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員馬不停蹄地排查受害人員,一個多星期,幾乎沒有人出現在辦公室,就連后勤保障葉永輝都出動了。
二隊隊長童海有事過來,看到滿屋子的空桌子空椅子,拉住路過的毛宇,“一隊的人都撒出去了?”
毛宇道:“是啊,這不是在查命案嗎。”
“實習生也撒出去了?”
“小阮最近表現不錯,一隊隊員都夸她呢。”
“就那個總是纏著東方巖的阮晴?夸她?”童海一百二十個不相信,他可忘不了報到那天,非要跟著東方巖去二隊,一個實習生他都懶得帶,別說是兩個。更何況人家東方巖有女朋友,她老纏著人家干什么。
毛宇笑笑,“對啊,是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童海撇嘴,表示不信,擺擺手走了。
……
阮晴和賀仲明仍舊一組,兩人手上的名單已接近尾聲。排查的這幾日,受害者提起張進杰,有的沉默不語,有的看透了職場潛規則,還有人談起這件事,就像是在說別人,滿不在乎。
阮晴不知道她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還是原作者對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設定,她這個做了多年的老警察,對這些受害人的反應,感到心驚,也心痛。
賀仲明大概和她一樣的感受,從一開始對受害人的同情,變成了憤怒。
要走訪的這名受害者叫柴小樓,已經離職,租住在一套一居室里。派出所查她的信息查了好幾日,要不是社區對附近的租戶熟悉,還得再拖一段日子。
房子是2000年的老房子,沒有電梯,一梯兩戶,她住在402。
阮晴敲響了門,沒有人開,她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人。派出所說她一直待業,社區工作人員說她從不出門,為什么沒人開門?
賀仲明:“要不然去下一家?”
阮晴搖頭,“派出所和社區的消息不會有誤,受害者不開門,說明有問題。”
賀仲明蹙著眉,砸了幾下門。
門依然沒開,隔壁的住戶倒是把門打開了,大媽很不耐煩,語氣也不好,“別敲了,沒人開門。”
“他們家有人為什么不開門?”
大媽上下打量他們,“你們是干嘛的?”
賀仲明拿出證件,“我們是警察,找他們核查點事情。”
“晚上再來吧,等她男朋友回來。”
“她男朋友幾點回來?”
“我可說不準。”
“您知道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嗎?”
“聽說是在哪個大公司打電腦,反正掙的挺多。”
掙得多就住這里?這里的設施陳舊,光攝像頭就壞了好多,樓道里積滿灰塵。從樓下走上來,每一層都堆了東西。外部環境也不好,綠化都禿了。
阮晴道:“他女朋友是不是身體不好?”
大媽指指自己腦袋,“說是這里不好。”
“她平常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不怕出事嗎。”
大媽搖頭,“那咱就不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道:“我見過一回,那女的是個傻的,話都不會說,飯也不怎么吃,臉色跟死人似得,瘦的就剩一片紙了,吹口氣都能倒。”
眼看著大媽聊性漸起,阮晴跟賀仲明使了個眼色,笑嘻嘻地道:“謝謝您大媽,我們晚上再來。”
阮晴轉頭往下走,賀仲明趕緊跟上,到了樓下沒人的地方,道:“為什么不進了?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你給蕭隊打電話,讓他趕緊派人查柴小樓的就醫記錄,她在牧業集團的就職時間,離職時間。她男朋友很有可能在牧業集團上班,大媽說他是打電腦的,再結合他的收入,很有可能是it人員。以蕭隊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查到。我們倆在這里蹲守,等他回來。”
賀仲明給蕭景赫打電話,匯報了情況,轉達了阮晴的意思。蕭景赫讓他們不要打草驚蛇,那人出現后,只負責跟蹤,其它的,等他查出來再說。
掛斷電話,賀仲明有點興奮,“是不是要破案了?”他的眼睛發亮,身體不由自主地晃動起來。
“穩住。”阮晴不明白,都干了好幾年警察了,怎么還這么興奮。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來之前,賀仲明都是跟在簡世國屁股后面的,完全沒有自由發揮的地方。
和阮晴在一起就不一樣了,阮晴就是個實習生,他可以主導案件。案件如果在他們倆手里偵破,那就是他真正意義上破的第一個案子,當然興奮。
阮晴不得不潑他冷水,“別高興太早,他們只是可疑,還沒有確定是兇手。”
“就他們這情況,八九不離十了。”
阮晴笑笑,沒再說話,一切等偵查結果。
為了不惹人注意,兩人換著盯梢。
蕭景赫的辦事效率很高,柴小樓男朋友的信息很快發來,包括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戴著眼鏡,穿著條紋t恤,表情有點木,帶著書卷氣,很典型的理工男。
他叫戴逸然,重點大學畢業,計算機專業,畢業后進入牧業集團it部,做技術支持。他比柴小樓大一屆,柴小樓畢業后,戴逸然極力推薦她去牧業集團,柴小樓面試上了銷售部。
資料看到這里,剩下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后柴小樓就辭職了,戴逸然升職成主管,工資翻了一倍。柴小樓被欺負的事,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原本兩人打算結婚,婚房也看好了,發生了這檔子破事,婚期延后,婚房也沒有買。
柴小樓辭職后,兩人就搬離了原來租住的小區,來到了這里。柴小樓每周都要去看心理醫生,經診斷是重度抑郁。
她曾經自殺過,被救回來后就不再講話了。即使看心理醫生,也只是點頭或搖頭,藥吃了不少,一直不見好。
難能可貴的是,戴逸然一直不離不棄,照顧著柴小樓。
從資料上看,戴逸然有作案動機。他本來的生活充滿陽光與希望,就因為張進杰,一切都毀了。
賀仲明罵張進杰這個畜生,毀了兩個年輕人。
阮晴拉住他,將他拽進陰影里。一個人走了過來,穿著條紋t恤,手上拎著飯盒。
賀仲明的眼睛登時瞪圓了,是他!
戴逸然進了樓,過了會兒,402的燈亮了,從窗戶的陰影里看到柴小樓起身了。五六分鐘后,又坐到了窗戶前。
阮晴道:“大媽說的沒錯,柴小樓確實不怎么吃飯,可她為什么一直坐在窗前,她在干什么?”她一拍腦袋,“對了,她在看電腦。”
“電腦?視頻!”
賀仲明立刻朝樓里跑,阮晴緊緊跟上,一口氣跑了四樓。在402門口站定,賀仲明調勻呼吸,敲響了房門。
房間里響起腳步聲,“誰啊?”
“警察,有事情要跟您核查。”
里面靜默了,猶豫了。
賀仲明的呼吸又快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準備給蕭景赫打電話調人過來。就在這時,門打開了。
戴逸然的表情木然,眼睛里卻有了戾氣,跟蕭景赫發來的照片相比,他的人明顯陰郁了。
賀仲明放下手機,拿出證件,“我們只有幾個問題。”
阮晴透過戴逸然與門框邊的縫隙朝里望去,房間的布置很簡單,餐桌,沙發,再里面是臥室,臥室的門敞開,柴小樓坐在椅子上,面對著電腦,電腦沒有開聲音,無法判斷視頻內容。
戴逸然轉身走到臥室前,將門關了,道:“問什么?”
“是關于張進杰的事,他被殺了。”
戴逸然嘴角掀起,“他這樣的爛人,死了更好,免得禍害別人。”
“你女朋友在牧業集團辭職,是不是因為他?”
“這跟張進杰的死有什么關系?”戴逸然推了下眼鏡,十分警覺。
像戴逸然這種高材生,智商很高,若人真是他殺的,他不會承認的。
阮晴道:“那我換個問題問,你女朋友因為張進杰變成了這樣,你恨他嗎?”
“恨不能千刀萬剮了他!”戴逸然攥緊拳頭,人也緊繃起來,“可我也只是想想,殺了人,我就沒有辦法照顧小樓了。”
賀仲明懊惱地瞥向阮晴,他好像沖動了,戴逸然是塊硬骨頭。
阮晴道:“9月15日晚上11點你在哪兒?”
“在家,照顧小樓。”
“我們能見見她嗎?”
“小樓的情況不好,她重度抑郁,已經不會說話了。”
“沒有關系,就見個面。”
戴逸然猶豫,阮晴道:“我們這樣考慮,張進杰很有可能是被仇殺,抓到兇手后,如果真的是因為張進杰的原因,我們會把受害者的情況上報給檢察院,說不定會酌情考慮。”
戴逸然的表情松動了,“你們等著。”他進了臥室,把門關上。
賀仲明立刻掃視房間,要說張進杰的房間像樣板間,這間房子就像簡裝的毛坯房,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沒有。
阮晴拿出證物袋,將桌上一張餐巾紙放了進去,塞到口袋里。
門打開了,戴逸然扶著柴小樓,柴小樓披了件外套。她的情況確實如大媽所講,一點兒生氣都沒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阮晴道:“你叫柴小樓?”
柴小樓的瞳仁很小幅度的移動,看到阮晴后就不動了。她的眼睛失去了光亮,甚至讓人懷疑她能否看得見。
戴逸然:“她這個樣子,見了有什么用。”
阮晴嘆口氣,“真是可憐,你有沒有告訴她張進杰死了,是被人殺死的,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
柴小樓的喉嚨里發出類似笑的聲音,“他死了,殺了他!刀,刀!”
戴逸然的臉色微變,賀仲明卻是精神緊繃,心底按耐不住的興奮,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