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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妹妹又長大了。

    戴柯一時沒理會, 由梁曼秋繼續趴睡。

    等他下機也準備洗漱睡覺,梁曼秋攤成仰面,早已一副搖不醒的模樣。

    家里除了他, 好像沒有其他人可以搬起梁曼秋。戴四海當然可以, 只不過不合適。阿蓮又沒那力氣。

    戴柯習慣性撥了下后頸粗硬的發茬, 犯難地盯著她。

    他攤開手, 比劃她后頸和膝彎的距離, 彎腰抄起這兩處。

    還真死沉死沉的,比背她時重多了。

    戴柯不得不抬膝,頂了下她的后腰, 將她往上掂了下,抱得穩當一些。

    好像受力點不對。

    戴柯單腳踩床沿,繼續墊著她的后腰。手臂往下挪,生澀地托住她的后背, 握住她的腋下,不小心握住了她的胸緣。

    指尖輕壓的一瞬,很軟很厚,哪怕隔著外套, 也能明顯區分。他渾身僵硬,差點松手。

    妹妹好像又長大了。

    戴柯定了下神,腳下地站穩,往外面走。

    剛出走廊,便碰上戴四海,大概出來喝水。

    戴四海一頓, 低聲問:“怎么睡著了?”

    戴柯臭著一張臉, 一言不發走向梁曼秋房間。

    戴四海跟過去,挨著門框打量。他一般不會進梁曼秋房間, 就像阿蓮不會進戴柯的。

    戴柯彎腰,輕輕把人放床上,跟上次背回來一樣。也不管梁曼秋還穿著厚外套,拉過被子了事。

    戴四海:“穿那么厚,哪睡得好。”

    “難道還要我脫?”戴柯問得坦坦蕩蕩,折回自己房間把梁曼秋掉落床前的棉拖踢過來。

    戴四海叫來阿蓮幫梁曼秋脫外套,說小孩學了一天也累了。

    又忍不住跟戴柯啰嗦,“就不能用手拿一下?”

    戴柯直接一腳長距離射門,踢到梁曼秋床底下。

    又得黑著臉趴下撈出來。

    阿蓮無聲一笑,將外套蓋梁曼秋被面,低聲吩咐戴柯一會出去帶上門。

    戴柯撈出鞋子蹲在床前,梁曼秋翻身,手恰好支在他的眼前。

    那么近,那么蠱惑。

    梁曼秋沒有主動誘惑,是他把控不住自己。

    犯罪總是步步升級。這次戴柯握住她的手,沒有任何猶豫,只是在拉近他的臉頰時,徒勞遲疑一瞬。

    每次靠近梁曼秋,戴柯的掙扎毫無意義。

    以前可以怪罪青春期躁動,躁動了兩年,也該沉淀出一個結果。

    戴柯對她有著無法忽視的占有欲。

    戴柯拉進梁曼秋的小手,貼了下自己的臉頰。

    微涼,比剛摸著暖一點,可能是被他捂熱了。

    那一刻,戴柯覺得自己也是變態。

    外頭傳來戴四海咳嗽聲,許是故意清嗓子。

    戴柯一驚,撂了梁曼秋的手,起身出去。

    匆匆忙忙,忘記帶上門。

    戴柯被迫在戴四海眼前折回去關門。

    心虛一目了然。

    戴柯若是悶頭就走,嫌疑更大。

    他沒話找話,“梁曼秋經常這樣到處隨便睡著嗎?”

    “嗯,”戴四海從水杯半抬頭,盯著他,“中考生很辛苦,你應該清楚。”

    戴柯:“我不在家,你們誰來搬?”

    戴四海:“搬什么?”

    是搬不是抱,沉睡的梁曼秋像一件貨物,和他沒有互動,不能用曖昧的“抱”字。

    阿蓮應該搬不起,如果戴四海動手……雖然是他爸,戴柯莫名涌起一股對父親的拒斥感。

    他爸也不行。

    戴柯:“搬梁曼秋回房間睡覺。”

    戴四海給出一個安全又危險的答案,“不用搬,妹妹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眠很淺,搖一下就醒了。”

    戴柯:“我搖怎么不醒?”

    戴四海想了想,“應該是你這個哥哥讓妹妹比較踏實,所以她睡得很安穩。”

    戴柯拼命回憶,竟拿不準梁曼秋這兩次到底有沒有熟睡。

    萬一……

    “大D,”戴四海打斷他的思路,叮囑道,“還有不到一個學期,妹妹就要中考。中考很關鍵,要多讓著她,不要吵架打架,不要影響她的心態。”

    戴柯做了虧心事,總懷疑戴四海話里有話。

    他微低頭撥了后頸發茬,“誰能影響她,她不影響我就好。”

    這一年梁曼秋成了家里的太上皇,誰叫她最有潛力沖刺海城排名第一的高中海城中學。

    戴柯若不是正正經經備戰過中考,肯定忍不住爆發各種不滿的小動作。

    轉眼到了百日誓師大會前夕,梁曼秋成了當之無愧的發言代表。

    本人卻受之有愧,比中考還要緊張,發言稿早早完成,發言一直堵在喉嚨。

    梁曼秋也有怯場的一天,戴柯大跌眼鏡。

    戴柯:“老子要有你這成績,去哪里都橫著走。”

    去年中考成績公布,戴柯把梁曼秋舉高高,大手就像螃蟹的兩只蟹螯,鉗得她腋下生疼。

    梁曼秋:“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你去年百日誓師也缺席了呀。”

    戴柯:“只是到網吧玩一會。”

    周六晚上,戴柯在學校用手機上Q和梁曼秋打視頻電話。

    戴柯說:“等明天下午回家,我訓一下你。”

    聽著像訓細狗一樣。

    梁曼秋:“怎么訓?”

    戴柯:“保密。”

    梁曼秋:“我想預習一下內容。”

    戴柯:“先背稿子。”

    除了臟話和罵人,梁曼秋從來沒想過還能跟戴柯學其他東西。

    梁曼秋:“你真的有辦法?”

    “喲呵,大D。躲這里跟誰聊天?我看看!”

    畫面抖動,一條陌生男聲突兀闖入,畫面上戴柯的肩頭多了一條胳膊和半邊腦袋。

    “哇靠,你條女啊?”

    畫面飛速晃動,戴柯握著手機作勢揍人。

    戴柯:“你滾!”

    男生:“這么緊張!就是你條女!”

    戴柯:“亂說縫上你臭嘴。”

    男生:“就是!就是!那么可愛的妞,不是也準備是!”

    操場夜景在鏡頭里扭曲、魔幻,男生傳出幾聲 嬉笑和悶哼。

    梁曼秋扒下耳機,揉揉發燙的耳朵。

    等畫面差不多正常,戴柯的下巴又回來,才重新戴上。

    梁曼秋:“哥,剛剛那是誰啊?”

    戴柯:“我兒子。”

    高中生的松弛與中考生的緊繃截然相反,無端勾出梁曼秋想上高中的渴望。

    戴柯身旁男生打趣他們的關系,像初一他那群球友對她時一樣。長大兩歲,不知成熟了還是越發敏感,她開始體會出不同。

    流言與玩笑帶來煩惱,同時也潛藏一種命定的安全感,像一條無形紐帶,將他們牢牢綁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許是兩校分隔,梁曼秋需要這樣的隱形連結,讓她相信他們從未分開。

    梁曼秋不可思議,“你還有兒子?”

    戴柯:“還不止一個。”

    梁曼秋腦瓜子一轉,晦澀地問:“你有女兒嗎?”

    戴柯:“你叫我就有。”

    梁曼秋不知不覺入了圈套,“哥,你真討厭!”

    次日中午,戴柯拉著行李箱自己搭地鐵轉公車到家,如約開始“訓”梁曼秋。

    戴柯:“中午吃飽飯沒?”

    梁曼秋點頭。

    戴柯:“聲音怎么像三天沒吃飯?”

    “我聲音一直這么小,啊——!”下一瞬,梁曼秋的尖叫聲走調,揉著雙頰,“哥!干嘛又捏我臉。”

    還掐兩邊,比以前過分。

    戴柯收回手,“現在怎么能大聲了?”

    “討厭死了。”梁曼秋又嘀咕,臉頰貼著手背降溫。

    戴柯:“你上臺像罵人一樣背稿子,就不會小聲了。”

    梁曼秋:“我又沒怎么罵過人。”

    戴柯微低頭,習慣性撥了下后頸發茬。他不自在時,總會出現這個小動作。

    “你想象下面坐著無數個討厭的我。”

    梁曼秋皺了下鼻子,好像真的艱難想象了一番。

    最后下結論,“我又不討厭你。”

    戴柯:“反正不會喜歡。”

    梁曼秋看著戴柯愣了下,眉心微擰,心里閃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以前好像也觸及過喜歡的話題,同樣微妙地中斷了。

    “快點,練習。”

    戴柯撲上床,側臥支頤,催促道。

    梁曼秋:“哥,真要按你說的練?”

    戴柯想了想,要是真的激起梁曼秋的討厭,得不償失。

    改口:“你想象底下坐的都是肥波,用你的成績碾壓他。”

    梁曼秋:“那是惡心,不止討厭。”

    戴柯蹙眉,“梁曼秋,你到底練不練?”

    望著似乎挺認真的戴柯,梁曼秋似乎找到了新的方法,并且如愿完成一次滿意的發言。

    戴四海作為家長代表,參加當晚誓師大會,有幸拍了視頻,發給戴柯。

    視頻里的梁曼秋不卑不亢,聲音柔中帶剛,措辭斐然流暢,帶著一股令人心凝神定的力量。

    戴柯在宿舍點開,忘戴耳機,又吸引來了一群兒子。

    “操了大D,這不是上次那妞?”

    “上次哪個,你見過?我怎么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大D,太不夠意思,為什么只給他看?”

    “叫爸爸老子就給你看。”

    戴柯笑著甩掉扒他胳膊的手,滾上床找耳機,躺著看。

    掌聲雷動,震耳欲聾,戴柯好像莫名想起第一次看到梁曼秋上臺領獎的模樣。

    個頭小小,頭發短短,像個跳級的小孩,緊張和幼稚消彌了傲氣,她看上去普通又出眾,戴柯識得了謙卑的實體。

    除了金玲外,濱中高中部有幾個翠田初中的同學,都是重點班考進來的,戴柯跟他們不熟。班上沒有初中同學,他從來沒跟人說家里還有一個妹妹。

    “大D,再給我看一眼。”

    同宿舍的猴子們還在扒他肩膀,戴柯反腳亂踢。

    回頭戴柯問梁曼秋發言時想著什么,梁曼秋認真地說:“想著臺下坐著無數個你,然后,不能給你丟臉。”

    戴柯當然沒丟臉,還長臉了。昔日初中同學截圖來問是不是他的牛逼妹妹。

    當然是。

    梁曼秋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妹妹。

    六月下旬,梁曼秋中考結束。

    噩耗比喜報先送到她手里。

    章樹奇再一次光顧這個特殊的家庭,跟戴四海交待:“小秋阿嬤走丟一周,今天在翠田水庫打撈起來了。”

    第52章  帶男朋友回來了啊?

    時隔多年, 梁曼秋再次回到山尾村的家。

    梁立華從強戒所出來三年,應該偶爾回來小住。農家小院沒有想象中的荒蕪,也沒有家的溫馨, 勉強可供活人居住, 一切分外陌生。

    梁曼秋恍恍惚惚哭了一路。

    阿嬤老年癡呆, 早把她當路人。她寄養在戴家五年, 祖孫關系日漸生疏, 只比陌生人多了一層血緣關系。

    阿嬤是跟她生活最久的親人,一旦離世,梁曼秋好像失去親緣的根, 再也沒有至親。

    她從小被迫目睹分離,接受關系的變動,爸爸吸毒不著家,媽媽改嫁, 阿嬤去世。即便在寄養家庭,戴四海有了新娘,戴柯上了寄宿高中,以后還會到外地上大學, 跟她越來越遠。

    長大對于她來說,似乎是一點一點跟熟悉的東西剝離。

    戴柯本來在學校好好上著課,只聽戴四海提了一嘴。出殯當日出現在山尾村,著實嚇了戴四海一跳。

    戴四海:“又翻墻出來?”

    戴柯面無表情,“寄宿高中的圍墻哪像初中的那么好翻,我從校門口堂堂正正走出來的。”

    戴四海:“誰給你簽字的字?”

    濱中高中部請假嚴格, 要求學生家長先致電老師, 獲批才能簽放行條。

    “這你就不要管了,生死面前, 都是小事。梁曼秋呢?”

    戴柯暫時把戴四海忽悠住了。

    若是戴四海知道戴柯通過歪門邪道重金聘請了演員,臨時出演他爸爸,準要斷了他的零花錢,說不定還沒收手機。

    戴四海只能罵一句,“小孩子少來晦氣的地方。”

    戴柯來得及時,還沒出殯,在靈堂見到了披麻戴孝的梁曼秋,來一批賓客吊唁,她便隨著大人磕頭。

    她看上去憔悴了一些,不知道接受了阿嬤離世,還是沒反應過來,眼神悄悄跟戴柯打招呼。

    戴柯跟著戴四海,以梁立華好友父子的關系,鞠了躬。

    出了靈堂,戴柯不由問:“哪個是她爸。”

    戴四海一臉凝重,“沒來。”

    戴柯一頓,不知先接受世事無常,還是人性涼薄。

    “他老母走了都不回來?”

    戴四海只嘆息一聲,不知道幾時開始把戴柯當成一個會思考的家庭成員,漸漸透露一點大人才能知道的事。

    “能把親生女兒扔給別人五年,不聞不問,這種人還指望他有什么親情和良心?”

    戴四海仍是給梁曼秋保留一點隱私和尊嚴,沒有透露梁立華吸毒。

    阿嬤早上出殯,按照村里習俗,沿路關門閉戶,在屋角燒一小堆篝火給亡靈送行。

    戴柯跟著戴四海走在隊伍的最后頭,看著親屬在大路口集體叩拜棺材,其中有他熟悉的身影。第一次親歷葬禮,不可謂不震撼。

    戴柯忽然問:“我媽走的時候也是這樣么?”

    戴四海不由一頓。

    這是戴柯懂事后第一次問起媽媽。

    戴柯的性格形成有跡可循,從幼兒園開始,就有一些惡劣的小孩故意嘲笑戴柯沒有媽媽。小小年紀不懂友好化解矛盾,咽不下怒氣,便以鐵拳打天下。

    從此再也沒人敢提他媽媽。

    戴柯忽然又加一句,“你不會忘了她了吧?”

    戴四海第一次從這個混不吝的臭小子嘴里聽到酸澀的味道。

    戴四海說:“在殯儀館火化的,不是土葬,沒有鄉下那么多禮節。送行的人不少,你媽媽生前人緣很好,很多人喜歡她。”

    16年過去,戴四海也僅能描述一個模糊的場面,最深刻的記憶停留在醫生將戴柯媽媽推出手術室,宣告羊水栓塞不治那一刻。

    戴四海拍拍戴柯的后背,不知觸景生情,還是給他感動了,年過不惑還紅了眼眶。

    “亂想什么,怎么可能忘了,她可是你媽。”

    最后一段上山的路只有梁姓親屬跟上去。

    下葬后,吊唁的賓客吃了午飯,主家開始搬拆現場。梁家長子梁立華缺席,戴四海身為梁曼秋臨時監護人,一會要和梁麗清厘清梁曼秋后續的監護責任,一時沒著急離開。

    梁曼秋作為小孩子,幫不上忙,像大人一樣摘了麻布帽去見戴柯。

    “哥,你來了!”梁曼秋面對戴柯的驚喜,跟面對阿嬤離世的悲傷,并不沖突。

    就像山尾村和翠田街道是兩個獨立的世界,隔了五年時空,親情不可避免生疏許多。

    若是平時梁曼秋哭了,戴柯跑去看會說:來看看你哭得有多丑。

    喪親之痛,戴柯再混賬,也沒往別人傷口上撒鹽。

    梁曼秋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已經兩夜沒好好合眼,揉著發紅的眼睛。

    戴柯說:“你以前住哪間房?”

    梁曼秋隨手指了一間,破舊得看不出差異,估計早沒了生活過的痕跡。

    推走圓桌的幫工喊著讓讓,梁曼秋扯著戴柯衣角讓到一邊,說:“哥,我們出去走一下吧。”

    到了自己地盤,梁曼秋總要盡地主之誼,帶他到處逛逛。

    戴柯嫌場面混亂,無所事事,第一次跟著梁曼秋走。

    山尾村跟戴柯的老家村莊沒什么差別,各戶貧富差異體現在房子上,越是有錢,起得越高,壓鄰居一頭,才揚眉吐氣。

    梁曼秋家只有一層紅磚房。

    快走到剛才停棺叩拜的大路口,迎面開來一輛老舊摩托車,泥污濺滿輪胎和油箱。一個流里流氣的男生載著兩個相似氣質的女生,都是初中生模樣,瘦小青澀,一齊回頭打量梁曼秋。

    其中一個女生突然出聲:“艾滋妹?”

    摩托車停下。

    另一女生說:“真的是艾滋妹,差點認不出來。”

    騎摩托的男生略顯費勁撐著摩托,大聲叫:“喂,艾滋妹!”

    “他們叫你?”戴柯偏頭問梁曼秋。

    梁曼秋低著頭,“別理他們。”

    騎摩托的男生不依不饒,“喂,艾滋妹,不認識人了嗎?”

    戴柯突然轉身,攥緊拳頭不由分說走向摩托車,“你叫她什么,再叫一遍。”

    梁曼秋和戴柯之間隔了一兩個人寬,一前一后錯身,乍一看像兩個陌生人。

    騎摩托的男生要是知道他們認識,定然不敢囂張,誰敢挑釁肌肉男?

    女生們催促快點走。

    男生緊踩油門,踩不動,關鍵時刻摩托熄火。

    男生見勢不對,棄車要躲。

    摩托車出其不意倒下,嚇得兩個女生尖叫連連。坐車尾的女生及時跳車,躲過一劫。當夾心的女生不幸倒地,被摩托壓住一條腿。

    戴柯人高腿長,三兩步猝然逼近男生,一把薅住他的后心,將人掉了個面,虎口狠狠掐住對方下頜。

    咬牙切齒,“你他媽叫她什么?”

    男生嘴巴變形,擠不出一個字。

    梁曼秋慌忙上來拉戴柯,“哥,別打人,我們走。”

    已經擺脫那個花名五年,她不想再聽到那三個字,更不想讓戴柯聽見。

    “說不說!”戴柯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次人沒直接冒犯他……

    但梁曼秋也算自己人。

    “哥,我們走吧。”梁曼秋哀求,雙手扣住他的鐵臂,怎么也撼不動。

    坐車尾的女生幫壓著腿的女生脫了困,互相攙扶遠離倒地的摩托車,看清局勢,躲在一邊瑟瑟發抖。

    許久才囁嚅,“梁曼秋,你叫你哥不要打人啊。”

    戴柯扭頭朝她們吼:“你們也知道她叫梁曼秋啊?!”

    兩個女生肩膀一跳,倒吃涼氣,幾乎抱在一起。

    梁曼秋拽胳膊無效,只能圈住戴柯的腰往后拔,隱隱帶著哭腔:“哥……”

    戴柯以前跟人打架,也曾被偷襲抱腰,肌肉記憶覺醒,差點要往后打。

    稍一定神,差別明顯。

    那股力量柔軟而堅定,不像以前兇猛狂暴。

    他的背后是懷抱,不是禁錮。

    “哥,我們走吧……”

    戴柯虎口狠狠一  掐,猛地推開男生,“算你他媽走運,別讓老子再碰見你。”

    男生嘴角留下赤紅掐痕,嘴巴變形已久,一時涎液失控,狼狽淌了一下巴。

    怕戴柯戀戰,梁曼秋改成抱住他胳膊,半拽半拖,離開大路口。

    那三人的目光緊緊相隨,怒然又怯懦。

    后頭摩托車聲遠去,梁曼秋才松一口氣,心跳沒平復,一時忘了撒手。

    戴柯由著梁曼秋“鉗制”一段路,不時低頭掃一眼,他赤條條的胳膊恰好填在她胸口的溝壑里,微妙又圓滿。

    冬天的猜測有了進一步佐證,梁曼秋真的長大了。

    戴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搡開梁曼秋。

    梁曼秋自動松開了。

    戴柯像失去一塊護肘,失去安全感。

    梁曼秋捋了下鬢邊碎發,往耳背別了兩次。

    低聲叫著前方來人,“阿嬸。”

    眼前不遠處多了一個中年村婦。

    “這是小秋吧?!”阿嬸又打量著戴柯,“帶男朋友回來了啊?”

    梁曼秋從山尾村消失像傳說,村民只知道大概去了海城,一般記不得時間,以為轉眼她已成年成家。

    此時戴柯還差兩個月滿17歲,身高183cm,黑底白側邊的校褲像普通運動褲,一張臉稚氣未脫,體格又相對成熟。梁曼秋只到戴柯鎖骨附近,小鳥依人黏在他身旁。說是一對小情侶初中畢業,外出打工回家探親,不算太勉強。

    戴柯經常被開和梁曼秋的玩笑,流言早將他們牢牢綁在一起。以前造謠者都是同齡人,第一次被大人誤會,沖擊性遠高于以往。

    難道大人火眼金睛,看出什么端倪?

    戴柯不由愣了下,胳膊沒人抱著,習慣性抄褲兜。他瞥了眼梁曼秋,一時拿不清情緒,有一點尷尬,一點無語,反正沒有反感。

    梁曼秋耳朵微燙,忙搖頭,“不是的,只是海城那邊家里的哥哥。”

    第53章  你想上我的高中?

    阿嬸略顯不好意思, 細細打量戴柯,“我以為已經出來工作了,長得這么高大。”

    “沒有, ”梁曼秋說, “我剛考完中考。”

    阿嬸:“考上哪個高中?”

    梁曼秋:“還沒出成績。”

    阿嬸欣慰道:“再過幾年就是大學生了。”

    梁曼秋笑了笑。

    大學擴招的惠利普及到了山尾村, 近年來大學生數量逐年增加。只要是考進象牙塔, 在老一輩人看來都是天大的成就, 意味著翻身過上好生活。

    阿嬸又多嘴關心一句,“你爸也回來了嗎?”

    梁曼秋面容一滯,搖搖頭。

    阿嬸頗為震驚, 既然八卦開了頭,沒舍得結尾:“他沒回來送你阿嬤一程?”

    梁曼秋再度搖頭,帶著戴柯匆匆路過了阿嬸,逃也似的。

    繞過池塘, 折向一片通往田野的小路。

    戴柯回過神問:“他們為什么喊你‘艾滋妹’?”

    梁曼秋目視遠方,沒有回答。

    忽視得太過刻意,戴柯忍不住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梁曼秋。

    在校看過禁毒科普片,梁曼秋這幾年營養跟上, 面容圓潤,膚色健康,一點也看不出有艾滋病的樣子。

    難道還有另外一種叫艾滋的東西?

    戴柯一直占上風,自然不許她沉默,又喂一聲,碰一下梁曼秋的手肘。

    花名塵封五年, 早已被深埋心底, 梁曼秋以為歷史早已遠去。只要山尾村同齡人的記憶存在一天,她在他們印象中還是瘦弱而孤僻的“艾滋妹”。

    梁曼秋低聲反駁, “反正我沒有病。”

    戴柯:“我又沒說你有病。”

    梁曼秋:“沒病不就行了嘛。”

    戴柯:“誰給你起的花名?”

    梁曼秋:“不記得了。”

    戴柯:“你最好記起來,趁我在這,老子揍他一頓。”

    梁曼秋:“誰給我起花名,你就揍誰?”

    戴柯:“廢話。”

    那么,戴柯第一個打的應該是他自己。

    他后知后覺,自己也給梁曼秋起過花名,乜斜掃了她一眼,梁曼秋好像沒有計較的心思。不知道沒心情,還是單純忘了。

    戴柯作為四舍五入的成年人,已經悄然放過年少無知的自己。

    梁曼秋含笑瞥了他一眼,好像洞穿他的心事,沒有秋后算賬。

    戴柯反倒不自在。

    成長有時不是好事,越長大越會反思,越反思越無地自容。

    梁曼秋的風清月霽,是戴柯年長兩歲而達不到的高度。

    梁曼秋輕輕說:“哥,我還是不希望你再打架。”

    戴柯雙手抄兜,下巴微揚,又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態。

    “哥!”梁曼秋尾音上揚,像撒嬌。

    戴柯不為所動。

    梁曼秋又拽拽他T恤衣角,“什么時候能答應我?”

    戴柯:“我只答應不在你面前打。”

    梁曼秋想了下,又上了當,“跟沒答應有什么區別?”

    不遠處一所院子上空飄著一面五星紅旗,戴柯問:“梁曼秋,那是你以前的小學?”

    梁曼秋:“嗯。”

    戴柯:“真破。”

    如果梁曼秋從山尾村小學畢業,聽到這樣的評論,難免感情受傷。她小小年紀有幸見識過更好的東西,自然跳出舊日情結,不知不覺和戴柯同一個視角:“嗯,比不上我們翠田小學的一半好。”

    這也許是她最后一次回山尾村。

    回海城的路上,梁曼秋熬了兩天,一路腦袋搖搖晃晃,閉眼拜佛。戴柯看不過眼,往自己大腿墊了抱枕,扣著梁曼秋的肩膀放倒她,間接枕著他的大腿睡覺。

    戴四海從后視鏡瞟了一眼,打了哈欠。

    戴四海把戴柯批評一頓,叫他以后不能擅自逃學,送回濱中高中部,才載著梁曼秋回碧林鴻庭。

    梁曼秋睡了一覺坐起來,精神比之前好許多,一個人坐在后排,看著戴四海開車的背影。

    “阿伯,”她突然開口,讓戴四海意外了一下,“姑姑跟你說了什么嗎?”

    戴四海從后視鏡回視一眼,這兩天他像義子一樣幫忙料理后事,比梁曼秋更為疲憊。

    他擠出一絲笑容,“為什么突然這樣問?”

    14歲時,梁曼秋沒有像傳言中的一樣,被遣返福利院,安安穩穩升上初三,完成九年義務教育。之后上高中開始收取學雜費,會比現在多出一大筆花銷。

    她不姓戴,不像阿蓮跟戴四海有法律關系,總害怕一朝夢醒,又回到山尾村饑一頓飽一頓日子。

    梁曼秋:“我怕姑姑說了什么難聽的話。”

    以致惹怒戴四海,讓他推翻當年承諾。

    戴四海笑道:“我只是和你姑姑對了一下賬,沒有說其他的事。”

    梁曼秋小心翼翼,“什么賬?”

    該不是這些年她在戴家的花費?

    戴四海:“這兩天的花費,瑣事比較多,你姑姑沒有經驗,我幫她管了一下。”

    梁曼秋一顆心放下一般,安靜片刻,不禁又提起:阿嬤后事的花費,該不是戴四海也墊付了一部分?

    她不敢再問。

    梁曼秋一邊等中考放榜,一邊倒計戴柯放暑假的時間。

    高二會換宿舍,放假當天要清空原宿舍,學生將行李全部搬走。戴四海顧著兩家店,騰不出空,手無縛雞之力的梁曼秋來幫忙干苦力活。

    金明也來幫金玲,和梁曼秋一起,像其他家長一樣在校門口等行李。

    不久,梁曼秋在人群里瞥見一張眼熟的面孔。

    對方可能先發現她。

    他們四目相撞。

    周舒彥擠過人群,向她走了來。

    兩年多過多,周舒彥也抽條了,那股清雋的氣質鶴立雞群,梁曼秋沒有認錯人。

    然而,另一道身影躥得更快,一路借過,侵略性極強。

    梁曼秋的膝蓋忽地往前磕了下,像不小心踏空一級階梯,失重一驚。

    “發什么呆?我在這。”戴柯剛才用膝蓋頂了一下她的膝彎。

    梁曼秋回頭,立刻被塞了一只籃球,戴柯彎腰把一桶洗漱用品放她腳邊。

    金玲后腳跟到,行李甩給金明,忍不住從身后摟了下梁曼秋的肩膀,“小秋,好久沒見。”

    上高中后,金玲稍微注意形象,剪了微分碎蓋,以前被叫男人婆,現在偶爾有人認成小帥哥。

    和梁曼秋動作親密,像早戀小情侶,惹得家長頻頻回頭。

    金玲和戴柯抱怨學校不讓外人進校,得搬多久才搬的完,又擠進校園。

    梁曼秋再轉過頭,已經不見周舒彥的身影。

    就跟網聊突然下線似的。

    梁曼秋看著戴柯的行李,沒有費心找尋。

    戴柯放假回家的日子,吵吵鬧鬧,時間過得比梁曼秋一個人在家時快。

    轉眼,2013年海城市中考成績放榜。

    梁曼秋被戴柯催著查成績,還是只有兩個人的家,查分系統的科目后面跟著一串星號。

    成績屏蔽了。

    按往年慣例,進入海城市前200名學生成績暫時屏蔽。

    戴柯嚎了一句,從椅子上跳起。

    梁曼秋不知道為什么,兩邊腋下隱隱生疼,懷疑戴柯又準備將她舉高高,還要抖一抖。

    戴柯轉身回頭,差點跟梁曼秋撞一起。

    前一秒驚喜,后一秒愣怔,莫名尷尬。

    戴柯沒抱她,微微垂首,撥了撥后頸發茬,“你怎么一點也不激動?”

    “沒什么好激動。”梁曼秋淡淡道,心里琢磨戴柯剛才到底打不打算抱起她?

    戴柯瞪大眼,“成績屏蔽還不激動?”

    梁曼秋:“習慣了。”

    學習是她唯一能控制的一件東西,得出一個預期的結果,她只開心了幾秒,遠沒有當年在戴家塵埃落定那般激動。

    她更怕生活變軌。

    如果換成其他人,戴柯早認為對方裝大逼,偏偏是梁曼秋,一切好像那般理所當然。

    這才是梁曼秋。

    戴柯催促她,“快打電話告訴老戴。”

    梁曼秋說:“等一下。”

    戴柯:“等什么?”

    梁曼秋:“等一會吃飯再說。”

    戴柯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還真能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梁曼秋笑道,“我先看看報哪一所學校。”

    戴柯:“你就不能早點說,趁老戴還有時間打折。”

    所以不能說那么早。

    梁曼秋默默搜索海城市第一階梯的四所高中,了解學校情況。

    “梁曼秋,”戴柯掏出他的手機,“你不說我幫你說?”

    梁曼秋忙從電腦屏幕上抬頭,“哥,不要,一會我想親自說。”

    “真能憋。”戴柯倒在自己床上,舉著手機玩。

    梁曼秋不放心地強調,“哥,真的一會再說哦。”

    戴柯忙自己的,壓根沒聽見。

    他回老寧的Q消息:我妹中考成績屏蔽了(金牙)

    老寧:臥槽牛逼,牛逼牛逼

    老寧:你妹應該多攤幾分給你,說不定你就上八大名校了。

    木可:癡線。

    梁曼秋的成績比預計中還要出色,一騎絕塵成了翠田初中成立以來第一個濱海區中考狀元。

    翠田初中直接拉出橫幅標語。

    八大名校招生辦打電話向她拋出橄欖枝。

    戴四海在低調的極限盡顯高調,全天燒鵝送自制酸菜,面對街坊道賀喜瞇了眼。

    梁曼秋表現出與她成績一樣的波瀾不驚,筆記本上記錄每一所高中開出的條件。

    兀自對著其中一頁發呆,頁面畫了好幾個紅圈和星號。

    “想好報哪所沒?”戴柯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梁曼秋慌忙蓋上筆記本。

    “還在考慮,”她好像被戴柯逮住小辮子,莫名心虛,“海城中學管理比較寬松,據說可以帶手機,早戀染發都沒人管,需要較高的自律性;海城外國語文科氛圍比較濃,高考保送名額比較多……”

    戴柯罵道:“你就想著早戀。”

    梁曼秋:“哪有,明明是你告訴我的。”

    挑學校戴柯幫了梁曼秋不少忙,高中官網的消息沒有小道消息豐富,他“騷擾”所有熟人,和熟人的熟人,從各大名校的學長學姐處匯總了實際入學體驗。

    戴柯過去隨手撿起梁曼秋的筆記本,她想奪回已然來不及。

    匆匆翻了幾頁。

    剛才梁曼秋翻過的那一頁記號頗多,很容易發現異常:免學雜,免住宿,月補500,濱中高中部。

    戴柯眉心微蹙,“梁曼秋,你想上我的高中?”

    第54章  就為了早戀?

    梁曼秋想拿回筆記本, 只抓到一把空氣,“我只是隨便寫寫。”

    下一瞬,戴柯半咬著下唇, 合上筆記本, 扇了一下梁曼秋的腦袋。

    梁曼秋及時抱頭, 手背擋住攻勢, 疼不算疼, 挫敗比較明顯:怎么一點也沒藏好。

    她從胳膊縫隙悄悄打量戴柯,四目相對,戴柯怒氣未消, 又做了一個要拍她的動作。

    梁曼秋縮得更厲害。

    想象中的下一次懲罰沒有落下。

    戴柯撕下寫著濱中高中部開出的條件那一頁,筆記本扔回桌面,紙撕爛了扔垃圾桶。

    “梁曼秋,癡線啊你。”

    戴柯胸口起伏, 生氣或者用勁時總忍不住半咬下唇,小時候梁曼秋以為他的嘴皮子就是這么咬薄了。

    “區狀元跑去濱中高中部?你這個區狀元怎么考的,腦子壞了?”

    梁曼秋癟癟嘴,“不去就不去嘛。”

    輕飄飄的態度第二次激怒了戴柯, 他像以前一樣,從身后掐她臉頰,恨恨地搖了搖,“你想氣死人?”

    梁曼秋尖叫一聲,待戴柯稍微松開,立刻抱住他的大手, 一口咬上拇指根部。

    “叼!”戴柯比梁曼秋叫得難聽, “叼你梁曼秋,你敢咬老子?”

    梁曼秋死不松口, 要把他的大魚際咬下來似的。

    戴柯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像背抱住她,然后抽回手。

    許是戴柯肌肉硬,許是梁曼秋沒用力,沒多疼,沒脫皮,牙印很淺。

    含得久了,憑空拉出一道彎彎的銀絲。

    梁曼秋和戴柯不由愣了下。

    有一點曖昧。

    更有一點……

    “惡心!”戴柯叫道,蹭回梁曼秋臉上。

    梁曼秋臊紅了臉,下意識要擦嘴角,戴柯不小心幫她抹掉了。

    動作輕柔,比剛才激烈時更危險,她好像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戴柯可能體會到這層意思,手腕一僵,生硬收回。

    “惡心。”他重復,掩飾多于排斥。

    梁曼秋用相對微涼的手背,貼了貼自己泛熱的雙頰。

    嘀咕:“你也惡心。”

    梁曼秋偷瞥戴柯一眼,看他是不是還咬著唇。

    不經意又撞上他的目光,嗯,更“惡心”了。

    “看什么看!”戴柯板起臉唬道。

    梁曼秋咕噥:“看看都不給,要不你收費?”

    “你說什么?”戴柯的耳邊跟心里一樣亂糟糟,聽不太清。

    “我沒說話呀。”梁曼秋捂著發紅的雙頰,仰頭說。

    戴柯沒好氣,指著她警告:“刪掉你腦子里的危險想法,別讓我再看見。”

    梁曼秋徹底沒了聲音。

    戴柯:“你就那么怕老戴養不起你么?”

    打鬧成了他們的熱身運動,鬧過之后才能心平氣和講話。

    梁曼秋拉回筆記本,摳玩著邊角。

    答案不言而喻。

    “阿伯還要養你。”

    或許還有戴柯未來的弟弟妹妹。

    戴柯:“老戴都開兩個店了。”

    上了高中,經手的生活費比初中走讀時多,戴柯和同學不經意交流間發現,家里經濟條件好像還不賴。

    又想起章樹奇以前說,老戴都給他準備好讀私立高中的錢,“我現在又不用讀私立。”

    “還是要花很多錢……”梁曼秋鼻頭發酸,戴柯出生就是這個家的成員,戴四海有義務撫養他成人,可能永遠無法體會到她的敏感。

    戴柯:“掙錢就是用來花的。”

    若不是要偷偷買戴四海可能不允許的東西,老鼠不留隔夜糧,戴柯沒有儲蓄的習慣。

    哪像梁曼秋已經存下一個小金庫。

    戴柯再度抽掉她的筆記本,“梁曼秋,帶你去幾個地方。”

    梁曼秋:“上哪?”

    “一會你就知道了,”戴柯說,“半個小時后在小區門口等我。”

    梁曼秋莫名鄭重,“就我們兩個嗎?”

    戴柯:“你還想叫上誰?”

    梁曼秋:“我以為豬肉玲和四眼明也去。”

    “裝不下。”戴柯最后扔下三個字,先出家門,不知道要去哪里,或準備什么。

    梁曼秋換了衣服便下去,差點認不出戴柯。

    一輛深藍的鈴木小bk停在眼前,油缸大屁股小,跟戴四海以前騎的隨處可見的鈴木王不一樣,有一種變形金剛式帥氣。

    戴柯推起頭盔風鏡,梁曼秋還猶豫了一瞬,直到出聲才敢認人。

    “你怎么穿短裙?”

    戴柯也認不出梁曼秋。

    白色短袖,夏風吹過,淺藍薄牛仔裙在膝蓋以上浪動,支出兩條白皙筆直的腿。

    除了校服的千鳥格背帶禮裙,戴柯從沒見過梁曼秋穿裙子。

    梁曼秋:“是裙褲。”

    戴柯可看不出差別,“走光你別哭。”

    梁曼秋說:“你沒說要騎車呀。”

    戴柯下巴往后座一擺,“上車。”

    梁曼秋謹慎沒動,“哥,這車哪來的?”

    戴柯:“啰嗦,快上來。”

    梁曼秋:“可是你沒有滿18歲,可以騎上路了嗎?”

    戴柯:“你要不要上?”

    梁曼秋屢次得不到答案,只要放出最后一個問題:“哥,又是你自己買的嗎?”

    戴柯還是老臺詞,“敢告訴老戴你就完了。”

    梁曼秋不可置信,繞著機車走了半圈,仔細打量,“哥,這比PSP貴多了吧,你哪來那么多錢?”

    戴柯:“也沒多少。”

    語氣輕飄飄的。

    說話時不住四顧,怕給街坊看見,向戴四海告狀。

    梁曼秋:“到底多少?”

    戴柯扔出一個數字,對她來說算天問數字。兩年前她對自己的工資預設只有2000,戴柯一下子翻了十倍。

    梁曼秋不由揚聲,“兩萬?!”

    賣了她都不值那么多。

    她莫名緊張,“哥,你快告訴我,錢到底哪來的,我、我有點害怕。”

    戴柯:“害怕個屁,不偷不搶,光明正大。”

    梁曼秋磨了他好一陣,夏風拂動裙擺,她雙手壓了壓,嬌憨中透著一點點嫵媚。

    戴柯垂著眼,沒來由心軟,交了底。

    “去年考上高中,我外婆那邊親戚給了不少紅包,再賣掉兩個游戲賬號,七七八八湊的。”

    梁曼秋微微皺著鼻子,打量他,一副不敢輕易相信的樣子。

    “騙你是小狗,快上來。”

    戴柯將掛車頭的另一頂頭盔扔到梁曼秋懷里。

    梁曼秋分辨出前后,戴上,扣卡扣不太利索。抬起下巴,悶聲悶氣,“哥,不會扣。”

    戴柯挑起她的下巴,靠感覺扣好。

    兩頂頭盔只剩下眼睛的視窗,無形強調了眼神,他們明明熟悉對方,又好像在看著不同的人,更為成熟、神秘,更有吸引力。

    呼吸稍顯不順,隱隱窒息感加劇了心跳。

    戴柯先垂下眼。

    機車對梁曼秋來說有一點高,她不得不扶著戴柯的肩膀,跨坐上去,整理好裙擺。

    后座比前座高,梁曼秋整個人自然前傾,貼上戴柯的后背,無法自控。

    “哥,我扶哪里?”

    機車不像單車,哪都沒趁手的扶手。

    速度不是一個等級。

    愛扶哪扶哪。

    想象的臺詞沒有出現,梁曼秋被戴柯反手撈起兩條胳膊,拉到他身前,緊緊圈住他。

    “抱穩。”戴柯說。

    梁曼秋整片胸脯貼緊戴柯的后背,少年的脊背堅·挺而寬闊,夏衣輕薄,可以真切感覺到他的體溫,他輕微的肌肉律動。

    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加速。

    鈴木聲浪震天,吸引一票路人目光。戴柯載著梁曼秋飛馳。

    梁曼秋對年歲變化的感觸來自飛逝的街景,小時候她和戴柯手拉手跑,無心欣賞,大一點,他們騎單車慢悠悠地看,現在一閃而過,她抱著他閉上眼,不敢看。

    梁曼秋不清楚機車的正常車速,只覺得很快,很吵,有一點害怕。

    不住抱緊戴柯,“哥,太快了。”

    夏風呼嘯,沖散了她的尖叫。

    速度讓她眩暈,像掉進了時光隧道,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末日的想象強化了浪漫,梁曼秋突然不再害怕,側頭貼著戴柯的后背。

    可恨頭盔擋住耳朵,她不能直接貼著,聽聽他的心跳。

    戴柯腰間像拴了一條過緊的腰帶,后背多了一只背包,不同的是,多了一股生命體特有的動態感,會發熱,會勒得更緊,會有窸窸窣窣的蹭動。

    會讓他感覺不再孤單。

    她抱住他的那一刻,彼此不再是簡單的左右陪伴,多了身體的連接,關系更深一步。

    速度不知不覺飆到了戴柯的極限,車速帶著荷爾蒙飆升,年少輕狂沒有害怕。

    身后躥出另一道聲浪,另一輛機車也拉著一塊擋泥板超過他們,騎士扭頭朝戴柯挑釁地比了一個中指。

    戴柯認出高子波的背影,暗罵一句,踩緊油門追上去。

    機車疾馳如飛。

    高子波的膽子跟體格一樣肥碩,見縫插針穿進汽車車流,不怕交警不要命。

    梁曼秋隱隱察覺不對,整個人像飄起來。

    “哥,太快了!慢一點……”她的哭腔被頭盔悶住了。

    戴柯減速抄進了另一條路,在高子波看來就是孬種。

    他惜命,不想剛提車就被交警抄牌,也不想繞彎路。

    最重要的是,再不減速擋泥板要哭飛了。

    戴柯在路邊停車,脫下頭盔,梁曼秋不僅悶濕了額發,也悶紅了眼眶。

    “怕什么,我有分寸。”戴柯往車頭扣好頭盔。

    梁曼秋含淚瞪了他一眼,明顯指責他有個屁分寸。

    戴柯轉移話題,往前進方向挑下巴,“你往前走,看看是什么地方?”

    梁曼秋以為又有陷阱,踟躕不前。

    “走啊。”戴柯搡她后背,不滿意他的驚喜被冷落。

    梁曼秋只好往前走,漸漸察覺沿路是什么院子的外墻,一直走,心里一直構造著預想的景觀。

    直到海城中學的校門出現在眼前。

    比濱中高中部更為宏偉壯闊,宣傳冊里的校園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景象。

    梁曼秋忽然明白戴柯的深意。

    這個人雖然不會熱烈直白的表達,他的驚喜就像道歉一樣,總能出其不意擊中她的心坎。

    戴柯沒邀功,往后退了幾步,觀察圍墻高度。

    梁曼秋一驚,“哥,你不會想翻墻吧?”

    暑假校園不允許外人進入,他們只能沿著圍墻轉一圈,感受校園的寬闊。

    這天下午,戴柯帶著梁曼秋走遍了海城市四大高中,在各個校門前駐足觀望。

    梁曼秋問:“哥,你中考前是不是也偷偷去哪個高中看過?”

    戴柯輕蔑一笑,跨上他的寶貝鈴木小BK,“我看得完么。”

    像老師說的,他的進步空間很大,選擇很多。真要逐一參觀,他還得去少管所踩點。

    梁曼秋說:“我心里有底了。”

    戴柯想了想,“梁曼秋,你要不報海中吧?”

    梁曼秋難得以牙還牙,調侃道:“就為了早戀?”

    沒想到戴柯只吐出一個字,還帶了點認真。

    “嗯。”

    第55章  校內男友vs校外男友

    梁曼秋如愿進了海城中學, 沒如戴柯的愿帶手機。15歲生日禮物甚至拒絕了手機,只要一部新的MP4, 多存一些聽力和電影。

    戴柯:“沒手機你怎么聯系我?”

    梁曼秋還很單純, “晚上可以打電話, 宿舍走廊有校訊通。”

    周一到周六學習, 周日玩耍, 她學習目標明確, 時間安排清晰。

    “再說,周末回家也能見到。”

    新生活擺在眼前,心里充滿幻想, 梁曼秋還沒察覺戴柯的細微變化。

    戴柯說:“到時候別求著我給你買手機。”

    報到的第一天,梁曼秋發現許多同學都帶了手機,報考海中就沖著自由的氛圍而來,小情侶雖沒人前親密, 但不藏著掖著,大家都知道親密關系。

    梁曼秋一下子遭受沖擊,感覺自己太老土了。

    震驚源源不斷。

    晚自習坐下不久,那一抹清雋又眼熟的身影飄進教室, 梁曼秋一晚上都無法平靜。

    初來乍到的第一晚,周圍充斥著陌生體驗,迫切需要聯系舊友,傾訴一番。

    梁曼秋終于知道手機的好處。

    梁曼秋給戴柯打了電話,但宿舍太吵,沒能說幾句, 只好作罷。

    還好, 周舒彥也算半個舊友。

    他第二日課間便來找梁曼秋搭話,“昨晚課間太短, 找不到機會跟你說話。”

    梁曼秋:“沒想到你也來海中了。”

    周舒彥在她前桌坐下,“放暑假前,你是不是去了濱中高中部,我好像看到你。”

    梁曼秋沒說自己早看到他,“去幫我哥搬東西。”

    周舒彥訝然,“他竟然考上那里?”

    梁曼秋:“嗯。”

    周舒彥不知道故意不給面子,還是簡單陳述事實:“我初中同學不少進了高中部。”

    濱中初中部吊車尾都能進高中部,這是人人皆知的現實。

    戴柯在翠田初中是黑馬,在濱中初中部的人眼里仍是吊車尾。

    梁曼秋對戴柯有一種榮辱與共的覺悟,聽不慣周舒彥話里有話。

    “你們初中應該不少進了海中吧。”梁曼秋是翠田初中的獨苗苗,只有她一人考進了這里。

    周舒彥:“太多了,我們班就有五個。”

    上課鈴聲響起,周舒彥起身回位。

    同桌安佳月抓緊時間悄悄問:“他是你初中同學?”

    梁曼秋搖頭。

    安佳月:“你們好像認識挺久。”

    梁曼秋不好解釋,及時進門的老師救了她一命。

    后續幾天,周舒彥不時來找梁曼秋說話,不知不覺被初中同學打趣起來。

    周舒彥性格溫和,人緣不錯,進班即被賦予臨時團支書的重任,后續競選正式班干部,順其自然拿下位子。

    梁曼秋嫻靜少言,下課要不呆座位,要不上個廁所,除開老師提問好像沒什么存在感。

    若不是開學典禮,給各區中考狀元頒發獎學金,大家都不知道班里還藏了一個掃地僧。

    海城中學藏龍臥虎,從來不缺尖子傳奇,尖子的八卦更為人津津樂道。

    周舒彥和梁曼秋就這么被偷偷配對上了,連班主任趙靜都在悄悄關注這一對。

    趙靜時年26歲,本科畢業兢兢業業當了四年科任老師,今年被學校委以重任,第一次擔任班主任。

    海中學生都是各有個性和能力的尖子,老師的引導作用大于教導,對于早戀一事,既不明面宣揚,也不棒打鴛鴦,只默默守護,謹防意外。

    流言又說梁曼秋應該有校外男友,每天晚上在宿舍打電話都叫哥。

    安佳月拐彎抹角打聽過這位哥,梁曼秋但笑不語,給足想象空間,無形給流言施了一把催化劑。

    校內外三人無形被扭成三角關系,衍生許多傳聞。

    梁曼秋習慣了流言蜚語,這些跟初中的謠言比起來小巫見大巫,沒有太大反應,偶爾有過將錯就錯的念頭,用“校外男友”擋一擋校內緋聞。

    戴柯反應比較大。

    “海中不反對早戀,你才去一個月,還真早戀上了?”

    國慶長假,戴柯在梁曼秋書桌邊問。

    梁曼秋顧著寫作業,頭也不抬,“哪有。”

    戴柯:“我怎么聽說你在班上談了一個?”

    梁曼秋比戴柯更好奇,“哥,我們不同學校不同年級,你哪來那么多小道消息?”

    戴柯:“你管我?先回答我。”

    “說了沒有。”梁曼秋的注意力又回到作業,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坦蕩,自然不太在意。

    落在戴柯眼里,成了敷衍,絕對的敷衍。

    戴柯像以前一樣,扶著她的額頭,將她腦袋抬起來,“梁曼秋。”

    梁曼秋聽出不悅,飛快瞥了眼戴柯的嘴巴,好,咬下唇,生氣了。

    “他們還說我天天晚上跟男朋友打電話,能信嗎?”

    戴柯沒繞過彎子,誤會梁曼秋的緋聞男友一下加倍,成了兩個。

    “還有誰?”

    梁曼秋皺了皺鼻子,“哥。”

    戴柯還是一副“叫爸爸都沒用”的表情,片刻后,看著玩筆的梁曼秋,恍然大悟。

    “說的是我?”

    梁曼秋:“我每天那么多作業,沒空打給其他人啊。”

    戴柯鼻子哼了一聲,不知慶幸警報戒除,還是誤打誤撞參演了緋聞。

    抱著胳膊,睨她一眼,“我警告你,不許早戀。”

    梁曼秋:“那你呢?”

    戴柯:“我什么我?”

    之前金玲主動說會當梁曼秋眼線,幫她留意戴柯早戀動態。許是初三的關系,學校緊張,金玲不忍心打攪,梁曼秋沒收到線報。

    梁曼秋只看了他一眼,說一半留一半,像個小老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戴柯在這方面顯然是個尖子,悟了,“我跟誰談?”

    梁曼秋:“誰知道你?”

    戴柯抱臂沉思,不知在醞釀隱藏,還是思索怎么交待。

    梁曼秋心不在焉按著自動鉛筆,“真有啊?”

    “關你屁事。”戴柯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強硬。

    梁曼秋:“明明是你先挑起話題。”

    聊及早戀,他們總是牛頭不對馬嘴,挖不出一丁點有用信息,走不進對方心底,偏偏還要繞彎子廢話大半天。

    戴柯:“欠打。”

    梁曼秋:“你才欠打。”

    “說什么呢。”戴柯又動手動腳,不像以往掐臉頰或拍腦袋,不知哪根神經抽筋,胳膊架她的椅背,忽地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水滴般的耳垂,飽滿,靈動,體表最低溫度的部位,呈現最滾燙的顏色,水紅水紅的。

    “又干什么?”梁曼秋偏頭欠身,臉頰越發紅麗,氣不過,就著他搭在椅背的手,輕輕打一下手背,“你好煩。”

    論反應,梁曼秋哪快得過這個昔日籃球隊長,立刻被他擒在手里。她一驚,另一手自然打出去,也被抓住,雙手淪陷。

    “哥!放開我!”

    戴柯這會咬唇,梁曼秋分不清他在使勁還是生氣。他個頭高,手也大,把她兩只手疊一起單手握著,綽綽有余。

    怎么也抽不開。

    “哥!”梁曼秋半哭半笑,求饒。

    戴柯:“還打嗎?”

    梁曼秋:“你先掐的我。”

    戴柯空閑的手又掐了下梁曼秋另一邊耳垂。

    梁曼秋下意識縮頭縮腦,空氣中像有無數只手,準備摸她裸露的肌膚,身體預備性發癢。

    “不打了,不打了。”她說。

    戴柯松開她的手,才使勁一會,掌心隱隱發汗,不知熱的還是緊張。

    跟小時候大動干戈不同,他們好像懂得了界限,打鬧點到即止,興致多于發泄。

    又沒怎么注意界線,要在古代,戴柯就是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

    梁曼秋重歸自由,心里不平衡,嬌嗔一句:“臭戴柯!”

    “你剛才說什么,重復一  次。”戴柯第一次聽梁曼秋連名帶姓叫他,生疏之中,多了幾分挨千刀的曖昧。

    梁曼秋尖叫,往書桌抱頭。

    預想中的敲頭沒有出現,待她從縫隙偷窺,戴柯隔著衣服擰了一下梁曼秋的腰。

    比敲頭還要難受!

    梁曼秋扭動著,像被踩住尾巴的蛇。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要受罰。

    “臭戴柯!臭戴柯!臭臭臭臭戴柯!”

    梁曼秋扭到了桌底下,胳膊還駕在椅子上,披頭散發笑得險些背過氣。

    戴柯坐到她的床上中場休息。

    梁曼秋起身整理衣服,拉開衣柜門,站在全身鏡前重新梳頭發,盤丸子頭。

    鏡子出現戴柯的身影,他雙手后撐,從鏡子里望住她。

    “哥。”梁曼秋突然的一句,把他叫回魂。

    不然,戴柯腦子里凈出現一些跟鏡子有關的畫面。

    梁曼秋:“你還記得,我有一個濱中初中部的網友嗎?”

    用詞很謹慎。

    這個素未謀面的周某人似乎消失已久,沒出現在梁曼秋的口中。戴柯開啟高中新生活后,也懶得再提。某種程度上,戴柯還得感謝他。

    戴柯:“考哪了?”

    梁曼秋:“我們班。”

    戴柯倏地收手坐直,好像聽不懂。

    梁曼秋重復:“現在是我們班的團支書。”

    戴柯:“怎么不早說?!”

    梁曼秋:“沒什么大事,以為你早忘了。”

    戴柯確實該忘記,不然想起一次,扎眼一次。

    “為什么今天突然說?”

    梁曼秋挑的時機不太好,很容易被戴柯對上線索。

    戴柯咬著下唇,表情再度變得危險,“他就是你的‘校內男友’?”

    第56章  畫面沖擊性比第一次看片還要劇烈。

    “不是。”梁曼秋百口莫辯, 前幾周回來,忙著分享高中新鮮事,誰會特意提一句周舒彥。

    戴柯:“誰信你。”

    梁曼秋綁好丸子頭, 左看右看, 別起掉落的碎發, “本來就不是。”

    梁曼秋到家后的可疑瞬間, 并沒有太多, 開電腦只是掛著Q,然后東看西看,更新她的MP4媒體庫。

    戴柯稍稍安心。

    梁曼秋推好柜門, 轉身看著戴柯,“哥,你為什么總是不相信我?”

    戴柯:“你會騙人。”

    梁曼秋沒法抵賴,“你更會騙人, 你買PSP又買機車,阿伯都不知道。”

    戴柯:“我可沒騙你。”

    梁曼秋以為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她有防備心理。

    “我沒法證明呀。”初中廁所紅字的緋聞, 梁曼秋也沒證明過,清者自清。

    戴柯站起來,雙手抄兜,習慣性俯視自帶掌控感,“他帥么?”

    梁曼秋:“班草吧,班上女生說的。”

    寄宿比走讀更多和同學相處的時間, 女生宿舍經常開臥談會, 從初中母校聊到班上同學,有些風云人物的事跡傳到了其他學校, 有些流言自己長腿到處瘋跑。

    戴柯唇角抽了下。單憑海城中學學生身份這一條,周舒彥足夠讓他自慚形穢。若不是梁曼秋,戴柯不會有機會跟這樣的男生較勁。

    他問:“你沒看上他?”

    梁曼秋淡淡白了戴柯一眼,“哥,我去海中是為了學習,又不是為了早戀。”

    戴柯微微蹙眉,“正面回答。”

    梁曼秋莫名嗅到一股審訊的意味。

    昔日小騙子成了嫌犯,戴sir正在拷問她。

    梁曼秋:“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戴柯:“你看上其他男的?”

    梁曼秋垂頭猶豫一瞬,回答有或沒有都不太準確。她還不能承擔“看上”的重量,它比“喜歡”更加直白大膽。

    安靜的幾秒,梁曼秋心里像刮了陣狂風,吹到戴柯心里,留下一地狼藉。

    她好像間接坐實了嫌疑。

    “喂?”

    戴柯用虎口托住她的下頜,抬起她的臉面對自己。

    “哥,你別問了。”梁曼秋偏頭避開,繞過他,拉開房間門小跑出去。

    梁曼秋給戴柯留下的后遺癥不止欺騙,還有打架后的離家出走。

    戴柯追出幾步,冷冷叫住她:“跑去哪?”

    “下樓、買個墨水。”梁曼秋又騙戴柯一次。

    如果想念是喜歡,回憶是喜歡,那么她有喜歡的人。喜歡是一個美好的詞眼,她的感情里還包含負面情緒,會嫉妒,會撒謊,她不知道夠不夠得上喜歡。

    一路跑下樓有點熱,梁曼秋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一支雪糕,剛咬了第一口,被戴柯抓包了。

    梁曼秋交替看著缺口融化的雪糕和戴柯,遞了遞,尷尬道:“哥,這個香草味挺好吃,你要不要試試?”

    戴柯誤會她的意思,一臉嫌棄,“誰要吃你的口水?”

    又不是沒吃過。

    梁曼秋往嘴巴塞了一大口,差點冰掉牙齒,習慣性跟上戴柯背影,“哥,你去哪里?”

    戴柯:“豬肉玲手機要換系統,讓我去她家刷機。”

    梁曼秋:“我也去,你騎車還是走路?”

    戴柯沒回答,走到小區靠圍墻的單車棚,拉出塵封許久的自行車,嫌棄地拍拍坐凳灰塵,跨坐上去。

    “等我。”梁曼秋追過去,等戴柯的胳膊放行,讓她坐進前梁。

    戴柯不情不愿抬起“欄桿”,讓她擠進來。

    大半年過去,他們好像又長大許多,姿勢稍顯擁擠,戴柯稍微低頭,下巴就能墊上梁曼秋的頭頂。

    他也真這么磕了一下。

    梁曼秋像被敲一榔頭的土撥鼠,縮了下脖子。

    “又打我。”梁曼秋從口袋掏出紙巾擦嘴,包了雪糕棍,就近投到路邊垃圾桶,扶穩了車頭。

    梁曼秋問:“哥,你的鈴木呢?”

    戴柯:“停太遠,不想走。”

    他沒敢把車停回碧林鴻庭,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著。

    這還是戴柯第一次白天用單車前梁帶人。

    姿勢曖昧,少男少女樣貌出眾,一路回頭率畸高。

    金玲和金明姐弟也貢獻了一份。

    他們從家里陽臺俯視,面面相覷。

    以前夜里模糊,不覺得有什么,光天化日放大了親昵的細節,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讓人莫名想起八十年代娶媳婦,新郎就是騎單車把新娘帶回家。

    金明忽然問:“豬肉玲,你會用前梁帶我么?”

    金玲:“怎么可能,我后座都不想拉你好么?”

    姐弟倆腦袋里充滿問號。

    不同的問號。

    金玲平常大大咧咧,跟男生打成一片,“踩單車還帶人多累啊。”

    金明相對敏感許多,趁著戴柯和梁曼秋還沒上樓,緊忙問:“豬肉玲,你看大D和小秋他們是不是有點?”

    金玲:“有點什么?”

    金明對手指,“就是、不像兄妹……”

    金玲:“笨蛋,他們本來就不是兄妹。”

    金明:“哎呀!你不覺得他們有點、那什么、太親密了……”

    金玲扯了下唇角,歪頭為難道:“大D和小秋?他們好像一直這樣吧?”

    戴柯和梁曼秋上樓敲門。

    金玲把他們帶進臥室。

    姐弟倆還是以前的小房間,架床上下鋪。他們是親姐弟,無需特意分隔,也沒有條件分隔。

    以前聽說戴四海特意租房,讓戴柯和梁曼秋各自一間房,金玲和金明還很羨慕。偶然跟家里人提起,大人諱莫如深,說不是親生兄妹,當然要分開,防微杜漸。

    姐弟倆心思幼稚,沒往深處想。

    現在當事人就在眼前,更不敢多想。

    戴柯插U盤拷貝安裝文件,其他三人圍觀討教。

    梁曼秋擠在他身邊,“哥,原來你不止會玩游戲,還會修電腦刷手機系統。”

    離得近,胳膊幾乎挨著胳膊,戴柯隱隱聞到梁曼秋唇齒間淡淡的香草奶味,清甜誘人。喉結滾了滾,他也饞香草味雪糕了。

    戴柯:“不然家里電腦你修?”

    梁曼秋:“我以為阿伯找人來修過。”

    金明說:“大D會的東西挺多,他不是還會修機車?”

    戴柯買了一輛鈴木小BK的消息不脛而走,在同齡熟人間早已不是秘密。

    金玲反騎著一張椅子,“大D,你以后大學打算讀計算機專業嗎?”

    戴柯:“沒興趣。”

    金玲:“還以為你想往這方面發展。”

    梁曼秋:“他坐不住辦公室。”

    雖然戴四海希望戴柯以后能找一份坐辦公室吹空調的工作,不用像他天天吸油煙累死累活。

    戴柯有一種被看懂的驚喜,抽空看了她一眼,“你又知道?”

    金玲:“小秋真聰明。”

    梁曼秋的武斷得到肯定,她不好意思笑了下,“猜的。”

    刷好手機系統,順便電腦殺殺毒之類,戴柯載著梁曼秋兜回檔口。

    梁曼秋續上前頭話題,“哥,你想過去哪里讀大學嗎?”

    戴柯高一規規矩矩,偶爾偷懶,沒有逃課,在濱中高中部處于中游水平,高二選了理科,不出意外應該能保一個本科,一本還需要加把勁。

    “沒想過。”就像中考前,戴柯沒有任何目標高中,卯足勁考出最好水平,能去哪里就去哪里。

    梁曼秋:“南方還是北方,都沒想過嗎?”

    戴柯好像剛脫離中考的軌道不久,又給趕上高考的軌道。他從回歸正軌那一刻起,便注定按部就班,高考、大學、工作,甚至結婚、生子。

    戴柯:“放假好好的,提什么高考。”

    梁曼秋習慣了戴柯的回避,就像以前提出想和他一起上高中,得不到回復。

    “哥,我想跟你去一個城市上大學。”

    戴柯像沒聽見,可是梁曼秋的嘴巴離他不遠,只要他低頭,就能看到豐潤的唇,玫瑰果凍般,應該富有彈性。

    “才上高中,想那么遠。”戴柯沒好氣,掩飾自己的走神。

    梁曼秋認真說:“總要先有一個目標。”

    戴柯:“管你怎么想,別拿我當目標。”

    梁曼秋好像表白被拒,有點挫敗。跟戴柯很難有結伴同行,朝著共同目標努力的同盟感。他幾乎不談未來,更不可能在未來里給她留位。

    她語氣有一點著急,“我就想想。”

    戴柯:“沒出息。”

    梁曼秋:“什么呀!”

    戴柯:“說你沒出息。”

    梁曼秋:“想想都不行。”

    如果長大意味著有能力做承諾,梁曼秋恐怕比戴柯早成年。

    單車拐過幾根凸起的榕樹根,平平穩穩騎到老檔口前。

    過了晚高峰,戴四海有空離開明檔,像在門口迎接他們。

    阿蓮也從分店過來了。

    這對二婚夫妻.交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阿蓮說:“小秋坐前面屁股不疼么?”

    戴柯停車放梁曼秋下來,以前沒好好對待單車,現在喜新厭舊,隨意往榕樹干一靠了事。

    梁曼秋笑了笑,無知無覺:“沒壓到路上的榕樹根就不疼。”

    戴四海眼神欲言又止,“這車騎了三年了吧。你們兩個加起來兩百多斤,單車還能扛得住嗎?”

    戴柯:“扛不住就扔。”

    戴四海:“我給你們一人再買一輛?”

    戴柯:“不要,一個月騎不到幾次。”

    戴柯可是有機車的人,哪還看得上小破單車。

    戴四海又看向梁曼秋。

    梁曼秋說:“阿伯,哥哥說的對。”

    戴四海笑道:“我看你們騎和坐都挺辛苦,怎么不把書包籃子拆了,小秋坐后面舒服一點?”

    梁曼秋恍恍惚惚,總覺得戴四海話里有話,非要把他們分開,像以前分房睡一樣。

    戴柯不知道沒想到這層面,“費那破勁,再騎幾次就報廢了。”

    戴四海和阿蓮對視一眼,回了后廚。

    阿蓮說:“這兩個小孩,應該只是玩習慣了……”

    戴四海眉頭緊鎖,這些年忙于生計,戴柯和梁曼秋天天呆在一起,說相依為命也不為過。很多時候,他只起到了一個提供物質保障的作用,無法進入小孩子的精神世界。

    阿蓮下意識說:“小秋去海中應該認識不少優秀的男同學,可能……”

    她自覺失言,立刻剎車。

    戴四海反倒寬了心,自嘲一笑,“說得也對,大D比海中男生可差遠了。”

    阿蓮尷尬補充,“大D有大D的優點,這小孩悟性高,肯努力,以后不會比一般人差。”

    戴四海寬和笑道:“知子莫若父,我兒子什么樣,我清楚。不用費勁給他說好話。”

    阿蓮聽著他一口一個“我兒子”,護犢心切,莫名又一點酸澀。沒有孩子的二婚,總像少了一塊合頁的窗戶,晴天時湊合著用,一到雨天,準遭不住大風大雨。

    飯畢,戴柯出門找老寧試他的機車,順便看是否能把車停他家,梁曼秋約金玲逛街買衣服。

    回到家里,黑燈瞎火,她應該是第一個到家。

    “哥?”梁曼秋習慣性叫一聲,跑去戴柯房間看一眼,沒人,沒像以往一樣關門玩電腦。

    梁曼秋溜回自己房間,掩上過道那扇門。陽臺沖著小區外墻,樹冠成了天然屏障,房間沒開空調,她留著陽臺門半開通風,從袋子掏出剛買的連衣裙,迎著陽臺抖了抖。

    裙擺搖曳如花。

    在校都穿校服,鮮少有時間穿自己的衣服。梁曼秋會自己買衣服后,也學會偷偷存錢,悄悄買些發飾和小玩意。

    衣柜鏡子中的女孩早已不是五年前黑瘦的細狗,全身骨肉勻稱,四肢細潤纖長,營養跟上發育的節奏。

    梁曼秋拎起短袖衣擺,腦袋被短袖蒙住的一瞬,陽臺門忽地被推開,戴著耳機的戴柯推門走進來,抬頭隨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和鏡中正面。

    后背系帶勒著蝴蝶骨,卻勒不住一股靈活的律動感。

    她的內衣跟成人款無異,不再是帶杯墊的小背心,只是稍顯小號,輪廓可愛又蠱惑。

    在一個17歲少年眼里,畫面沖擊性比第一次看片還要劇烈。那份真切的熟悉感,倫理錯亂的眩暈,任何情.色片都無法比擬。

    戴柯和梁曼秋的目光在鏡子中相逢。

    彼此愣住。

    梁曼秋倒抽一口涼氣,轉身,后背撞上衣柜門,下意識用衣服擋在胸前。慌亂至極,吐不出一句話。

    戴柯低頭從另一扇門走出去。

    第57章  發達的胸肌。

    梁曼秋哆哆嗦嗦穿上原來的短袖, 平復了好一會,走到戴柯門口興師問罪。

    房門緊閉。

    她敲了兩下。

    “干什么?”戴柯沒有開門的意思。

    “開門說話。”梁曼秋尾音還帶著戰栗,戴柯沒碰 到她, 眼神冰冷富有侵略性, 好像早摸了一遍。

    戴柯:“跟你沒話說。”

    “臭戴柯!流氓戴柯!”

    梁曼秋捶了兩下門, 富有節律, 配音似的。

    門內傳來咚咚腳步, 戴柯像沒穿鞋撲到門前,一把拉開門。

    戴柯又咬著下唇,嚇了梁曼秋一跳, 還好,沒落荒而逃。

    錯的是他,她為什么要跑。

    梁曼秋給自己鼓勁。

    戴柯背著光,臉色晦暗, “再罵一遍。”

    梁曼秋微揚下巴,“就罵你。”

    “罵啊。”

    戴柯逼近一步,梁曼秋便后退一步,直到背后靠上過道墻壁, 沒了退路。戴柯的胸膛壓迫性出現在梁曼秋的眼前,完全屏蔽她的視線。

    他們身高差了26厘米,她在他眼里就是小不點。

    梁曼秋推他胸膛,“走開啊你。”

    戴柯任打任罵,紋絲不動。

    梁曼秋仰頭氣鼓鼓瞪著他,雙眼微紅, 無聲控訴著他的流氓行徑。

    “你……”

    戴柯垂著眼, “我什么我,罵人一點氣勢都沒有, 白教你這么久。”

    梁曼秋打他一下都像撓癢癢,一拳搗在棉花上,無計可施。

    “你、你為什么進我房間?”

    戴柯:“抄近路。”

    穿過梁曼秋房間的確比從客廳過少走幾步路。

    梁曼秋一時啞口無言,胸口起伏好一陣。

    “你在陽臺怎么沒出聲,我回來都叫你了。”

    戴柯:“戴著耳機,誰聽得見。”

    梁曼秋:“大熱天跑陽臺聽歌?!”

    “抽煙。”

    戴柯抬起左手,指尖湊到梁曼秋鼻端,香煙的澀味隱然。

    “在房間抽我找死啊?”

    梁曼秋退無可退,不由蹙眉,“臭死了。”

    戴柯挺識趣,有問必答,沒死雞撐鍋蓋,讓情況惡化。

    但每一句話聽著無辜又有理有據,好像成了梁曼秋的錯似的。

    戴柯顯然也這么覺得,“誰叫你脫衣服不關門?”

    梁曼秋氣紅了臉,“不關門你就能隨便進來嗎?”

    戴柯理虧,“你還不是隨便進我房間。”

    梁曼秋:“我又沒在你換衣服的時候進。”

    戴柯:“我讓你進。”

    話畢,兩人面面相覷。

    話題越來越離譜。

    梁曼秋發窘,小聲說:“誰要看你。”

    神經病。

    “我請你看。”

    戴柯忽地抓住一邊衣角,沒等梁曼秋反應過來,一下子單手掀掉短袖,丟在地板。

    梁曼秋想不通他怎么做到的。

    少年赤裸的胸膛近在眼前,生氣的關系,胸肌起伏較大,像會自主呼吸一樣。

    梁曼秋嚇愣了。

    遠遠見過戴柯運動后赤膊乘涼,但從沒這么近,這么熟悉。

    結實的男性肌肉總帶著一股莫名的侵犯性,梁曼秋的害怕遠多于興奮。

    是的,隱隱有一點不可忽視的興奮,并非生理欲望,僅僅是好奇心得到滿足。

    好像終于目睹了一件神秘展品,生理課上的例圖終于有了實體。

    戴柯:“給你看回來,扯平。”

    “流氓!”梁曼秋撇開眼,雙手無措地背在身后,緊貼墻壁。

    戴柯:“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好像拐彎抹角罵梁曼秋識人不清。

    戴柯確實并非第一次犯賤,這一次好像主觀性沒有以往強。

    他從來不會嘴上認錯,只會變相自我懲罰。

    梁曼秋一時沒了計較的沖動,那副發達的胸肌還充斥著眼簾,叫人不忍直視。

    “哥……”梁曼秋抿了抿唇,眉頭微擰,“你好像比女生的還大……”

    下一瞬,戴柯又掐了一下她的臉頰,治治她不要命的嘴。

    “找死?!”

    梁曼秋手背抹了下被他掐過的地方,憋不住笑意,秉著科學研究的態度,不吐不快,“真的呀……還能這樣……”

    前頭緊張又曖昧的氛圍煙消云散,只剩下一股詭異的滑稽感。

    戴柯不由低頭掃了眼,自然看向她的,那種微妙的兇險又回來了。

    梁曼秋又躲了躲。

    戴柯:“我又沒看清你的有多大。”

    梁曼秋急道:“誰要給你看。”

    他們時而閃躲,時而直白,一步步小心試探,難掩對異性身體的天然好奇。

    戴柯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搭錯了,撈過梁曼秋的手,一把搭在自己的胸肌上,下意識鼓了鼓,“給你摸一下。”

    “神經啊!”梁曼秋叫道,手給戴柯按著,抽不回來。

    戴柯:“你不摸怎么知道誰的大?”

    科學研究,科學研究。梁曼秋心中默念。

    沒敢真的摸,只是搭在上面。胸肌硬邦邦的,心跳撲通撲通。

    “哥……你心跳好快……”

    戴柯像住在皮鼓里,咚咚咚咚,耳邊都是自己的心跳。

    梁曼秋光顧著戴柯的心跳,忘了他蓋著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溫度,小手成了胸肌和大手的夾心。

    外頭傳來開鎖聲。

    戴四海和阿蓮該回來了。

    梁曼秋慌忙一把抽出,不小心刮了下他的乳.頭,哦,剛才也忘了這顆凸粒的存在。

    男生為什么也要這顆裝飾品?

    說話聲進入客廳。

    戴柯彎腰撿起地上的短袖,套頭穿上。不料反了,又得脫下重穿。

    戴四海出現在過道入口,剛巧瞥見戴柯套進半件短袖,準備隱入房間。

    蹙眉定神,“大D,怎么了?”

    梁曼秋抿著唇,在戴四海的注視下,路過他,低頭小跑進廚房。如果直接進房間,需要在戴四海面前拐彎,看著像躲起來一樣。

    戴柯露出半邊身,扯了下衣擺,“什么怎么了?”

    戴四海:“洗澡了?”

    戴柯習慣性撥了下后頸發茬,“沒啊。”

    戴四海思忖片刻,沒點出事實。

    兩個小孩神情微妙,像一起擁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蓮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小秋,上衣怎么穿反了?”

    戴四海腦中警鈴大作。

    梁曼秋喝著水,咳了兩聲,嗆紅了眼。

    阿蓮沒多想,揪了揪衣領外面的標簽。

    梁曼秋:“可能、在店里試衣服的時候、穿反了。”

    阿蓮:“一路走回來沒發現?”

    梁曼秋僵硬笑了笑,手背抹去唇角不小心漏出的水。

    阿蓮莞爾,“很少見你有這么迷糊的時候,你哥才會這樣。”

    目送梁曼秋出去,阿蓮迎來了一臉凝重的戴四海,不由跟著一滯,低聲問:“有新情況?”

    事關兩個小孩的名聲,尤其是梁曼秋的,戴四海很謹慎,旋即擠出笑容,“以為今天有條賬算錯了,剛想了下應該沒有。”

    戴柯衣服穿上了,整個人還處在剛才赤條條的狀態,胸口像殘留了一只快涼透的熨斗,一直壓著。

    他再去撫摸胸口,什么也沒有,沒有明顯的心跳,沒有異樣的體溫,沒有梁曼秋的手。

    戴柯中彈一樣倒在床上。

    如果非要扯平,他是不是該摸回去?

    戴柯又做了一個潮濕而炙熱的夢,混亂又色|情,一些白日幻想出現在夢境,像親身經歷一樣清晰。

    最后關頭,戴柯熱醒了,濕漉漉的不止褲衩,還有額角。

    戴柯換下褲衩,意識到不對勁,空氣格外悶熱。

    停電了?

    他拍了下床頭開關,燈光險些刺瞎他的眼。

    戴柯抬手擋了下視線,摸索到空調遙控器,沒關,制冷檔還在運行。

    空氣呼呼出風,戴柯起身舉手試了一下,竟然是暖風。

    空調壞了?

    戴柯睡眼惺忪,調低了溫度再試,沒用,還是暖風。

    大晚上罷工,徹底不讓人睡了。

    戴柯呆愣幾秒,腋下夾著枕頭,摟了薄被,兜了手機,過去敲梁曼秋房門。

    梁曼秋嚇醒了,撐起半邊身,盯著房門。

    “開門,我房間空調壞了。”戴柯的聲音。

    梁曼秋又躺下,“沒鎖。”

    戴柯扳動把手,推門進來,反手帶上門。

    手機電筒光亮勉強照亮小房間,跟警察半夜突襲查房一樣。

    租房客廳沒裝空調,梁曼秋后知后覺戴柯要在她房間湊合一晚,往被窩縮了下,緊張道:“哥,你睡哪?”

    戴柯把枕頭扔門背后,薄被半墊半蓋,躺了下來。

    手機電筒熄滅。

    梁曼秋稍稍安心,一時沒了睡意。

    戴柯似乎也沒睡著,窸窸窣窣翻身掖被子。

    梁曼秋悄悄問:“哥,你睡了嗎?”

    戴柯:“嗯。”

    梁曼秋:“我想起以前在山尾村,同學家的兄弟姐妹也這樣,夏天晚上一起在樓頂打地鋪,看星星。”

    戴柯:“現在打地鋪的只有我。”

    梁曼秋不可能大方到邀請一個男生上床。

    戴柯叫道:“梁曼秋,你這空調開了幾度,冷死了?”

    梁曼秋:“一直都是26度呀,可能你那里對著出風口。”

    空調掛在陽臺門的上方,對著過道門,戴柯撐起脖子,涼風掃面,冷癱癱的。

    戴柯:“遙控器在哪?”

    梁曼秋:“床頭柜上面。”

    手機電筒再次亮起,戴柯坐起來撈過遙控,將風向調向天花板。

    扔了遙控器,熄了電筒,戴柯再次躺下。

    空氣似乎回暖,沒有剛才刺骨。

    地板鋪的瓷磚,在空調房里涼冰冰的,低溫透過薄被,滲透到戴柯的肌膚。

    戴柯裹成蠶蛹。

    無濟于事。

    “冷死了,受不了。”

    戴柯起身,抄起枕頭扔梁曼秋床上,“躺過去點。”

    說罷,戴柯抱著薄被爬上來。

    梁曼秋一驚,擔憂在另一個層面,“哥,你枕頭被子鋪過地板,怎么又搬上我的床?”

    戴柯在靠門一側躺下,“下午你沒拖地?”

    “可是……”梁曼秋不自覺往里縮,后背貼上冰涼的墻壁。

    戴柯翻成側躺,背對著她:“啰嗦,睡覺!”

    第58章  你怎么從妹妹房間出來?

    梁曼秋睡意全無, 以前同一張床還分上下鋪,有地理隔離,現在她可是和戴柯躺到同一張床上, 符合傳統意義的描述, 沒有第二種解釋。

    一路成長沒人特意教導梁曼秋和異性的邊界距離, 她還是知道不應該同床而臥, 跟同騎一輛自行車完全不在一個層級。

    她可以搭戴柯的車到金家姐弟面前, 坦坦蕩蕩,卻不可能把今晚的事告訴任何人。

    初中的廁所涂鴉緋聞似乎隱隱應驗。

    戴柯睡過梁曼秋。

    “哥。”梁曼秋小聲喚道,戴柯的呼吸比剛才更近, 頻率清晰,更容易辨別是否入睡。

    答案否。

    戴柯緊閉雙眼,沒有回答。

    為什么偏偏是他房間空調壞了?

    如果梁曼秋房間的壞了,大不了把床讓給她, 他通宵玩一夜電腦。

    不,這種情況梁曼秋壓根不會來他房間。

    她有可能忍一晚上酷熱,或者睡客廳沙發,吹吊扇喂蚊子。

    梁曼秋的吃苦能力非同一般。

    “哥, 我知道你沒睡。”梁曼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黑暗屏蔽視覺,無形加強了其他感官感受,她的聲音在夜里聽來似乎褪去青澀,變得比白日成熟、誘人。

    戴柯不叫柳下惠,只是一個普通甚至有點惡劣的17歲少年,即將成年, 如果18歲可以作為男生和男人的分水嶺, 男人有過的想法,他也有過, 還不少,只是缺乏作為男人的經驗。

    今晚的“脫.衣摸.胸”事件無形給他的幻想添磚加瓦。

    身下的床,眼前的黑,都是罪惡發酵的沃土。

    戴柯撐坐起來,立起枕頭靠在床頭,撈過手機玩游戲。

    理智告訴他不能跟梁曼秋過多接觸,語言和眼神都不行。

    梁曼秋輕輕一嘆,戴柯寧愿玩游戲都不跟她夜聊,真像他說的,只是來蹭空調。

    “哥,你玩什么?”梁曼秋坐起來,挨近他,下巴差點墊上他的肩頭,氣息呼癢了他的下頜。

    戴柯偏頭看了她一眼。屏幕熒光照出她五官的輪廓,眼睛圓溜又晶亮,炯炯盯著他。

    “滾回去。”戴柯冷不丁罵道。

    梁曼秋分為委屈,“看一下都不行。”

    戴柯:“不行。”

    梁曼秋:“你還霸占我的床。”

    戴柯嘴巴動了動,正要說什么,被梁曼秋搶白了。

    她說:“我知道你又要說這是你家,床也是你的。好了,我知道了。”

    梁曼秋氣鼓鼓躺回原位,背對她,從床墊震動等級判斷,氣得不輕。

    戴柯:“知道還不滾去打地鋪。”

    放幾年前,梁曼秋早紅了眼眶。

    “我偏不滾。”她撅嘴,仰躺擺大字,雙臂打開,不小心碰到了好像戴柯的屁股。

    呃,要不就是大腿。

    硬實中帶著彈性,跟以前給他踩腿放松時感覺一致。

    梁曼秋悄悄縮回一邊手。

    但戴柯有所察覺,“叼你梁曼秋,你摸我哪里?”

    梁曼秋雙頰發燙,“不小心的!”

    下一瞬,短促叫了聲,屁股側面挨了一巴掌。

    她只能借著黑暗,狠狠瞪他一眼。

    戴柯敞開雙腿,踢了下她的腳踝,“讓開點。”

    “不讓。”

    尖子生的執著發揮到了極致。

    戴柯抬腳,架在她的小腿上,腳踝壓著她的脛骨,沉甸甸的,并非虛張聲勢。

    “好重,”梁曼秋叫道,抽回腳躲掉他,“哥,你的腿灌了鉛么?”

    戴柯:“壓死你。”

    梁曼秋輕輕踢回一腳,應該中了他的小腿,腳感毛茬茬的,“討厭死了。”

    戴柯順腳回敬,撲了個空,梁曼秋滾回墻壁旁邊。

    她好聲好氣,“哥,你別玩游戲吧,我們聊聊天。”

    戴柯:“天天啰嗦,有什么好聊。”

    好像也是,住校時每天打上近半個小時的電話,放假天天黏在一起,早把廢話聊光。

    梁曼秋打了一個哈欠,呆呆的,眼皮漸重,“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回校又聽不到了。”

    戴柯心弦被撥動一下,平常很少能察覺到這樣細微的變化。

    黑夜還是放大了感觸。

    “回校不是天天給你打電話?”

    梁曼秋:“打電話和當面聊哪能一樣。”

    戴柯想起初中時老寧他們的評價,大D妹說話真嗲。

    梁曼秋不但嗲,他似乎還很吃這一套,不知不覺想滿足她的愿望。

    這很危險。

    戴柯剎車,板起臉,“睡你的覺。”

    “討厭死了!”軟硬不吃的戴柯讓梁曼秋很挫敗,徹底面壁而臥,裹緊自己。

    戴柯捧著手機,屏幕停留在游戲結算頁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梁曼秋擠在墻邊,像一條黑漆漆的長粽子。

    “明天我去派出所找小奇哥打球。”

    梁曼秋沒動,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戴柯:“記得給我帶水。”

    梁曼秋印象中沒有這檔安排,“幾點?”

    戴柯:“下午五六點。”

    梁曼秋:“你之前說過嗎?”

    戴柯:“說過。”

    梁曼秋:“什么時候?”

    戴柯:“現在。”

    戴柯沒有一點商量的語氣,只有通知。

    “多出門玩玩,整天呆家里孵蛋?”

    梁曼秋撇撇嘴,輕輕刮著墻皮,“你又不帶我出門。”

    你自己沒有腳?

    猜他一定這樣說。

    戴柯上了高中假期行蹤越發神秘,有時周末放半天假,他下午三四點才到家,問戴四海要了生活費,吃過飯又回校,跟梁曼秋相處的時間越發稀少。

    她都不知道他幾時買了機車。

    戴柯:“明天不是帶么?”

    梁曼秋翻身枕著胳膊,盯著他模糊的輪廓。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在他面前經常考鴨蛋,“以前你初中都不怎么帶我出去玩。”

    初一剛開學,梁曼秋就給戴柯表演一個絕殺,榮登年級第一的領獎臺,他們之間被動劃開楚河漢界。

    戴柯再混不吝,還剩一點自知之明,怎么能打擾尖子生學習。

    “哥,”梁曼秋又撒嬌,“為什么呀?”

    戴柯的外殼開始崩裂,差點對她掏心掏肺。

    干脆道:“因為你無聊。”

    梁曼秋嗤一聲,鼻頭酸澀,有點自討沒趣。

    忍不住回嘴,“你還不是一樣無聊,上了高中天天找我聊天,缺一天都不行。”

    戴柯上了一個中不溜秋的高中,起碼是一個公立高中,學習回歸正道,漸漸跟梁曼秋的軌跡匯合,兩個人的命運擰成一股無法分割的粗繩。

    話題自然多起來。

    戴柯又是一副自命不凡的語氣,“缺一天罰你五十。”

    “又是五十。”梁曼秋自然想起三年前因為五十塊大動干戈,話題自然過渡的高子波身上,不知不覺聊起熟人八卦。

    打胎率比本科率高的翠田高中永遠不缺八卦。

    戴柯通常提供碎片信息,梁曼秋梳理和整合出八卦的來龍去脈。

    房間亮度微妙變化,照出了梁曼秋的  五官輪廓。她眼皮漸重,抱著薄被,迷迷糊糊:“哥,幸好你沒像肥波一樣去翠高。”

    “嗯?”

    戴柯還靠床頭坐著,早扔了手機,仰頭往墻壁磕了磕后腦勺,清醒一下。

    梁曼秋:“要去翠高,你現在肯定談女朋友了。”

    躺在他身邊一定是其他女人,像黃片里一樣赤條條的女人,不會像她這樣縮在角落的單純小女生。單是代入偶像劇男女主整裝共枕的畫面,梁曼秋都無法接受,氣得牙癢癢。

    不提還好,一提戴柯好像給激將,不由自主往女朋友方面想,好不容易壓下的欲念,又叢叢亂生。

    梁曼秋罵得沒錯,他就是一個臭流氓。

    “要你管。”

    “就管你。”梁曼秋閉上眼,淚珠悄悄擠出眼角,藏進朦朧晨光里。

    少女少男情竇初開,腦袋里涌動截然不同的念頭,她用感性催化浪漫,他借理智對抗邪惡,他們只有一條被子的距離,浪漫在被子上面,邪惡在被窩里頭。

    房間外傳來動靜,戴四海和阿蓮起床了。

    梁曼秋和戴柯不約而同打起一點精神,對視一眼,一起干壞事有了默契。

    也不算什么壞事。

    除了聊天什么都沒干。

    梁曼秋小聲問:“你房間門關了嗎?”

    “關了。”吧。戴柯忘了。

    按以往節假日習慣,早餐不開火,一家四口各自解決早飯,各自安排自己的事。

    梁曼秋和戴柯終于等來大門的鎖門聲,不禁松了一口氣。

    好險。

    終于逃過戴四海的眼睛。

    他們沒有一點其他反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有被大人發現就不算做錯事。

    梁曼秋和戴柯又多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戴柯坐著抱臂瞇了一會,腦袋一沉,醒了。

    梁曼秋精神松懈,熬不住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穩輕盈,不時拂動鼻端的發絲。

    戴柯靜靜盯了好一會,以前見過兩次熟睡的梁曼秋,房間外總有大人,沒機會好好端詳。

    她的睡顏跟平時一樣恬靜,帶著一股安詳的力量,靠近她會靜心凝神,沒了浮躁。

    就如現在,戴柯忽然有了不忍褻瀆的念頭,沒驚擾她安睡。

    但只艱難維持了一瞬間。

    犯罪步步升級,單純的指尖觸摸已經無法滿足。那張果凍般的紅唇微微張開,引誘著他,去探索里面藏著的味道。

    他撐在她腦袋邊,很想咬一下,嘗一口。

    會是柔軟,溫柔,會是清甜,濕潤。

    戴柯呼吸變重,拂動了梁曼秋唇邊的幾根發絲,像誤入雷區踩到機關。

    他直起身重重靠在床頭。

    不能那么臭流氓。

    初吻還是要留在清醒的時候。

    緩了好一會,戴柯沉身低頭,輕快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然后,坐直連著急喘好幾口氣。

    心快跳到嗓子眼。

    等了一會,回頭看梁曼秋。

    還好,安安靜靜,無知無覺。

    親額頭算不算吻?

    戴柯看來不算,沒貼上嘴唇,沒有回應。

    跟指尖觸碰相比,只是換了一個部位。

    等等。

    戴柯剛才憋住呼吸,似乎也沒感覺到梁曼秋的呼吸。

    難道……

    戴柯轉身探了下梁曼秋的鼻息,正常。

    錯覺?

    戴柯起身下床,隨手包了被子和枕頭,一會塞洗衣機,像來梁曼秋的房間露營一夜。

    戴柯開門出去,戴四海恰好從主臥走出來。

    父子倆面面相覷。

    “你不是出門了嗎?”

    “你怎么從妹妹房間出來?”

    父子倆同時開口,聲音不小,疊加在一起,震耳欲聾。

    第59章  落在她額頭的那一枚吻

    戴柯撥了撥后頸發茬, 單手抄進睡褲褲兜,慶幸沒有抱著枕頭和被子出來。

    “抄近路。”謊言說了兩遍,幾乎成了真話。

    戴四海像聽不懂, “抄什么近路?”

    戴柯:“走她房間過來比較近。”

    戴四海:“妹妹醒了?”

    戴柯:“她生物鐘哪天比我遲?”

    話畢, 戴柯心里咯噔一下, 好像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無論上學還是放假, 梁曼秋總是起得比他早, 沒有一天例外。

    戴四海轉頭看向戴柯房間洞開的房門,將信將疑:“我好像一早上起來就沒看到你?”

    果然忘了關門。

    戴柯的心臟抖了抖,“你看錯了吧。”

    戴四海:“你早上一直在陽臺?”

    戴柯若無其事走進房間, “空調壞了,今天叫人來修,熱死了。”

    戴四海進房撿起遙控器試了試,舉手摸風, “什么時候壞的?”

    戴柯定了定神,越發清醒,“早上。”

    戴四海似乎打消疑慮,“難怪起那么早。”

    往床邊桌放下遙控器, 戴四海看見床上光禿禿的,“枕頭和被子呢?”

    “熱出汗,一會要洗了,”戴柯轉移話題,“你剛剛出去又回來?”

    戴四海:“忘記拿東西。”

    戴四海可能趕著出門,沒在深究, 瞥一眼梁曼秋緊閉的房門, 便出去了。

    戴柯松一口氣,罵了一句。

    折回梁曼秋房門口, 剛要推門,眼前浮現昨天香艷的一幕。

    只好先敲門。

    梁曼秋應門速度奇快。

    戴柯:“你沒睡著?”

    梁曼秋抿了下唇,“餓醒了,我想吃了早餐再睡。”

    戴柯抱了自己的枕頭和被子,塞廁所門口的洗衣機。

    “吃了就睡,豬一樣。”

    上午空調修好,戴柯和梁曼秋各自補了一個冗長的午覺,正好趕上去派出所打球。

    戴柯換了濱中高中部的球服,攬著一只籃球,在客廳喝水等了梁曼秋一會,等來了一朵陌生的百合花。

    梁曼秋穿了一條吊帶及膝白裙,半腰長發披散著,后腦勺別了一個一字發夾,蝴蝶骨隱隱約約。

    戴柯神色微妙,“跟哪個男的約會?”

    “什么呀,”梁曼秋皺了下鼻子,“跟你去派出所看球啊。”

    戴柯:“怎么穿這么……”

    漂亮,差點蹦出口,戴柯拽著她的胳膊轉了半圈。

    長發飛旋,裙擺飄逸,一副清透的蝴蝶骨躍躍欲飛。

    “暴露。”

    梁曼秋掙開戴柯的手,噘嘴:“哪里露。”

    比起戴柯在桌球室見過的太妹,梁曼秋實屬保守。

    “等下,”戴柯忽地抽掉梁曼秋的全框眼鏡,“別戴眼鏡。”

    三四百度近視,視野驀然模糊,梁曼秋失去安全感,舉手要奪回眼鏡,“還我啊,看不清了。”

    戴柯折好眼鏡,隨手擱茶幾,“都掉皮了,該換一副了。”

    梁曼秋瞪了眼不算太模糊的戴柯,“說換就換,你給我換呀?”

    這副眼鏡初三才換,還可以湊合一段時間。

    戴柯:“問老戴要錢,我帶你去換。”

    梁曼秋:“你問啊。”

    “問就問。”戴柯拉開門,攬著球先出去,梁曼秋跟以往一樣,不遠不近跟在他身后。

    戴柯帶梁曼秋去的翠田派出所的宿舍區,就在辦公大院后面。平時民警從連通兩個院區的小門走,他們從宿舍大院的院門進。戴柯跟章樹奇來了好幾回,混了個臉熟,免檢直入。

    球場的不止翠田所的民警或家屬,還有附近事業單位的員工,甚至翠田初中的老師。

    戴柯是唯一的高中生,其他最年輕的民警家屬也上了大學。

    章樹奇一直盯著他們走來的方向,“我還以為大D這次帶了哪個漂亮妹妹過來?”

    梁曼秋笑容恬淡,“小奇哥。”

    戴柯扯扯嘴角,一臉不滿,聽起來他每次帶不同的妹妹一樣。

    章樹奇跟梁曼秋聊了幾句,問了她是否適應海城中學學習生活之類,遇到一個相熟的同事,便跟人介紹:這是四海燒鵝戴老板家的妹妹,今年濱海區中考狀元,在海城中學上學。

    戴柯在梁曼秋的社會履歷里消失。

    同事看向戴柯,章樹奇介紹:“這是戴老板兒子,大D。”

    同事業務熟練,對戴家情況稍有了解,反應過來:“這是哥哥,這是妹妹。”

    章樹奇:“對。”

    旁邊一個家屬阿嬤一直在默默觀察,終于有機會插話:“哥哥和妹妹長得挺像啊。”

    兩個知情的大人干笑幾聲,掩飾過去。

    阿嬤跟兩個成年男人沒有共鳴,找同胞支援,問一個帶小孩的阿嬸,得到相同反饋,又重復一句“就是像”。

    兩個小孩互相打量對方,一個黑皮,一個白膚,一個粗獷,一個柔和,乍一看像不搭邊的陌生人。

    戴柯:“哪里像?”

    阿嬤:“感覺像,我也說不清楚。”

    次日,戴柯向戴四海要了錢,騎上他藏在老寧家小區的鈴木小bk,載梁曼秋去配眼鏡。

    店里鏡子光線充足,梁曼秋和戴柯擠在鏡子前,一看新鏡框,二看彼此。

    梁曼秋還在琢磨昨天的問題:“哥,我跟你長得像嗎?”

    戴柯:“別傻了。”

    聽過夫妻相,還沒聽說有朋友相。

    梁曼秋和戴柯最多只算同一屋檐下的朋友,朋友也可以有年齡差距。

    他們發型最接近的夏天,一個尼姑一個和尚,并沒有性別錯亂,大概還是不像的。

    戴柯說:“你想叫戴曼秋?”

    “才不要。”梁曼秋的父親形同虛設,她沒多珍視梁姓,但莫名拒斥跟戴柯同姓。

    聽起來會更像親兄妹。

    梁曼秋挑了一副方中帶圓的無邊眼鏡,立體圓潤的五官更顯精致,透著一股清冷感。

    “像個變態老師。”戴柯說,腦子冒出更變態的畫面。

    梁曼秋一拳頭輕輕砸他胳膊,“你才變態。”

    選了鏡框,準備驗光,戴柯又跟店員說:“隱形眼鏡一起配。”

    梁曼秋聽迷糊了,稍稍歪頭盯著他,“我已經選了框架。”

    戴柯:“隱形眼鏡戴著好看。”

    梁曼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說我好看?”

    戴柯抱起胳膊,低頭研究玻璃柜臺的框架樣品,挺專注的樣子。

    狗嘴也有吐出象牙的一天。

    梁曼秋輕輕嗤了聲,笑容轉瞬即逝,擔心費用,“阿伯給的錢夠么?”

    戴柯坐在吧臺凳上,長腿支地,“多了我出。”

    店員不住夸道:“你這哥哥真好。”

    “是很好。”梁曼秋淡笑。

    直白的肯定直觸心底,戴柯好似被擊中一般,晃了晃神。

    眼鏡加工周期一周,梁曼秋下一周才能拿到新眼鏡,依舊收拾了舊的準備帶去學校。

    海城中學在隔壁鹽山區,比濱中高中部遠,每次收假,如果行李多,戴四海會開車送他們,先放下戴柯,再放梁曼秋。燒鵝檔口有了學徒,偶爾可以短暫放手。

    戴四海在濱中高中部路邊停車,梁曼秋執意幫戴柯提一袋水果,要送到校門口。

    沒走幾步就被戴柯要走,梁曼秋兩手空空跟著他。

    “又想混進去?”戴柯說。

    海城全市校服統一,只是熨燙上去的校徽不同,之前梁曼秋趁戴柯周天中午放學,混進去過一次。

    梁曼秋搭著戴柯行李箱拉桿,防他走了似的,“哥,你沒有女朋友對吧?”

    問題突兀又莫名。

    戴柯蹙眉,“問這干什么?”

    梁曼秋表情肅重,像解一道富有挑戰性的難題。

    “你要正面回答我。”

    關你屁事。

    “就關我事。”

    梁曼秋堵住戴柯的潛臺詞,生硬又倔強的語氣,跟那年不要回福利院一樣堅決。

    “如果你有女朋友,以后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癡線。”戴柯罵道,往校服褲兜掏了下,拉過她的手塞了一個東西。

    梁曼秋攤開手心,是一枚一字發夾,上面鑲滿閃亮的水鉆,質感不錯,真是又土又炫。

    她微仰頭,疑惑看著他,“誰的?”

    戴柯:“你說呢?”

    “這發夾,不是我的,”梁曼秋以為他不小心從家里帶出來,“阿蓮姨好像沒用過發夾。你是要我幫你給誰么?”

    后半句問得尤為艱難。

    “愛給誰給誰。”

    戴柯咬了咬下唇,拉過自己的行李頭進了校園。

    發夾靜靜躺在手心,微涼的觸感,好像落在她額頭的那一枚吻。

    戴柯做錯事絕不會親口道歉,只會默默受罰。發夾不止是發夾,也是他越界的自我懲罰。

    “戴柯。”

    梁曼秋隔著校門伸縮門,叫了一聲。

    待戴柯回頭,不用細看,一定是一副“梁曼秋你找死”的表情。

    梁曼秋同時轉身,打開發夾,舉手別在頭頂發髻的根部。

    然后,頭也不回走向戴柯的反方向,水鉆在暮色里閃光,像情人眨眼,風情又靚麗。

    “找死。”戴柯咬了下唇,低聲罵了一句,暮色藏不住的笑意爬上唇角。

    第60章  那就是,愛人!

    戴柯放月假時, 周六下午放學會騎機車來接梁曼秋回家。

    每月僅出現在海城中學門口一次,鈴木小bk外形酷炫,聲浪激昂, 太過拉風, 足以點燃每一個男生的機車夢。

    梁曼秋有一個校外男友, 可能還是一個游手好閑社會青年。緋聞成了新聞, 大家都愿意這么相信,

    梁曼秋但笑不語,成了默認。

    只有周舒彥過來問她,騎機車的是不是她那個哥哥。

    補充的細節讓她無法否認, “我看體型,像在濱中高中部門口跟你說話的那個。不然以你的性格,不像會認識那種男生。”

    梁曼秋聽著他語氣不太舒服,替戴柯辯解時, 已然站到了周舒彥的對立面。

    “他只是喜歡騎機車,玩得瘋一點而已。”

    周舒彥問:“你為什么不跟他們澄清?”

    梁曼秋承認與否都存在風險。

    海中不反對早戀,總歸是未成年人,一旦發現苗頭, 老師有義務知會家長。

    梁曼秋如果說騎機車的是哥哥,班主任說不定致電戴四海,問清楚哥哥情況。騎機車出風頭,在長輩眼中仍屬于危險行為。

    戴柯偷買的機車,到時又因為她曝光了,像當年的PSP。

    如果說機車騎士另有其人, 說不定戴四海問得更細, 她哪里能編那么多謊。

    梁曼秋搖搖頭,“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 我說再多也沒有用。”

    周舒彥:“別人把你哥說成你的男友,你一點也不介意?”

    梁曼秋:“沒什么。”

    周舒彥當場瞠目結舌,像當初聽到這對兄妹的“陰暗交易”,妹妹要幫哥哥寫寒假作業,哥哥才帶妹妹去網吧。

    事關倫理,周舒彥盡量委婉:“你不覺得,這樣對一個女孩子的名聲不太好?”

    梁曼秋說:“初中有人給我和我哥編過更難聽的八卦,習慣了。”

    周舒彥大為震驚,好久說不出話。

    從講話內容,到后半句輕飄飄的語氣,梁曼秋跟周舒彥印象中的形象南轅北轍。

    認識以來交流僅限于學習,也許周舒彥從來沒有真正認識她。

    “別人怎么會編你和你哥的八卦,”周舒彥無法理解,“那是你哥。”

    梁曼秋初中時吃過虧,如果說是表兄妹關系,緋聞并不會就此打住,反而多了一抹禁忌倫理的色彩,噱頭更大,聽眾更加興奮。

    如果直說她和所謂的哥哥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又要牽涉到她的出身。

    梁曼秋索性閉嘴。

    “總會有一些無聊又惡劣的人。”她草草結束對話。

    奇怪的是,緋聞的版本并沒在變化,沒有摻入哥哥的角色。周舒彥可能在替她保密。

    梁曼秋面容姣好又溫婉嫻靜,復雜的過往給她增添了幾分神秘感,哪怕有一個校外男友,魅力只增不減。

    尖子生有尖子生的示好方式,有人找她討論難題,有人給她帶宵夜,甚至有人給她寫詩。

    周舒彥三樣都做全了。

    梁曼秋偏偏覺得他沒有任何歪念。

    周舒彥身上有一種博愛的貴氣,對誰都溫溫和和,梁曼秋不是唯一一個讓他做全三樣事的女生。

    幸好梁曼秋沒手機,回到女生宿舍總算可以清凈幾分。

    周舒彥先發現了漏洞,塞一部手機給梁曼秋:“男生宿舍插頭有點擠,每晚都要排隊充電,你幫我帶回去充電。”

    梁曼秋沒接:“你晚上不用嗎?”

    周舒彥:“可以不用。”

    梁曼秋:“萬一有你的重要電話進來……”

    周舒彥:“不會,我這個號碼很少人知道。”

    梁曼秋只好收下,幫他這個忙。

    畢竟他以前幫過她,寫戴柯的寒假作業。

    “充電不能關機。”周舒彥告訴梁曼秋手機密碼,加了一句奇怪的叮囑。

    梁曼秋帶回宿舍,剛插上電沒多久,電話來了。經室友提醒,她才辨認出是周舒彥手機的鈴聲。

    周舒彥用另外一部手機打過來,讓她登一下Q。

    梁曼秋:“登我的嗎?”

    周舒彥:“嗯,上Q跟你說。”

    大概是大事,梁曼秋登上Q,周舒彥發了一張題目照片過來,讓她講一下解題思路。

    梁曼秋鉆研題目有廢寢忘食的勢頭,耽誤了十來分鐘,在草稿紙上解答,照片發過去。

    列表多了一個企鵝頭像的新消息。

    木可:盜號了?

    木可:人呢?

    木可:回話。

    時間戳剛好停在梁曼秋登上Q的時候。

    隔著屏幕,梁曼秋都可以預測到戴柯的怒氣,嘴唇早咬出印子。

    涼茶:沒有,用同學手機上。

    木可:男的女的?

    戴柯預估沒錯,梁曼秋的確會騙人。她第一想法是說一個“善意的謊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前她抄過捷徑,挨戴柯打了屁股。

    戴柯從她的遲疑里找到答案:操,又是哪個男的?

    梁曼秋剛要打字,消息接二連三涌進來。戴柯打字速度比她快。

    木可:姓周的?

    木可:這么晚你還跟他在一起?

    手機打字費勁,梁曼秋終于憋出一條: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木可:打電話。

    梁曼秋只好拿了電話卡出走廊公共電話排隊。

    相熟的同學看她拿著手機還排隊,奇道:“你怎么有手機還來這里打?”

    梁曼秋的借口信手拈來,“手機欠費了。”

    然后低頭給戴柯回復還要等一會。

    電話接通的一瞬,梁曼秋閉了閉眼,“哥。”

    戴柯:“說。”

    梁曼秋如實解釋,“就是這么簡單,明天我就把手機還給他。”

    戴柯:“他讓你充電你就充,給你什么好處?”

    梁曼秋:“只是同學之間互相幫忙。”

    戴柯:“你看他下次還讓不讓你充。”

    梁曼秋無辜道:“下次我找借口推了。”

    戴柯:“這次怎么不推?”

    梁曼秋:“沒想那么多。”

    戴柯:“他晚上讓你幫充電,就是想天天睡覺前跟你聊天。”

    話題隱隱繞回前頭,梁曼秋又得解釋一邊只是幫個小忙。

    梁曼秋:“應該沒有這么嚴重……”

    戴柯:“姓周的耍心機,你看不出來?”

    梁曼秋:“充個電而已……”

    舊事浮現眼前。

    梁曼秋和周舒彥第一次在翠田圖書館自習,她的鋼筆不小心被他收走。

    他帶的都是中性筆,無故收拾一支鋼筆,憑他細膩的個性,不會多猶豫一秒?

    “哥。”梁曼秋隱隱察覺戴柯的怒火,如果他們在家里面對面,估計他早掐她臉蛋。

    “他只是找我問一道題目,沒有聊什么。”

    戴柯:“先鋪墊,再點題。誰教我這樣寫作文?”

    聊天像打了死結,一直繞在同一個地方。

    梁曼秋必須快刀斬亂麻,理出一條新路:“哥,你怎么這么懂,你天天睡覺前跟其他女生聊出經驗了?”

    戴柯:“梁曼秋,別轉移話題。”

    梁曼秋:“哥,你現在是不是又咬嘴唇?”

    戴柯:“梁曼秋!”

    電話隔開安全距離,梁曼秋想象戴柯暴跳如雷的樣子,眼前浮現動物園里的大猩猩,關在籠子里,捶胸頓足,狂怒又拿她沒辦法。

    “哥,你是在吃醋嗎?”

    戴柯沉默三秒。

    梁曼秋乘勝追擊:“你真的像在吃醋。”

    戴柯直接掛了電話。

    梁曼秋在Q上打字:回家再說,我下了,晚安哥哥。

    然后翻找表情框,終于找到一只砰砰跳跳的企鵝。

    戴柯只丟給她一顆炸彈。

    返回聯系人列表,兔子頭像來了新消息。

    z:要睡了嗎,你睡前聽歌還是聽英語?”

    梁曼秋驀然心跳加速,心慌而不心動,真叫戴柯說中了。

    戴柯拿捏人比她在行,對人對事膽大許多。

    她好像真的中了周舒彥的小伎倆。

    梁曼秋沒回復,直接退出Q,勾選刪除登陸記錄。

    次日,梁曼秋等周舒彥路過,將手機還給他。

    同桌安佳月一看周舒彥過來,笑嘻嘻跑到走廊放風,特意給他們騰空間似的。

    貼心過頭。

    自從和周舒彥的緋聞傳出以來,一旦他們湊一起,其他同學都會主動讓座讓空間,除非正正經經討論題目。

    梁曼秋渾身不自在。

    周舒彥說:“昨晚發你的Q消息沒看見么?”

    梁曼秋搖頭,“應該睡了。”

    周舒彥:“那么早。”

    梁曼秋只笑笑。

    周舒彥:“今晚還可以幫我充么?”

    果然來了,心跳加速,像掉進深深的陷阱,瞬間失重。

    周舒彥說:“我兩部手機,同時充別人會有意見。”

    梁曼秋張了張嘴,“你怎么、那么多手機?”

    在她印象中,只有做生意的戴四海,或者做警察的章樹奇,經常有接不完的電話,才會準備多部手機。

    周舒彥語氣平淡,“一部用來打游戲,一部用來上網聯系人。”

    懂事以來,梁曼秋在生活上的選擇少之又少,還沒學會果斷拒絕別人。當初就無法拒絕丁莉莉來家里玩的要求,才間接鬧出后來廁所涂鴉一事。

    “就這么說定了,”周舒彥從身后變出一條三角巧克力,放在梁曼秋的書桌,“謝謝你幫我充電。”

    “哎,”梁曼秋要推回去,“我不吃糖……”

    周舒彥像沒聽見,轉身走了。

    安佳月適時回來,打量三角巧克力,全外文的配方表那一面正好對著她。

    安佳月驚呼:“進口的耶,小秋,團支書對你真大方。”

    同樣八卦別人,安佳月比當初丁莉莉友善,目的性不強,梁曼秋沒有當初的不適感,愿意透露一點心聲。

    她苦笑,“我很為難的。”

    安佳月趁機問:“放假開機車來接你那個機車男,真的是你男朋友?”

    許是從小沒有什么交心的朋友,梁曼秋隱私保護工作做得很好,沒有輕易透露自己的背景。

    “你覺得像嗎?”

    安佳月嘿嘿一笑,摸著下巴琢磨:“我看身材挺好,人高腿長,看著挺結實,你應該會喜歡,往他旁邊一站,哇,小鳥依人!就是不知道長得帥不帥。”

    梁曼秋:“挺帥的。”

    應該是她審美觀建立以來,第一個覺得帥氣的男孩子。

    安佳月:“比團支書還帥?”

    梁曼秋:“沒、比過……”

    安佳月:“比一下。”

    “不好比。”

    梁曼秋太熟悉戴柯,見過各種神色與狀態的他,不會經常花癡他的臉,若不是被問起,她不會將戴柯和帥哥畫上等號。戴柯只是一個特別的哥哥。

    安佳月擊掌,“我知道了,肯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機車男比團支書帥。”

    梁曼秋忙說:“不是情人,真的不是情人。”

    安佳月:“戀人!”

    梁曼秋雙頰發熱,臉皮像快燙破了。

    安佳月以為梁曼秋不喜歡這個詞,改口:“那就是,愛人!”

    梁曼秋嚇一跳,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怎么那么膽大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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