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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北海道。

    群山深處。

    風懸將望月盡一行咒靈放在一座山里就飛走了。

    望月盡目送著風懸飛走, 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動作。在沒拿到萬鬼薄之前,他對新垣竹留下的咒靈沒有一點控制權。

    風懸是否聽他的,全憑心情……

    所以他現(xiàn)在只能靠著從新垣竹那里繼承來的些許記憶領著厭青, 真人往山林的更深處走去。

    “好偏僻啊, 看到這里我就想起了那個地獄門的位置,比這個更偏!”

    “你話好多, 好煩。”

    全程真人和厭青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 愣是沒讓空氣安靜片刻。

    本來記憶模糊就夠讓望月盡煩了, 身后跟兩個話癆,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于是在厭青落下一句后, 真人沒回答之前, 望月盡深吸一口氣,扭頭惡狠狠地盯著兩個話癆,大聲吼道:“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吼完, 空氣果然安靜了下來, 但隨之而來的是被驚動飛起的群鳥。

    望月盡發(fā)泄完, 才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了,尷尬地抿了抿唇, 轉了回去, 繼續(xù)前行。

    但這一吼的效果確實不錯,身后的兩個話癆真的安靜了許多。

    山林的更深處, 大霧籠罩, 讓人分辨不清方向。

    望月盡也是如此, 他已經無法憑著記憶前行了,微愣在原地。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望月盡忽得轉向一個方向,裝作信心滿滿的樣子, 淡淡說了句“這邊”便邁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大霧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散去,視線能夠看見較遠的物體。

    望月盡覺得身后安靜得有些詭異,于是轉身一看,身后空空如也,連鬼都沒有!哪還有真人和厭青的影子。

    丟……了?望月盡嘴角忍不住抽動,心中無語,吐槽這都能跟丟!

    互相走散的真人和厭青同時望著哪哪都一樣的林子,無語地想這都能把他們帶丟!

    望月盡沒閑心去找,獨自一人繼續(xù)深入,林中濕氣厚重,道路泥濘難行。

    無法想象望月信子當年是怎么樣一個人從這里逃出去的,還護住了腹中的孩子……望月盡想到這里,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常。

    此行,他不僅要拿回萬鬼薄,還他求一個已經明曉的答案。

    走過一段稍微平緩的小路后,一棟宏偉的宮殿慢慢一點一點出現(xiàn)在望月盡的視野里。

    宮殿徹底顯現(xiàn)的那一刻,一股恐懼感在望月盡心底油然而生,撲面而來的死氣讓其呆愣在原地。

    宮殿周圍白骨深深,還有半新不新的動物尸體,散發(fā)著濃重的腐爛氣息。

    又過了好一會兒,望月盡不再猶豫,大跨步向拜月教走去。

    緩慢推開陳舊的大門,撲鼻的霉味四溢。望月盡眉頭一皺,捂住口鼻,徑直走了進去。

    里面倒沒有外面那般死氣沉沉,但也足夠荒涼,腳一落下就會驚起一片灰塵。

    望月盡睜大了眼睛觀察這里,因為這里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卻又十分令他好奇。

    這里沒有絲毫記憶中的繁華與熱鬧。

    越往里走越荒涼,望月盡漸漸適應了木頭發(fā)霉的氣息。

    變得出奇的平靜,他的心似乎正在和這座宮殿一同老去。

    望月盡速度慢了下來,慢慢向自己要去的地方移動。

    忽得一道影子閃過,望月盡立馬將視線轉到異動的地方,眼神一暗,朝著那道影子追了過去。

    追逐了有一段時間后,他們抵達了宮殿的里面時,影子才停下

    望月盡也隨之止住腳,與其保持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

    那人還未轉身,便先聽見一聲淺笑,隨后是熱情地問好:“少主好啊。”

    少主,望月盡心中默念。見到面前人的模樣后,他在記憶里仔細搜尋了一番,腦海確實能浮現(xiàn)出這張臉來,便試探詢問:“你是飛鳥白?”

    聽見對方說對了自己的名字,飛鳥白的眸子不可察覺的亮了亮,喃喃道:“居然知道。”說罷,飛鳥白就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丟向望月盡,并囑咐:“這是萬鬼薄,一定要好好保存。那么現(xiàn)在就請少主……離開這里。”

    望月盡剛想開口詢問飛鳥白關于望月信子的事,就被忽然嚴肅起來的飛鳥白打斷:“再不離開,就沒機會了喲。”

    似乎應征飛鳥白的警告似的,身后響起了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居然還有同伙誒。”

    等等!

    望月盡心中警鈴大作,聲音一出,他就立馬就便分辨出了那是五條悟的聲音……緊接著又響起飛鳥白同樣玩世不恭的聲音:“呀,這下真的走不掉了呢。”

    “但少主還是試一試,能不能走掉吧。”飛鳥白顫抖著伸出手,再一次向最強使用術式。

    “是有趣的術式喲,那就再讓給你和你家少主一分鐘逃命的機會吧。”

    被控住一次的五條悟面對又一次的術式壓制,并不惱怒,反而想看看那個紅頭發(fā)的男人能控住他幾次。

    此時望月盡腦子里只有現(xiàn)在絕對不能面對五條悟這一個想法,快速將手上的萬鬼薄收好,便抓著飛鳥白的手腕,準備先逃走再說。

    但斷掉的房梁“砰”的一下砸在望月盡面前,整齊光滑的橫截面彰顯著房梁是被人砍斷的。

    熟悉的冷淡聲音突兀的響起:“老師,交給我吧。”聲音一頓,“悠仁在解決外面的咒靈。”

    話剛落,乙骨憂太就出現(xiàn)在外望月盡的身后,將刀對準望月盡用力劈下。

    乙骨學長……望月盡大腦當場宕機。幸虧飛鳥白及時反應,將他推開,刀才沒落在他們身上。

    但乙骨憂太可不會給望月盡繼續(xù)愣神的機會,攻擊如雨點般朝望月盡襲去。

    “少主!”飛鳥白看見望月盡那副失魂的模樣,著急地想要去幫忙,卻被已經恢復了自由的五條悟攔住了去路,“一對一,要公平喲。”

    飛鳥白早沒了剛才的嬉皮笑臉,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如果在對五條悟和乙骨憂太其中一人再使用一次術式的話,對他身體的傷害都是不可再逆轉……

    別說活下去了,就連掩護望月盡都做不到,而且萬鬼薄這時還好死不死交了出去。

    另外一邊的望月盡不斷躲避著乙骨憂太的攻擊。

    乙骨憂太見對手沒有一點要反擊的意思,并且隱約能從對方身上感到一絲熟悉,攻擊速度就不禁慢了下來。

    但就是這一走神,竟直接被一股咒力給擊飛了出去。

    “需要幫忙嗎?!”厭青一邊摘下粘在衣服上的葉子,一邊走了進來。

    眼神迅速掃過,隨后準確無誤落在最為顯眼的五條悟身上。

    望月盡暗叫不好,趕緊趁五條悟轉頭去看厭青,乙骨憂太沒起來之前,跑到受傷倒地的飛鳥白身邊,再次抓起飛鳥白的一只手就跑。

    他生怕厭青犯賤,把他暴露出現(xiàn)!

    “憂太,快去追,一定要搶到那本冊子。這里我來。”五條悟也饒有興趣地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厭青,心中感嘆又是有智慧,會說話的咒靈誒。

    乙骨憂太淡淡瞥了一眼剛才偷襲他的厭青,將這筆賬默默記下,才追向望月盡。

    因為望望月盡對拜月教的布局并不熟悉,于是導致跟著無頭蒼蠅一樣在復雜如迷宮的拜月教里亂跑。

    飛鳥白頭部受傷,被望月盡拖著逃跑,雙腳幾乎無法沾地,腦袋暈得不能再暈了。

    所以根本不知道望月盡在往那邊跑。

    直到眼前亮了起來,依舊很模糊的視線中一閃而過一棵枯死的梧桐樹時,他才驚覺不對!急忙阻止:“不要再往前去了!”說罷,立刻采取行動,死死反拽住望月盡的后手臂,自己向后倒去,拼盡全力拉住來不及剎車的望月盡。

    但停下來的后果就是……

    望月盡察覺到咒力,猛得推開飛鳥白,下意識喚出子月刀,抵擋住乙骨憂太的攻擊,大聲吼道讓飛鳥白先跑。

    力竭的飛鳥白動了動唇,但沒說話。

    望月盡說了之后,便沒再管飛鳥白到底走沒走,專心起來對付眼前的難題。

    兩刀相撞,各自速度都很快,但乙骨憂太看清了對方手中的刀,一眼就認了出來,加上熟悉的感覺。

    所以召喚里香的動作一頓,再次看向望月盡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半信半疑說出:“你是望月盡!”

    被不想面對的人認了出來,望月盡當即成了啞巴手上力道松了幾分,就被乙骨憂太踢飛了出去。

    這感覺更對了……望月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乙骨憂太徹底地確認他的猜想沒有錯。

    眼前這個人……不,具有人類身軀的咒靈就是他死去的學弟望月盡!

    身份暴露,望月盡沒有著急反駁,也沒有大方承認。

    與之前不同,這次他被踢給后,很快站了起來。

    兩方保持一定的距離,同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看得對方都有點尷尬。

    但這份尷尬的內里其實是無言的對峙。

    乙骨憂太希望望月盡能坦白一切,再把萬鬼薄交出來。而望月盡現(xiàn)在只想讓乙骨憂太離開,萬鬼薄他也不會交出去!

    對峙的時間僅僅維持了幾秒,數(shù)道冰錐在他們側身飛速掠過,望月盡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隨后視野里就出現(xiàn)了渾身是血的文野治。

    他廝殺了一路才到的這兒。

    望月盡看見文野治的后一秒,頭皮發(fā)麻,從頭麻到腳,視線不由得看向乙骨憂太,用眼神詢問乙骨憂太,高專到底來了多少人!

    但乙骨憂太在看見了文野治出現(xiàn)的那一刻,臉上也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文野,你怎么……”乙骨憂太問道。乙骨憂太的話未說完,飛鳥白就著急地吼了起來:“少主,絕對不要讓他們過來!”

    飛鳥白嘶吼的聲線顫抖,望月盡覺得不對,于是扭頭一看,呼吸不由得一滯,只見飛鳥白臉色更加蒼白,右腿,左手,腹部被手腕一般粗細的冰錐刺穿,溫熱的血與冰涼的血一起流下。

    滴落在地上,瞬間形成一朵盛開的冰花……

    他還沒有任務動作,身后再次響起乙骨憂太的驚呼:“文野,你要干什么!”

    “乙骨學長,虎杖學長和一個臉上有縫合線的咒靈打了起來。”一股刺骨的寒意襲來,望月盡的長發(fā)被疾風撩起,他余光瞥見文野治身影閃過,直奔飛鳥白而去。

    反觀飛鳥白則是一臉微笑,似乎很是期待的樣子。

    望月盡見此情形,沖過去阻止肯定不及,唯有……望月盡不再猶豫,發(fā)動術式:“深淵侵襲!”

    咒力發(fā)散開,在場所有人臉色劇變,停止了所有的行動。

    術式發(fā)動者望月盡因為一些不好的回憶,俊美的臉變得丑陋猙獰,如同最原始的野獸。

    文野治單膝跪在地上,雙眼猩紅,死死盯住仇人。

    咬破下唇努力讓自己清醒,眼前文野誠沒有血色臉和此時飛鳥白蒼白的面孔不斷交錯,耳邊是文野誠輕聲念著那封遺書的內容。

    痛苦的記憶如漲潮,浸透他將死的靈魂,唇上的痛感和血腥已無法使他清醒,那便……

    殺意外泄,文野治心中只有報仇,殺了飛鳥白,靠著這個不會動搖的念頭,文野治毫不猶豫地舉起左手,一揮刀,削掉了三根手指。

    肉.體上的疼痛當即壓過精神上的苦難。復仇的火焰再次占據(jù)上風,文野治掙脫望月盡術式的壓制,獰笑著撲向同樣因為望月盡的術式而神智不清的飛鳥白。

    報仇!

    第72章

    在文野治得手的前一秒, 望月盡擋在了飛鳥白的前面。

    所以冰刀就那樣砍在了望月盡的脖頸上,大動脈瞬間被鋒利的刀刃割破,大量血液飛濺了出來。

    幾米遠的土地都濺上了望月盡溫熱的血液。

    望月盡一受到致命的傷害, 術式便解除了。

    脖頸上傳來的劇痛不禁讓望月盡倒吸一口涼氣, 冷汗連連。

    在文野治砍破他整個脖子之前,望月盡單手握住冰刀, 用力一捏, 冰刀霎時間碎成了冰渣。

    文野治反應迅速, 在冰刀消失的同時,赤手打向往月盡的脖子。

    “文野, 那是望月!”

    從回憶中回神的乙骨憂太眼神清明之后, 就看見望月盡的脖子幾乎斷了一邊,鮮血大股大股流下,染紅了半身白衣。

    而文野治正要置望月盡于死地。

    所以急忙出聲止住。

    但處于極端憤怒的文野治又怎么聽見其他的人的聲音, 拳頭不管不顧地揮下。

    望月盡此時的傷勢再受到一拳, 腦袋肯定會被打飛出去。

    但胸前月十字上的紅寶石在此時閃爍起來, 望月盡甚至沒有使用咒力修復,他的傷就在文野治的拳頭落下之前痊愈了。

    血液止住的那一刻, 望月盡眼神很快暗淡了下去, 還手把文野治打了回去。

    接著馬上,揪起飛鳥白, 絲毫不管對方傷勢究竟如何, 粗暴地將刺穿飛鳥白身體的三根冰錐拔了出來, 并且握在捏得粉碎。

    “文野,你沒事吧。”

    乙骨憂太疾步上前接住接連后退的文野治,關心問道。

    臉上卻不見一絲關懷之色,因為望月盡剛才的行為, 他的神情完全冷了下來。

    望月盡出手很重,文野治想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卻因為三根斷指,血糊了整個下巴。

    沖動之后,漸漸冷靜下來的望月盡明顯慌了神,可是一想到身后半死不活的飛鳥白,不自然地摸上脖子,最后結巴地說了一句:“抱……抱歉……”

    乙骨憂太似乎想到什么,恢復平常表情,放開文野治。緩慢地將刀鋒指向望月盡,沒有感情地開口:“望月,雖然你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接著將視線瞥向望月盡最大程度擋住的飛鳥白,“他也可能對你很重要,這一切我都能理解,但請把你手上的萬鬼薄交出來……”

    望月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眼神堅決:“不行。”

    期間響起了文野治略帶吃驚的聲音:“他是望月?!”得到的是一陣沉默,文野治仇恨的眼神不由得一變。

    剛才他……望月盡脖頸飆血的畫面使文野治呼吸不順,剛才他差點砍斷的是望月盡的脖子!

    面對站在與自己對立面的朋友,偉文野治和乙骨憂太完全沒有朋友死而復生的喜悅,心中充滿了難言的滋味。

    “那只好……”話未完,乙骨憂太就開搶。沒有召喚出里香,是他對望月盡最后的仁慈。

    同樣的,望月盡沒有使用那個磨人的術式。

    真正憑借體術對戰(zhàn)。

    “少主,既然你這么想我活著,我就再勉強活一段時間吧。”聽完飛鳥白說的,望月盡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難為飛鳥白吊著最后一口氣,跟他說這么多。

    可接下來一句話后使飛鳥白虛弱的聲音瞬間變得鏗鏘有力起來。

    望月盡內心則是翻涌起驚天駭浪,因為飛鳥白說的是:術式,天佑!

    那不是Echo先生,不黑川羽的術式,黑川家的家族術式嗎!怎么是飛鳥白的術式?!

    “望月,告訴你很多次了,對戰(zhàn)的時候不要走神!”

    望月盡瞬間回神,不再去想飛鳥白術式的問題。“我記得,乙骨……學長。”雖然走神了,但這一次望月金成功擋住了乙骨憂太的攻擊,沒有被像以往那樣被打飛或者踢飛出去。

    不知道是因為新身軀的緣故還是禁制全開的緣故,望月盡各項都提升了許多。

    除了體術依舊之外,其余都能和乙骨憂太平分秋色。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文野治,飛鳥白也打了起來。

    兩方,三人一咒靈,只有文野治一人想殺死對手。

    相比之下,望月盡和乙骨憂太的打斗柔和多了,全憑體術分勝負。但文野治不一樣,咒力的化成的冰雪漫天飛舞。

    因此望月盡時不時還要擔心飛鳥白是否能抵得過,同時擔憂起了文野治這種不要命的打法。

    兩刀相碰,摩擦出火花,“望月,如果你不交出萬鬼薄的話,會因為你害得很多人死掉!”

    望月盡將注意力短暫收回,不屑一笑:“我又不認知他們,他們的死關我什么事?人不都會死,不該死嗎?”

    什么?乙骨憂太被望月盡的言論輕微地震驚了一下,沒有反駁,而是反問:“那我們呢,現(xiàn)在我和文野治呢,難道也該死嗎?”

    說和做有很大的區(qū)別,他不信望月盡會真的不顧那些無辜的生命。

    果然望月盡沉默了。乙骨憂太感覺到望月盡的動作變慢,甚至有些猶豫,于是繼續(xù)開口,試圖說服望月盡。

    但被望月盡的開口打斷了:“再說一遍,我是不會把萬鬼薄交出去的。而且我一個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厭惡他們,厭惡到恨不得要他們去死,天經地義!乙骨學長你到底在說什么胡話?!!”

    最后一句,幾乎是望月盡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蓄力一擊,將乙骨憂太擊退。

    他討厭普通人,也討厭咒術師!他平等憎恨每一個人類!

    “還有包括你們,我也討厭。”

    乙骨憂太不禁皺眉,生氣望月盡的口是心非,于是怒吼道:“是你在胡言亂語!”

    望月盡臉垮了下來,血色的眼睛濃厚到幾乎要恢復成黑色的眸子。他同樣十分惱怒:“夠了!不要在‘過家家’了,乙骨學長,把里香召喚出來吧……”

    乙骨憂太沒有動作,試圖先讓自己冷靜下來,說服自己面前大放厥詞的學弟只是誤入歧途罷了。

    但另外一邊給不了他冷靜的時間。

    爆炸聲響起,無數(shù)冰渣飛濺,望月盡和乙骨憂太因為都處于憤怒狀態(tài),都沒有及時躲開,從而被劃得渾身都是細小的傷口。

    一道冰渣從望月盡眼前飛速掠過,望月盡腦袋里面“嗡”的一聲,立馬大聲呼喚文野治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

    扭頭看去,只見文野治和飛鳥白所在的地方升起一座十幾米高的冰山,無數(shù)冰晶蔓延。

    望月盡只覺雙目刺痛,心毫無征兆地跌入谷底。不可置信一秒后,趕忙朝著爆炸源跑去,不敢耽擱。乙骨憂太臉色也“刷”地一下變了,憤怒之色當即轉為了恐慌,立馬奔跑過去。

    巨大的冰山沒有一處缺口,文野治和飛鳥白被完全“凍”在了里面。望月盡盡量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把全身咒力集中到子月刀上。

    一刀劈下,整座冰山被劈掉了一小半。

    他不敢劈太多,怕傷到了里面的人,可是令人沒想到的是橫截面無法透過一點光進去。

    要么是冰層太厚,要么就是這座冰山是實心的。

    “咒術師……沒了空氣能活嗎?”

    “開什么玩笑。”說話間,乙骨憂太也小心翼翼在已經殘缺的地方地劈下了一層冰。

    還是沒有光透得進去……

    望月盡突然陷入了沉默,死死握緊到,“如果看到他們,請立馬阻止我。”說罷,望月盡速度像閃電一樣繞著冰山不停的轉動,舉刀,揮刀。

    乙骨憂太心領神會,盯著冰山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握著刀的手也隨時動作。

    可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望月盡幾乎都要把冰山削成冰柱了,仍是沒看見文野治和飛鳥白的身影。

    怎么回事?望月盡落回了原地,沒有看見文野治被凍住的身軀,他反而松了一口氣,同時心中也充滿了疑問。

    冰山被劈成了這個樣子,可以斷定里面沒人,那文野治和飛鳥白去哪里了?

    忽然“轟”的一聲,冰山倒了下去,乙骨憂太收回刀,接著又響起很多聲冰塊破碎的聲音。

    還是沒有。

    或許是文野治暫時沒事,又或許是冰的吸收熱量,導致周圍太冷了。

    望月盡腦子冷靜了下來,靜靜地盯著破碎的冰。視線不由得落在一塊飛濺出去的冰塊上。

    冰塊朝著他的對面飛去,本該在幾秒之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一次被摔得四分五裂。

    但是沒有,冰塊飛躍過一半的弧線,便憑空消失了。

    望月盡眼神一暗,這才響起來飛鳥白禁止他去的地方就是面前這塊空間。

    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向下瞥了一眼蹲在冰塊前,低頭研究的乙骨憂太。

    猝不及防地開口:“術式,深淵侵襲。”極大的力氣加上鋒利的指甲,望月盡握拳抵在掌心的四指刺穿了手背。

    肉. 體上的痛感暫緩了精神上的苦難,讓他感到無比清醒。

    乙骨憂太立馬倒下了下去。

    這次使出的術式帶來的反噬,望月盡自己都有點承受不過來,更何況是毫無防備的乙骨憂太。

    前途未知,且極大可能危險萬分的地方,望月盡絕對不能讓又一個高專的人進去。

    在進去之前,望月盡將乙骨憂太放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無意掃過乙骨憂太皺緊的眉頭,輕聲說了句“抱歉”后便走進了那另外一處空間。

    他的進入帶起一陣微風。

    微風拂過,風所過之處,皆是由一片枯黃之色變的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荒蕪之地瞬間變?yōu)槿碎g仙境。

    第73章

    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與藍天相交的地方, 向望月盡跑來一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她手中的風車迎風轉啊轉,帶起主人歡快的笑聲。

    望月盡收回邁出的一只腳,定定地站在原地。

    風突然改變了方向, 迎面吹起他的長發(fā), 推著女孩跑過他。

    女孩跑過望月盡后,一邊繼續(xù)在無盡的草原上自由暢快地奔跑, 一邊扭頭去看身后追逐她的媽媽。“媽媽, 來追我!”

    憑空出現(xiàn)的女人與望月盡擦肩而過, 呼喚起女兒的名字:“小紗,你倒是跑慢點啊。”

    緊接著響起幼女“咯咯”的笑:“好啊, 那媽媽一定要追到我, 不能再把我弄丟喲。”

    望月盡抬頭看天,沒什么神情,終究是邁出了第一步。

    之后草原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房子, 淺野紗房子前的院子里玩泥巴, 被抱著被子出來的老婦人一通罵, 但罵得很溫柔,用心聽去, 里面甚至帶著愉悅。

    “外婆, 我錯了嘛。不要告訴媽媽,好不好?”

    望月盡忽視掉這一切, 始終牢記他是來帶文野治和飛鳥白出去的。

    所以他繼續(xù)堅定地向前走。

    遠方出現(xiàn)了他很多年沒回去過的未來孤兒院, 翻新過但仍顯老舊的建筑物坐落于碧草之上, 藍天白云之下,給人很大的割裂感。

    院門口的鐵門前,山田院長正真誠地向Echo道謝,他說如果不是有Echo, 未來孤兒院可能會有數(shù)十位師生死亡。

    Echo還是擺著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告訴山田院長這是他該做的。然后牽起了一旁尚且年幼的黑川琦的小手。

    在意的人被自己握住,Echo臉上才有了一絲笑容:“山田院長,我決定了,我還是把我弟弟帶回去照顧。”

    這幅畫面如風吹般渙散。

    在未來孤兒院徹底化作煙塵隨風去了后,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多了許多人,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家入硝子一只手臂被五條悟挽著,另外一只手臂則被夏油杰挽著。

    三人如連體嬰兒一般走得艱難。

    五條悟十分囂張地扭頭沖著氣到說出話的夜蛾正說道:“夜蛾,我和杰,硝子今天就不上班啦,他們要陪我去吃肯德基!”

    “說完就快跑啊,悟。”

    “沒問題!”

    “啊啊啊啊,你們兩個人渣,不要把我架起來跑啊!!!”

    一旁看戲的灰原雄目瞪口呆,回神過來,攀上七海建人的肩,“搭檔,他們去吃肯德基,我們去泡溫泉,怎么樣?”

    七海建人秉著“工作就是狗屎”的原理,點點頭,和灰原雄小心翼翼地開溜。

    “大人們還真是不靠譜,都把夜蛾校長氣成什么樣了!”釘崎野薔薇毫不吝嗇地吐槽,但自己立馬就向禪院真希和水華蓮衣提議:“既然不上課的話,要不我們去逛街購物!”

    一聽購物水華蓮衣歡呼起來:“好啊,好啊,我還就沒買漂亮的衣服了。”

    “我……沒問題,不過真依要來找我,介意的話,我就不去啦。”

    釘崎野薔薇擺擺手:“無所謂啦,反正都是女孩子,購物這方面的喜好應該都不錯!不像……”視線不禁移到那群男生身上。

    他們就算了……

    “狗卷和我去打游戲,你們要來嗎?”狗卷棘在熊貓身邊比了個耶,表示歡迎。

    “不了,今天正好可以去找里香。”乙骨憂太平淡拒絕。

    熊貓視線一轉,看向剩下四個人。

    虎杖悠仁撓了撓腦袋:“我和順平約定好去看蚯蚓人6,電影票都買好了。”吉野順平當即掏出了兩張電影票。

    伏黑惠:“我想回家看看津美紀。”

    文野治:“我哥哥任務收工,我也要回家一趟。”

    熊貓一臉失望:“那好吧。”

    夜蛾正道:算了,放一天假吧。

    走吧,望月盡眼神暗淡,不斷在心中催促自己,但也過了好久才邁開腿。

    眼前還是不曾減分毫的草原,望月盡不知道何時是頭,可一進來全身的咒靈都消失了,子月刀,月神弓都召喚不出來。

    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這里的時間流逝得很快,不過兩個小時,已是明月當空,繁星閃爍。望月盡的心不免焦急起來。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望月盡感到左手手臂上忽得一涼,被什么給我握住了。

    身邊卻空無一物,然后就是一股不容反抗的吸引力,望月盡眨眼之間。

    眼前天地再次再次變化,梧桐枯葉落下,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腳感很軟。

    “少主,你不該來的。”

    待到望月盡視線穩(wěn)定下來后,只見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坐著許多人。其中有淵還有新垣竹。

    本該在人群里面的飛鳥白此時正站在他的身邊。

    “我是帶你們出去的。”

    樹下的淵忽然轉頭向他看來,望月盡激動地動唇,似乎馬上就有千言萬語吐露出來。

    但淵的視線只輕飄飄地落在了飛鳥白身上,眉頭微皺,頗為不滿道:“笨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過來啊!”

    “名字叫對了,我就過去。”飛鳥白向淵比了個中指,卻沒料到專心致志品酒的新垣竹轉了過來,慌亂地收了回來。

    只見新垣竹微微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懶洋洋道:“有事的話,就先去辦吧,反正現(xiàn)在時間很多。”

    飛鳥白只是拍了拍望月盡的肩,示意望月盡跟著他去。他們走遠了,都還聽得見淵不滿地吐槽和微醉之后的胡言亂語。

    遠離人群后,飛鳥白才對望月盡說:“我……出不去了。”不等望月盡開口問些廢話,飛鳥白立即接著道:“你費力救我,是想問我一些問題吧,現(xiàn)在就可以問了。”

    望月盡一開始就想問望月信子的事,可真到能知道完全真相的時候,卻升起一股恐懼之情。

    所以他首先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以來緩解情緒:“你的術式為什么是和黑川家的家族術式一樣?”

    聽到問題的飛鳥白“噗呲”一笑,打算嘲諷一番,可想了想還是算了,解釋道:“因為我的曾祖是黑川族人。他在一次外出任務時結識了新垣竹,之后新垣竹就拿月十字和其使用方法把他換出來的。所以我的曾祖是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從黑川家徹底逃出來的人。”

    飛鳥白說這話時眼中有光,自由的光。

    那帶著光的眼睛瞥向望月盡,“你真正想問的是你母親的事情吧。”

    望月盡眼神動了動,“嗯”了一聲。

    飛鳥白站得久了,有些累,于是隨地坐了下來,回憶以前,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子,緩緩講述起來:“她很小的時候和她的母親一起來到了拜月教,原因是常年遭受家暴。

    新垣竹出手殺了那個男人……可她似乎不能理解拜月教這個小世界,隨著時間,慢慢不李理解演變成了厭惡。”

    飛鳥白撐起腦袋,繼續(xù)說:“所以我在新垣竹的準許下,將出去采購食物和藥物的任務交給了她。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喜歡上了一個叫淺野的男人,后來還……懷孕了。”

    望月盡緊緊攥拳,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鮮血被堵在手心中。

    “她的愛人是一個很勇敢的人,勇敢到為了保護她離開,混入拜月教,代替她,被揭穿后主動跳下了懸崖,尸骨無存。”

    “我呢?我是……”

    飛鳥白搖搖頭,“抱歉,我也不知道月十字是何時落入她手中的。但我剛才所說的就是她的前半生。如果……她沒有懷孕的話就好了,或許新垣竹根本不會利用她了。”

    “最后一個,新垣竹到底為什么要打開地獄門,人類毀滅了對他有什么好處。”

    飛鳥白一愣,看向梧桐樹下的“世界”,望月盡也向那邊看去。

    第一次他的注意力全在他眼熟的人身上,絲毫沒注意到新垣竹身邊坐著的兩個特別醒目的人!

    一男一女,兩個人都穿著不屬于日本任何一個時期的衣服。

    女人金發(fā)碧眼,是一個西方人,簡練的穿著,大概生活在工業(yè)時代!而那個男的,是亞洲人,望月盡分不清究竟是哪一國的。

    見望月盡久久不能言語,飛鳥白開口了:“看來你繼承的記憶只有冰山一角。

    新垣竹是中國五胡亂華時期,在人類對時代和世界的絕望中誕生的。”飛鳥白指向那兩個人,“那個男的就是那個時代一抹悲劇。而那位女士也是她的時代的不幸。”

    望月盡已經被震驚地說不出來任何話了。

    飛鳥白卻依舊自顧自說:“新垣竹說過,他不討厭人類,甚至欣賞人類智慧和他們驚人的創(chuàng)造力……他要打開地獄門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平等,平等給予每一個人死亡。不會因為財富,權力,性別,階級而有人生,有人只能死。”

    “要么一切從頭來過,從而改變,要么一切都不復存在,飛灰湮滅。”

    “他憑什么……”認為地獄門就一定可以摧毀一切,世界人才濟濟,且不說地獄門所在地日本的五條悟等人,其余國家也不會坐以待斃,等待滅亡。

    飛鳥白抬手打斷,糾正望月盡的錯誤認知,道:“地獄門不止有特級咒力。還有天災,人禍。”

    地震,臺風,火山,洪災,海嘯,沙塵暴,饑荒,瘟疫,戰(zhàn)爭……那一件人類可以完全抵擋?

    “時間到了,你該走了,我也該回去了。”聲音很輕,卻又那么重。

    望月盡暫且把剛才聽到拋之腦后,去當前最要緊的事:“我還要去找文野治。”

    “你帶不走的,目前進入這里的,只有你一個可以走出去。”說完飛鳥白陷入了一陣沉默,“算了,就當我彌補文野誠的吧。”

    飛鳥白再次使用了術式,向望月盡張開手心,是一只蝴蝶,“它會帶你去到文野治的幻境中。至于他能不能出去就要看他自己了,但你如果想出去的話,就一直朝前走,走過黑夜,去到黎明之下。”

    蝴蝶飛了起來,望月盡急忙跟著去了。

    所以沒注意到正在一點點消失的飛鳥白。

    剛才的蝴蝶是飛鳥白用最后的一點壽命換來的。

    他要死了,不過他很高興能死在這里,因為有很多很多認識的人陪著他。

    視線模糊不清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了淵,新垣竹,以及拜月教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朝他看來。

    輕聲說道:“我來了……”

    “飛鳥。”

    突如其來的熟悉的聲音使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和信那張冷淡的臉。

    飛鳥白如往常一樣沖著和信笑了起來,可他只剩下一雙眼睛了,“再見了”的聲音無法傳達。

    唯有他自己聽得見,此話了,飛鳥白便徹底成了一捧灰落在地上。

    霎時間天地崩裂。

    ……

    商業(yè)街。

    正陪著家人一起逛街的文野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拉進一條無人的巷子內。

    文野治反應過來后,劇烈地掙扎起來,但聽見熟悉的聲音后漸漸安靜下來。

    望月盡見文野治不再掙扎,便松開了手。“望月盡,你干什么!”

    “帶你出去。”

    文野治眼神一暗,“我不走。”

    “這里都是假的,只是你的幻覺罷了。”望月盡作勢就要去拉文野治,卻被打開了。

    “假的又怎么樣?在這里至少我和我的家人都很開心,哥哥還活著。父親,母親也沒有一夜白頭,思念成疾。”

    文野治直視著望月盡的眼睛,“你還記得我和水華一起被咒靈影響陷入夢境的事嗎,我連噩夢都走不出去,更何況是美夢?望月盡你自己走吧……”文野治一拳打在望月盡鎖骨處,“飛鳥白的仇我不報了,滿意了吧。”

    “我要把你帶回去!”望月盡還是抓住了文野治的手腕,堅決不讓其離開。

    可這里是文野治的幻境,由不得望月盡。

    文野治不費一點力氣,就走了。他的心結是死結,解不開了。

    望月盡追了一小段路,看著文野治走回家人身邊,看著文野治一直走遠,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最后他望著自己的手,明明剛才都抓住了,可為什么還是走了呢?

    他呆愣地站在人群中,引來不少路人的白眼,他不在意,只是想為什么他什么都留不住……

    ……

    飛鳥白很少使用術式,甚至外泄的咒力都很少,所以和信以咒力為媒介的術式,找不到飛鳥白的在哪里,干了什么。

    但今天他找到,可是為什么人……死了?

    和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懷疑起自己的術式來,同時他內心也清楚,他的術式不可能有錯。

    飛鳥白真的死了。

    他以為飛鳥白會像以前一樣,不管被推開多少次,都會回來找他的。一滴淚劃過他的臉頰滴了下來,落在地上卻是如那人頭發(fā)一樣鮮艷的顏色。

    無數(shù)滴血混雜著淚從他的左眼涌出來。

    每一聲的哭泣中都有含有兩個字——飛鳥。

    飛鳥,飛鳥,飛鳥,飛鳥!

    但飛鳥飛走了!

    ……

    “快點上去!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爺爺了,到時候會去接你的。”

    水華凌花了不少時間理清出來一個機場。

    此時她的女兒水華蓮衣馬上就要飛過海洋,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所以就算費了不少時間,不少力氣,她心情依舊很好。

    水華蓮衣極不情愿地走向飛機,突然一股不安感蔓延全身,她回頭看去。

    卻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有水華凌堅決的表情,以及被夕陽燒得緋紅的天。于是她扭頭繼續(xù)走向飛機,在心中說了句:“太陽落山了……”

    太陽落山了,望月盡走過了黑夜,走到了黎明之下,走了出來。

    他抱著沒有醒來的文野治麻木地站在夕陽的余暉下,宛若一尊石雕。

    文野治永遠地留在了那里……不會再走出來了。

    第74章

    五條悟單手掐住厭青的脖子, 將他提了起來,五指迅速收緊,手掌中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些, 就會“咔嚓”一聲斷掉, 然后灰飛煙滅!

    執(zhí)行過程中,卻措不及防聽見一聲“五條老師”。

    這個聲音不是他任何一個學生的, 但他手上的力道還是松了幾分, 給厭青留了一線生機。

    隨后五條悟全方位無死角的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位白發(fā)紅眸的咒靈, 咒靈的兩只手分別拖著他的兩個學生。

    文野治和乙骨憂太!

    五條悟不得不轉了過去,正對望月盡。

    厭青已經放棄了掙扎, 看見望月盡的那一刻, 瞳孔猛縮,用盡最后的力氣艱難地從喉嚨擠出“快跑”兩字。

    望月盡先是瞥了一眼厭青后,視線才落在五條悟身上, 熱切地像與多年未見的好朋友打招呼一樣, “五條老師, 好久不見啊。”

    沒給五條悟開口的機會,望月盡變化姿勢, 掐住了文野治的脖子, 和五條悟姿勢一樣,將文野治提了起來。

    望月盡掐得很緊, 文野治卻沒有絲毫反應。

    所以五條悟立馬就發(fā)現(xiàn)相互了文野治的不對勁兒, 困惑的眼神瞬間不善起來。

    望月盡輕笑開口道:“五條老師, 我們互相放了對方手里的人質怎么樣?”

    又一句“五條老師”,五條悟才仔細用六眼去仔細分析這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可分析出來的結果居然是他的學生望月盡!

    不由得皺眉,心道又是那種把戲嗎?五條悟雖然心存懷疑, 但文野治和乙骨憂太是實實在在是在對方手中。

    不能貿然出手。

    對峙了半晌,五條悟最終妥協(xié),將厭青放了下來,手上的力道輕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厭青敢動,就一定會死。

    “把我的學生還回來吧,不然我弄死你和他!”

    望月盡的笑容更盛了,掐住文野治的手一松。

    只聽“砰”的一聲,文野治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然后就見望月盡彎腰抓住乙骨憂太的肩,起身順勢一甩,直接將乙骨憂太甩到了五條悟但的腳邊。

    “至于文野治嘛……”望月盡重新?lián)炱鹞囊爸危凵駞s瞥向五條悟,燦爛一笑:“五條老師把我的同伴放了之后再說吧。”

    望月盡還是不放心,補道:“當然老師也可以試試,是你先祓除我,還是我先殺死他。”說完,望月盡砌掐住文野治脖子的手似乎要陷進文野治的血肉中去。

    只要五條悟敢動手,他就會立馬掐斷文野治的脖子。

    望月盡笑意盈盈地盯著五條悟,他臉上的笑雖然虛假,病態(tài),但卻是真情實感流露出的。

    文野治,望月盡……都是他的學生,五條悟沉默了很久,最終松開了砌掐住厭青的手,冷淡吐出一個“滾”字。

    厭青捂住脖子上的青紫,被推倒后,立馬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向望月盡。

    走到望月盡和五條悟中間時,響起望月盡的一聲“風懸”。

    隨即一只巨大的渡鴉憑空出現(xiàn),大到遮天蔽日,翅膀扇起塵沙滿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風懸就飛到了空中,背上站著厭青和望月盡。

    異變一起,五條悟就想追上去祓除這些垃圾。可視線中,文野治還在那只咒靈手中,所以生生壓住了心中的戾氣。

    “最近死了很多人,我為此感到非常抱歉。現(xiàn)在我已接手萬鬼薄,會很快解決這件事,還請老師你放心。”大喊后一頓,道:“對了,我這就放了文野治。”

    望月盡說完,笑著就把文野治從高空中丟了下去,“風懸,速度再快些。”

    穩(wěn)穩(wěn)接住文野治后,五條悟錯失了追上去的最好時間。

    如果那真是復活的望月盡的話,五條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這個學生了。

    為了防他,居然真的把自己的同期丟下來。

    “救我是為了什么呢?”

    厭青的嗓子沙啞,難聽到時人緊皺眉。

    面對問題望月盡只是聳聳肩,視線一直落在離他越來越遠的文野治身上,直至同期成為一個他看不清的黑點,才來了句“誰知道呢”。

    山腳處,真人微笑著詢問血流不止的虎杖悠仁:“沒了宿儺和那個大塊頭,你連我的術式都抵抗不了嗎?”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都傷痕累累,血流不止,單看真人的微笑,誰都會認為他們正在進行友好的交談。“你猜猜看,我現(xiàn)在開啟領域,你會怎么樣?”

    虎杖悠仁沒搭話,一直惡狠狠盯著真人,以往對戰(zhàn)的時候從來沒有注意真人術式針對靈魂的效果……宿儺沒在他體內之后……虎杖悠仁心中恨意蔓延,恨眼前的咒靈,也恨自己的不夠強!

    “開不了的。”愉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隨后望月盡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落在真人身邊,腳下的土地瞬間破碎,濺起土渣。

    風懸降至半空。

    “走吧,等五條悟來了會很難收場的。”

    “等我殺了他!”說罷,真人就要動手。望月盡眼疾手快攔住,只吐出一個字“走”。

    真人被攔住后,冷笑幾聲,收手,“好吧好吧,望月盡我只給你一次面子,下次千萬不要攔我。”

    “嗯。”望月盡把真人往后拉了一把。對上了虎杖悠仁宕機的眼睛,“望月?”

    沒承認,沒否認。

    “虎杖悠仁,我們以后再見。”

    我期待你再次將我逼近死亡!

    也期待親手殺死你!

    真人臉上滿是不屑,揮揮手向虎杖悠仁作令人惡心的離別。

    隨后一只手伸長抓住風懸的腳,另一只手抓住望月盡的肩旁,一下子復原,再他和望月盡帶了上去。

    “風懸,離開這里!”

    望月盡一聲令下,風懸以最快的速度遠去。

    徹底安全后,真人和厭青一樣躺了下去,翹著腿欣賞正在一點一點變暗的天空。

    望月盡轉身面向太陽落下的地方,風拂面吹過,給他帶來窒息的快感。

    風掠奪大量氧氣那一刻,望月盡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望月盡收回了散在日本各處的咒靈,避免高專的繼續(xù)追查。但他也知道,不死不休的沖突是遲早的事。

    “你在這里干什么?”

    天臺上,望月盡兩只腳懸空搖晃,瞇著眼睛看著腳下重新活過來的城市。

    半晌胡亂回來句:“周圍的空氣都是煩悶的。”

    他的眼睛和五條悟的六眼一樣,都在無時無刻地吸收外界的一切。

    但他吸收的是回憶和痛苦。

    厭青疑惑地“嗯”了一聲,望月盡嘆了口氣移開眼,深神色認真地看向厭青,“我的意思是你和他們一樣都很煩,可以滾嗎?”

    無端被懟的厭青扯了扯嘴角,不爽:“是難亙和里梅回來了,我想我們是合作關系,應當去一趟吧。”

    “嗯。”

    回去后望月盡第一眼就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沒什么表情地坐在門正對的沙發(fā)上喝茶。

    與她坐在一起的咒靈表情截然不同,臉色十分不好看,手中也端著一杯熱茶。

    右邊傳來一股血腥味,望月盡動了動鼻子,移眼向旁邊看去,就看見真人正拿著拖把勤勤懇懇地拖地!

    凝固在地的血漬十分頑固,真人拖得臉都扭曲了……

    望月盡看了一會兒,便不再關注那邊了,跟著厭青一起坐到里梅,難亙對面的沙發(fā)上。

    一坐下,“你就是七淵?”難亙抿了一口茶后問道。

    “不,非要說的話,只能算是七淵的……兒子。話說又回來,你們的目標還真是遠大,要消滅所有咒術師……非術師是圈養(yǎng)起來嗎?”

    “你我都是咒靈嘛,想要這樣做有什么問題嗎?”

    “自然沒有。”望月盡淺淺一笑,看向里梅,詢問:“有什么辦法把宿儺放出來嗎?”

    提起宿儺,靜靜喝茶的里梅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接下話茬,“我已經找到將宿儺大人從伏黑惠體內剝離出來的「引」,但容器還沒找到合適的。”

    “隨便找個一級咒術師唄。”厭請插話,立馬就被里梅搖頭反駁了回去:“不行,我絕不允許再出現(xiàn)宿儺大人的靈魂被壓制的情況!”

    “那找個平凡點的?”

    里梅瞪了厭青一眼,譏諷道:“平凡?平凡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宿儺大人,宿儺大人和你們可不一樣!”

    難亙揉了揉太陽穴,呷了一口茶。

    望月盡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這具身軀就是在平凡不過的,用起來也挺好。

    但他是個懂得尊重為何物的咒靈,所以十分有耐心:“那充當宿儺身軀的需要滿足什么條件呢?”

    里梅沉吟了一會兒,道:“首先肯定是高等級咒術師,但為了避免意外,最好找到與我們血脈相連的人……”最后那句話,里梅是越說聲音越小,“如果有的話,就可以使用「絲」徹底困住受□□的靈魂。”

    難亙喝茶的動作頓住了,顯然是被里梅的話給驚到了。

    “我,難亙,真人恐怕是沒有血親的……看看望月?”

    此話一出,嚇得望月盡立馬解釋:“不要看我!跟我血緣關系的都死了,而且我現(xiàn)在頂多十七,沒有后代。”

    “里梅我記得你是術師來著。”

    “是的,但我沒有直系血脈,至于旁系……”

    厭青出聲打斷:“那你的冰凝咒法是家族術式嗎?”

    里梅點點頭。

    厭青笑了笑,“高專有個小子,我記得他的術式跟里梅的差不多。”厭青看似無意地把手搭到了望月盡的肩上,湊近問:“你說是吧,望月。那個人是不是叫文野治,你在高專的同期?”

    望月盡一聽低眸淺笑,并沒有惱羞成怒地沒有扒開厭青的手,而是很淡定地認同了厭青的說法:“是的……如果他真的是你的血親的話,宿儺容器的問題就解決了。”

    說罷,望月盡站了起來,“確認了就跟我說一聲,我來辦。”剛走出幾步,厭青再次發(fā)言:“你要去哪里?”

    后面一句“不會惱羞成怒了吧”沒來得及開口,“找個老朋友辦點事,晚些回來,一起商量商量該怎么把伏黑惠弄到手,怎么樣?”

    “可以,我們等你便是。”

    說話者是難亙,望月盡扭頭回話時,視線正好與之對上。難亙看向他的眼神中沒有多少情感,和蛇一樣陰毒,濕冷。

    沉默不語,只是探究地看著他。

    望月盡回以微笑,現(xiàn)在他的內心沒什么值得探究的,他要做的,要說的已經全部擺在了明面上。

    他要打開地獄門,他要喚醒宿儺,他要利用文野治。

    現(xiàn)在他要去找到八木良算賬!

    第75章

    “對了, 這是我給你們的見面禮。”

    望月盡伸手接過他說完話后憑空出現(xiàn)的布袋咒靈吐出來的一個小袋子。

    布袋鼓鼓囊囊,隨著望月盡接手,拋擲的動作, 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布袋掉在沙發(fā)中間的玻璃茶幾上, 巨響吸引了所有視線。“里面是蘊含咒力的寶石,吃下去可以短時間內補充咒力, 沒什么味道……但你們可以蘸點果醬。”

    “再見。”

    在外游蕩的幾天, 望月盡可不是單純盯著人群犯.賤, 他早就鎖定了八木良,并且跟找到了他家的位置。

    望月盡花了不到十分鐘, 就帶著鴨舌帽口罩就出現(xiàn)在了八木良家樓下。

    這個點八木良的妻子應該接孩子回到了家, 正在準備晚飯。

    他沒有急著上去“做客”,而是坐在樓下供人休息的石凳上等待。

    再晚一些吧,至少能蹭一頓飯。

    大概是他穿戴的太過嚴實, 小區(qū)中閑逛的老人, 玩耍的小孩會時不時將視線投向他, 好奇地打量幾眼后收回去。

    望月盡表示無所謂,悠閑自得地坐在那里。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直等到了六點半后, 望月盡走神的視線中準時出現(xiàn)八木良的身影。

    看來今天沒加班,能和妻子女兒吃一頓此生最難忘的晚飯了, 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望月盡一邊想, 一邊起身, 跟上八木良。

    就在八木良即將一個人進入電梯的時候,望月盡從后面一把攀住了八木良的肩,強行和八木良一起進入了電梯。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把八木良忘了呼救, 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關閉,隔絕外界。

    望月盡倒不在意,但見八木良嚇得連呼救都忘了,于是好心地幫其按了上去的樓層。

    他記得是二十一樓來著。

    21按鍵的按鍵亮起紅光,八木良仿佛如夢初醒,盡力控制住內心的慌亂,鎮(zhèn)定下來才問:“你是誰?你要干什么?”

    為什么知道我家的樓層。

    后半句,八木良沒敢問,因為他心中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那個21只是這人胡亂按下的。

    他可以出事,但他的家人不行!

    可接下來他聽到的內容,使他如墜冰窟,“我只是前輩您一個很久不見面的晚輩罷了,十分想念前輩,所以來蹭頓飯吃。21樓?我沒記錯吧,八木先生……”

    八木先生被說出來后,八木良的心跳無端變得急促,呼吸也紊亂起來。

    只是一瞬間,他幾乎沒有疑惑思考的過程,就立馬想到了那個人。

    雖然聲音一點都不像,但就是讓人想起那個禮貌的少年。

    他不敢相信,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是死得那般凄慘。

    那具被五馬分尸的尸體他也去看了,至此夜夜噩夢,惶惶不安。

    “叮”的一聲,電梯門被打開了。

    八木良稍微緩了緩神,悄悄地做了幾回深呼吸,假裝冷靜下來,問:“你想干什么?”

    望月盡沒拆穿身邊人淡定的偽裝,反而松開了八木良,給八木良真正了冷靜下來的機會,“我說了,我想蹭頓飯,八木先生該不會舍不得吧。”

    見問不出真正目的,而且對方顯然知道他家的具體住址,所以只好硬著頭皮道:“好……請吧。”

    八木良先走了出去,沒提公文袋的手看似無意的插進了西服口袋里。

    望月盡視線無意掃過,不用想都知道八木良要干什么。

    所以他輕飄飄來了句:“八木先生還請了其他的客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直接進入正題了……”

    直接威脅,還是直接殺人?

    妻子女兒是他的全部,八木良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親人死亡的慘狀。把自己嚇得一哆嗦,趕忙把手抽了出來。

    陪笑道:“沒,家中只有妻子。”

    “還有女兒。”望月盡補充道,徹底斷了八木良的一切小心思。

    走過不算長的走廊,八木良在一家紅漆大門前停下,猶豫地扣了扣門,聲音當真小極了!

    但里面很快傳出急切的腳步聲,很顯然里面的人時時刻刻關注者外面的動靜,等著歸家的丈夫。

    八木夫人一如既往地開門,帶著和煦溫柔的笑,由于八木良掩藏得很好,八木夫人并沒有察覺出異樣。

    “辛苦了,快進來,我做了你最喜歡的……后面這位是?”

    “我的同事,來我家做客。”

    望月盡一聽,摘下口罩,沖八木夫人點了示好。

    “啊,歡迎歡迎,都快進來。”八木夫人見丈夫磨磨蹭蹭的,直接上手把八木良拉了進去。對著望月盡深深鞠了一躬,側身讓望月盡進來。

    八木夫人是第一次見丈夫帶同事回來做客,所以很是上心,匆匆進了廚房,臨時再多添幾道菜。

    望月盡走進后,就把口罩揣進外套口袋里,取下帽子,露出真顏。

    白發(fā)血眸,不像正常人。

    八木良的心又向下沉了幾分,再次追問:“你想干什么?”

    望月盡沒立即搭理,一屁股窩進沙發(fā),沒什么表情,正欲開口,一聲響亮的“爸爸”打斷了他。

    從房間里跑出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撲倒八木良懷中,依戀地不停含著“爸爸”,“爸爸,今天你下班好早啊,吃飯完能陪我看電視嗎?”

    看著這一幕,望月盡不屑一笑,換了句話,詢問:“她叫什么名字?”

    “八木智。”

    女孩扭頭看向沙發(fā)那邊,一看見望月盡,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驚呼出聲:“誒,這個哥哥好漂亮!好像動漫里的角色。”

    “智智,你先進去做作業(yè),吃完飯我就陪你看電視。”

    八木良輕輕推了八木智一把,示意其快點進去。八木智盡管很想與“動漫人物”說說話,但面對父親的指示,還是乖乖離開了。

    望月盡視線一直追隨著八木智,直到女孩進屋消失。“想要你妻子女兒活得好好的,就幫我做件事情,一件你曾經做過的事……”

    望月盡向八木良提出了具體的要求,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令他似曾相識,也讓他心中模糊的猜想一點一點清晰。

    此刻他無比確認,眼前的就是望,月,盡,正在威脅他的少年就是望月盡!

    一個他愧對的少年。

    終于沖破噩夢,回來報復他了。

    八木良突然想笑,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突然開始平靜下來。人這輩子做很多件好事,可能都得不到一點善報,但做一件壞事,惡夢如影隨形,惡報終將應驗。

    為了妻子女兒,他又一次答應了,或許其中還有他不知道的,對望月盡深深的歉意。

    “什么時候?”

    威脅成功,望月盡沒體會到預期的喜悅,他看了一眼外面,秋天來不及了,冬天又太冷了。“來年的春天吧。”春天適合新生,也同樣適合死亡。

    并且春天之后是夏,令人苦悶,滋生咒靈的夏。

    那頓飯,還是被望月盡不要臉地蹭上了。

    雖然八木夫人一開始被望月盡的容貌嚇到了,但她理解丈夫的工作,接觸的一般都是這種“怪人”,所以很快就接受了,并且熱情招待望月盡。

    一頓飯就數(shù)八木良吃得最不心安。

    吃完飯后,八木良終于是忍無可忍把望月盡“請”了出去。“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但請不要來打擾我的家人。”

    望月盡倚著墻,臉上掛著頑劣的笑,比了個OK。

    “她們是無辜的。”

    望月盡保持笑容:“……”

    “知道,可我不在乎。”

    被害死的無辜者多了去了,何必一個一個地斤斤計較,能幫助他達成目而被傷害的人都不算無辜。

    八木良再一次體會到望月盡巨大的變化,不由得一愣。

    就在他愣神之際,望月盡轉身揮了揮手,“我復活的這件事你告不告訴高專都可以。今天我對你說的,你反不反水,我也無法把握。但你沒做到,不害得你家破人亡,我絕不善罷甘休!”

    此時是飯點,樓下無人,望月盡肆無忌憚地說著。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妻子變成怪物,和你共同吃下你們的女兒,身邊全是你親朋好友的尸體的畫面。”

    或許是因為望月盡重新帶上了口罩,又或許是他走得有些遠了。說出的話在八木良聽來像是隔了什么東西,有些失真。

    但內容卻是那么真切,讓他出了一身冷汗,腦海不斷朝著望月盡述說的畫面想……

    “明年開春見,八木先生。”遠遠的,輕輕的告別把八木良拉回了現(xiàn)實。

    他站在樓下,久久的,久久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應該帶走一個人,當作人質的。出了小區(qū),望月盡越想越后悔,卻沒有調頭回去。

    接下來還需要辦……望月邊走邊想。

    不注意撞到了人。

    他走在街上習慣地低頭,因為這樣會減少人類記憶的攝入。

    但頭低得再低也不會在不算擁擠的街上撞到人!絕對是對方故意的。

    望月盡順勢后退了幾步,與被撞的人拉開一段距離。

    不滿地抬頭打量,撞他的人是一個體型與他一樣的青年,裝扮也和大差不差,甚至比他多了一副黑色邊框的厚重眼鏡來掩飾眼底真正的情緒。

    青年渾身散發(fā)著陰郁的氣息,視線就如瀕死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盯著他。

    望月盡因自動從青年身上獲取的記憶,而輕輕“嘶”了一聲,不過很快恢復如常,甚至揚起一抹微笑,將捕捉到的關鍵信息念了出來。

    “飛鳥白。”

    果然青年一聽到飛鳥白,視線不由得顫動起來,向前動了動。

    第76章

    深夜。

    秋風蕭瑟。

    夜晚東京郊外的爛尾樓比任何地方都要寂靜, 或者能稱為上一句死寂。

    和信就靜靜地站一棟完工的樓房下,低頭翻看著最近的新聞。

    他看不得不是很仔細,看新聞只是用來打發(fā)無聊的等待時間罷了。

    看了幾篇報道, 沒什么值得他關注的事情。和信就將手機揣進了口袋, 至此從天下灑下來的光便成了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喲嚯!”

    突兀的歡呼聲回蕩在夜空中,隨之而來的是物體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重響。

    和信垂眸, 因為黑暗, 他看得不真切, 只知道從上面掉下來的是一個人。

    人摔在地上,四肢, 軀干在落地后抽搐了一會兒才歸于平靜。

    因為天色太暗, 飛濺遠落的血液和腦漿悄無聲息地隱于塵埃之中。唯有從尸體中緩緩流淌出的血液,大片大片地呈現(xiàn)。

    尸體離和信站的位置不足半米,涓涓外流的血液很快觸碰到了和信的鞋尖。

    隔著鞋底, 和信仿佛也能感受到血液帶來的溫熱, 慢慢演變成灼燒。

    待到周圍再次陷入安靜后, 又悄無聲息過了一分鐘。

    尸體胸口突然紅光閃現(xiàn),隨后尸體竟然奇跡般地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

    并且開口說話:“走了。”單單兩個字, 就像是在沙漠中滾了幾圈, 一邊掉落,一邊粘上新的沙礫。

    反正難聽極了。

    “你真的沒事嗎?”

    和信微微蹙眉, 太黑了, 重新站起來的望月盡在他看來只是稍微有些畸形, 不確定望月盡到底恢復沒有。

    “咳咳咳……沒事。”幾聲咳嗽,望月盡的聲音變好聽了許多。“你不怕的話,可以打開電筒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應該還行。”

    那倒不必, 和信默默地想。跟在后面,手沒動。

    “沒有咒力的傷害怎么恢復得這么慢?”

    和信好奇地問:“那有咒力的呢?”

    望月盡突然止步。

    在一個清脆的響指后。

    他們周圍“唰”的一下燃起幽蘭的鬼火,和信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望月盡完整的背影,就眼睜睜目睹了幾道紅光劃過,望月盡被切成三段的錯落身體……

    塊狀的軀體沒機會散落在地,望月盡的身體只在眨眼間就恢復如初了,連同他摔下高樓還沒修復好的傷勢。

    在幽藍的鬼火的照耀下,一個完完整整的望月盡慢悠悠轉身面向他。

    “這就是受到咒力傷害,我的恢復效果。是不是很神奇?”

    和信被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只得順應地點了點頭。他覺得望月盡在鬼火映照下的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似哭又似笑。

    可轉念一想,從三十幾樓掉下來,被切成三段都沒事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鬼火漸漸滅了,周圍暗下一個度。

    “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還要繼續(xù)跟著我嗎?飛鳥白……沒有仇可報。”

    沒有人害他,沒有人。

    和信故作輕松,轉移話題:“有咒力散發(fā)的地方,我都能監(jiān)控到,或許我對你有幫助。”

    “我會害人,害很多很多的人。你能接受嗎?”

    “我能接受。”害人,救人,不是都是這個世界的常態(tài)嗎?沒什么區(qū)別。

    望月盡輕笑一聲,“我先說明你的安全我可保障不了,你隨時會死。如果這個你也不在意,跟不跟就隨便你吧。”

    死亡的威脅并沒勸退和信,望月盡也就同意了。

    他們一前一后向市區(qū)走去。

    春天啊,你慢些來吧。

    “為什么要等到來年春天?”

    至從望月盡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厭青他們后,就再也沒回到那里。

    至于難亙同意與否,對他來說并不重要。如果他們能將現(xiàn)在被保護起來的伏黑惠搶到手的話,他想他應該挺高興的。

    本來不等到他計劃中的春天,他是不準備再見這群家伙的,但現(xiàn)在厭青找到他了。

    咖啡館內,望月盡只給自己點了杯咖啡。沖著在旁人看不見的厭青說話:“秋天快過去了,冬天對我來說又太過寒冷了。”

    聽望月盡說完,厭青就是一副“你是在開玩笑”的神情凝視望月盡。

    咒靈是感受不到溫度的高低,就算望月盡披著人類的身軀也不會感受出日本的冬天是冷的。

    外面的陽光正好,斜斜地從窗外照進幾縷,灑在他們之間的木桌上。

    欺騙,明目張膽地欺騙。

    厭青并不打算刨根問底下去。難亙那邊他管不了,但以難亙的性格,別說望月盡,就連他和真人都是防備著的。

    望月盡無所謂笑笑,之后起身,“你呢,最近也小心點。不要在街上亂晃,也不要貿然去招惹高專,畢竟五條悟我們誰也打不過。”說著拿起桌子上的帽子朝厭青晃了晃,扣在頭上,又帶上口罩。

    “再見。”

    “誒,客人你還沒……”

    提醒望月盡付錢的服務員話還沒說完,身體就像花草進入了冬天一樣,枯萎了下去。

    站著變成一具干尸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

    望月盡瞥了一眼身后的慌亂,沒管,悠閑地遠離那家咖啡店。

    畢竟他最近很忙。

    ……

    “黑川琦,當今黑川家家主真是你哥嗎?”百合沐對詢問黑川琦這個問題感到樂此不疲,有種莫名的堅持,一定要得到黑川琦的親口肯定或者否認。

    逗逗情緒不多的黑川琦,是百合沐在課業(yè)和任務中為數(shù)不多的趣事。而且黑川琦能忍到現(xiàn)在還沒打她,就證明對方壓根沒生氣自己的氣。

    對此黑川琦是真的沒生氣,但不予理睬。“百合,不要靠琦這么近!”雪村玉宮上前扒開百合沐,一腳插進兩人中間。

    領路的輔助監(jiān)督中島樂回頭看了一眼身后三個小鬼,無聲地嘆了口氣,心中想退休的欲望達到了巔峰!

    前段時間全國爆發(fā)咒靈潮,他幾乎忙得腳不沾地,最近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了,可接二連三傳來輔助監(jiān)督犧牲的消息實在讓他心有不安。

    離退休還有一段時間,干脆辭職算了!中島樂又嘆了一口氣,但提前退休和辭職只能想想。

    還是老老實實地人命工作吧。“上面就是目的地,你們應該看過任務介紹吧。”

    中島樂視線再次在三位年輕人身上掃過一遍,不禁懷疑起來。

    百合沐像以往一樣代表發(fā)話:“不是只有一句話嗎?淺草寺失蹤了三名和尚,沒有其他信息吧。”

    好像是的……這么一說中島樂才想起由于窗那邊也死了不少人,人手短缺,加上新生接受任務難度不高,所以調查出的情報不多。

    中島樂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那也要仔細查看失蹤人員的信息,這樣更利于完成任務。”

    “是是是,那就麻煩中島先生親自給我們說說吧。”

    中島樂:“額……”

    目的地淺草寺坐落于半山腰上。

    由于出現(xiàn)失蹤案件,這幾日幾乎沒有前往寺廟的香客。上山的石階兩旁種滿了不知名的樹木,在深秋依舊枝繁葉茂。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百合沐體力最差,落在最末尾,但手中抓著黑川琦特制校服后的帶子,由黑川琦帶著爬石階。

    “百合你該減減肥了。”黑川琦冷不丁來了句。百合沐一聽心中來氣,可心底毫無征兆泛起的一股寒意,使她沒心思去罵黑川琦。

    她松手,定定地站在石階上,轉身望去,迫切地尋找著什么。

    “怎么了?”黑川琦向上走時感覺輕松不少,于是回頭看百合沐的情況。卻看見百合沐愣愣地望著身后,所以一問。

    “我們應該被跟蹤了。”

    “確定嗎?”

    “不……”

    “可以確定。”

    黑川琦看向說話的雪村玉宮,此時的雪村玉宮也是一臉凝重地看著身后,頓了幾秒之后,解釋:“出任務我一般會放兩只千紙鶴,一只前一只后避免意外。前面那只我還能感應到,但后面的……應該是被毀掉了。”

    已經走遠了的中島樂覺得身后空落落的,再次轉頭一看,身后果然是空的,于是喊道:“你們愣著干什么?”

    “先上山。”黑川琦說道,之后立馬加快步伐追上中島樂。

    抵達淺草寺的時候,雪村玉宮變成了末尾的一位,上前沖黑川琦搖了搖頭,輕聲道:“之后飛往后面的千紙鶴也都被毀了,它應該和我們一直保持著固定的距離。”

    雪村玉宮后補充了句:“等級應該在我之上。”

    “隨機應變,先完成任務再說。”

    雪村玉宮比了個OK,與黑川琦一起走了進去。

    寺廟檀香濃烈,黑川琦皺了皺鼻子,不是很喜歡這種味道,但也什么都沒說。

    “奇怪,怎么這么安靜?”

    中島樂嘟嘟囔囔的話被百合沐聽了去,并表示贊同:“對,雖然沒了香客,但廟里至少會留下幾個和尚。”一來是方便他們問話,二來一定程度能保護廟里的財產。

    如果沒人的話,百合沐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拆寺廟里的功德箱。

    雪村玉宮拍了拍百合沐的肩,提醒道:“眼神收一收,我們是來做任務的,不是來偷竊和搶劫的。”

    安靜到詭異的寺廟,中島樂的心不由自主地懸了起來。

    他現(xiàn)在四十四歲,不到一個月就滿四十五。作為輔助監(jiān)督,他四十五歲就能退休。到時候就能拿著攢下來的錢去環(huán)游世界。

    一想到夢寐以求的環(huán)游世界之旅,中島樂懸著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鎮(zhèn)定道:“我?guī)銈內ヒ娮〕帧!?br />
    可當他真正見了住持,當場立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緊緊貼在住持身后的骷髏佛吸引住了。骷髏佛至少有三米高,彎著腰,兩只手垂在住持身前,手腕和脖子上都纏繞著佛珠。

    住持和骷髏佛一起面對著他們站在佛像前,香火環(huán)繞,檀香濃郁,構成一副詭異的畫面……

    中島樂扯了扯嘴角,一臉哭相,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面前的骷髏咒靈是是腐爛干凈了,骷髏上沒殘存著皮肉,不然他肯定要吐。

    雖然他不信佛,但也是萬萬不可的!

    雪村玉宮和黑川琦看見咒靈立馬就要動手,幸好有百合沐拉著,“貿然祓除,萬一害死了那和尚怎么辦?”

    雪村玉宮和黑川琦你望我,我望你,互相看了好一會兒才收手。

    其實他們不在乎的。

    “中島先生,你先去到安全地帶吧,這兒交給我們。”

    中島樂十分識相地離開了此地,一個小時后,他就會知道這是他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第77章

    “由暗而生, 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shù)祓除。”

    一道帳落了下來。

    走到外面的中島樂一看有其他術師在附近,立馬往回跑。可為時已晚, 他還沒跑幾步, 就被一只白凈的手從后面抓住了。

    手扣住他的整張臉,直接把他拖向了“深淵”。

    院中的菩提樹葉無風自動, 其中的一片樹葉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周圍靜悄悄的, 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也從來沒有人來過一般。

    大殿內的三人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思考如何安全的把住持從骷髏佛的控制下拉出來。

    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但不代表別人不敢。

    黑川琦:“你們聽見什么聲音了嗎?”百合沐, 雪村玉宮將注意力集中到外界的聲音上, 然而并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

    正準備回答黑川琦時,“嗡嗡嗡”的響聲憑空響起。聲音在外面,幾乎包圍了整個大殿!

    “蚊子?”百合沐不可置信, 聽聲音的話, 估計外面有幾千萬只……百合沐, 一想到待會兒可能見到密密麻麻的蚊子,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立即發(fā)動術式, “木靈, 生。”

    地板從下面碎裂開來,下面生長出嫩芽, 快速生長, 由細變粗, 由脆弱變得堅韌,生長到完全覆蓋住大殿的四面墻和房頂。

    蚊蟲由于植物的阻隔無法進來,但喧囂并沒有停歇。漸漸的,開始出現(xiàn)撞擊的聲音, 覆蓋在門上那處植物被撞擊得掉了不少葉子。

    “我堅持不了多久,想辦法把那和尚和咒靈分開。”

    這話說出來時,附在住持身上的骷髏佛已經有了要蘇醒的征兆,頭顱小幅度地扭向他們。

    “閉嘴吧你。”黑川琦:“術式,天賜。”頓時百合沐體內的咒靈充沛了許多。黑川琦懶得管別人是死是活了,只要能完成任務就行。

    執(zhí)行任務期間,難免出現(xiàn)傷亡。黑川琦連如何解釋都想好了,很快就帶好專用手套,蓄力后才邁出一只腳。

    就聽見房頂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瓦塊和木塊,藤蔓紛紛掉了下來,隨即是下來的一只九尾狐貍,狠狠地撞在了骷髏佛上。

    住持和骷髏佛一起倒在地上。

    霎時間,骷髏佛渾身冒起紅光,空洞的眼眶更是燃起了兩團紅色的火焰,顯然已經完全蘇醒。

    一道蒼老沙啞話從住持嘴里吐出:“領域展開,鬼佛生界。”

    來不及做出反應,黑川琦眼睜睜看著自己和百合沐被卷入了領域之中,除了雪村玉宮!

    因為九尾狐貍又一次的奮力一撞把雪村玉宮撞出了領域范圍之內。

    “雪村!”

    “琦,百合!”雪村玉宮下意識想去拉,但領域已經完全閉合了。

    沒了百合沐在,大殿的植物一息之間全部斷了生機,一大群跟蚊子一樣咒靈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雪村玉宮渾身泛起白光,從口袋里飛出很多張紙片,自動在空中折疊成青蛙的模樣,用同樣紙做的舌頭瘋狂捕捉,祓除。

    紙片一張張貼在他身上,勉強能夠防住咒靈的攻擊。

    但這些咒靈生生不息,除非使用大范圍的咒力攻擊,一擊將其全部消滅。雪村玉宮自知做不到,心有不甘看了一眼領域結界,準備先逃出去搬來救兵再說。

    咒靈似乎發(fā)現(xiàn)了雪村玉宮的想法,迅速匯聚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個會閃動的黑球,猛得朝雪村玉宮飛去。

    并在同一時間釋放出電流。一時間“噼里啪啦”的聲響和慘叫聲從充斥整個大殿。

    疼痛令雪村玉宮力竭,慘叫一聲比一聲小,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隱約看見門口站著數(shù)個白色長發(fā)的人,一身白,卻有一雙醒目的紅色眼睛。

    他似乎在哪里見過……“啊!”望月盡操控著咒靈加大電力,直接將雪村玉宮電暈了過去。

    雪村玉宮一倒,咒靈又如落潮后退,后退至望月盡面前一米處的地方,完全消散。

    望月盡走到雪村玉宮跟前,睥睨地掃了一眼,便轉向領域結界了。

    他伸出手輕輕在領域上敲了敲,骷髏佛的領域外強中干,他打破花費不了多少力氣,可里面的黑川玉和百合沐就不一定了。

    望月盡心里雖然希望黑川琦不要出事,實際行動卻是抓住雪村玉宮被電焦的腳腕,把人往殿外拖。

    原因無他,在佛祖面前殺生,是一件不好的行為。

    本想利用骷髏佛把百合沐,雪村玉宮解決掉,誰知道那只狐貍居然眼神不好……撞錯了人!

    偏殿院中的菩提樹長勢喜人,望月盡看了很是喜歡,所以把中島樂掉在了上面,冰涼的身軀晃啊晃,像尋常人家屋檐下掛著的晴天娃娃。

    望月盡將雪村玉宮拖到此處便松了手,坐在樹下盯著晃動的影子沉思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黑川琦,他需要黑川琦的幫助。望月盡麻木的眼神動了動,好半晌嘆出一口濁氣,站了起來再次走向雪村玉宮。

    于此同時,黑川琦和百合沐正站在一灘爛泥里,爛泥與他們的小腿肚齊平,還在一點一點往上涌。

    骷髏佛站在泥潭中豎起的一根石柱上。

    可怕的咒力壓得他們喘不過來氣。百合沐嘗試著把腿慢慢地抽出來,“黑川琦,我感覺我們快要死了。”

    “閉嘴。”

    “死前我還是想知道那個問題,黑川羽真的是你哥哥嗎?”

    “……”

    黑川琦扭頭詫異地看向百合沐,用眼神詢問“你問這個是認真的嗎”,黑川琦還是沒給出答案,語氣不善地回了句:“你閉嘴吧。”

    石柱上的住持突然開口念了一句他們聽不懂的話,干枯的手臂隨著身后的骷髏佛抬起,指向他們。

    頓時金色佛光大作,從黑川琦頭頂處降下一根禪杖。“術式,防御……”

    忽然黑川琦眼前一黑,他的臉,身子都陷在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里面。陷在爛泥的小腿感受到的冰涼觸感也消失了。

    黑川琦感覺自己被帶著移動,但因為臉埋著,所以有種窒息的暈感……

    天旋地轉了半天,帶著他逃跑的東西才停了下來。然后他就聽見百合沐吞吞吐吐的聲音:“黑川,那只狐貍似乎,大概,可能在幫我們……”

    黑川琦蛄蛹了一會兒,將頭從狐貍毛茸茸的尾巴里探出來,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等能夠正常呼吸后,黑川琦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骷髏佛離自己的距離已經是相當?shù)倪h了。他們被狐貍尾巴纏住腰,一起和狐貍待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前方的樹木被打爛了不少,領域的必中效果居然被這只狐貍躲了過去!是生得術式的緣故嗎?

    黑川琦見百合沐已經從狐貍尾巴中脫身,于是也嘗試著掙脫腰上尾巴的束縛。可他一動,狐貍扭頭陰測測地盯著他,仿佛再說你再動一下試試呢?

    “黑川,你看。”

    百合沐一手扶著樹干,一手指向骷髏佛的方向。

    視線中,骷髏佛本想再次抬起召喚攻擊的手臂以一種駭人的模式彎曲,嘴巴一張一合,兩排牙齒上下敲打出來的聲響顯得格外清脆。

    就連附身的住持嘴巴詭異地長得老大,像是要把靈魂給吐出來。

    下一秒,骷髏佛彎曲的手臂直接斷掉,無形的刀以一種方式把住持的一只手臂也砍了下來。

    骨頭錯位的響聲,住持和骷髏佛的頭顱在同一時間垂下。領域隨之分崩離析!

    百合沐腳下一空,摔在地上,疼得她兩眼一黑,反觀依舊被狐貍尾巴纏著的黑川琦一點事都沒有。

    “兩位施主……”淺草寺的住持捂著流血的斷臂,站定在佛像面前,面對著他們,輕聲喚道。

    九尾狐貍用尾巴把黑川琦往后一帶,自己向危險齜牙。

    把旁邊的百合沐看得一愣一愣的。

    “兩位施主……”住持絲毫不在意他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懇求道:“請殺了我。”

    住持身后的骷髏佛沒動,應該是再次陷入了沉睡。“有什么辦法將你和你身后的咒靈分開嗎?還有你這廟失蹤的和尚在哪里?”

    住持滿眼悲傷地搖了搖頭,“寺院弟子的失蹤和身后的咒靈無關。”說完,住持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悲傷轉化為痛苦:“我只知道院內失蹤的弟子是一個咒術師所為,其余的還要請兩位施主調查。”

    “還請兩位施主快快殺了我……我已經無法壓制他了。一旦失控,恐怕會再次傷害到兩位施主。”

    百合沐看了不能動彈的黑川琦一眼,上前一步,“有什么辦法能把你和咒靈分開!”她的職責是祓除咒靈,沒有為了祓除咒靈而隨意殺人的道理。

    住持無奈道:“人們來這里燒香拜佛,七祈求佛祖庇佑,無形之間也產生了許多怨念,從而誕生了他。眾生平等,他既是因人而生,列于眾生,我實在不忍,所以自愿和他融為一體,以我為界,不讓其害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殺了我,才能殺了他。請趕快動手吧。”

    黑川琦聽明白了,所以催促道:百合,動手。”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等到骷髏佛再次蘇醒別說祓除的機會了,他們連生還的機會都沒有。

    不等百合沐動手,一只渡鴉飛快掠過,直沖骷髏佛的腦門!!!!

    第78章

    風懸直接穿過骷髏佛的頭顱, 口中就多了一顆紅色寶石。與骷髏佛一體的住持眉心像中了子彈,一道血痕從血洞中四溢而下。

    血液流至鼻尖,匯成一滴血珠滴落, 與血珠一起落地的還有, 住持仰面倒了下的尸體。

    住持眼中最后的倒影是佛像。

    風懸叼起寶石繞大殿飛了一圈后落在站在門口的望月盡肩上。望月盡抬手接住寶石,握在手中。

    沒有廢話, 他直接發(fā)動術式。

    黑川琦, 百合沐還未從異變中回神, 就栽了下去。九尾狐貍貼心地用尾巴接了一下百合沐,不至于讓其摔得很疼。

    “你……”心腸倒挺好, 望月盡瞥了一眼, 沒把心里的評價說出來。“把他們帶著,跟著我來。”

    望月盡慢悠悠地在前面走,九尾狐貍卷著兩個人同樣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咋一看, 以為術師帶著式神遛彎, 歲月靜好的畫面。仔細一看, 是詛咒師帶著咒靈作惡,走過路兩旁的樹木掛著無數(shù)個“晴天娃娃”, 每一個“晴天娃娃”的眉心都有一個血洞。

    他們信奉來世, 可他們的靈魂已經被吞下,無法轉世。

    望月盡帶著九尾狐貍淺草寺里最老的樹下, 那里倒掉著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雪村玉宮。

    死亡的威脅沒能住阻止和信“誤入歧途”, 那他便只能物盡其用。

    他給和信下達的第一個命令是成為和八木良一樣的輔助監(jiān)督。

    準備工作由他來做——獵殺輔助監(jiān)督, 給和信創(chuàng)造機會。

    但光殺輔助監(jiān)督是不行了的,這段時間殺的幾個術師遠遠不夠掩飾他的真正目的,正好此時他又看上了黑川琦,所以將手伸向了雪村玉宮和百合沐。

    順手就殺了。

    不負望月盡的期望, 黑川琦是三人中最先醒來的。迷迷糊糊坐起來的第一眼是一個白色長發(fā)的少年坐在石階上,在用紙折飛機玩,腳邊還散了一些千紙鶴。

    好……詭異。

    白發(fā)少年把折完紙飛機隨手一丟,原本低垂的眼眸在看向他的瞬間睜大,迸發(fā)出興奮的光芒。

    黑川琦心中一驚,眼神下意識躲閃,熟悉的身影措不及防地映入他眼簾。“雪村!!”黑川琦顧不得自己是否危險,急忙站起來,去解綁在雪村玉宮雙腳處的繩子。

    將人接住。

    再移眼,白發(fā)少年也已經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盯得他心里發(fā)毛。

    “黑川琦,還記得我嗎?”

    黑川琦扶著雪村玉宮慢慢后退,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疙瘩。后退時,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背后響起一聲嚎叫。

    轉頭一看,那只狐貍正懶洋洋地趴在地上,而百合沐躺在狐貍尾巴上。

    狐貍眼睛和它主人一樣死死盯著他,眼神如出一轍。黑川琦知道他們走不掉了,反而有種慷慨赴死的淡然,說:“我不認識你。”

    “啊……”望月盡臉上一閃而過虛假的失望,笑笑:“沒關系啊,我還記得你就行。”望月盡立馬追問:“你是不是想殺了黑川羽,是不是想毀了黑川一族?”

    一席話像一把鐵錘砸在他頭上,雖然只是一下,但依舊砸得他頭破血流。

    黑川琦:“……”

    “黑川羽的術式很強,但‘天佑’術式是以壽命為代價,人類的短暫壽命滿足不了黑川家的野心,所以你誕生了,你作為一個器物誕生了,一個延續(xù)黑川羽生命的器物……”

    “你……”

    “恨嗎?不恨的話,應該不會從未來孤兒院逃跑吧。”

    黑川琦從未想過這些事有一天會被別人提起,他似乎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六歲之前的日子,無盡的白眼,無休無止的實驗。

    烙印在心底最暗處的仇恨一下子被暴露在陽光下,黑川琦只覺得很冷,冷得全身顫抖。

    恨意如雨后春筍般生長,貫穿他,殺死他,最后埋葬他。

    黑川琦抑制住自己,輕輕放下雪村玉宮,不顧一切朝望月盡沖去。

    能殺死對方也好,自己死也好,他只想發(fā)泄心中的恨意。

    望月盡笑了,他最喜歡別人這樣,久久徘徊于過去中,像困獸一樣不得解脫,與罪惡一起不能往生。

    他平等地恨每個人,他要讓所有人陪他一起下地獄!

    打斗中,看著黑川琦越發(fā)癲狂的模樣,望月盡的面容也隨之一寸一寸崩塌,扭曲,猙獰,縱使他相貌俊郎,也是萬分丑陋,縱使他現(xiàn)在像個人,可誰都認為,他不是人,他是怪物,包括他自己!

    望月盡一拳打在黑川琦柔軟的腹部,將其打飛。瞬移到黑川琦即將墜落的地方,一腳將人踢了回去。

    “恨?你有什么資格談恨?!”望月盡慢條斯理走到黑川琦身邊,一邊走一邊說,“別說擁有‘天佑’術式的黑川羽,黑川家隨便挑一個人,你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打趴下!廢物。”望月盡一腳踏在黑川琦的臉上。

    笑得猙獰,卯足力氣往下踩。

    黑川琦掙扎著抓住望月盡的腳腕,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幾個字:“術式,天賜。”瞬間爆發(fā)的力量,讓沒有防備的望月盡挨了一下,但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僅僅是撓癢癢的力度。

    他一下子扼住黑川琦的喉嚨,將人抵在墻上,墻面以黑川琦為中心開裂,“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活著向黑川家報仇,二是去死,什么都不做,窩囊地死去!”

    “望月……盡……你還不和我一樣?”

    聽到自己的名字,望月盡微微愣神,扼住黑川琦的手緊了幾分。

    在說出未來孤兒院的時候,黑川琦就覺得眼前這個癲子是望月盡,但不敢確定,一句試探,炸出現(xiàn)在這個反應,能確認了。

    他們在未來孤兒院第一次見面時,黑川琦就覺得他們是一樣的人。交流會上再見后,他以為他看走了眼,失去了結識的興趣。

    如今看來,他看人,真準!

    黑川琦費力地向望月盡靠近,湊到望月盡的耳邊,虛弱道:“原來你還沒死啊,也是,喝了農藥都沒死成的怪物怎么會輕易死去呢?哈哈哈哈哈……”

    被自己深愛的母親仇恨,甚至殺死,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吧,這是他從山田院長那里偷聽到的,沒想到現(xiàn)在用上了。

    “互相詛咒吧……”詛咒對方不得好死,詛咒對方到死都不得安息!

    咬牙切齒:“望月盡,我是器物,你是怪物。”

    他在笑,望月盡也在笑。

    都瘋了。

    第79章

    暫時停止獵殺的望月盡正在一棟居民樓的天臺上悠閑地吹風。

    他想明天或者后天, 他復活的消息就會沖破東京咒術高專,緊接著他的惡名將傳遍整個咒術界。

    一切都令他十分激動!

    “望月,你最近干了什么?”

    “誒……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望月盡先是詫異, 后突然想起和信的術式, 變得不服氣:“你的術式監(jiān)控我很容易嗎?”

    “很難,但我覺得你需要知道你上了懸賞榜, 所以找到你并且提醒你!”全副武裝的和信直接將手機甩了過去, 但沒掌握好力度。

    所以拋物線的另一端是粉身碎骨。當手機從望月盡余光中飛過后, 望月盡滿臉問號。

    不過只疑惑了0.01秒,就在和信的驚呼下和手機一起跳了下去。

    和信見望月盡一躍而下, 驚訝值直線飆升, 聲音硬生生卡在喉嚨里。

    幸好下一秒,望月盡扒了上來,一只手中還死死攥著手機, 從面容扭曲的程度上看, 格外的艱難。

    于是和信趕忙上前拉住望月盡, 想要把人拉上來,就導致身子不可避免地前傾, 便看見風懸正盡職盡責拖著他的主人……一抬頭, 望月盡一臉壞笑,問:“為什么我的照片下都是一了, 前面還排著五條悟?”

    “呵。”和信把手一松, 甚至還暗暗使勁, 推了望月盡一把。“上來,我不想在明天的新聞頭條是你。”

    說完,和信站在一邊,很快陷入了沉思。

    天氣涼了, 冬天快來了,和信想自己應該加件衣裳,再給飛鳥白燒幾件秋裝,冬裝也順便一起燒過去。

    好半晌,望月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己也一直在胡思亂想,所以再次問了一遍:“所以你做了什么事,上了這個榜單?還是第二名。”

    “是第一。”望月盡應著話,糾正道,“只不過為了你的事,我弄死了幾個咒術師和輔助監(jiān)督。可能其中有一些有背景的吧,而我有恰好露臉,大意放走了一個人……誰知道呢。”他聳聳肩,笑得肆意張揚。

    別人的安危不重要,他的也差不多。

    “低級的咒術師,沒有術式的輔助監(jiān)督雖然不重要,但不可以沒有。之后你看你自己的了。”

    “萬一……”

    望月盡背靠著圍墻垂著眸,接下兩個字的開頭:“萬一不成的話,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進高專了。”

    天元雖然沒了,但不知道高專使用了新的結界領域的術式還是有了什么厲害的咒具,反正前幾天他只是在東京咒術高專周圍探查一下,都險些觸發(fā)警報。

    硬闖肯定不行,再模仿著制造出一場混亂吸引注意力,然后溜進去也不太現(xiàn)實……望月盡癡心妄想著高專主動請他進去。

    想著想著,望月盡都覺得自己十分可笑,笑著抬頭看天。

    頂頭萬里無云的天空此時只有一只黑鳥正在盤旋。

    他好奇地盯著看了半晌之后,嘴角的笑意漸漸僵硬,最后完全消失。默默將目光收回,落在一旁的和信身上,和信包裹得還算嚴實,不熟悉的人是認不出來的。

    “你先回去吧。”

    和信下意識看了一眼天空,沒發(fā)覺什么,于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口罩帽子,就離開了。

    隨后望月盡從樓梯走了下去。

    “果然是五條悟的學生,都殺不死呢……”

    望月盡回頭看去,只見冥冥雙手抱胸倚在墻上,十分懶散地看著他。“沒有殺不死,我是死了才復活的。”望月盡學著冥冥的語氣回話。

    “哼哼,我想你會請我喝杯咖啡的。”

    莫名其妙,但望月盡有過之而無不及。

    答應了:“那就去找一家吧,冥冥老師。”

    走了一會兒,望月盡開口:“冥冥老師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對你出手呢。”

    “是嗎?其實我很怕的!!要不是黑川校長格外的堅持,我是不可能找你的。”冥冥害怕的神色一閃而過,剛剛只是為了配合她不走心的言語罷了。

    望月盡沒說話,他還不是一樣,放心跟著冥冥,不怕自己會落入高專的圈套。

    萬里無云的天空聚齊了越來越多的黑鳥,分布甚廣。

    “其實我很難相信你殺了人之后,再把他們吊起來的畫面。”

    “很難的話,我可以為老師現(xiàn)場表演一個。”

    冥冥笑笑,自是沒有答應。

    “黑川校長有一句話,要我轉達給你,你真的要……”

    “真的,不能讓別人白死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誰信啊。

    “那……”

    “冥冥老師,Echo先生的一句話說完了吧。”

    “下面是我想問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大張旗鼓地亂殺……”

    “目的……看他們不爽算嗎?”

    說話期間,風懸突然附身向冥冥沖去。冥冥察覺后,立即做出最合里的判斷,輕聲吐出:“術式,黑鳥操術。”

    風懸依然扇動著翅膀,只不過停止了向冥冥沖去的動作。

    冥冥見狀輕笑出聲,準備淺淺嘲諷一番,居然愚不可及到拿她能控制的動物襲擊她,可剛準備說出去,卻想到什么,一下子止住了。

    只聽望月盡低著嗓子:“冥冥老師居然連我的渡鴉都能操控。以后它們吞噬的靈魂被您控制了,不能交給我了,想想就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啊。”

    如何快捷安全地開溜呢?冥冥苦惱地想。

    但望月盡突然來了句:“冥冥老師,我沒錢。”

    “嗯?”

    “沒辦法請你喝咖啡了,下次吧。”

    冥冥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沒回頭,風從他背后吹來,待到疑惑回頭后,身后那還有什么望月盡。

    耳麥里傳出Echo的聲音:“可以了,冥冥。”

    “OK,記得把錢打我卡上。另外問一句,他對我出手的話,你準備怎么辦?”

    “我和五條悟你選一個救你。”

    “哈哈哈哈,還有選擇,真是榮幸至極!”

    2019年秋10月22日,也就是冥冥找到望月盡的前兩天。

    京都咒術高專一年級新生雪村玉宮、百合沐,輔助監(jiān)督中島樂,淺草寺所有人確認死亡。

    唯一的幸存者黑川琦于23日蘇醒,守在病床前的家入硝子,庵歌姬,Echo,聽到了黑川琦短暫清醒間的第一句話:“月……望月……盡”。

    現(xiàn)今確認望月盡復活及其叛變。

    25號下午。

    雪村別墅中響起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黑川琦被雪村夫人打偏了頭,一側臉頰很快紅腫,浮現(xiàn)出一個巴掌印。

    接下來是沉默。

    雪村夫人是一個聰明且優(yōu)雅的女人,但她現(xiàn)在因為氣憤,全身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向來靈光的大腦什么都思考不了,因為沒人告訴,她自己也想不到該如何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你……”聲線也在抖,“你……”雪村夫人嘗試了半天,也只能翻來覆去吐出一個“你”字。

    她漸漸泛紅的眼睛始終盯著和她兒子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去那個吃人的地方上學,但!現(xiàn)在依然安然無恙的黑川琦,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為什么死的不是他!是她兒子。

    沉默,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沉默。

    最終雪村夫人指著黑川琦的手張開了,無力地揮了揮,將“你”字換成了“滾”,轉過身去,不想面對黑川琦。

    黑川琦還是沉默著,因為他不知道說什么,之后被跟隨來的Echo拉走了。

    別墅大門關閉那一刻。

    這個優(yōu)雅了半輩子的女人慢慢踱步到到沙發(fā)前,喪失了所有力氣般坐下,癡癡地盯著桌子上的骨灰盒。

    掩面哭泣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后變?yōu)榱撕窟罂蕖e墅里的仆從無一人敢上前,因為他們從來見過女主人這樣過。

    雪村夫人宣泄完情緒后,抹去眼淚,靜靜地坐著。她在心中計算著,十秒后,一個小時后,或許一天,也最多一天,她會走出來的。

    會學會如何和年輕的兒子告別,她相信自己,因為她一向如此。

    “百合沐的奶奶在一個月前去世了,她沒親人了……”骨灰不用送了。黑川琦神色淡淡的,右臉火辣辣地疼,他想百合沐和雪村玉宮死的那一瞬比這個疼上千倍萬倍。

    Echo想拉進與黑川琦的關系,同時也看出來他的自責,所以試圖安慰。但黑川琦搶先開口,只是問:“假如望月盡被抓,你會保下他嗎?”

    “……”

    Echo腦海閃過一個孤僻的孩子安靜坐在人群之外的畫面,畫面停留不到一秒,聲音很輕,卻很肯定道:“不會。”

    黑川琦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點了點頭,目光堅毅:“我要報仇!”同時他在心中道:“雪村,百合,對不起。”

    Echo等一眾高層給望月盡下了“死亡”判決。但作為望月盡曾經的同伴的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卻還抱著一絲希冀。

    “文野這個樣是望月盡做的,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禪院真希坐在乙骨憂太身邊。

    乙骨憂太搖搖頭,“因為我不相信。文野消失的那段時間,我暈了,我不清楚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時至今日,他只怪自己,當時應該堅持住,或許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了。

    或許文野治什么事都沒有,或許望月盡回來了。

    “暫且算作他做的,等之后,好好!找他問清楚!但有類似的這種事情的話,請先通知我們一聲,不然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啊。”

    “嗯。”

    禪院真希思索了一下,正色了幾分,再次開口,這次問得很小心:“沒有沒可能望月盡被奪舍了,和夏油杰一樣。”

    “可能吧。”乙骨憂太雖然說著“可能”但心里有了十分明確的答案。

    禪院真希懶于去揣摩別人的心思,她說出另一種可能性只是想讓乙骨憂太好受些。

    聽見乙骨憂太的回答,她便直截了當?shù)卣f了:“校長和高層決定讓你和日車寬見組隊,祓除望月盡,不論真假……已經很手下留情了,五條老師沒負責這個任務……這次不是高層的亂作為,望月盡……或許是假的,他殺了很多人……”

    看著熟悉的操場和即將離去的太陽,乙骨憂太沉默著答應了下來。

    第80章

    紅葉公園。

    秋日里的林蔭小道上, 似火的楓葉鋪了滿地。

    太陽即將落山,但此時就已經能夠享受到從河面吹來涼爽的風,享受與白日截然不同的舒適。

    “參議院的人數(shù)將近一半, 眾議院占據(jù)壓倒式的優(yōu)勢, 還有各地的名流富豪。這些人惜命,而且對我們也有一定的好奇心, 都愿意答應咒術高層的條件, 結果大概就這些。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的合作誰能從中獲利得更多。”

    “拭目以待吧, 不過像你這樣暗戳戳兩邊倒的總不會吃虧的。”

    紅葉河輕笑一聲,臉上也掛著笑意, 沒有對被說成墻頭草而感到惱怒, 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正聲”:“我不是兩邊倒,我是三邊倒。咒術界,非術師, 還有你這邊。雖然你可能和非術師是一伙兒的, 但對我來說, 總是有區(qū)別的。”

    交談的對象不再言語,似乎對這次的談話沒有絲毫興致。

    預料之中的結果確實沒什么好好奇的。但沒得到熱情回應的紅葉河, 裝作委屈地撇撇嘴, 換了個話題:“最近出了個有趣的……人還是咒靈?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種,但我想你應該感興趣, 可以找找看喲。”

    感興趣或不敢興趣, 對方都沒表示, 而是說:“沒人告訴你,你的一切表情都很虛偽嗎?特別是微笑的時候。”

    被這么一說,紅葉河自然的微笑立馬僵在了臉上,但沒有顯露出絲毫生氣的跡象, 語氣急切但不失溫柔:“我笑起來不好看嗎?他們都說我笑起來好看,我才笑的。你還是真是沒品啊。”說完附帶了一個白眼。

    空氣突然沉寂了下來,紅葉河見身邊的家伙真的不陪他一起“玩”,不免正經了幾分,語氣急轉直下,變得十分嚴肅:“那個家伙叫望月盡,你感興趣可以去找。還有這幾天,一定要接我電話,黑川家主準備動用術式找你們。據(jù)我說知,他的壽命至少還有七十年!”

    “……”

    他們又在無聲中靜坐了一會兒,待到天空徹底變?yōu)榱说奈邓{色時,紅葉河起身,漫不經心地告別:“祝你計劃成功。”

    在他離開之前,少言寡語的合作伙伴說出了今天的第三句話:“人類,生生不息。”他說得很慢,似乎不愿意承認這個眾所周知的事實。

    這回換作紅葉河失去了興致,將手往風衣兜里一揣,踏上了那條鋪滿紅葉的來時路,棕色的身影漸漸模糊在落葉紛紛中。

    全體人類的確生生不息,但個體的生命卻十分的脆弱。

    面對強大的咒靈,毫無還手之力。

    深夜時分,望月盡頂著滿天繁星,要把七八具尸體倒掛在樹上。

    神色平靜得像是需要在節(jié)日之前將裝飾物掛在樹上的麻木的工人。

    有條不紊的樣子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提醒一下,你現(xiàn)在在監(jiān)控范圍內,由于你的人類身軀,你做的一切,都會被監(jiān)控完整無缺地記錄下來。”

    望月盡不予理睬,自顧自地將尸體吊起。真人走到他身邊,他也只是給予了一個眼神,之后拖動樹的承受范圍之外的尸體到另外一棵樹下。

    “你手上有很多咒靈,就非得親自動手?”

    這些橫七豎八的尸體沒有一個是死于他手,他只是默默地跟著望月盡。看著望月盡閑逛了半天,鬼鬼祟祟殺了這些人……剛才終于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很無聊嗎?”望月盡瞪了亦步亦趨跟著他的真人,“無聊的話,把這三具倒吊別的樹上。”

    突然被指派了任務的真人:??沒反應過來的真人又被望月盡白了一眼。

    真人自是不會聽從望月盡的。“不怕那群術師找你麻煩嗎?”

    這次望月盡的反應大了些,不屑道:“他們又能把我怎么樣呢,祓除我嗎?”祓除他,簡直是天方夜譚!那群狂妄之大的術師遲早會明白這一點,然后尋找能夠徹底祓除他的方法。

    但是是不會有的,因為他不死不滅。而人類的生命脆弱不堪,最后只能成為他的養(yǎng)分。

    倒數(shù)第二句尸體被掉好后。望月盡踩住最后一具尸體的身子,抓住其手臂,用力一扯。

    血液也被扯了出來,灑在地上。

    真人摸摸后退了一步,饒有興趣地看著望月盡多出來的動作,歪了歪頭,其實他不是很懂望月盡最近的所有行為。

    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咒術界中,又肆無忌憚地殺戮。

    一切他都不懂,但又隱隱覺得望月盡會將這些串成一個不得了的結果。

    斷臂被望月盡拿在手中,朝著不遠處的監(jiān)控,肆意地揮了揮手。

    第二天一早,那只被揮舞過的斷臂出現(xiàn)在了八木良家的桌子上……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八木夫人和八木智不會像平常一樣和八木良一起起床,吃飯,出門。

    這周周末八木良并不休息,所以只有他一個人需要早早地出門工作。但他打開房門的第一眼就看見餐桌上放著一只手臂。

    八木良一下子呆愣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桌上的斷手,腦子飛速地運轉。

    發(fā)散出去的種種思維都在很久之后匯聚成為了一個名字——望月盡!

    望月盡!一定是望月盡干的!

    八木良的思緒又聚攏成妻子,女兒的模樣,這促使他克服恐懼立馬跑向餐桌,抓起斷臂就塞進西裝外套,就出了門。

    不正常的白,冰涼的觸感,以及殘存著的彈性,都在無時無刻告訴,提醒他,這是真的,真的人手!

    八木良一直揣著斷臂和忐忑的心,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抵達了他知道的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立即用力將那只斷臂拋進了面前的河中。

    “撲通”一聲,斷臂完全沒于水中,八木良所有的力氣似乎跟著斷臂離他而去了。他緩緩跪在岸邊,濕潤的泥土打濕了他的褲腿。

    滿眼絕望地看著一圈一圈蕩開的漣漪的中央。

    他不敢把望月盡威脅他的事上報,雖然他知道只要他上報了,與他有關的所有人都會受到最好的保護。

    可他不敢冒險,他怕望月盡時時刻刻關注著他,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會取他妻子,女兒的性命。

    今日的斷臂印證了他的顧慮,告訴他一直被盯著,被威脅著。壓制瘋長的良心和不安,讓他不敢忤逆,唯有服從。

    對親人死亡的恐懼,自己良心的譴責,帶給了他深深的絕望。

    與八木良一同看著漣漪的還有他身后的望月盡。

    輕蔑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詫異,詫異八木良居然沒把斷臂交給相關人員,而是扔進了河里。

    望月盡視線落于河面只是短暫的事情,視線良久落在的地方是八木良顯現(xiàn)十分落寞的背影上。

    他只希望八木良能夠做出最為正確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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