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被封在里面一直沒有出來?”阮晴只在書上看到過那個時代,知道那時候死了很多人。此時聽喬漫山講述親身經歷,才明白,那個時候的人過著多么可怕的日子。
喬漫山的眼底全是恐怖,好像又回到了那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父親有沒有再進去過。我們家平反后,□□u把老宅還了回來,我們就搬到了主屋,這里就一直荒著,沒有人提以前的事,仿佛大家都忘記了。
那晚,你們要進去,我好像又看到了我姐姐,死亡的記憶突然出現在腦海里,我無法讓你們繼續探查。
后來我一直想,如果我不出現,不說那些話,我姐姐和那孩子是不是還活著。我姐姐一定是在怪我,小鈺才會死在里面。蕭隊長,如果可以,你們能不能找找我姐姐的骸骨,我想葬了,就葬在我媽旁邊。”
“清理案發現場的尸骨是我們的工作,一旦找到你姐姐,警方會還給你們的。我問你,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地牢?”
喬漫山搖頭,“那件事一直是家里的忌諱,沒人提起過,更沒有人提過地牢。”
不可能,如果沒人知道,不會有人挖洞,還準確無誤地挖到了地牢的位置。
蕭景赫:“真正的入口在哪兒?”洞口太小,設備和人員都無法進入。
喬漫山渾身虛脫,他看了眼仍舊昏迷的蘇曉蕾,緩緩起身,出了屋,走到北面墻頭,“就是這里,這堵墻是我后來封起來的,我叫人砸開。”
喬漫山打了個電話,很快安保隊長帶著兩個安保人員過來,每人扛著個錘子。
喬漫山在墻上虛虛畫了個圈,“把這塊拆了。”
一個安保人員上前,一錘子下去,墻上頓時被砸出來一個大洞,有了缺口,三個人很快將墻砸掉。清理掉磚頭和水泥,喬漫山擺擺手,“到外面守著。”
他看了下位置,按下了其中一塊青色的磚,暗門開了,門后是暗黑的通道。通道幽深,一股難聞的味道飄了出來。
眾人退后幾步,長時間的封閉,通道內需要涌入新的空氣進去。
嗚嗚嗚的警笛聲傳來,同事們到了。
簡世國率先跑進來,他的臉色凝重,跟蕭景赫對了個眼,蕭景赫點點頭。簡世國的心里一沉,暗暗嘆息,失蹤案竟然演變成了人命案。
上報的時候,郭局還以為聽錯,讓他重復了兩遍,才確認是真的人命大案,立刻讓他帶人過來。怕人手不夠,把二隊一起調過來了,包括實習生東方巖,再加上痕檢、法醫,來了四輛車。
在喬宅門口,安保一看來了這么多人,嚇的魂都沒了,趕緊報告隊長,隊長對著電話罵,“你tm不知道小少爺失蹤了嗎,他們是來幫忙的,趕緊放進來!”
掛了電話,安保隊長就給喬北韞發了信息。正在開會的喬北韞看到信息足足愣了二十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出大事了!站起來就走,會都不開了。
東方巖早就看到了阮晴,大家都是一起實習的,他和秋露露還沒有出過現場,她卻第二次出現場了,還是大案。東方巖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嫉妒有之,羨慕也有之。
阮晴裝作沒看見他,跟簡世國等人打招呼。
二隊隊長童海徑直走向蕭景赫,“郭局說了,一切聽你指揮。”他的表情很精彩,心里不服氣,偏又要裝出大方的樣子。怎么他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查失蹤案查出人命大案,這案子要是破了,至少得是個二等功。
蕭景赫瞄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童海這人,好強,要面子,什么都要比人家強,查案子也要大案要案,他是巴不得不要碰。
蕭景赫:“里面的環境不好,照明條件有限,大家隨身帶好照明設備。情景不容樂觀,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跟法醫要了個口罩,帶路進去。童海嗤一聲,至于嗎,什么樣的案發現場沒有見過,還戴口罩,老子就是不戴!
二隊隊員一看,隊長不戴,他們也不戴。
其余人搖頭,蕭景赫在局里是出了名的強悍,他都受不了,可以想象里面會是什么樣。大家互幫互助,分發口罩,打開照面設備,魚貫而入。
一進去,就聞到了濃重的霉味和尸臭,阮晴和蕭景赫早有心理準備,其他人就不行了,紛紛皺眉,沒想到這么難聞。
東方巖一個受不了,扶著通道墻狂吐。
阮晴目不斜視地走過他身邊,還沒到現場就吐,廢物點心。東方巖歪頭看她一眼,她為什么沒事?胃里又是一陣翻涌,張口吐出一口穢物,飯算是白吃了。
在地牢門前,大家站定,一排四個房間,每個房間內放著不同數量的死尸,尸臭沖天。
二隊隊員的臉色頓時綠了,這特么怎么這么惡心。童海的臉也好看不到哪兒,用手扇著面前的空氣,太味了。
屠小龍剛好查驗完尸體,見他們進來,站了起來,“一共12具尸體,全部是孩子,且都是男孩,9具白骨化,一具嚴重腐爛,一具巨人觀,還有一具就是受害人喬南鈺,遇害不久。目前發現四具尸體的肢體殘缺,另外的,有的白骨化,有的腐爛嚴重,無法判斷。”
巨人觀三個字讓眾人皺起了眉頭,那是最讓人惡心的尸體狀態。
屠小龍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他稍稍喘了口氣,這么多人,應該很快就能清理完現場。他只是查看了死因,尸體的姿勢都沒有動過,等著痕檢過來固定證據。
痕檢和法醫開始干活。
蕭景赫走到最后一個房間,里面有兩具尸體,一具白骨化,另外一具就是巨人觀,看身形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到底是誰這么殘忍?專殺孩子。
阮晴蹲下看一具白骨,白骨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無法判斷死因,她朝屠小龍走去,“屠法醫,你查驗尸骨的時候,看看有沒有女人和嬰兒的?”
屠小龍搖頭,“我都看過了,沒有。”
怎么會?難道喬漫山說謊?看他的表情不像,還是說當年另有隱情?
阮晴又挨個查了一遍,她查的很仔細,真的沒有。她將情況匯報給蕭景赫,蕭景赫:“慢慢來,總會找到真相。”
東方巖艱難走到地牢門口,親眼看著阮晴一具具查驗尸骨,又看到膨脹到極致的巨人觀,臉色發綠,彎下腰,又狂吐起來。
簡世國正好拎著尸袋過來,一樂,“實習生,還能堅持不?”
東方巖拼命點頭,他才不會輸給阮晴。
簡世國把尸袋塞到他手里,“拎出去,可別摔壞了,回頭家屬來了要鬧的。”
尸袋的拉鏈沒有都拉上,露出骨頭,東方巖看了一眼,胃里又要往上翻,咽了口唾沫,將惡心壓下去,拎著尸袋就往外走。
簡世國嘿嘿地樂,轉頭看到正在把尸骨撿到尸袋里的阮晴,暗暗點頭,還是小阮能干啊。
尸骨被一一清理出來,擺放在院子里臨時清理出來的平地上。
喬北韞站在木漆大門處,他從來不知道家里還有一個地牢,自記事起,這里就鎖著,禁止任何人靠近。每年翻修,只要他一提到這里,父親就大發雷霆。
他知道這里是家里的禁忌,可沒人告訴他是因為什么。他曾經派人暗中調查,結果一無所獲。
一具具的尸體并列擺放,喬北韞想過去看,可他不敢邁腿,怕看到不想看到的。
身后響起聲音,喬北韞回頭。喬千峰被人推著過來,他擺擺手,自己推著了輪椅到了喬北韞跟前,他已看到院子里的尸體。
“是你做的嗎?”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質問。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
喬千峰哼了聲,望向站在對面門口的蘇曉蕾。
蘇曉蕾踉蹌著跑了過去,一個個拉開尸袋,既希望看到兒子,又害怕看到兒子。
她完全沒有看到白骨的恐懼,一門心思尋找兒子。
蕭景赫拎著一個尸袋出來,看到蘇曉蕾瘋狂的樣子,停住了,手下意識收緊。
蘇曉蕾似有所覺,緩緩站起,絕望中帶著一絲祈求,“是小鈺嗎?”
蕭景赫點點,將尸袋輕輕放在地上。
蘇曉蕾的身體晃了晃,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他不會再叫她媽媽了,活波可愛的兒子,成了冷冰冰的尸體。
她頹然倒在地上,一步步爬了過去,她的兒子啊,還那么小,就遭了毒手。
“小鈺,媽媽來了,媽媽接你回家。”蘇曉蕾跪在地上,顫著手,只觸碰到了一點點兒子的臉,就縮了回去,冰冷,僵硬,帶著寒意。
蘇曉蕾捶著胸口痛哭,嘶啞的聲音已經發不出,眼淚成河此時成了具象。
喬千峰劇烈咳嗽起來,白發送黑發人,還是隔了一輩的孫子,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為什么?為什么要殺孩子?有什么事沖他來,他老了,活夠了!
喬漫山蹲在妻子身側,扶著她,他看了兒子的臉一眼,就急忙錯開。不知道為什么,兒子的臉跟那個嬰兒的臉,詭異地重合了。他挽著妻子,“曉蕾,起來。”
蘇曉蕾抓住他的肩膀,血紅的眼睛里全是恨意,“喬北韞,一定是他,是他殺了小鈺!”
“小鈺是他弟弟,他不會殺小鈺的。”
“他恨小鈺,才要殺他!”蘇曉蕾推開喬漫山,跑向喬北韞,“喬北韞,我殺了你!”她還穿著晚宴上的晚禮服,踩著高跟鞋,撲進灌木叢里,人跌跌撞撞往前跑。
喬漫山被推的一個趔趄,腳下一軟,竟爬不起來了,“蕭隊長,幫我攔住她!”
不用他說,蕭景赫已經叫簡世國追出去了,不能在警察的眼眼皮子底下出事。
喬北韞面無表情,他看著氣勢洶洶而來的蘇曉蕾,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沒有殺喬南鈺,可他打算綁架他,撤走了安保,若不是他撤走安保,也許喬南鈺不會被殺。
喬北韞閉上眼睛,他有罪。
就在蘇曉蕾伸手就要夠到喬北韞的時候,一個人攔腰抱住了她,是阮晴!
簡世國到底是個男人,又當著家屬的面,不好對女人出手。簡世國感激地看了阮晴一眼,擋在了喬北韞前面,“殺人償命,殺死你兒子的兇手還沒有找到,要是你死了,你永遠不知道是誰殺了你兒子。”
阮晴在她身后道:“喬太太,我們警方會查清楚真相的,你冷靜點。”
蘇曉蕾根本聽不進去,嘶吼道:“我冷靜不了!我要他償命!”
喬北韞繞過簡世國,走到蘇曉蕾跟前,“若是殺了我,能讓你解恨,你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