而這場豪賭,贏的概率,實在太低了。”林清羽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越是高門顯貴這家,賭輸后的代價便越大,而讓我心動的那個人,這天下,沒有比他家更顯貴的了,若是有朝一日他變了心,那時我該怎么辦呢?”

    蕭晗認真地聽她說完,看著她漸漸催下去的眼瞼,終于明白了她的擔憂,他卻是并沒有覺得松了口氣。

    她對婚姻持有這樣悲觀消極的態(tài)度,又何嘗不是因為她那畸形了的家庭所影響的呢,原以為,這些年有這么多的朋友陪伴著她,有母后和自己時刻關(guān)愛著她,她也總是明媚的笑著,卻不想,未能得到過的那份父愛,早已深刻的影響著她,使她對婚姻再無半點信任。

    他直視著林清羽側(cè)臉,面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句話在天底下大多數(shù)男子看來,或許不過是一句笑話,可是,清羽,這便是我的此生所求了,說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可是,在我這里,不會有三千弱水,從始至終,都只會有那一人。”

    見她眨了眨眼,目光似有晃動,蕭晗又接著道:“我今年已然及冠,按照以往慣例,皇子十六便開始選妃成婚,父皇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皇子都已經(jīng)生了三個了,你可知禮部為何遲遲沒有動靜?”不待林清羽回答,蕭晗便又繼續(xù)道,“三年前,父皇曾問我可有心儀的姑娘,我回答說有,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我不想讓她受半點委屈,而我此生想娶的人,也惟她一人。”

    林清羽猛地轉(zhuǎn)身看向蕭晗,眸光流轉(zhuǎn)間,似有某種期待。

    蕭晗笑了笑,眉眼間的暖意仿佛融化了整個冬天,“我知道,若是沒有契據(jù)文書,再多的承諾,也不過是一句空話,此前我便已經(jīng)求父皇擬下一道圣旨,我未來的皇后,若是有朝一日,她對我這夫君失望了,死心了,便可憑借這道圣旨與我和離,此后一別兩寬,而我無權(quán)制止挽留。”

    林清羽漸漸瞪大了雙眼,“陛下答應(yīng)了?”

    “是啊,你知道的,如今父皇只剩我這一個繼承人了,他除了答應(yīng),還能怎么辦了,再說了,只要我不讓我的皇后傷心難過,那么這世間就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這道圣旨,也就不會讓皇室丟臉了。”蕭晗笑著道,仿佛已經(jīng)篤定了未來絕不會有人那份圣旨重現(xiàn)于人前的一天。

    “你的臉皮可真厚,據(jù)我所知,二皇子此次立下不小的功勞,說不定陛下一時高興,又恢復(fù)了他的王爵呢!”林清羽一說完就懊惱地想給自己一巴掌,她都在說些什么呀?

    “那豈不是正好,若我不是太子了,自然也就沒那么多禁錮,豈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蕭晗笑著看向她,知道她這是開始動搖了,每每她心緒混亂的時候就愛胡言亂語的與他抬杠,他也不生氣,就順著她的話繼續(xù)往下說。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似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抬眸直視著蕭晗的雙眼,認真道:“我原本是從不相信愛情,認為愛情遠遠比不過親情和友情,也從未想過嫁人,可是,景晗哥哥,若是那個人是你的話,我愿意試一試。”

    蕭晗的眼眸瞬間一亮,“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表明了心跡,林清羽臉上通紅一片,結(jié)果他還要這樣一問,立馬便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等一下。”蕭晗立馬便拉住了她的手,提步走到了她身邊,將牽著的手變?yōu)槭赶嗫郏娝樇t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般,他心情大好,帶著笑意認錯道,“原是我的不對,方才好似聽見了天籟,一時未能及時回神,得罪了棉棉,還請棉棉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

    “油嘴滑舌,從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景晗哥哥竟還有如此油腔滑調(diào)的一面,簡直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林清羽抖了抖肩膀,嘴上雖嫌棄,面上卻是帶著笑意。

    “棉棉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不過沒關(guān)系,往后棉棉還有大把的時間來了解我。”

    兩人本就長得出眾,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對手牽著手走在路上,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更有熱情的大娘大聲夸贊“小姑娘找的夫君真俊俏。”羞得林清羽通紅一片,恨不能找塊地縫鉆進去。

    偏偏蕭晗似乎十分享受這些夸贊,怎么也不肯放開牽著林清羽的手。

    第113章 第 113 章 璃書站在門口,看……

    璃書站在門口, 看著一路牽著手回來的兩人,白眼幾乎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當然, 這白眼主要是針對蕭晗的。

    “璃書, 怎么在門口站著呢?”當著熟人的面, 林清羽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跟蕭晗牽著手, 故意小跑了幾步, 來到璃書面前,趁機甩開了蕭晗的手。

    “沒什么, 只是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禽獸長什么樣呢, 特地來瞧瞧。”璃書站在臺階上, 目光越過林清羽, 落在了后面的蕭晗身上。

    瞧瞧她們家清羽這羞澀心虛的模樣, 一看就是他這禽獸表哥得逞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哄騙清羽答應(yīng)他的。

    蕭晗卻好似完全沒瞧見她的白眼,信步來到兩人面前, “此前在西掖與舅舅分別之時曾聽他說,若是讓他見到了那個不肖女, 定當打斷她的腿, 此間事了, 想來不日舅舅就該回京了。”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好像只是在談?wù)摻袢仗鞖膺不錯。

    璃書卻是漸漸瞪大了雙眸, 這才回想起來,自己是偷摸跟來戰(zhàn)場的,此前表哥雖給了她三萬士兵讓她馳援蜀國,卻沒有將那三萬兵權(quán)給自己, 是她自作主張領(lǐng)軍上戰(zhàn)場的。

    “父,父親也會回京嗎?”她的聲音已有幾分顫抖。

    以往她沒回犯錯,母親雖嘴上罵得兄,實際卻并沒怎么她,但父親那可是真揍啊,完了完了,她不會真要被打斷雙腿了吧?

    這回倒是換蕭晗翻白眼了,“說你是不肖女,你還真是不孝,舅舅戍邊已有五年不曾回京,此次大敗西羌有功,自然要回京述職領(lǐng)賞。”

    璃書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卻是看向蕭晗,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表哥,二哥哥~,你一向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寬宏大量,喜歡助人為樂,待我這個妹妹也是好的沒話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說情的對吧?”

    “你不知道嗎?我乃一介禽獸,禽獸嘛,最喜歡的便是落井下石了,哈哈哈哈。”言罷,蕭晗再次牽起了林清羽的手,勁直越過璃書,走進了醫(yī)館。

    林清羽回頭看了眼璃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如今這邊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稍微收拾一下東西便該要回去了,不過也還得先回皇城見一見程姐姐她們,省的她們擔心。

    此回暫住在醫(yī)館,她到也沒多少東西,只是有些醫(yī)書和她千辛萬苦研究出來的藥方卻還是得帶回去。

    林清羽將桌上的一堆書本以及手札整理收好,抬頭看向正在低頭研究院里藥草的蕭晗,“景晗哥哥,慕容將軍真的很生氣嗎?”

    蕭晗轉(zhuǎn)身看著她一臉擔憂的模樣,“怎么,棉棉也在擔心舅舅會不會打斷她的腿嗎?”

    林清羽眉心微蹙著點了點頭。

    蕭晗卻是笑了笑,“放心吧,舅舅雖生氣她自作主張,膽大妄為,卻也為她此番戰(zhàn)績驕傲著呢,不會真打斷她雙腿的。”

    “是嗎,那就好!”林清羽聞言可算是放心了,眉眼舒展開,也跟著笑了笑。

    待這邊收拾好,三人與醫(yī)館的眾人告別之后,便一道回了蜀國皇宮。

    此前凌峰便已經(jīng)收好了東西,待醫(yī)館的事一結(jié)束,便回去了。

    三人是乘著馬車回來的,一下車便瞧見程諾帶著烏怏怏的一大群人站在了宮門口,看樣子是在迎接她們。

    見林清羽下車,程諾立馬便迎了上來,“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轉(zhuǎn),激動之意,溢于言表,雙眸含著淚光,帶有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又有幾分對過往的感慨。

    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這四人,有一天竟還能再站在一起。

    她先是朝蕭晗點了點頭,輕喚了一聲“阿晗,”隨后便激動的拉住了林清羽和璃書的手,“你們可真是,差點要嚇死我了,知道嗎?還好你們都沒事!真是謝天謝地。”

    “程姐姐,別擔心,我們這不是都好好的嗎?”林清羽急忙安慰道。

    “嗯,好好的,往后大家一定都會好好的。”程諾深吸了口氣,將臉上的脆弱全部斂去,又恢復(fù)了她一國公主的威儀,“宮里為大家準備了接風洗塵宴,大家先隨我入宮吧!”

    眾人在程諾的帶領(lǐng)下一起入宮,甫一踏入宮門,就見一個翡翠團子像個小炮彈似的沖了出來,徑直飛奔到林清羽她們面前,然后及時停在了幾人面前,仰著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一臉激動的看著林清羽,“干娘,你可算是回來了,熠兒好想你啊!”

    “熠兒,你怎么在這兒?”林清羽蹲下身子抱住他,小小的人兒滿心滿眼的看著她,心里的喜悅幾乎要溢了出來。

    “娘親說干娘今日便會回來了,叫我乖乖在宮里等著,可我等不及,就自己跑出來了。”程熠大大的眼睛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害怕,“先前娘親明明也跟我說舅舅馬上就要回來了,可是舅舅再也沒有回來,”說著,他便又笑了起來,“不過,好在干娘你回來了,這回娘親沒有騙我。”

    林清羽聞言卻是一愣,程太子戰(zhàn)死的消息傳回京城之時,她猶自覺得難以置信,雖只短短相處了幾次,她卻也記得那是個懷著遠大志向,滿腔熱血的少年,而這個少年于熠兒而言,是朝夕相處,陪伴他長大的親舅舅,他去世時,這個小家伙該有多難過?

    林清羽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朝她溫柔的笑了笑,“娘親沒有騙你,干娘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么?”

    想到死去的弟弟,程諾臉上難掩悲痛,問道:“不是讓你在宮里陪著你父親么?”

    “是父親允我出來迎接干娘的。”她的聲音因著悲痛而帶上了幾分沙啞,讓程熠以為娘親這是生氣了,便下意識地往林清羽身后躲了躲。

    前不久娘親才告訴他,原來他的父親其實沒死,而那個總是皺著眉頭,沉著臉的叔叔便是他的父親,可是那個叔叔看起來冷冰冰的,他都不知道該要和他說什么,自然也就不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了。

    翟修遠如今雖已經(jīng)醒了,可到底之前傷得太重,后又一直昏迷不醒,如今便是醒來了,可身體機能卻是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根本走不遠,是以這次才沒能出來迎接他們。

    “是嗎,既然如此,倒也不好將你父親一個人丟在宮里,走,你蕭叔叔帶你找你父親去。”說著,蕭晗便一把將程熠抱起,不顧程熠瞪圓了眼睛,自來熟的抱著程熠勁直往翟修遠的寢殿而去。

    “啊~我就說表哥他臉皮厚吧,人家熠兒跟他熟嗎,他就這樣自顧自的抱著人家就走了。”璃書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臉的嫌棄。

    “璃書——我可是聽見了,好想不想保住雙腿了?”遠處的蕭晗頭也沒回的喊了一句。

    登時將璃書氣得齜牙咧嘴,對著他的背影又翻了好幾個白眼。

    林清羽無奈一笑,“走吧,咱們也去看看翟大哥,看看他恢復(fù)得怎么樣。”

    “修遠,恢復(fù)得如何了?”

    一進入輝陽宮內(nèi),程熠立馬便掙扎著要下來,如今他已經(jīng)是男子漢了,怎么還能被別人抱著走呢,尤其是還在父親面前,他會以為自己很柔弱的。

    程熠將半個身子藏在蕭晗的身后,露出個小腦袋偷偷的觀察了一下坐在廊下看書的父親,他應(yīng)該沒有瞧見自己被抱著的樣子吧?

    翟修遠聞言抬眸看了過來,隨后站起身來迎接蕭晗,以及跟在他身后一起進來的林清羽等人。

    他臉上帶著已經(jīng)許久不見了溫和笑意,輕聲道:“你們來了!”隨后目光落在了躲在蕭晗身后的程熠身上,柔聲道,“熠兒,過來。”

    “翟大哥。”林清羽和璃書一齊打招呼。

    好像從當年程姐姐墜崖之后,她就再也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而他也再未展露過笑顏,如今,程姐姐還活著,他們還能心平氣和地打著招呼,而他的臉上也再次出現(xiàn)了笑意。

    雖經(jīng)歷了頗多的劫難,好在他們總算是都挺過來了。

    回想當初他們一起在靖王府和桃花酒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過去很多很多年了,當真是叫人感慨萬千。

    為了讓眾人安心,林清羽再次給翟修遠把了把脈,隨后道:“恢復(fù)得不錯,只是在修養(yǎng)期間,切忌情緒波動,亦不可動武,如此,不出三個月,便能恢復(fù)如初了。”

    翟修遠收回了手腕,抬眸看向林清羽,輕聲道,“清羽,謝謝你。”

    簡單的一聲“謝謝”,既是在謝她對自己的全力救治,也是在謝她當初對諾禾全心全意的支持與幫助,若不是她,只怕諾禾活不來,他們的孩兒也保不住。

    林清羽看懂他眼底的那份真誠,釋然一笑,“不必言謝。”

    晚間,這場宴會正式開始,及時對遠道而來的大周太子殿下,靖王殿下,林姑娘,慕容姑娘等人的接風洗塵宴會,也是對諸位的答謝宴。

    宴至高潮時,程諾卻是忽然站起了身,端著酒杯來到了蕭晗的桌前。

    如今蜀國暫無國君,身為公主的程諾,便成了蜀國之首,她站了起來,蜀國的的群臣便也跟著站了起來。

    看著他們這鄭重其事的樣子,心底的某個猜想似乎得到了證實,抬眸看向一旁淡定飲茶的翟修遠,蕭晗輕嘆了口氣,亦是站起了身子。

    “太子殿下,承蒙貴國出手相助,才得以抱住了我蜀國最后的這一點國土,這一杯,我敬您。”程諾說罷,便一飲而盡,而她身后的群臣,同樣如此。

    “我大周與蜀國一向交好,貴國蒙難,施以援手也是應(yīng)當,公主不必客氣。”說完,蕭晗亦是將杯中酒飲盡。

    “如今,蜀國勢微,兵力大減,已是強弩之末,諾自知能力有限,既不能御敵抗外,亦不能安邦興國,愿歸附與大周,俯首稱臣。”

    見蜀國眾人無一人站出來反對,便知道這是他們早就已經(jīng)商討好了的結(jié)果。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當傳書上京,表明其志。”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天啟十三年二月初……

    天啟十三年二月初五, 一場以西羌單方面挑起的戰(zhàn)事,不到半年,最終以西羌被連攻十五城, 再無力反擊, 投降求和之后而宣告結(jié)束, 這場戰(zhàn)爭來得快, 結(jié)束得也快。

    可對各方造成的的影響卻是史無前例的, 西羌皇室被逆王蕭嘉假扮的國師所操控,將整個西羌玩弄于鼓掌之間, 更是使盡陰險手段,對大周邊城廊州大肆投放蠱毒, 隨后又聯(lián)合南玄, 出兵侵略蜀國, 險些造成蜀國亡國。

    好在有林清羽聯(lián)合太醫(yī)院眾人解了蟲蝕之毒, 同時也解了廊州之困, 否則,這怕大周的損失必然不小。

    二月二十, 蜀國都城爆發(fā)的瘟疫宣告結(jié)束,當晚便召開宮宴以招待大周貴客, 宴席之上, 蜀國公主程諾宣布愿歸屬于周, 俯首稱臣。

    二月二十五,鎮(zhèn)北大將軍慕容席攜西羌使臣同太子蕭晗等人于鄴城會和, 其后一同入京。

    回到京城的時候,正是百花盛開的時候,隊伍經(jīng)過經(jīng)過御街的時候,兩旁的閣樓上的百姓向著隊伍撒了不少花瓣, 以表單祝福敬佩之意,更有膽大的姑娘,將花束直往蕭晗身上砸去,偏偏他穿著一身銀色盔甲,目不斜視,仍有花束掉落在地上,也毫不理會,便是如此,也還是引得芳心暗許的姑娘們躲在窗戶后一陣尖叫。

    “怎么回事,這才一回京,就到處招蜂引蝶的,一看就是不守夫道的渣男,清羽,你快別選他了。”坐在馬車里,才剛一掀開簾子就看到這一幕的璃書氣呼呼的轉(zhuǎn)過頭來,告著惡狀。

    林清羽卻是無奈一笑,“怎么,還生著氣呢?”

    還未入京之前,璃書自認也是個領(lǐng)了三萬士兵,抗敵有功的小將軍了,說什么也要騎馬走在前面迎接百姓的歡呼和夸贊,可他父親說什么也不肯答應(yīng),覺得這于理不合,他的臉一板下來,璃書立馬變不敢說話了,只是小眼神可憐兮兮的求向蕭晗,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說話,可他一開口竟然直接贊同了父親,害得她只能憋屈的坐在這馬車里,她能不生氣嗎?

    林清羽倒是考慮得多一點,縱然璃書此回確實是立了功,可她到底是私自上的戰(zhàn)場,又是女子之身,當今陛下雖是個心胸還算開廣的帝王,可若是踩了他的底線,那也是毫不容情的,如今還不知道陛下對此是怎么個態(tài)度,再讓她招搖過市,若是陛下動怒,只怕沒她好果子吃,如此倒也是在為她考慮。

    雖然她覺得陛下大概率是不會計較這事得,可到底誰也說不準帝王的心思,林清羽便只好寬慰著她,又將這些猜測都跟她講了一遍。

    璃書還在氣頭上,雖理解了他們這一片苦心,但還是沒法消氣,穿著鎧甲打馬過御街啊,這是多么風光的事,此等風光,人生能有幾回?

    她撅著小嘴,偏過頭去,“哼,那也改變不了他就是招蜂引蝶的本質(zhì),你看那些小姑娘臉紅的呦!”

    林清羽頗為無奈,捂唇笑著道:“當年魏小將軍身穿鎧甲,凱旋入城的時候,你不也是激動得上躥下跳,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

    “清羽,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重色輕友,嗚嗚嗚,終究是我的情誼錯付了,嗚嗚嗚。”哭著便化悲憤為力量,將桌上的糕點全部塞進了嘴里,半塊也沒給林清羽留。

    林清羽頗為無語的看著她。

    隊伍緩慢的行駛過御街,給足了百姓們看熱鬧歡呼的時間,林清羽順著窗外看去,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茶樓上,看見昔日的同窗好友們,笑著朝她們揮了揮手,又恰好瞧見了萬和堂的李大夫和易祁她們,朝他們微笑頷首致意,直接易祁一張黝黑的臉瞬間通紅一片,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林清羽笑著收回了視線,終于在兩刻鐘之后,馬車停在了宣德門外。

    而皇帝竟是親自站在宮門迎接得勝歸來的眾將士們。

    林清羽和璃書下了馬車,跟著眾將領(lǐng)一起入了皇宮。

    璃書在馬車里聽了林清羽的一通分析,原本還不覺得有什么,可見了皇帝之后卻是莫名的心虛了起來,見皇帝沒有注意到她,便趁機躲開到了皇后宮里去。

    她相信,有皇后姑母庇佑著她,陛下一定不會狠罰她的,父親也會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不會真對她怎么樣的,因此她一到福寧殿便嚎著嗓子求姑母救她,嚇得皇后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就你一人回來,清羽呢?”皇后接住了一把撲進她懷里的璃書,測過身子朝她身后看過去,卻是什么也沒瞧見。

    “陛下說有關(guān)廊州蟲蝕的一些問題想要問清羽,命她在偏殿等著,我便自己先過來了,話說回來,姑母,這回你可一定要救救璃書呀,不然往后您可就再也沒有這么可愛,能逗您開心的外甥女了!”璃書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像只剛出生的小狗似的。

    皇后無奈的戳了戳她的額頭,“現(xiàn)在知道怕了,當初偷偷跟著軍隊跑出去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怕?”

    “姑母~我知道錯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難道您真的忍心看著我父親打斷我的腿嗎,那以后可就再也一個能蹦會跳的的璃書給您表演劍舞了!姑母~”

    皇后一向是受不了這些可愛而女孩兒給她撒嬌,前有一個林清羽,如今又有一個有樣學樣的璃書,皇后不過片刻便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快別晃你姑母了,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快站好了,別人人家看了笑話。”

    “人家?”璃書疑惑的站直了身子,偏過頭去卻是瞧著后面還站著兩個人,卻是一臉和藹看著她撒潑的秦舒秦夫人,以及她的養(yǎng)女秦昭昭。

    璃書瞬間便羞紅了臉,不過她向來是臉皮厚的,再說這是清羽的母親,便也算是她的半個母親了,想通了這些,她便又爽朗的笑了起來,大大方方的朝秦舒兩人打招呼,“秦姨也是特地來等清羽的么,只怕她這一時半會恐還回不來。”

    秦舒卻是搖了搖頭,“知道她平安回來,我便也就安心了,只是等這一會兒,實在算不得什么。”

    “都進去坐吧,正好也璃書也可以好好給我們講一講這半年來你們都是怎么過的,都吃了多少苦頭啊,你看你都瘦了。”皇后憐愛的將璃書臉頰上的一縷碎發(fā)摟到耳朵,眼中盡是心疼。

    “姑母,我雖瘦了一點點,可身手卻是大大的提升了,眼界也更為開闊了,總之就是各個方面都長進了,所以啊,姑母,雖說我此次犯了一點小錯誤,你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說說好話,讓他別罰我,也不許讓父親罰我。”

    幾人一起入了內(nèi)殿,皇后道,“你確實是各方面都長進了,連帶著這臉皮也長厚了不少,偏知道我最是拿你們可憐兮兮討好的這一套沒辦法,竟是還學起了棉棉撒嬌賣乖,我就不該心軟,這么輕易答應(yīng)了你。”

    “姑母~您方才分明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怎么能出爾反爾呢?”說著便又一臉可憐兮兮的拉著她的袖子晃了起來。

    “棉棉她,竟是也會這樣撒嬌賣乖么?”看著眼前溫馨和諧的一幕,秦舒的注意力卻是都在方才皇后說的那一句話上。

    她的棉棉,竟是也有這樣活潑孩子氣的一面么?

    好像從小她就特別懂事乖巧,像個小大人似的,總是在自己和她父親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站在自己面前,無條件的維護自己,后來漸漸大了,她也越發(fā)的懂事,也是她一直在勸自己不用將自己囚困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后來,她聽了她的話,一鼓作氣與她父親和離了,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她不忍她小小年紀便跟著自己在外面顛沛流離,便將她囑托給了皇后。

    那時,她來城門口給她送行,稚嫩的臉龐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是對她終于脫離苦海的慶幸,她水潤的眼眸中,盡是離別的不舍,可嘴里卻還是說這支持她的話。

    她說,她很慶幸母親終于走出了那一小片院子,無論母親做了怎樣的決定,她都會支持的,她會在這里,等著母親闖出一片天地之后,再回來接她。

    可是她食言了,年復(fù)一年,她并沒有回來接她,她錯過了她的成長,卻是不知,她的那樣乖巧懂事的棉棉也會因為犯錯而撒嬌討好賣乖。

    皇后自是瞧見了秦舒眼底的難過與悔意,也明白她的難過緣何而來,她非是有意炫耀些什么,只是平日里習慣了與這兩個孩子嬉戲玩笑,一時竟是忘了顧慮秦舒的感受。

    猶自記得棉棉剛進宮來時那副小大人的模樣,只怕沒能見到棉棉活潑孩子氣的一面,一直是舒兒無法言說的遺憾。

    “舒兒,我……”

    還未等皇后開口解釋,秦舒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我都明白的,云兒將棉棉養(yǎng)得這樣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自八年前她將棉棉托付給皇后之時,此后便再也沒有直呼皇后的名字,如今又喚了她們還在閨中時互喚的名字,便表示了她真的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也是由衷地感謝著她。

    皇后自是懂了她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笑,便也沒再多言。

    璃書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掃視,卻是沒明白她們到底在打什么暗語,再瞧對面的秦昭昭,只是低著眉頭靜悄悄地喝著茶,似乎對此一點也不好起。

    皇后抿了一口茶,笑著對璃書道,“不是說這半年發(fā)生了許多事么,還不快與我們講一講。”

    罷了!璃書拾起了臉上的疑惑,瞬間來了精神,“話說啊,當時我當時混進了軍中,可還沒到廊州便被清羽給識破了,然后……”

    第115章 第 115 章 此次大敗西羌,使……

    此次大敗西羌, 使其自愿割讓十座城池以示臣服,更是或作了逆王之子蕭嘉,徹底瓦解了逆王余孽謀逆之心, 可謂是大功一件, 皇帝自是要好生嘉獎一番, 不僅親自接見了眾多將領(lǐng), 更是在紫宸殿設(shè)下了慶功宴。

    當然慶功宴還需的晚兩日, 給諸位將領(lǐng)一些休整的時間。

    此刻,皇帝正在文德殿大肆嘉獎此次立功的諸位將領(lǐng), 而林清羽與太醫(yī)院的諸位太醫(yī)則等在了文德殿的偏殿,等待皇帝嘉獎完眾將士之后的傳召。

    苗疆之蠱, 神乎其神, 而此次, 是林清羽攜太醫(yī)院眾人解了廊州之困, 皇帝自是要親自過問詳情的, 因此,幾人便只好等在了偏殿。

    兩盤糕點下肚, 可算是等到了皇帝的傳召,林清羽跟著院首張?zhí)t(yī)一起進入文德殿正殿的時候, 除了高坐龍椅的皇帝陛下, 便只剩下太子蕭晗了。

    目光對上蕭晗, 他朝著林清羽溫和一笑,卻是羞得林清羽立馬移開了視線。

    “臣等/臣女參見陛下, 參見太子殿下”

    “諸位愛卿平身!”皇帝臉上帶著爽朗的笑意,顯然是對這次諸位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

    “此次大捷,也多虧了諸位解毒有功,抱住了廊州十萬將士的性命, 此等大功,朕自當重重有賞。”

    “臣等份內(nèi)之事,不敢居功。”張院首代表太醫(yī)院眾人恭敬回道。

    “有功自當賞,張?zhí)t(yī)不必謙虛。”

    陛下都發(fā)話了,張?zhí)t(yī)自然也不敢再推辭,立馬跪下謝恩。

    又是一段寒暄嘉獎之后,太醫(yī)院的其他人便先行告退了,只留下了張院首和林清羽兩人。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竟還真有幾分本事,原以為你這小丫頭當初學醫(yī),不過是閑來無事鬧著玩的,不成想能有今日這番成就,廊州之困能解,你居功至偉,當日你出發(fā)之日朕便承諾,若你當真能解了這蠱毒,朕必然重重有賞。”

    “而如今,你不僅解了廊州蟲蝕之毒,還研制出了有效治療瘟疫的方子,雖說這武都乃是蜀國的都城,可這瘟疫卻是天下之敵,如此功績,小丫頭,你說說,可想要什么賞賜?”皇帝笑著道,他是越看林清羽越覺得滿意,目光偏移落在一旁的蕭晗身上。

    還是他這兒子眼光好,早早就給自己選好了媳婦。

    林清羽聞言卻是眼睛一亮,“什么樣的獎賞都可以么?”

    “哈哈哈,只要朕能夠辦得到,你想要什么樣的獎賞朕都可以滿足你。”

    原本林清羽倒是還想謙虛兩句來著,可見皇帝如此豪爽的模樣,便覺得自己也該爽快些,便立即跪下謝恩,兩眼放光的看著皇帝,“陛下,清羽也沒什么遠大的志向,可我有一朋友,她武藝高強,膽識過人,滿腔抱負,卻無處發(fā)揮,不知陛下可否準允,將清羽這份賞賜讓給她,破例讓她入軍營歷練?”

    皇帝聽完,面上并不見怒意,甚至還了然的點了點頭,“你說的這朋友是慕容家的那個小姑娘吧?”

    “陛下英明,正是她,雖說她此次偷偷跟上戰(zhàn)場,違反了軍紀,可她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也立了不小的功勞,望陛下垂憐,全了她這一份為國盡忠的膽義之心吧!”

    皇帝聞言卻是沉默了,雖臉上并沒有發(fā)怒的跡象,可林清羽還是捏了把汗,雖說如今陛下還算開明,可畢竟從未有過女子入軍營的先例,只怕陛下不會這么輕易答應(yīng)。

    “璃書這丫頭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朕也有所耳聞,此事容朕再考慮考慮。”

    林清羽聞言卻是雙眸亮了起來,陛下愿意考慮,說明還是有機會的,“那她私自混入軍營的事,陛下是不是也不會追究了?”

    “嗯!似混軍營?朕怎么聽說是這丫頭放心不下你,非要跟著去保護你的?”皇帝笑著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恍然立馬也跟著笑了起來,“是的,沒錯,作為我最好的朋友,她是自愿隨我一同前往廊州,保護我的!”

    “好了言歸正傳,清羽快說說,你想要什么獎賞?”說著,皇帝還挑眉看了眼蕭晗。

    蕭晗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有幾分期待她會要什么獎賞呢?

    該不會是賜婚的圣旨吧?怎么能讓她先開口呢,還是他先來吧。

    蕭晗握拳掩唇輕咳一聲,正欲開口,卻聽林清羽先開了口。

    “陛下,方才清羽也說了,我沒什么遠大的志向,不如就賞我一些銀錢吧,研制藥方要花不少錢,有了陛下賞賜的銀錢,我就再也不用擔心不夠錢買藥材了!”

    “哈哈哈哈,好,既如此,朕便滿足你。”皇帝余光瞥了眼自作多情吃了癟一臉無奈的兒子,只覺得心情更好了,“就封你為長清郡主,賞黃金千兩,你看如何?”

    林清羽驚訝得長大了嘴,沒想到陛下不僅直接賞賜了她黃金,竟還給了她郡主的爵位,我朝郡主可是享取封地賦稅收入的,再加上每月的俸祿,那她可真是從此實現(xiàn)財富自由了,“臣女叩謝陛下。”待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林清羽立馬磕頭謝恩。

    “這都是你應(yīng)得的。”皇帝笑著道,見她笑開了花,皇帝又問道,“看來朕這賞賜是十分和你心意了,難道見你這小丫頭笑得這么張揚。”

    “無論陛下賞賜清羽什么,清羽都覺得萬分開心。”林清羽眉眼彎彎,只覺得整個人都十分的舒暢。

    “是嗎,若朕只是口頭嘉獎你幾句,什么賞賜也不給你,你也覺得開心?”

    林清羽笑著點了點頭,“開心的,因為這代表著陛下對我的認可,對我醫(yī)術(shù)的認可,連天下之主,九五之尊的陛下都認可我了,往后誰還敢看輕我,瞧不起我這習了醫(yī)術(shù)的女子呢?那不是藐視陛下嘛!”

    “哈哈哈,沒錯,你這一身醫(yī)術(shù)確實了得,以后誰還敢輕視你,你直接來找朕告狀,朕替你處罰他。”

    林清羽眉開眼笑,只道若真被人輕視了,一定來找陛下告狀。

    “行了,言歸正傳,你們也快與朕說道說道這蠱毒究竟是怎么個回事兒?當真有那般神奇?”

    “是,回稟陛下,說起這蠱毒,原是起源與蜀國苗族,而逆王之子蕭嘉能弄到這蠱毒,乃是因為二十年前無意中救了一位苗族叛出族群的長老,此后這位長老便將畢生所學全部教給了他,而那位長老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經(jīng)病逝了,苗族蠱毒分為多個派系,其中……”

    林清羽把此前在蜀國了解到的關(guān)于蠱毒的事一一說了,聽得皇帝等人一愣一愣的,俱是驚嘆于這蠱毒的神奇之處。

    不過好在與這蠱毒的培養(yǎng)之法耗時耗力,且條件幾位苛刻特殊,有的人更是窮盡一生也未能成功培養(yǎng)出真正的蠱蟲,而此次蕭嘉所用的蟲蝕,其實不過是噬心蠱的失敗品罷了。

    待到日暮西山,皇帝才終于是聽滿意了,“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過好在如今蜀國愿意歸順,只待日后多派些太醫(yī)前往蜀國學習這巫醫(yī)之道,想必這苗疆蠱毒也就不足為患了。”

    “陛下英明。”林清羽與張?zhí)t(yī)對視一眼,這也正是他們所想的,沒想到陛下竟是先提出來了。

    “行了,時候不早了,皇后想必也該等急了,今日便到此為止罷,都退下吧。”

    出了文德殿,迎著夕陽,蕭晗直接牽過林清羽的手,兩人一起回了福寧宮。

    斜陽下,太子殿下不知說了什么,惹得清羽姑娘怒瞪他一眼,見清羽姑娘生氣,太子殿下立馬便又彎腰湊到清羽姑娘面前討好的說著什么。

    雖說從前太子殿下待清羽姑娘也是極親密的,可如今這份親密較之以往卻是大大的不同,兩人手牽著手,,周身都飄散著一種甜蜜美好的氛圍。

    路過的宮女太監(jiān)們,行過禮后,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立馬便湊在一起八卦了起來,更有的匆忙跑回去跟自己的小姐妹們分享這一則好消息。

    太好了,太子殿下終于抱得美人歸了,想來不日這宮中便要又一場大喜事了!

    “景晗哥哥!”

    “嗯!”

    “你有沒有覺得今日這條路上的宮人特別多?”

    “有嗎?我怎么沒覺得!”蕭晗嘴角微揚,將牽著的手改為十指相扣,昂首闊步往福寧殿而去。

    ——

    “棉棉——”

    一得到他們正往這邊過來的笑意,秦舒早已按捺不住,早早便等候在了宮門口,一瞧見林清羽,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到底是還沒有忘記這是在宮中,雖想立馬擁抱她的棉棉,可顧忌蕭晗太子的身份,她還是停在了兩人面前,正與屈膝行禮,卻是瞧見了兩人緊緊相扣的手。

    林清羽自然注意到了她驚訝的目光,欲將手抽出來,卻是被蕭晗緊緊握住,怎么也抽不出來,只好尷尬的朝母親笑了笑。

    “秦姨不必多禮,外面風大,有什么話還是進去說吧,想必母后她們也等急了。”趁著秦舒還在愣神中,蕭晗直接上前一步扶住了秦舒的手腕,將人帶進了屋內(nèi)。

    林清羽好不容易趁著這個間隙將手抽了出來,立馬抱住秦舒的手臂,討好一笑。

    皇后自也是早早等在了門口,宮門口的一幕,她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臉上也由原本驚喜交加的激動轉(zhuǎn)變?yōu)榱藨蛑o,她朝著蕭晗挑了挑眉,立馬便也上去握住了林清羽的手。

    蕭晗被排擠在一旁,只得無奈一笑,沒辦法,誰叫他是撿來的!

    皇后和秦舒一人握著林清羽的一只手,一會兒摸摸她的頭,一會捏捏她的臉,臉上竟是心疼,“此趟廊州之行,棉棉受苦了,瞧瞧這小臉都瘦成什么樣了?”

    “能為邊疆的戰(zhàn)士們出一份力,為陛下解憂,為國效力,這點苦,實在算不得什么。”林清羽笑著道。

    皇后和秦舒卻還是眼角泛紅,心疼得不行,先前已經(jīng)聽璃書都講了一遍他們在廊州及蜀國的經(jīng)歷,知道她曾為了救人而命懸一線,如今看她這般消瘦的模樣,更是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母親,云姨,你們都快別難過了,好在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大家也都平安的回來了,景晗哥哥說,云姨和母親親自下廚為我準備了一大桌的飯菜,都是我愛吃的,棉棉這會兒好餓。”

    皇后和秦舒吸了吸鼻子,破涕為笑,“是啊,好在你們都平安的回來了,飯菜早已備好,既然棉棉餓了,那我們就都快些入座吧!”

    飯桌上,幾個小輩的碗里就沒有空過,尤其是林清羽和璃書的碗里,幾乎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即便是從皇帝的密信那兒,以及璃書的口中,早已知道了幾人在廊州所經(jīng)歷的一切,皇后和秦舒兩人仍是一遍又一遍等問著她們所經(jīng)歷過的事。

    不想再叫她們難過,林清羽便只撿一些趣事以及一些奇聞軼事分享給她們,聽得皇后她們驚嘆連連。

    第116章 第 116 章 天啟十三……

    天啟十三年三月十日夜, 今夜,皇帝在紫宸殿特設(shè)了宮宴,犒賞三軍, 此次大捷, 收獲頗豐, 皇帝大喜過望, 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員, 皆受邀出席此次宮宴,光是論功行賞的圣旨便足足念了小半個時辰。

    月上中天, 紫宸殿殿內(nèi)燈火輝煌,觥籌交錯, 歌舞升平, 好一派熱鬧景象。

    清幽月色下, 有兩道身影悠閑的走在南街的小路上。

    “姑娘, 殿下交代了好幾遍, 不許您亂跑,咱們私自出宮, 殿下知道了,又該生氣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邊, 小心翼翼地防著不讓人沖撞了她家姑娘。

    今日本事宮宴, 酒過三巡之后, 帝后便攜手先行離席,她家姑娘覺得宴會無聊,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也跟著離席了,后面更是直接往宮門口而去,她欲阻攔,無奈她家姑娘打定了主意非得出宮, 她只好派人去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遞了口信,便跟了出來。

    “無妨,無妨,”林清羽背著手左看看,右看看,興致盎然,對街上新開的幾家店鋪和心來的攤販們俱是好奇不已,沒想到才不過半年多沒來,這南街的景象已經(jīng)變了這么多。

    漱玉無奈的嘆了口氣,跟了個任性的主子,她還能怎么辦呢,只能認命的跟著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后,只得更加警惕著路上的行人,以防止有人沖撞了她家姑娘。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的逛到了春益堂,目光落在它隔壁的華錦閣上,林清羽微抿了抿唇,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最終卻還是收回了目光。

    “漱玉,你說昭昭這會讓會在春益堂嗎?”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春益堂的柜臺處,只見掌柜笑盈盈地在和一位夫人寒暄,而店鋪里的其他伙計也都正忙著向其他姑娘或夫人介紹產(chǎn)品,卻獨獨不見秦昭昭的身影。

    秦昭昭被秦舒收為義女,又隨著秦舒加入陸府,陸將軍官至四品,此次宮宴自是也在受邀之列,秦昭昭作為陸府女眷,本應(yīng)可以出席宮宴,可林清羽在宮宴上,卻只見到了她母親,母親只說她憂心春益堂的生意,忙著在鋪子里對賬。

    什么賬非得這個時候?qū)Γ苛智逵痣m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心中隱隱有種直覺。

    “昭昭姑娘或許正在后堂對賬也說不定。”漱玉看了眼春益堂,測眸看著林清羽道,“可要進去問一問?”

    “算了,她若真的在忙,我們這會兒進去,怕是要打擾她了,走吧,回萬和堂看看。”林清羽轉(zhuǎn)身瞬間,卻似乎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面的小巷暗處。

    “漱玉,方才那道身影你可覺得熟悉?”林清羽蹙著眉頭問道。

    漱玉也跟著皺了皺眉頭,“那確實是昭昭姑娘沒錯。”

    走進小巷中,又拐了幾條小巷,林清羽兩人跟著秦昭昭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秦昭昭很是謹慎,現(xiàn)在門口確認了無人跟來,這才推門而入。

    待院門被再次關(guān)好,林清羽和漱玉兩人這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姑娘,可要進去?”漱玉問道。

    “再等等。”林清羽目光復(fù)雜的盯著前面那扇門,能讓秦昭昭推了宮宴,并且小心翼翼,七拐八繞,偷偷摸摸來相見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個。

    約莫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秦昭昭便出來了,她神色不大好,抿唇看了眼身后的大門,最終還是離開了。

    林清羽與漱玉對視一眼,隨后便由漱玉帶著林清羽從墻頭翻了進去。

    漱玉輕功一絕,便是帶著林清羽,也未讓屋里的人有所察覺。

    還未等兩人站穩(wěn),便聽屋內(nèi)傳來一陣乒鈴哐啷的響動,還伴隨著一聲悶響,似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林清羽幾步上前,在門口稍停頓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推開了房門。

    只見屋內(nèi)有一人蜷縮在地上,頭發(fā)凌亂的覆在臉上,身上和地上全是水漬,他似乎極為痛苦,整個人因為痙攣而抽搐著,發(fā)出壓抑的悶哼聲。旁邊還有一個掉落在地上的銅盆,想來方才便是這個銅盆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了。

    “喂,你沒事吧?”未來得及多做思考,醫(yī)者的本能,讓林清羽立即上前去查看那人的狀況,小心地將那人面上的頭發(fā)掀開,果然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雖很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可瞧他目前的狀況,林清羽也只好選擇先救人。

    二人合力將梅歲寒搬回床上之后,不過片刻,梅歲寒身上便已經(jīng)被插滿了銀針,他因疼痛而導(dǎo)致的顫抖也終于漸漸趨于平靜。

    “姑娘,他這是?”

    林清羽再次替他把了脈,眉心微微蹙起,“若我的診斷沒有錯,想來他身上所中的蠱毒,便是傳聞中的噬心蠱了。”

    看著他胸前顯露出來的一株妖異的曼珠沙華,林清羽抿了抿唇,離恨堂的少堂主,身上為何會被種下噬心蠱?

    原著中,身為男三號的梅歲寒,原是最大殺手組織離恨堂的少堂主,而離恨堂為反派蕭嘉所創(chuàng)建,在臨近結(jié)尾的一場大戰(zhàn)中,梅歲寒與靖王翟修遠在戰(zhàn)場相逢,一場殊死搏斗之后,重傷未愈的翟修遠隱隱落了下風,最后關(guān)頭,是身為女主的程諾擋在了翟修遠面前,也是在那一剎那見,翟修遠成功反殺了梅歲寒。

    此前的戰(zhàn)役中,離恨堂作為蕭嘉所創(chuàng)建的殺手組織,后期也被他直接投用到戰(zhàn)場上,隨著蕭嘉的戰(zhàn)敗,他所創(chuàng)建的離恨堂自然也被一網(wǎng)打盡,所有殺手,幾乎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可唯獨他們的少堂主不知所蹤。

    也不知究竟是那一次的蝴蝶振翅,引發(fā)的這一連串的變化,本該死在戰(zhàn)場的梅歲寒如今又出現(xiàn)在了這里,還被種下了被稱為萬毒之蠱的噬心蠱,他這樣不顧一切的回來,為的究竟是什么呢?

    “咳咳咳,”一陣輕咳之后,梅歲寒漸漸睜開了雙眼,他仍是十分虛弱,待看清了床前坐著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虛弱的笑,無力的說道,“沒想到,竟是又被你這小丫頭救了一命,這次當真是要結(jié)草銜環(huán),來世再報了。”

    林清羽卻是蹙著眉頭并沒有接他的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是怎么搭上昭昭的?”

    哐啷!

    身后傳來一陣響動,卻是秦昭昭去而復(fù)返,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手里的食盒,也掉落在了地上。

    “清,清羽姐姐。”

    “昭昭。”

    “清羽姐姐為何會在這里?”秦昭昭似乎還沒緩過來,瞪大了雙眼,眼神中帶著幾分驚恐。

    林清羽站起身來面對著她,輕聲道,“這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可知,他如今乃是朝廷欽犯?”

    “我……”秦昭昭急得快要哭了,她上前抓住林清羽的袖子,哀聲道,“清羽姐姐,我知道我錯了,可,可他是我哥哥,求你暫時先不要說出去好不好?”

    “哥哥?”林清羽震驚了,他竟然是秦昭昭的哥哥?原著中好像也沒有這一段啊!

    “是。”秦昭昭偏過頭去,似是回憶起了一段痛苦的記憶,臉上浮現(xiàn)一抹沉痛。

    “十二年前的一個冬日,在我和父親母親探親回家的路上,我們撿到了一個倒在路邊的少年,少年衣衫單薄,渾身是傷,臉色慘白得不見一點血色,我父母見他還有呼吸,心生憐憫,便將他帶回了家。”

    “少年傷得極重,又因風邪入體,幾乎所有的大夫都說救不活了,只叫我父母早些為他備一口棺材,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所有人都放棄時,那位上年昏迷了十幾日,在某一日的清晨卻是毫無預(yù)兆的醒了過來。”

    “少年漸漸好了起來,可卻是失去了記憶,我父母見他舉止有度,言之有物,料想他或許是某大戶人家的公子,偏偏他又完全想不起任何和自己身份有關(guān)的事,我父母憐他年幼遭此劫難,便將他收為義子,想著日后走南闖北的做生意,或許有朝一日就遇見他的親生父母了。”

    “自那之后,我便也將他當做了我親生的哥哥,對他依賴有加,而他也如親兄長一般,將我捧在了手心里,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父親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我們本該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可后,災(zāi)禍毫無預(yù)兆的降臨了。”

    “某一日,一伙黑衣人在深夜闖進了家里,見人就殺,我父親將我和母親藏進了屋里,欲上前去問個究竟,可還未等我父親說完一句話,那人便揮刀砍向我父親,他的頭顱滾到了地上,卻是連眼睛都未闔上。”說道此處,秦昭昭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傾瀉而出,她陷入了極度的悲傷,整個人都輕顫了起來。

    林清羽輕輕抱住了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再多的話,都顯得很蒼白,便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輕撫她的后背,希望能給她一些寬慰。

    秦昭昭將頭埋在林清羽的肩膀上哭泣了片刻,沒多久她便自己緩了過來,她將眼淚擦干,沙啞著又繼續(xù)道,“后來,母親將我藏在了一口枯井中,自己則跑去引開那些殺手,我不記得那些人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離開了,只記得一片火光滔天,我被熱得幾度昏厥,等我被人救出來的時候,偌大的宅子,已經(jīng)化為一片灰燼了。”

    “官府的人來核對了尸體,全家八十二口人,唯有我活了下來,其余人全都被燒成了焦炭,萬幸的事,那日我義兄恰好有事出去了,我每日盼著他能回來,一日,兩日,半個月,三個月,他卻始終沒有回來。”秦昭昭臉上是一片麻木,可說道此處時,卻是撇開了眼。

    林清羽抬眸看向梅歲寒,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秦昭昭,薄唇微抿,深沉的目光中似乎帶著幾分哀痛。

    “再后來,收養(yǎng)的親戚覺在養(yǎng)了我半年之后,得我累贅,拖累了他們家,便將我賣給城里的富商做了丫鬟,那位富商從前與我父親有些過節(jié),便每日變著方兒的虐待毆打我,直至后來,我遇見了干娘,她將我贖了出來,還收為義女,我這才算是徹底脫離了苦海。”

    “阿湘!”梅歲寒薄唇輕啟,可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便又將唇抿了下去。

    秦昭昭抬眸看向他,聽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稱呼,淚水再次決堤而下,悲痛中帶著幾分委屈,她直直的看向梅歲寒,“他們都說你是壞人,可與我而言,你就只是我的兄長啊!”

    “昭昭!”看著失聲痛哭的秦昭昭,林清羽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更深人靜,秦昭昭……

    更深人靜, 秦昭昭的哭聲漸漸下了下去,林清羽擔心她悲傷過度而傷神,便讓漱玉先帶她回去, 待平復(fù)了心情再來詢問當年緣由不遲。

    “清羽姐姐, 他……”行至門口, 秦昭昭又頓住腳步, 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林清羽, 欲言又止。

    “放心吧,在他解答你所有困惑之前, 我不會告發(fā)他的。”

    秦昭昭起唇欲言,可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犯了那樣的大罪, 她又還能再奢求什么呢?

    目送秦昭昭離開之后, 林清羽再次回到了屋內(nèi)。

    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梅歲寒, 林清羽輕嘆了口氣, 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十年前, 造成覃府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是你,對嗎?”

    梅歲寒嘴角扯一抹笑, 語氣帶著幾分森然冷漠, “你既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又怎么還敢獨自一人留下來?當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如何?”

    林清羽往外面的槐樹上瞥了一眼,平靜的看著他, “在你面前,我從未放松過警惕。”

    梅歲寒卻是無奈一笑,恢復(fù)了以往的漫不經(jīng)心,原本挺直的脊背也軟了下去, 憊懶的靠在枕頭上,“倒是忘了,你家那太子如此緊張你,又怎么可能只讓一人跟著你出來。”他頓了頓,又繼續(xù)道,“說起來,從第一面開始,你便一直對我沒有什么好臉色,似乎看透了我的本質(zhì),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瞧出來的?我自認自己一直裝得挺好的來著!”

    林清羽抬眸開了他一眼,遂又移開了視線,“這個問題,我以前就已經(jīng)回答過你了,是直覺,直覺告訴我,你不是一個好人。”

    梅歲寒直視著她,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變化,自嘲一笑,“直覺!好一個直覺,你可知你這份直覺究竟壞了我多少事?”

    “便是我百般阻攔,你們的計謀不還是成功了嗎?”林清羽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聯(lián)系上的秦晚,讓她幫你們成功地離間了翟大哥和程姐姐的感情,最終造成程姐姐墜落懸崖,生死不明,而翟大哥也就此消沉下去,翟家軍險些徹底覆滅。”

    梅歲寒道:“你知道,我是做殺手的,殺手總會有暗地里的手段,要聯(lián)系上秦晚,并不是什么難事。”

    林清羽輕嗤一聲,對他的殺手手段并不是很感興趣,“所以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造成昭昭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不是你?”

    梅歲寒卻是沉了臉色,目光直直地看著林清羽,“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怎么大善人林姑娘也想替她來向我尋仇?”

    見他忽然動了怒,林清羽也絲毫不懼,看著他隱在陰影下的雙眸,她心中閃過一種猜測,或許,當年的慘案并不知道他直接造成的,可卻也與他密切相關(guān)。

    “昭昭對你情感特殊,她既認了我母親為義母,我自然也當她是親妹妹,基于你的回答,我會考慮怎樣才能讓她少承受一些痛苦,至于要不要向你尋仇,那要昭昭自己決定,我會支持她。”

    梅歲寒撇過頭去,眼瞼半闔,“自我記事起,我便一直被關(guān)在一間沒有任何窗子的地下室中,地下室陰暗而潮濕,每日會有人將我?guī)ジ蟮拿苁遥谀抢铮藲⑷耍是殺人,無盡的殺戮,讓我早已變得麻木,唯有一個活下去的念頭,支撐著我度過了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在我八歲時,因我是那一批孩子中天賦最高的人,我被離恨堂的堂主收為了義子,從此成為了離恨堂的少堂主。”

    “十二歲那年,我在外出執(zhí)行一次刺殺任務(wù)時,不慎失手,險些喪命,我竭盡全力完成了任務(wù),最后重傷倒在了路邊,被覃家夫婦撿了回去。因為傷到了頭顱,起初的那一年半,我是真的失去了所有記憶。我把自己當成了他們的孩子,把阿湘當做了我的親妹妹,他們待我極好,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原來,站在陽光下,是那樣的溫暖。”

    “后來,我在隨覃府走商的路途中,被一伙盜賊襲擊,在防御的過程中,我再次撞到了頭,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我記起了我是誰,可我實在貪念那一抹來自不易的陽光,因此便選擇了隱瞞,既沒有告訴覃父我恢復(fù)了記憶的事,也沒有回到離恨堂,甚至還主動避開了離恨堂的耳目。”

    “可無論我如何傾盡全力去抓住那一抹幸福,命運卻始終不肯偏疼我分毫,我被離恨堂的暗裝發(fā)現(xiàn)了,義父親自找了過來,我知道我抓不住那短暫得幾乎轉(zhuǎn)瞬即逝的幸福時光了,我答應(yīng)了義父跟他回去,只望他能允許我自己回去善后,而他,也答應(yīng)了。”

    “可我沒有想到……”梅歲寒的語氣稍作停頓,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他閉了閉眼,繼續(xù)道,“我沒有想到,不過才短短過去兩日,義父便動手了,他給我安排了新的刺殺任務(wù),待我回來時,覃府已經(jīng)滿門覆滅,我翻遍了所有尸體,最后將覃父覃母,以及阿湘的骨灰?guī)ё哐诼瘢瑥拇耍冶愠闪穗x恨堂徹徹底底的少堂主。”

    林清羽聽了卻是皺了皺眉頭,“可昭昭說……”

    梅歲寒抬眸凄然一笑,“是啊,她還活著,她躲藏的很好,離恨堂的人找了兩遍,最后在后廚的水缸中發(fā)現(xiàn)了穿著她衣服的小女孩兒,他們以為那便是她,在將她一劍刺死后,便隨意的丟在了火海中,我深知,一旦義父出手了,那便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因此,我認定了他們一家三口,已經(jīng)全部葬身火海。”

    “你……”林清羽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像從一開始她便帶著有色眼鏡看他,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從來對他不假辭色,如今親耳聽聞他那些悲慘的過往,她好像沒辦法再如一開始那般,全然將他當做一個壞人來看待。

    “你身上的噬心蠱,是你義父給你下的?”

    “是啊,從我正式成為離恨堂少堂主的那一天起,這蟲子便深埋于我體內(nèi),如影隨形。”

    林清羽忽然想起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身上便有一種奇怪的毒,那時她對蠱毒一事并不了解,只以為是他使了出苦肉計,故意在自己身上投毒,卻不曾想,那便是噬心蠱發(fā)作后殘留的毒素。

    噬心蠱,顧名思義,毒發(fā)之時,猶如百蟲噬心,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痛,持續(xù)不間斷的疼痛,便是被疼暈了,也還會被疼醒,沒有絲毫可以緩解的辦法,只能生熬著,直到體內(nèi)的蠱蟲再次陷入沉睡。

    “你的義父已經(jīng)被生擒,擇日問斬,離恨堂也已經(jīng)徹底被剿滅,你既然僥幸活了下來,又為什么還要回來?”林清羽問道。

    “為什么呢?或許只是想再見一面吧!”梅歲寒偏過了頭,自嘲一笑。

    “你想見的人是程姐姐?”

    “看來你的直覺確實很準。”梅歲寒笑了,語氣恢復(fù)了幾分松快。

    林清羽卻是皺了皺眉頭,“你沒打算與昭昭相認?那為何還要招惹上她?”

    “我本沒打算與她想見,便讓她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心中能少一份恨意也是好的,可那日我身上的蠱毒發(fā)作,被痛暈在街邊的小巷子里,是她發(fā)現(xiàn)了我將我?guī)Я嘶貋恚救我做什么呢,她總是那樣善良,到頭來,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

    林清羽偏過頭去,冷聲道:“程姐姐也不會想見你,更不會原諒你的。”

    當年便是他一手將“紀諾禾”推進絕望的深淵,他以朋友的身份,一步步靠近,卻又聯(lián)合秦晚不斷挑撥她與翟修遠的關(guān)系,直至后來兩人的矛盾再也無法調(diào)節(jié),而她也墜落懸崖,險些命喪黃泉,從一開始,他便一直在利用她,即便其中摻雜著幾分真情,可那些傷害是確實存在的,她又怎么可能再原諒他。

    梅歲寒抿了抿唇,這樣的結(jié)果,他早就知道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他這一生所求的不多,便只是再見一面也不可能了么?

    為什么,她能原諒翟修遠,卻不能原諒他呢?

    “嘖嘖,萬萬沒有想到啊,向來不可一世的離恨堂少堂主,竟也會有這么窩囊膽小的一天!”

    頭頂忽然有一道聲音傳來,隨后便有一道黑色身影落在了林清羽的面前,還未等林清羽反應(yīng)過來,窗外的槐樹上,又是一道身影飛身而來。

    “辛玉!”

    辛玉一把短刀橫在那人的脖子上,神色警惕的盯著來人,側(cè)身將林清羽護在了身后。

    方才她一直在外面的槐樹上戒備著,竟是不知這人究竟是何時躲在梁上的,此人能無聲無息的躲在此處良久,而她竟是一點氣息都沒有察覺到,這怕這人的武功不再她之下。

    “穆丞,你還活著?”梅歲寒冷著聲音問道。

    “你我?guī)熜值芤粓觯瑤熜趾伪剡@么冷漠?”穆丞似乎絲毫不懼辛玉架在他脖子上的冷刀,提步走到了桌邊坐下,拿起了桌上的糕點一口咬下,便是脖子上已經(jīng)留下一道血水,他也渾然不覺,自顧自的吃著糕點。

    “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梅歲寒問道。

    “這個嘛,那個老頭好歹養(yǎng)我一場,他的遺愿,替他完成一下又何妨?”

    “你想做什么?”

    穆丞偏頭看了眼被辛玉護在身后的林清羽,隨后又看向沉著臉的梅歲寒,輕笑一聲,“師兄可知那老頭最大的遺愿是什么?”

    第118章 第 118 章 “二十二……

    “二十二年前, 堂主被人追殺重傷之時,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原是蜀國尚書府遺落在外的千金, 偶然上山采藥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重傷倒地的堂主, 并將堂主帶回了家中救治, 而在日常的相處中, 堂主愛上了那位女子, 那時堂主背負血海深仇,便是動了心卻也沒有宣之于口你, 而是在一個深夜偷偷離開。”

    “為了避免身份暴露,堂主回到離恨堂之后, 便讓人一把火燒了那個村子,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葬身在了那片火海中, 可偏偏那位女子命大, 不僅活了下來, 更是被尚書府認了回去。雖說那位女子被認回了尚書府,可尚書府后來續(xù)娶的夫人并不喜這個突然被找回來的大女子, 對她諸般刁難,那女子在尚書府的日子并不好過, 因此時常偷摸出府。”

    “那位女子本在民間長大, 與三教九流都能說得上話, 自是在街市中混得如魚得水,后來又偶然認識了當時還是五皇子的蜀王以及作為使臣出使蜀國的紀蒼, 五皇子被那位女子獨特的氣質(zhì)所吸引,兩人很快陷入熱戀,不久之后,那女子嫁給了五皇子, 其后蜀國發(fā)生叛亂,五皇子登基,而那位女子在混亂之中被人綁架至郊外,后面雖被就回來了,可眾臣覺得她清白受損,又兼之其娘家涉及叛亂,不可為后。”

    “蜀王與那女子感情深厚,自然不肯答應(yīng),便一直與眾大臣和世家們僵持著,在后來,覬覦后位的世家們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派出了殺手刺殺那女子,在后來的一場祭祀中,那女子再次被人刺殺,跌落了懸崖。”

    說到此處,穆丞嘴角牽起一抹嗤笑,看向林清羽,“你說巧不巧,她們母女兩的命運還真是相似,也真是命大得匪夷所思,同樣是懷著身孕墜落懸崖,兩人竟是都得救了。”

    “你所說的蕭嘉最大的遺愿是程姐姐?為什么?”林清羽緊皺著眉頭,實在不能理解。

    穆丞盯著林清羽,輕笑一聲,“當年,堂主在得知那女人還活著的時候去找過她,可那女人一心撲在蜀王身上,自然拒絕了堂主,而后來那女人深陷險境的時候,堂主又去找了她,而那時,那女人已經(jīng)得知了村子被滅的真相,恨及了堂主,并親手捅了堂主一劍,由愛生恨,堂主自此再也不能聽人提及關(guān)于那女人任何事。”

    “再后來,便是如你們所知的,那女人墜落懸崖之后,被紀蒼所救,并帶回了大周,以他妾氏的身份養(yǎng)在了府里,原本要摧毀靖王以及翟家軍時,并沒有打算從紀諾禾身下下手,而在五年前,堂主得知紀諾禾便是那女人的女兒之后,親自下了令,要求將紀諾禾與靖王同時毀去,你說是吧,師兄!”

    梅歲寒緊咬著牙關(guān),卻是沉著臉撇開了視線。

    “你到底要做什么?”梅歲寒冷著聲音問道。

    “做什么?我不是說了,要替那老頭完成他的遺愿嗎?雖說老頭還沒死,不過也快了,屆時正好可以讓他怨恨的人一起下去陪他。”穆丞笑著道。

    “辛玉,拿下他。”心中閃過一抹不好的預(yù)感,林清羽起身便往外跑去,他說了這么多關(guān)于程諾母親的往事,蕭嘉的遺愿,除了替逆王復(fù)仇,只怕便是拖著那位他所愛而不得的女子的女兒一起去死了,她必須立刻去確認程諾他們的安危。

    辛玉得令,手中短刀迅速刺出,而穆丞也在頃刻間做出反應(yīng),迅速側(cè)身避過,辛玉一招失敗,反手又是一擊,卻是又被當下,兩人你來我往的纏斗在了一起。

    林清羽見狀,立即便往外跑去,眼見林清羽逃走,穆丞側(cè)身躲過辛玉的一擊,腳下運功欲追上去,卻是被辛玉及時攔住,一時脫不開身。

    林清羽迅速往大門跑出,一開門卻險些撞上了一個人。

    “二殿下?您怎么在這兒?”林清羽后退了兩步,驚魂未定的看著來人。

    先前二皇子蕭邵為攻打西羌身先士卒,立了不小的功,陛下雖還未給他封賞,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皇子的身份,可此時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方才瞧見一道身影,覺得有些眼熟,一路追過來便到了這兒,林家小丫頭,你又為何會在這兒?”

    “二殿下,來不及多說了,蜀國公主恐怕遇險了,我得馬上去看看。”林清羽滿是焦急,也來不及解釋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二殿下,您是如何來的,可有騎馬?”

    “蜀國公主遇險了?”蕭邵話音剛落,卻見長寧街的方向忽然傳來道光芒,隨后便是一聲巨響。

    “程姐姐!”

    長寧街,那正是陛下賜個她的公主府所在的街道,而今日,因為程熠忽然起了高燒,程姐姐便留在了府里,并未前往宮里赴宴。

    林清羽瞪了雙眸,難以置信地看著長寧街的方向,滾滾濃煙升起,赤色火焰照亮了一片天空。

    再顧不得許多,林清羽拔腿便往那邊跑去。

    長寧街住的多是達官顯貴,林清羽趕到時,整座公主府已經(jīng)化作一片火海,而整條街道上亂哄哄一片,更有殺手渾水摸魚,見人便砍。

    潛火隊早已趕了過來,可火勢實在太大,根本無法救火,京衛(wèi)所也早已派兵前來維持秩序,可那些人似乎只為了殺人,無論對方身份高低,見了人便砍,而一見又官兵追上來了,便又立馬逃走。

    今夜,宮中舉辦了慶功宴,民間自是也舉辦了不少慶祝活動,如此一來,街上本就人多,而這些殺手不顧一切的殺人,而那些殺手身穿尋常百姓服飾,一旦收劍混入人群中,便找不見了,不光是長寧街,如今更是整個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來到公主府門前,看著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從公主府中跑出來,卻是唯獨不見程諾母子倆的身影,林清羽粗喘著氣,險些癱軟在地。

    程姐姐!

    不敢相信她真的就這樣葬身火海了,林清羽搖晃著身子上前了一步,卻是被灼熱的火舌刺得一通,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忽覺一道寒光閃過,林清羽偏頭看去,去見一把染血大刀刃在自己的頭頂上方,正要朝自己揮來。

    林清羽愣在來原地,已經(jīng)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

    “林清羽!”

    一道焦急萬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隨后便是一道勁風,再次睜開眼,前面的那個殺手已經(jīng)被踹飛了。

    “景…景晗哥哥!”

    “怎么樣,你沒事吧!可有傷到?”蕭晗緊張的抓住林清羽的雙臂,上下查看她是否受傷。

    “我沒事,可是,景晗哥哥,程姐姐,程姐姐她……”林清羽雙眼含淚,望著已經(jīng)被火海徹底蠶食的公主府,心中悔恨一片。

    為什么,為什么她沒能再跑快一點?

    程姐姐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磨難,卻還是不能迎來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么?

    見她確實沒事,蕭晗這才松了口氣,天知道他方才瞧見刺客朝她揮刀的那一瞬,簡直肝膽劇烈,他此生的輕功再也沒有這么快過了,“沒事就好,你放心吧,火勢剛起之時,修遠便已經(jīng)將諾禾和她兒子救出來,我?guī)氵^去。”

    林清羽抬眸激動地看診他:“真的么,程姐姐和熠兒真的都沒事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走吧,我?guī)氵^去。”蕭晗將林清羽護在懷中,警惕的穿過人群,帶著她往翟修遠他們所在的地方而起。

    宮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見林清羽離席,便在接受了一圈敬酒之后,尋了個借口也離開了宴會,而本就擔心著程諾母子倆的翟修遠自是也跟了出來,可兩人才剛出了宮門,便聽見一聲巨響,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公主府的方向。

    好在公主府離西華門并不算遠,只穿過一條街便到了,兩人又都有輕功傍身,自是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趕到了,及時將程諾母子倆救了出來。

    翟修遠原本打算先將兩人帶回靖王府安置,可適時卻忽然又躥出了一大伙殺手,直朝程諾母子倆殺去,那些殺手鐵了心要取程諾性命,幾次圍殺,幾人根本逃脫不得,好在官兵及時趕了過來,而街上已是混亂一片,他們便只好先將程諾母子倆帶上去了附近的客棧安頓。

    蕭晗將林清羽帶到了程諾她們所在的客棧,一路上也解釋了程諾母子倆得救的全部經(jīng)過,趕到客棧時,客棧已經(jīng)被及時趕來的暗衛(wèi)和官兵團團圍住,刺客根本無法靠近。

    “程姐姐,熠兒!”

    見到安然坐在那里的程諾和程熠,林清羽激動得立馬上前抱住了她。

    “清羽,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嗯,好在大家都沒事。”劫后余生的喜悅,讓林清羽泛起了兩滴清淚,放開程諾之后,她吸了吸鼻子,這才看到一旁臉色蒼白的翟修遠,他的臉上毫無血色,額頭冷汗直冒,似乎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

    “翟大哥,你受傷了?”

    翟修遠道:“無妨,一點小傷。”

    程諾擔憂的看著他:“修遠?”

    “小傷?傷在了何處?我看看。”林清羽道。

    “我真的沒事,熠兒從方才起便一直昏迷不醒,你先替他看看吧。”翟修遠道。

    林清羽轉(zhuǎn)頭看了眼湯汁床上的小人兒,他本就還在病重,又經(jīng)歷了一場大火,林清羽擔心他小小的身子遭不住,即便同樣擔心翟修遠的傷勢,便也只好先去替程熠看病。

    好在他只是因為發(fā)燒而昏睡了過去,身子并無大礙,林清羽先是替他施針降溫,又讓店家打來了冷水為他冷敷額頭,這才轉(zhuǎn)身走向翟修遠。

    “翟大哥,現(xiàn)在輪到你了,可是傷到了后背?”

    翟修遠先是抬眸看了眼程諾,眼眸中帶著某種擔憂,隨后才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若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他受了傷。

    見他后背上的衣物有被灼燒的痕跡,擔心給他造成二次傷害,林清羽便只好要來了剪刀,將他的上衣直接剪開,待林清羽小心翼翼地將他衣衫褪下,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竟被灼傷了一大片,因為摩擦,部分皮膚已經(jīng)脫落,整個后背泛著紅腫,更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成一片。

    驚得林清羽倒吸了一口涼氣,程諾更是捂著嘴,眼淚直流。

    “禾兒,我沒事,別擔心。”翟修遠朝程諾溫和一笑,似乎真的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林清羽眉頭皺得死緊,小心翼翼地為他處理著傷口,還為等她處理完,卻是聽見客棧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動靜。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府尹跑了上來,“不好了,太子殿下,靖王殿下,刺客正大批集結(jié)過來,不顧一切的想要沖進來,此地恐怕也不安全了,下官護送各位殿下從后門離開。”

    “你說此刻大批集結(jié)過來了?”

    “是。”府尹話音方落,便聽見“嘭”的一聲巨響,是樓下的大門被踹到了。

    不過須臾,便有一道身影飛身闖了進來,二話不說便朝程諾刺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只見翟修遠徒手接住了那一劍,而蕭晗也同時朝那人攻了過去。

    林清羽迅速將程諾拉至身后,瞪大雙眼看著那人。

    他既出現(xiàn)在了這里,辛玉便是沒能攔住他,那她呢?她是否無事?

    第119章 第 119 章 不過須臾,客棧外……

    不過須臾, 客棧外便已經(jīng)集結(jié)了一大批此刻,這些此刻身手詭譎,很快便闖過了層層護衛(wèi), 直往林清羽她們所在的這間房闖過來。

    不斷有刺客涌進來, 蕭晗一邊護著林清羽, 一邊擊退刺客, 而那穆丞不知是服用了什么, 竟是功法大漲,本就已經(jīng)負傷的翟修遠竟是占了下風, 眼看穆丞一劍直指翟修遠心口,而他要護著程諾, 一時脫身不得, 蕭晗瞳孔微張, 只得先放開了林清羽, 飛身將穆丞踹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悶響, 穆丞連人帶窗的跌倒了樓下去,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可他像是渾然不覺,起身立馬又飛了回來, 而這回出手更加狠絕, 手中長劍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不計一切的朝著程諾攻擊過去。

    官兵們與這些刺客纏斗在一起,整座客棧早已是亂做一團, 而匯集到這里的刺客也越來越多,偏偏這些刺客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邪門功法,不但出招狠厲,更是好像不知疼痛一般, 有的甚至整條胳膊都被砍斷了,鮮血直飆也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xù)進攻。

    直到鮮血流盡,或者被人一擊斃命,這些人才能徹底倒下。

    林清羽她們所在的房間本就不大,被刺客攻進來之后,外面趕來的官兵一時也無法在擠身進來,只能在外面干看著太子殿下與靖王殿下與那幾個刺客打斗。

    林清羽早已趁著刺客的注意力沒在她身上,悄悄挪到了床邊,將還在昏睡中的程熠抱了起來,也萬幸刺客的目標不是他,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床上還躺著個小孩子。

    本就一直注意著林清羽的蕭晗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舉動,出招更加迅速,讓刺客們更是無法顧及其他。

    穆丞見程諾被翟修遠牢牢的護在身后,一時難以得手,余光忽然瞥見了抱著孩子正往門口偷摸跑出去的林清羽,卻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手腕一轉(zhuǎn),手中長劍立馬調(diào)轉(zhuǎn)了一個方向,直往林清羽的后背刺去,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竟是奔著一箭雙雕去的,意在穿透林清羽,殺死她懷中的孩子。

    “不——”程諾目眥盡裂,未能多做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做出了反應(yīng),直往林清羽那邊撲過去。

    而翟修遠和蕭晗自然同樣不顧一起的朝她撲了過去,卻不想,穆丞竟是在這時殺了一個回馬槍,手腕在此呢翻轉(zhuǎn),劍尖朝著奔過來的程諾直刺過去。

    翟修遠側(cè)身欲替她擋下那一劍,卻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噗!”

    長劍穿透胸膛,有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一滴、兩滴、接著便是一大片。

    穆丞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人,“師~兄!為什么?”

    梅歲寒嘴角溢出一抹血,低頭看了眼刺穿自己的長劍,抬眸看向同樣被他一劍刺穿了的穆丞,冷漠道:“我說過,讓你別動她。”

    “你……”一口鮮血吐出,穆丞再也說不出話,帶著滿眼地不干,緩緩倒了下去。

    而梅歲寒同樣是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梅歲寒!”

    程諾一臉難以置信地想要接住已經(jīng)再也無力支撐的梅歲寒,可奈何她力氣實在不夠,梅歲寒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

    其余殺手見他們的主子已經(jīng)被少堂主殺了,雖只一瞬,但還是產(chǎn)生了動搖,而也正是這一瞬的動搖,讓官兵們有了可乘之機。

    蕭晗見狀,迅速出手,不過幾招,便將屋內(nèi)的刺客全部解決了,隨后便立刻來到林清羽身邊,將她已經(jīng)快要抱不動了程熠給接了過來。

    程熠脫手后,林清羽便也來到了梅歲寒身邊,皺著眉頭為他檢查傷口。

    雖一直不待見他,可她卻已從未想過要他死的。

    “清羽,可還能救好他?”程諾兩眼含著淚水,眼中盡是難過與擔憂。

    “沒有傷到心臟,沒事的,我可以救活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林清羽篤定地說道,可臉上的表情卻半點也不輕松,她眉頭皺得死緊,顯然梅歲寒的情況并不容樂觀。

    沒想到她竟然還肯為自己流淚,哪怕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生命在體內(nèi)不斷流逝感覺,他卻也半點不覺得恐懼,甚至還覺得異常的放松。

    梅歲寒嘴角勉強地勾起了一道笑意,伸手想要碰觸程諾的臉頰,卻是已經(jīng)無能為了,他偏頭看向程諾,柔聲道,“能得你這一滴眼淚,我此生無憾了。對不起,我不該欺騙你的。”

    “你別這樣說,你放心,清羽說她可以治好你,那就一定不會有事的,你知道她的醫(yī)術(shù)有多好。”程諾撇開了視線,不忍再看他。

    她實在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他。

    若說不恨他,可當年心如死灰墜落懸崖之時,她又怎么可能不恨她從中作梗,破壞了自己原本幸福的生活,可恨他又能怎么樣呢,沒有他的推波助瀾,那些陰謀之下的誤會,最終還是會將他們蠶食,回想他在自己最難堪之時給過的陪伴與安慰,她又無法去恨他。

    忽然又聽見“咚”的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只見原本就已經(jīng)負傷的翟修遠,經(jīng)過這一場平盡全力地打斗,再也支撐不住,狼狽地單膝跪在了地上。

    “修遠。”

    再也無法思考其他,程諾立馬起身來到了翟修遠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穩(wěn)住,“修遠,你沒事吧!”

    翟修遠蒼白地朝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別擔心。”

    親眼看著她起身離開,去到了她最愛的人的身邊,眼神中是滿含愛意的擔憂,梅歲寒卻是釋然地笑了。

    夠了,已經(jīng)足夠了,至少她還愿意為自己流淚的不是么?

    他吃力地將手放在還在為他處理傷口的林清羽的上手,轉(zhuǎn)過頭來輕聲說道,“不必白費力氣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已是強弩之末,又何必再浪費力氣!”

    “你別說話,可以的,我可以治好你的。”

    梅歲寒卻是無力的眨了眨眼睛,他幾乎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卻還是強撐著,慢慢開口道:“這一劍雖未傷到心臟,卻是切斷了我的動脈不是么,只要這劍一拔出,我必死無疑。更何況,噬心蠱早已將我的心臟啃食,我活不了了。”

    “你……”林清羽卻是并沒有停住手,而是生氣的質(zhì)問他,“昭昭才剛與你相認,你欠了她這么多,難道你就沒有打算好好活著,用余生來補償她么?”

    “我已寫好了字據(jù),將我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全部分為了兩份,其中一份便給她,便當是我綿薄的一點補償了,只愿來世當牛做馬,護她一世周全,至于另一份,便給你了,當初答應(yīng)了你三個條件,最后卻是只完成了一件,如今卻是無能為力了,便當做是未能完成那剩下兩個條件的補償吧!”

    “誰要你的產(chǎn)業(yè)!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救你的,如不是程姐姐,我根本就不會救你,你根本就不用報答我。”眼見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林清羽紅著眼眶,再次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了痛苦。

    梅歲寒嘴角又有鮮血一出,他卻是無奈的笑了,“我知道,當初說你和我曾經(jīng)的妹妹很像,并不是騙你的,我這一生遇見的光不多,你便是其中一束,將那些產(chǎn)業(yè)留給你,我是真心的,咳咳咳……”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梅歲寒握住林清羽的手用力了幾分,“將劍拔出來吧,我此生已經(jīng)無憾了。”

    “梅歲寒,你怎么能……”怎么能就這樣輕易放棄呢?

    “你知道噬心蠱啃食心臟時會有多痛么?與其這樣讓我痛死,不如給我一個痛快。”他又稍微偏頭看了眼翟修遠的方向,“你的翟大哥情況不容樂觀,但我相信以你的醫(yī)術(shù),可以治好他的,快去吧,別耽誤了。”

    話音落,梅歲寒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劍身,自己將胸前的長劍拔了出了來。

    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林清羽的臉上,她痛苦的撇過了頭。

    用力壓下心底的難過,林清羽迅速起身來到了翟修遠身邊。

    他的后背原本就大面積燒傷,方才的打斗,有刺客專門瞄準他的后背,他右邊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此刻已是血肉模糊,她必須先為他消毒,把爛肉剜去,否則,以他這樣的傷勢,只怕支撐不了多久。

    “工具不夠,樓下不遠處有一家醫(yī)館,找一架擔架過來,把他帶去醫(yī)館處理傷口。”

    好在樓下的打斗也基本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幾人很順利地便來到了醫(yī)館。

    原本醫(yī)館因為今日這場騷亂早已關(guān)了門,卻還是被蕭晗一腳踹開了大門,見一大群官兵圍了自己的醫(yī)館,館長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么嘴,誠惶誠恐地就要跪下認錯,還是林清羽先道明了來意,以及要來了藥和工具,這才讓館長稍微放下心里。

    可一見林清羽掀開蓋在翟修遠身上的布之后,他背上所顯露出來的傷口,他才放下去的心,立馬便又提起來了,傷成這樣,還能活嗎?

    林清羽神情嚴肅,凈了手之后,便立馬開始后替他處理起了傷口,神情專注而認真。

    醫(yī)館的館長,起先還驚訝于這小姑娘見到這么慘烈的傷口竟還能面不改色,看這群人的穿著便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原本還擔心自己救不好這位病人,而糟了牽連,可等他回過神來,只見那位小姑娘已經(jīng)手法嫻熟地為他處理起了傷口,隨后便立馬站直了身體,認真打量起了這小姑娘。

    這樣處理傷口的手法,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說一定處理的比她更好,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館長見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邊打起了下手,順便認真學習著她的手法。

    “景晗哥哥,萬和堂又我特制的金瘡藥,你派人盡快去取回來,跟李大夫說治療燒傷的藥,他自會知道。”

    “好,我這就派人去!”

    “萬和堂?難道姑娘就是萬和堂坐鎮(zhèn)的那位女華佗?”館長震驚道。

    林清羽卻是頭也沒抬,繼續(xù)神情專注的為翟修遠處理著傷口,淡淡回道:“不過是略通一點醫(yī)術(shù),女華佗卻是不敢當。”

    “原來你們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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