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被殺 根本不像開玩笑,他是真的要殺人……
季白大學時學的是納米技術, 讀研期間發明了一個專利,本以為賣了專利,可以拿到一大筆錢, 改善生活。誰知道專利被導師拿走, 連冠名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畢業后,他被封氏集團錄用, 成為了納米技術研究中的一員。入職的第二年就發明了專利, 公司獎勵了他一大筆錢, 接下來的每一年他都會有專利,靠著公司的獎勵買了一套房子, 結婚生子。
本以為可以一直在封氏干下去, 誰知道封氏突然陷入困境。好幾個資深研究員被世創挖走,其實在他們走之前,季白就聽到了風聲, 有研究員悄悄把技術帶到世創。
世創也找過他, 他都拒絕了, 他覺得封氏是他的伯樂,他不該在危難的時候舍棄封氏。可是封氏卻宣布破產, 打包賣給了世創, 包括他們這些研究員。
季白的能力突出,到了世創后, 被委以重任, 主要研發癌癥篩查技術。他進入實驗室的時候, 這項技術的研究進度竟然比封氏快。
當時他就震驚了,原來世創一直在偷偷研發,怪不得要收購封氏,如果不收購封氏, 他們就不能名正言順的應用這項技術。
一個多月過去,技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負責該項目的研究員急功近利,報告給了東方刈。東方刈親自過來查看,本來只是一次偶然的成功,需要大量的實驗進行佐證。
研究員卻夸大其詞,恰好東方刈也想早點投入使用,畢竟他投入到這項技術中的資金實在是太多了。
季白是個直性子,當眾指出這項技術的不成熟之處,被研究員一陣痛罵。季白不怕,他寫了報告,希望能被東方刈看見,打消應用的念頭。
這份報告遞交上去后,石沉大海。
季白幾次勸說研究員,研究員充耳不聞。如今項目爆雷,東方刈又公開推脫責任,季白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停地刷新聞,期望能找到相關的報道。季白的妻子安慰他,就算有人擔責任也是負責項目的研究員,跟他沒關系。
季白也希望如此,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踏實。
門被敲響,季白的心一下子提起來。妻子拍了拍他的手,去開門。門外站著兩名陌生人員,他們出示證件,要求季白協助調查。
妻子深覺冤枉,“季白不是主要負責人。”
“世創給出的資料,季白是主要研發人員,技術是否投入使用,需要他的首肯,他要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季白站在妻子身后,眉心緊鎖,他的預感沒錯,這些人,出事了推他出來背鍋,“我跟你們走。”
妻子拉住他的手臂,“季白。”
“你照顧好家里。”季白不敢說這事跟他沒關系的話,他不知道他們推給他多少責任,興許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
東方刈的賠償計策湊了效,暫時控制住了事態的發展,網上的口碑也在慢慢逆轉。東方岳聯系了幾家媒體,撰寫正面的文章,壓熱度。
東方刈已經把主要責任推到了研究員身上,相關部門已經在進行調查,如果需要有人為此負責,那絕對不會是他。
東方刈再次召開發布會,聲成會幫助受害的病人聯系治療癌癥的醫院,并從國外進口抗癌藥,免費給病人使用。東方刈的口碑出奇的好起來,再加上東方岳在網上的推波助瀾,世創的股票開始上漲。
阮晴看了發布會的轉播,東方刈的神情悲痛,好似跟病人感同身受,阮晴直撇嘴,“他不會以為這樣就能控制住事態的發展了吧?”
“靜觀其變,我覺得那個人不會輕易罷手。”
果然,到了下午,就有人在網上發了視頻,發視頻的人戴著面具,他說他是第一批收到賠償款的人,為了拿到賠償款,復印了各種資料,還把正在生癌癥的父親拉到現場,導致病情加重,而他們才拿到區區十萬塊錢。
他不同意,被人強按著簽了字,他奉勸后面登記的人,不要被仁愛醫院騙了,他們就是拿著微薄的賠償款洗白。
此視頻一出,被大量轉載,原先排隊登記的人,紛紛抗議,十萬塊錢?這能跟耽誤的病情相比嗎,他們再次示威,要求提高賠償金。
東方刈剛剛松口氣,卻不想又出事情。氣得臉都綠了,讓IT部門查第一個發視頻的人,卻查不到蹤跡,他這才隱隱感覺到事情不簡單,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可是網上的聲音越來越大,世創的股票一跌再跌,東方刈咬咬牙,把賠償金提高到了三十萬。
財務部粗略算了算,光賠償款就有幾個億。
當時賺的錢不但要全部賠進去,還要另外搭錢進去,東方刈栽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跟頭,一夜之間白了頭發,他的表情陰鷙,時刻處在爆發的邊緣。
即使如此,還有人嫌三十萬太少,可這已經是東方刈的底線,他只能第三次召開新聞發布會,在會上,他聲淚俱下,給受害者道歉,不停地懺悔。他的意思很明顯,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再讓他做別的,不可能。
……
一處豪宅內,一個男人穿著睡袍,拄著拐杖,盯著屏幕里的東方刈。他的臉色蠟黃,臉頰凹陷,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手背上全是青紫的針眼。
大熱的天,戴著帽子,帽子邊緣沒有頭發,光禿禿的。
一名醫生快速走了過來,“林先生,您不能下床,要注意休息。”
“我都快死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休息。”
醫生無奈,林敬書的病情已經惡化,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能做的,只是盡量減少他的痛苦。
林敬書指著東方刈說:“我就是信了他,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去做了篩查,沒有篩查出來,耽誤了。我死了,也不會讓他好過,他以為他當著媒體的面哭幾聲,賠點錢就算了,不可能,我要他的命!”
醫生暗驚,他不該出現在這里,聽了這種話,他到底是要報警,還是假裝不知道。他張張嘴,想勸林敬書,可他勸什么呢,林敬書沒有幾天好活了,任何勸阻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
世創的股票終于止跌,卻一直在低位游蕩,幾天的時間蒸發掉十幾個億。
東方刈又挪用了世創的大量資金,世創的資金鏈受到影響,原本要開發的新項目只能擱淺。員工的獎金被削減,一時間世創內部人心惶惶。
東方刈門口的示威人群散去不少,他能正常出入了。
在世創的頂層辦公室,東方刈背著手,盯著樓下如同螞蟻一樣的人類。
他叫來方浩遠,“浩子,這段日子,我對你怎么樣?”
“董事長當我是心腹,給了我從來沒有的生活。”
“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件事?”
“在所不辭。”
東方刈轉過身來,走到辦公桌旁,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照片,“我知道你當過兵,身手好,對付這樣一個人應該問題不大。”
照片上的人,跟東方刈的年紀相仿,眼神里卻隱隱透出一股狠厲。
方浩遠隱隱猜到他要干嘛,還是問了一句,“怎么對付他?”
東方刈的手放在脖子處,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方浩遠瞪大眼睛,“您讓我……殺了他?”
“我已經查過了,這件事就是他挑頭鬧起來的,讓我虧了這么多錢,不殺了他,我心里的怨氣難消。”
“可殺人是犯法的。”方浩遠搖頭,“不能殺人。”
東方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大笑,“看把你嚇的,我說笑的,賠的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他把照片收起來,擺擺手讓方浩遠出去。
東方刈看他把門關上,拿出手機,撥出一串數字,“有件事讓你去辦……”
方浩遠出了辦公室,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剛才東方刈的口氣根本不像開玩笑,他是真的要殺人。
……
是夜,別墅后面,一個窨井蓋被打開,兩一個人影從窨井里一前一后爬出來,看身形都是男人。他們穿著黑色緊身衣,那衣服似乎防水,從窨井里出來,絲毫沒有沾染上臟東西。
他們朝周圍看了看,迅速藏在灌木叢里,他們身后背著黑色的包,包被黑色塑料袋包裹。其中一人蹲在地上,打開塑料袋,從里面拿出背包,又從背包里拿出電腦。
電腦上立刻出現別墅的安保系統,他在鍵盤上操作一番,安保系統很快癱瘓。他朝旁邊的人點了下頭,包好電腦,又進了窨井內。
剩下的人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他朝別墅看了一眼,別墅內部亮著微弱的光。他的動作很靈敏,快跑到前門處,從包里拿出工具,卸開密碼鎖,剪斷線路,打開了門。
他悄悄地上了二樓,走到一處門前,小心擰開門把手,打開了門。是一間臥室,臥室里沒有開燈,院子里的燈光照射進來,能分辨出床上躺著兩個人。兩個人背對背側躺著,都睡得很沉。
他走上前去,突然拿出一把刀,朝床上的人捅去。也許是感知到危險,床上的人猛然睜開了眼睛,剛要大喊,被那人捂住嘴,在腹部不斷地捅刀,刀子刺入□□的噗呲聲驚醒了床上的另一個人。
那人眼露兇光,撲過去,一刀正中胸口,她還來不及喊,人就沒了。
那人站起身,用衣服擦掉刀上的血,走到窗戶邊,跳了下去。他跑到別墅后面的窨井處,打開窨井蓋,鉆了進去。
行兇的人剛走,別墅里就亮起了燈,隨后響起凄厲的慘叫聲。
……
阮晴睡得正熟,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迷迷瞪瞪的接聽,聽到手機里的聲音,睡意瞬間沒了,立刻坐起來,神情嚴肅,“我馬上過去!”
阮晴穿好衣服,洗了把臉,開上車直奔現場。大門拉著警戒帶,兩名民警守著,阮晴拿出證件,民警掀開警戒帶,放她進去。
院子里有很多民警,她目不斜視,走進別墅。痕檢人員在提取痕跡,東方岳呆坐在沙發上,睡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頭發亂糟糟,整個人猶如被抽取了靈魂的木偶。
東方沫趴在他身上,她還沒有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為什么家里來了這么多人,也不知道為什么不讓她上樓找奶奶。
樓上傳來東方巖凄慘的哭聲,東方沫嚇了一跳,往東方岳的身上鉆。東方岳下意識撫摸著她的頭,一下一下的,東方沫的情緒暫時好了一些。
阮晴掃了他們一眼,上了樓,一上去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她快走幾步,進入臥室。
東方巖靠在秋露露身上,哭得很凄慘,秋露露也在哭,兩個人的身體不停發抖。
床上躺著東方刈和謝萍的尸體,東方刈的身上中了很多刀,謝萍心臟位置中了一刀,兩人的表情里全都是驚恐,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半夜摸進去殺人。
屠小龍在檢查尸體,“男性尸體身中四刀,都在關鍵部位,他有掙扎的動作,應該是兇手行兇的時候突然醒了。可惜兇手出手太快,他來不及喊。至于這位女尸,被一刀斃命,這一刀刺入的很準,我懷疑兇手是職業殺手。”
屠小龍擔憂地看向東方巖,“蕭隊,先讓他出去吧,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東方巖直起身,擦干眼淚,執拗地道:“我不出去,我要抓兇手!”
“你得回避。”
“我不說話,我就聽聽還不行嗎,他們是我爸媽!”
屠小龍求助地看向蕭景赫,蕭景赫道:“出去,規矩是定給每個人的,不能因為你破例。小秋,帶他出去。”
秋露露牽住他的手,“我們先出去吧,阿巖。”
東方巖的眼眶血紅,他看向躺在血泊中的父母,艱難點了點頭,但是他只走到門口,仍舊看向房間內,不肯再走一步。
秋露露沒有辦法,只好朝蕭景赫歉意地搖搖頭,蕭景赫也沒再說什么。
阮晴在勘驗房間,房間內的東西沒有動過,兇手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殺人,“我懷疑是仇殺。”如果謝萍不是突然驚醒,應該會逃過一劫。
蕭景赫點頭,“房間里沒有任何翻過的痕跡,而且東方刈身中四刀,刀刀刺中要害,很明顯,兇手就是沖著他來的。”
“別墅的安保系統呢?”
“毛宇已經看過了,安保系統被人破壞,大門口的密碼鎖被剪斷,兇手做了精密的計劃。”
窗戶開著,風從外面吹了進來,窗簾被吹的不斷飄動。阮晴走了過去,窗戶上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蕭隊,兇手是從這里出去的。”
第122章 追查 生命倒計時
蕭景赫走過來, 看向樓下,如果兇手從這里跳下去,樓下應該會有痕跡, “去樓下看看。”
樓下對著窗戶的位置有一雙鞋印, 鞋底沒有花紋,看尺寸大小為43碼, 推測身高在175到183厘米之間。
草坪有被按壓過的痕跡, 兇手踩著草坪走到了石子鋪就是主路上。
阮晴站在路上左右看, 這里有監控,可是監控被破壞, 兇手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如果從大門走, 東方岳應該會聽到汽車的轟鳴聲,他說什么都沒有聽到。
阮晴打開手電,沿著石子路, 走到了別墅后面。后面是個小花園, 植物茂盛, 最容易掩藏。她沿著小花園走,看到了一個窨井蓋, 窨井蓋正好在鋪成的小路上。
蕭景赫走到她身邊, 蹲下身子看。阮晴也蹲下來,拿著大手電筒對著照。忽然在窨井蓋的邊緣發現了一個綠豆大小的血跡。
蕭景赫:“叫痕檢過來。”
痕檢提著設備過來, 一個大的探照燈對著窨井蓋。痕檢提取了血跡, 卻沒有提取到指紋, 兇手戴了手套。
提取完檢材后,蕭景赫打開了窨井蓋,里面有兩人多高。幾只大手電筒對著井壁照,發現井壁上有兩個小凹坑, 按照距離推算,應該是有梯子靠在這里。
蕭景赫:“找把梯子來,我下去看看。”
簡世國和賀仲明很快找來梯子,蕭景赫下去,聞到了腐臭的味道。他蹙起眉,下到最下面,里面是個通道,不大,需要貓著腰。
他拿著手電筒往里面走,阮晴跟著下去,臭味直沖腦門,她屏住呼吸,跟在蕭景赫后面。
賀仲明正要下去,簡世國拉住他,“你在這里待著,我下去看看。”
賀仲明還要再說,簡世國已經下去了。
三個人貓著腰往里走,走了一段路,里面寬敞了,也更臭了,有老鼠腐爛的尸體,也有人類制造的垃圾,腐敗的水朝一個地方流。
三個人沒有穿雨鞋,淌在臭水里,忍著胃里不斷往上翻的惡心。
蕭景赫停下腳步,一處岔口,他拿手電筒朝左邊照照,又從右邊照照,人在下面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先走左邊試試。”
走了一段路,便到頭了,頂部有極微弱的光照射進來。
蕭景赫曲起腿,“小阮,上來,打開上面的窨井蓋。”
簡世國也曲起腿,阮晴踩著兩人的腿上去,剛好夠到窨井蓋,她使出力氣,搬開了井蓋。蕭景赫抱住她的雙腿,舉了上去。
阮晴探出一個頭,雙手撐著地面,爬上去。
蕭景赫在下面喊:“什么情況?”
“一條小路,周邊的店鋪沒有出租,堆了垃圾桶,是小區的后門。”
蕭景赫踩著簡世國的肩膀上去,這會兒天蒙蒙亮了,已經有人在活動,小區里有幾盞孤零零的燈亮著。
阮晴在觀察地面,由于是柏油路,看到不到車轍印。
簡世國在下面喊:“是不是這里?”
蕭景赫:“去另外一個出口看看。”
阮晴和蕭景赫又下去,和簡世國一起走到右邊,打開窨井蓋后,發現是一條后巷,沒有路燈,也沒有人,周邊的房屋很老舊,電線斜楞楞地掛著。
這里就像是在推進城市現代化的進程中,被遺忘的角落。
阮晴蹲下身,在靠近窨井蓋的位置發現了車轍印,“兇手有可能是在這里下去的,這里更隱蔽。”
蕭景赫:“找找有沒有攝像頭。”
倆人往周圍尋找,一家超市的老板打開了門,他迷惑地朝蕭景赫看了一眼。蕭景赫的褲腿上濕噠噠的,每走一步都會留下水漬,渾身還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他朝老板快步走去,老板瞪大雙眼,急忙關門。
蕭景赫:……
“老板,等下,我是警察!”
老板關門的動作有點遲疑,“警警……察?”
蕭景赫出示證件,指了指他門口的攝像頭,“能照到對面的巷子嗎?”
“能照到一點兒,不多,咋啦?”
“給我看一下。”
老板皺起鼻子,有點不情愿,他實在是太臭了。
蕭景赫:“我叫同事過來。”
蕭景赫給賀仲明打電話,讓他帶人過來查監控。他們三個則原路返回后,找了個酒店洗澡,要不是給的錢多,酒店前臺怕是會把他們三個轟出去。
阮晴搓了好幾遍,總感覺身上還有臭味,蕭景赫也好不到哪兒去,搓了五六遍,感覺被臭味熏透了。
兩人洗完出來,簡世國早就在大廳里等著了,“小賀來電話了,他們拷貝了視頻回去,查到昨天晚上十二點有一輛黑色本田停在了窨井蓋附近。有兩個人下了車,他們都穿著黑色衣服,背著包,拎著梯子下了窨井。看身形都是男性,由于攝像頭的視角受限,只能看到腰部以下的位置。車牌號的尾號是417,他們去交警隊查了。”
阮晴:“他們既然要殺人,車牌號很可能是套牌。”
蕭景赫:“先回市局。”
市局辦公室里,東方岳在做筆錄,他說他不知道東方刈得罪了什么人,昨天晚上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他是因為起夜,聽到窗戶下面傳來咚的一聲響,覺得奇怪,先拉開窗簾看了看,沒有發現人。他覺得不對,怕入室搶劫,便到東方刈那屋去看看。
發現門開著,父母睡覺從來不開門,他急忙走進去,窗戶大開著,風吹的窗簾蕩來蕩去,熱氣從外面鉆了進來。
通過窗外的燈光,東方岳看到父母身上全是血,那血汪在一起,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他嚇得大叫,人直接癱在了地上。
東方巖最先沖進來,看到現場,直接崩潰了。一年多的警察經驗,使他恢復了幾分理智,他顫著手去摸東方刈的頸動脈,已經不跳了。又去摸謝萍的,同樣不再跳動。他們的身體是熱的,兇手剛行完兇不久。
東方巖轉身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我看到你了,你出來!別做縮頭烏龜!有本事殺人,沒本事承認!你出來!出來啊!”
王姐本來想進去,聽到殺人,嚇得怔在原地沒動。
院子里回蕩著東方岳的聲音,帶著哭腔,十分凄慘,可惜沒有人回應。他把東方沫喊醒了,東方沫哭起來,王姐抱著她,急忙撥了報警電話。
阮晴問:“你們都沒有看到是誰進到東方刈的臥室?”
東方岳:“除了聽到那聲聲音,什么都沒有看到。”東方岳的精神有點恍惚,“阮晴,我爸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為什么連我媽都殺了?”
“他得罪了什么人,還要靠你回憶。”問她,白問。
東方岳沉默不語,實在是東方刈得罪的人太多,連他都不知道是哪一個下黑手,“會不會是參加過癌癥篩查的人?”最開始去篩查的,很多有錢有勢的。這些人,沒一個善茬。
“我需要一份名單,逐個排查。”
“好,我給你,你幫我抓到殺害我爸媽的兇手。”
東方岳站了兩次才站起來,他恍恍惚惚地往外走,他這個狀態無法開車,是司機送他過來的。
東方岳打電話給仁愛醫院的副院長,讓他送一份癌癥篩查名單到市局,“連登記賠償的人員名單一起送到市局,順便給我一份。”
名單很快整理好,副院長打印了厚厚一沓,拿到市局。副院長心很細,還另外附上了一份,既做過篩查,又要賠償的名單。
阮晴他們逐個核對,有一半的人索要了賠償,剩下的一半不知道是因為篩查的結果正確,還是因為不想要賠償。
蕭景赫圈出來幾個人的名字,“這些人參加過東方刈的壽宴,也是第一批參加篩查的人,非富即貴,賠償的名單里沒有他們的名字。”
“興許是篩查結果正確呢,再說了,這些人又不缺錢。”賀仲明道。
阮晴:“越是有錢人越惜命。”她說了和蕭景赫跟蹤到廢車廠,四個人被買通喊口號的事,“也許這兩件事有關聯。”
蕭景赫:“去醫院查一下,這些人有沒有就診記錄。”
賀仲明和簡世國去查,蕭景赫聯系方浩遠,本來想著可以搜集到東方刈的犯罪證據,如今他人死了,方浩遠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該歸隊了。
方浩遠到世創的人事部辭職,人事經理知道他是東方刈的保鏢,東方刈人沒了,保鏢留著也沒有意思,便批了。人事經理還問了一句,“你當時為什么沒有保護董事長?”
方浩遠:“董事長不讓我進家門,他說家里很安全,只讓我在外面的時候保護他。”
人事經理嘆了口氣,“這些年,總有人想要董事長的命,他出門的時候也很小心,沒想到竟然有人膽子大的,去家里殺他。董事長一走,世創以后還不知道是什么樣。”
“還有總經理呢。”
人事經理笑了笑,沒有說話,東方岳的能力能和東方刈比嗎,那些董事,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方浩遠被分到二隊,頂替費大豐,本來他早就該來了,因為接到了臥底任務,一直耽誤到現在。
童海很高興,他幾次三番跟郭朝申請人員,郭朝總是搪塞他,沒想到分來一名干將。
東方巖因為東方刈的事情,沒有心思上班,童海正愁沒人,方浩遠的到來簡直就是及時雨。在姬縣執行的任務的時候,他就對方浩遠的印象極好,沒想到分到了他這邊。
童海拍著方浩遠的肩膀,“小方,跟著我好好干,咱們隊一定能超了一隊。你是不知道,在市局,破案率最高的就是一隊,我們二隊和三隊都快成擺設了。”
方浩遠笑,“我會努力的。”他頓了下,“東方巖沒事吧?”
童海嘆了口氣,“父母被殺,換成誰都不會好受,慢慢來吧。”
……
賀仲明和簡世國查了一天,找到了一個人的就診記錄,這個人叫林敬書,淋巴癌晚期。醫生下了死亡通知書,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
林敬書赤手空拳打下江山,從小拆遷隊發展到跨國建筑集團,攢下了巨額財富。這個人黑白通吃,做事狠辣,行事作風和東方刈不相上下。
林敬書拆遷的時候,養過打手,后來為了上市,洗白了,遣散了打手,做事正規起來。
可這不排除,他會留下一兩個心腹,清掃障礙。
簡世國道:“我看這個林敬書有嫌疑,要不要提審?”
蕭景赫:“你去叫方浩遠過來。”
簡世國疑惑,還是叫了方浩遠來。
蕭景赫把林敬書的照片拿給他看,“東方刈讓你殺的人是他嗎?”
方浩遠點頭,“就是他。”
蕭景赫:“有可能到仁愛醫院示威的,是林敬書指使的,東方刈了查出來,這才動了殺心。小阮,你跟我去一趟林敬書的家,他的生命快到盡頭了,希望他能配合調查。”
林敬書結過三次婚,第一次婚姻,有了個女兒,因為他出軌,前妻帶著女兒出國,再也沒有跟他聯系過。第二次婚姻,又有了個女兒,可他想要個兒子,兒子才是他的根,才能繼承家業。
他努力了很久,妻子又生了個女兒,林敬書不滿意,開始冷暴力妻子,妻子忍受不了,跟他離了婚。
林敬書不想先結婚了,誰生出兒子,他就跟誰結婚。第三任妻子在婚前生下兒子,當天就領了結婚證。兒子三歲的時候,肺炎住院,驗血時他發現兒子的血型是B型,而他是A型血,怎么可能會生出B型血的兒子。
林敬書家暴了第三任妻子,質問她兒子是誰的。第三任妻子被打的鼻青臉腫,肋骨斷了兩根,她冷笑著告訴他,孩子是她跟另外一個男人生的,因為他生不出兒子。
林敬書暴怒,險些殺了她,將他們母子掃地出門。
之后,林敬書就一個人過,他聯系過第一任妻子,想讓她帶著女兒回來,大不了招個上門女婿,女兒身上畢竟流著他的血。第一任妻子拒絕了他,她們母女在國外生活的挺好,她不想回來。
林敬書又聯系第二任妻子,妻子已經再婚,還開了一家拍攝婚紗照的店,同樣拒絕回來。
他們都拋棄了他。
林敬書獨自生活在偌大的別墅里,說話的時候都有回聲。他特別想念從前,那時候拆遷隊剛賺了點錢,他買了一套一百方的房子。妻子和女兒高興的在房間里跑,他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他說以后還要買更大的房子給她們住,現在,他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妻兒卻不再回來了。
他的生命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這么多的家產,帶不走一分一毫。他叫來律師,寫下遺書,家產分成兩份,一份給第一任妻子和女兒,一份給第二任妻子和女兒。
林敬書無力地靠著沙發,進氣少出氣多。
管家急匆匆走了進來,“先生,警察來了。”
律師在擬遺書,聞言抬起頭來,林敬書道:“你去書房寫,寫好給我看。”律師拿起電腦走進書房,關上了門。
林敬書:“請他們進來,來的倒是比我預料的快。”
第123章 埋伏 憑你殺了人
阮晴和蕭景赫坐在林敬書對面, 這是阮晴第一次見到癌癥病人,只是看著,就能感覺到生命在他的身體內流失。
林敬書太瘦了, 就像是火柴人, 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兩位警官找我什么事?”
蕭景赫開門見山, “我們查到您是在仁愛醫院第一批做癌癥篩查的人, 仁愛的醫院技術出了問題, 您的篩查結果應該是出了問題,為什么沒有在賠償的名單里看到您的名字?”
林敬書冷笑, “區區三十萬, 我還沒有放在眼里。”
“您不打算追究了?”
“警官什么意思?”
“東方刈死了。”
林敬書絲毫不吃驚,“他早就該死了,為了賺錢, 害死那么多人, 應該碎尸萬段。”
“是你派人殺的?”
林敬書吭哧吭哧地笑, 胸口抖動著,心臟像要隨時跳出來, “是我殺的又怎么樣?我還有一個月就要死了, 我不介意死在監獄里。”
他這會兒什么都不怕了,誰能立刻結束他的生命, 他還要感謝那個人。癌癥這玩意兒太疼了, 疼得他想自殺。
“你承認殺了東方刈。”
“是, 我承認殺了他,可你們沒有證據,呵呵……”林敬書笑起來,他暗地里做了很多事, 知道該怎么躲避警方的追查,“你們什么都查不到,你該慶幸,很多年前我就收手了,不然可夠你們喝一壺的。”
“我會申請逮捕令。”蕭景赫冷著臉,林敬書、東方刈都是無視法律的人。
“好啊,我等著,可我年紀這么大,又得了癌癥,警察局里有醫生給我看病嗎?還有啊,東方刈死的時候,我在家里睡覺,我有不在場證據,再說我這身體也出不了門,走路還需要人攙扶。”林敬書有恃無恐。
阮晴擔心地看了眼蕭景赫,他怕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林敬書:“我變成這個樣子,東方刈有一大半的責任,他應該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再說了,他做了那么多見不得光的事,即使不死,也得蹲大獄。”
“法律會制裁他,而不是你。”
“呵呵……”林敬書像是聽到了笑話,“年輕人,你還是太天真,這個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如果你們沒有什么事我要休息了,我累了。”
蕭景赫站起身,面對這樣一個人,就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你算計了這么多,臨死的時候還不是一個人。”蕭景赫查了他的資料,知道他曾經結過三次婚。
林敬書的臉沉下來,“老李,送客!”
管家做了個請的手勢,蕭景赫深深看了林敬書一眼,和阮晴一起離開。
他們一走,林敬書就劇烈喘息起來,管家慌的叫醫生,醫生匆匆趕來,給林敬書戴上氧氣面罩,打了一針嗎/啡,林敬書才稍稍好一些,“林先生,我建議去醫院。”
“我不想死在醫院里,……老李,你去看下律師,遺書有沒有寫好,我怕是不行了。”
管家去書房找律師,律師剛寫好,拿著筆記本匆匆趕到林敬書面前,一條一條念給他聽。林敬書的意識快要渙散,不時眨一下眼,努力保持著理智,聽完后林敬書有氣無力地道:“我簽字。”
律師又急忙打印,打印好,林敬書靠著僅存的一點兒理智簽了字。他簽了那么多字,動輒上千萬的訂單,每次簽字就像是一種儀式。這一次,他耗盡最后的力氣,寫出人生中最后一個字,便進入昏迷狀態。
管家叫了兩聲先生,醫生搖搖頭,“還是聯系兩位夫人吧,總得有人主持葬禮。”
管家急匆匆去打電話,醫生嘆了口氣,離開了房間。
……
東方岳坐在30層辦公室里,這是父親辦公的地方,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父親喜歡這里,等他真正坐到這里,才明白父親的心情。
這種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東方岳打開電腦,電腦的桌面很干凈,文件都歸類好放在文件夾里。東方岳挨個查看,有企業發展的版圖規劃,待開發的項目,也有做完的成果。
其中有一個加密文檔,東方岳試了東方刈的生日、謝萍的生日,甚至連東方沫和東方巖的都試過了,還是打不開,他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竟然打開了。
東方岳的心情復雜,原來在父親心里,是看中他的,他的眼眶頓時濕了。
文檔的開頭寫:“阿岳,我知道除了你,不會有人打開這個文檔。世創是我的心血,我沒有做完的,希望你能完成。”里面記載了,東方刈這些年做過的事情,他如何吞并別家公司,擴張世創。
東方岳越看越心驚,后背直冒冷汗,他從來不知道,世創擴大的路上,充滿了荊棘與鮮血。看完最后一句話,他的眼神里突然迸射出殺意。
東方岳關掉文檔,點擊刪除,有些事他知道就行了,其他人不需要知道,父親沒有做成的,他會替他完成。
東方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這是東方刈的,他撥了個號碼出去,響了三聲后,對方接起來,“錢,我會打給你。我爸讓你做的事,繼續。”
……
林敬書的別墅不同于東方家的,他雖然只有一個人住,卻是燈火通明。如今他昏迷在床上,管家聯系了他的兩任妻子,她們都說忙,沒有時間過來。管家苦苦哀求,她們才答應三日后來家里看看。
管家坐在林敬書的床前,他從三十二歲到林家當管家,直到現在。他以為他會在這里干到老死,沒想到林敬書會死在他前面。
林敬書一直沒請護士,都是管家在照顧他,這些年來,他們已經成了彼此的親人。
管家有點困了,合衣躺在旁邊的單人床上,林敬書這里不能離人。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有人,剛要睜開眼睛,一只手墊著帕子捂住了他的嘴,眼睛還沒有睜開就昏迷了。
一個男人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狠厲的眼睛。他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瓶液體,用針管吸入后,就要注射進輸液管里。
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一股異樣的風,猛然轉過身去,一條腿踢了過來,他急忙曲起手臂格擋。
緊接著對方的腿朝下沖擊他的腹部,他只好再擋。卻不想另一邊一只拳頭打過來,慌亂地丟掉針管,抵擋對方。
他對自己的身手一向自信,很少能有人在他手上過招。誰知道今天遇到硬茬,一男一女,攻勢凌冽,配合默契,竟將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那女的虛晃一招,引他去擋頭部,男的卻直接攻擊他的下盤,一個掃堂腿直接將他踢倒在地。他正要爬起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他的腦袋,“別動!”是那女的,她竟然有槍。
男的將他的手別在身手,在他的手腕上卡入冰冷的東西,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那是手銬。
蕭景赫拎起他,阮晴摘去他的帽子和口罩,“膽子挺大啊,明目張膽殺人。”
他不服氣,兩個人打一個算什么本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是我們這行的規矩。”
蕭景赫被他氣笑了,他以為在演電視啊,“那咱們就到局子里講講規矩。”
男人的臉色灰敗,卻強硬地道:“落在你們手里算我倒霉,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還真當自己是水滸好漢呢。”蕭景赫撿起地上的針管,“這是什么?”
男人歪過頭,不肯說。
蕭景赫:“你都被抓現行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他聞了聞,什么味道都沒有。
那人扭過脖子,“水,水會引起凝血,他身體這么虛弱,這么點水就能要他的命。”
蕭景赫:“誰讓你殺他的?”
“我不能說,這是規矩。”
“是不是東方岳?”
男人頓了下,搖搖頭。
阮晴道:“是東方刈吧?你們這些人不是最講究規矩嗎,如果他死之前找你下了單,只要收到錢,你就會繼續。”
“不用猜了,我不會說的。”
這時賀仲明急匆匆趕來了,知道他們埋伏在林敬書的別墅里,抓到殺手,不禁埋怨,這么刺激的任務為什么不叫他,難道他就不是一隊的成員嗎,蕭隊未免太偏心了。
蕭景赫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管家被乙/醚迷暈了,過一會兒才能醒來,你看著現場,我和小阮把他帶回去。”
賀仲明不情不愿,每次都是收尾的工作給他。
阮晴:“下次執行任務帶上你。”
賀仲明這才眉開眼笑,留下看現場。
蕭景赫和阮晴押著男人回了市局,男人叫聶三初,自己取了個代號叫黑蛇,專門給有錢人做一些見不得的人勾當。光經他手死掉的人就有三個,他還制造了五起車禍,八起搶劫。
警方在他的銀行卡上發現了大量來歷不明的轉賬,聶三初卻拒絕交代是誰雇傭的他。他說從他干這一行開始,他就做好了被抓的準備,大不了判個死刑。
這些人給他的錢,他幾輩子都賺不到,也值了。
阮晴查了他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不是黑號就是短號,根本查不到根源。
可他們心里清楚,能出錢雇人殺林敬書的,只有東方家的人。
由于聶三初的交代,好幾起無頭公案倒是破了。
天亮后,阮晴和蕭景赫又回到了林敬書的別墅,這會兒管家已經醒了,他聽說了昨晚的事,很是感激。
蕭景赫道:“林敬書已經承認是他派人殺了東方刈,他派出的人在哪兒?”
管家搖頭,“我不知道,這些事先生從來不跟我講,我就是一個管家。”
“可你不是普通的管家,你在林家待了二十多年。”
“我真的不知道。”管家揉揉額頭,“我很感謝你們,昨晚救了先生,可我不知道的事不能亂說。”
蕭景赫和阮晴無奈,林敬書這個樣子跟死了沒有區別,抓與不抓都是一樣的,可是動手的人必須抓住,他們會成為禍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蕭景赫和阮晴經常來林家,林敬書的身體機能在迅速下降,維持不了幾天了。
他的兩任妻子都沒有出現,管家只得再催,林敬書的第一任妻子總算是姍姍來遲。
她叫莫池,到的那天,林敬書咽了氣。莫池給林敬書張羅葬禮,林敬書的朋友,莫池都不認識,她也懶得請,就在公司網站上發了訃告和開追悼會的時間,來不來的,看個人。
追悼會第二天舉辦,莫池穿一身黑衣,不見悲傷,她與林敬書早就沒有感情,是女兒說好歹夫妻一場,她才來的。
追悼會來的人比想象的多,有林敬書生意上的伙伴,也有朋友,他們來了鞠個躬便走,算是送送他。來的最多的是公司里的員工,林敬書的公司已經交給了有能力的人打理,不能因為他死了,公司就垮掉。
員工們都對莫池很客氣,畢竟她是公司大股東。
人員來來去去,都是一身黑衣,臉色悲傷。有兩個人結伴而來,一個人身高180左右,一個只有173,兩人穿著黑衣,戴著黑色的墨鏡,步伐沉重,一看就跟林敬書的感情不錯。
他們徑直跪在遺體前,矮個的直接哭了,高個的直挺挺跪著,叫了聲干爸。
莫池打量他們兩個,林敬書什么時候收的干兒子。
管家在莫池身側,朝他們倆使眼色,可他們倆就跟沒看到一樣,管家不禁焦急,朝門外看。
兩人在棺材前磕了三個頭,站起身,又朝莫池鞠躬,高個子說:“以后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說。”
莫池:……
“我只是替他辦葬禮,葬禮結束我就回去了。”
兩人深深看了莫池一眼,轉身離開,卻在門口看到三男一女四個人,他們同樣一身黑衣,卻不像是來參加追悼會的。
高個子的眼皮跳了下,心里頭莫名生出一股慌張。
他們四個站成一排,擋住了去路。高個子道:“幾位讓個路,今天是干爸的葬禮,我不想出手。”他們倆從四人之間擠過去,準備往前走,卻不想肩膀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
高個子的男人反應快,抓住肩膀上的手腕就要來一個過肩摔,卻不想那人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背,過肩摔摔不過去,瞬間轉身,揮起拳頭。
蕭景赫伸出手掌,握住他的拳頭,右腿跨出一步別在他身后,同時賀仲明伸出胳膊,勒住高個子的脖子,蕭景赫收回腿,借著賀仲明的力道,直接將他按在地上。
阮晴那邊好抓的多,矮個子不會功夫,直接上了手銬。
高個子暴躁地大喊:“放開我!你們憑什么抓我!”
蕭景赫淡淡,只一句話便讓他安靜了,“憑你殺了人。”
第124章 新隊長 辦起來案子來六親不認……
高個子叫高陽, 矮個子叫高棟,是一對兄弟。自小沒了父母,在街頭流浪。
林敬書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 高陽正在跟一條狗搶包子。那條狗是一條大黃狗, 很兇悍。高陽卻不害怕,勒著狗的脖子, 愣是從它的嘴里搶出來半個包子。
大黃狗要咬高陽, 高棟小小的個子, 雖然害怕,卻壯著膽子, 揮舞棍子, 想要保護高陽。
大黃狗狂吠,口涎往下掉。高陽奪過高棟手里的棍子,照著大黃狗的腦袋上砸。大黃狗被砸的嗷一聲慘叫, 轉身就跑。
高陽不敢扔掉棍子, 害怕狗回來, 他把包子塞到高棟手上,“快吃。”
高棟眼含著淚, “哥……”
高陽:“我把被狗咬過的地方掰下來了, 沒事,吃吧。”
高棟咬了一口, 就把包子給高陽, “哥, 你也吃。”
“哥不餓,你吃。”
兩個人為了半個包子推來推去,林敬書下車走了過去。兩兄弟的臉很臟,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 都短了,露出細瘦的手腕和腳踝。
林敬書說:“你們跟著我好不好?以后每天都有包子吃。”
面對突然出現的人,高陽護著高棟,十分警惕,“你是干嘛的?”
“我叫林敬書,也算是個老板。”林敬書指指停在路口的車,“那輛車是我的,我想我養兩個孩子,供你們吃包子應該養的起。”
“你為什么要收養我們?”高陽掃了眼他的車子,那車子很高級,他聽人說起過。高棟藏在他身后,好奇的瞪大眼睛。
林敬書:“因為我覺得你跟我很像。”在狗嘴里搶吃的,那股狠勁很像他,“你放心,我不是人販子,我要是人販子的話,不需要征求你們的意見,直接把你們綁走就行了。”
高陽看看高棟,由于常年營養不良,高棟長得小小的,比同齡人矮一大截。反正他們除了兩條命,什么都沒有,生活還能再壞到哪兒去,高陽點點頭,“我們跟你走。”
林敬書笑起來,帶著他們上了車。兩個孩子渾身僵硬,他們從來沒有坐過這么好的車,生怕弄臟了。
高陽不喜歡讀書,林敬書請了格斗教練,教他各種格斗術。高棟的腦子聰明,學習極好,林敬書便讓他讀了計算機。兩個孩子,一文一武,替林敬書做很多上不得臺面的事。
林敬書死后,管家聯系過高陽,不讓他們去追悼會,高陽兩兄弟還是去了。是林敬書養大了他們,沒有林敬書,他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無論如何,都必須送林敬書最后一程。
高陽攬下了所有罪名,他承認是他殺了東方刈夫妻,跟林敬書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全是他個人的報復行為,至于高棟,高陽說是他脅迫的高棟。
而高棟卻說了跟高陽一樣的話,他說是他殺了東方刈夫妻,高陽跟這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兩兄弟都爭著攬罪名,可他們一個都跑不了,一個主犯,一個幫兇,全得面臨公訴。
鬧得沸沸揚揚的癌癥篩查技術,因為東方刈的死,慢慢沉寂下來。
東方岳接管了世創,世創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震蕩后,進入了平靜期。
東方巖從家里搬了出來,他無法住在父母死亡的別墅里,每次經過那個房間,他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東方岳重新買了別墅,帶著東方沫、王姐、司機等人搬了出去,原先的別墅空置下來。
就在阮晴他們忙著查東方家的案子的時候,深瞳的游戲比賽進行的如火如荼,深瞳的下載量霸占榜首位置,成為很多玩家的首選。
深瞳為阮曜賺了第一桶金,阮曜的游戲公司從阮氏正式分離出來。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軌道上生活著,而蕭景赫也要到蘭蒼市上任了。一隊給蕭景赫開了歡送會,大家都喝多了。簡世國摟著蕭景赫哭得一塌糊涂,眼淚鼻涕流了他一身,蕭景赫哭笑不得。
賀仲明和葉永輝的眼眶也紅紅的,大家都很舍不得蕭景赫。
阮晴坐在蕭景赫身側沉默著,蕭景赫跟她說,想在走之前見見雙方家長,把兩人的事定下來。可是他們在一起沒有多長時間,現在就定下來,阮晴覺得太快了,他們還需要再處處。
阮晴喝了口紅酒,酸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開,說起來,她到這里也就一年多了。有的時候睡醒了,她還要恍惚一會兒,才會想起她生活在一本書里。
她會想,以后就會在這里生活了吧,不會再回到現實了,畢竟現實中她已經沒了。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蕭景赫的手很熱,捏了捏她的,低聲道:“你不要有負擔,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們應該再處處,現在就見家長確實太快了。”
阮晴看過去,因為喝過酒,他的臉很紅,額角出了一些汗,“真的不生氣?”她當時說完那些話后,他沉默了許久,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意。
蕭景赫笑笑,“我主要是怕你跟別人跑了。”
阮晴跟著笑,“我也怕你跟別人跑了。”她眨眨眼,“你要經常回來看我,我有時間也會去看你。”
蕭景赫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下,“說好了,不準反悔。”
簡世國在他們對面嚷嚷,“干嘛干嘛?背著我們說悄悄話!”
蕭景赫白他一眼,“你弄得我身上全是眼淚和鼻涕,得給我洗衣服。”
“我洗,我洗!也不知道來個什么樣的隊長,能不能好好相處。”簡世國嘆了口氣,大家已經磨合的很好了,知道相互的脾氣,再來一個,又要磨合很久。
蕭景赫:“不管誰來,你們都要配合好,就跟我在時一樣。”
大家沉默地點頭,現場的氣氛又壓抑起來。
散場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簡世國他們打了車先走。蕭景赫拉著阮晴的手,壓馬路牙子。明天他就要走了,舍不得,恨不得一直走下去。
天已經涼了下來,風吹在臉上有些冷,蕭景赫下意識摟住阮晴,“冷不冷?”
他身上的溫熱熏紅了阮晴的臉,她點點頭,蕭景赫摟的更緊了一些,“明天別來送我了,我怕你一來,我就不想走了。”
“走之前也不想看我一眼。”阮晴嗔怪地道,說完笑了。
蕭景赫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頭頂,“我恨不得天天把你帶在身邊。”
阮晴摟住他的腰,“尊重你的意見,不去送了,我估摸著今晚我也睡不好。”
兩人走了很久,十點多蕭景赫才送阮晴回去。阮晴洗好澡,便上了床,本以為會失眠,結果卻一覺到天亮,她按掉手機上的鬧鐘,盯著窗戶里透進來的亮光,嘴角抽了抽,挺沒良心的,竟然睡得這么好。
洗漱好,阮晴下樓。徐彩華坐在餐桌旁剝雞蛋,“醒了?我聽說今天景赫要去蘭蒼市上任,你不去送送?”
阮晴的臉紅了下,竭力裝作大家只是普通同事的平淡口吻道:“昨晚已經送別過了。”
徐彩華白她一眼,把剝好的雞蛋給她,“你就瞞著你媽吧,你跟他怎么回事當我不知道?”
阮晴被雞蛋噎了下,灌了兩口牛奶,“我們有啥事。”
“你江阿姨早就告訴我了,我就想你什么時候告訴我,結果你這臭丫頭,竟然一點兒口風都不漏,你是不是想學你哥?”
“沒有,我就是覺得我們剛在一起,性格脾氣還需要磨合,想再等等,再跟你們說。”
“你就不怕景赫到了蘭蒼被別的女人勾走?”
“要是他那么容易就被人勾走,說明不喜歡我,我也不用強求。”
“你還真想的開!”徐彩華戳了下她的腦門,“自己的男人要看緊,要不你也跟著調過去得了。”
“我不去,我要守著你們。”阮晴挽住徐彩華的胳膊,頭在她身上蹭了蹭。
徐彩華推開她,“我不用你守。”話雖然這么說,她還是勾起了嘴角。
吃好飯,阮晴開車去上班,她真的沒有去送蕭景赫,估摸著這會兒他也走了。
到了市局,辦公室里死氣沉沉的,每個人都不說話。她朝蕭景赫的辦公室看了看,里面的東西都收走了,咖啡機放到了外面的大辦公室,咖啡豆在抽屜里。
阮晴拿了咖啡豆,放到咖啡機里磨,咖啡的香氣沖淡了一部分沉悶的氣氛。
阮晴:“誰要喝咖啡?”
賀仲明:“給我一杯,我惦記了很久了。”
“簡哥,葉哥你們呢?”
簡世國:“給我一杯。”
葉永輝:“我年紀大了,喝不慣。”
阮晴磨好咖啡,端給他們,自己的那杯放到桌上,她看著咖啡上冒出的熱氣,腦子里全是蕭景赫。談戀愛果真不是啥好事,現在的她就跟魔怔了一樣,腦子都不好使了。
郭朝走了進來,聞到了咖啡香,“這是都喝上了?”
大家急忙站起來,阮晴道:“郭局,我給您磨一杯。”
“不用了,我來是告訴你們,新上任的隊長下午到,你們做下準備,辦公室衛生打掃下。”
賀仲明:“郭局,來的隊長是誰?”
“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趕緊收拾。”
郭朝走后,大家相互看看,有氣無力地打掃衛生。
童海晃悠過來,笑嘻嘻的,“干活呢。”
眾人看了他一眼,沒人搭理他,繼續干活。
童海自來熟,拉了個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下,“老蕭一走,以后就看我們隊了,我們隊都是精兵強將。”童海洋洋得意。
簡世國掄起拖把拖地,三兩下拖到童海身邊,“抬腳!挪椅子,別影響我們打掃衛生。”
童海站起來躲拖把,“看把你們能的,等新隊長來,好好收拾你們。”
“抬腳抬腳,別擋著拖地。”簡世國一直在他腳底下拖,直到把他轟出去,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兒,就算沒有蕭隊,咱們一隊的破案率也得排第一!”
賀仲明:“就是,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
阮晴抹著桌子沒有說話,她突然想蕭景赫了。
……
下午新任的隊長到了,郭朝親自領過來的。隊長叫余茂學,比蕭景赫大兩歲,身高相近,雖沒有蕭景赫帥氣,也是眉清目朗,器宇不凡,只是臉很冷,肌肉就像是石膏,貼在臉上一樣。
郭朝道:“以后余隊就是你們的隊長,大家都要配合好余隊的工作,你們自己介紹下,熟悉熟悉。”
阮晴等人報了姓名,余茂學的目光在阮晴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朝眾人點點頭,便進了辦公室。
簡世國小聲嘀咕,“看起來不太愛說話,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葉永輝蹙著眉,“我聽說過他。”
眾人立刻圍了過來,“怎么樣?”
“聽說很嚴格,辦起來案子來六親不認。”
賀仲明嘆氣,“看來以后沒有好日子過了。”
簡世國點頭,“大家都警醒著點,新官上任三把火,別被他燒著了。”
突然傳來一聲輕咳,眾人急忙站直,看了過去。
余茂學冷著臉,“都干嘛呢?沒有工作?”
眾人繼續打掃衛生,打掃完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發呆,沒有案件,不發呆也沒有別的事做。
余茂學又從辦公室出來,“我聽說三隊在查舊案,如果你們手頭沒有案子,就拿一部分過來。”
眾人:……
這是要搶三隊的飯碗嗎?三隊最近破獲了幾起疑難舊案,被郭朝表揚了幾次,他一來就看不慣?
余茂學見眾人不吭聲,道:“老簡,你去拿。”
簡世國叫苦,“余隊,擅自去三隊拿案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說是我讓拿的,那么多的案子,他們也偵查不完,也算是減輕他們的負擔。”
可也要人家愿意啊。
簡世國為難,求救的看向阮晴,阮晴抬頭望天,別看她,她也沒轍。
簡世國不情不愿,往門口走,恰好看到邱露露抱著個箱子過來,秋露露面露微笑,“簡哥,郭局說我們手頭的積案太多,讓我送一部分過來。”
郭局簡直是救世主啊。
簡世國急忙接過來,“你來的真是時候。”
秋露露朝辦公室的方向努嘴,壓低聲音,“聽說來了新隊長。”
“是啊,受虐的日子開始了。”
秋露露輕笑,“加油哦。”
簡世國:……
加油個P啊!
第125章 舊案(一) 其他的不重要
余茂學給阮晴他們分了組, 阮晴和賀仲明一組,簡世國和葉永輝一組,每組分了一個案子, 破案了再繼續偵查。 簡世國道:“老葉一直負責內勤, 再說歲數也大了,快退休了……”
葉永輝攔住簡世國, 搖搖頭, 不讓他再說。
余茂學瞥了眼簡世國, “以后不需要內勤了,我看了老葉的檔案, 距離退休還有六年, 再跑兩年案子沒有問題。”
葉永輝怕簡世國跟余茂學嗆起來,急忙說:“我可以。”
阮晴蹙起眉,蕭景赫做隊長的幾年除了特殊情況, 沒有讓葉永輝出過外勤。
葉永輝的年紀確實大了, 不適合往外面跑, 辦公室也確實需要人留守。二隊三隊也是這樣的情況,余茂學一來就打破這個潛在的規則, 他想干嘛。
余茂學見大家不再有意見, 隨手拿了兩個案子,每組分了一個, “破案快的有獎勵。”
簡世國嗤笑一聲, 誰稀罕你的獎勵。打開卷宗, 是兩年前的一起案子,案子發生在下屬縣市的一個村莊,叫張家莊。
有村民在山上發現一條野狗在啃一具孩子的尸體,起先他以為是野狗咬死了孩子, 拿著鐮刀把野狗給轟走了。仔細看才發現,尸體上全是土,是野狗從土里刨出來的,便報了警。
民警到了現場后,仔細檢查了尸體,是個三歲的女孩子,身上有多處瘀傷,脖子上有勒痕,是被人殺了后,埋到山上的。
民警們找到了埋尸體的地方,坑是新挖的,也就一兩天的事。
看熱鬧的村民很多,有人認出這孩子是王雪芝家的女兒王希晚。昨天王雪芝到派出所報案,說她女兒丟了,沒想到被人殺了。
民警立刻調查了可疑人員,村民們說沒有看到外人進來,民警懷疑是熟人作案。因為村里沒有監控,調查取證的工作很困難,王雪芝又一直在鬧,案件推進不下去。到現在兩年了,還沒有找到犯罪嫌疑人。
簡世國看了驗尸報告,王希晚有被猥瑣過,但是沒有找到檢材,懷疑用了工具。
簡世國罵道:“畜生!”
余茂學道:“查案子不要帶情緒。”很有幾分警告的意思。
阮晴拿到的案子是十年發生的一起滅門案,地點在代縣。傍晚的時候,一家四口被殺,丟失物品不明。現場除了半枚血指紋,什么都沒有留下。
警方懷疑是當地人作案,查了所有人的指紋,沒有比對出來。之后一直在查,卻查不到相符合的指紋,這個人殺完人之后,消失了。
賀仲明咂舌,“這案子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十年了,這么久的事情誰還記得。”
余茂學剛要說話,阮晴道:“會有人記得,十年了,四條人命,這事不會這么容易過去,也該給死者一個交代了。”
余茂學深深看了阮晴一眼,“開始查吧,遇到進行不下的地方,來找我。”
簡世國暗暗撇嘴,口氣挺大啊。
賀仲明干笑幾聲,問阮晴:“我們從哪兒下手?”
“到代縣,看現場。”阮晴拿了車鑰匙,賀仲明抱著卷宗跟著她身后。
簡世國也不甘示弱,“老葉,咱們去張家莊。委屈你,坐隊里的車,咱們可比不了小阮。”
葉永輝笑,“走。”
四個人一走,只剩下余茂學一個人。他走到窗戶邊,看到四人先后上了兩輛車,車子駛出市局,開上主干道。他來之前,林局說一隊都是精兵強將,蕭景赫帶領他們曾經破獲過很多大案,到了一隊,要跟隊員處好關系,改改脾氣。
可他不知道怎么改,從小到大,他就是一張冷臉,即使面對父母也是如此,他不會笑,甚至不會控制臉上的肌肉。
再說他是來工作的,只要能破案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
代縣是津口市的下屬縣市,滅門案一開始是有代縣的公安局偵辦,十年來一直沒有破獲,這才轉交到市局。
當年主辦案件的民警向國強已經六十多歲了,這件案子一直是他的心病,案子不破他連死都不敢死。
他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狠的心,四條人命,眼睛不眨地全殺了。
十年了,到還沒有給死者一個交代,死者的家屬每年都到局里問什么時候能抓到兇手,他們一干民警都低著頭,不敢回應。
向國強聽說市局的民警特意來偵辦此案,立刻趕了過來。
他已經退休,不敢叨擾,只遠遠看著。
代縣公安局的局長金濤親自接見,阮晴和賀仲明覺得太興師動眾了。
阮晴道:“金局,我們受到市里的指示偵辦舊案,這案子十年了,我們不敢說一定能偵破,但是我們會盡全力。當年偵辦案件的民警在嗎,我們想見見。”
“在呢,他等你們很久了。”金濤跟他們介紹,“這是我師父向國強,他已經退休了,聽說你們來,特意過來的。師父,他們是市里的同志,阮晴和賀仲明。”
向國強很激動,“這案子一直是我的心頭病,你們來了就好了,家屬看到希望了。”
阮晴:“我們想去現場看看,現場還保留著嗎?”
“留著呢。”
金濤:“小彭,你和他們一起過去。”
彭逸春是當地民警,開車帶他們過去。
代縣的城市化進程很快,許多蓋起來的高樓。其中,一幢小破樓矗立在群樓中間,特別扎眼。
向國強道:“這一片都拆遷了,但是這幢樓還留著,每次看到這幢樓,我的心里就不好受,這是我們代縣警察的恥辱啊。”
彭逸春的臉色很難看,停好車,領他們上去。
死者一家住在401室,是個邊套,面積有一百多平。現場保存的很好,做了保護措施。死者的位置都做了標記,現場被翻的很亂,不知道丟了什么東西。
向國強道:“被殺的是唐星宇一家四口,包括他的妻子、女兒和他的母親。唐星宇曾經跟兇手發生過搏斗,身中八刀,死在門口的位置,大概是想逃出去求救。唐星宇的妻子在頸動脈中了一刀,他的女兒中刀位置在腹部,他的母親在背部,中了五刀。我們當時推斷,兇手是一個人,本地的。”
“卷宗上發現的半枚血指紋在哪兒?”
“兇手在翻動抽屜的時候留在了上面,我們推斷兇手是為財。只是唐星宇一家都沒了,不知道家里丟了多少錢,有沒有貴重物品。”
賀仲明:“為財為什么要滅門?”
“可能是激/情殺人。”
阮晴:“如果是激/情殺人,只要殺了唐星宇就可以了,為什么要捅八刀,就連他的母親也中了五刀,看起來更像是仇殺。”
“仇殺?可是現場有翻找東西的痕跡。”
“也可以是殺了人之后,尋找財物。”
向國強沉思,“你說的極有可能,我們當時排查了唐星宇的社會關系。他是老板,對下面的人都不錯,合作商對他的評價也很好,沒有發現他跟誰結仇。”
“還要再深挖,唐星宇是本地人嗎?”
“他的老家在慶縣,讀完大學來的代縣,原來是在建材廠當業務員,后來自己開了廠子單干。賺了錢后,在代縣安了家,還把他母親接了過來。”
賀仲明:“聽起來也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向國強:“是啊,他的人家關系比較簡單,不像是跟人結仇的。事發后,我們采集了全縣的指紋,一個對的上的都沒有。”
賀仲明去看阮晴,等著她提供破案思路。
阮晴想了一會兒,“去過慶縣嗎?”
向國強搖頭,“我們請了慶縣警方協助調查,唐星宇在校學習成績優異,考上大學后就沒有再回去。他的父親在他大學畢業兩年后去世,三年后,他接了他母親來代縣。”
賀仲明滿臉疑惑,聽起來完全沒有結仇的可能啊。
阮晴沉思,翻開卷宗,照片上的唐星宇只有三十歲,正是壯年,一張長圓臉,鼻梁有點塌,下巴略長,右耳唇上有顆綠豆大小的痣。
阮晴:“是把唐星宇的照片傳真過去查的嗎?”
“沒有,只報了身份證號。”
“當時走訪過鄰居嗎?”
“走訪過了,鄰居說他們一家四口的生活很和諧。夫妻倆上班,唐母負責接送孩子,在家里燒燒飯,洗洗衣服什么的,唐母還到處說兒子是她的驕傲……”
門外突然傳來聲音,一個男人探頭探腦的朝里看。
向國強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彭逸春道:“你怎么又來了?”
那男人立刻兇起來,“十年了你們還沒有抓到殺害我姐一家的兇手,還有臉說我!”他叫馬軍,是唐星宇的小舅子。
阮晴走了出去,問:“你姐夫有沒有仇家?”
“沒有,我姐夫人很好。就是他媽很煩,也就我姐能受得了。”
“舉個例子說一下,怎么個煩法?”
“我姐想讓我小外甥女學英語,可她每次學完就忘,我有一次說她笨,一點兒都不像姐夫的女兒,姐夫高考考了那么高的分,結果生了個這么笨的女兒。我就是開玩笑,他媽就不高興了,他說我,你聰明你考了幾分,連高中都沒有畢業,還有臉說我孫女,她還不讓小外甥女跟我玩。”
“還有嗎?”
“那老娘們總是叫我姐夫什么峰,我就說她老糊涂了,連自己兒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結果她把臭罵一頓,還轟我出去,不準我再上門!”
“她為什么叫你姐夫什么峰?”
“我也不知道啊,是問了我姐,我姐讓我別瞎打聽,還說那是他的小名,可是小名不是都取個賤名嗎。”
阮晴:“看來得去慶縣走一趟。”
第126章 舊案(二) 敵意挺大啊
阮晴和賀仲明直奔慶縣派出所, 民警找到唐星宇的檔案,檔案中的唐星宇長著一張國字臉,大眼睛, 頭發濃密, 由于剪得太短,根根直立。
賀仲明驚訝, “這是唐星宇?”
“是啊, 身份證號對著。”
賀仲明跟卷宗上的身份證號做對比, 一模一樣,可是人卻不一樣。
阮晴把卷宗上的照片給民警看, “您看下卷宗上的人是誰?”
民警搖頭, “不認識。”
賀仲明:“奇了怪了,身份證號一樣,人卻不一樣, 見鬼了。”
阮晴對民警道:“麻煩把唐星宇的家庭住址給我, 我們去看看。”
唐星宇家在農村, 阮晴開車開了二十多分鐘才到。由于不熟悉情況,先去了村委會。村長說唐星宇家早就沒人了, 他父親走的早, 是他媽一個人拉扯大的,唐星宇他媽十年前也沒了。
村長說的情況, 和慶縣警方給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他們是怎么查案子的。
阮晴壓下眉心, 心往下沉。
賀仲明的腦子里一團漿糊,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阮晴問:“唐星宇的父親什么時候沒的?”
“在星宇七八歲的時候沒的,得了肺癌,家里沒錢, 也就沒治,疼的厲害了就去村醫那輸兩瓶液。”
“他媽媽呢?”
“也是生病沒的,得了尿毒癥,全是累的,村里人沒什么文化,就靠著地里的那點東西換點錢。星宇他媽整天起早貪黑,攢學費給星宇讀書。”
賀仲明的驚訝已經無法掩蓋,要不是因為身份證號對的上,他還以為是同名同姓的。他去看阮晴,阮晴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阮晴:“麻煩帶我們到唐星宇家看看。”
村長邊走邊說:“星宇自他媽媽過世后就沒有回來過,家里的門一直鎖著。前年發大水,把院墻沖塌了,還是我帶著街坊們把墻給擋起來了。”
“你們沒有聯系過他嗎?”
“聯系不上,他們家跟他叔叔的關系不好。星宇爸爸沒了后,他叔叔想把他們娘倆趕走,私吞宅基地,兩家為這事關系鬧僵了。星宇的媽媽一沒,星宇就跟孤兒沒兩樣,他也沒有朋友,孤零零的。”
說著,唐星宇家到了。老式的木門,鎖生銹了。東面的院墻用木頭臨時搭了個柵欄,擋了起來。越過柵欄,進入院內。院子里,挨著豬圈,種了一顆棗樹,棗樹上結滿了棗子,棗子有大拇指那么大,綠油油的。
棗樹上趴著幾條綠色的蟲子,不長,背上長滿了刺,光是看著就覺得渾身發癢。
屋門朝南,門上依然掛著鎖,窗戶是老式的木格子窗,以前都是糊窗戶紙的,現如今換成了玻璃。
賀仲明走過去,通過玻璃往里看,一幅衰敗的景象。墻上油漆斑駁,貼著舊式的畫,一臺破舊的老式電視放在桌子上。
炕上有兩床卷好的被褥,堆在一角,落滿了灰塵。
阮晴道:“我們能不能進去看看?”
村長遲疑,畢竟人不在,私自進入人家屋子里,不好。
阮晴:“我們接到報案,案子跟唐星宇有關,所以我們才來了解情況。”
村長吃驚,“唐星宇犯事了?”
“目前不清楚,還在查,回頭我補個搜查令給你。”
村長猶豫了一會兒,堅定了神情,拿起鎖,一使勁,那鎖就被他拽了下來。
阮晴:……
賀仲明:……
這么暴力。
村長推開門,徑直往里走,見他們還杵在原地,道:“進來啊。”
阮晴先走了進去,房間內很暗,她打開手機上的電筒。屋里到處都是蜘蛛網,灰塵落了厚厚的一層。客廳放了一張四方餐桌,兩把椅子,其中一個椅子的腿斷了。
走進臥室,正對面掛著一個相框,因為灰塵太多,看不清上面的照片。
賀仲明走過去,把相框摘下來,擦去上面的灰塵。里面放了七八張照片,正中間是一對母子的合影,兩個人都微笑著。周圍是孩子的照片,從蹣跚學步到少年,少年的臉是國字形,跟派出所的檔案一致。
村長嘆息,“星宇學習好,年年評三好學生,村里人都很羨慕。可惜,高考沒考好,星宇過不去自己那關,把墻上的獎狀都撕了。他媽讓他復習,他也不肯,一個人跑到南方去打工。”
墻上留著黏貼獎狀時留下的膠帶痕跡,有的膠帶上粘著一小塊獎狀的邊角料。
阮晴:“他高考考了多少分?”
“四百多,我們都不相信。村里的娃有跟他一起讀高中的,說他模擬考最差也能考五百八,怎么也不可能考四百多分。”
連村長都覺得不可思議,當時知道成績的唐星宇有多崩潰,可想而知。
賀仲明的腦子漸漸清晰,冒出來一個想法,他求證地看向阮晴,阮晴點了下頭,賀仲明暗嘆,完全沒有猜中案情的喜悅。
阮晴:“唐星宇讀的哪所高中?”
“市一中,重點中學。”
阮晴和賀仲明又趕去市一中,到的時候,天都黑了。倆人餓的前胸貼后背,找了家小飯館,一人吃了一碗面。這會兒,老師們已經下班了,倆人找了家酒店,暫時住下來。
阮晴洗漱完,躺在床上,想起了蕭景赫,他們才分開一天,感覺像分開了很久,摸出手機,給他發信息。
蕭景赫估計在忙,半個小時后才回,【在辦案子】
阮晴:【我在慶縣,也在辦案子】
蕭景赫:【新隊長上任第一天,就派你們出來了?】
【連老葉都被派出來了】
蕭景赫沒有立時回復,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最后只回了一個嗯字。
阮晴:……
這個字回的很微妙,讓人無法接話。
阮晴只好轉移話題,【案子難嗎?】
【還行,應該很快能偵破。辦案子的時候小心些,我不在身邊,保護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我會的,你也是】
蕭景赫那邊又顯示正在輸入中,阮晴盯著那幾個字,不明白他在輸入什么字,需要這么久。
信息總算過來了,只有四個字,【想我了嗎】
阮晴噗嗤就笑了,她能想象到,他在打字的時候,打好了刪,刪了又打,那股糾結勁兒。
阮晴:【想……】
蕭景赫發來一個害羞的表情,回道:【我也想你了……】
阮晴笑瞇瞇的,臉上爬上紅云。以前她辦過一個案子,微信內容全是我想你,寶貝你想了我嗎之類肉麻的話,起了一聲的雞皮疙瘩,她當時說,如果她談戀愛肯定不會說這么肉麻的話,結果,她竟然說了。
果然,談了戀愛,腦子就不好使了。
蕭景赫:【早點休息,別太累了】
【你也早點休息】
蕭景赫:【乖.jpg】
阮晴盯著蕭景赫發來的兩條狗,其中一條狗再給另一條狗擼毛,嘴角翹的老高。
阮晴出差出習慣了,不認床,很快就睡著了。早上七點多起床,買了早餐,叫醒賀仲明,倆人吃過早飯,到市一中去。
一中的學生們在做早操,本應該朝氣蓬勃的臉上掛著倦意,每個高中生都被學業操練的不成樣。
兩人去找校長,辦公室的門鎖著,隔壁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門開著。賀仲明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讀書那會兒,最怕的就是教導主任。”
阮晴笑,催著他敲門,聽到一聲進來,賀仲明推門進去。
教導主任是個禿頂的男人,頭發半白,看起來五十多歲了,眼鏡掛在鼻梁上,“你們找誰?”
賀仲明拿出證件,“我們是警察,找您了解下情況。”
教導主任怔了下,遲疑道:“……請坐,什么事?”
阮晴和賀仲明坐在教導主任對面,問道:“你認識唐星宇嗎?”
教導主任的眉毛微不可見地跳了下,“你們問他做什么?”
“例行公事,不方便透露。……唐星宇是哪一屆的?”
“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他當時的班主任是誰?”
“……也不記得了。”
阮晴沉下臉,“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愿意說?”
教導主任摘掉老花鏡,“真的不記得了,這都多少年了。”
“唐星宇的學習成績很好,對于好學生,身為老師,應該記憶深刻。”
“對于我來說,我記住的永遠是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
阮晴拿出一張照片,是從卷宗里拿出的死者照片,她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個人了,“這個人認識嗎?”
教導主任的眉毛再次跳動,“……不認識。”
“看仔細了,到底認不認識?做偽證是要付刑事責任的!”
教導主任的汗頓時下來了,“認……認識。”
阮晴的聲音冷了幾分,“到底認不認識?”
“認識。”
“叫什么名字?”
教導主任盯著照片,照片上的人雙目緊閉,因為失血過多,皮膚呈現青色,“他他他怎么了?”
“死了。”
“死……了?”教導主任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下,“怎么死的?”
“是我問你,還你問我!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他他他叫……”教導主任的眼珠子亂轉,就是不說叫什么名字。
賀仲明突然一拍桌子,“叫什么!”
“蔡卓峰。”教導主任嚇一跳,脫口而出。
阮晴掃了賀仲明一眼,嘴角無奈翹起。
賀仲明黑著臉,“哪里人?”
“慶縣人。”
“他跟唐星宇是什么關系?”
“沒關系。”
“到底有沒有關系?!”賀仲明的聲量猛然提高。
教導主任抖抖索索的,“他們是同一屆。”
“為什么他要用唐星宇的名字?”
教導主任汗如雨下,“我我我不知道。”
“都說到這份了,再說不知道,你自己信嗎。”
教導主任吞了口口水,“他他他……”
“他頂替了唐星宇上大學,對嗎?”阮晴的眼神冰冷,“你還參與了,對不對?”
教導主任劇烈喘息著,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我我我是一時糊涂。”
“你一時糊涂,葬送了一個孩子的前程!十年寒窗苦讀,多少日夜伏案學習,你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就頂替了他,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怎么辦!本該屬于他的人生,被你們硬生生竊取了!”
賀仲明想到自己高中三年起早貪黑的學習,怒火中燒,“這跟殺人有什么區別!”
教導主任快哭了,“我真的是一時糊涂,蔡卓峰是校長的兒子,校長要他頂替唐星宇上大學,我也沒有辦法啊。這些年,我每天都在自責,我對不起唐星宇同學,我跟他道歉。”
“你剝奪了他唯一一次讀大學的機會,道歉有什么用!”賀仲明拍桌子,“說,參與這件事的還有誰?!”
阮晴看著賀仲明,他這情緒波動太大了點,是打算把以前在教導主任那受的氣都撒出來嗎?
教導主任囁喏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湊巧知道這件事的,那時候我還不是教導主任,校長說我如果我不戳穿這件事,就讓我做教導主任,還會給我一大筆錢。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錢,又能當教導主任,我我就答應了。”
賀仲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他又不像說謊,說不定真的不知道還有誰。
阮晴問:“蔡卓峰的父親什么時候沒的?”
“在他畢業兩年后。”
“什么時候接她母親去的代縣?”
“他父親去世三年后。”
時間線竟然跟慶縣警方給出的一模一樣。
賀仲明似笑非笑,“你倒是挺清楚啊。”
“我怕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敗露,就經常打聽蔡卓峰的情況,所以知道一些。”
“那他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覺得是唐星宇殺了他,我挺害怕的,天天晚上做噩夢,就怕唐星宇找我,我還把我老婆孩子送到娘家去了,要死就死我一個好了,是我對不起他。”
“可是唐星宇并沒有找你。”
“是啊,興許是殺了蔡卓峰一家后,他的怒氣發泄完了,我僥幸撿了一條命。”
從一中出來,賀仲明出了口惡氣,“身不正還教書育人,不知道多少學生被他們毒害。”
“你對教導主任的敵意很大啊。”
賀仲明訕笑,“我在學校經常被教導主任訓,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找補找補。”
阮晴翻白眼,“再去趟慶縣派出所。”
賀仲明:??
“為什么回去?”
“你不覺得奇怪嗎,十年前慶縣警方給的信息是蔡卓峰的,可是代縣警方讓他們協查的是唐星宇的情況,身份證號也是唐星宇的。”
賀仲明恍然大悟,“這幫孫子!”
第127章 舊案(三) 她爹媽都不心疼,輪得到你……
阮晴和賀仲明去而復返, 派出所民警有點驚訝,“兩位怎么又回來了?”
賀仲明的臉色不好看,口氣也有點沖, “怎么?不歡迎?”
民警訕笑, “怎么會呢。”
賀仲明哼了聲,“你們所長呢?”
“辦公室呢。”
賀仲明不由分說, 去找所長, 民警納悶,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么說話這么沖。
賀仲明敲了敲門, 門從里面打開, 所長竇元初穿著便裝,正要出去。
賀仲明道:“竇所長,我們有事要問您。”
竇元初有點急躁, “我有事要出去, 你們有事找民警。”
“這事還必須得找您。”賀仲明的神情嚴肅。
竇元初蹙眉, 有些無奈,“那行吧。”他走回辦公室, 按亮燈, 坐在沙發上,“到底什么事?”他看到阮晴關門, 眉皺的更深了。
阮晴道:“十年前, 代縣警方請慶縣警方協查唐星宇的個人情況, 是哪位民警負責的?”
“時間這么久了,誰還記得。”
“這事必須記得。”
竇元初見兩人的神情嚴肅,意識到可能出問題了,“查到的結果不對?”
賀仲明心直口快, “就因為他,案子十年沒有偵破。”
竇元初的瞳孔驟然變大,這可是重大事故,“你們等下。”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幾個數字出去,“老羅,你來下我辦公室。”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腳步聲,竇元初還沒有等老羅敲門,徑直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把他拉進來,急切地道:“十年前,代縣警方發來的要求協助調查的事情是誰負責的?”
“哪個案件?”
阮晴:“十年前,代縣發生一起滅門慘案,受害者叫唐星宇,代縣警方曾經請求慶縣警方協助調查唐星宇的個人情況。”
“這個事啊,我記得當時是董斯年負責的,還是他主動攬過去的,特別上心,來來回回地跑。他說案件重大,不能忽視。”
“當時有人跟他一起調查嗎?”
“沒,當時縣里面發生了多起入室盜竊案,大家的精力都在盜竊案上,想著就是查下個人情況,一個人就夠了。”老羅感覺到氣氛不對,越說聲音越小。他看看竇元初,又看市局來的同志,心里升起不好的預感。
“他現在人在哪兒?”
“應該在家吧,去年退休了。”
阮晴轉向竇元初,“竇所長,我們懷疑董斯年參與了一起高考冒名頂替案,必須讓他到派出所協助調查。”
“啥?”竇元初傻眼,“他怎么會干這種事?”
“他給的代縣警方的信息都是假的,誤導警方調查。”
竇元初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這事非同小可,立刻讓老羅帶上兩名民警到董斯年家,把他帶過來。
董斯年很快被帶過來,他還笑著同別人打招呼,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進了審訊室,臉上的笑容才僵住,“老羅,什么意思?帶我進這里做什么?”
老羅嘆了口氣,走了出去,竇元初和阮晴他們三人進來,竇元初狠狠剮了他一眼,不爭氣的東西。
董斯年看到陌生面孔,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勉強笑了幾聲,“所長,這是干什么?”
竇元初黑著臉,“十年前,是不是你調查的唐星宇的個人情況?”
董斯年頓住,拼命眨了幾下眼,“什么什么唐星宇?”
“還裝糊涂!”竇元初氣得拍桌子,“你真給所里丟臉!到底怎么個情況,還不如實說!”
董斯年還在死扛,“您讓我說什么?”
“董斯年。”阮晴平淡地開口,“你如何調查的唐星宇?去過他家嗎?”
董斯年咽了口唾沫,“去去過。”
“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就剩他母親了。”
“你確定?”阮晴的聲音清冷,“想好了再回答,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不會帶你過來,身為公職人員,知法犯法,你知道你的罪名有多重。”
董斯年緊緊攥著拳頭,這事過去那么多久,他以為就這樣過去了,為什么又被提起來?他剛剛退休,正打算享受含飴弄孫的生活。
阮晴:“你調查的是唐星宇還是蔡卓峰?”
董斯年緊緊盯著阮晴,這個女孩子是哪里來的?為什么知道蔡卓峰?
“你是不是以為蔡卓峰死了,你又誤導了代縣警方,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一個人做過什么,不管早晚,都要為他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竇元初聽不下去了,這個混賬,到現在還嘴硬,“老董,你趕緊說啊,他們倆是市局的同志,就是為了十年前代縣滅門慘案來的。”言下之意你混不過去的。
董斯年慢慢松開拳頭,整個人如同泄氣的皮球,癟了下去,“十年前,是我誤導了代縣警方。當時我看到了那份要求協助的通報,一看到唐星宇的名字,我的腦子就懵了。如果讓別人知道死的不是唐星宇,而是另外一個人,我偽造證件的事就敗露了,工作不但保不住還得背處分。”
竇元初又氣又恨,他當初怎么就沒有察覺,“你偽造了什么證件?說清楚!”
“我給蔡卓峰重新做了身份證,把唐星宇的照片換成他的,還做了戶口本,好讓他到大學報到。”
竇元初深吸口氣,恨鐵不成鋼,“為了瞞住你偽造證件的事,你就把蔡卓峰的情況上報給了代縣警方?”
“是,我特意跑到蔡卓峰的家里打聽的,我沒辦法,我害怕啊,我不想丟了工作!”董斯年面如死灰,如今不只是偽造證件,還有偽造證據罪,要面臨刑罰。
竇元初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老董,你太糊涂了!”
董斯年痛哭,蔡卓峰一家跟他是遠房親戚,蔡父找上他,求他辦個證件。他本來不想答應的,可是妻子說做個證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再說了蔡父也不讓他白干,給了一大筆錢,再加上手上的錢,可以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孩子長大后,房間就顯得逼仄狹小,妻子一直想換個大點的房子。
董斯年猶豫起來,再加上妻子不停地扇耳邊風,他咬咬牙答應了。以為就是做個假/證件,不會出什么問題,可偏偏那么湊巧,蔡卓峰被殺了,隨后,一系列的事情就會被查出來。
阮晴問:“真正的唐星宇現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當時蔡卓峰被殺,我懷疑過是不是唐星宇干的,偷偷查過他的行蹤,沒有查到。”
……
阮晴和賀仲明將查到的情況同步給代縣公安局,金濤有點錯愕,本以為這十年來是自己的人辦案不利,導致案子一直沒有偵破,原來在一開始就被慶縣警方誤導了。
彭逸春十分生氣,“合著慶縣警方為了掩飾自己做假證,就無視四條人命!”
金濤訓斥道:“別胡說!只是個人行為,不要拉上整個慶縣警方!”
彭逸春不服氣,這十年,他們整天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是他們能力不行,他們認,卻為別人背了十年鍋,換成誰都會生氣。
阮晴:“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最重要的是找到唐星宇,他作案的嫌疑很大。”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彭逸春嘆氣,“錯過了最佳破案時機。”
金濤:“只要是人就一定能找到,衣食住行,總會留下痕跡。我去打報告,在全國的數據庫中篩查,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阮晴和賀仲明回了市局,向余茂學匯報情況。余茂學暗暗吃驚,這才幾天就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對倆人的辦案能力十分贊賞。
簡世國那邊就沒有這么好了,案子依然在焦灼階段。
他們去了張家莊,村民們很不配合,這都兩年了,案子一點兒進展都沒有,至今王希晚的尸體還沒有火化。
王雪芝同樣不配合,她把怒氣都撒到民警身上,好像殺死王希晚的是他們。
民警小秦苦笑,每次來每次挨罵,他們也希望早點抓到兇手啊。
簡世國壓著脾氣,“我們一直在查,可你要是不配合,案件怎么進展下去。”
王雪芝長著一雙三角眼,眼角往下耷拉著,眉心一條很深的皺紋,猶如懸針一樣,年紀不大,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再婚了,就在女兒死后一年。
王雪芝的現任丈夫毛松洲是隔壁村的,長得五大三粗,別人都穿外套了,他還穿著短袖,露出手臂上的紋身。他的語氣不善,“什么時候破了案子,什么時候再來,這里不歡迎你們!”
小秦趕緊拉著簡世國和葉永輝往外走,出了王雪芝家,壓低聲音道:“毛松洲是出了名的混子,最好不要跟他起沖突。”
“可是我們得了解情況。”
“情況我們了解過了,元宵節那天,王希晚自己在外面玩,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沒有回來,王雪芝就在村里找,天黑了也沒有找到。王雪芝就找村里人幫他們一起找,一直找到后半夜都沒有找人。他們當時就報警了,附近派出所民警都被派出去了,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直到有村民上山,看到了被野狗刨出來的尸體。”
簡世國道:“孩子剛丟就找,還鬧了這么大的動靜,兇手竟然還敢殺人,膽子也太大了。”
“法醫驗過尸,王希晚的死亡時間是元宵節那天的下午兩點多,也就是說王雪芝發現孩子不見的時候,她已經遇害了。”
“有沒有目擊者?”
“沒有,大家都在過節,沒有注意到王希晚。”
“她幾點出的門?”
“王雪芝說吃完午飯,王希晚就出去玩了。”
“王雪芝的前夫呢?”
“出去打工,不小心從架子上掉下去摔死了,對方賠了五十多萬,王雪芝也不出去工作,就靠這些錢生活。”
“什么時候的事?”
“五年前,那時候王希晚才一歲多。”
簡世國和葉永輝相互看了眼,一個寡婦帶著孩子,手上還有那么多錢,免不了被人惦記。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還是個有錢的寡婦。
簡世國:“王雪芝和毛松洲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毛松洲和王雪芝的前夫是朋友,經常來王雪芝家喝酒,王雪芝前夫死后,毛松洲經常幫襯王雪芝,地里的農活多半是他干的。有一次王雪芝跟人發生口角,毛松洲直接到人家家里,把人家的鍋給砸了。此后,村民們都躲著王雪芝走,就怕一句話說不對,惹到毛松洲。”
簡世國:“元宵節那天,毛松洲在王雪芝家嗎?”
“他在王雪芝家吃的午飯。”
“大過節的,他也不回家。”
小秦面露難色,“村里一直傳,毛松洲跟王雪芝很早的時候就有一腿,還有更邪乎的,說王雪芝的前夫是毛松洲害死的。當然,這些都是傳言,不能作為證據。”
簡世國:“王雪芝前夫的死你們調查過嗎?”
“沒有,當時是作為工傷處理的,老板也認,雙方都沒有異議,我們就沒有介入。”
“走訪過王雪芝的鄰居嗎?”
“王雪芝的鄰居跟她的關系不好,每次走訪,她的鄰居都不肯配合。”
“再去試試。”
小秦猶豫,“那什么,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哈。”
簡世國頷首,干警察這么久,什么樣的人沒有見過。
小秦走到旁邊的一戶人家,敲了敲門,“有人在家嗎?”他推開門露出一顆腦袋,院子里靜悄悄的,屋門關著。
簡世國越過他走進去,揚聲道:“家里有人嗎?”
屋里傳出聲音,“誰呀?”
屋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女人穿著灰撲撲的外套,很胖,肚子凸了出來,“你們找誰?”語氣不善。
簡世國走近幾步,拿出證件,“我們是警察,想跟你了解下情況。”
女人的臉色立刻變了,“了解什么了解!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壓低了聲音吼,似乎是怕被人聽到。
簡世國板起臉,走到她跟前,由于女人站在臺階上,簡世國只好仰起頭,“配合警方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
“呸!”女人朝他的臉啐了一口,“關我屁事!”
簡世國的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這特么的是什么人!一點兒素質都沒有!剛要發火,被葉永輝拽到身后。
葉永輝笑呵呵的,“大妹子,你消消氣,我們也是為了孩子。那孩子死的時候才三歲,尸體還被野狗咬了,咱們都是做父母的,要是自己的孩子遭了這么大的罪,不心疼嗎。”
女人的眼神閃爍,冷冷地道:“她爹媽都不心疼,輪得到你心疼嗎。”
簡世國暗驚,她這話什么意思?
第128章 舊案(四) 她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葉永輝循序善誘, “王希晚的媽媽對她不好嗎?”
女人冷笑,“一個丫頭片子,賠錢貨, 能對她多好。”
簡世國想起驗尸報告上寫的, 死者王希晚身上有多處淤傷,新傷舊傷都有, “王雪芝是不是經常打她?”
女人斜楞楞瞟他一眼, “誰家不打孩子, 但是誰家也不像她家,打孩子打的那么勤。”
自從慧慧帶著女兒跟他一起生活, 簡世國就見不得孩子受苦, 聞言,臉色黑了幾分。
葉永輝道:“王希晚死的那天,王雪芝打她了嗎?”
“那天家里來客人了, 我在忙著做飯, 沒有注意。不過吃飯的時候, 客人問我,隔壁住的是誰, 大中午的打孩子, 孩子哭的老慘了。”
有沒有可能王希晚不想被打,自己跑出了門?
葉永輝:“你們看到王希晚出門了嗎?”
“真沒注意, 那天太忙了, 哪還顧得上管別家。”
“你家客人幾點走的?”
“下午四點多, 在家里又吃了個晚飯。”
“這段時間王雪芝家有沒有異常?”
女人搖頭,“我們吃完飯就在房間里聊天,沒有注意。”女人頓了下,“我跟你們說的事能不能保密?我怕那個姓毛的報復我。”
“他為什么報復你?王雪芝不想抓兇手了?”
“反正以前警察去過誰家, 姓毛的就跑去誰家,我可不想讓他上門。”
“你放心,我們會保密的。”
三個人出了門,王雪芝家門后突然有影子閃過,簡世國怔了下,故意走到王雪芝家門前,大聲道:“小秦,這村里人怎么回事?!問什么都不說,還想不想抓兇手了!他們就不怕自己家孩子遭殃嗎!”
簡世國朝小秦使眼色,小秦立刻道:“我咋知道?每次來走訪都碰一鼻子灰,村民不懂法,我也沒辦法。”
簡世國盯著王雪芝家大門,門后那道影子還在,“回去,再想想別的辦法!”
簡世國先走,葉永輝兩人在身后跟著,許是聽到腳步聲走遠,王雪芝家門后的影子不見了。
他們走到村口,簡世國道:“老葉,你怎么看?”
“還是得走訪村民,我們目前的供詞都是王雪芝給的,沒有人看到王希晚幾點出的門。元宵節,村里人來人往的,她一個小孩子在外面玩,按說不可能沒有人注意。”
簡世國:“去發現尸體的地方看看。”
小秦帶著他們,繞到村后上了山。走到半山腰,幾棵樹之間圍著警戒帶,警戒帶的顏色褪了一大半,地面落滿樹葉,泥土被掩蓋。因為刮風下雨,痕跡全部被破壞了。
小秦道:“村民就是在這里發現的尸體,尸體被野狗啃掉了胳膊,要不是村民把野狗趕跑了,尸體就見不著了。”
“當初尋找孩子的時候,來過這里嗎?”
“來過,當時沒有發現異常。”
“殺人后埋尸,還埋到山上,應該是本地人,熟悉地形。”
葉永輝道:“對,如果是預謀殺人,孩子要被騙到這個地方,兇手要帶上填埋尸體的工具。孩子雖然小,遇到一個拿著工具的男人,她也不會主動跟著走。假設是熟人,大白天的,帶著個孩子上山,不可能沒人看到。我傾向于,這里不是第一作案現場。”
小秦道:“可惜痕跡都被破壞了,沒有參考價值。”
“還是要找目擊者,一個是見到王希晚出門的目擊者,還有一個是兇手的,兇手不會大白天埋尸,肯定要等到晚上,帶著工具上山。”
“可是那天很多人在尋找王希晚,到了后半夜才陸陸續續的散。兇手這個時候出來,不是被撞個正著。”
“兇手就不能是第二天晚上埋尸?”
小秦恍然,“是哦,他完全可以避開人群。”
“繼續走訪王雪芝的鄰居,還有哪幾家受到過毛松洲的威脅,也去走訪。”
小秦又叫來幾個同事,大家分頭走訪。
簡世國和葉永輝去了幾家被威脅過的村民家,他們都三緘其口,問什么都說不知道。
小秦他們那邊也沒有找到線索,大家都說沒有看到王希晚什么時候出門,夜里也沒有發現過異常。
民警們的臉色灰敗,他們走訪了不止一次,沒有人配合。
天漸漸黑了,民警們回了派出所。簡世國和葉永輝找了家酒店,葉永輝堅持一人一間,簡世國不解,兩人開個標間多好,都是男人,怕什么。
葉永輝說他不習慣跟別人睡在一個房間,如果擔心報銷不了,他可以自己付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簡世國只好同意。
兩人各要了一個大床房,跑了一天,累壞了,簡世國早早洗漱完就睡了,明天一大早還得繼續走訪。臨睡前,簡世國罵了余茂學幾句,好端端的,非要分組查案子,還查舊案,他就是看不到他們幾個清閑。
睡夢里,簡世國還在罵余茂學。
第二天,簡世國起了個大早,買好早餐,去叫葉永輝,葉永輝已經起床了,在收拾床鋪。
簡世國大大咧咧的,坐在床邊,把早餐遞給他,自己咬著包子,“吃完早飯,叫上小秦,再去張家莊。”
葉永輝拿過包子,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
簡世國的眼睛亂瞟,突然看到垃圾桶里扔著紙巾,紙上似乎有血跡。他猛地站了起來,走到垃圾桶旁,“你受傷了?”
葉永輝頓了下,“……流鼻血了。”
簡世國哦了聲,放下心來,做警察的,看到血就緊張。
兩人開車往張家莊走,遠遠看到警車停在村口。小秦幾個民警一臉菜色,等他們來了一起進村。
一個上午過去,仍舊一無所獲。幾個人又累又餓,回到村口,坐在大柳樹下歇息,柳樹的葉子有的黃了,晃晃悠悠地往下掉。
小秦拿出面包和水,分給大家,“先墊墊。”
簡世國坐在葉永輝旁邊,一籌莫展,“要是蕭隊在就好了,他總能找到破案思路,小阮在也行啊。”
葉永輝搬了下右腿,“小阮他們那邊不知道查的怎么樣?”
“肯定比我們好。”簡世國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一口,“你說這個村的村民怎么都這么軸,沒人開口。”
“要是他們有人開口,案子早就破了。”葉永輝咬了口面包。
倆人嘆氣,望著虛空出神。
突然一個小姑娘跑了過來,六七歲的樣子,扎著兩條小辮子,“你們是在查晚晚的案子嗎?”
小姑娘長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眼睫毛往上翹著,又黑又密,臉圓嘟嘟的,十分可愛。葉永輝的心頓時化了,聲音都夾了起來,“是啊,你認識晚晚嗎?”
“晚晚是我好朋友,可惜她死了。”小姑娘有些哀傷,“我媽說她去了天上。”
“晚晚丟的那天,你跟她一起玩了嗎?”
“上午一起玩了,她回去吃午飯,就沒有見了。”
“她平常都跟誰一起玩?”
“當然是我呀。”小姑娘眨眨眼,“我們是好朋友。”
簡世國朝葉永輝身邊挪,打量小姑娘,悄咪咪捅了下葉永輝的腰,讓他繼續。
葉永輝道:“那晚晚有沒有跟你說她下午要干嘛呀?”
“有呀,她說下午和我一起去小賣部買薯片。可我一直等她,她也沒有來,我就去她家里找她,她媽媽說她出去玩了,可她沒有找我玩呀。”
“你去晚晚家的時候是幾點?”
“我不知道,我吃完飯,在家里吃了會兒瓜子,就去找晚晚了。”
那時候估摸著也就一點多,王希晚的遇害時間是兩點,時間挨的很近。
“你去晚晚家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小姑娘眨眨眼,“我聽到晚晚在喊,她媽媽經常打她,我就想叫她趕緊出去玩,可她媽媽說她出去了。”
幾個人頓時緊張起來,悄悄往葉永輝身邊湊,葉永輝問:“你在哪里聽到的?”
“在她家門口啊,他們家大門開著,我就走進去了。我聽到晚晚在哭,我叫晚晚,她媽媽就跑出來了,特別兇。”
簡世國突然抓住小姑娘的肩膀,“你確定聽到晚晚哭了?”
簡世國太激動,把小姑娘嚇到了,她張張嘴,沒有出聲。
葉永輝扒拉開簡世國的手,安撫小姑娘,“你別怕,這個叔叔容易激動,你別理他。”
小姑娘的眼睛里含著淚泡,“我真的聽到了,我媽不讓我到處說,她說壞人會抓我走。”
“不會的,叔叔是警察,專門抓壞人。”葉永輝給小姑娘擦干凈眼淚,“你跟叔叔說的這些話告訴過別人嗎?”
“除了我媽,沒跟人說過。”
“那就好,以后誰問你,你都別說,趕緊回家吧。”
小姑娘點點頭,跑了。
簡世國幾個人的臉色很差,尤其是小秦幾個民警,他們來來回回的走訪,兩年了,小姑娘的話被藏了整整兩年,如果早遇到她,這案子也不至于被耽誤到現在。
簡世國:“王雪芝說王希晚吃完飯就出去玩了,結果呢,卻在家里,她撒了這么大一個謊,還不配合調查,肯定有問題。先把她和毛松洲控制起來,再申請搜查令,王雪芝家很有可能是第一作案現場。”
其中一個民警道:“會不會太武斷?”就憑一個小姑娘的證詞就抓人,萬一抓錯了呢,“王雪芝可是王希晚她媽,虎毒還不食子呢。”
簡世國:“可是有的人,卻連禽獸都不如。”
葉永輝:“先拿人吧,如果拿錯了,責任我來承擔。”
簡世國急了,“啥呀,你就承擔,我來擔!”
正好來的人多,幾個人徑直闖入王雪芝家。王雪芝和毛松洲正在炕上廝混,衣冠不整,見到進來的人,不禁大叫,“你們干什么?!”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小秦黑著臉,不管不顧,直接給王雪芝上了手銬。
毛松洲一看情況不對,提起褲子就跑。簡世國早有防備,和兩名民警堵在門口,準備按住毛松洲。
誰知道毛松洲轉身往里跑,里面是小秦和葉永輝。葉永輝最先反應過來,去扭毛松洲的胳膊。毛松洲閃過,沖到炕頭,從炕褥子下面摸出來一把短刀,照著葉永輝的腿就砍。
簡世國大驚,一腳踹在毛松洲的屁股上,毛松洲登時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刀子從手中脫落,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簡世國飛身撲在他身上,抓住他的頭發,另一個民警同時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從腰間摸出手銬,銬在他手上。
毛松洲吭哧吭哧喘氣,雙腿亂蹬。
雙手被銬住后,簡世國揪著他的頭發,從地上拎起來,拍拍他的臉,“你TM還拒捕!”他這才想起葉永輝,急忙走過去,“你沒事吧?”順手就提起了葉永輝的褲腿,葉永輝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簡世國看到褲腿里的東西,頓時愣住了。葉永輝嘆息,拍開他的手,整理褲腿。
簡世國愣愣的,“你的腿……”
葉永輝沒事人一樣,“好多年了。”
他的褲腿里是一根細細的合金,他戴著假肢。
簡世國的腦子嗡嗡的,那頭的王雪芝還在破口大罵,“龜孫子,你們不去抓殺害我女兒的兇手,抓我們干什么!你們這幫無能的爬蟲,找不到兇手抓我們抵罪!大家快來看啊,警察亂抓人了!”
葉永輝黑著臉,“我們可沒有說抓你們是因為你女兒的事。”
王雪芝頓住,張著嘴巴,磕磕巴巴地道:“那抓我們做什么?”
葉永輝沒有說話,拿起炕上的褥單子胡亂裹在她身上,連帶著毛松洲一起押到車上。
鄰居們看熱鬧,竊竊私語,“這是咋了?怎么把他們倆抓了?”
“估計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警察又不會亂抓人。”
“肯定是因為毛松洲,長得就不像好人。”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晚晚?”
“你說晚晚是他們倆殺的?不能吧,晚晚可是王雪芝的親生女兒。”
“你們聽說了嗎,晚晚被猥/褻過,有沒有可能是毛松洲干的?”
“嗐,這不是畜生嗎,晚晚才多一點兒大……”
有個女人站在人群里,緊緊咬著下唇,沒有參與討論。她盯著警車開走的方向,想起女兒小跑著回到家,神情慌張,心往下沉了沉,轉身往家走,得帶著女兒回娘家幾天。
……
痕檢部門對王雪芝家進行了勘察,在炕褥子的一個邊角上發現了微量的血跡,經化驗確認是王希晚的血。
法醫提取了毛松洲的DNA,跟在王希晚體內發現的□□,做出同一認定。
王希晚脖間的勒痕,跟毛松洲的右手相吻合。
面對鐵證,毛松洲依然抵賴,他說是王雪芝主動把王希晚送給他。王希晚不聽話,王雪芝就打她,血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是王雪芝打死了王希晚,他只是按住了王希晚的脖子,根本沒有掐死她。
真當是不見棺材不落。
簡世國和葉永輝審訊王雪芝,簡世國將毛松洲的話轉述給王雪芝,王雪芝震驚,她沒有想到,這個整天把愛她掛在嘴邊的男人,到了關鍵時刻,推她出去做替罪羊。
簡世國:“王希晚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現在還在冷柜里凍著,被野狗啃了一條胳膊,落了個尸骨不全。她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就一點兒都不心疼?!”
王雪芝垂著頭,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下來,她緊緊抓著審訊桌的邊緣,指甲和木桌子之間發出咯吱咯吱刺耳的聲音。女兒臨死前的情景在腦海里閃現,叫的那么凄慘,喊著媽媽,而她呢,卻狠心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第129章 舊案(五) 一想到原著中的結尾,她就……
王雪芝的手被銬在審訊桌上, 沒有辦法擦眼淚,任由眼淚流了滿臉,“誰讓她是賠錢貨!”
王雪芝竟然委屈起來, “我媽總說我是賠錢貨, 白吃家里的口糧,長大了就得給別人家, 一點兒用都沒有。這能怪我的嗎?我也想當兒子, 我能選嗎!晚晚就跟我一樣, 是個賠錢貨,命不值錢, 死了就死了。”
簡世國火大, “你這是當媽的說的話嗎!”
“我咋說?!她爸不待見她,嫌她是個丫頭片子,我也想生兒子, 我生不出來啊!”
“不待見就殺了她?”這什么鬼邏輯!
“沒想殺她, 她爸死了, 她成了拖油瓶,有她在, 沒人愿意跟我結婚, 他們都看上了我手上的錢,只有松洲還跟以前一樣, 家里有事了幫一把手。松洲喜歡她, 是她的福分, 以后我們娘倆就只能靠著松洲了。”
簡世國簡直震驚了,這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親手把女兒送過去,“她還是個孩子, 才三歲!”
“三歲怎么了,三歲也是個女孩子。”
簡世國覺得無法跟她溝通,索性問道:“你們如何殺的王希晚?”
“是失手,真的是失手。”
“講清楚點。”
“她老是叫,叫的太大聲了,隔壁的鄰居肯定會聽見,我就捂她的嘴。這死丫頭,竟然咬我,我就打了兩巴掌。可她還是叫,還偏偏把雨梅家丫頭招來了。我生氣,就打她,掐她,捂她的嘴。松洲嫌煩,掐她的脖子,她的聲音才小點了。松洲的勁太大了,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掐死了。我當時特別害怕,不知道該怎么辦。是松洲說讓我等天黑后,假裝晚晚沒有回來,找人幫忙找,等沒人的時候再悄悄埋了,就當她失蹤了。我們倆把晚晚的尸體裝在袋子里,等天黑后,我就去找晚晚。還發動村民們一起找,一直找到后半夜,我想著差不多了該回去了,突然有村民讓我報警,我怕被人懷疑,只好報警。警察又幫忙找,第二天后半夜才散。松洲就拿了把鐵鍬,拎著袋子,到山上,把晚晚的尸體埋了。”
“袋子和鐵鍬呢?”
“袋子被他燒了,鐵鍬就放在院子里。”
痕檢的同志,把鐵鍬上的土和山上的土做了比對,確定是同一種物質,上面還檢驗出了毛松洲的指紋。
毛松洲沒有辦法再抵賴,承認殺了王希晚,指認了埋尸地。
案子告破,簡世國和葉永輝往市局趕,倆人都沒有說話,心情沉重。誰能想到,竟然是親媽殺死了女兒,怪不得這兩年,王雪芝拒不配合調查,原來是心里有鬼。
簡世國和葉永輝找余茂學匯報情況,匯報完,簡世國杵著沒有動,葉永輝拉他,他也不動,葉永輝無奈,“老簡……”
簡世國質問的語氣,問余茂學,“為什么讓老葉跑外勤?”
余茂學照例冷著臉,“我說過,不需要內勤。”
“那他的情況你了解過嗎?”
葉永輝沉下臉,“老簡,別說了!”
“我必須說!不然他還以為你偷懶。”
余茂學不明所以,“有話直說!”
簡世國蹲下身子,就要拉葉永輝的褲腿,葉永輝推開他,“簡世國,你干什么!”
“不讓他看看,他永遠不知道你裝了假肢!”簡世國一語道破。
葉永輝惱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這不是同情。”簡世國的眼圈紅了,“你知不知道,為了跑外勤,老葉的斷肢處都磨出血了!”酒店垃圾桶里帶血的紙巾,是擦拭的斷肢處的血,根本就不是什么鼻血。
余茂學驚訝,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事,也沒人跟他講過,“抱歉老葉,我真不知道。”
“不關你的事,我想當個正常人,不想讓人用有色眼鏡看我。”
“我們把你當戰友,結果你卻騙我們,是不是除了蕭隊和郭局,沒人知道這件事?”
“是我不讓他們講的,老簡,我這樣挺好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跑過外勤了,每次你們出外勤,我都很羨慕。這回又過了一次破案的癮,我很知足,還得謝謝余隊。”
余茂學難得尷尬,“老葉,這會兒就別謝我了,實在對不住。”
葉永輝剮了簡世國一眼,“你看你鬧的這出,讓我今后怎么辦。”
余茂學:“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人手不夠的時候,還是要跑外勤。”
葉永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好!”他拉著簡世國出來,簡世國甩開他的手。葉永輝笑笑,沒事人一樣。
阮晴他們幾個都看著葉永輝,實在是他們在辦公室的聲音太大,大家都聽到了。
葉永輝:“你們都知道了啊,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抓罪犯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個雷,能保住條命不錯了。郭局讓我退,我不想退,我還想當警察,就安排我做后勤,挺好的。你們干嘛這個表情?真沒什么,別把我當殘疾人。”
他說的輕巧,當時不知道有多兇險。
賀仲明吸吸鼻子,“老葉,我以前還看不起你,我跟你道歉。”
簡世國一巴掌拍在賀仲明后腦勺上,“就你這菜樣,還看不起別人。”
阮晴笑,突然理解了蕭景赫那天回信息,寫了刪,刪了寫的心情。她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是代縣公安局打來的,忙接起來。
彭逸春的口氣里帶著喜氣,“阮警官,唐星宇抓到了,他承認是他殺了蔡卓峰一家。”
阮晴也喜上眉梢,“怎么抓到的?”
“還挺戲劇的,老向看電視的時候,發現一個人長得跟唐星宇很像,他就想辦法聯系到了劇組。劇組說這個人叫武征,是個群演,經常在影視城活動,因為演的好,很多劇組找他。”
向國強本著寧肯錯過,也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的原則,跑了趟影視城,見到了武征。越看越像唐星宇,就找到當地派出所,說明情況,把人給控制了。
金濤親自趕過去,核查武征的身份,把他的指紋與滅門案現場的指紋做了比對,做出了同一認證,證實他就是當年滅門案的兇手。
武征見躲不過,說了事情始末。
武征就是唐星宇,當年拿到高考成績的時候,一下子懵了,才到四百多分,這怎么可能,就算他閉著眼睛答題,也不可能只考這么一點兒。
他的目標是六百二十分,上985院校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天塌了,無法面對。回到家,撕了滿屋子的獎狀,這些東西現在看來就是一種諷刺。多年的榮耀,在一瞬間崩塌。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夜,母親在門外哀求了三天三夜,大不了再復習一年,可他的心氣徹底散了,收拾了東西南下打工。
再回來,就是母親病重,母親拉著他的手,求他不要再自暴自棄了。唐星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答應母親重新振作。 為了母親,唐星宇決定參加成人高考,報名那天,網站上竟然顯示他已經大學畢業,唐星宇頓時懵了,有人頂替他讀了大學?
他本來想到學校去,原來的班主任做了教導主任。如果找到他,說不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當他站在學校門口,他猶豫了。
如果當年的事班主任參與了呢?高考前夕,班主任找他談過話,讓他放平心態,考個好成績。他學習怎么樣,沒有誰比班主任更加清楚。
考了四百多分,最先發現異常的應該是他,可他卻在這件事上沉默了,甚至沒有鼓勵他復讀。現在想來,一切都透著離奇。都怪他,當年被稀碎的成績擊得支離破碎,沒有往深處想。
唐星宇離開學校,他要找到頂替他的人。
他把跟他同屆的學生想了一遍,誰更像頂替他的人,突然他想到了校長,校長的兒子蔡卓峰跟他一屆,學習不好,成績也就是四百多分。
越想越覺得像,他就悄悄打聽蔡卓峰,知道他接母親到了代縣。
他就到代縣收廢品,走街串巷,終于被他找到了。
蔡卓峰的樣子沒怎么變,多了社會氣,他開了一家建材廠,組建了家庭,有房有車,生活美滿。唐星宇悄悄跟著他,聽到有人叫他唐總,又叫他星宇,唐星宇確認了,蔡卓峰就是頂替他上大學的人。
蔡卓峰所有的一切,本來應該是他的,是蔡卓峰竊取了他的人生。
唐星宇越想越氣,這些年,每一天他都生活在煎熬中,不敢面對母親,不敢聽村里的閑言碎語。他幾乎成了村里的反面教材,甚至有人私下里說,他的好成績都是作弊得來的。
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他每天都在復盤,是哪里出了問題,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原因,不想卻是別人拿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唐星宇決定找他要個說法,他到找到蔡卓峰,問他,認不認識自己。
蔡卓峰看了他很久,搖搖頭,根本沒有印象。
唐星宇仰天長嘯,竊取了別人的人生,到頭來卻不認識。他真想問問他,這些年,他頂著別人的名字,活得是否心安理得。
唐星宇的出現,并沒有引起蔡卓峰的注意,他照常上下班,妻子工作忙的時候就去接孩子。
唐星宇想著要用什么辦法報復他,讓他嘗嘗苦頭。他在蔡卓峰家附近轉悠的時候,見到了蔡卓峰的母親,她保養的很好,臉龐紅潤,皮膚微微透著亮。
唐星宇想到了母親,母親死的時候,皮膚蠟黃,瘦的只剩下骨頭。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唐星宇起了殺心,他要他們血債血償。
唐星宇知道蔡卓峰每天都會回家陪老婆孩子吃晚飯,他就跟縱蔡卓峰,在他進家門的那刻,將他推了進去。
蔡卓峰質問他要干什么,唐星宇不由分說,上來就捅了他一刀。
正在客廳里陪孩子玩耍的蔡母,被這一變故嚇懵了。還是孩子的哭聲驚醒了她,她立刻呼救。唐星宇抓住她的頭發,就是一刀。
妻子從廚房出來,恰好看到唐星宇殺人,跑去抱孩子。唐星宇已經殺紅了眼,在蔡母身上捅了兩刀后,又殺了蔡卓峰的妻子。
孩子一直在哭,他好不心軟,反正她家里人都死了,留她一個人在世上,也無依無靠,不如到下面一家團聚。
唐星宇殺了孩子,看到蔡卓峰已經爬到了門口,他走過去,瘋也似的在蔡卓峰身上捅刀子。他悶不做聲,不說自己是誰,他要他死不瞑目。
補完刀,唐星宇的怒氣還沒有發泄完,又在蔡母身上扎了幾刀。殺完人,他并不急著走,翻箱倒柜,蔡卓峰這么有錢,家里面肯定也藏著錢。
可他翻遍了,才找到兩千塊錢和一條金項鏈。
唐星宇拿了錢和金項鏈就跑了,到了后半夜,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嚇得渾身發抖,他害怕被警察抓住,連夜跑了。
這一跑就是十年,十年里他不敢住酒店,不敢用身份證。每天生活在偽裝里,他去做群演,導演都夸他演的好,可他們不知道,十年來,他每一天都在演戲,扮演不同的人。
阮晴聽完,很唏噓,本來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就是因為欲望,毀了這么多人。
兩件舊案偵破,余茂學的臉上未見任何喜氣,只是緊繃的臉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倒是沒有逼著大家再查案子,阮晴幾個也樂得清閑。
一晃半個月過去,這天阮晴下班回家,徐彩華破天荒地沒在家,。阮晴問唐姨徐彩華去哪兒了,唐姨支支吾吾,眼神閃爍。
阮晴無奈,“唐姨,你還想瞞我,你忘記我是干什么的了。”她蹙起眉頭,“是不是出事了?”
唐姨嘆氣,“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就聽到太太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出去了。”
“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小時間前。”
阮晴給徐彩華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來,背景嘈雜,“媽,你在哪兒呢?”
徐彩華似乎是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我在外面,等下回去,你先吃飯。”
“你到底在哪兒?你不回來我吃不下。”
“你這孩子,我這邊有點事。”徐彩華急匆匆掛了電話。
阮晴又給阮曜打電話,他那邊同樣很嘈雜,但是阮曜的語氣里帶著興奮,“小晴,今天最后一場游戲比賽,已經角逐出了冠軍,我等下要上去頒獎。”
“你知道媽去哪兒了嗎?”
“媽?”阮曜愣了下,“她沒有在家嗎?”
“唐姨說她出去了。”
“肯定是又出去逛街了唄,你別擔心,她都多大的人了。”
阮晴蹙著的眉一直沒有松開,徐彩華很少晚上出去,說話還含糊其辭,一想到原著中阮家的結尾,她就心驚肉跳。
阮晴給阮培良打電話,接連打了兩個都沒有人接,她坐不住了,拿了車鑰匙,開車到公司去。
第130章 尾聲(一) 懷疑有人投毒
阮氏集團的大樓亮著一半的燈, 很多人在加班。阮晴直接到阮培良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關著,阮晴拉了下門把手, 打不開。
她環顧四周, 想看看哪間辦公室的燈亮著,去問問。
走了幾步, 門上面的牌子寫著財務總監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阮晴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財務總監抬起頭, 他跟著阮培良干了很多年, 是以認識阮晴,“小晴?你怎么來了?”
阮晴記得他叫任兆京,“任叔叔, 我爸呢?”
“你爸有事出去了, 打個電話給他。”
“電話沒人接。”
任兆京頓了下, “這樣啊,要不等一會兒再給他打。”
阮晴觀察他的神色, “我爸去哪兒了?”
任兆京笑笑, “他是老板,他去哪兒也不會跟我說啊。”
“是不是廠子出事了?”
“沒有, 你別瞎想。”
“任叔叔, 我不是小孩子了, 出什么事了您告訴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還是讓董事長告訴你比較好,這事我說不方便。”
阮晴只好又給阮培良打電話,這次打通了, 阮晴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壓低聲音問道:“爸,你在哪兒?出什么事了?”
阮培良沉默許久,似乎在思考,“廠子里出了點事。”
“出什么事了?”
“加工的食品出了問題,吃死了人,警方已經介入了,我等下要跟他們走。”
“加工廠在什么地方?我過來。”
“地址我發給你,小晴,爸爸從來沒有下過毒。”說完電話就掛了,地址也沒有發過來。
原著里并沒有明確寫哪里是阮氏集團走下坡路的轉折點,也許是從這里開始的。
阮晴給徐彩華打電話,又是過了很久,電話才接起來,里面傳來徐彩華的哭腔,“小晴,你爸爸被警察帶走了。”
“媽,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來,你穩住,不要慌,我們要相信爸爸。”
徐彩華說了地址,阮晴開車趕過去。
食品加工廠在西郊,主要生產面粉、餅干、掛面之類的,出事的車間是加工餅干的車間,有工人吃了餅干后肚子疼,被緊急送往醫院,人進了急診室,結果沒有搶救過來,沒了。
醫生做了初步檢查,懷疑是餅干里有毒。幾個工人頓時傻了,趕緊給廠里打電話,這批餅干千萬不能流向市場,不然會出大事。
廠長又趕緊聯系阮培良,阮培良的會才開了一半就趕了過來。
阮氏是靠著食品加工發家的,食品加工出問題,那就是要阮氏的命啊。
醫院已經報了警,西郊派出所在簡單問詢后,控制了阮培良。
阮晴趕到的時候,廠子里的工人都在,民警在一個個問詢。出問題的餅干被封存,車間周圍拉了警戒帶。
徐彩華呆呆地坐在角落,魂都沒了。
阮晴要去看徐彩華,被民警攔住,阮晴道:“那是我媽。”
民警才放她進去,她一把摟住徐彩華,“媽。”
徐彩華抱著她,“晴晴,咋辦?你爸被抓起來了。”
“只要不是爸爸做的就沒事。”阮晴安撫著徐彩華,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
“投的什么毒,你知道嗎?”
“叫什么酸鈉。”
“亞硝酸鈉?”
“對,就是這個,到底是誰看我們不順眼,在餅干里投毒,是要吃死人的。”
“別著急,警察會查明白的。”
“你不能查嗎?”
“按規定,我得回避。”
阮晴坐在徐彩華身旁,看向采集口供的民警,她心里隱隱有個猜測,可必須有證據。
痕檢拎著機器出來,不知道說了什么,民警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同一時間,余茂學正在健身房里鍛煉,跑的滿頭大汗。放在跑步機架子上的手機響了,他調慢了跑步機,一邊走一邊接電話,里面傳來郭朝的聲音,“你馬上帶人趕到西郊順德食品加工廠,里面的工人因為吃了餅干,沒有搶救過來,人沒了,懷疑有人投毒。加工廠的廠長和大老板都控制起來了,目前還不知道是誰投毒。”
余茂學說他馬上過去。
郭朝:“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順德加工廠的大老板是阮晴的父親,她應該在現場。”
“涉及直系親屬,她應該回避。”
“你盡快查清楚,別讓咱們的同志寒心。”
“我知道了。”
余茂學沖了個澡,換了件衣服,叫上賀仲明和簡世國趕到西郊順德食品加工廠,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加工廠內燈火通明,工人們三五成群,坐在一起。他們的臉上呈現不同程度的慌亂,誰都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余茂學掃了眼角落里的阮晴,徑直走向辦案民警,民警道:“我們檢查了所有的原材料,在一個面粉袋子里,從剩余的面粉里檢測出了亞硝酸鈉。加工好的餅干也在做檢測,因為量大,檢測需要時間。流向市場的餅干不知道有沒有含有亞硝酸鈉,保險起見還是全部召回。”
余茂學點頭,“現場采集的口供怎么樣?”
“已經采集完了,正在整理,目前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帶我去看看有毒的面粉袋子。”
面粉全部堆積在原料區,一袋一袋的,摞起來很高,有毒的面粉袋子被放在一旁。
余茂學問:“就這一袋嗎?”
“目前只檢測出來一袋。”
余茂學抬頭看,墻上裝了攝像頭,“監控看了嗎?”
“正在看,因為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下的毒,得一天一天的查。”
“廠長呢?”
“廠長和他們大老板都帶到所里去了。”
“移交到市局吧,這案子我來查。”余茂學走出去,看到賀仲明在阮晴旁邊,不知道在說什么,簡世國在詢問工人。
工人說,工廠要求很嚴格,每個工人都得有健康證,但凡有個感冒發燒的,就不讓上班了,生怕傳染病毒。
他們在食品加工廠干了很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投毒的事情。
死掉的工人,向來貪嘴,每次餅干出來,他都要吃上幾塊,趁人不注意還會往家里帶。這次,他也算是以身試毒了。
簡世國走到阮晴身邊,“你怎么看?我覺得像報復,你爸爸或者廠長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阮晴搖頭,“廠長的情況我不清楚,我爸爸從來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阮晴看向余茂學,原著中沒有這個人,不知道辦案能力怎么樣,不過,既然能當上隊長,能力應該不差。
余茂學走過來,“市局已經接管了這個案子,小賀,老簡你們去派出所把人帶到市局去,還有,保險起見,所有廠子生產的餅干全部召回。”
徐彩華瞪大雙眼,都召回來,那得損失多少錢。
阮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同意召回,不過這事得找我爸。”對方鬧這么一出,目的不就是這個嗎,毀掉加工廠。
“你們先回去休息,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這里需要封存。”
賀仲明道:“人都放回去嗎?”
“對,人家既然選擇下毒,早就想好了退路,難道等在這里被抓。”
賀仲明想想也對,便把人員遣散了。
阮晴開車,帶著徐彩華回去。徐彩華靠在后車椅上,神情憔悴。
阮晴安慰她,“媽,你放心,爸不會有事的。”
“你說好端端的,誰會投毒。”
“等著余隊查吧。”
一路再也沒話,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唐姨煮了燕窩粥。阮晴喝了一碗,徐彩華吃不下,硬吃了半碗。
阮晴沒有睡,一直在等阮曜,阮曜凌晨一點多才回來。阮晴迷迷瞪瞪的,聽到開門的聲音,叫了聲哥。
阮曜還不知道家里出事,滿臉喜氣,“你怎么還沒有睡?”
“我在等你。”
“啥事啊?”阮曜的身上帶著酒氣,臉上紅暈未褪,比賽圓滿結束,晚上開了慶功宴。
阮晴:“食品加工廠出事了,有人投毒,死了個工人,爸和廠長都被帶到了市局,協助調查。”
阮曜心中的喜悅瞬間被沖的一干二凈,“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就在今天,不知道消息能捂多久,如果對方有備而來,天一亮,網上就會有鋪天蓋地的消息,你要有個準備。”
阮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坐在阮晴身側,幽幽地道:“是誰看我們不順眼,要整我們?爸爸在生意場上從來不會趕盡殺絕,他常說的一句話是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個人下這么毒的手,就不怕遭報應。”
“他既然敢做,就不怕報應。這段時間你也小心點,別著了對方的道。”
“你呢?打算怎么辦?”
“按照規定,我得回避,這段時間我會陪著媽,案子……余隊應該會幫忙。”
“余隊?蕭景赫呢?”
“他調到蘭蒼當副局長了。”
“下手的人是不是知道蕭景赫調走了,才下的手?”
“不知道。”
阮曜頓時急了,“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不是警察嗎?”
“我是警察,可我沒有證據,去哪里抓人!”阮晴低聲吼道,“阮曜,你冷靜點!現在是爸爸被冤枉,要找到投毒的人,你不能自亂陣腳!”
阮曜捂著腦袋,“對不起,我的腦子很亂。”
“你是男人,爸爸不在,你得頂起來。明天一早就去市局,要爸爸簽署文件,所有餅干全部召回。”
阮晴捏住阮曜的肩膀,“我陪你去。”
阮晴只睡了三個小時就起了,偷著去看了下徐彩華,徐彩華在睡,皺著眉頭,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她去敲阮曜的門,阮曜一晚上沒有睡,兩只眼睛紅的像兔子。
阮晴:“換件衣服,吃過早飯就去市局。”
“我吃不下。”
“必須吃,你沒有精力,怎么跟對方斗。”
阮曜勉強振作,喝了一碗粥。阮晴啃了兩個包子,她吃的時候像泄憤一樣,吃完,開車帶阮曜去市局。
余茂學一晚上沒有睡,眼睛不紅,黑眼圈也沒有,精力充沛。他是一遇到案子就興奮的人,忙起來完全不知道睡覺為何物。
阮晴問:“余隊,有進展嗎?”
余茂學搖頭,“不能告訴你。”
阮晴:……
她就知道從他這里打聽不到什么,“這是我哥……”
“也不能告訴你哥,你們都不能見阮培良。”余茂學直接把阮晴的話堵死了。
“餅干要召回,得我要我爸簽字。” 余茂學伸手,“文件給我。”
阮晴:……
“文件沒有擬,讓我爸現在寫,我們帶回去。”
余茂學:……
這倆人什么都沒有準備。
阮晴解釋,“我對公司業務一竅不通,我哥……就開過游戲公司,阮氏內部的事情不清楚。”
余茂學:“等著。”
他走了出去,過了會兒回來,手上多了張紙,“拿走吧,趕緊處理。”
阮曜突然問:“你們找到投毒的人沒有?我爸什么時候能回家?我們才是受害人!”他越說越激動,“你把受害人關起來算怎么回事!”
“事情調查清楚了,自然會放人。”余茂學轉身進了辦公室。
阮晴拉著阮曜往外走,“趕緊去公司,開發布會,在對方出手之前,先發制人,然后讓律師過來,去見爸爸。”
往公司趕的路上,阮曜漸漸冷靜下來,腦子開始運轉,他打電話給苗婉盈,“盈盈,立刻安排一場新聞發布會,關于食品加工廠投毒的事情,我要做個說明。”
對面傳來苗婉盈的聲音,阮曜聽完,臉色陰沉的能滴下水來,“網上已經有消息在傳了,說吃我們的餅干會死人,想不到他們下手這么快。”
對于商戰,阮晴沒有經驗,她只是靠警察的嗅覺,猜測對方的手段。
阮晴:“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住,不能自亂陣腳,還是按照計劃開發布會。”
苗婉盈的能力很強,短短時間,召集了幾十家媒體,包括網絡直播平臺。
阮曜面對一眾媒體,沉痛開口,“首先,對于在此次案件中的受害者,我表示深刻的哀悼與同情,我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順德食品加工廠是我爺爺開創的,是阮氏的根基,身為阮家人,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它出事。可就是有別有用心的人,想要毀掉它!”阮曜又激動起來,阮晴在旁邊扯了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靜。
阮曜暗暗吸了口氣,“事情出了后,我爸爸第一時間趕到加工廠,并報了警。目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下毒的人。為了安全起見,即日起,我司會召回所有的餅干,也不會再有新的餅干上市,直到抓住投毒的人。”
媒體:“請問阮董事長是被抓起來了嗎?”
“我父親是配合警方調查。”
“關于此次事件,是否是有人針對阮氏?”
阮曜剛要回答,阮晴搶先答道:“發布會就到這里,一切都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她拉著阮曜就走,這個時候多說多錯,倒不如不說。
媒體們立刻一擁而上,把兩個人圍在里面,鎂光燈此起彼伏。話筒不停地杵到兩人面前,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阮曜護著阮晴艱難往外走,媒體們跟一堵墻一樣,怎么都推不動。
突然有人撥開這堵墻,沖到兩人面前,攬住阮晴的肩膀往外走。
阮曜看過去,蕭景赫黑著臉,像天神下凡一般,護著自己妹妹。
阮曜暗暗松了口氣,他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