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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深秋, 天氣微涼。

    東京咒術高專,京都咒術高專全體師生,以及咒術高層代表紅葉河聚集東京咒術高專。

    他們來只是為了一件事——被困于十方界內的望月盡。

    2020年秋10月23日, 他們成功抓捕了望月盡, 并且關押進了十方界。

    現在他們在思考,思考能殺死望月盡的月十字被藏在了哪里。

    “五條老師!家入校長!”虎杖悠仁神色慌張地跑來, “踏踏”的奔跑聲在安靜的環境中十分突兀。

    虎杖悠仁快速闖進人群, 跑到五條悟面前沒敢停歇, 張開手。手掌赫然躺著望月盡那條月十字項鏈,虎杖悠仁解釋:“我回來的……路上……夏油先生送來了這個。”說完, 虎杖悠仁立即停止講話, 大口喘息。

    五條悟沒有波瀾地“嗯”了一聲,跳過“夏油杰送來的”這個問題,拿起月十字, 轉身準確面向黑川琦, 舉起項鏈。

    問:“是這個嗎?”

    黑川琦視線從十方界, 落在五條悟手心內的項鏈,沉默地點了點頭, 糾結了一會兒, 還是開口回了個“是的”。

    “既然這樣,那就開棺祓除吧。”紅葉河微笑著催促, 他就站在十方界旁邊, 伸出腳尖踢了踢, 立馬就有清脆的響聲發出。

    “請輸入指令。”

    五條悟:“祓除望月。””指令正確。”

    十方界的蓋子自動彈開,里面的望月盡安靜地躺著,神情十分安詳,像睡著了一樣。

    但他脖子以下, 在淡藍色的觸手包裹下露出來的軀體一半在腐爛一半正在長出新血的血肉。

    紅葉河對于五條悟等人的磨磨唧唧很是不滿,“你們還在等什么,等其他咒靈來救他嗎?還是說你們不知道因為他,日本死了多少,有多大損失!”

    “不急,我們找到了一只咒靈。”說話的是樂巖寺。

    他一開口,庵歌姬就彎腰提起來一直放在她腳邊關押著咒靈的籠子。籠子中的咒靈渾身雪白,像傳說中的精靈,散發著圣潔的氣息,沒有一點咒靈的樣子。

    樂巖寺介紹道:“這只咒靈可以探去任何生命的記憶,并播放出來。這次能成功抓捕望月盡,它也有功勞。”

    “哦~探取情報嗎,這樣的話倒也不錯,就當他的贖罪了。”紅葉河走遠了幾步。

    咒靈被放了出來,礙于周圍人類“窮兇極惡”的氣息,乖乖地飛向望月盡,并落在其額頭上。

    半空中出現一塊淡紅色的透明屏幕,演繹著望月盡的一生。前面一大段的記憶,東京咒術高專的所有人看見了平靜的神情都顯得不是那般平靜。

    但他們只剩下沉默。

    不過很快他們就憤怒起來了,因為提出拿文野治當作宿儺的容器時,望月盡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這次夏秋的咒靈暴亂,也是望月盡一人的手筆。

    最可恨的是他要打開地獄門!這次咒靈爆亂,成千上萬的生命只是望月盡為了積攢咒力,從而更好打開地獄門!

    生命在望月盡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從這份記憶中,他們還全面掌握望月盡的術式和領域,以及其他和望月盡一伙兒的咒靈的情報。

    記憶的最后,是望月盡被關入十方界之前留下的一句話“這個世界沒希望了,人類更是爛透”,透著望月盡濃濃的不甘和絕望。

    屏幕熄滅,純潔的咒靈露出了悲憫的神情,俯下身輕輕親吻了望月盡的額頭后,戀戀不舍地飛了起來,回到庵歌姬手中的籠子里。

    縱使望月盡的過去悲慘得使人同情,但這不是他能夠隨意殘害生命的原因。

    在記憶播放截止后,五條悟自然地拿著月十字走向十方界。

    望月盡躺在里面,依舊安詳,絲毫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

    觸手像有活的一樣,自動將望月盡心臟處空了出來。五條悟沒有絲毫猶豫,用力將月十字刺入望月盡的心臟,頓時鮮血四溢。

    疼痛使望月盡猛然睜眼,發出凄慘的叫聲,并開始劇烈地掙扎,但束縛著他的觸手紋絲不動,甚至是越掙扎越收得越緊。

    望月盡感覺好疼好疼,自己仿佛在絞肉機里面,又仿佛重新回到了海里,不得呼吸,肺里灌滿的冰涼的海水。

    漸漸的,望月盡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被強行灌下了農藥,但淵已經不在了。

    望月盡恨!

    恨意匯聚成一股龐大的咒力從破碎的心臟處流瀉出來,像四周擴散,幾乎要毀滅周圍的一切。

    五條悟見狀不妙,連忙示意眾人向后退去,自己則將月十字拔出,站在十方界的不遠處,等待著接下來的變數。

    這可不是被祓除了該有的征兆!乙骨憂太看著源源不斷從十方界內涌出來的咒力,心中焦急萬分。

    找到并跑向黑川琦,大聲詢問:“怎么會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黑川琦大聲回答:“我在想!”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乙骨憂太不提醒他,他也知道自己指定是忘了什么細節,他邊跑邊努力地回想那日的情形。

    一個發白咒靈將搶過旱魃手中的月十字刺進了黑川留良的心臟,這么簡單的過程絕對就是破除不死之身的方法,黑川琦這邊繼續努力地回想但越想越確定自己沒有漏掉的細節……

    另外一邊的情形已經嚴重了起來。

    望月盡的力量已經完全恢復,但神智不清,只知道一股腦的要掙脫,要結束痛苦。因此十方界不少觸手出現了斷裂的征兆。

    如果沒有打開十方界的話,或許這個時候的望月盡也掀不起浪來,五條悟不著調地想,將眼罩取了下來,血紅的咒力彌漫,卻無法遮掩不住他蒼藍的眼睛。

    “五條老師!不要使用咒力!月十字刺入時,不要使用咒力!就是祓除望月盡的方法。”乙骨憂太在遠處大喊。

    就在剛剛,黑川琦突然想起黑川祖宅那只龐大的咒靈,再結合旱魃那句吐槽的話。

    那是咒靈大概率就是黑川留良!黑川留良變成咒靈只要一個可能,不是死于咒力攻擊!

    聲音傳入五條悟的耳中,五條悟當即做出了行動,緊握住月十字,頂著如海嘯般的咒力移到十方界的邊緣。

    按照乙骨憂太說的,舉起月十字,再一次將其快準狠地刺入望月盡的心臟。

    原本劇烈掙扎的望月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痛苦一下子離望月盡好遠好遠,他浮在海面上玩耍,溫暖的陽光正正好照在他臉上。

    望月盡看著天空,氣若游絲地道歉:“對不起……”五條悟沒聽清,俯下身子去聽,可望月盡已經閉上了眼。

    他的身形一點一點地消散,最后沒有痛苦,安詳地死去。

    空空的十方界就在幾秒之前還躺著一個它“消化”不了的人,現在已經被他“消化”得一干二凈。

    五條悟直起身,視線在十方界的內部停了一段時間,重新帶起眼罩,轉身走向站定在遠處的眾人。

    他們沉默不語,又欲言又止。

    五條悟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大聲地宣告:“望月盡已被祓除,確認其死亡!”

    這么久了,他們終于聽見了望月盡死亡的消息。

    樂巖寺,紅葉河等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一個麻煩解決了,就該解決另外一個麻煩了。“五條少主,樂巖校長既然解決了望月盡這個麻煩,那群咒靈也失去了打開地獄門的鑰匙,那北海地獄門的看守人員能后撤銷一半回來吧。”紅葉河解釋道:“畢竟解決宿儺需要更多的人手。”

    “我看還是讓他們繼續待在北海那邊吧,以防萬一嘛。”家入硝子沒有情理之中的愉快心情,還是負責地提議,縱使她沒資格參加高層之間的決策。

    總之守好地獄門,是對他們最有利的是。

    東京和京都兩所高專的學生都沒有戰勝邪惡的喜悅,因為望月盡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無法決定的出生,生離死別的親人,偏執瘋狂的前路,潦草收場的結局,成功祓除望月盡的他們也是這場悲劇的“演員”。

    “是的誒。”紅葉河的沉思模樣是裝出來的,仍演了一分多鐘,才反駁:“但我不接受喲,而且看守北海地獄門的人手調動是我負責的。”

    “紅葉少主,未免有些太過自大了吧。”五條悟走來,與紅葉河爭鋒相對,他自然和家入硝子懷有一樣的想法。

    樂巖寺罕見地支持了五條悟的想法,他說:“紅葉少主,我想高層那邊會將北海地獄門視為重中之重,不會輕易將人手撤回。”

    被否認了的紅葉河無所謂地聳聳肩,“望月盡成功祓除,我就先回去匯報啦。關于地獄門的事,隨便你們怎么說,反正決定權大概率是在我手上的。再說了宿儺能夠復活,不就是因為你們犯了兩次同樣的錯誤嗎?”紅葉河視線掃過虎杖悠仁,接著掃過伏黑惠,不屑地笑了。“再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紅葉河轉身走出人群,走遠。

    這副賤賤的樣子,氣得悲傷上頭的虎杖悠仁忍不住上前想要將其胖揍一頓,但被釘崎野薔薇揪住后衣領拉住,“等他走遠了,我和你一起去揍他!”

    “加我一個!”禪院真希說完,狗卷棘,熊貓紛紛贊成,表示自己也要去。

    家入硝子聽見了,嘆了口氣,“好啦好啦,你們不要去惹他啦。會吃虧的。”扭頭沖樂巖寺和五條悟說:“看守地獄門的人員都是高層負責的泳者,所以……你們好好和高層商量吧。”

    打開地獄門必須有望月盡,但現在望月盡死了,一直伴隨望月盡的渡鴉也沒來收回主人的靈魂。可是如果望月想要打開地獄門,就應該好好保全自己才對。

    家入硝子思考得頭疼,于是摸出一包煙,點了一根,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靜靜吸著。

    一邊思考地獄門的事,一邊走神煩惱起來快成廢墟的操場要維修多長時間。

    “吸煙有害健康喲。”

    “呵。”家入硝子瞥了一眼向她走來的五條悟,問:“兩面宿儺你有把握嗎?”

    “我可是最強的誒,不要小瞧我,會贏的。”

    家入硝子笑了笑,“是啊,最強的,加個夏油真的是天下無敵了吧。”

    第102章

    2020年夏7月6日。

    掃墓的最后, 雪村夫人將兩束菊花放在雪村玉宮墓碑的兩旁,接著為百合沐送上菊花。

    做完之后,她就像石雕一樣靜靜地佇立雪村玉宮的墓前, 眼中蘊含著濃濃的思念和惋惜。

    她的孩子是如此的年輕, 卻逝去如此的早。每當想起這個,雪村夫人就止不住的心疼, 又會努力安慰自己。

    “夫人……”

    雪村夫人從心疼中回神, 扭頭一看, 是黑川琦抱著滿懷的鮮花站在不遠處,因為她的存在而躊躇著不敢靠近。

    她的視線掃過去之后, 黑川琦甚至害怕地退了幾步, 神情緊張又窘迫。

    這是在雪村玉宮死后,他們第二次見面。雪村夫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愧疚,說到底她兒子的死怨不得黑川琦, 而且黑川琦也是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她那天是不該那樣沖動的。

    所以雪村夫人故作輕松地向黑川琦招了招手, 說道:“過來吧。”

    黑川琦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才邁出步子。

    短短的幾米, 他走了很久。

    他向雪村夫人道謝之后,將帶來的花整齊地擺放在雪村玉宮和百合沐的墓前, 雙手整理花朵的動作很是輕柔, 視線虔誠真摯。

    似乎兩人不是他親手殺死的,甚至是和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可黑川琦就是這樣心安理得, 為被他親手殺死的兩個同期獻上鮮花和他微不足道的歉意——

    “抱歉。”

    一旁的雪村夫人卻會錯了意, 接話道:“你不用道歉, 雪村的死不是你的錯。”頓了頓,“那日是我沖動了,我為我的行為向你道歉。”

    “不,是我的錯, 雪村夫人。”這句話雪村夫人只當是黑川琦內疚之言,繼續否定并且盡力安慰黑川琦。

    她將手輕輕放在黑川琦肩上,語氣沒了往日的強勢:“你是他們的朋友,為他們的死而傷心自然沒錯。但他們是無法一直陪著你的,你是獨立的,是只屬于自己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應該是過往云煙,不值得因為這些畫地為牢,困在過去……”這是她對黑川琦的肺腑之言,也是對自己的忠告。

    不要一味地糾結過去,要向前開,張開手臂,釋然地去迎接每一個明天。

    黑川琦嘴唇動了動,他似乎聽見東西碎裂的聲響。

    “我還有有約,就先走了。好好和雪村,百合兩個孩子聊聊天吧,他們應該很想你。”雪村夫人溫柔地拍了拍黑川琦的肩,“也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說完,女人便十分利落地走了,臨走說道:“代我向你兄長問好。”

    花香和檀香交織,縷縷煙絲中,黑川琦身形瘦削卻挺拔,此刻顯得萬分沒落。他再一次向兩位同伴輕聲道歉,隨后看著雙手,帶著懷疑詢問自己:“我真的錯了嗎?”

    我真的錯了嗎……錯了嗎,錯了!

    黑川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好像把肺揉成團,擠出了里面全部的氣。他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然清楚并且堅定自己到底錯沒錯,接下來該做什么!

    “望月盡……你和我都該死!”

    2020年夏7月8日。

    “和信~和信~再見咯~”望月盡挑釁地看著即將離開日的和信,笑容很賤,很欠揍。

    “啊!旱魃,快保護我!”望月盡快速往后一閃。

    和信是在熟睡中被望月盡強行轉移到了去往中國的輪船上的,雖然很不滿,也并沒有要揍望月盡的意思,他只是稍微動了一下手臂而已。

    旱魃動都沒動,還翻了一個白眼,“尖酸刻薄”地用最惡毒的語言吐槽:“和羂子一個德行。”

    望月盡一聽,呲著的大牙立馬收了回去,陰測測地瞥了一眼旱魃,旱魃則是被這一眼給警告到了,正經起來,裝出一副很可靠的模樣。

    望月盡隨后恢復如常,一副笑靨如花的模樣。“旱魃會跟著你去中國,不要想著找中國的咒術師幫忙喲,一般的咒術師是無法祓除她的!”望月盡突然拔高聲音,“所以啦,安心待在中國吧,我已經為你踩點過啦,那里很安全也很好玩喲。而且中國是旱魃的老家……”

    天空是蔚藍的,大海是湛藍的,海風中帶著海水咸咸的味道。望月盡一邊說一邊不斷地后退,退至圍欄邊,隨意地背靠在上面。

    他望著和信笑,發至真心的笑。

    和信看見這一幕時,不由地愣神,他想他總會回來的,不急于這一時。

    但突然望月盡十分沮喪地癟了癟嘴,喪氣地說:“和信,我想我大概會失敗。”說完之后,望月盡轉身面向大海,海風全撲在了他臉上。

    “你什么意思!”和信聽完后,什么不急于一時,什么找時間回來,通通拋之腦后。情緒壓制不住地激動起來,沖著望月盡的背影大吼,質問,可這次旱魃可靠地牢牢拉住了他。

    望月盡徹底正經起來,簡短地回復了一個字“死”。

    他失敗了,就會死。

    “你TMD是已經想好你的結局了嗎!”和信掙扎起來,卻掙脫不開旱魃的束縛。

    旱魃,望月盡,萬鬼薄里任何一只咒靈都能輕而易舉殺死他!他還活著,是靠望月盡的憐憫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么不能憐憫憐憫飛鳥白。

    如果早就決定去死的話,飛鳥白為什么要去死,為什么!他又為什么要傾盡所有幫助這種人。

    “既然這樣你真該早一點死掉!斷絕飛鳥白的狗屁信仰,讓他好好地活著,活著!”他想要飛鳥白活著或完成飛鳥白的遺愿。

    哪怕要他死也可以……

    望月盡在心中慶幸自己提前布下了一個小范圍的帳,不然就憑和信的大吵大鬧,一定會引來許多人的圍觀。到時候又要清理,又是一筆孽債。

    對于身后人的歇斯底里,望月盡只道:“飛鳥白的死不是為了,明日劫實現了那么多人的愿望,只能說他的死是命中注定的,而且我和他不都是死有余辜嗎。”

    和信腦子“嗡”的一聲巨響,整個人完全呆住,如泄氣的皮球一樣慢慢跌坐在甲板上。

    是啊,死有余辜。

    可他何嘗不該不得好死。

    “旱魃,他就勞煩你照顧了。”望月盡扭頭淡漠地看著和信。

    旱魃隨便“嗯”了幾聲,面對突然變得成這個樣子的和信手足無措,想去拉起和信,但又猶豫了把手收了回去。

    “百忙之中”抽出手朝望月盡擺了擺,示意他快走。

    望月盡:“……”走?是要他跳海嗎?

    2020年夏7月15日。

    今年的祇園祭和天神祭將是歷年來最盛大的,最豪華的。散落世界各處的國人紛紛回來慶賀,無數外國游客更是慕名而來參觀。

    水華蓮衣也此趁機溜了回來,水華凌對此一無所知。

    十五日的夜晚,京都市中心會舉辦會舉行夜祭,處處張燈結彩,到處都是喧嘩聲,十分熱鬧。

    人人都揚起笑臉,穿著精美的和服在街上閑逛,夏季積攢許久的負面情緒仿佛在這個晚上煙消云散了。

    在酒店躲了好幾天的水華蓮衣終于是待不住了,換了一件帶有椿花圖案的和服在四條通的夜市透氣。

    春季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年宿儺復活并且夜襲高專的事情她聽說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回來幫忙。但她不敢回高專,一回去保準又會被強勢的水華凌押著送回去。

    周圍成雙入對,熱鬧非凡的場景好似與她不是一個圖層的一樣,熱鬧是北背景,而她是喧囂中沉靜的異色。

    水華蓮衣正在專心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和順利地待在日本,水華蓮衣一直處于走神狀態,一不小心撞到了在此游玩的人,“抱歉,抱歉!你沒事吧。”

    “沒有。”被撞到的男人回答得很是干脆,聲音頗為柔和。使得水華蓮衣下意識抬起頭去看撞到的人的長相。

    夜幕下燈火閃爍,照在男人蒼白臉上,為其增添了幾分血色,那個人正低眸注視著她。

    目光柔和,其中好似包含了千言萬語。

    但心中有事的水華蓮衣忽略那眼神,看見了直觀的表象,“白色的頭發……紅眼睛……”

    不會是白血病吧!

    水華蓮衣吃驚地張口又立馬合上,過了一會兒再次連說了幾遍“抱歉”。男人只回淡淡地一聲“沒事”,繞過水華蓮衣走了,去追走遠的同伴。

    “望月,你看上那個女孩子了?”

    “紅葉河,請你不要亂講話。”望月盡盡在聽見新的合作伙伴紅葉河的話后,不滿地皺起眉,補充說:“她是我的同期。”

    “原來是同期~誒!我記得,是水華小姐的女兒吧。她不是被送回中國了嗎,怎么會在這里?”紅葉河扭頭去張望,可惜洶涌的人群早就“淹沒”了水華蓮衣。

    沒看見人的紅葉河略顯失望,回頭自言自語般陳述:“我可是按照你說的,忽悠政府那些人隆重地舉行祗園祭和天神祭,并且大肆宣傳。七月份來日本旅游的人……”

    “全部都會留下來。”望月盡突然說。

    平靜的神情讓不知道人以為是要招待大部分人,而不是將他們困于日本,再讓他們死于日本。

    “你知道日本會承擔多大的……”損失嗎?還是沒說完,望月盡就打斷:“不知道,但我知道比起這個,促使富士山噴發,損失要少上太多。”

    什么?紅葉河懷疑自己聽錯了,促使富士山噴發,這個殘忍的想法使他扯了扯嘴角,佩服望月盡的思想。

    “我可能會失敗。”

    紅葉河一愣,步伐卻沒停,始終和望月盡保持一致,靜靜等待望月盡的后話,“我失敗了就一定會死,不要救我。你爭取利用我的死和宿儺,減少地獄門的看守。我們的終極目標是地獄……”

    “但你死了,我們如何打開地獄門?”聲音在望月盡聽來距離他越發地遠。因為紅葉河步伐一點一點慢了下來,最終在人群中停了下來。

    望月盡盡管知道紅葉河停了下去,也不曾放慢過自己的速度,因為不能停下。

    紅葉河無奈,只好重新追上去。那時他剛好聽見望月盡開口:“打開地獄門的唯一方法就是獻祭我罷了。”

    他的話語如閃爍的華燈一般恍惚,或者是聽話人有一瞬間的失神。恍惚一瞬,紅葉河笑著應好,背著手與望月盡一起閑逛。

    2020年夏7月17日山鉾巡游中。

    第103章

    17號祇園祭白日的前祭。

    在人們的虔誠且肅穆的注視下23輛鉾車和山車停留在公路上蓄勢待發。鉾車, 山車所經過的街道兩旁皆是人山人海,還有專門工作人員維持秩序。

    周圍的辦公樓和酒店窗前也站滿了觀看的人群,都在關注這場延續千年的盛典。

    當第一輛鉾車被人拉著緩緩前行時, 這場祭典在此時此刻達到了高潮!

    暫時難亙, 真人等咒靈被視為“閑人”的望月盡也混跡在人群中,視線穿過華美的鉾車和山車望向對面的街道。

    對面的街道密集的人群中站著同樣虔誠矚目的水華蓮衣。

    望月盡的視線落在水華蓮衣身上過了很久, 他才戀戀不舍地將視線收回, 抬頭看向天空。

    這個時候, 覆蓋全日本的結界應該落下了。

    覆蓋全日本的結界設有四個結界點,小樽由難亙負責, 沖繩有厭青負責, 東京由真人負責,大阪則被宿儺“大發慈悲”給接手了,里梅自然緊隨其后。

    所以就剩下他一個他就成“閑人”。

    看了一會兒, 望月盡低下頭, 結界已經完全落下了, 現在日本境內的一切都不能出日本一寸!

    又一輛鉾山從望月盡面前的馬路上經過。待到鉾車完全過去了之后,望月盡像箭似的, 突然沖出人群, 直奔水華蓮衣而去。

    不管怎么樣都要把水華蓮衣從這件事中完全摘去才可以。2019年東京咒術高專學生文野治,他已經完了, 所以水華蓮衣絕不可以出事。

    絕對不可以!

    望月盡魯莽, 不守規則的行為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不滿, 甚至是憤怒,這無異于沖撞了神明,沖撞了他們的信仰。

    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責罵,就徹底了失了聲。不少人張著嘴, 瞪著眼,雙腿一軟就倒了下去。

    他們堵在喉嚨的責罵在一瞬間變成了尖叫,成千上百人的尖叫聲一并發出,似乎可以把每個人的耳膜沖破。

    盛典一下子變了意味,人臉上的虔誠都變為了恐慌。

    水華蓮衣在尖叫聲中回神,趕忙召喚出“渡”。

    現在殺戮也驚不起望月盡半點表情。直到他看見水華蓮衣召喚出渡,嘴角才不知不覺有了一點笑意,但對水華蓮衣絲毫沒有心慈手軟的意圖。

    側身躲過渡的攻擊,在渡快速調轉朝他飛來之際,望月盡直接用手抓住了劍身。

    白骨重生,血肉瘋長,“不要碰我的劍!”冰涼的話語在他身后響起,水華蓮衣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舉起匕首快速刺向他的脖子。

    望月盡笑意漸盛,“深淵侵襲。”

    水華蓮衣眼睛猛然睜大,不堪的回憶自動填滿大腦,手上的動作因此慢了。被望月盡單手抓住水華蓮衣的手臂,摔翻了過去,速戰速決吧,想著望月盡喊出了:“子月血蓮,魂舞。”

    水華蓮衣和他皆被大火吞噬掉。

    渡見主人有危險,掙扎得更為劇烈。

    到底是特級咒具,傷害極高,就算月十字的修復能力可以應對,但帶給望月盡受到的疼痛并不會減輕。

    異變發生,原本滿街的人跑的跑,躲的躲,就連拉鉾車和山車的人也逃命去了,獨留祝福,信仰,祈愿消除的病災的載體停在空曠的馬路中央。

    為了不真正傷到水華蓮衣,望月盡沒有使用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所以子月血連的火很快就熄滅了。

    望月盡轉身看著空曠的背后。“還真是麻煩呢!”突然他一皺眉,喃喃了一句。

    隨后猛得轉身,渡也跟著旋轉,差點割到水華蓮衣的喉嚨。“你是誰?!”水華蓮衣看上去十分正常,可放慢的語速還是聽得出來她受傷了。

    望月盡看破不戳破,也沒有自爆身份的打算。

    于是水華蓮衣沒得到一個字,只見面前人一挑眉,隨后聽見一道十分輕蔑話語:“你……沒有資格問這個問題。”

    望月盡握住渡的手松了幾分。

    “你!”

    這把有靈性的劍立馬就要回到他的主人身邊,劍刃快速劃過望月盡的手心,血水如珠斷線一樣滴了一地。當劍柄從望月盡手中經過時,望月盡立馬握緊。

    “連自己的劍都拿不回去,不就是沒用的表現嗎?!”說完這句話后,警笛響起,由遠至近。

    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兩人就被十幾輛警車團團圍住,車上下來的幾十位警察舉槍瞄準他們,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們就地正法。

    “放下武器……”

    “不是,我和他不是一……”伙兒的。水華蓮衣說話一頓,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熊熊燃燒的火焰給阻攔在了喉嚨里。

    燃燒的警車和人在這個時候就是上等的燃料,助長比血還要深的火越燒越旺。

    死掉了的警員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就命喪黃泉了。“你……”水華蓮衣憤怒地望向望月盡,“渡!”

    望月盡猙獰一笑,釋放出可怖的咒力,“如果很弱的話,就不要盲目自大才好,否則會害死別人也會害死你自己!”望月盡用渡與水華蓮衣交手,肆無忌憚地諷刺。

    今日一試,水華蓮衣實在是太弱了,所以水華凌的做法是正確的,這次水華蓮衣再回日本根本就是一件無比錯誤與愚蠢的事!

    當渡即將殺死自己主人的時候,望月盡及時收手,用另外一只空手,鎖住了水華蓮衣的脖子。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你的實力待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望月盡惡狠狠地說。

    你的“愚蠢”終將會害死你自己。

    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到底有什么值得的,有什么無怨無悔的!他最討厭的就是自以為能拯救一切,實際上只是盲目自大,一出事就準備“壯烈地犧牲”自己的人了。

    簡直是愚蠢至極!愚不可及!

    那句看似嘲諷的話,使呼吸漸漸變得苦難的水華蓮衣一愣,在大腦里瘋狂地生長著一個瘋狂的念頭。

    但她絕不承認。

    水華蓮衣咬緊牙,艱難舉起拳頭,蓄力一擊搭在望月盡臉頰上,“渡,后退!”

    渡遵命,倒著脫離了望月盡的手掌心。

    新長的嫩肉再一次綻開,一拳一劍打醒了望月盡。望月盡隨手將水華蓮衣往地上一丟,說出令水華蓮衣最討厭的話:“和你父親一樣的廢物罷了。”

    說完這句話,望月盡心中的不適感達到了巔峰,不過一切早就不可能回去。

    同時水華蓮衣的憤怒值達到了巔峰,也不管面前人是怎么知道她的父親的,現在她只想把望月盡宰了。

    她可以被罵作廢物,但她父親不是,她的父親是英雄!

    明知自己會一去不返,還是為了拯救力所能力的生命而義無反顧地去了。

    “我的父親是英雄,他是貨真價實的英雄!”水華蓮衣嘶吼著爭辯。

    望月盡看著水華蓮衣周身幾乎暴走的咒力,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默默后退了一步。

    可他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依舊不屑,繼續譏諷:“你和你父親都應該認清自己的實力,像你母親那樣。”

    “閉嘴!”渡重新回到了水華蓮衣手上。

    水華蓮衣冷漠地看著他,周身的咒力更盛了。望月盡一笑:“我給你證明的機會,如果你輸了,就放棄你的英雄似的夢想。”在這動蕩不安的世界明哲保生,在你必死的結局下能夠活下去!

    ……

    “渡……”

    “咔嚓”一聲,渡應聲斷裂。望月盡雙手往后一擲,渡落地的聲音也十分清脆。

    望月盡睥睨著他曾經的同期,同時慢慢靠近倒下的水華蓮衣,漫不經心地開口:“現在能放棄嗎?”不要再堅持那種沒一點意義的東西。

    “我絕不!”望月盡稍微有些驚奇,驚奇水華蓮衣還能站起來,并為此感到煩惱,還是直接打暈好了。

    “望月……”

    啊~還是被認出來了。

    望月盡前行的步伐一滯,面對水華蓮衣果然如此又蔑視的神情,高傲負手地站定。

    隨后他就遭到了辱罵,此生最為惡劣的辱罵!水華蓮衣足足罵了他五分鐘,每一句話的臟字含量嚴重超標,中間還穿插著他聽不懂的中文。

    高傲的偽裝當即粉碎,望月盡嘴角抽搐,實在忍不住吼道:“夠了。”

    “你TMD真令我惡心!”水華蓮衣罵完,最后極其平淡地說出:“有本事就殺了我啊,混蛋。”水華蓮衣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了,卻一點都不肯認輸。

    “深淵……”術式被打斷,望月盡向剛才站的地方看去,那處被咒力震碎。

    塵煙四起,待到落下的時候,那里赫然出現了一個大坑。

    有支援來了嗎?

    水華蓮衣被那股咒力波及到了,因此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倒下了。

    此時望月盡正站在一輛鉾車的下方,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來人。視線回來之際,剛才還倒在地上的水華蓮衣已經消失不見了……

    望月盡:?

    那么大個人呢?

    忽然他眼前一亮,頭頂霞光滿天,鼻尖花香縈繞。那花香爭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肺腑,望月盡不知不覺間感到心曠神怡。

    可接著他就七竅流血,血液不停歇地涌了出來,望月盡眨了眨眼,吐出一大灘鮮血,口中殘余的血液則被他咽了回去。

    “閣下還是以真面目見人吧。”望月盡無法捕捉到對方的咒力,只能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悄無聲息地流逝過去,“如果不想出面的話……”望月盡伸出手隨便擦了一下臉上的血,“我就殺了周圍所有人。”

    “術式,深淵侵襲。”

    術式影響所至,周圍的房屋一時間爆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與玻璃破碎聲、辱罵聲一起。里面的慘狀望月不知,咒力的輸出持續增加,為此他還特意吞下了一顆咒力寶石。

    “還不出現了嗎?”望月盡正要開口說下一句,視線范圍內就出現了一個神道教的人。

    望月盡這才響起,祇園祭與八坂神社有關。神社內的咒術師不少,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實力如何。

    “子月血連,魂舞。”望月盡反應迅速,用子月刀擋住來自背后的攻擊,火焰則將那個神道教的人“淹沒”。

    望月盡手都被震麻了,心中暗自吃驚。

    他和那個式神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一段道路。

    望月盡甩了甩震麻的那只手,神色不善地打量起式神。不久便得出結論這個式神和魔虛羅是一類的,只怕是有和退魔之劍一樣的武器。

    與和信的共噬關系解除后,月十字的修復能力應該不能瞬間修復那種程度的攻擊。而且剛才消耗了太多咒力,身上的咒力寶石也所剩不多,望月盡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開展領域,一招制敵。

    望月盡一鼓作氣把所剩無幾的咒力寶石全部吞下,還是弄死神道教的那人弄死容易些。

    伏黑惠他不能殺,難道這個人還不能殺嗎?

    望月盡扭頭,看見那個神道教的人已經力竭癱坐在了地上……那人察覺到望月盡的目光,抬頭一看,只見望月盡目光陰森,七竅流血的模樣怎么看怎么恐怖。

    咋一看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仔細一看,更像了……

    神樂愉嚇得一下站了起來,大喊:“我艸,祇園神不要老是發呆啊!祓除他啊,不祓除,我怕我會死的……”

    “怕死,就不要攬咒術師這活兒啊!”

    神樂愉眼睜睜看著望月盡飛快地逼近他,冷汗直流,完全沒有一點反抗力的樣子。望月盡還在疑惑之際,他的刀刃已經揮向神樂愉的脖子。

    “祇園神!”

    “刷”的一下,祇園神飛踢而來,力量之大直接將望月盡給踢飛了出去。神樂愉提起的氣猛然一松,趕忙躲在祇園神身后,只探出一個腦袋來。

    沖著望月盡道:“他可不是我的式神,是真正的祇園神,很厲害的。”神樂愉說完,站起來的望月盡眉頭深深地皺起,不悅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提醒我快逃命嗎?”

    神樂愉“啊”了一聲,假模假樣地道歉,“不是,不是,你是咒靈,他的職責就是祓除你。因為我,所以才來得有些……”

    “你的廢話真多。”

    在神樂愉還未反應之際,身邊的祇園神已經沖了出去,手中的長劍始終縈繞極正能量。

    望月盡被長劍劃破的地方很難愈合,一個回合下來,望月盡身上傷痕累累了。

    而另外一邊,八坂神社的人陸陸續續趕到了,正在疏散人群。最為清閑的當屬神樂愉在觀看他和祇園神的戰斗。

    望月盡頗為惱火。

    “認輸吧,那可是‘神’吶,怎么都不可能打贏的吧。”

    望月盡更為惱火了,咬著牙擠出一個字“神”!

    神!

    不知為何望月盡一下子被祇園神打飛了出去,撞上了一輛鉾車。巨大的鉾車受到外力瞬間倒塌,望月盡被完全壓在了下面。

    片刻,廢墟中望月盡伸出來一只手。“神,是凌駕于一切的神嗎?”望月盡的聲音響起,很輕但急劇穿透力。

    神樂愉跑到祇園神身邊,警惕地觀察著鉾車廢墟那邊的情況。“祇園神,我覺得吧,我該跑了。”說完,神樂愉就真的轉身一溜煙跑了,絲毫不顧他的信仰之神和他還在疏散人群的同伴。

    望月盡沖了出來,子月刀留在了廢墟里,與肉.身與神明抗衡。

    如果真的是神的話,為什么不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爛成什么樣子!為什么好人都不得好死!

    為什么他這種人還能活著。

    望月盡的傷勢已經不再愈合,渾身是血的他喊出:“領域展開,深淵神殿!”如果你不能改變一切的話,那還不如和我一樣去死!

    神樂愉站上了酒店的天臺,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神啊,神可不是萬能的。”

    第104章

    “呆在這里, 看好她。”望月盡進屋,右手往前一扯,神樂愉滾在了地上, 接著一只腳狠狠地踩在了神樂愉的肩上。

    神樂愉想移開肩上的那只腳, 但在望月盡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只露出了一個十分討好的笑容。

    急切地答道:“沒問題!”隨后聲音一弱, “當然……前提是你不殺我。”這么怕死的咒術師?望月盡回以微笑, 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還處于昏迷狀態的水華蓮衣, 順帶收回了腳。

    但隨后他微微俯身猛地伸手掐住神樂愉的臉頰,再將一個咒力寶石塞進了神樂愉被迫張開的嘴里。

    望月盡神情專注, 低垂著眼眸, 慢慢俯下身子靠得離神樂愉更近,“想活著的話,就咽下去。”望月盡把大拇指伸進神樂愉的口中, 輕輕地往里推了推咒力寶石。

    神樂愉求生欲拉滿, 不斷在望月盡的桎梏下小幅度點頭, 并在望月盡收回手地后一秒就把咒力寶石咽了下去。

    略帶討好地說:“我吞了!”神樂愉緊張地吞咽口水,因為落在他那種睥睨一切, 看透眾生地眼神使他感到異常心慌。

    這種慌張感又讓他想笑, 辛苦裝出來的害怕神情快要維持不住了。神樂愉在心中祈禱望月盡不要再盯著他!畢竟他只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而已。

    心中祈禱自己不要露餡,但卻沒有移開與望月盡交匯地視線。

    他想象中的, 秩序徹底崩塌之際, 成千上萬名為“自由”的生命崛起畫面即將實現。怎么想, 他都抑制不住地想笑。

    而他此時仰頭看向的白發少年是最關鍵的主角,最完美的引爆劑。

    突然他的視線內,望月盡脖子似乎骨折一般,歪向一邊, 又詭異一笑,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說的什么。待到他認真去聽時,迎接他的卻是一擊力道極大的腳踢。

    那一擊使他兩眼一黑,沒有一絲痛苦的呻吟,便筆直地倒了過去。

    望月盡淡定繞到神樂愉一側,單膝跪下,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

    接著,望月盡就開始在神樂愉的兩只手臂上“作畫”。他與和信的共噬關系已經解除,雖然新的共噬體不由他負責,但在夏秋之交的咒靈暴時期,他有必要找一個無時無刻都處于安全的共噬體。

    而神樂愉就是最好的選擇,望月盡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神樂愉這個人一定不簡單!

    共噬所需的紋路被望月盡雕刻得十分丑陋,他的雙手不巧,實在不擅長畫畫或者雕刻,藝術活動喝與他無關。

    望月盡凝視著從自己手中誕生的歪歪扭扭線條,想起了和信雙臂上精美的紋路,陷入了淺淺的自卑中。

    共噬祭紋完成了之后,神樂愉依舊處于昏迷之中,只是眉頭微皺。他的兩只手臂都是血,地上也是血,望月盡的雙手同樣如此。

    望月盡隨手把尖端沾血地匕首丟在一邊。地上的血液,他也不在意,一直流吧,如果孱弱到就此死去的話。

    那只能自認倒霉。

    望月盡把雙手上未干的血跡抹在衣上,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走出那個他居住了很久的出租屋。

    出租屋外面的走廊熱鬧非凡,上百只咒靈聚集在門外,一邊用咒靈語言交流,一邊等待他出來。

    他不著邊際地想,房東大嬸要是知道里面有什么,不知道是該同情兩個年輕的生命,還是惋惜房價即將暴跌。

    門“砰”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守在門外關門的那只咒靈關注意到主人被嚇得抖了一下,默默地遠離大門。

    望月盡扯了扯嘴角繼續前行,一走廊的咒靈紛紛低頭避讓,一時之間,整個走廊變得寂靜起來。

    其實被屬下嚇到這種事情,他還不至于生氣……

    按照望月盡吩咐,走廊只留下三只一級咒靈,其余的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浩浩蕩蕩地離開這里。

    望月盡踏在樓梯,沉吟片刻后開口:“你們記住,并且轉達給其他咒靈,三只咒靈為一組去到日本各處,務必在日本各處游蕩,恐嚇人類。但不要見人就殺,一組咒靈一天之內只能殺三個非術師。非殺人時間,盡力去破壞線路,污染水源,毀壞食物。”望月盡走完一層樓梯便靜靜地站在平臺上。

    這些咒靈皆記錄在萬鬼薄上,所以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命令這些咒靈聽不懂。“當然一組一日三人也有例外,如遇見一個家庭或者別的團體,不計代價殺掉其中一至兩人。”望月盡在說人數的詞語上語氣很重。

    或許這些咒靈能夠明白,當人眼睜睜看著親人,友人,愛人死在自己面前時,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絕望是最為濃烈與美味的。

    那種絕望絕對會刻骨銘心,在百年后,殘留下來骨上的痕跡也無法磨滅。

    時間無法將其打敗。

    其中有個稍許聰明點的咒靈模仿著人類的語言,結結巴巴回了望月盡一詞“明白”。

    “哈?!”怎么還會說人話?望月盡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這可把身后一大群咒靈嚇得紛紛后退了一步。

    望月盡咂了咂嘴,囑咐道:“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喲。”昏暗的樓道中,辨不清望月盡的笑是真是假。

    停下的地方,他的腳尖剛好還能隱匿于昏暗中,望月盡回頭看向外面的刺眼亮光,下達了他最后一個命令:“如果遇見咒術師的話,停止以上的任何行動,立刻逃跑……三只至少留其一。”

    望月盡側身讓開道路,抬手指著外面:“總之,我希望傷亡最小化。”

    咒靈僵硬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但他們已經習慣了服從,按照望月盡的意志紛紛路過過他,走進光亮之中。

    按照望月盡所想,將這個世界的生變為與死一樣承載同等的絕望。

    無論生死,永久地絕望下去,直到成為它們擁護者的養分。

    待到最后一只咒靈消失在他視線內,望月盡才收回手,也走出了昏暗。

    外面的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但滋養著街道邊無數茂盛的樹木和草叢。

    此時的世界仍是一副郁郁蔥蔥,生機無限的畫卷,望月盡移開眼,不屑一顧。

    2020年7月18日,由望月盡一手策劃的咒靈暴亂正式開始。

    橫濱,紅白碎花小裙的女孩一蹦一跳前往游樂場,回頭想催促一下陪同她的父親。

    就在回頭的一瞬,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的頭顱掉在地上,隨后滾到了馬路中央。

    手中的冰激凌和頭顱一樣掉在了地上,但沒有滾動。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被這一幕嚇得張大了嘴巴,視線不可思議地隨著滾動的頭顱轉移。

    行駛地汽車飛馳而過,頭顱被碾得稀碎,剩下的軀體倒了下去,脖頸斷裂處的血液迫不及待地往外流失。

    “爸……爸爸!”小女孩哭著大喊。隨著想起了無數聲的驚叫和哭喊,因為他們的親人,友人,愛人在死在了他們面前。

    數以萬計的咒靈一起出現在日本的半個小時后,除看守地獄門的咒術師,日本其余咒術師全部接手這個在他們短暫的人生中遇見過的規模最大的咒靈暴亂,趕到被分配的地區祓除咒靈。

    京都咒術高專二年級生黑川琦負責地帶為橫濱。

    望月盡一得到紅葉河的通知,就顯身在了橫濱。

    他負手站在一棟樓的天臺上往下望,雖然死的人數有點多,但何嘗不是一個盛大的開始?于是他開始盡情欣賞著下面的“人間美景”。

    人們爭先恐后地逃跑,像被挑選宰殺的家禽一樣,畏懼未知與死亡。

    雖然慘劇沒有持續發生,但由于咒靈帶來的濃烈的詛咒氣息,幾乎每一個人都看見了突然出現在身邊的怪物,都被嚇的不輕。

    輕者嚇到腿軟失聲,重者則直接昏死了過去。

    千篇一律的場景看多了,饒是望月盡欣賞的畫面,也是會看膩的,所以欣賞了半個多小時的望月盡神色淡淡,甚至到了厭倦的程度。

    不過幸好他等的人來了,幾股陌生的咒力氣息進入望月盡的感知范圍。

    “啊,是厲害的咒術師來了啊~”望月盡說完就發現剛才還在下面游蕩嚇人的咒靈逃跑了。

    倒是聽他的話。既然這個聽話的話,那咒術師什么的,就由他來獵殺吧。

    而他要獵殺的第一個目標是黑川琦。

    咒術師進入了他的視線范圍之內后,望月盡“呀哈”一聲,肆意地笑著從兩百多米的大樓一躍而下,驚起的煙塵飛舞和土石飛濺。

    望月盡利用咒力清空周身的炸雜物,看清了來人。

    其中就有黑川琦。

    “是望月盡!”那群咒術師中一人第一時間認出了他,可下一秒他的頭顱就被望月盡擊碎了。

    望月盡順勢去到了他們身后,高傲地開口:“要懂禮貌喲,咒術師……先生們。”望月盡的聲音如鬼魅般輕柔空靈,似乎就在他們的耳邊響起,讓人感到惡寒,激起他們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共來了四位咒術師,望月盡輕而易舉就能殺掉了其中一人,緊接著同樣輕松且迅速地殺掉了除黑川琦以外的所有咒術師。

    “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高興嗎?”

    血淋淋的望月盡停在離黑川琦三米處的距離。

    直到望月盡開口說話了,黑川琦才回神。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和望月盡的速度太快,他的大腦才接受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半晌,他只干巴巴陳述了一句:“你想殺我”。

    望月盡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bingo!我想殺掉你,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你覺得呢……我即將死去的前·合作伙伴。”

    黑川琦往后退了一步,只聽望月盡包含笑意地念出:“術式,深淵侵襲……”

    第105章

    望月盡挑了挑眉, 對著因為他而狼狽不堪的黑川琦,十分得意:“下輩子再見了,我親愛的朋友。”

    隨后高高舉起子月刀, 銳利的刀尖將貫穿準黑川琦的心臟。可即將成功之時, 一道屬于特級的咒力沖擊從他的側面襲來,勢如破竹般。

    由于沒有一點防備, 望月盡輕輕握住的子月刀一下子被擊落, 掉在了地上, 與地面產生清脆一響。

    當然自己也被那股咒力擊飛了出去。好在他反應及時,調整姿勢看似優雅地落在地上, 才避免露出狼狽的一面。

    望月盡神色不善朝攻擊發出的地方望去, 專注中抽空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獵物。

    先解決當下的麻煩再去殺黑川琦也不遲。但當他看清來人是誰后,望月盡眼中的狠厲之色立馬消失得一干二凈。

    猶豫著,連來人的名字都喊不出來——夏油先生。

    熟悉的身影一出現, 望月盡大腦陷入了長達一分鐘的空白, 忘卻了呼吸的方法。緊接著他聽見了荒謬至極的心聲——殺了夏油杰。

    因為這個荒唐的念頭, 略長的指甲狠狠破開柔軟的手心,流出來的絲絲血液提高了空氣血腥味的濃度。望月盡感覺頭很疼, 要命的疼, 真當要直面夏油杰的時候,望月盡覺得比打五條悟還要難。

    在時間抵達一分零一秒時, 望月盡故作輕松地向已經操控咒靈把黑川琦轉移到安全地帶的夏油杰, 故作輕松地打招呼:“是夏油先生啊, 最近過得好嗎?”

    親切又自然,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仿佛置身于入學高專之前。

    對面夏油杰看到的是渾身染血但笑得燦爛的望月盡和死相慘不忍睹的各種尸體。雖說是死的大部分都是他討厭的猴子,但……

    “雖然我也殺了一些咒術師啦, 但夏油先生,死的大部分都是你討厭的猴子呢,這種結果從某種方面也稱得上夏油先生一直堅持的大義吧。”這種理論使夏油杰微愣,隨后聽見望月盡道:“所以啊,不要假惺惺地來阻止我,夏油先生。”

    望月盡一點一點找回自我,如今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前路絕對不能出任何阻礙。

    所以啊,抱歉了,夏油先生。

    望月盡先發制人,去完成他一開始的目標,殺掉黑川琦。只要能黑川琦死掉,能祓除他的方法便會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盡君,你錯了,我不會阻止你殺普通人的。但那孩子是咒術師,我想我應該幫助他。”或許不是這個原因,他只是無法面對這樣的望月盡。

    與他相似的望月盡,做了一樣的錯事。

    望月盡一聽,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眼看著在昏迷的黑川琦面前忽然多了三只咒靈,估計了一下是他先殺了黑川琦和夏油杰阻止他哪一個更快之后,望月盡迅速且良好地接受了不過夏油杰這一關,黑川琦死不了這一事實,停止下腳步轉身對上夏油杰。

    望月盡說:“那就只能這樣了,夏油先生。”

    夏油杰微微一笑,覺得望月盡真的長大了,雖然也長歪了。他回道:“是啊,讓我看看你的體術長進了多少吧。”

    似乎有一根針貫穿了他的腦袋,耳鳴聲“滋滋”響起。望月盡機械般地牽動手腳,防御,攻擊。

    望月盡下意識地喊出術式,但只喊出了四個字,便立馬改口:“子月血連,魂舞!!”能夠傷及靈魂的火焰燒成一個圈,圈住他和夏油杰兩人。

    “盡君,不要對敵人心慈手軟。”

    “我沒有。”

    *

    咒術波動實在太大,吸引來了不少咒術師。當那股熟悉且恐怖的咒力進入他的感知范圍內時,望月盡知道自己殺不了黑川琦。

    所以當即放出了風懸。

    風懸出現的那一刻,不停地扇動翅膀,制造出的強勁風力卷起了不少東西,紛紛砸向夏油杰。

    趁此機會,風懸沖向望月盡并且成功將主人扔上自己寬闊柔潤的背部,帶著其遠去。

    夏油杰根本不可能祓除望月盡,從心出發,他始終天真地認為望月盡還能改過。并且這個世界真正的人類本就太少,不能因為望月盡而逝去太多。

    猴子只是猴子,咒術師才是唯一的人類。

    *

    太陽的位置越來越西,不久之后是黃昏,是黑夜。傷勢和咒力都恢復的望月盡的長發飄到身前,耳邊除了呼嘯的風還有風懸不滿的啼叫。

    它說了什么,只有望月盡知道。于是當風懸不再發出聲音的后一秒,望月盡長嘆了一口氣,轉過身,看向風懸前飛的方向,回答:“好啦,好啦,我不會出事的啦。至今看來,我的計劃完成度還挺高的。”

    然而通常作為“出行工具”的風懸并不知道他的計劃,當然望月盡最后的反問也不是對風懸說的。

    “風懸,帶我去橫濱最為顯眼的地方!”天空逐漸變得緋紅,望月盡站著伸開雙臂,與風相擁。

    風的味道還沒有被下層的血腥污染,望月盡感到神清氣爽了不少。

    因為一切都將結束了,所有愛的,恨的,都將望月盡無關。

    夏油杰看著望月盡離去的天空良久,才遲鈍地收回視線,轉向倒在一旁的黑川琦。

    夏油杰小跑著向這個年輕的后輩。手一揮圍在黑川琦身邊呈守護姿態的咒靈便都被收了回來,彎腰將黑川琦抱了起來,心中感嘆傷得真重啊。

    此時黑川琦糊了滿臉的血也凝固了。

    “杰。”夏油杰淡定抱著半死不活地黑川琦轉身。兩個好久不見的人什么都還沒說,就聽到了庵歌姬的尖叫,尖叫聲中總有一個不變名字——黑川琦。

    庵歌姬一臉著急跑過去,從夏油杰接過像是全身粉末性骨折一般的黑川琦。

    急忙蹲下扶住黑川琦的上半身,將耳朵貼近黑川琦的心臟處。還在跳動,雖然微弱,但還在,這無疑使她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京都咒術高專黑川琦這一屆,就只剩下黑川琦了。

    “我去找硝子,你們……”

    “等……等……”黑川琦眼睛成了一條,“歌……姬老……”聲音太過微弱,使庵歌姬不得不將耳朵湊近黑川琦的唇,用手打住與想要和夏油杰交談的五條悟,聚精凝神地去聽。“琦,你想說什么?”

    黑川琦微瞇的眼睛突然睜大老大,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一口氣說出:“祓除望月盡……月十字……心臟!”最后一聲“心臟”十分凄慘,如同冤魂死后地吶喊。

    喊完,黑川琦便失去了生機,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殘破的身軀還被想確認的五條悟搖晃了好一會兒,“喂,醒醒,那是真的嗎?”被扒開的庵歌姬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五條,你給我松手。”在她徹底發怒之間,夏油杰按住了五條悟的肩。

    五條悟頓時僵硬地不知所措,“悟,先送他去治療吧,不然可能會死的。”庵歌姬趁機把黑川琦“搶”了回來,“夏油……”庵歌姬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夏油杰,最后什么都沒說,費力地將黑川琦抱起,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東京,找到硝子才行。

    “歌姬,用這個吧。”夏油杰手一揮,一只大型蝙蝠。

    蝙蝠……

    這玩意變大后,真丑啊。

    庵歌姬奔向飛行咒靈的腳步一頓,說實話她不是很想坐這玩意兒。但……庵歌姬感受著懷中黑川琦一點點逝去的體溫,咬著牙重新邁開腳步,奔向蝙蝠咒靈。

    坐穩后,蝙蝠咒靈在夏油杰的示意下立馬起飛,以驚人的速度飛遠。天空中滿是庵歌姬無聲的祈禱,但其中也有一聲雖微小卻堅定的“謝謝”。

    此時他們已經無暇顧及黑川琦是如何知道祓除望月盡的方法,現在當務之急是抓到望月盡,結束這一場災難。

    五條悟看向夏油杰,欲言又止,還是夏油杰先開口:“沒有事的,祓除盡……望月盡與否都是你們的事情,與我沒關系。”頓了幾秒,“我只會盡全力去幫助咒術師,祓除咒靈。”

    “沒問題。”

    經過咒術總部的分析,橫濱是咒靈聚齊最多的地區之一,且在橫濱地區發現罪魁禍首望月盡的蹤跡,于是五條悟第一時間抵達了橫濱。

    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緝拿再祓除望月盡!

    *

    生命之脆弱,如同秋日之落花。

    望月盡坐在橫濱的第一大樓上,凝視著指尖捻著的一片他親手摘下的綠葉。

    觀察了一會兒,他松開手指,綠葉便向下落去,似墜似飄,直到融于黑暗中,望月盡才移眼,仰頭看向滿天星辰。

    光亮是黑暗中危險的指引,所以高樓下的土地上所有的建筑物都是漆黑一片,唯有路邊的燈和廣告牌依舊閃爍。

    人造光的減少,是生于自然的光的盛宴。

    夏季的晚風是涼爽的,吹得有零零散散殺了幾個咒術師的望月盡很舒服,但不可抑制的困倦還是降臨在了他身上。

    被召喚出來的九尾狐也困了,大大咧咧地躺在他的旁邊打瞌睡,忽然他微瞇著眼睛前方出現他靈魂的歸宿——萬鬼薄。

    九尾狐半夢半醒之間,歪了歪他毛茸茸的小腦袋,不是很理解望月盡的意圖。

    但望月盡始終一語不發,沉默地將萬鬼薄撞進一個小包里,再系在九尾狐的脖子上。“離開吧,將他交給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人手中。”

    還是不明白……望月盡清醒了幾分,嘆了一口氣后抬起手給了九尾狐腦袋一巴掌,喊出一個“滾”字。

    九尾狐委屈地“嚶嚶”了幾聲,起身晃了晃腦袋,臨走時看了望月盡一眼之后,從樓頂一躍到了另外一棟樓的天臺,馬不停蹄地在黑暗中穿梭,完成望月盡對于它的最后一個命令。

    大約一個小時后。

    很多咒術師出現了望月盡的視線之內。高專大部分人都在其中,就連夏油杰也與之一起。那些人越來越近,越來清晰,但望月盡始終坐著,平靜地注視著下面的一切。

    “今晚的月亮真皎潔啊。”望月盡嘆道。“誰說不是呢?”五條悟的聲音冷不丁地出現在身后。語氣平淡,冷漠,但其中又像是有對將死之人最后的一絲憐憫。

    第106章

    “領域展開, 無量空處。”

    “領域展開,深淵神殿。”

    兩方領域幾乎在同一時間展開,但不知道是誰先一步。

    最終的結果是是望月盡的領域。乙骨憂太站在領域外的十五米之外, 提著刀等待著。他眼神冷靜得像一潭死水, 因為無論是術式還是領域,望月盡都不配和最強的五條悟相提并論, 當然除了那變態的恢復能力之外。

    但勝利的取得比乙骨憂太設想得更加輕松。當望月盡的領域支離破碎的那一刻, 勝負已然成為定局——“把萬鬼薄交出來。”

    中了無量空處, 望月盡低著頭跪在地上,看向地面的眼神呆滯。大概緩了十分鐘, 望月盡一動不動的眼珠子才稍微顫了顫, 緩慢僵硬地將頭抬了起來。

    五條悟見狀重申。

    巨大的不甘使得望月盡咳了幾聲,于是膝蓋的前方多了大一灘鮮血。大腦的損傷自愈好后,五條悟那句話才真正落入他耳中。

    輸了, 望月盡默念。

    半晌后啟唇, 嗓子中帶著血, 回答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五條老師,萬鬼薄不在我這兒, 這場災難是注定的。”說完, 望月盡抬頭笑了起來。

    那笑是輕松的,愉悅的, 像是一個負重前行的人, 終有一天脫下了沉重的枷鎖, 停了下來。

    五條悟沒懷疑望月盡的話,只說:“乙骨,十方界。”

    乙骨憂太應聲而動,將刀一收, 能將任何生命關到死的十方界的落在望月盡前面。

    笑聲漸漸停了,望月盡愿賭服輸,喪失了所有力氣般,最后一次仰頭,他看見了皎月的月亮。

    咒靈的記憶或許從出生就有,他想起了望月幸子抱著孩子沐浴在月光下平靜安詳的神情。

    望月盡長嘆聲后是一句極為平靜的“我輸了”,隨后他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意識不可避免地消散,那一瞬間,一切他深愛的,增恨的,懷念的,不甘的,都將隨著他苦苦掙扎之后的放棄都將——

    煙消云散。

    十方界順利閉合,證明特級咒靈望月盡抓捕行動成功。

    此時,大阪。

    “小鬼被抓住了?”里梅合上手心中暗下去的咒力寶石,恭敬回答宿儺:“是的,大人。”里梅手握緊,松開后,咒力寶石便化成了粉齏,滑落在地。

    不久后,一陣風便會將其帶走。

    “大人,接下來,這里交給我便可。”

    “不用管那些術師,只需要拖著,這次本來就是望月盡為了收取力量而展開的災難。”

    宿儺一說,里梅才徹底明白望月盡瘋狂舉動真正的意圖,“是,大人。”

    “既然望月已經抓住了,眼下當務之急就變成了封住日本全境結界的陣眼了。”家入硝子揚起嘴角,沒有一絲笑意,“不然后果不堪設想吶。”順勢點了一根煙,心想望月盡是想要整個日本給他陪葬。

    “高層和人類政府聯合已經找到了結界的陣眼,乙骨他們已經出發了。還有一點就是找到能祓除望月的東西……”家入硝子說完后,五條悟語出驚人,“真是麻煩,干脆埋在荒郊野外得了,給后人留個小驚喜。”

    家入硝子眼底浮起一點笑意,將煙遞到嘴邊的手一頓,“這不是小驚喜,這是大驚嚇,還有你果然吶,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是人渣呢。”玩笑歸玩笑,黑川琦口中說的那個東西到底在哪里呢?

    ……

    2020年秋9月25日。

    日本全國陷入徹底停滯狀態,不少國家派來咒術師前來支持。

    夏油杰再一次操控咒靈將咒靈連同猴子一起殺掉后,迎來了第八次的疲倦。這兩個月的秋像很久以前的夏一樣,祓除,祓除,祓除,祓除……無休無止。

    “唉——”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實在做不到放任咒靈游蕩,從而在可能的一天導致又一位咒術師的逝去。

    這場持續兩個月暴亂,依舊望不到盡頭。

    家入硝子來找過他,給他講述了最近的情報,一直找不到結界的陣眼,更不談上破除,再者就是祓除望月盡的事情也沒有進展。

    寂靜的大街蕭瑟,風吹過,帶起垃圾在地上滾了幾圈。夏油杰繞來倒塌的建筑物,隨意地進了一家商店,找了些食物,坐下補充體力。

    閑下來的時間,他的思緒就會不禁往望月盡身上想,對于望月盡被抓到這一事實,經過一段時間的失眠,他已經釋然了。

    不管如何可惜,那都是望月盡自己的選擇,他都應該尊重。

    月十字到底在哪里?這是困擾家入硝子的終極問題,也是望月盡最后的翻盤機會,只要不死,就總有一天會重見天日。

    夏油杰吃了一口面包,冷冰冰,干巴巴的,食之無味。

    難吃的食物令夏油杰再次嘆氣,突然想起和望月盡一起生活的時光,在他掌管一日三餐之前,望月盡幾乎都是靠著面包和果汁度日的。

    想著想著,夏油杰漸漸地愣住了,他把面包放在桌上,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里生長出來。

    他似乎知道那個東西在哪里了,夏油杰覺得心臟正在加速跳動,并且越來越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從他的胸腔中跳出來。

    如果是真的,望月盡為什么要留著他……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無數個“為什么”侵蝕著他,可僅存的一點理智讓他放下可以飽腹的面包,離開可以休息的椅子,向外走去。

    那間出租屋,那個曾經裝著那條月十字的盒子,是那里嗎?夏油杰由走變為快走,又由快走變為奔跑。

    風極速往后,呼呼聲不絕于耳。

    幾天前的出租屋。

    “我們需要食物,水,食物和水,還有藥物,藥物!”沒水了,也沒食物,自來水在四天前停了,食物不多了……水華蓮衣有些崩潰,朝著緊逼的大門吼得歇斯底里。

    兩個多月,她和一個陌生人困在這里足足兩個多月!屋外的慘叫停了起,起了停,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可她只能被困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最可悲的是與他共處一屋的“受害者”不知何時起變得異常虛弱。在某一日一病不起,每晚都發燒,白日里也提不起任何精神。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藥物藥物,水華蓮衣很擔心神樂愉死去,而她打不開門,出不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說著連她自己都不信的安慰人的可悲話語。

    “沒用……守在門外的咒靈有很多……而且門……”

    水華蓮衣急忙跑到床前,急切地詢問:“你感覺好一些了嗎?”并伸出手去撫摸神樂愉的額頭。

    與自己的對比后,水華蓮衣松了一大口氣。溫度一樣,應該是退燒了。“我沒事……”神樂愉小幅度搖了搖頭,強撐著要起身,展示自己的“健康”。

    他現在終于知道望月盡那天對他干了什么了,原來拿他分擔傷害……幸好是他,若換作旁人,估計一天都撐不下去,更別說兩個月了。

    “我要再試一次,你等著。”說著就要強行破門。

    水華蓮衣一動,神樂愉立馬急了,爆發出最后的力氣拉住水華蓮衣的手腕,告誡:“別費力氣了——”神樂愉收回了裝出的堅毅神情,露出真正的疲態,“希望剩下的食物能夠堅持到你出去,再堅持一下吧。”

    水華蓮衣:“……”

    不要……

    神樂愉的清醒只是一次短暫的回光返照。在不足半天,神樂愉在水華蓮衣幾乎哀求的注視下,又一次閉上了眼,他知道這具身體達到了極限,扛不住了。

    又是一天,一具尸體,一頭困獸。

    如今唯一能支持水華蓮衣堅持下去的只有神樂愉死之前的那句話。“再堅持一下”,堅持下去,她要將其埋葬,她要找望月盡算賬,那怕死!

    水華蓮衣靠著這樣的信念或者說是恨,熬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大門打開了那一刻。

    模糊的視線一下子迸發出刺眼的光芒,原本蜷縮著的她“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直勾勾勾地盯著來人。

    那人因為強行把門打開,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左手手掌被血染紅了,堆積下來的血液從中指尖一滴一滴流下。

    水華蓮衣一言不發,頂著男人震驚的目光站起,像喪尸一樣轉向床,彎腰抱起已經腐爛從而發出陣陣惡臭的尸體。

    按照常理來說,差不多一周沒喝水,沒進食的她應該會死掉,幸運眷顧,也會饑餓口渴到無力昏迷,但很神奇,就在門打開的那一刻,她感覺被困在這里的因為無力,崩潰,絕望喪失掉的力量都是成倍地回來了。

    她恨,她要報仇。

    隨后,她掠過男人出去。

    擦肩而過帶來的尸臭味,使夏油杰如夢初醒,想要去追問少年,但待他轉頭時,看到少年蹣跚卻堅定的步伐后什么都沒從出口,只是沉默地注視。

    片刻后,夏油杰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花費精力去顧及其他,于是便十分專注地頂著尸臭滿屋子尋找那個木盒。

    找到木盒的過程可以稱得上是輕而易舉,就像木盒就是為了被他找到而放在那里的——原來的位置。

    夏油杰跪坐在地上,猶豫著伸出雙手拿起木盒,當他真的拿起后,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反倒沉寂了下來,一種難言的平靜。

    “咔嚓”一聲。

    里面赫然躺著的就是家入硝子一行人苦苦尋找的月十字。月十字躺在木盒里,和一年前打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意料之外,同時,意料之中。

    夏油杰瞪大了雙眼,大腦一片空白,呼吸停滯,無意識地,木盒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一響。

    第107章

    到處都是腐爛的尸體, 空中浮動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血霧,陽光已經很久沒有傾灑下來了。

    枯黃草地上是神樂愉的尸體,而水華蓮衣則在一旁機械式地挖坑。此時草坪才堪堪被她挖出一個淺坑來, 想要安葬神樂愉, 還需要很多時間。

    對于時間流逝的快慢,水華蓮衣被仇恨占據的腦袋無法在思考這些。一鏟子, 一鏟子揚出去的泥土, 仿佛是望月盡的血肉。

    不知道挖了多久, 水華蓮衣停下動作時,灰蒙蒙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尸體被水華蓮衣埋進土里。

    埋完土, 放下鏟子,隨后水華蓮衣拿起了劍。

    天還沒暗下去的時候,附近游蕩的咒靈就發現了她, 但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 沒有向她發起攻擊。

    就在這時, 一聲“水華?”打斷水華蓮衣的回憶。水華蓮衣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一瞥,是釘崎野薔薇。

    是熟悉的人, 高專的學姐……水華蓮衣收斂起警惕的神情, 點了點頭。回應后的下一秒,響起驚奇的疑問:“你怎么在這里?!”

    2020年秋10月17日, 日本全體咒術師連同各國術師強行破除結界, 隨后咒靈數量急劇下降, 但仍有幾處危險區域。

    其中包括山口。

    前去山口祓除咒靈的小隊氣氛格外的沉默,一是因為來自不同的國家,互相不認識,二是為解決這場災難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 三是這一次,咒術師與咒靈的對抗,他們成功了,但也輸了。

    小隊中,最沉默的當屬水華蓮衣。重新回歸高專,到身體康復,以及接受任務,都很少說話。

    能說什么?水華蓮衣不知道,得知望月盡被捕,滿腔的怒火無處釋放,接踵而來的是深深的茫然。

    2019年,兩所高專新生就只剩下她和黑川琦了。

    “雖然盤踞在這里的咒靈數量不及其他危險區,但我們依舊不能掉以輕心。”隊長發話。雖然都是危險區,但其他危險區是危險到需要特級去執行。

    相比之下,山口還算輕松。

    休整一刻鐘后,兩人一組出發。

    水華蓮衣和來自英國的金發少女一組,兩人都是寡言少語的人。一路上都見了咒靈就沖上去祓除,盡量配合對方的攻擊。

    在第三次完美擊殺后,金發少女抬頭看向站在懸浮的劍上的同伴,善意提醒:“不需要每一次都使出全力,剛好能祓除就夠了。”水華蓮衣沒開口,瞥向下面的少女,“多次停下來恢復體力的話,會耽誤進度。”

    “嗯。”緊接沉悶的答應之后的聲音是咒力沖擊出來的爆破聲。余浪不可避免,水華蓮衣和金發少女都被沖退了好長一段距離。

    隨后天空中爆發出求救信號。

    金發少女記得去往那個方向的人,“是隊長他們出事了。”沒有猶豫,兩人都用出了最快速度趕去支援。

    等兩人抵達爆破中心的時候,斷壁殘垣中掩埋著不知是死是活的同伴。導致這一切的危險似乎遠去了,也或許埋伏在某個角落。

    其余人在不久后趕到,看到受重傷的兩人后,立馬詢問兩人“發生什么事了”,得到的回答:“我們來得太晚,什么都沒看見。”

    沒感覺到咒力波動……趕來的人自發往不同的方向去尋找,那么大的咒力爆炸,中心不可能什么咒靈都沒有。但就在眾人散開之際,地動山搖,咒力爆炸再次降臨。

    水華蓮衣離中心最遠,帶有咒力的火光和無數碎片向他們襲來。無形的拳頭接連打在她身上,水華蓮衣被沖飛出去,其余人也紛紛往后飛去。

    情報錯誤?還是……

    其余危險區,“太輕松了。”伏黑惠在清除完任務區域的咒靈之后,將趕到這里第一個產生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也覺得。”

    “難道……”

    下一秒,“乙骨,五條,虎杖……有個十分嚴峻的事件!”家入硝子聯通她管理之下所有咒術師的耳機,告訴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山口區域才是最危險的區域。

    這次錯誤情報,真不能歸咎于“窗”,是那群咒靈轉移了,很顯然有人在指使他們那樣做。

    望月盡,這是你不甘的反撲嗎?前往山口的幾乎都是各國年輕還未徹底成長完的一代,可以算得上咒術界的未來。

    此時山口,還沒等到支援。

    昏迷的夢境中,水華蓮衣發現自己正站在河邊,父親正在她旁邊釣魚。低矮的空中沒有腥臭的血霧,是久未謀面的陽光,還有花、草清新的味道。

    “爸爸。”

    “嗯?”

    “爸爸……我很想你。”

    ……

    滿目瘡痍,上百只咒靈出現在他們周圍。水華蓮衣感覺全身所有的骨頭都碎了,就算是輕微地挪動一下,都是粉身碎骨的疼痛。

    全身無力,眼睛只能虛弱地瞇開。

    一個少年的頭被一只咒靈踩爆了,骨頭碎裂的聲響震得水華蓮衣的靈魂都在顫動。

    脊椎斷裂,頭骨破碎……一個接著一個。眼淚充滿眼眶的瞬間,迷糊之中,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望月盡。

    少年微笑,嘴巴一張一合,“我要葬送整個咒術界,無論是當下的還是未來的。”那虛幻的,縹緲的,和真實中的一樣獻上了假惺惺的歉意。

    “——ごめん。”

    “啊!”仇恨化作力量涌入水華蓮衣體內,自愈她殘破的身體。“渡!”

    揮去的劍,被輕而易舉抵擋住,集中爆炸再一次將水華蓮衣沖飛,倒在滿是碎石的廢墟中。

    “爸爸。”熟悉的幻影擋在她的前面,水華蓮衣堅強地爬起來。那幻影轉頭向她微笑,“我也很想你,但是,爸爸不后悔。”

    水華蓮衣回以微笑,就是滿臉的灰和血讓她的笑顯得十分丑陋。她一步一步靠近父親。

    著魔似地跟著父親一起揮劍,被打倒,爬起來再揮劍。

    最后。

    “極之番,萬劍歸宗。”

    “極之番,萬劍歸宗。”

    被咒靈打飛出去的劍,化作劍雨落下,祓除咒靈的同時,水華蓮衣也承受著萬劍穿心的痛苦。“爸爸,我也不后悔。”

    她對術式的理解還不足以使她可以使出極之番,除非和父親一樣以生命為代價。

    劍雨極速墜落,穿透了一切,穿透了遮擋光芒的血霧和云層……

    支援在極之番使出的半個小時趕到的,第一個抵達的是五條悟,最后一位水華凌。

    釘崎野薔薇試圖叫住急匆匆前行的水華凌,“水華……夫人,等等。”

    “我知道,我看見了。”

    2019年高專新生迄今只剩黑川琦一人,這一年,似乎成了高專消失的一年。

    最后的危險區,山口咒靈祓除完畢,一直都在的陽光終于重新灑了下來。

    第108章

    「2020年冬, 死去的望月盡再次顯身,原因未知」

    ——

    接到地獄門那邊出事的消息,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 所有難得休息下來的術師放棄了睡眠, 再一次全體出去,直奔北海道。

    “琦, 你沒必要去的, 你的身體……”庵歌姬勸道, 畢竟黑川琦才恢復不久,而且這次比咒靈暴亂更加危險。但黑川琦不聽, 只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我必須去”。

    最后的戰爭在寒冬中依舊充滿生機的森林里開展。

    “我必須去!”

    宿儺的氣息消失了……里梅感應到時, 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會?肯定時那里搞錯了。不止是他,散落在森林各處的人都不相信, 明明兩方對決進行不到一半, 甚至可以說是剛剛開始。

    到底發生了什么。

    此時被炸平后的戰場已經重新生長滿了參天大樹, 和戰斗之前并無二致。

    但其中一棵,粗壯的樹干上流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血痕的末尾是被一掌拍成血人的黑川琦, 而在他的不遠處則躺著宿儺高大的身軀。

    這里只有五條悟是站著的,正在用著疑惑的目光看著黑川琦。

    當時黑川琦利用天賜術式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極致, 快到連他都沒來得及阻止。大意地讓黑川琦在他和宿儺打斗并且宿儺占下風的時候, 靠近宿儺, 然后被宿儺一巴拍飛出去。

    黑川琦莫名其妙地出現,加上宿儺離奇地死亡,讓五條悟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就在五條悟想檢查黑川琦是死是活,從而邁出第一步的時候, 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儼然一副到了深夜的模樣。

    地上幾乎被宿儺改造到面目全非的文野治的身軀顯著變化起來。頭發肉眼可見地生長,隨后一點一點變白,身軀隨之周圍彌漫起強悍的血紅咒力。

    “沒死嗎?”剛才咒力的確是消失了,但重新涌起的咒力使五條悟完全明白過來,警惕往后一退。

    這股咒力分明是望月盡的。

    黑川琦,望月盡,黑川琦,望月盡……

    “望月盡!殺光所有人!”這就是我復活你的代價。這一喊,耗盡了黑川琦最后的生命,生命隨著他口中噴出的鮮血落下,一起跌落塵埃。與此同時,望月盡艱難地爬了起來。

    破爛的身軀隨著體內靈魂的變化而發生變化——白發紅眸,這具身體已完全看不出一絲文野治或者宿儺的影子,被完完全全地改造成了望月盡。一個完好如初,一個吞噬了宿儺的靈魂和術式變得更加的望月盡。

    或許文野治的靈魂也成了望月盡的養料。

    “冰刃。”望月盡舉起右手,食指指尖浮起一朵雪花,滋長出一把冰刃,往后一甩,一刀貫穿了黑川琦的咽喉。“冰爆。”地上零零碎碎的雪一晃成冰,蔓延至五條悟腳邊,爆炸。

    “還真是耐受殺呢。”語氣中蘊含了些怒氣,被蟲子叨擾久了,是誰都會煩的。五條悟沒得到回應,爆炸產生的冰霜散去,對面空空如也,只有黑川琦分的尸體被遺忘在那里。

    另外一邊的虎杖悠仁抬頭看向暗下來的天空和同一時刻升起的白茫茫的大霧,他的視線并沒停留太久,低下頭目光熾熱地看向霧中多出來的生物——咒靈,好多只咒靈,但大多都是低級咒靈,高級咒靈很少,而且似乎沒有要攻擊人的征兆。

    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誰的靈靈。

    但這些咒靈先前絕對沒有,完完全全地憑空出現的。

    虎杖悠仁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迅速意識到這些咒靈,萬鬼薄也在這里,在這里的某個人手中。

    “呀呀呀,讓我們看看這是誰啊……”從濃霧又多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可這令人作嘔的聲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真人!那個該死的咒靈。“今天我們就徹底做個了解,手下敗將!”就算沒有宿儺,他也一定會將其祓除!

    一人一咒靈都恨不得將對方碎尸萬段,可就在互相朝對方奔過去的前一秒,大霧中除真人以外的咒靈,那些模糊,朦朧的影子開始劇烈地扭曲,像陶藝需要用的泥巴,在人手上不斷變形,而這些咒靈的最后并沒有成為精美的形狀,而是不斷地,快速地膨脹,膨脹。

    最后膨脹到發出無數個“砰”的一聲,數百只咒靈自爆產生的火焰和咒靈波無差別地攻擊者森林中每一個具有生命的事物。

    “都死吧。”望月盡看了一眼緊閉的地獄么,喃喃著。咒力化為的所到之處,盡為廢土。

    虎杖悠仁反應不及時,幸好只是被咒力波沖飛出去,但傷情稍許嚴重,反轉術式也無法完全治療。

    “這是……這是……望月盡的咒力。”這場爆炸中摻雜了望月盡的咒力,對他的靈魂產生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

    望月盡如鬼魅降臨,在真人耳邊輕語,“去死吧。”隨后一拳打在了真人臉上。“望月盡,果然沒死。”真人站空中調轉方向,加上手剎,成功止住,雖然背叛是意料之中的,但是當背叛來臨的時候,還是感到尤為憤怒呢。

    因為生氣,真人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相反望月盡始終保持著一個表情,看死物一樣看著真人,對峙半晌之后緩緩開口:“十分鐘,祓除你。”說完,便沖了上去。

    “望月……盡?”

    在離真人還十米的地方,望月盡身體燃氣熊熊烈火,幾乎要與火海融為一體。

    新垣竹的詛咒,“可笑的把戲。”望月盡發自內心地現在對這種詛咒感到可笑,再次重申道:“去死吧。”真人軀體所化的刀刃輕而易舉地劃破望月盡的身軀,飛濺的碎肉和血液僅僅脫離了本體一剎那,就重新匯聚在一起。

    在用這種方式重新回到世界上,望月盡只有一個目標,就是遵循黑川琦的指令——殺光這里的所有的生命。

    望月盡沒有使用任何術式和咒具,只是用雙拳,單純地,打在真人的身體上,乃至靈魂。

    剛好十分鐘,望月盡周身的火焰消了下去,白骨生肉,就連臉上的血跡,都化作血霧散開。“有時間看這些的話,還不如去試試是否能夠營救你的同伴。”

    既然暴露了,虎杖悠仁干脆直接從火樹后面走了出面。這么心平氣和地面對面站著,望月盡感到有些奇怪,自己已經馬上殺掉虎杖悠仁的,但他沒這么做,只是接著道:“剛才的爆炸不是所有咒術師都能抗住的,有的像你一樣只是受傷但沒死,有的直接死掉了,但更多的是在等死。”

    “不,我的任務是阻止你,所以我要祓除你。”

    虎杖悠仁擺開陣勢,眼神堅定得令望月盡動容,回答:“好。”接著:“領域展開,深淵……哈,不陪你玩了,拜~”說完,無數根冰錐混雜著斬記飛向虎杖悠仁。

    望月盡趁機溜走,幾分鐘后,他便找到了下一個目標——厭青。

    毫不猶豫地道:“領域展開,深淵神殿。”厭青在看到望月盡出現地那一刻,臉上閃過一絲驚愕,隨后平靜下來,可依舊沒來得及殺死腳下的咒術師,就被拖了進去。

    眼睛一閉一睜,自己已然被鐵鏈五花大綁在了木樁上。

    “望月盡……”厭青歪頭笑笑,對于高臺上的反水行為,不足為奇,也不足為怒。因為望月盡是打開地獄門的關鍵,所以他們沒有殺他,自然要承擔沒殺他的后果。

    可能現在就是后果吧。

    望月盡沒心情與之廢話,“魂怨”二字輕飄飄地落下,厭青的生命也就此輕飄飄地落下了。

    領域消散,望月盡站在原地,下意識地用手抹掉臉上的血,走上前一腳踩爆了厭青沒來得及去走性命的咒術師的腦袋。“又一個。難亙,你在哪里?”

    地獄門前。

    難亙轉注地看著隱隱有打開跡象的大門,不久前的大爆炸產生的咒力,有一半被地獄門吸收了,將打開地獄門的進程提前了一大截。

    地獄門內的強大的古老咒力如果能被他掌控的話……只需要一個恰好的時機,難亙堅定著自己的想法。只要能掌控那些強大的咒靈,這個世界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想到那副場面,難亙似乎就感受到了成功之后的歡愉,看向地獄門的眼神也就越發的癡迷。

    “看來剛才我們錯過了。”

    一顆頭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恰好撞到難亙的左腳。難亙轉過身去,見到望月盡沒有驚訝,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問好:“終于回來了,真的有傳說中亡靈的世界嗎?”

    “可能吧……解。”

    斬擊一發出,望月盡就從難亙眼前消失,單手觸摸到難亙身體時,發動“捌。”

    “宿儺的術式?”

    “還有其他術式呢。”

    “冰凝咒法,霜爆。”

    “深淵侵襲。”

    “解。”

    連發三種術式,難亙決定避其鋒芒,躲過去再說,但依舊不忘:“你是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宿儺的術式的吧。”

    “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第109章

    “杰!”

    夏油杰從地上爬起來, 靠著五條悟吸引已經失去理智的望月盡的注意,快速急接近,進而將月十字狠狠地插進了望月盡的心臟。

    看著血液順著月十字流了出來, 夏油杰才急忙脫身, 背離了望月盡絕望的神情。望月盡艱難拔出月十字,于是傷口流出的血液更多了。

    逆天的恢復能力也在那一刻徹底崩潰, 大大小小的傷一起爆發出來, 構成一具千瘡百孔的身軀。望月盡倒在地上, 眼中的不甘與憎惡幾乎要化為實質,內心一遍又一遍地他詛咒自己, 詛咒所有人。

    “悟, 有事嗎?”

    “還好啦,就是太難殺了。不過杰,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難關了, 有信心嗎?”五條悟嬉笑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會以微笑, “當然。”

    想要殺死望月盡必須經過兩關,一是不使用咒力將特定咒具, 月十字刺入其心臟, 二是用咒力再殺一遍!

    就當他們準備好,望月盡那邊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故。那時, 望月盡已經成了一座小山一樣大的咒靈, 就在完全大咒靈化的后一秒——

    自爆了。

    爆炸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產生可怖的沖擊力, 這次無風無浪,顯得格外的平靜。但平靜背后是,地獄門開啟的聲音,如同普通的木門打開發出的“吱呀”一聲, 這道聲音放大了數十倍,甚至百倍。

    難道望月盡自爆產生的咒力全部供給給了地獄門嗎?

    剎那間,五條悟地猜想就被推翻了。

    以望月盡自爆的地方產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咒力源源不斷地向那里涌去,地獄門的咒力更是如洪水般補充著。望月盡以自爆增加自身的實力,他在吸收……地獄門的咒力!

    夏油杰也覺察到了,驚恐地發現體內的咒力正在緩慢地流逝,誰都不知道望月盡最終的目的,但這個目的可能很壞很壞。

    毀滅整個日本,乃至世界,以望月盡的性格都做得出來。“悟!”

    “沒下雪啊,真可惜了。”

    面前貪婪吸收咒力的白光突然發出一道話語,十分輕柔。這使得夏油杰一愣,因為這句話像極了望月盡還沒進入高專時期的聲音。

    清澈,柔和,無法做到憎恨任何人。

    聲音越傳越遠,白色的光芒隨著聲音擴散,沒有人能反抗,都陷入白光之中。

    “悟,你在哪里?”這是哪里,他被拉進了什么里面?夏油杰環顧四周,無一例外都是刺眼的純白,以及白色上扭曲浮現的時鐘。夏油杰不死心地大喊五條悟的名字,但都沒得到回應,才死下心來,停了下來。

    兩旁的時間開始緩慢地走動,一點一點逆轉,直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夏油杰注意到了這一現象,連同自己身體的變化。

    “夏油先生……”

    一個小孩站在了他的面前,向他伸手討要東西,夏油杰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小孩,心中滿滿的疑問。

    隨后只見另外一個他,還是教主的他,在小孩面前溫柔地蹲下,微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頭,說:“看得見那些東西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然后,他遞給了小孩一個面包,又在小孩由疑惑過渡到堅定的目光中,牽著兩個養女離開了。

    盡君……

    “夏油先生,再見。”望月盡留下最后一句話。

    流光異表會帶每個人回到最初,沒有任何對與錯的起點,重新開始。這就是望月盡最初與最終的愿望。

    違背了神的旨意的愿望。

    很久之前,小樽的那一個雪天。

    黑川琦:“你想要我幫你做什么?”

    “東京咒術高專藏著一件咒具,名為流光異表,能夠扭轉時間。”望月盡頓了頓,繼續:“但需要很多咒力,所以我需要打開地獄門,吸收那里的全部咒力來開啟異表。”

    “是需要我將那東西偷出來嗎?”黑川琦本想直接問望月盡具體的目的是什么,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變成了這句。“不,還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托Echo的福,我最后的結局都注定失敗。”???

    望月盡輕描淡寫看了一眼黑川琦,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但只要我最終的目的不是現在的我所想要的就可以。直接點,我將會死掉,以咒物的形式活過來,然后由別人給我下達一個注定失敗的命令。”

    望月盡直勾勾望向黑川琦,“我想你成為那個人。”

    黑川琦:“……能問一下……”

    望月盡:“我想回去糾正我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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