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水城
商隊噠噠噠一路向前,很快來到了下一個補給點,水城。
雖然在聽到目的地名稱,以及看到趕路時逐漸傾斜的地勢已經有所預感,但當徐墨陽真的看到這座城市的時候,還是驚嘆了一聲。
水城,顧名思義,是一座水上的城市。
注意,是水上的城市,而不是水上城市,出門就是河,行走全靠船,商隊也是租了船從護城河直接進去的。
邸店倒是跟前幾次住的沒多大差別,只是提供的食物換成了河鮮,正經糧食麥粟稻也有,卻要比外面的貴上一些。
跟之前一樣的三天修整期,商隊放了東西就劃船跑了,徐墨陽打了個哈欠進房補覺,三個娘子短暫的眼神溝通后,帶著兩個小女郎聚集在了安娘子的房間。
“菜譜要變。”
安娘子面色凝重的說出重點,她們說的不好聽點,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知道水城的水很多,但是多到這種地步卻是想也沒想過的。
連一塊平整的地方都找不到,吃喝賣貨都在船上,即使她們三人分開坐船,負重也極其有限,更別說她們可能還得嘗試從沒試過的劃船了。
“我覺得掙錢倒是不著急。”
靈娘子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窗口,看著水面說道,她已經做好這個城市也接不到生意的準備,不過前幾次多少也掙了些,跟安娘子自然是沒法相比,但有外快和積蓄在手,又要比夏娘子寬松一些。
“你們會泅水嗎?”
靈娘子突然問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兩大兩小都有些茫然,但還是誠實的搖搖頭。
她們是同一片地方出來的,那邊的水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會游泳的女子卻只是極少數,她們并不是其中之一。
游泳跟騎自行車一樣,對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都需要長期接觸和練習,但是她們那旮旯就是封建主義集大成之地,女孩露出收拾臉部之外的皮膚都最好要去浸豬籠,更別說同男孩一起去玩水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男娃連上廁所都會被夸尿的遠,女娃三歲還不會做飯就是吃白食的廢物!
河中嬉戲,捉魚摸蝦從來都只是男孩的專屬,除了洗衣都很少到水邊的女孩,又能從哪里學到游泳的技能呢。
“我也不會。”
靈娘子也沒逞強,然后話鋒一轉。
“這不就是學泅水的好地方嗎?”
靈安兩位娘子有些疑惑的走到窗邊,順著靈娘子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片用石塊圍起來的,特意墊高了些的水圈,幾個女孩穿著有些修身的衣物,自在的追逐嬉戲。
更遠一些的地方,有幾個腦袋突然探出水面,頭發被扎的緊緊的,一只手上抓著有半個身子長的大魚,另一只手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眉目柔和,儼然是幾位妙齡女子。
再遠處,還有那撒網的娘子,殺魚的老嫗,儼然一派人間煙火氣。
但最讓兩位娘子震動的是,這些活動不是沒有男性,可他們對這些女子的態度都極為尋常。
“我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碰上這種地方,”
靈娘子說著便看向了孫女,小女郎沖她露出一個甜滋滋的笑,剛下的決定瞬間變得更為堅定。
“但我不想讓她落水的時候只能等人來救。”也不想讓自己只能被救。
后面那句話靈娘子沒說出來,長久壓抑的環境終究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就像是被鐵鏈拴住的小象,即使已經長成了龐然大物,或是被放歸自然,無法掙脫鐵鏈的思想依舊深深刻在心中。
即使已經離開了那片土地,走過了好幾個城鎮,看了不少城中女子的生活,靈娘子卻依舊膽怯,生怕自己多做一件事,多走一步路,就會有那兇神惡煞的壯漢將自己帶走,在族老的一聲令下中將自己沉河。
她生活的地方的那段河道,從不缺少女子的啼哭。
“……我也不想。”
但人跟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類從不缺乏抗爭的勇氣,在嘗到了自由的滋味以后,便會想方設法,甚至不顧一切的掙脫鎖鏈。
所以靈娘子還是說了出來,雖然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就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與此同時,兩個手掌也蓋了過來,目標同樣是靈娘子的嘴巴。
三人的手掌交疊在一起,目光也相互碰撞,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沒有不守婦道的呵斥,沒有花樣百出的辱罵,沒有壓著自己去請罪的男人冒出來,沒有所謂的宗族宣判罪行。
一縷清風從窗戶跑進房間,溜了一圈又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陣混著魚腥味的花香,這味道很有些古怪,卻讓幾個娘子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直到此時此刻,她們才有了離開那片土地的實感。
“我要學泅水。”
安娘子最先做出了選擇,她經濟上的壓力最小,顧忌也最少,因為是被家中寵著長大,也沒來得及遭受婚姻的磋磨,還有幾分對抗的勇氣。
而且……說是恐懼也好,或者是什么別的形容詞也罷,安娘子并不想跟那個女孩一樣,只能從淹死和嫁人中二選一。
女孩的故事很簡單,她跟安娘子同村,只是出生在了即使放在那塊地方,也是重男輕女的家庭中,世上的苦頭吃了個遍,到了嫁人的年紀后因為高彩禮沒人要,便一日日拖成了所謂的大齡女子。
然后在有一天去洗衣服的時候,腳一滑掉進了河中,被打死了三個媳婦,拖著七個娃討生活的老鰥夫救了上來,因為被捏了手看了身子,就成了老鰥夫的第四個媳婦,日子依舊泡在苦水中。
再后來老鰥夫死了,孩子年齡都小,老鰥夫的親戚便起了賣掉女孩霸占家產的心思,于是女孩又進了河,只是上次是被動,這次是主動。
女孩沒掙扎,在水中安靜的斷了氣,倒是兩邊都怕她生了怨氣變為水鬼,把她的身體撈上來,混了一副薄棺木。
不過祖墳是進不了的,只能隨便挖個坑埋了,那七個孩子也沒什么好下場,可他們平時對女子也沒好到哪里去,也只能說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安娘子不想被逼著做這種要么嫁人要么死的選擇題,那泅水就是必要的技能。
“……我也學,朝陽也學!”
安娘子這個商品生產商都不干了,夏娘子也沒法做出別的選擇,她看了眼窗外的場景,又瞧了眼緊張的孫女,咬咬牙也答應了下來,只是心里疼的滴血。
知道游泳的重要性是一回事,心疼錢財又是另一回事,兩者并不沖突。
事情定下,眾人便開始為了技能掌握創造條件,之前三人在做生意的時候分工默契,放到現在依舊如此。
靈娘子找情報找合適場所,夏娘子負責砍價,安娘子……安娘子煮了一鍋茶葉蛋,準備回頭給她們補充體力,順便挖出了幾道河鮮菜肴,讓徐墨陽換換口味。
茶葉蛋好做,只要掌握好調料配比,將雞蛋在合適的時候敲碎外殼,浸泡恰當的時間,上面便會有如同蛛網一般的淺褐色花紋,吃起來也不是沒滋沒味的干巴巴。
靈娘子琢磨這個對火候的要求不高,回頭可以跟別家一樣,試著在船上搭個隔離的小灶臺,給煮好的茶葉蛋保溫入味,要是能成功,那多多少少也是一份收入。
不過肯定是不能叫茶葉蛋這種直白的名字,至于怎么稱呼,她得好好想想……
“叫梅染吧。”
萬能的徐墨陽給出了答案,見安娘子圓圓的眼睛里帶著大大的疑惑,他也耐心的給出了解釋。
梅染不是用梅花染色,而是用梅花樹為染料制造出來的顏色,跟茶葉蛋的紋路顏色很是相似,是對褐色的雅稱,他覺得還挺適合的。
大唐乞巧蛋,東勝梅染蛋,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就這個名字了。”那些讀書人肯定喜歡。
安娘子毫不猶豫的定下稱呼,雞蛋本就是貴重物品,茶葉蛋的制作成本雖然不算高,但也是一個附加值,客戶定位便不能太過隨意了,這種文化氣息重一點的更好,忽悠起來也有底氣。
當然了,作為一個合格的生意人,可能會讓徐墨陽感到糟心的后半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配料我們插不上手,但洗蛋看火之類的小事卻是能幫忙的。”
兩個娘子回來,嘗了一個安娘子新做出來的茶葉蛋,毫不猶豫的推翻了之前的計劃——學游泳的時候捎帶著賣點茶葉蛋挺不錯的,能掙一文是一文。
“這邊的雞蛋貴,我盡量壓價。”
夏娘子也開了口,水城沒有愧對它的名字,一切跟水有關的東西都便宜的很,其他東西則要比外面的貴上一些。
三個娘子忙忙碌碌,短短一天的功夫就準備好了一切,天剛亮的時候便劃著小船出發了,安娘子的船上只有她自己,另外兩個娘子帶著各自的孫女,三艘船三口釜,都在咕咚咕咚的冒著香氣。
靈娘子的社交能力真的點滿了,至少安夏兩位娘子不可能在短短半天的功夫以超低價租下三艘帶著爐灶的漁船,然后從漁船的死對頭那租了三個尺寸合適的陶釜,雖然價格方面也有夏娘子幫忙的緣故,但已經足夠說明靈娘子的強悍。
茶葉蛋是早上煮好的,在灶臺上用小火燜著,因為上面有遮擋,香氣只是絲絲縷縷的飄出來。
三人坐在小船上,非常生疏的撥動船槳,兩個昨天出去的娘子還好,安娘子這邊直接提供了一個人類早期馴服四肢的珍貴錄像。
第262章 八寶糯米飯
這兩天水城多出來一項新娛樂:看外地人學泅水。
最愛湊熱鬧的王洋可不會錯過這種堪比津市大爺跳水的限時風景,喝完魚湯就跳上小船準備去占個好位置,然后就聽到身后的一聲冷哼,她的夫郎正幽幽的盯著她。
還是先哄人吧。
王洋也不矯情,直接把夫婿的腰一摟進了房間,把人親了個七葷八素紅霞滿面,才重新跳上小船,將船槳一撥,細長的船便如箭一般飛馳而去,只留下一個滿眼霧氣的賢惠郎君,好半天的功夫才慢吞吞的去洗碗。
“到了嗎到了嗎?”
王洋的船靈活的穿梭在大小的水道中,她劃得很快,但水城誰沒有一手劃船的好本事?等她到了地方的時候,那一塊水面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放眼望去全是葉子般的小船。
哦,還有些澡盆和木桶,應該是附近的人家沒有方便的小船又想吃瓜想出來的應急工具。
“到了到了,快快快。”
苗酪沖著小伙伴招招手,然后就看到王洋一個原地起跳,直接往她的船上蹦過來,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王洋這么做,但她還是看的膽戰心驚。
氣沉丹田扎馬步雙手長開一氣呵成,柔軟的身軀恰好撞進她懷里,小船左搖右擺一會兒后重新穩定下來,苗酪總算是不用擔心自己變成落湯雞。
“怎么老是這樣!”
沒好氣的敲敲小伙伴的額頭,輕微的力道根本沒讓王洋放在心上,反倒開始持續性呼朋喚友,很快小船上就擠擠挨挨的坐滿了人,再看別的小船也都差不多,越靠近中心圈漂浮工具上坐的人就越多。
“為什么不站起來看?那樣一個地方能放更多的人。”
有個朋友是新來的,王洋也不解釋,只是沖著前方的右側示意,那里就有一個嘗試站起來的勇士——
“嘩啦!”
朋友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人站著的時間超過三秒后,旁邊有人將腿直直的抬起來當棍子,往站立的勇士屁股上一戳,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那人就感受到了被生命之源包圍的感覺。
“這就是原因。”
王洋淡淡的說道,這個朋友在她這邊屬于普通級別,連坐著的地方都不在苗酪的小船上,她也不想花功夫解釋。
又不是苗酪這種亡羊補牢組合密友。
“人越來越多了。”
靈娘子看著外面密密麻麻擠著的小船,難得有些瘆得慌。
她們學泅水的過程不太順利,主要是五個旱鴨子舍不得花錢,全憑自己摸索,廢了半天的功夫還是沒一個撲騰的起來的,倒是茶葉蛋被賣了不少,有些客人買了也不走,坐在小船上一邊吃一邊笑嘻嘻的看著他們泅水。
靈娘子幾人毫不懷疑自己是被當熱鬧看了,但晚上回去以后數了數賺來的銅錢,幾人默默收回了換地方的念頭,安娘子更是連夜做了新吃食,準備借著這人氣好好撈上一筆。
人家賣藝的還有錢的捧個錢場呢,她們在這邊撲騰這么久,賣點東西不是很正常的嗎,關鍵是她們也只掙個辛苦錢,又不開黑船店!
安娘子一點不心虛!
“往好的方面想,來的人越多,賺的錢就越多。”
安娘子倒是很樂觀,主要是圍觀群眾也有分寸,一個男的都沒有,讓她們沒什么被占便宜的感覺。
當樂子和吃豆腐,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
“也是,要不是這么多人,她們……”也不會免費教導。
為了避免尷尬,靈娘子隱去了后半截話,但是懂得都懂。
昨天趕早泅水半天,準備賣一整天的茶葉蛋就被吃了個精光,正午的太陽灼熱也沒什么人,幾個娘子便趕回去緊急制作了一批,同樣被賣的一個不剩,不然她們便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坐這么多的食物出來。
水城也有不少消息靈通的小攤販,她們早上來到這片水域,晚上便有那賣零嘴的小船劃過來售賣,七八歲的女孩身形瘦長,帶著東西在船上來回穿梭也不遮擋視線,生意也很是不錯。
有那更加機靈的,在人群散去,女郎們上岸后便跟在了他們的船后,談成了一筆對雙方都劃算的買賣。
她家中出幾個女眷對娘子們進行泅水教學,作為回報,她家的小貨船要放在最內圈,當然了,負責售賣的也只會是女郎。
靈娘子看出了她們想要利用自己這邊的人氣,但還是那句話,既然售賣范圍之間不沖突,那能省一點是一點。
她們真的非常十分特別貧窮!
徐墨陽的大半錢財都放在安娘子手中支配,但越是這樣毫不保留的信任,她們便越不好隨意取用。
錢還是花自己掙來的比較安心。
賣貨的娘子說到做到,今天便拉來了四個人做教練兼救生員,靈娘子本來還想就著一對一論幾句,卻被夏娘子三言兩語勸住——得有一個人賣東西收錢呢。
四個娘子兩大兩小,剛好能讓三個娘子輪流上去休息,今天已經是商隊滯留的最后一天,幾個娘子也有些焦急,若是離了這水城,焉知還有沒有這樣適合學泅水的地方?
想到這一點,幾個娘子都拿出了十二分的認真聽課,可能是誠意真的感動了上天,但更可能的是量變終于引起了質變,幾個人的學習進度條終于開始逐漸向前。
“吃完的客人順手洗一洗放回來哈,小本生意不敢折騰……”
安娘子濕淋淋的從水中爬上來,跟夏娘子換了位置,連氣都沒喘勻就戴了手套開始干活,碰上自己帶了容器的,還能多給一些,有些客人不免懊喪,想著明日自己也要這么做,但明日興沖沖過來的時候,連個賣飯的人影都沒有。
是的,上次的糯米飯讓安娘子嘗到了甜頭,這次她增加的新品依舊往主食方面使勁,做了一道紅糖糯米八寶飯,徐墨陽比較喜歡的補氣血產品。
說是八寶飯,其實里面并沒有八寶,只是說著比較吉利,八通發,發為財,八寶飯,其實就是財寶飯,世人大多愛財,聽了這個名字對菜品就有初始好感度。
八寶飯的做法不算難,將提前浸泡好的糯米蒸熟,至于幾分熟全靠手感和直覺,然后將容器的底部鋪滿紅棗丁枸杞子,然后一層糯米一層紅糖粉一層果干一層糯米的鋪好。
最后再撒一層紅糖,然后加水到高于最上層紅糖的一點的地方,上鍋蒸煮放涼脫模就算好了,成本是高了些,但吃起來軟糯香甜,瞧著顏值又高,還能補氣益血,實在是狠狠的戳到了女郎們的心上。
水多的地方濕氣重,當地居民不管男女,把脈都逃不了濕寒入體的評價,補氣血的八寶飯跟他們相當契合,加上安娘子的好手藝,即使覺得這食物貴,大多也都會咬咬牙買上一份。
幾個娘子在水中泡漲泡腫,咬著牙往死里練習了一天,總算是勉強掌握了一點浮水的技巧,主要表現在她們如果被踹到了河里,可以熟練的抬頭裝死,堅持至少半小時不下沉。
娘子們還是挺滿意的,她們都不是天賦卓絕的類型,掌握泅水也不過是為了防止突發事件,只要入水不嘎就算成功。
倒是兩個小女郎有些失落,不過她們目前零收入,意見不怎么重要,一人一個茶葉蛋一碗糯米飯就能哄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圍觀的群眾逐漸散去,五個女郎也回邸店洗漱換衣數錢,安娘子還要多一樣事情,準備明天上路的干糧。
幾個女郎在水里撲騰的時候,徐墨陽在水城到處晃悠,為了配合這邊的粼粼水波,他還特意選了淺色的衣物,頭上換了小珍珠發冠,若不是臉上的面具實在畫風不對,人們都要認為徐墨陽是水城化了靈后嬌養出來的子嗣。
那身氣質實在是過于通透,瞧著便不像凡間人。
旁人怎么想的徐墨陽不知道,他坐船的時候還是很快樂的,尤其是從大街小巷的水道中穿過的時候,總能讓他聯想起前世一直想去,但因為重重原因沒能去成的一個地方。
那是種花的土地,但跟水城一樣,出行全靠船只。
徐墨陽其實連那塊地方的名字都要記不清了,他來到大唐的時間已經足夠漫長,漫長到能用新的記憶覆蓋過去的回憶,但他還記得那份久遠的期待。
都說發射出去的子彈總有一天會正中眉心,但其實很多時候,許多年前的夢想也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實現,那一份份微小的遺憾和滿足,構成了一個個不同的人生。
徐墨陽跟在前幾個城市一樣,吃吃喝喝玩玩,本以為平淡的三天就會這么過去,結果在買滿天星糕點的時候旁邊突然冒出來幾個人。
“郎君,城主有請。”?
胳膊擰不過大腿,徐墨陽利索的去見了水城的城主,然后聽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什么你身上有故人的氣味啦,什么修為還算不錯啦,什么有機緣在身啦……聽得徐墨陽只想說出那句經典臺詞——
【謎語人滾出哥譚!】
跟城主的見面有些莫名其妙,徐墨陽根本沒放在心上,頂多感嘆一句原來城主是一只藍鯨,順便疑惑一下淡水也適合藍鯨生存者的問題,就把這次偶發事件拋在了腦后。
不過話又說回來,故人……他有點想大圣了。
大唐,五指山。
明顯憔悴許多的美猴王終于成功跟灶神聯系上,得了一個有用的消息。
“只要他在東勝神洲祭一祭我,我就能知道他在何方。”
第263章 藍鯨其人
徐墨陽直到離開水城的時候,依舊不知道藍鯨為什么突然想要見他,但七郎表示這種好事可以多來一點,畢竟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從海里來的藍鯨不缺珍寶,在城主眼中,徐墨陽的穿著打扮實在是有些艱苦樸素,出于對跟小猴子同源氣息的好感加成,她很大方的給了徐墨陽不少東西,其中不乏世俗金銀買不到的修道者特產。
比如徐墨陽現在身上穿著的淺藍色衣物,就是鮫綃所制,入水不濕火燒不壞,在人間也算是難得的珍寶,卻被藍鯨按顏色論匹的給了徐墨陽,要不是徐墨陽一再拒絕,她還想派一對鮫人跟著徐墨陽,給他一路做衣服。
除此之外,雜七雜八的東西也給了一堆,不過主要是男款的各種衣物飾品,其中有一款帶鏈子的眉心墜,城主特意點名讓徐墨陽沒事就戴著,說是對身體好。
還特別貼心的補充了一句,要是有人想買的話,至少要出這個價,到別人手里會有感應,她要是知道是強買會幫徐墨陽報仇。
徐墨陽:……
不過這個墜子是真的有用,只要帶對了位置,就能明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正中間看不出材質的海藍色半透明水滴飾品中進入眉心,然后順著經脈帶起暖流。
好吧,為了這點效果,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然后就是實實在在的一盤子金銀,以及被人提醒后,貼心派出來的一隊侍衛。
徐墨陽最滿意的不是侍衛的武力值,而是她們全都階段性的食宿自,藍鯨給她們人手一個儲物戒指,雖然是只能拿出不能放入的一次性產物,但也比他手上這個只能一次性存單一物品然后全取出報廢的好啊。
徐墨陽摸了摸脖子上連洗澡都不摘的指環,憂郁的嘆了口氣,有些事情就不能深思,不然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藍鯨是真的大方,這些侍衛已經跟徐墨陽簽了契書,藍鯨還給了三年的工錢和足夠到達京城的食物,徐墨陽只要在到了京城以后提供吃住就行。
這些禮物或者說優待,對現在落平陽的徐墨陽實在是太過貴重,七郎在路上想了足足三天三夜,也沒想明白藍鯨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不過就算是糖衣炮彈他也認了,吃糖衣炮彈扔回去可是種花祖傳的手藝,他肯定不會任人擺布!
“城主為何這樣慷慨?”
徐墨陽揣測藍鯨的心思的時候,城主府里也有人對此感到疑惑,有著貝殼耳朵的少女看著自家城主,整個人都透著受寵而不自知的矜嬌。
“只是隨手為之。”只是想到了故人。
藍鯨沒說實話,這海白自從化了形就是個醋包,仗著一張漂亮臉蛋整天爭寵,要是知道那小郎君身上帶了自己故人的氣息,估計又要鬧騰一場。
“真的?”
海白有些懷疑的看向藍鯨,她的名字不叫這個,但因為城主府只有她一只海白妖,用種族代稱也不是不行。
“真的!”
藍鯨斬釘截鐵,剛剛被勾起來的懷念和傷感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只想著別讓海白生氣。
半夜。
藍鯨給滿身紅痕的海白蓋好被子,躍上房梁點燃一根煙斗,海白平時管得嚴,她只能趁著半夜悄悄過兩口嘴癮,回頭還得在水里泡了去味才行。
興許是嫦娥高興,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藍鯨睜大眼睛看向那掛在天空的淺黃色的光球,果然瞧見那宮殿的剪影中,有兩個舞動人影。
看來是織女又去找廣寒仙了。
藍鯨斜依在屋檐的邊緣,慢悠悠的吐出一個煙圈,然后有些幼稚的將自己的手臂伸進去,看上去像戴了一個材質奇特的大號鐲子。
這是她上輩子的模糊記憶中最喜歡的游戲,只是那個時候的她吐的是水泡,戴的是頭環,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發生的故事,遙遠到另一個世界,那個時候的她被西方稱為愛麗絲,這個名字或許有些普通又陌生,不過當時她還有另一個名字——五十二赫茲的鯨魚。
當時她靈智未開,只依稀記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說什么,但是周圍始終沒有回應,后來不知怎的,就到了東勝神洲,成了一只剛生下來的藍鯨幼崽,吃了個透明蘑菇差點被噎死,勉強吞下去后突然聰明了許多。
當然了,現在的藍鯨有了文化,知道她吃下去的那玩意叫太歲,也明白上輩子自己總是出現的情緒叫孤獨,還知道她被被東方稱為羽……記不清了,總之名字中有個羽字,羽是羽人的羽,跟另一邊愛麗絲的天使對應。
不過當時的藍鯨不知道,她那個時候剛開靈智,出去玩的時候恰好碰上了漂洋過海拜師學藝的美猴王,一魚一猴眨眼間成了好友,美猴王還跟藍鯨約好,等他們都修為有成的時候,就去花果山玩。
跨海是一場漫長的征程,藍鯨本來想著送美猴王一程,誰知道突破的契機突然到來,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年之后,小猴已經拜師學藝了。
藍鯨沒了小猴這個朋友,也沒找到能打發時間的事情,索性也開始修煉,白吸日精夜吞月華,好像也就是幾次修煉的功夫……也許是幾十次?
海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
總之,在藍鯨又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笑容燦爛沖天而起的美猴王,穿著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腳蹬藕絲步云靴,背后的如意金箍棒閃閃發亮。
小猴似乎是受天地眷顧的存在,短短幾年的時間修為便翻著跟頭往上漲,現在已經超過了她,至少藍鯨現在還沒有煉化口中橫骨,無法口吐人言。
已經有了名字的美猴王并沒有忘了藍鯨,雖然跟六個兄弟拜了把子,過上了朝游北海暮蒼梧的肆意生活,他依舊會時不時來東勝神洲的海域找藍鯨,有時候還會帶些小禮物,可以說是一只非常禮貌又懂人情世故的猴。
藍鯨修煉的更努力了,只想著早日離開海洋,前往花果山好好的瞧瞧看看,誰讓猴在拜師后直接進化,把自己的故鄉描述的那么美好呢,在很長一段時間,她的夢中都是那座云霧繚繞的高山。
小猴總是有很多朋友,天上地下到處都是兄弟,極少見他一人獨行,來往的時候總是意氣風發臉上帶笑,看著便讓人想到肆意張揚的鮮衣怒馬,并非貶義,而是對耀眼的贊美。
本以為日子會這么平順的過下去,但事情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弼馬溫,齊天圣,反天庭,踏云霄……在藍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友人已經被壓在五指山下,那還沒去過的花果山已經燃起熊熊烈火,仙境轉瞬成了煉獄。
她想去幫忙,卻被飛馳直接攔住,飛馳是她不多的好友之一,形象類似前世“開局一只鯤,進化全靠吞”的宣傳圖,平時沉默寡言不知修為深淺,卻把她攔的死死的。
“你過去了也只是送死。”
她知道飛馳說的是事實,但那個時候的藍鯨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她對飛馳口出惡言,甚至嘗試著發起攻擊,最后飛馳在無奈之下將她弄暈,等她再醒來的時候,花果山已經成了一片焦土。
藍鯨能做的,也只有在花果山的火焰熄滅后,悄悄為水簾洞布上一層結界,殘存的生靈躲在其中,便能被肉體凡胎的獵人忽略,求得一線生機,而飛馳在她醒來后便不知所終,直到現在依舊沒有半分消息。
或許是大悲大怒的極致情緒滿足了什么條件,藍鯨煉化了口中橫骨,距離修為有成更近了一步,后來海上有仙人路過,見她勤苦修行,便收她為徒,傳其功法,正式踏入仙途。
至于怎么成為水城城主的,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只是自從入了師門,她除了必須要加固結界的時候,再沒有回到花果山,甚至不會路過那片海域,那灼燒了半邊天的火焰,已經成了她的夢魘。
藍鯨知道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可這么多年她始終沒有去見他,一開始是離不開海域去不了,現在是不能連累師門……
何必用這么多冠冕堂皇的由呢,其實她就是懦弱,就是不敢,就是怕落得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一樣的下場!
甚至比他更慘!
藍鯨搖搖頭,甩走那一分自厭的情緒,心魔不甘的被關回元神的角落,等待著下一次的爆發,除非這個心結真正解開,不然心魔只會在一次又一次的鎮壓中愈發強大,最后取代本尊。
但怎么可能呢,那齊天大圣,已經被世人所遺忘了啊。
在沒見到徐墨陽的時候,藍鯨真的覺得自己的好友終于脫離囚籠重獲新生,見到人以后才發現不對,可他們的氣息仿佛原本便同出一源,這情況她只在一對并蒂蓮姐妹身上見過,而她們的氣息上的相似都比不上徐墨陽跟孫悟空。
她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索性便不想了,那額飾的確對身子骨有好處,那中心嵌著的一抹藍可是水精,補根基的好東西,便是她現在的修為,凝聚一顆也要幾年的時間。
藍鯨吐出一個長方形的煙圈,恰巧一陣清風刮過,那本應該往天上飄的煙霧直接飄到她臉上,嗆的她咳嗽起來,只是煙霧朦朧中似乎有幾點水光。
房內,海白把自己當做烙餅,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也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去打攪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藍鯨。
第264章 跟商隊分開
水城的經歷對徐墨陽來說,是有一點童話的味道的,不管是那出行靠船的生活方式,還是夢幻般的鮫人,亦或是從未想過的城主饋贈,都給徐墨陽創造了新奇但美好的回憶,以及實實在在的物質財富。
至少身邊的護衛給了他相當大的安全感,至于讓他們跟商隊的距離拉的更大……原本他們也并不打算深交,問題不大。
而且這份偏愛,或者說是幸運也讓他對未來有了一點信心——去京城就能聯系上徐家是他的幻想,是讓自己強打起精神的美麗泡沫,其實徐七郎只覺得前途茫茫,根本尋不到未來在何方。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一點點幸運的,也許只要足夠的努力,就能真的達成心之所愿。
要知道,人怕的從來都不是付出,而是努力過后的一片灰暗。
商隊繼續前行,徐墨陽換了心態,頓時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子就不同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臉上搓下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明明他每天都有很認真的洗臉。
“發生了什么?”
看著跟換了個人一樣的徐墨陽,狐貍有些迷茫的問蛛女,蛛女搖了搖頭,一人一狐在進水城的時候就分開了,她忙著當不留名的好心大夫——水城餓不死人,但年紀大的基本都有風濕。
等到他們在水城門口匯合的時候,就看到徐墨陽換了身衣物,頹廢一掃而空,而且其他人絲毫不覺得奇怪,好像只有他們跳過了一百八十集劇情。
“……所以我為什么要問你呢。”
狐貍對自己無語了一下,這一路又不是沒看出蛛女的屬性,真是腦殼壞了。
蛛女沒吭聲,穿了隱身衣跟背后靈一樣跟上徐墨陽,還有閑心算自己得了多少功德,雖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但還不是有君子論跡不論心嗎。
就算是帶目的做好事的效果被打了折扣又怎么樣,只要有她就知足。
蛛女不說話,狐貍也習慣了,低落了一會兒又興致勃勃的開始單方面分享八卦,反正這家伙就跟撲滿一樣,說了保密的消息向來只進不出,連他這個運輸者想重聽自己的事情都不行,瞧著就讓人放心。
狐貍一邊說話一邊又覺得有些心酸,想當年自己也是輝煌過的,一聲大楚興陳勝王叫了個人盡皆知,結果現在居然淪落到只能靠原型趕路。
果然男人都是騙子,說什么好聚好散,一提分開立刻就耍心眼子!
狐貍憤憤不平的想到,找三舅的心思更加迫切了幾分。
蛛女不知道狐貍在想什么,也不想去探尋,見前面的隊伍停下來,她便也停了腳步,從腰上解下葫蘆,咕咚咕咚的喝水。
這便是她的一日三餐了。
“你真是……哪有妖這么吃飯的?”
雖然看過許多次,但狐貍還是會被這種場景震撼到,他自己早過了辟谷期,吃東西純粹是因為嘴饞,一日三餐全憑興趣也餓不死,但蛛女不是啊。
人家的餐風飲露是生活艱苦的形容詞,放到蛛女身上就是寫實。
跟是跟著徐家郎君吃一日三餐,可三餐只有只有清水啊,就算是漂亮的朝露,說破天它也只是水啊!
“我就是這么吃的。”
蛛女已經對這種話免疫了,甚至還能淡定的接上一句,奇奇怪怪的妖精多了,她只是能用喝露水代替吃飯而已,有什么可驚訝的。
況且露水多好收集啊,只要在太陽升起前盡量將蛛絲天女散花,等水汽凝結在上面的時候,將絲線鋪開變成管狀,再把絲管收回來,露水便會順著管子流到掛了絲線管口的葫蘆里。
收一個早上的露水,能足足喝上七天呢。
這邊的狐貍跟蛛女單方面斗嘴,那邊的徐墨陽正在翻看地圖,琢磨著還有多久才到京城,城主的饋贈包羅萬象,地圖雖然在他眼中依舊有些簡單,但跟他手繪的比起來,又是一個天一個地。
東勝神洲很大,他落下的地方又是邊邊角的邊邊角,所以即使跟著商隊走了這么久,也不過四分之一的路,看著那走過的短短一截和前面的漫漫征途,徐墨陽真的很想眼前一黑。
他們走的這條路線算是主路,比較遠但勝在安全,即使有劫道的,也只是只要錢不要命的友好角色,徐墨陽瞅瞅身后的一大票侍衛,再瞧瞧那一長串箱子,再次有了升級拉車牲畜和抄近道的心思。
之前他的行李幾乎全部報廢,重新置辦的各種物件雖然已經盡可能選了好的,但品質也就那樣,加上因為身受重傷遮都遮不住的虛弱勁兒,直接被路匪一眼認定為強裝富貴的病秧子,連錢都不敢要,生怕他一個激動就嘎了。
但現在不行啊。
他有錢還有東西,要不是還有這些護衛跟著,簡直就是妥妥的待宰肥羊!
在跟著商隊又走過一個城市,第五次被當成主要攻擊對象后,徐墨陽單獨行動的念頭愈發強烈了,尤其是他看到前面的商隊狀似無意的落后越發所當然后。
也許是被劫匪嚇到,當天晚上他們難得沒有露宿荒郊野外,而是歇息在一個小村莊中,安娘子用村里人的陶釜蒸了米飯,又現殺了只雞燉菌子。
路上除了帶著的臘腸臘肉,能吃的就只有恰好碰上的野味,徐墨陽早就受夠了,連帶著過了好日子的安娘子都有些膩歪。
剛剛從稻谷中脫殼的新米在蒸熟的過程中慢慢散發出特有的香味,安娘子把蘑菇燉雞倒進盤子蓋上蓋子保溫,又利落的洗了鍋去做萵筍炒臘肉,最后再來一個快手蛋花湯,葷素菇菌俱全,最重要的是食材新鮮。
兩人吃了個肚兒溜圓,安娘子把碗洗了,又利落的把鴨子剁塊,天亮商隊就要動身,與其早起干活還不如現在一口氣干完呢,回頭就能直接一覺睡到天亮,要是還不夠的話就爬上車繼續睡。
“我們要跟商隊分開了。”
徐墨陽把牛軋糖咬下半截后說道,有些遺憾里面沒有花生,這糖是他閑著沒事的時候讓安娘子做的,從自制黃油開始,廢了老鼻子勁兒才整出這么一小盒,也就是他的鈔能力充足,不然安娘子絕對不干。
“咔嚓!”
安娘子的手一顫,原本應該正好從鴨子軟骨處切下的刀直接偏了一寸,將鴨子腿骨斬斷了,她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索性放下了菜刀,準備說完話再繼續處食材。
“什么時候?”
安娘子不怎么介意分開,自從在水城一夜暴富后,商隊總是有人會借故找來,跟她說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沖著她打聽徐家的情況,真的挺沒意思的。
“明天就分開,我看過了,這邊剛好有岔路,抄近道去下一個城市。”
之前跟商隊走在一起是因為窮人需要安全感,可現在商隊都快成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了,這還不分留著過年?
他們只是純粹的金錢交易,沒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情分關系。
“跟他們同時出發,還是在村里多留一會兒?”
安娘子點頭表示明白,徐墨陽平時不怎么管事,但真的做出什么決定的時候,她只有遵守命令的份。
“一起走,走之前再把分道的消息說出去,省的啰嗦。”
徐墨陽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這段時間安娘子沒少被騷擾,他也被煩的夠嗆,這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上前,就每次都演技拙劣的在他身邊說話,關鍵是還沒多少有用的信息。
“夏娘子問問她要不要跟我們走,還有靈娘子也問一聲。”
他們都是在商隊交了全款的,現在分道了,這錢八成也退不回來,徐墨陽不在乎這些錢,但兩個娘子可不一定。
“我現在去問。”
安娘子利落的將鴨子剁好放到井里冰鎮,便風風火火的出了門,她跟兩個娘子已經成了忘年交,對兩個小娘子也有幾分對妹妹的喜歡,徐家郎君不是個小氣的,要是能帶還是都帶上才好。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明天就要走,你們怎么打算?”
安娘子將兩個娘子拽了出來,快速把事情說了一遍,見她們還是一臉震驚的模樣,就知道暫時是得不出答案了。
“我大概還要忙半個時辰才熄燈,你們打算跟徐家走的話,熄燈前來找我,不然就默認你們跟商隊了。”
一時半會兒顯然是算不出利弊的,安娘子多給的時間也有限,她其實能解兩個娘子的顧慮,但要得到一些東西總是要犧牲的,就看她們怎么選擇。
安娘子把事情說完就回去繼續準備食材了,只留下兩個娘子面面相覷,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她們討論了好一會兒也沒得到答案。
“要不先回去?”
靈娘子試探的問道,她們的院子跟安娘子住的院子離得很近,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也不怕在路上耽擱時間。
“好。”
夏娘子飛快的贊同,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兩人達成暫時性的妥協后便往院子里走,她們穿著新買的軟底布鞋,走起路來悄無聲息,到了門口也沒人發現她們回來,女人們還在誘哄著兩個小女郎。
“你們祖母進城以后做什么去啦?”
“那個安娘子喜歡你們嗎?”
“是不是偷偷掙錢去了,告訴我,我不說出來。”
……
兩個小女郎抱在一起,驚恐的看著不斷打探消息的娘子們,跟鵪鶉一樣瑟瑟發抖,夏靈兩位娘子進來的時候正碰上這一幕,下意識的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話——
這地方不能再留了,要跟徐家走!
第265章 換坐騎
徐家跟商隊分開后,便全速前往最近的城市,沒有商隊的代領他們找不到合適的邸店,不過沒關系,世界上還有一種職業叫牙人,ta能給你找到一切需要尋找的事物。
徐墨陽找別的可能不擅長,但是尋找中介是絕對的熟門熟路,進門出錢提要求,城是上午進的,客棧是中午到的,牲畜市場是下午去的,送貨是晚上來的,在這個時代堪稱神速。
“喂水喂食好生伺候著,別擔心錢財,要是死了傷了病了就別怪我找麻煩了。”
徐墨陽隨手將一粒金子拋到客棧的柜臺上,做足了豪奢人家不好惹的公子哥模樣,掌柜點頭哈腰的答應著,等他們上樓了才對伙計進行一長串的吩咐,主打一個良好的服務態度。
“你們自己選人上馬,除了拉車的剩下的都給你們用。”
徐墨陽看了眼身后跟著的一大票女郎,話說的非常直白,有不少人臉上多了點喜色,但更多的人是一張苦瓜臉。
雖然鳥槍換炮了,但也開啟了弱肉強食的爭霸模式啊。
“能跟上這些馬速度的坐騎可以留下,剩下的都要賣掉,沒有坐騎的女郎坐到車上,賣的錢你們自己拿著。”
徐墨陽懶得占這點子便宜,要不是這些買來的大牲口在各方面的差距跟普通動物太大,他甚至都不會讓人賣馬。
“你們要是處不了,可以給靈娘子她們賣。”
總有人不擅長做買賣,靈娘子那邊會抽成,但也有保底。
見女郎們還是一副懨懨的樣子,徐墨陽努力把自己以前當小領導畫餅的功力拿出來,什么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之類的話統統往外倒,一碗又一碗的雞湯把大部分女郎灌的熱血沸騰。
徐墨陽毫不心虛——他真的沒畫餅,這些更好的大牲口的價錢雖然是幾何倍數的往上攀登。但是海洋中的財富實在太過于龐大,藍鯨隨手的饋贈,便足夠徐墨陽把坐騎全換一遍。
沒買不是錢不夠,而是這邊市場就那么大,合格的數量也就這么點,實在是達不成一人一騎的條件。
不過沒關系,他接下來不止經過一個城市,每個城市買一點,總能湊齊的。
就是時間有點長。
但想想這可是他出錢換坐騎的,而且賣馬的錢他也沒收回,徐墨陽轉眼又覺得直氣壯起來。
大牲口要喂養幾天才能看出是不是真的身體健康,徐墨陽也就在這個城市暫住下來,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觀察日常售賣的商品和購買者,語言不通是一個問題,但人的肢體語言和表情也足以傳達出許多信號。
他慢慢點亮著這座城市的美食地圖,歸納不同物種對食物方面的偏好,將其同之前城市的種族進行對比,又讓懂得這個城市語言的侍衛收集了物價,計算如果在這邊開店可能贏得的利潤。
或許徐家的店面一輩子都不可能擴展到這里,但人總是要未雨綢繆的,徐墨陽不能修道,無法修仙,也不愿意從政,又基本沒有插手商道,但徐家的娘子們的野心可遠不止于此。
衣食天下,這天下可從來不只有大唐。
在徐墨陽到處晃悠的時候,三個娘子已經再度征戰商海,小吃攤重新起步,每一次都是新的征途。
做了幾次生意的娘們已經很熟練了,找桌椅碗筷宣傳推廣一氣呵成,第一天跟徐墨陽忙前跑后的買牲口,第二天中午就攤子就正式開張,能讓客人來消費了。
這次的時間比較充足,他們又包下了一個客棧,安娘子便大膽的做起了需要更多時間和功夫的肉夾饃。
其實說是肉夾饃也不正確,因為這玩意從頭到尾就只有餅包肉的做法能跟肉夾饃扯上關系,剩下的基本就是因地制宜的自我發揮。
首先白吉饃被改成了口袋饃,或者說是兩張黏在一起,最頂端開了口子的手抓餅更合適,徐墨陽沒去廚房,不知道安娘子是怎么搗鼓出來的,不過滋味還是不錯的,而且用的是雜糧,大大降低了成本。
其實,肉夾饃里面的配料被改成了葷素的炒菜,要是愿意的話還能加一個煎雞蛋進去,三個娘子現場給你煎的那種。
葷菜是東坡肉,沒劁過的豬肉味道很重,但做成東坡肉就不會有這種煩惱了,顫巍巍紅亮亮,誰看了都移不開眼,可以單買也可以夾到肉夾饃里,還能免費提供剁碎服務。
素菜是萵筍,特殊之處在于是用蝦油炒的,而且被切成了萵筍絲,聞著奇香撲鼻,吃著鮮香爽口,帶著旁人模仿不出來的特殊滋味。
蝦油還是在水城的時候熬制的,水城魚蝦便宜而稻米貴,幾個娘子都沒少吃蝦仁,但是看著多出來的蝦頭蝦殼又覺得浪費,最后便在徐墨陽的指點下熬成了能夠短期儲存的蝦油。
其實也就是芝麻油加入蔥姜小茴香等大料慢慢炒出香味,再將蝦頭蝦殼倒進去緩慢翻炒,直到蝦黃炒出炒勻,油變成深紅色的時候,便將油單獨過濾密封保存。
炒蝦其實任何植物油都可以用,只是這邊的豆油還沒被發現,能用的只有芝麻香油,成本高了,但也比徐墨陽以前吃的味道要好,算是一分錢一分貨。
安娘子除了自己吃蝦,還做了不少蝦干當徐墨陽路上的零嘴,以及許多其他的用處,蝦頭一點點的堆積,蝦油一點點的熬制,等到要走的時候,竟然也有好幾罐子,是幾人一日三餐天天吃也吃不完的程度。
安娘子見不得任何與食物有關的東西壞掉,但她一時半會兒也的確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就在她要接受只能丟棄這幾罐子費時費力的產品的時候,徐家在一座城市中停了下來,幾乎沒有猶豫,安娘子就決定再試一次。
而這次,她成功了。
“給我單獨裝二兩萵筍絲。”
“我要一個肉夾饃,多放萵筍絲。”
“我買一斤的萵筍絲,能送二兩嗎……不行啊,那算了,就這樣吧。”
……
蝦油萵筍絲堪稱一炮而紅,哪怕價錢比尋常素菜貴上許多,也沒有阻擋到人們購買的熱情,相反,當安娘子勸她們要性消費的時候,顧客直接產生了逆反心——性消費?這么好吃的東西當然要野性消費!
蝦油的量終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安娘子計算了一下每天的用量,終于松了口氣。
只要每天都能保證這樣的銷售額,蝦油肯定能在變質之前全部用完!
在發現蝦油萵筍絲和東坡肉都是單點的比買肉夾饃的多后,安娘子毫不猶豫的換了菜譜,餅子的分量減少,菜品的分量增加,并且用碗直觀的展示了每多加一文錢能多給的分量,簡單來說就是買的越多分量越足。
這個營銷念在現代已經被用爛了,最經典的就是家庭裝和單人裝的價格和分量區別,但是在這個時代,買的越多送的越多的模式還是很新鮮的。
不少人本來只打算買一文錢的萵筍絲,但看著兩文錢比一文錢的分量多出那么多,也就咬咬牙加了一文錢,這么你多買一文我多買兩文的看似不起眼,但在三位娘子數錢的時候,赫然發現營業額直接拔高了好大一截!
這還等什么,當然是乘熱打鐵把生意做起來!
安娘子興致沖沖的出了門,從農人的菜攤一路掃描過去,然后眼神忙的停頓下來。
于是第三天,客人驚奇的發現徐家攤子上多了一道菜,跟清炒萵筍絲一樣平平無奇,裝菜的盆也比另外兩個菜小上一號,但她還是在看到菜品的一瞬間就情不自禁的上前,嘴巴比腦子快的點了一份清炒筍絲。
筍子啊,以前在村里的時候倒是經常吃,可惜那個時候沒油沒鹽的也做不好吃,現在進了城日子好了卻又忙得很,每次都想著今年一定要吃春筍冬筍,結果等再想起來的時候,竹筍早就過季了。
不是沒試著托人捎些竹筍過來,可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意外阻擋著筍子的運送,即使偶爾有幾個能殺出一條血路,仔細一瞧又都是歪瓜裂棗,真算起來,她除了吃席的時候偶爾能嘗上一口,都快十年沒痛快的吃過筍了。
“這些筍子,我全要了。”
客人財大氣粗,,筍子的做法堪稱千變萬化,主要是油水夠了調料到尾,怎么做都不會難吃。安娘子對自己的產品有信心,但沒想到這小店竟然還是家族產業,來往幫忙的好幾個面孔明顯很眼熟。
頭一次接到這種大單的三個娘子眼睛都亮了,利落的算出價錢后又打了個折,雖然這筍子是打算嘗試的新菜,但現在這種不穩定的模樣,明天能不能拿到食材還不一定呢,倒不如將能掙的錢糧先掙了,免得回頭出現變故。
三個娘子忙著打包的時候,大客戶已經對試吃裝的筍絲下手了,筍這東西本就吃油,一口下去只能感覺到被河鮮環繞的美好,然后滿腦子都是鮮鮮鮮!
這么好吃的東西,又是她心心念念這么多年的筍絲,竟然只賣這個價錢,大客戶如果是店家,她真的會心疼到吐血,但她現在是消費者,所以只是短暫的擔心了一下這生意到底能不能掙錢,便高高興興的帶著筍絲走人。
開門紅讓娘子們對這門生意更加有信心,而后來的忙碌也證明了這一點,半天的功夫所有的菜肴賣完,安娘子跟夏娘子挎著籃子就要出門補貨。
第266章 烤羊肉串
三個娘子的蝦油炒菜生意相當火爆,每天臉上都帶著笑,而且因為徐家停留的時間有點長,她們還無師自通了饑餓營銷,搭配著其他小吃提高利潤,成功把蝦油壓榨出更大的價值。
但留在這座城市的時間總會結束,在手下的牲畜都是健康狀態后,徐家便再度上了路,換了更好的坐騎后行動速度提高了一大截,最后只花了原本預計的一半時間就趕到了下一座城。
“鳥兒……是燕子仙鶴之類的嗎?”
聽到牙人介紹這座城市的妖主要是鳥類,徐墨陽便多問了兩句,心里已經開始幻想起落霞與孤鶩齊飛的美景,然后就看到牙人有點尷尬的搖搖頭。
“是猛禽。”
很好,徐墨陽的落霞孤鶩謝飛圖轉眼變成了黃昏金雕獵殺技,直接從風景變成動物世界的紀錄片,雖然想象與現實幾乎不搭邊,但徐墨陽幻想了一下猛禽開翼,頓時覺得他又可以了。
身后的三個娘子已經開始相互打眼色,琢磨鳥類喜歡的食物了——妖族的生意也是一大部分收入,不少非人物種的飯量都比人類要大,少的一個抵三,多的一個抵九,比南孚電池還能裝,還有極少數巔峰存在,不用靈力也能一直吃。
徐墨陽熟練的問清了大型牲畜交易市場的位置,帶著人就浩浩蕩蕩的殺了過去,給了這邊為了一頭牲畜討價還價的客人一點小小的震撼。
徐墨陽不會辨別牲畜的狀態,不過沒關系,鈔能力是萬能的,加上不好惹的勢力,便是質量的保障,徐墨陽瞧著是個不同俗物的小郎君,但身后的侍衛們威懾力足足的,基本沒人敢蒙他。
“這個,這個,這個……”
徐墨陽將被老手確認為差品的幾頭大牲口點出來,然后說出了那句又土又爽的臺詞。
“……都不要!剩下的都買了!”
寂靜三秒后,牲畜市場直接炸了。
裝了一波的徐墨陽沒會那些上前攀談的人,留下一些人防止這邊做手腳,自己帶著幾個侍衛直接出去了。
本來是打算去食肆嘗嘗特色菜的,但徐墨陽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挺久沒去醫館查看身體狀況了,腳步一轉便換了條路,好在醫館離這邊不遠,不然徐墨陽還得雇幾輛車。
畢竟總不能他坐車,其他侍衛在下面跑吧。
這邊的坐堂大夫跟水城一樣性別為女,是個年紀挺大的老太太,臉頰飽滿身形微胖,衣著整齊慈眉善目,讓人看著就覺得脾氣不錯。
把脈是一件很花功夫的事情,徐墨陽讓自己平心靜氣,腦子卻不受控制的從食譜想到面前大夫性別的原因,最后詭異的轉到了一句流行語上——
雌鷹般的女人流下熱淚。
為什么是雌鷹而不是雄鷹?因為在鷹的世界中,雌比雄大。
在這個論斷的基礎上,徐墨陽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城市的主要妖獸種類為猛禽,而在這類動物的世界中,雌性至少也是不弱于雄性的存在。
漫長的時間將人和非人磨合成舒適的相處狀態,那么觀念也應該是相互影響的,動物,女性的地位變動后,身上的束縛便會少上許多,于是各行各業都會出現她們的身影,大夫不過是其中之一。
“好了。”
老太太示意徐墨陽收回手,文縐縐的說了不少話,徐墨陽聽得半懂不懂,不過沒關系,后面的侍衛有識字的,回頭會有人把這些東西翻譯成徐墨陽能看懂的通俗語言。
“按照這個方子抓藥。”
筆走龍蛇的天書出現,徐墨陽自然的往后一遞,很快就有人去前面抓藥,他這邊不虧待人,除了日常的護衛工作,有什么事情讓侍衛去辦的時候,肯定會單獨給一份報酬,樂意掙外快的往前站,不樂意的也不會強求。
被安娘子壓著吃了兩天藥,第三天的時候徐墨陽終于受不了了,自己去藥店抓了一堆藥材,或者說是大料回來,準備給自己做個烤全羊換換口味。
三口一頭豬是做不到的,但一次一只羊卻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安娘子掛念著徐墨陽的身體,跟自家郎君斗智斗勇許久后才松口,但鮮嫩的羊羔崽子也不是天天殺,最后只拎著塊新鮮羊肉回來,徐墨陽便調整了思路,準備做羊肉串。
為了讓滋味更好一些,他甚至將所剩無幾的辣椒粉都拿了一下出來,結果等啊等啊等,好容易等到羊肉烤好,正要張大嘴咬下去的時候,一個身影直接創了過來,到嘴邊的羊肉串就這么啪嗒一下落到了桌上。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墨陽相信三秒定律,拿起來再吃就是了,但一抬頭他就對上了安娘子驚恐的目光,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只狐貍撞到自己后,自己的身體在以極快的速度虛化消失。
這個時間是這么短暫,短暫到他只來得及將桌上的調料和鍋抓住,再給安娘子留下一句話——
“我沒出現前別出城。”
抓著鍋的手空出一根小指,正要將那一串羊肉勾走,徐墨陽便徹底消失了。
那串焦香軟嫩,撒了辣椒粉的烤羊肉,終究還是沒被他嘗到滋味。
安娘子來不及悲傷,在看到門口相似的身影急剎車的時候直接追了過去,靠著自己在野外逮兔子的本事揪住了尾巴,直接倒提起來,才發現是一只狐貍。
剛剛撞到自家郎君手里的也是狐貍。
安娘子瞇了瞇眼睛,把手里的狐貍換了個抓的更牢又不會被咬到的姿勢,往灶上的鐵鍋中加一瓢水,又往灶下撥動了一下火焰,讓它燃的更旺盛一些。
“說吧,怎么回事?”
安娘子跟手中的狐貍對視著,見狐貍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她毫不猶豫的掀開鍋蓋,不顧撲出來的滾燙蒸汽,只一心要把狐貍往里面懟。
“不說就去死吧。”
安娘子的話并不是單純的嚇唬,她真心實意想這么做——這里可是猛禽的聚集地,它們的食譜中就包含狐貍,如果是普通狐貍,即使出于本能的警惕,也應該離這片地方越遠越好。
但這只狐貍就這么大咧咧的跑了過來,要知道,他們單獨租住的小院之前常年住著的是一只老鷹,狐貍絕對的天敵!
就這還普通狐貍?那安娘子還不如相信玉皇大帝被猴搶過寶座呢!
這狐貍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剛剛那個逃跑的架勢……能說最好,說不出來安娘子不介意真的燉一鍋狐貍羹,大不了送給鄰居去當禮物!
狐貍感受著令人疼痛的氣體越來越近,看到蛛女披了隱身衣,做出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后嗎,急的吱吱狂叫,然后想起來這個娘子不懂動物語言,又趕緊切換到人話模板。
“鍋前留狐!”
“我說,我什么都說啊啊啊啊啊——”
狐貍陡然發出凄厲的慘叫,安娘子一把將狐貍揪起來,但剛剛直接扎到滾水里的尾巴尖依舊疼痛的要命,空氣中甚至飄出一股肉香,安娘子動了動手,用疼痛喚回了自己的智。
嗯,剛剛差點就張開血盆大口咬下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原來再好聽的聲音,發出慘叫的時候給人的感覺都差不多啊。
“說吧。”
安娘子直接用草繩把狐貍綁結實,又找了根繡花針出來,一邊挑水泡一邊說道,剛剛的蒸汽完全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狐貍有毛擋著,除了最后的尾巴意外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勢,但她抓狐貍的手已經被蒸汽沖出了一長串水泡。
不痛不癢也不會留疤,只是看著有點可怕的糟心,讓安娘子的心情有點壞,所以她決定給狐貍一點顏色瞧瞧。
當然,這次就是真的嚇唬了。
“據說用狐貍做膏,對傷口愈合有好處。”
狐貍看著安娘子面無表情的挑開指甲大的水泡,說出對狐貍來說十分可怕的話的時候,明明知道它只要突破封印就能輕易奪走這個娘子的生命,卻還是打了個哆嗦。
早知道會碰上這種事情,打死他都不來看玉面了,追不到鐵扇公主還要用幻術糊弄老牛是有點可憐,他也的確是造成這種詭異狀況的元兇之一,但也不能這么坑他啊!
“快說吧。”
看著突然湊近又拉遠的臉,狐貍絕望極了,它能說什么?它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能根據推測瞎編了。
狐貍努力動用自己嶄新的腦子跟安娘子斗智斗勇,蛛女穿著隱身衣,直接越上墻頭一躺,沒多久呼吸便均勻起來。
徐墨陽發現來到未知的世界并不是災難的結束,而是開始,他似乎穿過了什么東西,又看到了什么沖他而來,眼睛拼盡全力也只能睜開一點,觀察到的也只是扭曲的各種色塊。
等到徐墨陽能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一片空地上,旁邊的花草植物就沒一個認識的,關鍵是它們還跟動物一樣極具攻擊性。
要不是徐墨陽習慣了把破放刀隨身攜帶,就這個左手調料右手鍋的架勢,已經可以安詳的躺平了。
像是構樹的植物枝條張牙舞爪,那伸出來的樹枝上帶著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極了狼牙棒;長得像是稻米的植物上面的種子已經變成了尖細的形狀,讓人看了就知道碰著見血不是玩笑;米粒大小的紅色細砂凝聚成人形,邁著扭曲的步伐走過來。
不是沒有正常植物,只是相對于這些不正常版本來說,正常植物看上去才是不正常的少數。
徐墨陽看到植物張牙舞爪的一瞬間就低了頭,那枝條險險擦著頭皮過去,直接將今早才換的白玉梨花束發冠給抽碎了!
莫名其妙遭遇危險的徐七郎很想輸出臟話,事實上他也一瞬間切換成了極為罕見的祖安版本,手上的調料被利落的合上然后踩在腳下,抽出破防刀從上到下搖擺手臂掄出一個半圓。
那能把玉石抽碎的枝條就這么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樹停下了。
徐墨陽眼睛亮了。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徐墨陽順利完成了一命單殺的成就,原本他的身體是不足以支撐這樣的高強度運動的,但城主贈送的眉心墜是真的很棒,每次他覺得自己力氣耗盡的時候,就會有一股暖流涌進身體。
徐墨陽的猜測被徹底證實了,那顆最中間的寶石,姑且這么稱呼吧,眉心墜不重要,寶石才是城主真正想送出來的禮物。
怎么說呢,就越來越像游戲了。
徐墨陽看著落在地上的稻米尖刺叮叮當當的變成細長的干草,落下的樹枝飛快的風干成柴火的模樣,人型被一道斬斷后,落在地上的紅色砂礫漸漸化為水珠后,饒有興趣的想道。
打敗怪物后有東西掉落什么的,實在是足夠經典的設置。
亮出血條就連神都敢殺的混邪第四天災樂子人徐墨陽這么想道,然后再次舉起長刀,雪亮的刀尖指向龐然大物。
“boss是你吧。”
面前的生物長的跟橙子族譜一樣混亂,徐墨陽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san值在持續性下降,于是他也不問了,帶著長刀就沖了上去。
這個不知道是啥怎么稱呼的玩意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跟之前切瓜砍菜追著怪打不一樣,他們兩個因為各自的優勢弄了個平分秋色,徐墨陽也終于受了傷。
不疼?!
徐墨陽看了眼雖然不大但還是血呼啦滋的胳膊,頓時決定先把這個boss嘎了再說,發瘋的玩意兒碰上徐墨陽這個發瘋界的祖師爺,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徐墨陽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總之那個傷眼玩意兒還是倒在了他的手下,隨著這個玩意的身體漸漸虛化,一道徐墨陽看不見的風波往四面八方傳播,宣告著這一小塊地盤的新王誕生。
不過徐七郎不在乎這些,相對于突然出現在腦袋頂上的王冠,徐墨陽更關注的是自己的傷口。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傷口雖然看著猙獰,但其實已經開始愈合了,徐墨陽剝掉第一道傷疤上長的血痂,赫然發現剛剛皮肉翻卷的傷口只有一道白痕,再看看其他的傷口,跟這個也差不多,都已經開始愈合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墨陽不得其解,不過他現在是一命通關的第四天災,所有不知道的餓的事情統統采取跳過的方法。
“怎么沒有衣服?”
徐墨陽在屬于自己的戰利品中翻翻找找,不出意外的沒有找換洗衣物這種人工制品,只能先穿著身上的衣物,等以后再做打算。
希望日后打怪能爆出衣物吧,他不太想穿著里衣洗外衫,相反也不行,光著洗內外衣物更不行。
養蠶繅絲,洗麻織布之類的先不說麻煩程度,他也不會啊。
裸奔沒膽子,一臟到底自己受不了,徐墨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想了半天,硬是沒找到合適的解決方案。
總不能穿夏威夷草裙吧,那太潮了,他覺得自己人猿泰陽會得風濕。
徐墨陽亂七八糟的想著,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出于生活玩家的采集癖,將那幾株沒變異的植物也摘到了手上。
具體做法跟屢屢空軍,然后摸魚捉蝦尋螺絲,甚至喝兩口喝水的釣魚佬一樣,大的摘枝又掐葉,小的恨不得連根端,主打一個雁過拔毛賊不走空。
然后徐墨陽就發現,雖然變異植物能爆出來的東西更多,但是基礎的吃食方面還是只能靠正常植物,即使這些正常植物放到現實生活也不太正常,但徐墨陽卻總是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黑色紋照耀四方,看上去像是構樹的高大植物;紅色紋,枝干流出像是油漆一樣的甜味液體的類構樹;跟米粒一樣的紅色細沙……算起來也就是稻米最符合徐墨陽的印象。[1][2]
但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還是抓了個小生物來試吃,這個隨機的幸運兒長得像雞,卻有著三頭六眼,六腳三翅,不過試毒的能力杠杠的,徐墨陽就是靠它才沒有吃錯東西直接嘎了![3]
這種日子過了幾天,徐墨陽有一次將方圓十米的植物都砍殺殆盡,然后就看到一只使勁藏都藏不住的白狐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墨陽用破防刀利落的斬斷一片流著涎水的眼熟草,從中勉強找出兩個沒有變異的正常草放到袋子里,才揪著白狐的尾巴根問道,跟電視劇中的妲己原型差不多的狐貍疼的眼泛淚花,卻沒得到絲毫憐憫。
要不是這玩意,他現在還在吃烤羊肉呢,哪里會到這種鬼地方。
“嚶嚶嚶——”
狐貍發出了可憐兮兮的叫聲試圖博得同情,至少將尾巴上的力度松一松,卻只看到一刀揮來,將它的毛發削下一大片。
“說人話,要不下次剔的就不是尾巴,是腦袋了。”
還擱這給他裝普通動物呢,之前他都聽到狐貍說話了,嘴皮子可溜了!
最關鍵的是,這丫的可是長了五條尾巴,在西游的世界中要是還是個不開靈智的,可能性小的跟能靠罵人把佛骨帶回家一樣!
“不要——”
驚恐的女音在下一刻發出尖銳的爆鳴,徐墨陽忍著捂耳朵的欲望,面無表情的盯著狐貍,在破放刀抵住狐貍喉嚨的那一刻,大張的狐嘴猛的閉上,還了天地一片清凈。
真物消音。
“冷靜下來了嗎?”
徐墨陽平靜的問道,見狐貍淚眼朦朧的點頭,才往旁邊的草叢中走,用破防刀一陣打草驚蛇后,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出現又消失,他才進去摸出幾枚帶著奇異花紋的蛋。
“那就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墨陽從腰上把鐵鍋解下來,說是鐵鍋,其實就是一個圓柱形的薄容器,形狀類似罐頭瓶加了鍋鏟把手,鐵皮很薄,屬于那種往人腦袋上砸,都是鐵皮上出現腦袋形狀,人只受了點刮痧創傷的薄。
但再怎么樣,好歹也是個能經得住火燒的容器,徐墨陽這些日子沒有茹毛飲血全靠這口鍋。
“這跟我沒關系啊。”
狐貍有些底氣不足的狡辯,一直暗戳戳的想把自己的尾巴從徐墨陽的手里解救出來,雖然它只能在徐墨陽的十米之內活動,但能拉開距離也是好的。
“呵。”
徐墨陽用單字表示了他的態度,想起那串沒吃到嘴里的烤羊肉他就心頭火起,他那么奢侈的撒了辣椒粉,最后卻一口都沒吃上,就被這玩意莫名其妙的弄到了這邊,然后這狐貍還躲起來了,讓他一個人上演荒野求生!
要不是這次他為了砍祝余草,把方圓十米都砍空了,這玩意還躲在角落看笑話呢!
徐墨陽一邊給自己搭灶臺,一邊回憶自己是怎么到這個鬼地方的,手上的力道不自覺便重了幾分,狐貍云飛玉疼的眼冒淚花,剛掙開一點的尾巴直接回到解放前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云飛玉有些訕訕,秘境開啟的時間極短,附近能找到共鳴的就徐墨陽一個,她才看都沒看的把人拉了進來,進來以后才發現徐墨陽居然是個凡人。
看上去清靈之氣滿身,瞧著就是個修仙之人的徐墨陽居然是個壓根沒踏上修行路的,這誰能想到啊!
這人怎么可以這么有迷惑性!
她當時心里就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堪稱鋼鐵輔導員碰上出現狀況的的脆脆鯊學生,連想都沒想就直接把全部妖力用了出來,給徐墨陽套了一層又一層buff,才沒讓徐墨陽當場嘎了,落得修行白費的凄慘下場。
第267章 山海經碎片
結果這個秘境也跟之前的不一樣,她的妖力成了一次性用品,以類似增幅的形式附在徐墨陽身上,比如好運加強,攻擊力加強,移動速度加強等,不然即使徐墨陽有破防刀在手,這幾天也不可能都不受什么傷。
最關鍵的是,她根本沒想到妖力消耗后就無法補充,又因為懼怕擔上人命斷了道途,一口氣將所有的妖力灌出去后,她直接退化成了原型,成了一只稍稍強壯些的普通狐貍。
莫名的直覺告訴它,在出這個幻境之前,它都只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了。
徐墨陽好歹有手有腳,還有它的正面buff增益,雖然都走的是一命通關流,但長眼睛的都知道,帶著武器的人類活下去的概率可比普通狐貍要大多了。
不是沒想過跟徐墨陽說實話,但它鼓起勇氣悄悄靠近的時候,就聽到徐墨陽一邊啃草一邊說好想吃肉,通過狐族對人心的情緒把控,它發現徐墨陽的這句話相當真心實意。
云飛玉當時就被嚇得縮了回去。
狐貍肉雖然不好吃,但好歹也是肉啊,但凡徐墨陽對她強壯的身姿起了覬覦之心,她就是外賣上門到家了!
因為一些秘境的特殊規則,一人一狐不能分開十米以上,所以在徐墨陽切草砍樹剁石頭的時候,白狐也在摸爬滾打求生存,還要擔心徐墨陽悄悄過來把它做成狐貍干,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誰更慘。
“當然是我更慘啊。”
徐墨陽咬牙切齒的說道,白狐愿意冒險是她自己的選擇,但他卻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冤種!
他的烤羊肉都到嘴邊了,硬是沒吃上!
“我既不能修仙也不能修道,被拉進來完全是無妄之災。”
徐墨陽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有些emo,剛來的時候還好,自從意識到這是西游世界后,他入佛寺訪道觀尋神像,除了灶神奶奶外,硬是一個有修為的都沒見著。
唐王征西的時候他還能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他們紛紛云游是為了避免卷入俗事糾紛,可等到戰爭勝利后他再去擺放,那些云游回來的總是有事。
他當時竟然天真的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換著時間地點找人,直到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這其實是一種柔和的拒絕。
是因為什么徐墨陽不得而知,但總歸他真切的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踏上那條通天路。
在西游的世界不能修道,就像在仙俠的世界沒有靈根,劍與魔法的世界沒有天賦一樣,雖然知道這才是普遍情況,但徐墨陽還是花了漫長的時間才勉強與自己和解,將這些遺憾藏于心靈深處。
但凡他能看到正道修行的一絲曙光,徐墨陽都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不為別的,只為長生后偶然碰到大圣,能點點頭,稱呼一句斗戰勝佛。
當然,那是沒見到大圣之前的想法,現在徐墨陽幻想的是大圣取經歸來后,他天南海北的跟著去玩,在嬉笑怒罵中觀賞從未看過的風景,讓這份情誼越發堅如磐石。
可惜不行,無論如何都不行,上天在這方面給徐墨陽關了門鎖了窗封了下水道,沒留下丁點掙扎的余地。
想到那段迷茫焦慮,充斥著種種負面情緒的時光,徐墨陽的唇不知不覺便抿了起來,城主送的飾物包括一個面具,不用系帶也不用其他的固定,只需要往臉上一扣,尋常人看徐墨陽的臉的時候,便只有一個模糊而普通的印象。
徐墨陽戴上試了試,便果斷把鐵面具換掉了,這種臉上沒有絲毫重量,透氣之類的體驗點滿的感覺實在是太過舒適,之前的鐵面具也不能說是不好,但這款完全就是降維打擊。
唯一的缺陷是,它只對凡人起效,不過徐墨陽無所謂,反正之前的那個面具也防不住有修為的人的窺探,要是有人好奇自己的臉,那就算ta倒霉吧。
這款面具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夠自主調整對臉部的覆蓋面積,不需要修為的人也能用,只是步驟要更復雜一些,徐墨陽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無意中瞥了眼鏡子,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嘴唇以下已經恢復了。
雖然還是比不得原來的模樣,但被人看到肯定不會嚇哭小孩。
反復看了這個突然出現的驚喜好一會兒以后,徐墨陽后知后覺的想起了面具的調整功能,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搗鼓好,還專門讓安娘子煎了個蛋慶祝。
以后戴著面具也不影響吃飯了。
現在徐墨陽很慶幸自己當時沒嫌麻煩不干,不然直接敞著臉進秘境,就算不嚇到小朋友,嚇到花花草草小動物也是不好的。
云飛玉看睜眼說瞎話的徐墨陽,瞪圓了一雙狐貍眼睛,只覺得聽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話。
徐墨陽不能修行?
逗它玩呢!
這人一身的清靈之氣,只要踏上修行路,必然是一日千里的天驕。
就算真的沒有根骨,這滿身的金光也能讓他走功德飛升的道路,也不知道這小郎君是什么身份,竟然救了這么多人。
白狐是真的想吐槽的,但看著徐墨陽的臉色又不敢說,主要是怕這個明顯沒消氣的郎君被它一激怒,直接把狐貍給嘎了,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雖然她不止一條命,但尾巴斷了可是會掉修為的,而且它離不開徐墨陽十米之外,又沒了法術,沒準還真的會被徐墨陽嘎上一次又一次,直到真的變成一只死狐貍。
還是別說了,實在憋不住,等出了秘境能跑路再說。
云飛玉非常從心的想道。
徐墨陽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他利落的往沸騰的鍋里敲了個蛋,又把剛剛拿著的眼熟草倒進去,等到草變色以后就把鍋端離火焰,撒了點鹽稍稍放涼以后就皺著眉頭大口吞下,這就是他今天的伙食了。
這個草他不知道叫什么,但吃了以后他就不餓了,這幾天他敢吃的除了雞蛋就是這種草,雖然味道不咋地,可起碼沒讓肚子唱空城計。
餓跟饞是兩碼事,徐墨陽吃了雞蛋菜湯后也沒急著往前,直接原地坐下盯著那只三頭雞,看著看著喉結就滾動了一下。
他想吃肉!
白狐在旁邊膽戰心驚,關于徐墨陽修行的信息被他徹底壓制下去。
狐貍的命也是命!
“你知道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徐墨陽用木棍戳戳白狐,知道它開了靈智,又從聲音判斷出是個雌性以后,他便盡可能的不讓自己對它造成身體接觸了。
不過因為心里的怨氣,他下手也并不留情,白狐被戳倒在地上,只覺得木棍接觸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知道。”
疼歸疼,云飛玉答的飛快,雖然惱怒于徐墨陽的不客氣,但它還是知道些輕重緩急的,這雙人秘境跟它之前經歷過的不同,要是有妖力在手還能搏一搏,現在八成只能靠徐墨陽。
她還沒跟羅剎姐姐表白呢,她不想死。
“這是大能剝離的一個碎片。”
徐墨陽眼神清澈,一看就沒聽懂,云飛玉便從頭開始解釋。
相傳在上古時期有一片天地,因為一些原因受到了污染,若是放著不管便會逐漸蔓延到全部的地方,于是眾大能合力,將這些被污染的地方單獨剝離出來,然后投入時間的縫隙。
因為被污染的地方實在是既多且密,大能們不能查看每一個生靈,便難免有些正常的動植物跟污染植物一起被丟了出去。
這些碎片在時間縫隙中一直處于凝固的狀態,即使偶然現世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只是里面的污染生靈依舊保持著攻擊性,進去的生物一旦嘎了,沒有分身在外便是身死道消。
“合著我玩的還是一命通關流?!”
徐墨陽提高了聲音問道,而白狐已經越縮越小,逐漸把自己變成了球形,心里已經把那個看到秘境就迷了眼的自己罵了千遍萬遍。
“有,有好處的。”
白狐很想就這么茍下去,但感受到徐墨陽越來越激烈的情緒,它還是慌張的出了聲,不然她真的怕待會兒徐墨陽一個沒控制住,她就成了狐貍肉。
“碎片里面沒被污染的東西都是可以帶出去的。”
這也是為什么明知道這種秘境危險,卻總是有人躍躍欲試的原因了——資源這東西,誰會嫌多呢。
見徐墨陽的臉色緩和幾分,白狐叭叭的更厲害了。
“雖然不能帶活物出去,但這邊的好東西不少,像是……”
白狐語速飛快,徐墨陽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云飛玉提起有種草跟韭菜差不多,但吃了以后就能不餓的時候,才確定自己的耳朵一如既往的靈光。
狀如韭菜,食之不饑,這不就是在山海經中快被用爛的祝余嗎!
一個物種對上了號,剩下的也漸漸跟記憶中偶然翻過幾頁的書冊對上,徐墨陽這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這里其實是山海經的碎片。
“要怎么出去?”
白狐還在努力的提高這塊地方對徐墨陽的吸引力,說的口干舌燥的時候,耳邊總算是有了回復,雖然跟它想的不太一樣……不過冷靜下來就行,做狐的得明白知足。
“活著就行。”
真不是白狐胡說八道,這些小碎片能在現世停留的時間有限,只要他們不死,等到小碎片要回到時空縫隙的時候,他們自然會被擠出來,可以說是很貼心了。
得到答案的徐墨陽松了口氣,終于有精力跟白狐進行補償方面的漫長扯皮。
第268章 胡說八道
補償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徐墨陽跟白狐唇槍舌戰人蹦狐跳了許久,最后以徐墨陽的勝利而告終——白狐這幾天沒吃飽,打不了持久戰。
“行了行了,不就是多借了一段時間嗎,差不多得了啊。”
徐墨陽見不得云飛玉那副萎靡不振的死樣子——鬼知道一張狐貍臉上為什么會有那么豐富的表情,但他這個受害者都沒矯情,這癟犢子還委屈上了?!
兩人除了暫時的合作關系和債務關系外基本啥都不是,徐墨陽隨便哄哄都是看在白狐是個小動物的份上,再多就不禮貌了。
“你可真夠冷血無情的。”
云飛玉瞬間彈跳而起,一腳踹在了徐墨陽的膝蓋上,哪有半分的頹廢低迷。
“呵。”
徐墨陽懶得這只裝模作樣的狐貍,拍拍膝蓋上多出來的小灰腳印,又嚼了兩根祝余草恢復體力,不得不說這種植物真的很有迷惑性,看著像韭聞著像韭吃著像韭,誰還能說它不是韭菜?
就是調料里面只有鹽花椒一類固體大料,不然做個茱萸炒雞蛋多好啊,韭菜雞蛋湯吃著總覺得怪怪的。
話說山海經里有能產油的動植物嗎?油能入口就行,他不挑的,就算是長期食用能導致不孕的棉菜籽油也無所謂,反正他沒打算成婚,生不了娃影響不大。
“有啊。”
云飛玉隨口說道,其實它根本就不知道有沒有,但這不妨礙它吹牛,反正它能圓的回來。
“但我不知道這邊有沒有。”
說謊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半真一半假,為了應付那頭老牛,云飛玉除了點亮幻術技能,還將真實的虛幻,俗稱胡說八道的技能點硬生生練到了高級。
順帶一提,幻術已經突破了它實力的極致,主要是之前口才不行的時候老牛經常發現破綻,但他也很好說話,只要在床上滾一遭,天大的事情都算是過去了。
云飛玉其實也無所謂,跟人類不同,妖族更看重的是實力,容貌之類的都是次要部分,而且一妻多夫和一夫多妻的現象都極為普遍,主要還是取決于主導者的力量,只要本事夠大,找誰玩什么劇本都行。
那獅駝國的三兄弟不就是這樣嗎。
但云飛玉不愿意跟老牛真刀真槍的來的原因很復雜,充斥著剪不斷還亂的荒誕,狗血中穿插著權謀,還加入了替身和背德等各種熱元素,宛若一團找不到頭的線球,不過好在總算是要到她能退場的時候了。
白狐舒了一口氣,然后就對上一雙晶晶亮的眼睛。
“仔細說說?”
餓餓,瓜瓜,喂喂。
似乎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的徐墨陽非常著急。
“……我剛剛都說出去了?!”
云飛玉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徐墨陽清楚的看到了白狐眼中的哀求,作為一個心軟的人類,說出這種令人尷尬的真相實在是有些殘忍。
“是的。”
徐墨陽毫不猶豫的表示了肯定,從聽到那些信息量爆棚的只言片語起,他就不再是的徐七郎,而是一只猹。
猹怎么會知道殘忍是什么意思呢,茶猹只知道實話實說~
徐墨陽短暫的拋棄了良心,并在事后得到了豐富的報償——云飛玉破罐子破摔,把幾個瓜都放出來啦。
雖然名字一聽就是代稱,但瓜精彩就行了啊,不然為什么現代的一些營銷號點擊會那么高?
云飛玉家的故事其實不算復雜,至少徐墨陽聽完后覺得沒有珍珠的故事勁爆。
在很久以前,白狐還是一只無憂無慮的小狐貍,雖然娘生了她就去追求愛情了,但阿耶家財萬貫修為高深,把白狐捧在手心里養大,還有了個公主的綽號。
白狐跟所有的傻白甜富二代一樣,閑散度日不知疾苦,經常偷偷溜出家去玩,有一次還特別俗套的落進了一個天然形成的陷阱,差點就被獵人救了,好在一個姐姐及時出現,讓她擺脫了這次危機。
在普通的世界里,陷入危機的小動物被人類拯救是一件好事,但在這個有精怪的世界里,要是碰上恰巧被救,那就要做好出錢出力甚至奉獻自己的準備,尤其是她們狐族,很少有純當牛做馬或者用錢財買斷的幸運。
白狐在聽到獵人聲音,辨別出這是個普通人的時候,她已經絕望了,甚至開始自暴自棄的猜測自己碰上的會是白狐傳還是狐貍姑娘的劇本,這都是她以前被救的親戚的結局,血緣擺在這邊,沒準故事也有幾分相似。
這兩個劇本名字是徐墨陽隨口編的,主要是劇情發展有些相像。
白狐傳是白蛇傳的黑暗版本,被救的白狐本想用金銀了卻恩情,那男子卻看上了白狐,相贈的金銀強行變成了嫁妝,一心修道成仙的狐女成了無媒茍合的暖床人,出錢出力還出人,實在是……
后來男人見狐女一直沒有懷孕,那天仙般的容貌也看的差不多了,便起了花花心思,帶著各種女子招搖過市,花的還都是狐女的錢。
而最后的結局也沒有什么狀元郎救母,沒有雷峰塔外陪伴,狐女耗干了一身心血,用命還了那救命之恩,早就沉迷吃喝嫖賭的男人沒了搖錢樹,也活活凍餓而死。
狐貍姑娘的劇本則稍好一些,跟田螺姑娘相似,家里家外任勞任怨,讓那男子吃喝出高大的身段,又花了錢財學了武藝,最后在戰場上出人頭地。
再然后,男人娶了公主,給了狐女一紙休書,說是恩怨兩清。
實在是意外之喜!
狐女本來還以為自己要一輩子都跟這個男人綁死,沒想到突然就重獲自由身,頓時毫不猶豫的跑路,發誓不修煉成仙不出洞府。
云飛玉之前跟著阿耶去拜訪的時候,對方都沒出門一步呢。
不過前些年聽到的消息就是對方身死道消,據說是當年為了報恩,用自己的根基補了男人的元氣,現在補不回來,強行沖擊境界失敗,就……
那男人也沒什么好下場,因為狐貍姑娘的千依百順,讓他對自己有了錯誤的認知,對著公主都敢重拳出擊。
公主差點挨打哪能善罷甘休,直接就跑到皇宮去訴苦了,皇上缺武將只能和稀泥,見男人一副只能靠他的嘴臉,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咬牙便上了戰場,然后就發現自己在軍事上的超強天賦。
最后公主凱旋歸來,官職搞過男人,當年的那些沒落到他身上的巴掌和拳腳,都被公主還了回去,然后開啟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美好生活。
因為公主上戰場以后長腦子了,她去查了男人的資料,然后發現了養家糊口陪睡還要被打罵,現在已經消失不見的狐女的信息,這才明白男人動手根本不是一時沖動,而是習慣如此。
出于對狐女的同情,也為了祭奠自己戀愛腦的消失,她決定復刻一下狐女的遭遇給男人,她非常公平,狐女伺候了男人多少年,男人就要受多少年的罪。
云飛玉想到阿耶說的種種下場就嚇得渾身發抖,如果救它的不是姐姐而是獵戶,它可能當時就自我了斷了。
這個姐姐是誰徐墨陽沒聽出來,但根據后來救狐一命就踏云飛走來看,八成也不是凡人,不過一個稱呼也不影響故事的發展,徐墨陽也沒深究。
小狐貍被救了以后多少也有了些警惕心,只是沒想到吊橋效應不分性別,到了快懂得愛情的年紀,她夢到了當年救她的姐姐,醒來以后愣了好久,才知道自己已經是百合花開。
妖族沒有人類的諸多忌諱,白狐非常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彎的事實,準備借著自己阿耶的財力尋人,看能不能發展出一段甜滋滋的愛情。
結果懸賞沒發出去多久,她阿耶有一日突然就身受重傷的回來,然后就是強行渡劫,最后身死道消。
這下,原本因為尋人暴露的財力轉眼成了催命符,白狐的修為不足以震懾群妖,直接成了小兒抱金過市,家財轉瞬變了催命符。
狐族倒也不是沒反應,只是那高層與白狐阿耶有仇,開出了個扒皮的價,云飛玉聽了便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不能繼續撐一下。
……真撐不住。
云飛玉以前沒怎么好好修煉,各方面都只能說是稀疏平常,要不是那紅狐及時出現,她險些就真的嘎了。
它當時真的準備放棄了,打算先回狐族茍著保命要緊,結果山下就來了一頭老牛,聲稱看中云飛玉,愿意給它一方庇護,結果上來以后一直盯著那穿了女裝的紅狐猛瞧,顯然是將紅狐當了云飛玉。
紅狐只是一時好心,他身上的桃花債也多著呢,當場就要跑路,結果聽到這老牛口中的渾話反倒不愿意就這么走了,直接給云飛玉出了個兩全其美的主意——用幻術偽裝成自己,借這妖拖時間把財產慢慢轉移。
云飛玉原本還在猶豫,直到找了這牛的消息……他活該!
有固定伴侶了還來找她,一片真心?
我呸!
分明是打算人財雙收吃絕戶!
而真正引爆云飛玉怒火的,不是這牛有有妻有子還在外勾搭,而是他的夫人就是自己想找的姐姐。
知道這一點后,云飛玉毫不猶豫的采取了紅狐的建議,勤加修煉幻術練嘴皮子,再累也不忘吐納打坐,只為了變強一點,再變強一點,讓自己有更多的選擇權。
在那老牛外出的時候,云飛玉除了跟螞蟻搬家一樣轉移財產,就是用自己原本的臉跟姐姐貼貼抱抱,順便教導一下姐姐的孩子別長歪了,不然以后自己很難管教。
第269章 蛇羹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徐墨陽聽著白狐不停的說她姐姐多么溫柔漂亮大方颯爽強大……明明也沒怎么吃飽,現在卻只覺得自己撐的不行。
想到自己現在還沒聯系上的徐家和大圣,秉著自己不好過別人也不能撒狗糧的心思,徐七郎非常殘酷的強行讓白狐閉嘴,云飛玉有些不情愿,但看到那把破防刀已經放到自己的尾巴上的時候,她還是妥協了。
姐姐閑著沒事的時候最喜歡揉她的尾巴了,可不能禿!
“待會兒要趕路了,你喝嗎?”
對方都借出儲物戒指這種好東西了,徐墨陽也不好太冷淡,索性剛剛熬的祝余蛇蛋湯還有一小碗,要是白狐不喝,他就用來潤嗓子。
“喝。”
白狐最近也吃的是祝余草,但因為不可食用的變異版本太多,它只能偶爾撿一撿漏,維持在餓不死吃不飽的狀態上,有填肚子的東西不進嘴巴,除非它傻!
“走吧。”
最后一點湯水也消耗完畢,徐墨陽把鍋刷干凈,習慣性的要往腰上掛,還是白狐主動提醒他已經有了暫時性的儲物戒指,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有用的移動倉庫。
徐墨陽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云飛玉提醒徐墨陽儲物戒指的存在后,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徐墨陽開始瘋狂收納,上到數量少的可憐的正常祝余草,下到各種變異版本的衍生物,要不是沒有一鍵搜刮功能,這里怕是得天高三尺。
“不是,這個有什么用啊?!”
云飛玉在看到徐墨陽試圖將柴火燒成的灰燼塞進儲物戒指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女音直接變成了崩潰的尖叫,明顯被創的不輕。
“止血啊。”
徐墨陽看看自己的調料罐子,試圖找出幾個分量最少又能相互混合的調料放到一起,給這堆灰燼騰出位置。
“草木灰別稱百草霜,這邊也沒藥材,要是我們受傷了,沒準就是救命的東西。”
徐墨陽對自己的收集癖接收良好,種花人只有儲物癖和隱藏的儲物癖,尤其是那三年封禁下來,更是倉鼠屬性大爆發,徐墨陽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帶不了太多東西是因為沒辦法運輸和儲存,現在有了能保鮮的超大隨身空間,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這個帶上,可能有用;那個帶上,也許能派上用場;這個好像沒什么用,還是帶上吧,反正不缺這點空間,沒準以后能用上呢。
抱著這種心的徐墨陽越刮越起勁,而白狐也從震驚逐漸轉向麻木,并且采取了她能做的所有措施——徐七郎搜刮哪邊的時候,它就把腦袋轉向相反的方向,俗稱眼不見為凈。
只要它沒看見,儲物戒指就還是干凈的!
于是徐墨陽心滿意足的將這邊有些價值的東西統統收入囊中,不掘地三尺挖草尋根不是不想,而是他記得在秘境的時間有限,想多找些更大價值的物品,免得為這點芝麻丟了西瓜。
當然了,要是這個碎片小,他把其他地方都走了一遍還沒出去的話,徐墨陽也不介意再回來撿芝麻。
畢竟勤儉節約是美德,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掙錢好似針挑土,花錢好似水推沙。
他得給大圣存些家底啊,要是還能回去的話。
徐墨陽用匕首削掉毒蛇的腦袋,又用皮靴將看似死亡的蛇頭狠狠碾到地里,才利落的將蛇身裝進戒指,摸摸脖子上的指環,確定掛著它的繩子完好無損才長舒一口氣。
“收工!”
之前吃的蛋都是拿的蛇蛋,想想還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它們全家團聚了,雖然略有些肢體缺失,但也是一個令人高興的結果不是嗎。
“走人。”
徐墨陽沖著云飛玉招招手,然后頭也不回的挑了一個方向大步向前,可憐白狐的小短腿都要被蹬出火星子了,連呼帶喘的趕的狼狽不堪。
“等等……”
云飛玉哀嚎著,毫無形象的伸出舌頭呼哧呼哧散熱,用屁股對著徐墨陽是它最后的倔強。
“走不動?”
徐墨陽問了句廢話,然后就在儲物戒指里翻翻找找,等到云飛玉好不容易把氣息平復,就對上了徐七郎的臉。
“你那邊有布料嗎?”
徐墨陽在自己的雜物堆里沒有找到合適的東西,現在只能看云飛玉那邊有沒有了,他不太想用繩子直接綁狐貍,總覺得那樣發展有點奇怪。
“有啊,你要干什么?”
云飛玉一邊問,一邊拽出一大塊布,是徐墨陽沒有見過的材質,流光溢彩看著就唬人,一次能裹三個白狐。
“做個袋子把你帶著。”
太復雜的做不來,把布料縫合徐墨陽還是會的,就是沒針也沒線……徐墨陽看向白狐,手上的布料多出了不少褶皺,轉眼又消失無蹤。
“要不你直接進去,我把你拎起來?”
徐墨陽試探的問道,得到了云飛玉的一個大白眼,它寧可累死,也不要跟包粽子一樣被裹著。
半個時辰后。
“早聽話不就好了嗎。”
徐墨陽無奈的嘆了口氣,直接用靴子把白狐撥到了布料上,然后熟練的三裹兩折,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白狐就被包了個結結實實,上方甚至還有一個能把手指伸進去的結。
“走了。”
徐墨陽把白狐包拎起來繼續向前,云飛玉實在是沒了掙扎的力氣,加上晃悠悠的感覺也的確不錯,不知不覺就腦袋一歪睡著了。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徐墨陽把那口鐵鍋拿了出來,正在煮什么東西……肉香?!
白狐徹底清醒過來,只覺得肚子空落落的,這個秘境真的很奇怪,它的妖力用完以后,就要跟普通野獸一樣靠吃喝維生,云飛玉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雖然要吃,但是可以只進不出,不然她寧可一頭碰死。
畢竟就現在這個毛發量,排泄物不沾到身上是不可能的,關鍵是她現在的狀態還沒法清,只能求助于徐墨陽。
這已經不是像當眾拉那啥了,而是就是當眾拉那啥。
白狐覺得它還要臉。
生命誠可貴,臉面價更高啊!
“這是什么?”
云飛玉探頭探腦的走過去,看著鍋里的肉直咽口水,徐墨陽差點就被毛茸茸給迷惑了,還是看到那全是灰塵的白毛才冷靜下來。
這狐貍不但是個開了靈智的,還是個女子,可不能隨便亂碰!
“蛇羹。”
這地方數量最多的就是各種蛇,徐墨陽也不分辨有毒沒毒,一律按照有毒的去了頭塞到儲物戒指里,這邊也沒找到看著能吃的東西,便打算先做一餐蛇肉填填肚子。
“原來是反鼻蟲啊,怪不得這么香。”
云飛玉說了句廢話,不過徐墨陽也不在意,他跟這只狐貍本來就不熟,說幾句客套話很正常。
“所以能吃了嗎?”
白狐不斷眨巴著眼睛,徐墨陽竟然詭異的從上面看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想法:難怪妲己會是狐貍。
“不知道。”
徐墨陽說的是實話,他的廚藝只限于給自己炒個青菜煮個面,現代發達的服務業讓肉都能切好了再交到客人手上,甚至還可以選擇切片切絲,他對廚藝最大的認知就是幾個負責做飯的娘子的準備工作。
他對蛇肉不算感興趣,徐家也不怎么買,但現在能放心入口的食材只有這一種,徐墨陽也只能咬著牙試一下。
跟殺雞鴨差不多,去皮去內臟剁成小塊,然后放到鍋里焯水,本來是想做紅燒蛇肉的,可一想到自己在現代看到的寄生蟲視頻,還是換成了燉蛇羹。
只要時間足夠久,食用的危險性就會下降到安全范圍內。
現在只差最后一個問題,就是蛇肉要變成什么模樣才算是能入口的狀態?
“我以前沒做過,不知道什么樣子才算熟了。”
徐墨陽淡定的面對白狐質疑的眼神,他以前的確吃過幾次蛇肉菜,畢竟出去應酬就是要按照客戶的口味,能爬到主管的位置雖然有些運氣在,但罪也的確沒少受。
就像那句話說的,可能有神明會挑選一個人改變命運,但在這之前,你要拿到入場券才能有被挑選的資格。
“……我覺得這個狀態,絕對是熟了。”
雖然云飛玉也沒見過熟蛇,但這種骨頭跟肉都被燉的分離了的肉羹要是還不能入口,那她寧可相信女兒國國王是個男的!
“那你試試?”
徐墨陽舀了一勺肉羹出來放到碗里,讓白狐先嘗。
木碗是有了儲物空間后現做的,雖然木刺不少又粗糙,但總比抱著鍋吃要好。
關鍵是現在他也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還有個狐貍杵在這,總不能他對著鍋吃飽了,再讓云飛玉對鍋吃剩下的吧。
“味道一般,不過至少是肉。”
白狐沒有怕燙的貓貓舌,快速吃完以后誠實的給出評價,徐墨陽也不意外,能下咽就行,沒有廚子的時候就別挑剔了。
“能吃了。”
云飛玉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徐墨陽才用勺子舀了勺肉嘗味道,覺得有些淡,看了看調料盒,最后還是放回了原處。
“鹽快用完了。”
徐墨陽嘆了口氣,這個調料盒本來就是腌制羊肉剩下的材料,能撐到現在都是省吃儉用了,他分了些蛇羹給白狐,繼續就著鍋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完。
木碗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不太好做,徐墨陽琢磨著等回頭有空了修修再用,不過要是能撿到現成的碗就好了。
“現在只能祈禱碰上鹽礦,不然……”
徐墨陽看了眼儲物戒指里的蛇,沒再說下去。
第270章 貍力
云飛玉并不明白徐墨陽沒說完的話是什么,不過它很快就知道了。
“又是蛇血?”
吃飯的時候,白狐的眼神堪稱絕望。徐墨陽有些無奈,但還是堅定的點點頭。
“至少要吃五塊。”
徐墨陽也早就吃膩了,但現在他們沒有挑剔的資本。
鹽罐在前幾天已經徹底空了,可徐墨陽一直沒有找到能提煉的鹽礦,只能靠動物血來補充身體所需的鹽分,不然碰上事情體力不足就完蛋了。
白狐被他背著不用自主行動,只要保持最低需求就影響不大,但徐墨陽作為戰斗的主力,卻沒法這么任性,幾頓下來他看血塊已經跟看毒藥沒什么區別了,可還是得硬往嘴里灌。
“其實你都能化作人形了,按說應該是跟我吃一樣的分量才……”
徐墨陽看出云飛玉的不情愿,再次開口,還沒說完就聽到白狐的瘋狂拒絕。
“不不不我只是個弱小可憐無助的狐貍沒辦法吃那么多……”
白狐一邊說一邊瘋狂進食,剛剛死活吃不下去的血豆腐三兩下就進了肚,讓徐墨陽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雖然不是第一次用這招了,但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白狐將最后一塊血豆腐咽下去,只覺得自己半條命也沒了,可它還是倔強的昂起腦袋,非要看到徐墨陽將他的那一份血豆腐吃的干干凈凈才行。
“附近真的沒有鹽礦嗎?”
徐墨陽喝完也生無可戀的倒了下去,沒有調料只靠自然凝固的血塊真的好難吃,要是可以的話,他都想找個漏斗塞到喉嚨里,直接把這玩意灌到胃里去,省的還讓舌頭遭這么大罪。
“鹽堿地也行啊。”
只要是跟鹽沾點邊的,他總能提取一些咸味出來,就算味道再怎么糟糕,也比現在要好得多。
“沒有。”
云飛玉也很絕望,鹽礦鹽石鹽堿地一個都沒有,它真的難為無米之炊!
“那有油嗎?”
徐墨陽有氣無力的開口,吃了幾天的蛇蛋蛇肉蛇血豆腐,他只覺得自己張嘴都是一股蛇的嘶嘶味,他迫切的想要換換口味,至少也要搞個炒菜出來。
炒蛇蛋總比煮蛋好下咽吧。
“沒有。”
白狐無精打采的回話,刨掉單一的飲食和糟糕的味道,它現在也算得上吃喝不愁,只是就跟長期靠蔬菜減肥的人一樣,覺得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要是那三頭雞沒跑,我們還能吃口別的肉。”
雖然同樣是要加了調料才好吃,但好歹能多一個選擇啊,也不知道那三頭鳥怎么那么能跑,六只腳都被綁成一個了還能跟個豆子一樣彈射起步,然后用那些翅膀輔助降落,硬是一蹦一蹦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其他的肉也不少,就是你沒碰到。”
徐墨陽的廚藝也就那樣,至少白狐沒抱太大的期望,所以平時也不會主動提醒動物的蹤跡,只把自己當個會吃飯睡覺的隨身掛件。
“你這是什么眼神啊……往那邊走二里,有個貍力在曬太陽。”[1]
白狐本來只是隨口一提,可看著徐墨陽不信任的眼神它當場就炸了,本來就因為吃不好憋著一股無名火,索性給了個地點出來,準備只要證實就把徐墨陽罵一頓出氣!
“貍力是什么?”
雖然還是有幾分懷疑,但想換口味的徐墨陽還是把東西收好開始趕路,一邊走一邊問白狐這個動物的弱點是什么,有什么脾氣。
白狐哪里知道那么多啊,它能知道這玩意的名字還是秘境的饋贈,那邊只給了它動植物的名稱外貌作用,其他的啥也沒有。
就很氣!
“貍力長著雞的爪子,叫起來跟狗一樣,它出現的地方就要大量治水……”
雖然白狐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把能回答的問題都回答了,只是難免帶上了一些個人情緒,徐墨陽也沒在意,云飛玉又不是真的搜索工具,有點脾氣很正常。
“……長得有點像豚。”
云飛玉補上最后一句話,就看到徐墨陽突然頓住,然后速度從散步轉向狂奔。
白狐在小背包里一上一下的顛簸,體驗了一把人肉過山車的感覺,眼睛都變成了兩個圈圈,卻硬是沒明白徐墨陽怎么就突然發癲了。
難道是他終于承受不住那么難吃的蛇血,現在瘋了?
這個念頭一直截止到徐墨陽看到貍力以后干脆的給了它一刀,在短時間內完成了放血切塊燒毛等一系列流程為止。
這么流暢的動作,神志不清楚的時候肯定做不出來。
徐墨陽并不知道白狐心里想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豬肉上,他剛剛偷偷聞過了,貍力沒有尋常沒閹割的豬的腥臊味道,做出來的滋味肯定不錯!
徐墨陽只留出一塊巴掌大的肥肉在外面,剩下的部分往儲物戒指一塞,路上打磨平整的一截樹干充當砧板,匕首翻飛的將肉切成小塊。
為了防止吃到木屑,徐墨陽還專門洗了一遍才下鍋,隨著細微的聲響,鍋底很快溢出了一小圈油,而且還在不斷擴大,肉也從健康的粉白色逐漸往誘人的黃白色轉變,散發出動物油脂特有的濃重香味。
白狐不知不覺就湊了過去,在看到鍋里的場景以后瞳孔一震,先是跟徐墨陽扯了些七七八八的無聊話題,最后才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這是油嗎?”
云飛玉的表現還算不錯,奈何這個話題實在是跟前面的相差太大,那雙眼睛里的情緒也過于濃重,輕易便讓徐墨陽看到了真相。
這狐貍估計沒見過煉油。
“豬油,用肥肉和豬板油都能熬出來,回頭炒菜很香。”
徐墨陽沒揭穿云飛玉的尷尬,他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好笑,白狐連物種都跟他不同,不知曉一些常識其實并不奇怪。
就像他來到東勝神洲之前,也不知道有靈力契約這種時髦東西一樣。
不管是什么物種,其中的大部分存在對自己可能用不上,或者沒必要知道的東西都沒有很強的探索欲。
就像是那句話說的,世上從沒有誰無知,只是懂得東西的方面不同。
“這個油渣子我家里的女郎都愛吃,只不過她們喜歡蘸糖吃,我更喜歡撒些雪花鹽。”
徐墨陽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而是在豬油的熬制過程中時不時說兩句話,看起來跟炫耀差不多,白狐聽得直咽口水,不知不覺就掌握了這方面的知識點。
云飛玉是真的不知道油脂的來源,它的家境太好,又被阿耶護著,加上早就被堆到了辟谷的修為,不食人間煙火才是常態,吃東西只是偶爾的興趣。
她知道更多的,是妖界的各種八卦,種類繁多的奇妙術法,以及修行之人能使用的各種寶物,凡間五谷六畜對她實在太過遙遠而陌生,并非瞧不起,只是無所求便無欲知。
“嘗嘗?”
徐墨陽切的肉有大有小,這就造成了一些肉已經被炸干了油能出鍋,另一些肉還能在里面繼續混著的尷尬場景,不過他很會安慰自己——這樣就能一直吃到剛出鍋的美味油渣啦!
“接著。”
徐墨陽見白狐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撿了一小塊油渣往云飛玉那邊一丟,見狐貍敏捷的張嘴接住才收回筷子,沉浸在帶著脆響的美食中。
沒有鹽還是少了點滋味,不過還是好好吃啊。
徐墨陽嚼著油渣,在心里哭出了流淚貓貓頭,自從到了這個秘境,他唯一的烹飪方式就是水煮,味道只能說是維持生命,這是他這么多天以來吃的第一份油炸食品!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慘成這樣!
徐墨陽毫無抵抗的被油渣俘虜,那邊的白狐也沒好到哪去,這段時間徐墨陽吃啥它吃啥,要不是真的會被餓死,它當場就能打破自己的辟谷最高記錄!
這種情況下的豬油渣還是普通的食品嗎?
那是白狐的命!
云飛玉珍惜的吃完嘴里的油渣,又從徐墨陽這邊薅到了一些,雖然還是遠遠填不飽肚子,但唇舌之間的滿足感遠大于腹部饑餓的身體反應。
“要是有鹽的話會更好吃,那些瘦肉也能做著吃。”
跟徐墨陽想象的一樣,貍力這種動物非常懂事,他們的肉跟閹豬的一樣沒有腥臭氣,隨便炒炒味道都不會差,徐墨陽都能想到用榨菜丁炒貍力肉的味道了,那肯定跟外婆菜一樣歸屬進下飯菜!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徐墨陽沒有鹽。
“回頭我看看能不能烤幾根肉干出來吧。”
人間至味是咸甜,再好的廚子沒了鹽也難做菜,更別說徐墨陽這種廚藝小白了,相比起來還是肉干容易做點,就是味道依舊不咋地,但也比吞蛇羹好。
他沒注意到白狐悄咪咪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蜷縮著身子睡覺去了。
“今天要辛苦你了。”
徐墨陽摸摸自己底部凹凸不平的鍋,有些心疼的說道,然后又是一大把肥肉片丟進鍋里,等待著第二波油渣的出場。
鍋里的油多了又少,徐墨陽這一天都沒挪動步子,把貍力能熬油的地方給全熬了,存下一盆子的雪白豬油,打算要是能碰上鹽就吃炒菜,碰不上就吃油炸食品。
為了試驗,徐墨陽甚至專門切了幾片五花肉進油鍋里,用做炸串的做法嘗試了一下,發現雖然沒有調料,但味道也比蛇羹強后,當場就決定這就是他們以后的吃食了,白狐也嘗了兩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沉默就是同意,我懂的。”
徐墨陽一邊炸串,一邊優哉游哉的逗狐貍,云飛玉這次卻沒炸毛,因為徐墨陽這次沒說錯。
第271章 語言關難過
一人一狐在嘗到了貍力這種懂事的動物的滋味后,毫不猶豫的開啟了追殺模式,反正儲物空間大,捉了再多也放得下。
在經過貍力的無私付出后,徐墨陽終于在漫長的掙扎過后實現了荷包蛋自由,雖然還是沒能找到鹽,但至少他不用接下來頓頓吃煮蛋了,做人要知足。
而好事向來成雙出現,徐墨陽在暫時解決食物問題以后,云飛玉經過這段時間的戰斗和磨合,終于肯將自己在秘境中得到的特殊待遇告訴徐墨陽,沒見識的徐七郎聽得目瞪口呆,只能感嘆還是他見識太少。
跟他被放在月亮上全面調整地形引力(主要是白狐妖力幫忙),一跳八米遠六米高不一樣,白狐得到的能力相當于《秘境內動植物大全》+需要點亮的活點地圖。
再說的清楚一些,就是白狐第一次看到這個秘境中的特有物種的時候,會自動知曉兩方面與之相關的信息——能否食用和有什么特殊作用。
當然在第二次乃至更多次看到的時候就沒有這么詳細的說明了,頂多給個名字,要是想重溫一下資料還要深入思考一下,就像是現代互聯網上的詞條和詞條說明,除非你主動點擊,不然說明是不會主動展開的。
需要點亮的活點地圖功能則更好解,試探著想象一個黑色的平面,云飛玉是其中的一點白光,而且它走到哪里,光亮就會持續到哪里,類似從無到有的繪制地圖,還有導航功能的那種。
說起導航……徐墨陽摸摸脖子陷入沉思,好像自從加入商隊,他的地圖導航的存在感就弱了許多,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想起來,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個功能。
是它在衰弱嗎?
徐墨陽的臉色凝重起來,用筆在紙上寫下一些事情,保證自己去儲物戒找東西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到。
他可不想跟那允諾老龜的唐僧一樣,都到達目的地了事情硬是沒辦!
“所以為什么只有你有這些能力啊?”
徐墨陽有些郁悶的看著云飛玉,雖然他有照相機記憶,云飛玉說一遍他就能記住,但一條條輸入哪里有成品直接塞腦殼省事啊!
而且他也想體驗一下不同地圖的感覺!
然后徐墨陽就看到了白狐復雜的眼神。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
白狐的聲音帶著點飄忽。
“其實祂也跟你說了,只是你沒聽懂?”
云飛玉說出來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好笑,但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荒謬也是真相。
徐墨陽試圖讓白狐說的更清楚一點,云飛玉這次也難得的沒拿喬,直接把話點透了,只是這話說了的效果還不如不說。
云飛玉沒有胡說,秘境的饋贈的確是按頭來算的,她也直接收到了發送到腦殼里的安裝包,但這個壓縮包的語言系統跟徐墨陽加載的不合,一切有用的信息都變成了聽不懂的無規律符號,被徐墨陽自主打包到犄角旮旯里生灰。
徐墨陽:……
可惡,語言不通連饋贈都不配解嗎!
這么大個秘境了,就應該懂點事,匹配一下多種語言不是所當然的嗎,連人類的語言都不匹配,體驗真的很差勁!(指指點點 . jpg)
徐墨陽一怒之下在心里怒了一下,然后果斷跟云飛玉達成了合作,兩人在把日常攝入的蛇血變成貍力血后,才心滿意足的向前趕路。
一人一狐動身恰好在夕陽時分,昏黃的光線拉出長長的剪影,就像是什么故事的序章結尾一樣,不同物種的伙伴在經過一系列事情的磨合后,終于磕磕絆絆的上了路,即使只是暫時相伴,也足夠造就一段閃亮的回憶。
“嗷——你招惹鹿蜀干嘛!”[1]
白狐被一蹄子直接踹上了天,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后掛在了樹梢,氣憤的沖著徐墨陽大吼一聲,在發現自己抱著的樹枝不斷抖動的時候瞬間從心的安靜下來,準備把怒氣延遲發作。
“說的好像你那身皮能過冬一樣——”
徐墨陽毫不客氣的吼了回去,白狐縮縮腦袋,假裝自己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玩偶,心里那團火噗的一下就滅了,連點星子都沒留下。
徐家郎君突然有點可怕。(乖巧 . jpg)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說起,這個秘境不但把山海經的角落揉成一團,連季節都是各過各的,他們走到這邊的時候就覺得溫度越來越低,只是沒有放在心上,等到發現變成冬天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想辦法取暖。
火焰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而除了這種外部熱源,作為恐怖直立猿的徐墨陽自然的想到了用動物皮毛保暖的方式,只是他那個時候心心念念的是流傳度比較廣的羊皮大衣,頂多加個貂皮。
因為徐墨陽的儲物癖,他們沒有陷入缺水缺糧的險境,但不餓不渴跟不冷是兩碼事,徐墨陽帶著白狐走了一天,硬是連個遮風擋雨的山洞都沒看到。
沒辦法,他們只能勉強在有斜坡的地方生火,本來以為多烤烤總會暖和起來,結果風來~風來~風從四面八方來~
“這風都快趕上我家鄉的了。”
徐墨陽把衣服裹得緊一點再緊一點,努力包裹住每一寸皮膚,白狐被一根繩子牢牢捆住了腰,另一端系在徐墨陽的小腿上。
“你家里是什么樣的啊?”
云飛玉有些好奇的問道,又打了個滾把背面烤烤熱,雖然知道就現在的寒風,根本不可能烤完全身就不冷了,更可能的是正面烤熱以后烤背面,然后在背面升溫的時候,正面的溫度已經被風吹走了,然后陷入無限的循環。
繩子是云飛玉特意要求給系的,它之前沒有估算過這邊風的威力,一只白狐就這么直愣愣的被風吹上了天,要不是徐墨陽眼疾手快的揪住一條驚慌失措的尾巴,進來的時候是一人一狐,出去的時候估計就沒狐了。
“好暖和啊……我家那邊啊,常年刮妖風……”
徐墨陽喝了一口灶上加熱的湯水,也沒有隱瞞的意思,慢條斯的開口,跟白狐說起那回不去的故鄉。
“夏天還好,冬天的時候風吹樹葉,聽起來很像鬼哭狼嚎,要是你有膽子出門,還能看到冬日無光的限定樹木版本,那場面怎么形容呢……”
徐墨陽沉思了片刻,終于想到了合適的的形容詞:
“鬼手伸向天空,像是陰曹地府的妖魔鬼怪單人或者多人蹦迪。”
……
冷風刺骨,云飛玉回了自己筐子的小窩還是凍得不行,一人一狐的取暖基本靠抖,也就短短三天的功夫,云飛玉主動給了徐墨陽鹿蜀的坐標,唯一的要求是扒下來的皮毛必須給她一塊裹著。
雖然很抱歉,但死鹿蜀不死白狐啊!
然后云飛玉就被踹飛到樹上掛著了。
事實證明白狐選擇閉嘴抱緊,安靜的當個吉祥物是正確的,因為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它要是在地上,遲早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徐墨陽彎腰避開踩踏的蹄子,借著起身的慣性將長刀揚起,給鹿蜀的腿上留下一道見血的傷口。
這只鹿蜀長得很俊,整體看上去像個顏色不同的駿馬,身上的除了顯眼的虎斑紋,還有那條火焰色的尾巴,剩下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
徐墨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鹿蜀都長得這么好看,但無所謂,對于一個急需生存物品的人來說,他只需要皮毛過冬,頂多丑點的皮毛辣眼睛罷了。
鹿蜀被他傷了也激發出心中兇性,長長的叫了一聲,便極為悍勇的沖了過來,徐墨陽急忙躲閃開來,這野獸跟馬一般大,別說被踩一腳,就是撞在身上都夠徐墨陽受的了。
還別說,叫聲倒是挺好聽的。
徐墨陽一邊亂七八糟的想道,一邊單手后空翻避開鹿蜀砂鍋的大的蹄子,又一個JOJO立跟甩過來的馬尾擦身而過,只聽到刺啦一聲,被馬尾甩過的腰部衣物便劃開許多細小的口子。
這是毛發還是鋼針匕首啊?!
徐墨陽的第一個念頭。
我的衣服!
徐墨陽猛然意識的到了更重要的一點,唰的抬頭看向鹿蜀,眼神中帶上了比之前濃重得多的殺氣。
“你這該死的……”
徐墨陽沒把話說完,只是下手狠了不止一點,硬生生將鹿蜀的主場轉變成了自己的主場,長刀短匕舞的滴水不漏,鹿蜀一時被他的狠辣鎮住,便再也沒有占到上風。
身上的傷口一道道增多,疼痛帶來的戾氣也隨著血液的流失逐漸變成恐懼,鹿蜀看著徐墨陽的眼神終于變了,只是已經晚了,它剛剛沒有孤注一擲,便已經喪失了最后的逃跑機會。
匕首溫柔的劃過脖頸,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鹿蜀發出痛苦的嘶鳴,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卻將自己的后脖頸完全暴露,轉瞬便是長刀落下身首分離。
“呦——”
鹿蜀的頭顱飛到半空,發出最后一聲鳴叫,聲音低微輕輕柔柔,轉眼便被風吹的支離破碎,卻沒有多少不甘。
這是生命的結束,未必亦一場解脫。
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在能活動的時間中踏遍了這片土地和海洋,卻再沒找到一只同類。
鹿蜀死了,徐墨陽終于平靜下來,先將鹿蜀轉移到儲物空間中,才繼續開始心疼衣服。
這可是他僅剩的衣物了,為了讓自己不當眾暴露,他是套著外衣洗里衣,穿著里衣洗外衣,之前追殺貍力的時候,因為怕毀了衣服都將一頭貍力放走了,后面多花了不少時間才捉到。
結果現在還是沒保住嗚嗚嗚——
第272章 互相傷害
為了表示尊重,徐墨陽給了鹿蜀最好的待遇。
血液留著,回頭做血豆腐吃;內臟留著,找到鹽做炒菜吃;肉肯定得留,待會兒直接做肉干,餓了嚼兩片;膽汁和金汁……也留著吧,沒準就有那愛干凈又實力強的物種出場,到時候來個長矛沾那啥,保證對方聞風而逃!
白狐對前面的處沒有意見,徐墨陽連塊土都要往空間里放的勤儉節約它早就見識過了,這次頂多是更摳了一點,還是挺正常的。
直到它聽到最后幾樣東西的處方式,它終于再度破防了,尤其是徐墨陽宣布握長矛的是云飛玉以后,它心里的表情包直接具象化——
#大傻春,你在干什么!. gif#
發癲它真的可以咬咬牙當看不見,但不代表這個顛公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啊!
白狐悲憤了,云飛玉魚死網破了,在經過漫長的激烈爭辯后,一人一狐終于各退一步勉強達成協議。
這份尊貴的材料的使用者依舊是云飛玉,只是使用場景從隨時變成了最后的保命手段,主打一個弄不死你也要惡心你,白狐從心的答應下來,只是在心里堅定了練習長袍的決心,只要跑的比徐墨陽快,它肯定跟這玩意沾不上邊!
確定了最糟心的部位的解決方式后,徐墨陽總算是將鹿蜀拿出來放血剝皮,鹿蜀的血帶著點淡淡的甜味,徐墨陽覺得比貍力和蛇的都好吃,白狐好奇的嘗了一口后表示贊同。
“我就說得把能帶的都帶上,你看現在不就用上了嗎。”
徐墨陽一邊用草木灰鞘制皮毛,一邊有些得意的開口,云飛玉翻了個白眼不想這個嘚瑟的人,但還是只能愿賭服輸,對著徐墨陽不斷釋放彩虹屁。
“條件有限,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徐墨陽摸摸已經柔軟不少還有破洞的皮毛,果斷將其反披在身上,只覺得剛剛還透骨的妖風轉眼成了遭殃的瘟雞,沒烤火的背部終于一點一點的暖和起來。
“讓我試試讓我試試——”
云飛玉比徐墨陽更激動,一溜煙就要往上躥,要不是徐墨陽眼疾手快及時摁住,白狐已經直接跑到鹿蜀皮里面去了。
“你鉆進去試試。”
徐墨陽扯扯防寒用具,給云飛玉空出一個角的位置,白狐有些不滿這種敷衍的待遇,但身體還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使勁往里鉆。
“嚶——”
本來想問白狐感受的徐墨陽默默住了口,都教出夾子音了,可以想象這狐貍有多舒服,讓背后還有幾個洞被冷風呼呼刮的徐墨陽相當不高興。
徐墨陽唰一下將白狐身上蓋著的皮毛掀開,已經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狐貍打了個哆嗦,硬生生被冷醒了。
“你那邊有能縫合裁剪的用具嗎?”
徐墨陽有正當由,白狐連發火都沒辦法,只能氣鼓鼓的在儲物戒指里翻翻找找,最后沖著徐墨陽遺憾的搖搖頭。
“那好吧。”
徐墨陽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白狐這種身份怎么都不可能需要自己量體裁衣,找不到針線盒實屬正常。
“躺下來比一比。”
徐墨陽將皮毛平攤在地上,讓白狐躺在上面,然后從旁邊用布料把白狐卷成了圓筒,比比劃劃一陣才把狐貍放出來。
“你的被子加墊子,要是漏風自己想辦法。”
徐墨陽是按照一又二分個狐貍高,兩個半狐貍寬裁出的皮毛尺寸,只要白狐不作妖,怎么都能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云飛玉看了眼光滑無洞的皮毛,再看那缺了大塊的剩余部分,狐貍臉上閃過糾結,最后眼睛一閉從儲物柜里挪出一樣東西,放到徐墨陽的腳邊。
“用這個。”
白狐的聲音中難得帶了顫,見徐墨陽一副沒反應過來的蠢樣子,直接做了進一步的說明。
“妖力輸進去,剪裁縫制都可以。”
云飛玉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但凡徐墨陽做的有半分差了,它都能直氣壯的將這個藏到戒指里不拿出來,可現在它真的沒法昧著良心說徐墨陽不好。
可它真的舍不得。
云飛玉悄悄看了那物件一眼又一眼,淚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徐墨陽看著縮在皮毛中的消沉狐貍皺皺眉,卻還是拿起了那個物件就要使用,云飛玉不忍心再看,低頭嗚咽著跟它告別……
“妖力怎么輸?”
云飛玉茫然的抬頭,對上徐墨陽同樣迷茫的神情。
在通過短暫的思考解了徐墨陽的意思以后,云飛玉的悲傷憂愁全部一掃而空,種種情緒悉數轉為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
云飛玉幾乎是尖叫著開口,徐墨陽不適的皺皺眉,因為一只手上還拿著物件,所以熟練的歪腦袋聳肩堵住一只耳朵,再用空余的手捂住另一只耳朵,才張嘴說話。
“我該知道嗎?”
他一個跟修行無緣的人,要知道這些做什么?更何況這還不是人族的靈力,而是妖力,這都跨物種了好嘛!
“你當然應該知道!”
那股熟悉的牙癢癢的感覺又來了,云飛玉繼續尖叫,徐墨陽將耳朵捂的更緊了,他不明白好好一只狐貍怎么突然就瘋了,難道可能成為當代呂布的刺激太大了?
沒準真是,拖把沾那啥呂布在世在現代都快成一個梗了,但在這個時代,雖然西方那邊不怎么講究,不過好像讓狐貍玩人中黃的壓力還挺大的。
早知道就不開這種玩笑了,這下好了,真把狐貍給弄瘋了。
徐墨陽有些懊惱,鹿蜀是他這些天看到的最好看的物種,他愿意給這個動物一點特殊待遇,比如立個小墓碑什么的,但因為身上能扒拉的基本都被預定了用處,回頭埋到土里的,可能就只有膽汁和那啥了。
皮毛都不敢放進去,佩戴鹿蜀的皮毛有益子孫,要是有那知道的人動了心挖墳,那才是真的造孽。
徐墨陽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白狐那邊的劇情已經發展到“你聽我解釋”和“我不聽我不聽”了。
“我怎么就該知道了?”
“你怎么不該知道?”
“那你起碼告訴我我該知道什么!”
“你該知道的肯定已經知道了,何必重復!”
……
這種車轱轆話重復了幾遍,一人一狐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徐墨陽叫到最后直接啞了嗓子,聽著跟破鑼一樣,白狐直接進化成鑷子音,跟指甲刮黑板有幾分相似。
兩人聽著都齜牙咧嘴,但誰都不肯認輸,主打一個相互折磨,直到鍋里的鹿蜀肉開始散發出香氣,兩人頓時決定休戰。
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吵。
徐墨陽沒吃過這種肉,所以他采用的是最保險的處方式——肉切成薄片下鍋,跟蛇蛋一起煮湯吃。
鹿蜀肉的味道有些奇妙,徐墨陽琢磨半晌沒找出合適的形容詞,但不妨礙他將這種食物提到了最前方的位置,順便把最后一塊肉從白狐的爪子邊撈走。
“現在能說了嗎?”
徐墨陽抓了團雪把鍋子擦干凈,烤了好一會兒手才轉頭問道。
“什么?”
白狐沒反應過來。
“別裝啦,你知道的。”
徐墨陽戳戳白狐的腦袋,云飛玉的演技真的很一般,見白狐還想抵賴,徐七郎索性輕輕揪了揪狐貍耳朵,直接把答案說了出來。
他才沒有當謎語人的愛好,省的又進入跟吃飯前場景相似的死循環。
“剛剛你給我的東西對你很重要。”
用肯定的語氣說出疑問句,不是語病而是氣勢的加強,徐墨陽敢肯定自己沒有看錯,胖狐貍把這個盒子遞給他的時候,眼睛里的心疼和不舍都要溢出來了。
“這是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看著白狐噼里啪啦的掉眼淚就是不說話,徐墨陽很有耐心的放柔了聲音,當然要是手上沒有偷偷摸摸往嘴里塞貍力肉的話,他的形象還能再唬人一點。
白狐沒發現徐墨陽的小動作,在徐家郎君再三的安慰下,終于說出了妖力的使用方法——
“你怎么點火的,就怎么對盒子。”
但兩人都知道,徐墨陽想聽的不是這個。
“你先試試看能不能用。”
白狐努力轉移話題,控制不住輕微哽咽的語氣有了細微的松動,徐墨陽沒聽出來,但他看著狐貍就差躲在角落發霉長蘑菇的模樣,還是簡單配合了下對方。
“這樣?”
徐墨陽握緊右拳,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攏,指尖朝天帶動手腕轉了一小圈,合起的雙指上方便多出一小簇火苗。
“對!”
白狐的妖力不算強,但放到徐墨陽身上卻已經足夠龐大,除了讓徐墨陽成為更加健壯的月球人,還給了徐墨陽一個暫時性的超小號的單種元素控制能力。
徐墨陽隨機到的剛好是火。
雖然只能放出打火機的火苗大小,但徐墨陽已經知足了。
“實在不會的話,你把火湊近盒子就好。”
指尖火本質上的燃料依舊是妖力,這是最笨的方法。
“好。”
徐墨陽應了一聲,當真將那橘黃色的小小火苗靠近了盒子,白狐扭頭不敢看下去,直到被拍了腦袋才嗚咽著抬頭,然后就對上了完完整整的盒子,還有徐墨陽的笑臉。
它下意識的瞧了眼徐墨陽的指尖,那火焰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悄熄滅了。
“明明不舍得,為什么還要給我呢?”
徐墨陽又摸了摸白狐的腦袋,他在發現云飛玉對盒子的重視后,就沒有想過要用,剛剛的那些動作不過是為了刺激白狐的情緒,讓它不要將事情全悶在心里罷了。
情緒刺激法還是有用的,白狐在平靜下來后,終于再次開了口。
第273章 盒子乞巧
在打碎了那層勉強維持平靜的外殼后,白狐終于將這個盒子的故事說了出來,徐墨陽聽完只有一個念頭——還好他沒用!
盒子并不算特別,只是精致了一點,里面的東西多了一點,看上去華麗了一點,靈力充沛了一點……但它對白狐有著極為不同的意義。
這是狐王留給女兒的唯一的親手制作的物件。
徐墨陽在聽到這個盒子的意義后只覺得慶幸,要是他沒多想一想看一眼,貿貿然用了這個的話,怕不是半夜都要起來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動作咋那么快,手咋那么欠呢,現在好了,撒旦背上紋個你!
徐墨陽默默的把盒子推到了更遠一點的地方,同時將自己慣常點火的兩根手指連著無名指一起捏住,才覺得安全了許多。
他的打火機是要特定姿勢和動作才能啟動的,具體原因白狐解釋了不少,大概就是妖力人身之間的沖突,還有一些其他因素。
徐墨陽之前覺得麻煩,現在卻只覺得再好不過,不然萬一他一個激動妖力用出來,恰好激發了盒子,那才是真的來不及!
“阿耶平時忙著修煉……”
云飛玉既然開了口,就會把前因后果補充完整,屬實對吃瓜人非常友好的一只狐。
狐王的確對女兒如珠如寶,但他平時忙于修煉,也沒有許多時間跟云飛玉相處,好在云飛玉是個長了嘴的狐貍,她想要什么會自己說,狐王也會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圍內滿足女兒的要求。
這盒子便是云飛玉想過七夕的時候,央著狐王做出來的裝乞巧節物件的法器,上面的花紋都是狐王親手雕刻,因為聽過天衣無縫的故事,狐王在煉制里面的物件的時候并沒形成實體,而是以妖力注入,形成無形的針線刀剪。
“里面沒有工具,也不需要工具。”
所以即使是徐墨陽這種看著就對女紅一竅不通的人有了這盒子,也能裁剪縫補,做出一件能入眼的衣物。
“這些妖力都是父王注入的,我一直沒用。”
木盒上面有個陰陽太極的圖案,將所有的妖力封鎖的嚴嚴實實,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也并未流失,這是萬年狐王心隨意動機緣巧合的成果,便是讓他再復刻一遍,也無法做出第二個這樣嚴實的存在。
但當時的云飛玉卻并不在乎這些,她的興趣來得快去的也快,乞巧節的時候將盒子拜了月亮,就把它丟在角落了,甚至連嘗試的想法都沒有。
再后來狐王隕落,那些帶著他妖力的物件也逐漸散去氣息,反倒是這個被封存的嚴嚴實實的盒子因為沒有使用,將狐王的妖力留的完完整整。
這么多年下來,云飛玉還能尋到狐王氣息的,也只有這個盒子了。
“父王擔心有人會出手搶奪,還做了點小布置。”
白狐說起這一點的時候得意的像個小孩,圓圓的狐貍眼亮晶晶的,看得人心頭發軟。
狐王是真的疼愛云飛玉,雖然知道自家閨女的性子,卻還是給盒子做了點可以長期使用的小布置——無形的工具和絲線凝聚需要妖力,但是妖力是可以反復注入盒子的!
上面的八卦除了裝飾,也是一次性的封印,盒子最開始充斥的都是狐王的妖力,但是在云飛玉第一次使用后,就可以注入自己的妖力,只是那個時候就不可避免的會碰到妖力緩慢泄露的問題,補充的次數也要稍微頻繁一點。
而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只有云飛玉的妖力作為補充,所以狐王的妖力只會越來越少,直到完全被白狐的妖力所取代。
狐王活著的時候云飛玉沒有發現這一點,所以沒有動盒子;狐王過世以后云飛玉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不敢動盒子。
這是她僅有的,還帶著父王的氣息的物件了。
而狐王做的還不止于此,為了避免自己精心制作出來的東西被別人糟蹋,它專門將妖力只設置了他和閨女兩個狐貍能夠多次輸入,其他人要是輸入的話也能用,只是時間很短,而且一次過后便會自動銷毀。
徐墨陽身上的妖力來源的確是云飛玉,奈何時間過去這么久,那些妖力早就在沾上了他的氣息,注入盒子也不會認主,依舊是一次性用品。
云飛玉能拿出來,也是下了狠心的。
“這個盒子這么重要,你為什么……”還要給我用?
徐墨陽知道這盒子重要,但沒想過它的意義會這么重大,在心里倒吸涼氣給眼尖的過去的是自己磕頭道謝的同時,心里的疑惑也越來越多,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云飛玉為什么會拿出來?
他們的關系好像也沒親近到這種地步吧?
“因為你做的太好了。”
云飛玉悠悠的盯著徐墨陽,眼神中充滿了哀怨,徐家郎君打了個哆嗦,甚至短暫的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過去,確定沒招惹過狐貍,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才松了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成負心漢了呢,那個眼神真是嚇死個人!
“但凡你把破洞的鹿蜀皮給我,或者少給一點皮毛,這盒子我都不會給你。”
父王說過,要用真心換真心,要是別人把能做的都做了,那你也不能吝嗇付出,而云飛玉現在身無長物,能起到作用的也只有這個盒子了。
況且徐墨陽的情況也沒有別的選擇,鹿蜀的皮毛固然好用,但那些破洞就像是堤壩上的蟻穴,看似不起眼,其實都在一點一滴的對徐墨陽造成影響。
從更現實的角度來說,徐墨陽要是嘎了,云飛玉八成也是活不到秘境關閉的。
“我明白了。”
徐墨陽聽著白狐似乎很有道的說法,再次伸手摸摸云飛玉的腦袋,眼神溫和。
“謝謝。”
徐墨陽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他懂得道謝,看似尋常,但世上有許多人永遠都沒法自然的說出“謝謝”和“對不起”。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左手將盒子推到白狐身邊。
“收好,我有別的辦法。”
要是不知道這盒子的故事,徐墨陽用了也就用了,現在知道了還用,
而且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只是費時費力了些。
徐墨陽強行讓白狐將盒子收起來,就開始在儲物戒指里翻翻找找,摸出一些草就開始手指翻飛,云飛玉湊過去,發現徐墨陽在編草手帕。
這個形容有點怪,但只有帕子大小的草塊,好像也不太適合席這個字。
“這是要做什么?”
云飛玉認出來這些草是徐墨陽前些日子在外面薅的,細細長長不扎手,柔韌性和長度都是極出挑的,徐墨陽硬是邊走邊割了許多,說沒準能用得上。
現在好像是真用上了,但云飛玉看不出來要怎么用……
“打補丁。”
徐墨陽把草帕往破洞處比劃一下,頭也不抬的回答。
他用的是最簡單的橫豎編織法,也就是收邊的時候有一點麻煩,除了費時間沒什么大缺點。
這塊皮毛并不小,但徐墨陽好歹也是個一米九的成年男子,雖然瘦了點,可體積就擺在這里,要想把全身都裹上,也得精打細算才行。
一個破洞配兩塊草帕,從毛皮的多余部位用匕首割下比洞口大一點的塊狀,然后將這塊皮毛按壓到破洞處,上下各覆蓋一張草帕,再挑出細小的骨頭打孔,將合適的草葉穿過孔洞,做成一點都不像樣的針線。
徐墨陽手上的匕首經過這些天的歷練已經有些鈍了,但這些鋒利度的下降跟刀尖無關,他揚起手臂又放下,那被割下的皮毛和破洞的邊緣很快多出一個個穿透的小劃痕。
頂端被磨尖打孔的骨頭穿過劃痕,將兩者牢牢縫合在一起,有些地方固然不那么平整,甚至也稱不上好看,但徐墨陽已經足夠努力。
皮毛被縫合上去并不是一切的結束,兩張草帕還要在里外各縫合一圈,給本就不怎么協調的顏色上加補丁,但這樣能延長衣物的使用時間,而且還不用怕漏風,所以徐墨陽秉著辣不到自己眼睛的想法果斷縫了三層。
截下來給白狐當被子的巨大缺口徐墨陽沒補,甚至還從中間劃了一刀——剛好用來做褲子。
忙碌了一晚上的徐師傅縫補好了自己的冬衣,雖然手藝很差看著有點糟糕,但是它非常暖和,所以徐師傅很滿意。
“不是有點糟糕,是很丑好嗎。”
白狐有些無語的吐槽道,在徐墨陽成功打好了第一塊補丁的時候,它就將盒子收到了儲物空間的最深處放好,晚上徐墨陽縫補了多久,白狐就陪了他多久。
雖然云飛玉說的是大實話,但不妨礙徐墨陽聽著覺得有點刺耳,秉著自己不好過也不能讓別人好過的人生念,徐墨陽當著白狐的面享受了一大塊鹿蜀肉。
“剛剛真的太辛苦了,要好好補補。”
徐墨陽嘴上念叨著,眼角的余光卻一直瞧著滿臉饞字的白狐,看著她就差口水滴答的模樣后,心里總算是舒服了許多。
“你剛剛說了什么?”
徐墨陽舉著手里的肉片微笑著問道,這些肉是被切成了類似培根的薄片,然后放在鍋中煎熟的,雖然沒有太多的調料,可美德拉反應帶來的味道也足夠令人迷醉,至少狐貍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我說你把衣服改的實在是太有特色了,是一眼就能吸引別人的特殊存在。”
云飛玉眼都沒眨的換了個說法,雖然話還是那個話,但聽著就舒服多了,至少徐墨陽還算滿意,把肉放到白狐專用的碗里,快速洗漱完便裹著大衣睡著了。
總算不怕睡著睡著就被凍死了。
第274章 玄龜和魼
徐墨陽這一覺并沒有睡上多久,雖然幸運的趕在大雪再次來臨前完成了保暖衣物的制作,但沒有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帶來的安全感,他始終無法進入快速恢復的深層睡眠。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徐墨陽便沒有再繼續這種事半功倍的活動,稍稍緩解了疲憊的精神和眼球后,他便熄火帶狐的果斷起身繼續向前。
往哪里走不重要,走到哪里也不重要,重點是他得在自己猝死之前找到一個安心睡覺的地方休息,才有機會參與接下來的殘酷競爭。
現代調侃山海經是食譜,這話聽聽就好,但凡真的進了山海經,那就是一碰一個不吱聲,也不說別的,就那只鹿蜀一腳下去踹到巖石上,都是一蹄子一個坑。
這是現代大學生能碰瓷的對象嗎,也不怕一個滑鏟給人家喂了七分飽!
徐墨陽能切瓜砍菜,一靠自己沒有痛覺可勁兒浪,二靠手上的破防刀無視防御直接制造傷口,三靠白狐友情贈送的妖力各種buff加持,四靠他按照現代的科學搭配努力進食保持基礎的身體素質。
但即使在這么多的優勢覆蓋下,徐墨陽也只能跟鹿蜀戰個平手,要不是之前追捕貍力的時候練了些本事出來,又靠著一股子狠勁硬生生壓住鹿蜀,之前的戰斗勝負還不一定呢。
“所以我得先找個地方恢復一下,不然后面只能比誰跑得快了。”
徐墨陽把自己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如履薄冰的處境跟白狐說清楚,云飛玉跟小燈泡一樣的眼睛啪一下就暗了,蔫蔫的縮在背包里不肯動彈了。
從大殺四方的劇本到一茍到底的老六,總是需要一段時間接受的。
徐墨陽能解,他很寬容。
“你想吃鳥頭烏龜嗎?”[1]
徐墨陽戳戳白狐的腦袋,看著前面長著蛇尾巴的烏龜興致勃勃的問道。
“不吃。”
什么鳥頭烏龜,人家有正經名字的,叫玄龜!
“玄龜,對耳朵好,還能治療腳下的老繭……”
定了契約就要把該干的活干了,白狐盡職盡責的開始日常科普,在看到徐墨陽的眼睛越來越亮的時候,它慢吞吞的補上了最后一句。
“活的才有用。”
啊,果然還是蔫了的徐墨陽看著更順眼一點。
一點都不小心眼的,更沒有記尾巴被徐墨陽當枕頭的仇的白狐微笑著想道。
“哦,那捉兩只吧。”
儲物戒指只能帶死物出去,徐墨陽一下便失去了興趣,但出于全圖鑒的習慣,他還是準備捉兩只擴充一下收藏范圍。
要是西游里還有活著的玄龜,他倒是可以高薪聘請,對耳朵還對老繭有效,這不是天生的修腳采耳吉祥物嗎,回頭女子推拿也可以搞起來了,又能創造一大批工作崗位。
嗯,多抓兩只帶回去給幾個娘子瞧瞧,沒準她們就見過呢。
徐墨陽起了制作標本的心思,下手倒是輕了很多,全點了防御的玄龜跑不快,被攆的四處亂爬,發出劈柴一樣的叫聲。
“走吧。”
徐墨陽精挑細選了幾只玄龜,便帶著背包繼續上路,云飛玉從搖搖晃晃的背包中探出腦袋,又被寒風給抽了回去。
太冷了太冷了,還是窩著吧。
“那是什么?”
徐墨陽用氣音問道,白狐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嘴巴還沒張開就被徐墨陽捂住了,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以示抗議。
“小聲點,它沖過來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徐墨陽的神情緊張,白狐看了眼跟黃牛一樣大的魼,識趣的點點頭。[2]
“魼,肉能治療腫病。”
這次的介紹出奇的少,徐墨陽低頭看白狐,白狐抬頭看他,兩雙眼睛是相似的迷茫。
“腫病是啥?”
腫他知道,病他也知道,但兩個字組合在一起,實在是超出了徐墨陽的知識范圍。
“我也不知道。”
白狐搖搖頭,她甚至沒有生病這個概念,因為能開靈智的妖一般都是經過洗精伐髓的,只要不往死里折騰自己,就不會有生病的可能性。
受傷了就去找丹修,一粒或者一些藥丸下來,扛過去的活蹦亂跳,抗不過去的魂飛天外。
徐墨陽沒找到讓自己心動的點,又看到魼這么大的尺寸,已經有了避讓的心思,奈何那魼的視線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投了過來,腋下的翅膀忽閃兩下,整頭魼就這么直接沖了過來。
這下真的是不戰也得戰了。
“這么大一只,不嘗嘗味道可惜了。”
徐墨陽聽著耳邊跟牛有八成相似的吼叫,直接沖著魼沖了過去,那大眼珠子里的惡意和瘋狂是他瞎了才會看不見,今天這場戰斗避不開免不了,只有一方死去才算結束!
白狐嚇得閉上了眼睛,一陣天旋地轉后發現自己沒被晃來蕩去,才意識到裝它的背包已經被徐墨陽隨手甩到了樹上。
不是,這哪來的樹?!
白狐目瞪口呆的四處張望,在發現方圓十里就這么一棵樹后,嚇得嗷嗚一聲趕緊爬出了背包,也顧不得冷,四肢抱住一根粗壯的樹枝就不動彈了。
下面的戰斗已經飛快的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魼的身軀龐大,本應該是笨重的存在,卻因為那腋下雙翼而靈活無比,徐墨陽在它沖撞過來的時候已經快速閃開,卻冷不防被那蛇尾抽到了背上,頓時便是一口血吐出來。
但徐墨陽也不是好惹的,借著前沖的勁兒,他反手將匕首拋射出去,恰巧扎在魼的一個翅根上,堪稱惡毒的血槽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很快便有紅色的液體順著傷口流下。
魼慘叫一聲想將匕首拔出來,但徐墨陽的運氣著實不錯,匕首所在的地方四只腳夠不到,嘴巴咬不著,就連向來如臂指使的尾巴也差了那么一點兒,只能任由鮮血流淌,帶走原本充足的生機。
“哞——”
魼怒吼一聲,原本便利落的速度又加快不少,本以為這是上天再次送來的小點心,沒想到倒是那收人性命的閻君。
徐墨陽隨手抹掉嘴角的血跡,輕巧的一躍而起,退出蹄子的攻擊范圍,又避開剛剛讓他吃了大虧的尾巴,手上的刀在半空劃出一個弧度,卻只是從猛然收攏的翅膀旁邊擦過。
徐墨陽的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就差一點,魼就只有一個半翅膀了。
不過沒關系,現在只需要拖延時間就好,他的防身匕首相當兇悍,魼的活動越劇烈,流出來的血就會更多,現在的攻擊越猛烈,兇獸倒下的便會越快。
要知道,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會使用工具。
戰斗的時間比想象中要長,不過最后的結果的確毫無懸念,龐大的獸不甘的倒下,長刀分離了還在掙扎的頭顱。
“下……我勒個去?!”
徐墨陽將魼收入儲物戒指,又將匕首和長刀上的血液擦拭干凈,才到了那顆已經毀了小半的樹下,準備接白狐上路,誰知一抬眼,就看一個影子砸下來,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在看清是個什么東西的時候差點沒把它給扔出去。
這看著跟野貓一樣,卻長著人類頭發的東西是個啥玩意?[3]
好像還是海兔體?![4]
徐墨陽的san值在急速下降,這種似人非人的恐怖谷效應對他遠比物攻擊造成的傷害要大,就像是現代常說的,寧可面對十個喪尸也不愿意面對一雙繡花鞋。
“還想著渾水摸魚?我看你像條魚!”
狐貍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徐墨陽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覺得肩膀挨了一下狠的,然后又是一下。
得,這白狐連著背包一起下來了。
“類,肉吃了不會產生嫉妒心,這癟犢子剛剛還想把我當點心吃了,我瞅著它像是點心。”
白狐沒等徐墨陽問,就氣呼呼的把事情給說了出來,大概就是徐墨陽那邊戰斗的時候這只類想撿漏,被她發現以后迷上了白狐的肥美,試圖來個一箭雙雕,結果被達成了小餅干的故事。
野獸的身軀已經冰冷了,明顯死了不短的時間,脖子上的尖銳血洞昭示了死因,徐墨陽沒在這方面糾結,他更關注的是另一方面——
“你有黑水的親戚?”[5]
徐墨陽糾結了一小會兒,還是問了出來。
“你咋知道?我三奶奶就是在黑水那邊的,整了不少東西回來呢。”
白狐有些驚訝,但這些信息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徐墨陽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結個善緣總比交惡好,不是她吹,就那紅狐要不是習慣與人為善,早就被那些情債牢牢鎖在床上了,哪里還能到處浪。
“嗯……”
徐墨陽看著完全沒意識到不對勁的白狐有些糾結,他該怎么說?這口音也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些。
“你要吃嗎?”
徐墨陽試圖用手里的類轉移話題,白狐果斷搖頭,這東西一看就不好吃,她又不缺這一口,還是送給徐墨陽吧。
“我也不想吃……回頭把它賣了吧,應該有不少人愿意出高價。”
徐墨陽看著那些跟頭發別無二致的毛發就有些瘆得慌,雖然知道這是山海經中特有的物種,但他還是不怎么能接受,至少沒辦法將它們加工后放入口中。
“那是不是我逃跑的三頭雞?”
隨手將類扔進儲物空間,專門劃分出一片地方安置有類似人體部位的動植物后,徐墨陽看著遠處問道,白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六只肆意張揚的雞爪,好幾個上面都帶著眼熟的草編環。
“是,它是尚鳥付鳥,吃了會精力充沛。”[6]
徐墨陽點點頭,確定了今天的菜譜。
第275章 油炸雞架
“好香啊。”
云飛玉眼饞的看著在鍋中翻滾的雞肉,雖然努力做出一副不太在乎的模樣,但圓溜溜的狐貍眼,還有那些已經搖成電風扇的尾巴,已經泄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徐墨陽去捉三頭鳥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它竟然是群居生物,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捉了好些回來,興致勃勃的說今天交好運找到了山洞,要吃的奢侈點。
是的,徐墨陽在追逐三頭鳥的過程中找到了一個山洞,洞口一米多高,他要彎腰才能進去,里面的空間卻有八九個平方,足夠徐墨陽放下一張柔軟的床,再生一堆象征著安全的火。
雖然徐墨陽根本沒時間做床。
殺雞并不困難,但拔雞毛很麻煩,徐墨陽還沒處好一只就不耐煩了,索性將雞直接連皮帶毛的扒光,難處的翅膀等部分也都塞回儲物空間,只留下清潔溜溜的雞架,還有兩大塊雞胸肉。
“沒有面粉……”
白狐聽著徐墨陽遺憾的說道,然后哐哐哐將大半的油倒入鍋中,剁碎的雞架已經跟為數不多的調料混合在一起,裹住雞架的不是清水或者面粉,而是蛋液。
油漸漸的熱了,徐墨陽用樹枝做成的長筷將雞架夾進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雞蛋液在瞬間做出了炸蛋的效果,沒有沾上一滴水的油鍋開始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弄得徐墨陽不知所措。
好在最后還是成功出鍋了,就是本來應該完美裹在雞架上的雞蛋變得有著張牙舞爪,神似周星星電影中的包租婆發型。
雖然不知道雞蛋液是怎么在鍋中蛻變成龍須酥模樣的,但徐墨陽嘗了一口,確定熟了且味道不錯后,就沒在意這個小插曲,開始炸第二塊雞架。
油炸的食物總是能喚起生物最本質的食欲,尤其是剛出鍋的時候,白狐毫不意外的被迷住了,腦袋和爪子越湊越近,然后被徐墨陽無情懟開。
“要涼一點再吃。”
雞架炸掉了足足大半鍋油,帶著肉的骨架被放在一塊塊的樹皮上,白狐已經開始大快朵頤,連雞骨頭也被咬碎吞到肚子里,鋒利的骨片對它來說就像是軟骨之于人類,絲毫不怕有被劃破喉管的風險。
徐墨陽將最后幾塊雞架拿出來放涼,鍋中剩下的油已經不多,他也沒有專門倒出來,而是將之前便處好的肉塊一股腦倒了進去,隨著鍋鏟的艱難翻攪,鍋中很快就飄出一股不同于雞肉的香味。
“我只知道猼訑皮能壯膽,沒想到這肉也這么香。”【1】
白狐抬起頭感嘆一句,就又沉浸在雞肉的天堂中,有些刻板印象還是挺正確的,至少狐貍愛雞在云飛玉這里成立。
炸雞,她超愛的!
“羊肉嘛,怎么做都好吃。”
徐墨陽漫不經心的答道,猼訑跟羊長得很像,如果排除它的九條尾巴四個耳朵,以及眼睛在背上的設定的話。
猼訑肉燉煮需要很長時間,徐墨陽便乘機處起一些食材,準備待會兒炒點能保存許久味道也不差的快手菜。
好不容易找到了山洞,他準備待會兒好好睡一覺,得給狐貍和自己多準備點吃的,不然睡到茹毛飲血就是搞笑事件了。
猼訑肉的香味漸漸濃郁起來,徐墨陽嘗了兩塊炸雞架,覺得跟自家娘子們的手藝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也就沒了繼續吃的興趣,只一心將各種肉切片。
他廚藝不行,但是雞蛋炒肉再怎么做也不會特別難吃,加點水就是肉湯,狐貍爪子把盤子推到篝火邊加熱的難度也不是很大。
猼訑肉的香味漸漸濃郁起來,像極了不膻不柴的羊肉,徐墨陽嚼著三頭鳥的炸雞架,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隨著鳥肉進入胃部在漸漸恢復,但精神上的疲憊卻絲毫沒有消失。
感覺有點奇怪。
徐墨陽一邊嚼一邊想道,然后將燉的差不多的猼訑肉倒出來——他閑著沒事的時候就用粗糙的藤蔓編織容器,在開水里煮過簡單消毒后,又在上面鋪一層同樣煮開過的大樹葉,就能裝大部分固體食物了。
不好看,但是結實,而且能裝的東西很多,關鍵是制作時間短,徐墨陽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做一個,他覺得還是相當劃算的。
雞蛋炒肉一鍋鍋的出來,相同物種的放在同一個容器中,白狐似乎一直沉迷在雞架的美味中,但每次徐墨陽將菜肴倒出來的時候,都會狀似不經意的一瞥。
“我打算睡一覺,餓了自己吃,柴沒了就加。”
徐墨陽在往洗干凈的過里加了涼白開,讓火焰慢慢把它加熱,一邊用雪堵住山洞洞口一邊說道。
要是有草簾子就好了,往門口一掛,再把邊邊用雪堵住,簾子上戳幾個洞,又能透氣又能保暖,哪像現在還得一點點堆。
“好。”
白狐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爪爪努力的把雪往上堆,最近徐墨陽也的確累狠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山洞鉆進來的時候有多方便,堵起來就有多讓人想說臟話,徐墨陽忙活了半晌,總算是用雪糊住了大部分地方,只留下人頭大小的洞口作為通風口。
不是不想做的再小一些,而是這邊的雪花已經又開始飛舞,若是不將洞口做的大些,可能白狐一覺醒來,洞口就已經被雪全堵死了。
“晚安。”
忙忙碌碌許久,轉眼又到了夜晚,徐墨陽看了眼支離破碎無星無月的天空,回山洞把能穿的都穿上,躺下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后,跟白狐簡單的道別后,便啪嘰一下歪了腦袋睡著了。
全程不超過十秒。
“……這么累的嗎?!”
白狐被人類的高效入睡驚的目瞪口呆,看了看身邊的柴火和食物才漸漸放松下來,徐墨陽給她準備好了一切,只要它不隨意出去作死,就能當個吃了睡睡了吃,最大的活計就是添柴的吉祥物。
徐墨陽睡著以后顯得極乖巧,白狐湊過去看了好一會兒,便試探性的朝著徐墨陽的臉伸出了爪爪。
雖然有點奇怪,但現在的徐墨陽看上去真的好好rua。
白狐以前覺得抱著那些臭貓露出奇怪笑容的人都是瘋癲,但是現在,它好像解了一點點那些人在想什么。
誰在人間不發癲呢,只是沒碰上合適的對象罷了。
“哇——”
在白狐的爪子要碰到徐墨陽的臉的時候,通風口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哭聲,細聽卻又有幾分異樣,這本來是頗為驚悚的場景,云飛玉卻瞬間冷了臉,尾巴一動便躥了出去。
“果然是你們。”
白狐的眼神一寸寸結冰,像是在看著某種死物,直到這個時候,它才似乎拋下了具有迷惑性的外殼,露出些微屬于妖的本質。
“想吃人,那也得先看看我同不同意——”
云飛玉極輕巧的上前,尖銳的牙齒直接咬上大動脈,那跟白狐有些相像的動物甚至沒來得及做出哪怕一點反抗,就無力的垂下頭,發出了跟嬰兒哭聲一樣的最后一聲鳴叫,它在失去意識前聽到的,不過是血液流動的聲音,以及白狐含糊的兩個字。
“嬰啼。”
這個生物聽不懂白狐在說什么,不過無所謂,它的生命之火已經徹底熄滅了,所以它也不知道,云飛玉久久凝視著它的尸體,眼中露出難以壓抑的厭惡,好一會兒才抑制住分尸的沖動。
嬰啼,這是狐族給這種動物的代稱,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才讓最初的狐族跟人類分裂,但后來遭到了人類跟狐族的聯合絞殺,已經許多年沒有再出現,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它的蹤跡。
它其實從出生起就未曾見過嬰啼,但不妨礙看到這種生物的第一眼,就起了止不住的厭惡之心,那并非只是簡簡單單的不合眼緣,而是一種想奪其性命,甚至虐殺其存在的刻骨憎惡。
這是一個有些古老的故事,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的母系氏族,那時的人類雖然依舊弱小,卻因為修士的存在并非是可以隨意宰殺的牲畜,或許強大的物種依舊看不上他們,但也有一些物種愿意跟人類結成聯盟,狐族便是其中之一。
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狐族男俊女俏,融入的時候雖然有些小小的阻礙,卻也沒碰上什么大挫折,人狐之間微薄的信任被建立起來,如果就這么發展下去,狐族跟人類結下深厚的情誼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嬰啼出現了。
嬰啼沒有名字,長相跟九尾狐極為相似,只是張嘴會發出嬰兒啼哭一樣的叫聲,才被冠上這個代稱,但除了狐族也沒多少存在認可,甚至白狐知道這個名字都是從傳承記憶中得到,而不是秘境的百科。
如果嬰啼真的只是跟普通狐貍一樣,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關鍵在于這種生物會吃人!
更可怕的是,它們中出現了一個開智的存在,發現了人類對狐族的信任,讓手下的嬰啼都閉緊嘴巴裝扮成狐貍,將一個又一個人類變成了它們的腹中美食。
等到狐族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本就脆弱的信任被直接打破,人類跟狐族結下了死仇,即使后來知道是嬰啼搞鬼,雙方聯手將其絞殺到銷聲匿跡,雙方也再回不到那親密無間的狀態。
就像是被釘了釘子的木板,即使已經將釘子拔出來,那上面依舊留著消不去的孔洞。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但后來人族大興,證明了狐族眼光的毒辣,而因為嬰啼,本應該分一杯羹的狐族卻徹底跟好處絕緣。
奪人機緣猶如殺人父母,尤其是在烤熟的鴨子飛了的情況下,狐族的憤怒可想而知,嬰啼的下場也就不難推斷了。
第276章 狐族挺慘的
白狐看著嬰啼的尸體,努力控制著自己想撲上去撕咬的沖動,它聞到了遠處那令人厭惡的味道,它們至少有一個族群,讓云飛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來自遠古基因中的絞殺渴望。
即使它根本不知道基因是個什么東西。
一邊是要守護的人類,一邊是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仇敵,智和情感的糾葛讓白狐圍著嬰啼不停的轉圈,最后冰涼的雪喚回了即將落敗的智,白狐將嬰啼的身體拖回了山洞,等到趴在徐墨陽身邊喘氣的時候,嬰啼的皮毛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而這個時候,云飛玉才將其收入儲物戒指,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嗯,它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能直接裝走,跟泄憤沒有任何關系。
徐墨陽睡得很深很沉,等到醒來的時候只覺得一身輕松,當然要是肚子叫的不那么厲害,那就更好了。
燒了些熱水完成洗漱,又把自己身上簡單擦拭一番,徐墨陽才給自己打了個雞蛋肉絲湯填肚子,雖然儲物戒指有保鮮功能,可大夢初醒,徐七郎只想吃點簡單的暖胃的食物。
也就是沒有稻米,不然就是瘦肉雞蛋青菜粥了,葷素搭配營養俱全還容易消化,除了升糖快些餓的早些沒別的缺點。
“有話就說。”
徐墨陽喝下最后一口湯,一邊琢磨著燒陶的可能性,一邊瞥了眼跟之前不大一樣的云飛玉。
他沒本事從白狐毛茸茸的臉上讀出什么微表情,但云飛玉的有話要說表現的實在有些明顯,那一圈圈繞著他走的模樣,要不是知道這是個開了靈智的,他還以為自己做夢的時候抓了只狐貍,還把小動物弄出刻板印象了呢。
“……就是這樣。”
被徐墨陽一問,云飛玉也沒了隱瞞的心思,簡單說了狐族跟嬰啼的恩怨,想看看能不能為嬰啼絞殺添加一名可靠的成員。
“能讓我看看……嬰啼的模樣嗎?”
徐墨陽聽完故事,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是提出想看看這種動物的外貌,跟有一點模糊印象的三頭鳥一類動物不同,在他粗略翻過的山海經中,并沒有嬰啼這個名字,可這種描述又有幾分熟悉。
不過狐族也是真慘,好容易跟人類的親密度都刷成友好了,那宮中的妲己也頗為受寵,結果被嬰啼踩著上位,辛辛苦苦那么久的成果啪一下就沒了,尤其是之前的進度一直都是一騎絕塵的那種,然后轉眼就是流水一場空。
換誰都過不去啊!
徐墨陽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案例,發現自己的身邊找不到類似的例子,于是想象了一下種花辛辛苦苦存下的財富被那清朝敗了個干凈,原本上四休三的富裕生活變成了九九六的打工仔的代差后,他瞬間解了狐族的心情。
八旗子弟那群顛公顛婆,怎么能蹦跶那么久呢!
尤其是上四休三周末雙休的日子他是真沒過過,但是狐族跟人類交好以后可是真的得到了一點點資源傾斜的!
別看只是一點點,螞蟻的手指縫和巨人的能一樣嗎?!
相對于未得到已失去,徐墨陽覺得還是得到后失去更加痛徹心扉。
慘還是狐族慘啊!
“行啊,不過你要把我抓住。”
徐墨陽的手比腦子快,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抓住了白狐的尾巴,與此同時云飛玉也放出了之前收進去的嬰啼的尸體,一直被強行壓抑住的渴望再也沒辦法抑制,直接就沖著嬰啼撲了過去。
徐墨陽下意識的收緊手臂,才沒讓嬰啼的腦袋被白狐咬碎。
“嚯,還挺好看。”
徐墨陽一只手將白狐往后扯,他用的力不算大,但出于對掉毛的恐懼,白狐還是不甘心的被迫后退,只是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嬰啼。
平心而論,嬰啼的外貌的確很有欺騙性,雪白的皮毛配著九條尾巴,比云飛玉還要小上一些的身形,還有那沒了神采卻依舊能看出圓溜溜的眼睛,說句不好聽的,這嬰啼就是人類的心巴上長的!
“是啊,它吃你的時候更好看。”
云飛玉悠悠的接了一句,有些驚訝的看到徐墨陽瞪圓了眼睛,周身氣場一下就不一樣了,它似乎發現了什么,但始終抓不住那道一閃而過的靈光。
“這玩意吃人啊?!”
徐墨陽的聲音嚴肅了幾分,白狐點點頭,靈光自動跳到了它面前,要是這都抓不住她不如下去陪父皇。
“嗯,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吃,最喜歡吃嬰孩。”
云飛玉沒有瞎編,只是選擇性的說了實話,三句話都是真的,只是最后一句是開了靈智的那只嬰啼的私人偏好,其他的嬰啼雖然借著狐族的成果捕獵了不少人類,但僧多粥少的情況讓他們根本沒有挑剔的資本,更別提有什么喜好了。
能吃飽就不錯了,還挑!
“那它有什么用嗎?”
徐墨陽的聲音柔和了許多,但滾滾巖漿的噴發總需要蓄力,云飛玉能聽出徐七郎的怒火,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它的肉吃了能辟邪。”
云飛玉沒什么隱瞞的意思,憤怒會隨著時間消退,但要是跟利益牽扯上后,那就是另一種情形,白狐不愿意也不會去賭情緒價值的持久性,它只會盡可能多的在己方的托盤上放上更多的籌碼,令天平傾斜的更為明顯。
“還算有用。”
徐墨陽淡淡的評價一句,把挫骨揚灰的選項從心中劃掉,貼上肉可用的標簽。
“你一下那些嬰啼的位置,我們馬上動身。”
肚子只混了個水飽,徐墨陽又取出幾塊煮熟的鹿蜀肉放到火上加熱,就著溫水大口的嚼起來,待會兒可有一場硬仗,不吃飽可不行。
“好了。”
云飛玉知道徐墨陽的意思,沉下心有些生澀的畫著路線圖,徐墨陽主動幫忙,它總不能拖后腿,沒有一只嬰啼值得放過,但是在嬰啼較少的地方,也應該規劃出一條動植物多些的路。
投桃報李,不外如是。
“那就走人。”
徐墨陽最后檢查了一遍長刀和匕首,確定鋒利如初后,利落的將所有的東西收回空間,白狐識趣的鉆進了背包,徐墨陽背上直接走人。
#左佩匕,右握長刀,燁然若神人#
徐墨陽長得好,雖然現在臉毀了,但面具一戴依舊仙氣十足,奈何現在周身冷冽如雪,邁步儼然一尊殺神。
云飛玉被徐墨陽驟變的氣勢刺激的打了個哆嗦,心里卻漸漸亢奮起來,殺意重才好啊,現在的殺意越足,待會兒碰到嬰啼就下手越狠!
它一個狐打不過那么多嬰啼,但徐墨陽的精力可是杠杠的,尤其是現在吃飽睡足,整個人都透著能打持久戰的味道!
白狐的感覺是對的。
徐墨陽沒有虐殺嬰啼,但不妨礙他一刀一個的切瓜砍菜,能把白狐活活累死的嬰啼數量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有別的生物在旁邊看熱鬧也都被順手來了一刀,讓山海經的圖鑒點亮速度一下就快了起來。
徐墨陽是戰斗的主力,一路走一路留尸,白狐一路跟一路撿,碰上無法收進儲物空間的便眼睛一亮,張大嘴來個補刀,保證不留一個活口。
這邊的嬰啼數量是真的不少,徐墨陽殺了三天才算是解決了大部隊,白狐的嘴巴都因為頻繁的開合而變得麻木,儲物戒指里的嬰啼已經堆成了小山。
“還有多少?”
高強度的運動令人疲憊,徐墨陽抖著手將匕首插回腰間的鞘中,握著長刀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
“八只。”
白狐同樣喘著粗氣,本來還稍顯豐滿的身體已經徹底沒了那份圓潤,可愛下降而顏值上升,因為過多的殺戮身上也帶了些血氣,顯出帶著危險的美麗,但看向徐墨陽的時候,眼中卻多了幾分信任和親近。
增進感情的不二方法中有一條是一起扛過木倉,一人一狐在并肩作戰以后,自然會對彼此產生一些正面情緒,而徐墨陽在白狐眼中還多了一個復仇buff的加成,好感度可不就蹭蹭的上來了!
“規劃路線,我們爭取一次走完。”
徐墨陽做事主打一個有始有終,別看嬰啼長得比尋常狐貍可愛的多,但對上普通人的時候,殺傷力同樣不容小覷,嘴巴一張一閉就是一塊肉下肚,雖然這邊都是沒開靈智的普通存在,但他也不想在睡覺的時候就被霍霍了。
白狐可是說了,這嬰啼最喜歡吃的就是人肉,雖然他早已算不上孩童,但作為秘境中唯一的人類,嬰啼只會將他視為狩獵的目標。
就像假設人類最喜歡吃大米,而在大米的品種中最偏好碧梗米,但是只有東北大米的時候,也不會去選擇肉夾饃一樣。
“好。”
徐墨陽殺嬰啼并非是為了云飛玉,但這并不妨礙白狐對他的感激,以及不自覺的放下心防。
還是那句話,要是所有生物的感情都能控制,那世上就沒有那么多的悲歡離合了。
“已經找到了,保證殺完最后一只的時候離山洞距離最近。”
云飛玉的爪子在空中比比劃劃,好半天才開口,可能是它對嬰啼過于厭惡,自從看到并擊殺了第一只存在以后,地圖便完成了進化——所有的嬰啼都被標紅放在地圖上,包括被點亮和沒有被點亮的區域。
只有這一種生物被顯現,但云飛玉也只需要這一種。
“那就出發。”
徐墨陽沒跟云飛玉客氣,有時候過于禮貌反倒是一種疏遠的表現,分寸感當然不能沒有,但也要看出現在什么場合。
第277章 赤鱬
最后一只嬰寧身首分離,徐墨陽總算是帶著白狐踏上了回山洞的路,來到白狐提前打上標記的定點,鏟開厚厚的積雪,徐墨陽要點燃篝火好好休息一下……
“啊啊啊——這是什么!”
徐墨陽正想把席子放出來,就被撲上來的黑影嚇了一跳,當場發出了尖銳的爆鳴,匕首下意識的刺了出去。
“噗呲!”
熟悉的聲音響起,徐墨陽的心頓時就定了下來,力氣刺入血肉的聲音他前幾天不知聽過多少,雖然跟之前嬰寧身體發出的聲音不太一樣,但液體的流動是相似的。
能造成物傷害就好,徐墨陽對非自然力量還是比較慫的。
“呱呱——”
不知名生物的慘嚎有點像青蛙的喊叫,但仔細聽來又不是多么相似,徐墨陽有些疑惑,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取出長劍直接將這個擅自闖入者釘在了原地,才小心的生起火。
在看清那個生物的一瞬間,徐墨陽便脫口了優美的種花話。
“我嘞個去!”
這是個什么玩意,下水道的美人魚走進現實了?!
徐墨陽的攻擊變成了防御,整個人都被嚇出了“你不要過來啊 . jpg”的表情包。
“這是什么?”
徐墨陽幾乎是咬著牙問白狐,長得跟條大魚似的,偏偏還有一張人臉,看上去真的很掉san,他覺得自己生活在西游劇本中已經足夠精彩,不必再加上克蘇魯元素。
“赤鱬,人魚,吃了身上不生疥瘡。”[1]
白狐看了眼被捅了腰子又釘了心臟,已經噶定了的赤鱬,干脆的回答道。
“這玩意是人魚?!”
聽了白狐的解釋,徐墨陽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頓時更激動了,在他的印象中,人魚應該是小美人魚的動畫片或者童話故事中的描述一般,是上半身人下半身魚尾的美人。
就算是種花人魚,那也應該是在水城看到的鮫人模樣,這玩意讓徐墨陽想起了那部周星星的美人魚電影,那里面男主角被綁架以后,警察給他畫的各種簡筆畫,但那些簡筆畫也沒有這個現實生物給徐墨陽的沖擊大!
總之,要讓徐墨陽相信這種帶了點恐怖谷效應,克蘇魯氣息的生物是人魚,那徐墨陽寧可相信自己跟大圣天生一對!
“對啊。”
沒有經過西方文化沖擊,也不認為鮫人跟人魚是一個物種的白狐對徐墨陽的激動有些疑惑,人魚人魚,當然是有人的部分也有魚的部分,不然怎么會是這個稱呼呢。
不過它已經習慣了好友對某些事情的一無所知,也并不介意多解釋兩句,因為徐墨陽在它不懂的時候也是這么做的。
“人。”
白狐指了指赤鱬的臉。
“魚。”
云飛玉從赤鱬的脖子一直跑到尾巴尖。
“人魚。”
端端正正的坐在赤鱬面前,圓圓的狐貍眼看著徐墨陽,徐七郎幾乎可以直接讀出云飛玉表達的意思:
有人有魚,故稱人魚,是不是很好解?
一番解釋下來,徐墨陽覺得思路驟然清晰了許多……個鬼啊!
他沒辦法接受!!
這種童年濾鏡被打破的感覺,就像是熊貓花花變成了熊貓人!!!
“……先收著吧,也許以后能用上。”
徐墨陽很崩潰,但不妨礙他先給了赤鱬一個痛快,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閉著眼睛將其收入儲物戒指,沉思片刻,專門在儲物戒指里劃出一塊地方,給這種帶了人體部位的,徐墨陽不太能接受的特殊物種。
萬一以后碰上其他人體部位,直接往這邊丟,徐墨陽主打一個眼不見為凈。
雖然現在這地方只有兩種動物——有人頭發的貓和有人臉的魚。
篝火驅散寒意和黑暗,徐墨陽又用鍋打了水,將赤鱬留在地上的血液沖洗干凈,然后開始燉煮魚湯。
不是赤鱬,就是普通的魚,徐墨陽從暗河里抓的。
等等!
徐墨陽突然睜大了眼睛,他明白這條赤鱬是怎么在洞口全封的情況下出現在這個山洞里的了。
這丫是從暗河里爬上來的!
沒錯,徐墨陽選擇這個山洞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山洞的地下有一條暗河,而且暗河和山洞之間只有個臉盆大小的缺口,打水清之類的事情都挺方便的,但凡徐墨陽多帶一口大鍋,他都能表演一個鍋中泡澡。
“我覺得這個洞口在休息的時候得封掉。”
徐墨陽想象了一下源源不斷的赤鱬沿著臉盆口上岸的場景,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簡單描述過這個可怖的場景后,本來不以為意的白狐舉起四只爪子和眾多尾巴表示贊同。
封!必須得封!
要是赤鱬乘著它睡著了爬上來,然后想吃狐貍肉了把它踹到暗河里,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決策全票通過,但是行動不是現在,徐墨陽燉魚湯的原材料還沒開始處,回頭洗鍋涮碗也缺不了水,封口是必須的,但也要等到準備工作做完才行。
暗河的魚不算難抓,但秉著勤儉節約的念頭,徐墨陽毫不猶豫的將不好處的魚頭魚尾都放到儲物戒指里,只留下相對容易做的魚身,但因為數量擺在那里,也足夠一人一狐吃撐。
徐墨陽這邊要啥沒啥,可有一點卻是別的地方比不上的——這魚是正宗的出水鮮,在這個苛刻的條件滿足后,其他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所謂出水鮮,就是人在船上或者岸邊釣魚,旁邊就是鍋熱火燒,等到魚被釣上來以后,一點不耽擱的處上鍋,這么做出來的魚湯帶著天然的鮮味,就是不放鹽也好喝的很。[2]
“好了。”
湯水在豬油的作用下蛻變成奶白色,徐墨陽確定魚熟了以后,就直接開始大快朵頤,魚湯是喝的最多的,徐墨陽喝了三大碗,白狐喝了兩小碗,加上只有幾根大詞的魚肚肉,一人一狐都吃的肚子溜圓。
“要是有米飯就好了。”
徐墨陽有些貪心的開口,這人總是不知足的,在沒有鹽的時候只想吃點好吃的血塊,有了味道不差的肉以后還想要各種調料匹配,現在碰上怎么做都好吃的出水鮮,又渴望主食的碳水。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騎著騾驢思駿馬,官居宰相望王侯。
“等出去了,想怎么吃怎么吃。”
白狐的尾巴輕輕在徐墨陽手腕上打了一下,提醒他該做正事了,徐墨陽嘆了口氣,身邊有個毛茸茸固然很美好,但是瑣事沒人幫忙也真的很糟心。
好想把那條尾巴當成擦碗布啊。
精神狀態堪憂的徐墨陽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卻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洗鍋刷碗,再將一切需要用水的地方處好,徐墨陽便帶著狐貍開始堵暗河的臉盆眼了。
堵洞口在積雪充足的情況下算不得什么難事,只是比較花費時間,一人一狐忙活了好半天才算是將暗河的連接處堵了個結實,徐墨陽用提前準備好的熱水簡單的擦了下身子,就倒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吃掉提前準備好的食物,徐墨陽便帶著白狐重新上路,并非沖著已經點亮的嬰啼追殺路線,而是選了另一個方向一路前行。
嬰啼那地方已經被薅的差不多了,徐墨陽打算轉戰另一塊韭菜田,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長靴踏入雪中,留下一連串深深的腳印,很快又被漫天的雪花逐漸覆蓋,恢復了一片平整的潔白。
“鴸……”[3]
白狐看著徐墨陽一刀剁掉人手鷂鷹的腦袋,頓了頓才把話補充完整。
“……出現代表有很多人會被流放。”
徐墨陽簡單掃了一眼,飛快的將鴸投入赤鱬那邊的特殊區域,他就知道總有一天用的上,還好當時自己勤快了一把!
頭發臉手都有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集齊一個人。
徐墨陽想著一些從表面上來看非常可刑可拷的東西,沒注意到長右驚恐的抱住樹干,把自己盡可能的跟樹融為一體。[4]
兩腳獸怎么比以前更可怕了!
四耳獼猴瑟瑟發抖,生怕不小心惹了殺神的注意,自己就被順手嘎了。
之前那些兩腳獸過來抓它,也不過是為了它被動的引起水災的能力,大旱之年的把它放到田地里,就不愁缺水灌溉莊稼了,雖然有些不高興自己堂堂兇獸竟然成了水龍頭,但它至少還活著,它知足!
可面前這個不一樣啊!
長右看著徐墨陽一刀劈開猾褢的腦袋,還露出嫌棄的神色的時候,直接屏息等待徐墨陽走人,硬生生把自己憋得滿臉通紅,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了面前的殺神。[5]
好在徐墨陽個高腿長走的快,不然長右怕是要成為第一個活生生把自己憋死的四耳猴,在看不到徐墨陽身影的瞬間,獼猴就張嘴開始大口喘氣,慶幸又活過了一天。
它沒敢在這個地方多逗留,爬上旁邊更高的樹頂,判斷了一下徐墨陽的前進方向后,便毫不猶豫的往反方向跑了,主打一個從心。
徐墨陽并不知道自己短時間多次嚇猴的輝煌戰績,他帶著白狐一路向前,宛若現代電影中兩把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的經典重現,只是手上握著的是匕首長刀,砍的是各種奇植異獸。
“蠱雕,水獸,頭有角,食人。”
白狐一板一眼的匯報信息,徐墨陽聽到最后兩個字,看著水中的蠱雕漠然點頭,只是眼底漸漸結了冰。
跟表面平靜的徐墨陽相反的是,蠱雕的一雙大眼珠子就沒離開過徐墨陽,目光冰冷卻并不黏膩,讓徐七郎有種自己已經被分尸的感覺。
不過也只是感覺罷了。
第278章 白狐噗通
徐墨陽手握長刀,削下上岸的蠱雕的半只翅膀,吃慣了孩童的蠱雕從嘴饞中清醒過來,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徐墨陽并不好惹,當機立斷往水深處一路狂奔。
可惜晚了。
在一番激烈的戰斗后,這只蠱雕在半人高的水中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徐墨陽吐出一口血水,連角帶毛的把蠱雕能找到的部位全都收進儲物戒指。
“跟玩拼圖一樣。”
徐墨陽跟白狐吐槽,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將這鳥砍得這么碎,弄得現在找到了都不知道是哪部分。
云飛玉不做聲,它還沉浸在剛剛的打斗中,蠱雕的厲害之處它多少知道一些,但它真沒想到徐墨陽能對自己那么狠。
如果它沒看錯的話,剛剛那爪子可是結結實實的往徐墨陽手上撓啊,結果這郎君也不避開,要不是蠱雕臨時將威脅部分換成了臉,徐墨陽胳膊都別想要了。
不過徐墨陽臉上帶著的面具的確挺不錯,那蠱雕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枉送性命。
白狐看著跟兇殺現場沒什么兩樣的場景,悄咪咪從儲物空間里偷渡出兩片雞肉干,塞到嘴里就開始嚼嚼嚼。
不適?
妖族的競爭可是見血的,云飛玉早就習慣了。
可可愛愛的白狐吃著解饞的零嘴,把剛剛琢磨的從蠱雕身上撈一塊肉吃的念頭打消掉,戒指里什么肉沒有,干嘛非得好的不吃吃臭的?
徐墨陽把蠱雕的零件撿了個七七八八就懶得繼續了,他穿的是長靴不是雨靴,現在被水浸透了難受的緊,得趕緊烤干,要不就只能穿草鞋了。
“知道哪里風比較小嗎?”
徐墨陽不指望能碰上第二個山洞,他們這幾天都是風餐露宿過來的,要不是鹿蜀皮實在暖和,一人一狐得生三種病,除了高燒還有凍瘡。
“這回運氣好,我們只要走半里路……”
“噗通!”
白狐試圖在前方帶路,結果一句話沒說完就直接被雪淹沒了,地上只留下一個狐貍形狀的凹陷,徐墨陽對上云飛玉的眼神的時候,想遍了這輩子所有的傷心事才勉強維持了面癱臉,沒有讓嘴角跟太陽肩并肩。
“……往前走——”
“噗通!”
白狐努力無視這種小小的失誤,一邊蓄力跳出雪坑,一邊跟徐墨陽說路上要注意的點,結果好容易蹦跶出去,又制造出了新的雪坑,還跟說話無縫銜接了。
“還要嘗試嗎?”
徐墨陽的腦袋出現在了坑洞旁邊,直接把白狐帶了出來,叮囑云飛玉不要動后才把狐貍放到地上,可能是他挑選的積雪地比較厚,云飛玉上去以后雪面只是微微下陷,沒有出現三度噗通。
“要。”
“噗通。”
白狐的聲音產生于胸腔的震動,身體關鍵部位的移動帶來其他部位的連鎖反應,打破了雪面的脆弱平衡,讓那聲熟悉的噗通只有遲到沒有缺席。
云飛玉:……
很好,她佛了。
白狐直接就躺下了,四肢大開一動不動,充分詮釋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安家的擺爛,直到徐墨陽的腦袋又湊了過來,一人一狐強行對上了視線。
“你……”
“我……”
一人一狐同時開口,都愣了一下,然后再次張嘴。
“你……”
“我……”
又是同時開口,徐墨陽有種不妙的預感,率先打破循環。
“你先別說話,讓我說。”
徐墨陽眼疾手快的彎腰捏住白狐的嘴巴,云飛玉呆呆的點頭。
“你還打算走過去嗎?”
這狐貍明顯沒有雪兔的天賦,就這么一步一蹦跶,怕不是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就給累死了。
“不。”
白狐回答的很是利落,并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態度——它直接掙開徐墨陽的指頭,順著手臂一溜煙爬上了肩膀,又刺溜一下滑到后背,恰好跌進背包中的溫暖小窩。
“我剛剛想說的也是這個。”
見徐墨陽不動,白狐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那笑臉因為太過像人反倒觸發了恐怖谷效應,幾乎是瞬間就讓徐墨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也是徐墨陽明明喜歡小動物,卻對云飛玉這類毛茸茸敬而遠之的原因,除了尊重獨立個體,更多的還是時常出現的這種像人卻不是人的言行,在徐墨陽這種看多了恐怖故事的人嚴重實在是有點可怕。
書讀的多腦洞就大,聯想的東西也更為悚然。
哦,大圣除外。
“我剛剛就是想讓你蹲下來,讓我回包里的。”
丟人就丟人吧,云飛玉覺得還是自己的爪爪比較重要,反正徐墨陽也不認識它,低頭的只是一只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白狐罷了。
“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云飛玉說的是實話,冰天雪地對除了北極熊之類的少數動物都不怎么友好,它是要比尋常狐貍強壯一些,但能舒舒服服的躺著,誰愿意挨凍呢。
“你不再試試?”
徐墨陽被云飛玉的坦誠弄得哭笑不得,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調侃一句,
“我試過了。”
云飛玉一本正經的回答道,爪爪徹底縮進了皮毛小毯里。
“然后我發現我不行,就認輸了。”
雖然女人不能輕易的說自己不行,但它是白狐啊,不受這些規矩的約束。
在父王去世后,它也算是嘗遍了人間冷暖,栽了不少坑才知道該低頭的時候就要低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了,有些時候不是低頭就行的,更有些時候它就算被打斷腿都不愿意低頭。
白狐有些艱難的把尾巴抱在懷里,舒服的瞇起了眼睛。
“你可真是……”
徐墨陽也不知道說這個從心的狐什么好,不過他也只要一個導航,這么點負重還不放在眼里,所以背包一顛大步向前,爭取盡快趕到目的地,把自己濕淋淋又冷冰冰的腳丫子解救出來。
云飛玉在指路方面還是挺靠譜的,左轉右繞的很快到了地方,徐墨陽顧不得太多,趕緊拿了幾塊大石頭出來,站在上面以后開始熟門熟路的生火,溫暖的橘黃色火焰跳動著,讓湊近的徐墨陽情不自禁的舒了口氣。
“我以后估計會老寒腿。”
腳上暖和起來,徐墨陽把靴子放到一邊烤著,苦中作樂的跟白狐開玩笑。
這么冷的天在水里泡這么久,留下暗傷是很正常的事情,徐墨陽琢磨著回去以后要來一整套的艾灸泡腳,爭取把后遺癥降到最小。
“你當時有點沖動。”
白狐倒是實事求是,蠱雕身上沒什么能給人好處的東西,偏偏這小郎君一聽到吃人兩個字就瘋了,拉都拉不住。
“我也覺得。”
徐墨陽摸摸下巴,前世他兩年前就要學著刮胡子,可來到這邊以后到現在都沒有這個煩惱,吃不胖曬不黑,說句不要臉的話,他現在的下顎線比某些人的命都清晰。
“而且我覺得我現在好像有點不正常了。”
徐墨陽把鞋子換了個方向烘烤,突然冒出來一句話,配著幽幽的語氣和鬼哭狼嚎的風聲,嚇得白狐當場就炸了毛,差點就一爪子撓到了徐墨陽的大腿上。
“你吧……”
白狐沉思片刻,對著徐墨陽期待的眼神緩緩開口。
“正常的挺不正常的。”
“別逼我打狐貍哦。”
徐墨陽差點沒被云飛玉給噎死,正常的不正常算什么評價?他看這狐貍才是精神的挺不精神!
雖然這種感覺他總覺得有限熟悉。
“我沒說錯,”
白狐不動聲色的將臀部移向遠離徐墨陽的方向,語速微不可查的快了些。
“被關了這么久,你能表現成這樣已經挺正常了。”雖然看著就很不正常。
云飛玉將最后一句話默默吞進了肚子,它不是慫,只是單純的從心,雖然它覺得自己用語精準,但不妨礙白狐呵護一下徐墨陽的脆弱心靈。
跟它不想挨揍沒有任何關系。
“我以前有個親戚……”
白狐又開始講故事,但徐墨陽已經沒有心情去聽了,他終于從不怎么漫長的記憶中打撈出了那份感覺的來由——現在的精神狀態,是他在疫情時候關了幾個月以后的進化版!
怪不得那么熟悉!
可以稱得上久遠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徐墨陽才恍然發現已經過去數十年,他的親人在數千年后的時空,而他獨自參與這場長河回溯,又順流而下,卻并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否是前世的河流。
徐墨陽覺得有些傷感,卻沒發現白狐驚愕的眼神。
之前被打的滿身傷都沒掉一滴眼淚的小郎君,現在竟然在哭?!
徐墨陽沒發現自己的異樣,主要是這回的眼淚很懂事,出現就迅速凝固在眼角,一到重力勢能能作用的時候就飛快的順著臉頰滑落,而且天上的雪花也由大轉小,落到徐墨陽臉上只有一點濕潤,淚水就這么大隱隱于市了。
“你剛剛說什么?”
徐墨陽一邊回憶一邊將鞋子翻來覆去的烘烤,等烤到七成干的時候,才想起來白狐剛剛似乎有說話,便暫時放下回憶問了一句,順便給滿天神佛道了聲謝。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好心存在給他做的記憶加固,但他是真的非常感激,這個能力讓他記住自己的來處,不忘親人的容顏。
那華光璀璨的二十一世紀,從不是什么可以輕易忘卻的存在。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嗓子怎么有點啞?
“我什么都沒說。”
白狐是真的被徐墨陽的那一場無聲哭泣給嚇懵了,而且在她的視角中,徐墨陽是聽到她親戚的故事的時候才唰一下落淚的,現在哪里還敢刺激這人啊。
也就是現在沒有野獸攻擊,不然這郎君高低得挨一下狠的……嗯?!
第279章 尾巴紅
“你說什么?”
徐墨陽收回匕首,用另一只空閑的手給靴子翻面,幾乎沒有相差時間的吧嗒兩聲響起,一只鳥兒落到了地上。
頭身分離。
秘境中沒有記載這個鳥的信息,但云飛玉知道,這鳥兒屬于獨行客,實力不強但速度不差,最喜歡啄人眼珠。
“我剛剛說了個我親戚的遭遇……”
雖然不知道徐墨陽的沒聽清是不是裝的,但云飛玉還是換了個進可攻退可守的話頭,結果就看到某個郎君的眼睛唰的就亮了。
很好,不用思考接下來要談什么了,直接講故事吧。
“我親戚其實跟我家關系挺遠的,所以不確定這個故事有多少水分。”
云飛玉先給自己套了層瓜不保真的buff,徐墨陽聽了以后果斷點頭,猹有瓜吃就不錯了,管它是幾手的呢。
就像是野史,史是重點嗎?野才是!
故事發生在白狐的七舅姥爺的三姑姑的五姨丈的第十三玄孫上,徐墨陽捋了半天都沒弄明白這個關系圖譜,倒是白狐習以為常,直接將這個玄孫簡稱為尾巴紅。
因為當事狐全身暖白,只有尾巴尖尖有一點漸變紅,而且她的名字長的離譜,跟瑪麗蘇的沒什么區別,白狐懶得去記,索性以特征代稱。
尾巴紅的故事很簡單,她跟同伴出門歷練的時候被卷入了一個秘境,豁出性命救了同伴,結果同伴找到了出口卻忘記告訴尾巴紅,于是尾巴紅直到十年后才被自動關閉的秘境吐出來。
秘境里面有山有水,有樹有花,唯獨沒有會動會叫的活物,尾巴紅在那種地方孤零零生活了十年,不是囚禁勝似囚禁,等到出來的時候整個狐貍都已經瘋了大半,她的表現跟徐墨陽的并不相同,但精神狀態幾乎一致。
只是徐墨陽智的留存要更多一些,表現的也更溫和一點。
“這個同伴真的是忘記了嗎?”
深知職場法則,社會摸爬滾打的打工小徐熟練的做起了聽讀拓展,魔鬼藏在細節里,這種不起眼的邊邊角沒準就能摳出一個瓜。
“誰知道呢。”
白狐沒有給出否定的答案,但有時候不回答已經是一種回答,尤其是白狐還說了一小節那個同伴的背景后,徐墨陽的猜測已經肯定了九成九,剩下的一分是為了應對那些極少數情況。
同伴的故事有些俗套,偏好強大子嗣的妖族家庭,實力最弱的少年,嘲笑和欺辱,傻白富尾巴紅的撞見和投喂……
后面的事情白狐沒再說下去,徐墨陽對“撞見”一詞展現了深深的興趣,白狐的腦袋依舊不搖不點,誓要將沒有的面紗遮蓋到底。
“那這人最后的下場是?”
把恩人弄成這樣都沒有半點報應的話,徐墨陽會真的覺得很不公平,好在白狐的答案沒有讓他失望。
“尾巴紅的父母掌控著那個人的行蹤,等到女兒從秘境中出來,清醒的說了這些年的遭遇后,就把人找了過來。”
白狐沒賣關子,她最喜歡這種讓狐乳腺通暢的事情,甚至專門花了不少時間和功夫把這個瓜連秧帶根的刨了個干凈。
尾巴紅的父母讓女兒自己挑選出氣方式,對著已經長成英俊青年的同伴,尾巴紅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三觀跟著五官跑——這么好看的人,抗壓能力一定比自己高!
她讓父母將這個人丟進了一個奇怪的秘境,秘境是尾巴紅呆著的復刻版,只是進去至少要待上二十年才能出來,看過商家假一賠十后自己只要求雙倍賠償,尾巴紅覺得她實在是太善良了。
對了,在把人弄進秘境之前,尾巴紅受的傷也被雙倍復刻到了那人身上,絕對的一比一公平回報。
那人出來的時候沒死,只是瘋的比尾巴紅還要厲害,而且修為廢了大半,只能茍延殘喘,眼看這兩年就是大限將至的時候了,但白狐還沒聽到他卡死線突破的壞消息。
“所以那位受害者?”
渣男沒有好下場聽著的確很爽,但徐墨陽跟更想知道尾巴紅的事情,他們的經歷實在是太像小說,渣男就是種馬男主標配,偏偏尾巴紅的家庭都是一群正常人,兩者的碰撞真的讓人覺得很好玩。
“她可厲害了。”
白狐可喜歡這種不留情的復仇劇本,主角當然應該擁有一個美好結局。
尾巴紅經過這一遭事情生了心魔,但因為本身的彪悍反倒將心魔打的哭爹喊娘,雖然在心魔出現的時候實力上上下下處于停滯階段,可恰巧達成了壓縮基礎的成就,為日后的通天大道鑄就坦途。
等看到同伴出來以后的瘋癲模樣后,尾巴紅就看開了,心魔灰飛煙滅,實力再上一層大臺階,現在已經去狐族潛心修行去了,老祖已經下了定語,說她會成為狐仙。
“你也想成仙?”
徐墨陽捕捉到了白狐眼中的幾絲羨慕,開口問道。
“想,但也不是特別想。”
云飛玉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對飛升的確沒有太大的執念,但白狐對實力很感興趣,也希望能活的長長久久。
這樣至少還有一個妖記得當年風光霽月的萬年狐王。
心里的思緒亂的跟線團一樣,白狐索性直接保持沉默,徐墨陽也沒繼續追問下去,確定靴子烤干以后就趕緊穿上,結果因為腳走腫了,穿的時候齜牙咧嘴直接化身表情包。
他這輩子受的罪都在靈力界了!
這里只能作為暫時的休憩處,徐墨陽把該烘干的都烘干以后,就背著包繼續上路,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碰上的除了根本認不出原型的變異動植物,就是尋常的山雞野豬大蟲。
嗯?
徐墨陽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什么時候野豬和大蟲在他眼中竟然也成了尋常獵物?!
徐墨陽蹲在地上,看著面前的虎尸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儲物空間里,還有好幾頭跟這個體型相似的老虎。
“可以鋪把虎皮椅。”
徐墨陽準備回去以后給自己封個山大王的名號,叫著好玩的那種,五指山就是他的領地,里面的一切都歸屬于他。
不過五指山大王好像有點難聽,要不叫五指山主?、
但是大圣好像不喜歡五指山啊,要不換一座山?
徐墨陽一邊亂七八糟的想著,一邊將老虎收進了儲物戒指,然后期待的開始進行山海經的物種集郵——
一無所獲。
不過也并不總是失望,比如徐墨陽在走了一段路以后,發現一條田埂一樣的水溝,一步寬兩個巴掌深五米長,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里面游動著許多指節粗的透明河蝦。
“看不出來是什么,但能吃。”
不過這戰斗看久了就有些無聊,云飛玉便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最后定格在徐墨陽有殺有放的選擇上,一直到許久之后,云飛玉才狀似無意的問出來:
“你為什么不捉狌狌?”[2]
因為是隨機糅合的碎片,貍力這邊也有許多其他的動物,白狐盡職盡責的播報,有些徐墨陽會抓,但有些即使跑到徐家郎君的腳下,他也只會繞道而行。
“吃了它就能跑的更快,不用像現在這么累。”
狌狌的肉吃了能走的飛快,徐墨陽也聽過,但他下不去手。
“太像猴子了,不忍心。”
真活不下去的時候徐墨陽不會猶豫,但現在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要是為了一點功效把狌狌剁了,總覺得會是成年陰影。
“爛好心。”
云飛玉翻了個白眼繼續向前,尾巴卻誠實的左搖右擺。
這一次他們走了好久,也許真的是否極泰來苦盡甘來時來運轉……管它什么形容詞呢,聽懂意思就行——徐墨陽發現了一片海。
說是海,其實有水的地方不過半米的長寬,詐騙程度堪比十八斤鳳梨那邊的日月潭,不過徐墨陽不在意這點可以忽略的小差別,畢竟他的目的不是拍照,而是采鹽。
取水,煮開,提純……在忙碌了許久以后,徐師傅得到了一斤品質優良的雪花鹽,并讓云飛玉將這塊地方做上標記,做好下次再來的準備。
“今天我們吃大餐!”
徐墨陽翻翻自己身上的調料,興致勃勃的開口,白狐動了動尾巴表示存疑,主要是怕食材被徐墨陽給糟蹋了。
但凡它能化作人形,高低得給一點數都沒有的徐家郎君做個四菜一湯。
從沒下過廚的云飛玉自信的想到。
說是大餐,其實也就是做了個紅燒肉,徐墨陽貢獻出了所有的剩余調料,小心翼翼的找出第一只貍力,決定給它一場盛大的收尾。
這是最初者的牌面!
“好飽啊……”
白狐幸福的癱在地上,肚子鼓起一個明顯的弧度,徐墨陽也不逞多讓,腹肌都被撐平了許多,只想以云為被土為席的窩到天荒地老。
之前是除了鹽其他的調料都有,現在是只有鹽其他的調料一個沒有,徐墨陽比較著兩者的區別,最后發現還是后一種更得他心。
畢竟不吃鹽沒力氣的弱點在生存戰中太致命了。
“你守著,我睡會兒。”
徐墨陽困得要命,卻還是強撐著聽到白狐答應的聲音才腦袋一歪睡了過去,只留下云飛玉守在旁邊以免被一鍋端。
白狐也困得慌,但一時的不舒服和永久的睡眠它還是知道選哪一個的,只能不甘不愿的爬上旁邊的矮樹,然后躺在樹枝上擺出大頭朝下的姿勢保持清醒。
徐墨陽這一覺睡得不算久,醒來的時候卻是難得的輕松,
第280章 蝦仁好吃
“要是你一直躲得很好,我沒有發現你的話,那我估計會瘋的比那個關了二十年的還厲害。”
徐墨陽把蝦撈到石頭的凹陷處,里面已經擠擠挨挨了許多河蝦,新伙伴的進入引起一陣波動,很快就又恢復了擠擠挨挨的懶洋洋模樣。
石頭是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來的,原本是想做個石鍋,但是在沒有稻米的情況下徐墨陽做不出除了石鍋拌飯以外的石鍋菜,所以只是淺淺用了兩次就將其丟進空間落灰,只是抱著以后可能有用的心思才一直帶著。
結果現在居然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我能看到你,可能不會那么快變得不正常,但你要是哪天嘎了,我也沒法茍活。”
倒不是不想,而是保不住自己的狗命,呸,狐貍命。
白狐很有自知之明的,沒了妖力的它就是個小卡拉米,只能靠著本能和以前的少少訓練進行戰斗,唯一的優勢就是強化過的身體,但強化并不等同于無敵。
它這些日子沒少幫著徐墨陽補刀,也大概摸索出了自己的實力,是有點奇妙的按照提醒劃分:小于自己它無敵,比它大的一換一。
當然了,能被一換一的動物也是有極限的,比如要是碰上野豬老虎金雕之類的,白狐就可以直接躺平任吃了。
“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啊,要是被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么瞧我們呢。”
徐墨陽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喂喂喂”給咽了下去,帶著幾分認真的摸摸狐貍的腦袋,他不知道妖族的風俗是什么樣的,但這種話無論在什么場合,都帶了幾分曖昧。
“要是你喜歡的人對別人說了這種話,你的心里是什么感覺?”
徐墨陽其實并不是特別在意緋聞這種東西,以前注重距離感更多的還是為了保護女孩子,觀念分裂的大唐各地習俗差異極大,有些地方真的就是碰了女孩的手,女孩就要嫁給那個人,或者自盡表示清白。
為了防止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背上人命官司,徐墨陽在這方面便有些敏感過度,甚至顯得略微極端。
他不清楚妖界的親近限度在哪里,但白狐是有喜歡的人的,相對于賭一把不同物種的風俗,徐墨陽寧可成為驚弓之鳥。
“你說的對,是我欠考慮了。”
白狐略略思索一下,便發現了其中的不妥當,認真的跟徐墨陽道謝后,又把不要隨意口花花的規矩記在心里。
她可是有姐姐的人,怎么能對別人隨意說這種話呢。
小水溝里的蝦越來越少,它們似乎也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看到捕撈網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在原地傻頭傻腦的不動彈,而是一哄而散,但兩邊的水流出口早就被一人一狐堵死了,它們再怎么掙扎也跑不掉。
徐墨陽知道,云飛玉也知道,但是河蝦們不知道啊,所以他們在面對捕撈網的時候依舊在各種大鵬展翅,雖然也有被捕獲的,但比起沒抓上來的就是九牛一毛,大大降低了捕捉數量和效率。
于是面對長腦子的蝦們,徐墨陽決定來一招釜底抽薪——他比劃了捕撈網的大小,然后將這條小河溝分成許多塊,每兩塊中間用土隔開,每一塊剛好夠徐墨陽撈一網。
靠著這種不講武德的戰術,徐墨陽沒過多久就將水溝里的青蝦撈了個干凈,在最后一只蝦被叼進狐嘴的時候,淳淳流水轉眼結冰,只是轉身的功夫,一場雪已經覆蓋了所有痕跡。
“所以你就沒有試著把這只蝦放回去?”
徐墨陽震驚的看著白狐,云飛玉努力做出一副傻白甜的樣子,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對上徐墨陽的視線。
這只蝦當時可能蹦跶了,白狐的視線根本沒法從河蝦上移開。等到它想起來有什么不對勁的時候,水溝早就被凍結實了。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也是……要不是我們車上有熱水,回頭臥冰求水的就是這狐貍。”
徐墨陽翻了個白眼沒有追問下去,要想在西游的世界好好生存,就得學會在恰當的時間中放棄牛頓,畢竟光是一個仙人騰云駕霧就足夠燒干科學的CPU。
可能后世的科學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可以解釋這種現象,但徐墨陽的那個時代還沒達到這種水平。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白狐捅了這么大簍子,徐墨陽覺得必須給點教訓,他輕輕地揪著狐耳講了大半個時辰的道,弄得白狐暈暈乎乎只知道保證沒有下回才算作罷。
雖然覺得徐墨陽有點啰嗦過頭,可云飛玉也知道徐墨陽是為了它好,加上又惹了禍,對小郎君的嘮叨也只能全盤接受了。
自己挑的同伴湊合過唄,還能分開咋滴?
十米限制在這擺著呢。
“你想怎么吃?”
徐墨陽看了眼緩慢結冰的石中水面,大方的給了白狐一個選擇權,見云飛玉遲遲不開口,猜測可能是狐貍不知道做菜手法的多樣性,又說的更直接了些。
“白灼?水煮?清蒸?油炸?還是別的做法?”
紅燒不行,剩下的調料就夠燒最后一次菜了,得鄭重選擇,最好是找到鹽以后再拿出來,才算是沒糟蹋了它們。
徐墨陽說一個做法白狐就吞一次口水,之前吃過的美食在它面前排著隊的轉圈晃悠,讓云飛玉陷入了從未想過的選擇困難癥中。
其實徐七郎的手藝也就那樣,但架不住后世的烹飪手法新奇,而且云飛玉沒嘗過多少人間煙火,才會對徐墨陽的廚藝贊不絕口。
“炒蝦仁。”
云飛玉在糾結了好一會兒以后,終于做出了選擇,炒是它第一次嘗過的人類烹飪技法,不管后面有多少的美味,第一次總是有些特別的。
“你倒是會挑。”
徐墨陽想拍拍白狐的腦袋,看到自己手上的水后又止住了動作,看著石頭里面凹陷已經結了一層薄冰,趕緊在旁邊又生了一堆火保溫。
有活著的新鮮河蝦吃,他可不想吃凍貨!
炒蝦仁沒什么技術含量,就是剝肉的時候有點麻煩,不過沒了去蝦線這道工序,食材準備的難度也算不上高,徐墨陽把摘下來的蝦殼蝦頭熬了蝦油,給白狐來了個原湯化原食。
白狐對這道菜很滿意,肚子鼓的連喘氣都不行,只能幸福又煩惱的緩慢呼吸,生怕力氣大了,自己就跟個球一樣砰的炸了。
徐墨陽也吃的心滿意足,這次的原材料實在是過于新鮮,白嘴吃也讓人停不下口,要是有足夠的食材和調料,他高低給搞個三菜一湯。
更多的就不行了,他不會做那么多菜。
這蝦的滋味實在太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死了以后口感要差上三分,這蝦又實在是太多,徐墨陽沒法沒有工具的情況下一起推走,便跟狐貍琢磨起找頭拉車的大牲口。
“要是之前沒把那些老虎打死就好了。”直接拖著走該多方便啊。
徐墨陽說起來的時候很有些可惜的味道,白狐尾巴一甩一甩沒有做聲。
嘎都嘎了,還說這些干什么呢。
可能是一人一狐的運氣都用在發現河蝦上了,他們以這塊大石為中心,花了幾天的功夫探查方圓百里,最大的獵物也沒超過野雞的大小。
“看來天都不讓我們拉著跑。”
徐墨陽看了眼依舊擠擠挨挨的河蝦,悲傷的嘆了口氣,白狐用同款可惜的眼神看著石頭,它的肚子也快要炸了,真的再吃不下哪怕一只了!
“收起來吧。”
白狐說這話的時候都帶上了哭腔,但是能怎么辦呢,味道差上三分總比徹底沒得吃要好啊。
至于放回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花了這么多時間和經歷才到自己手上的,要是放回去,那不是白費功夫了嗎!
“唉。”
徐墨陽又嘆了口氣,熄滅了石頭旁邊的火堆,凹陷處微熱的水一點點凝固成冰,河蝦逐漸成為一幅無生氣的畫。
這個過程略顯漫長,但沒有什么時間是睡一覺度過不了的,如果有的話那就睡兩覺,一閉眼再一睜眼,河蝦就已經可以連石頭帶走了。
因為失去了一種美味,一人一狐上路的時候都有些蔫巴,更讓他們悲傷的是,之前到處晃蕩都沒瞅到一只能用的大牲口,這次只不過是走了一個多時辰,就看到了一只牛![1]
雖然這個動物的信息極其有限,連白狐也只知道它的名字,脾氣秉性對人利弊一概不知,但看著這健碩的身形,龐大的體格,就知道它被馴服以后有多好用。
但它出現的太晚了。
徐墨陽幾乎是痛心疾首的把牛的腦袋砍了下來,這個過程相當艱難,那牛角跟刀子一樣鋒利,長長的傷口從背部一直到尾椎,差一點露出慘白的脊骨。
這還是徐墨陽反應過來及時轉身的結果,不然上演的就是開膛破肚劇本。
徐墨陽看不到后背,白狐將止血療傷的草藥泥啪嘰一下糊到傷口上,讓青年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起來。
“很痛嗎?”
徐墨陽沒讓云飛玉參戰,白狐也把自己保護的很好,雖然從資料里知道這些草藥效果好但是有點刺激,卻因為沒有親身經歷想象不出來嚴重程度。
“我不知道。”
鳳眼青年誠實的搖搖頭,他一直處于痛覺缺失狀態,現在只覺得自己背上的肌肉有些不聽使喚,握拳的時候也用不了太大力氣。
“……沒流血了,先把鹿蜀皮披上,回頭再把傷口包上,省的一會兒傷口黏著布料。”
白狐用爪子抓抓腦袋,從薛定諤的記憶力撈出一些零碎的知識點,一邊觀察傷口狀態一邊說道,聽天命的前提是要先盡人事,云飛玉決定讓徐墨陽努力一下。
希望這個草藥是真的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