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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Chapter51 你會用Vlook……

    “你開車來的嗎?”

    兩個人牽著手走在人行道上, 司機開著車,跟在他們身后不遠的距離。

    “沒有,司機送我來的,把我送到后他就下班了。”

    “嗯。”

    臨近年關, 街道上掛滿了紅燈籠, 樹干上纏繞著星星燈一閃一閃,整個城市在精心裝扮下充滿喜氣洋洋的氛圍。

    許嘉時突然意識到, 這是她和梁荀結婚后的第一個春節。

    如果他們真的如外界所猜測的貌合神離, 那大可以各回各家,互不干擾, 可前提是“虛假婚姻”確實存在。

    許嘉時對于兩人要去哪里過節有些苦惱,她既舍不得梁荀,也舍不得父母。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婚后的煩惱。

    梁荀垂眸看了眼她:“嘉時,快過年了。”

    “時間過得好快。”許嘉時低頭, 數著地上的轉,每隔兩塊邁出一步,和對方的步調保持一致。

    梁荀測過臉, 輕聲說:“好久沒有過春節假期了。”

    “是啊, 國外沒有春節假期。”

    許嘉時挽著梁荀的胳膊, 突然跳到他面前, 手指輕輕劃過梁荀的胸口, 嘴角勾起一抹調皮的笑, 卻很認真地說:“梁荀,這次過年你回港城陪爸爸媽媽, 我留在深市回御風公館和家人一起,好不好?”

    梁荀突然一笑,燈火之下, 他清絕的眉眼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可以嗎?”許嘉時等不及,催促他。

    梁荀點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綻開點點笑意,但說出來的話帶著些遺憾:“我以為你會讓我留在深市。”

    許嘉時一頭扎進梁荀的懷里,甕聲甕氣地說:“我已經擁有你很多很多時間了,爸爸媽媽也需要你。”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孩子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就開始了倒數計時。

    許嘉時不想悲秋傷春,只是想,這種事情其實可以變得簡單,可以不取舍。

    “好。”梁荀把她圈進懷里,微不可察地嘆氣,“我們快回家吧。”

    “怎么了,有急事要處理嗎?”

    許嘉時天真地以為梁荀有急事,招手喚司機過來。

    “也沒有什么急事。”梁

    荀見她一臉緊張,解釋道,“只是有感而發,今年快結束了,有些事情做一次少一次。”

    低沉的聲音從許嘉時的耳旁擦過,她很熟悉的曖昧的氣息如臺風襲來,將她裹挾其中。

    許嘉時緊緊地攥著梁荀的西裝衣角,舒了一口氣的同時,輕輕吐出幾個字。

    梁荀挑眉,悠悠笑道:“我只對你不正經。”

    許嘉時踮起腳,湊近他的耳朵說:“我收了你,你也不能對別人這樣了。”

    梁荀頓了下,眉眼微翹,糾正她:“你說錯了,自始至終,我只對你這樣。”

    許嘉時在他臉上落下一吻,表示自己很滿意。

    坐在車里,許嘉時脫掉外套,轉身問對方:“這項鏈是你送我的,好看嗎?”

    “好看。”梁荀喉嚨上下輕滾。

    量身定制的晚禮服最大程度的放大了她的身材優勢,頸間的鉆石項鏈哪怕在沒有燈光的車內,依舊閃著耀眼的光芒,像是宇宙中最璀璨的星辰降落在她身上。

    再往下……

    梁荀克制的收回了視線,問司機還有多久到?

    “先生,大概還需要十分鐘。”

    許嘉時靠在他肩膀上,笑他:“這么著急嗎?”

    梁荀就勢摟住她:“畢竟得給你留夠時間。”

    他話像是說了個半截,許嘉時卻聽明白了,她在梁荀的背后輕輕捶打了一下:“你是嫌我墨跡嗎?”

    梁荀圈住她的手腕,又輕輕放下:“不敢。”

    “嗯哼。”

    許嘉時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參加宴會并不輕松。

    七點的宴會,往往從午飯后就得開始準備。

    SAP,化妝,交際……每一項都像是工作,須得百分之百的上心。

    “累了嗎?”

    “有點。”

    “睡吧。”梁荀把車里備用的毛毯展開,蓋在她的身上。

    離家已越來越近,梁荀也靠在椅背上養精蓄銳。

    手機鈴聲打破了車里的安靜。

    看著屏幕上“曹有風”幾個字,許嘉時撇了下嘴,并不太想接。

    等到對方第二次發過來,怕對方有要緊事的許嘉時還是接起電話。

    “曹總。”

    “嘉時,抱歉這么晚打擾你了。”

    “曹總,你說。”

    曹有風繼續說:“是這樣,我明天要參加媒體論壇會議,但突然發現有組數據缺失,但我現在要開車連夜回深市,可能沒有時間準備了,你能幫我整理下嗎?”

    “劉秘呢?”許嘉時緊接著說,“不是我推脫,只是劉秘書可能更熟悉您的工作。”

    曹有風苦笑:“她這周度假去了,壓根沒有帶電腦。”

    “好吧,需要我這邊幫忙整合什么數據呢,您飛書發給我就行。”

    “可能得麻煩你去趟辦公室,資料都U盤里放著。”

    許嘉時看了眼表,已經接近十點:“明天給您可以嗎?”

    “明天早上八點的會議。”曹有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你打車過去,費用公司報銷。”

    “好吧。”

    掛了電話,許嘉時嘆了口氣。

    “怎么了?”梁荀注意到她臉上隱約不悅。

    許嘉時把手搭在他的腿上,勉強扯出笑來:“得回公司加班,晚上沒有辦法配合你的輕浮表演了。”

    “我陪你。”

    車子已經行駛到了家門口,許嘉時快速地卸妝,換衣服,然后背上電腦,坐上沃爾沃的副駕駛座。

    深夜路上的人和車都少了很多,車子暢通無阻。

    許嘉時點了兩杯咖啡到公司的地址,放下手機,抬眼看專門開車的梁荀。

    從副駕駛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脖頸后方那顆痣,在衣領下若隱若現,對許嘉時總是很有吸引力。

    梁荀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來一笑:“嘉時,你干嘛總看我的脖子?”

    “有顆痣。”

    許嘉時用手扯著安全帶,手指撫上那顆小小的黑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指腹下微微發燙。

    “你就這么喜歡嗎?”

    許嘉時點頭,肯定地說:“十分喜歡。”

    “難怪在某些事情上,你總啃我脖子。”

    許嘉時面上一熱,惱羞成怒:“別說了,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沒正形。”

    梁荀穩穩地把著方向盤,笑意不減:“自見你的第一面,就注定我只能這樣了。”

    許嘉時小聲嘟囔:“和我有什么關系?”

    “要是一直端著,我還能追到你,讓你成為我老婆嗎?”

    耳邊是梁荀愉悅的笑聲,許嘉時的耳朵和心口一起發癢。

    知聲傳媒所在的辦公樓空無一人,月光透過落地玻璃灑在空曠的辦公桌上,映著一道又一道斑駁的光影。

    指示安全出口的標志發出綠色的光,照在地板上,給辦公室增添了一絲幽密氛圍,墻上掛鐘的滴答聲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時間在時針旋轉中流逝。

    許嘉時找值班人員開了燈,走進曹有風的辦公室取到U盤。

    “走吧。”

    梁荀在休息區等她,見狀起身:“不在這里工作嗎?”

    “帶你去我辦公室。”許嘉時回頭,沖他笑,“你還沒有去過吧。”

    她的辦公室比曹有風小了近三分之一,辦公桌上擺放著一臺臺式電腦,旁邊是一個相框,里面是許嘉時的個人寫真。

    梁荀拿起來端詳,照片中的許嘉時扎著高高的馬尾巴,撐著藍色的傘站在海邊,身后海鷗成群。

    他的手指從相框劃過,對許嘉時說:“這不是你近幾年的照片吧。”

    “十八歲的寫真。”

    已經開始干活的許嘉時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挪開,反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你怎么看出來的,我現在變化是不是很大,是不是一身班味?”

    “都不是。”梁荀放下相框,搖頭,“現在的許嘉時,比之前的許云溪更成熟有魅力,也更讓人喜歡。”

    只是梁荀在她十九歲的時候開始喜歡她,知道她十九歲到二十七歲的所有變化。

    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時光給與眉眼間微弱的差別,探知每一個時期的不同。

    許嘉時摸了下自己的臉:“其實我變化也不大,是吧?”

    “嗯。”

    很少會有人在二十歲到三十歲正值青春的時候容貌大變,只是歲月賦予歷練,改變最大的,無非是心境,或者氣質。

    就像是許嘉時,比起之前,她的氣質中多了內斂和平和,性格也變得獨立和堅韌。

    這些變化在日積月累中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許嘉時或許沒有意識到。

    聽到想要的回答,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工作上。

    梁荀沒有打擾她,目光環繞過辦公室墻上的白板。

    他走過去看,上面寫滿了會議日程和待辦事項,用不同顏色的筆跡標注著輕重緩急,在信息化辦公早已普及的時代,很少會有人這樣做。

    梁荀仔細看了眼,一月二十八日那天,許嘉時用紅色的筆畫了一個圈。

    他了然一笑,在許嘉時心里,放假竟然也是個重要事項。

    “梁荀。”

    許嘉時撐著臉,面對著電腦,眉頭緊皺著,像是遇到了問題。

    “怎么了?”梁荀走過去,一手撐在桌角,一手扶著許嘉時的椅背。

    “你會用VLOOKUP嗎?”

    “會啊。”梁荀看向她的屏幕,許嘉時開了兩個Excel表,看起來是要做數據匹配。

    “我要把sheet1的F、E列和sheet2匹配下,突然忘記怎么操作了?”許嘉時撓了下后腦勺,對自己問出的簡單問題感到不好意思。

    “我來。”梁荀握住鼠標,許嘉時站起來給他讓位置。

    梁荀在表格中輸入函數,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

    許嘉時坐在他旁邊,撐著臉,眼巴巴地看著他:“能再幫我檢查下數據嗎,沒問題我就發給曹有風。”

    梁荀對她向來有求必應:“好。”

    臺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照亮他專注的臉龐,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和圖標滾動著,他一行一行的看過去,認真地檢查著。

    嗡嗡——

    許嘉時放在口袋里手機震動了兩下,她疑惑會有誰半夜給她發消息。

    屏幕亮起,將短信

    內容展示出來。

    【許小姐,明天中午十二點,有時間一起吃頓飯嗎?】

    看著剛添加不久的電話號碼,許嘉時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快給她發消息。

    【好,地方你挑。】

    第52章 Chapter52 她和梁荀正在相愛……

    許嘉時浪費了一個周末, 她為此感覺有些難過。

    深市又沒完沒了的下起了雨,許嘉時躺在客廳的搖椅上,一邊看管家整理好的年貨清單,一邊和穆謹煲電話粥。

    她正對著花園, 看到Dobby穿著亮黃色的雨衣, 興奮地在水潭里跳來跳去。梁荀撐著把黑傘,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亦步亦趨跟在它后面。

    許嘉時收回目光, 嘆了口氣,對著穆錦繼續道:“你說我這是怎么了,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一天勁都沒有。”

    “你這別問我啊,你得告訴梁荀,讓他節制一點。”

    “穆錦小姐, 請注意胎教。”許嘉時開得擴音,她從椅子上坐起來,抬頭環視了一圈, 幸好周圍沒有人。

    “沒事, 還是顆小葡萄呢。”

    許嘉時把IPad放到一邊, 擔心道:“這馬上就過年了, 你孕反還嚴重著, 被叔叔阿姨發現了怎么辦?”

    “不行就不回家了。”穆錦不在意地說, “正好過年那幾天,生意更好。”

    “你缺的是錢嗎?”

    穆錦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她:“缺, 畢竟肚子里有個吞金獸。”

    “你放心,霍聞謹不能委屈你們的孩子。”

    許嘉時知道穆錦肯定是想回家過年的,她和父母關系鬧得最僵的那幾年, 都會回家吃團圓飯。

    “說不定到了那個時候,你的反應會小點。”

    穆錦摸了摸肚子,平坦的小腹上沒有任何變化,可她已經有初為人母的欣喜。

    “希望吧,霍三還給我支招,讓我說得了輕微腸胃炎。”

    “他得過腸胃炎嗎?”聽到這句話的許嘉時莫名被戳中了笑點,笑得停不下來。

    穆錦無奈道:“就這么好笑嗎?”

    “好笑。”

    因為每年必犯腸胃炎的許嘉時太清楚癥狀是什么了。

    穆錦也輕聲笑起來,她調侃:“好了,你們什么時候放假,一起吃個飯,現在你就跟明星似的,約你時間得看檔期。”

    “除夕當天放假。”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到時候我提前給你說,你要約我,我肯定要空出時間。”

    許嘉時見梁荀牽著Dobby往回走,和穆錦簡單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Dobby.”

    梁荀給Dobby脫掉雨衣,許嘉時拿著毛巾給它擦腳,一邊擦一邊說:“我們是不是得給它洗個澡?”

    “嗯,這個天氣我們得帶它去寵物店洗。”

    “行。”許嘉時放下毛巾,朝著梁荀眨眼,“可能得你一個人去。”

    梁荀一手插兜,臉上寫滿了疑惑。

    “我和同事約了吃飯。”

    梁荀沉默片刻,喉頭似是滯了下,然后才酸溜溜地問出口:“男的女的?”

    “女的。”

    “梁荀,你多大了,怎么還亂吃醋。”

    許嘉時看著梁荀不自在得表情,忍不住笑出聲,摟住他的脖子,吧唧親了口。

    她的笑容里帶著一絲得意:“梁荀,你這樣挺可愛的。”

    接著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飛快地跑走。

    看著許嘉時很快便消失不見的背影,梁荀無奈地搖頭,他蹲下來,摸著Dobby的頭,寵溺道:“媽咪是不是很調皮。”

    對于見黎落這件事,許嘉時沒有什么別的想法。

    至于對方是什么目的,她不得而知。

    但許嘉時還是很認真地化了全妝,梁荀推門進來的時候,她正在選衣服。

    “你快幫我看看,穿哪件好看?”

    限量款堆得衣帽間中島臺上都是,全然不是許嘉時常穿的衣服,梁荀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似笑非笑道:“看你這個陣仗,總感覺不是見同事。”

    許嘉時吐了吐舌頭,感慨梁荀驚人的觀察力的同時,隨口扯了一個理由:“前同事,你懂得。”

    梁荀走進來,挑了一件白底印著淡紫色花紋的吊帶長裙,又從衣柜里找出一件綠色大翻領綁帶外套。

    許嘉時在試衣鏡前比劃了下,想著她需要把頭發挽起來,搭配一幅珍珠耳環。

    “就這套了。”許嘉時把選好的衣服掛在衣架上,“一會兒讓阿姨幫忙熨一下。”

    她穿著一件短款真絲吊帶,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

    梁荀走上去,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輕輕摩挲著。

    “你們約的幾點?”

    “十二點。”許嘉時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靠近。

    梁荀靠近許嘉時的耳朵,另一只手從她的肩膀劃過,慢條斯理地說:“周末不堵車,一個小時怎么都到了,算起來,我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許嘉時從鏡子里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斯文坦然的模樣。

    “梁荀先生,現在是早上十點。”許嘉時抬起頭,正色道。

    “心之所向,不論何時。”

    一陣天旋地轉,許嘉時已經躺在了床上,只聽梁荀說:“Ava,關上窗簾。”

    下一秒,窗簾緩緩合上,窗外明亮的光線被漸漸隔絕。

    在房間徹底暗下來之前,許嘉時看到梁荀用那雙深邃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在愈發昏暗的光源下,散發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繾綣。

    知道對方還是誤會了,許嘉時哭笑不得地說:“這句話不是這么用的。”

    梁荀俯下身來,語氣更像是在耍賴:“我不管,我成語學的不太好。”

    許嘉時輕笑,配合著他,又忍不住說:“沒關系,你只需要知道一個成語怎么用就行了。”

    “什么?”

    許嘉時伸出手,去找他的吻,身體力行的告訴他。

    ……

    對著化妝鏡補妝的許嘉時忍不住嘆氣,一聲接一聲。

    在一旁幫她熨衣服的梁荀朝她這邊看:“怎么了?”

    “想我竟然也會有聲色犬馬這一天。”她抹開口紅。

    梁荀抱著Dobby把她送到車庫,不放心地叮囑:“天氣預報說會有大雨,開慢點。”

    “嗯。”許嘉時拉開車門,“你吃完飯再去寵物店,到時候我差不多吃完飯,過去接你們。”

    “好。Dobby,給媽咪拜拜。”

    Dobby嗚咽地嚎了幾嗓子。

    黎落選的地方是一家地中海餐館,整體偏向藍調的獨特裝修風格,雖然雨天,還是有不少人在門口拍照打卡。

    許嘉時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二十分鐘,報了黎落的名字。

    服務員將她引到了大廳靠窗的位置。

    “你好,有包廂嗎?”

    正是飯點,大廳實在不適合談話。

    “有的,不過有低消。”

    “可以。”

    黎落趕到的時候,許嘉時正燙好餐具。

    她把菜單推給黎落:“先點餐吧。”

    前菜和主菜都上了,兩個人還是沒有說話,仿佛真的就是來吃飯的。

    直到服務員進來問是否上甜品離開后,黎落才開口:“相信許小姐也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

    許嘉時喝了口茶,搖頭:“我不知道。”

    黎落放下刀叉,嘴邊揚起一抹淡笑:“我以為許小姐是個聰明人。”

    “我以為你也是個懂邊界的人,叫我云溪吧。”

    “云溪。”黎落重復了下,莞爾一笑,“今天來,就是想把話說開,我喜歡梁荀。”

    許嘉時收起嘴角那絲笑意,語氣極其平靜:“之前我很佩服你,但你今天說的話,已經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黎落小姐,既然已經決定留在深市發展,總要學會入鄉隨俗,遵守公序良俗。梁荀是我的丈夫,我們的關系受法律保護,我不允許有外人覬覦他。”

    黎落看起來絲毫不在意,譏笑:“那又怎樣,你們之間就是

    聯姻,沒有感情。Kenneth最后肯定會找個喜歡的女生生活。”

    許嘉時反駁她:“黎落小姐一定是三流新聞看多了,那些記者沒有職業操守,總喜歡捕風捉影,無中生有。”

    “是嗎?”黎落的手指勾起一縷發絲,在手尖上打著旋,“新聞可以騙人,婚前協議總不會吧。”

    “云溪小姐,你說你和Kenneth的婚姻關系受法律保護,那你們的婚前協議也受法律保護吧。”

    許嘉時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面上表情仍是不變。

    “黎落小姐,有些事情別太認真,如果你是位專業的律師,就該明白,那份婚前協議無效,也沒有受法律保護那一說。就是我和梁荀玩玩兒的。”

    她話音一轉,又道:“或許你可以理解為,我和梁荀之間的情趣。”

    她在堵黎落沒有詳細看過那份協議的內容,只是知道那份協議的存在。

    許嘉時猜對了。

    只見黎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但更多的是失望和難以置信。

    她拿起包,緩緩地轉身,走出了包廂門,到最后,也什么話也沒有說。

    等黎落走后,許嘉時全身像是被卸了力,她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她在心里羅列了所有的可能,又被一條一條的自我否決掉,最后,漸漸地指向了那個她最不想猜疑的推論。

    許嘉時一個人坐了很久,等服務員進來詢問她是否需要加菜時,她才意識到,外面又下了雨。

    她回過神,對服務員說:“不用了,買單。”

    “剛才那位小姐已經結過賬了。”

    回程的路上,許嘉時的腦海里一直回想著黎洛說過的話,沒有注意到前方轉紅的路燈,在緊要關頭才踩下剎車。

    車窗玻璃被人敲了下,外面站了一位滿臉怒火的人。

    “你怎么回事,會不會開車,害我差點追尾。”

    “對不起。”許嘉時降下車窗。

    許是看她臉色蒼白,對方沒有說什么就走了。

    許嘉時吐出一口濁氣,給梁荀打電話。

    “Dobby洗完了嗎?”

    “大概還有十分鐘,你現在過來嗎?”

    “抱歉梁荀,有點堵車,我趕不過去,要不你打車回去。”

    “行,你開車慢點。”

    “嗯。”

    車載廣播播報著最新路況,預警這是深市近十年來最大的一次降雨,主播溫柔地提醒廣大司機朋友小心駕駛。

    許嘉時心里亂成一團,前方的車尾燈連成了一片紅海,她的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突然她看到了手上的戒指。

    鉑金戒指上已經有了因長時間佩戴不可避免的磨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痕跡也算時間之下,愛情的印記。

    同時也提醒著許嘉時。

    她和梁荀正在熱烈的相愛。

    第53章 Chapter53 你就當我是蓄謀已……

    許嘉時看了眼梁荀的手機定位, 在導航上輸入他的地址。

    加上擁堵時間,過去需要半個小時左右,和回銀湖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許嘉時猶豫片刻,決定還是去找梁荀, 她沒有給對方打電話, 只是想著碰碰運氣。

    她不得不承認,和黎落的談話或多或少影響了她的心情, 哪怕知道梁荀絕對不會背叛婚姻, 也在全心全意地喜歡著她。

    但黎落知道婚前協議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魚刺卡在她的喉嚨,時時時刻刻如鯁在喉。

    雨下了一整天, 厚重壓抑的烏云從天際邊鋪天蓋地籠罩過來,雨點更猛烈地砸在車頂,發出令人焦躁的聲音。這雨似乎已經透過車頂直直落到許嘉時身上,叫她渾身難受, 心也脹脹得揪起,難以言喻的郁悶情結始終消散不去。

    情緒像是一頭被關在鐵籠里的困獸,四處掙扎, 撞得頭破血流, 依舊找不到宣泄口。

    雨刷器以最高搖擺頻率刮走強擋風玻璃上的雨, 視線仍然一片模糊。

    已經是一月份, 雨水還是格外多。

    前方路況尚未好轉, 喇叭聲響成一片, 許嘉時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衣領隨著動作傾向一邊, 她從后視鏡里看到了脖頸處那枚鮮艷的吻痕。

    許嘉時的指腹從上面輕輕劃過,將衣領拉好。

    她和梁荀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黎落口中所說的那般, 一紙婚約,貌合神離。

    或許是幸福的生活過得太久,把那些真實存在過的事情,當成和被無良媒體扭曲的新聞一樣,被她刻意忽視。

    可當真相被外人講出來時,許嘉時心里的羞愧不堪更像是占據了上風。

    抽絲剝繭,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似乎也不難。

    剛進知聲傳媒的許嘉時還在各部門輪崗的時候,有幸采訪過一位法律界的大拿,采訪前,她特意去聽了幾節刑法課。

    當時那位教授正好講到客觀要件中的因果關系,教授花了整整一節課講因果關系中的介入因素。

    判斷因果關系最重要的前提是,判斷介入因素是否異常。

    冷靜下來的許嘉時開始分析,但忽視掉一個事情。

    介入因素尚不可知。

    前方的車流在交警的指揮下逐漸恢復正常,后面的車在按喇叭催促,許嘉時將這個不在她知識范疇內的論證方式刪除。

    趕到寵物店的時候,許嘉時正好看到梁荀站在玻璃門后,時不時的低頭看手機,而Dobby已經穿好了雨衣,一心惦記著水潭的有趣,不停地用爪子去扒門。

    許嘉時按了下喇叭,梁荀正好往這邊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隔著重重雨幕相對。

    眉眼模糊一片,情感無從窺探。

    “不是說不來了嗎?”

    梁荀上了車,他穿著經典款的棕色風衣,肩頭那片沾了水,暈成一塊不規則的深灰。

    “突然想到下雨天不好打車。”許嘉時開了暖風。

    Dobby在后座上甩身上的水,兩個人相視一笑。

    “今天壓根就不應該帶它出來洗澡。”

    梁荀看起來也有些無奈:“我就說出門時,陳叔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下雨天帶狗洗澡,除了我們也沒誰了吧。”許嘉時忍俊不禁,看向后排,哪怕撐著傘,Dobby身上也淋了雨。

    沒幾分鐘,后排深色的坐墊上印滿了它的腳印。

    “回家吧。”許嘉時關掉雙閃燈,輸入新的地址。

    “下周五起正式放假,嘉時,我應該會提前一天回港城。”梁荀脫下衣服,只剩下一個單薄的T恤。

    “嗯,好啊。”

    “所以我想我們下周找一天時間回趟爸媽家,和他們吃頓飯。”

    許嘉時目視前方,把手機遞給梁荀:“行,你把你可以空出的時間寫到我的日程表里,我來安排。”

    梁荀接她的手機卻沒有打開,幫她重新放進中控臺。

    “周二怎么樣,我們開年會,我可以提前走。”許嘉時見狀,隨便說了個時間。

    說完,許嘉時聽到梁荀笑了聲。

    “嘉時,我想表達的意思是,我哪一天都有空。”

    “那就周二吧,我結束了去公司接你。”

    梁荀創辦的景陽資本所在的辦公區正好和御風公館是同一個方向,許嘉時從公司過去會途經那里。

    “不用,我下周都不用去辦公室。”梁荀解釋,“我已經和Carlee商量好了,提前給員工放假。”

    “投資方那邊不會有意見嗎?”

    許嘉時知道,景陽資本剛拿到十億美金的融資。

    “資本只看重結果。”

    對于梁荀這句話,許嘉時表示認可:“是啊,只要匯報時的數字足夠好看,他們就會高興。”

    許嘉時感受到梁荀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問她:“嘉時,今天吃飯開心嗎?”

    “還行。”

    怕被梁荀察覺出什么,許嘉時解釋:“生理期快來了,現在我的情緒受激素影響。”

    梁荀點頭:“你看起來心情不好。”

    “今天我們去吃

    了一家地中海菜,那家只適合打卡拍照,不適合填飽肚子。”

    “沒有吃飽?”

    “嗯。”許嘉時摸了下自己的胃,“感覺今天什么都沒有吃。”

    這時導航提醒還有三分鐘抵達目的地。

    梁荀又問:“想吃什么?”

    “火鍋吧。”

    深市并不冷,但許嘉時總覺得,下雨天最適合吃火鍋。

    “我給陳叔打電話,讓廚房開始備菜。”

    “就簡單的鴛鴦鍋就行。”許嘉時頓了下,繼續說,“幫我點杯奶茶,想喝點甜的。”

    梁荀打開自己的手機:“還和之前一樣嗎?”

    “嗯,楊枝甘露就行,這次點個大杯,少甜。”

    車子停進車庫,許嘉時打開車門:“我抱Dobby,你幫我拿包。”

    梁荀穩穩地接住許嘉時扔過去的車鑰匙,點頭:“好。”

    許嘉時回家后,難得沒有先上樓換衣服,而是先去Dobby房間,給它吹干毛發。

    梁荀洗了手便去廚房幫忙,許嘉時看沒有沒有自己發揮的余地,便拎著包上樓。

    包是許云帆拍賣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愛馬仕珍罕霧面喜馬拉雅,拿出去絕對撐得起場面的包,但在許嘉時這里,也意味著壓箱底的時間會更久。

    她隨手把包放在中島臺上,之后阿姨會請人專門來打理這只使用過的包。

    許嘉時要做的,就是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

    等她下樓后,看到客廳沙發露出的兩個后腦勺,滿臉困惑。

    梁荀端著碟子從廚房里出來,朝她一笑:“怎么愣住了?”

    許嘉時揉了揉眼睛:“他倆怎么來了?”

    “來蹭飯。”一個后腦勺轉過來,沖著許嘉時盈盈一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看咱倆不用單獨約了,就放在今天。”

    “早上打電話你怎么也沒說今天要來?”許嘉時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下穆錦的肚子。

    “臨時決定的。”穆錦戳了下一旁的霍聞謹,“他在這邊沒別的朋友,我倆老待一起沒意思,就想著過來找你玩兒。”

    “歡迎歡迎。”

    霍聞謹起身,說了句“打擾了。”

    許嘉時樂了,調侃道:“霍公子這么客氣,我還有點不習慣。”

    穆錦挽著她的胳膊,吐槽:“別管他,他現在和有多重人格一樣,天天都不一樣。”

    被留下的霍聞謹欲哭無淚,他看著梁荀,眼神里滿是無辜:“我也不想啊,她天天在家看電視劇,看到一個喜歡的男的,就說要讓孩子叫他爸爸。”

    梁荀若有所思,看著身穿運動裝的霍聞謹,猜道:“所以目前穆錦喜歡有禮貌的男大形象。”

    “你猜對了。”

    梁荀會心一笑,多看了他兩眼,夸贊:“不錯,挺適合你的。”

    霍聞謹苦笑,試圖尋找認同感:“你懂我嗎?”

    “不懂。”梁荀很干脆地說,“咱們不一樣,畢竟我有名有份。”

    霍聞謹快要吐血了。

    “懷孕太難了。”穆錦眼巴巴地看著到手的螃蟹飛了。

    “等你生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就是現在想吃。”

    “我替你多吃幾個。”說完,霍聞謹就給自己的盤子里又夾了只螃蟹,穆錦放下碗筷就去打他。

    許嘉時小聲嘟囔:“還真是對歡喜冤家。”

    聽到她的話,梁荀垂頭啞笑,嘴角的笑意徑自蔓延至眉眼:“那我們是什么?”

    “唔。”許嘉時放下筷子,“梵希姐曾經說過,說我們拿著先婚后愛的劇本。”

    梁荀聞言輕笑了一下,眼神愈發濃烈:“你也是這么覺得嗎?”

    “當然啊,先結婚后戀愛,可不是‘先婚后愛’。”

    看著許嘉時認真的樣子,梁荀垂眸,睫毛輕輕顫動,微不可察的一聲嘆息后,他說:“你說是就是。”

    霍聞謹準備夾走最后一只螃蟹的時候,被人截胡。

    他抬眼,正是剛才在和許嘉時說悄悄話的梁荀。

    霍聞謹用粵語問他:“你要干什么?”

    梁荀挑眉,用粵語回他:“你吃了,我老婆吃什么。”

    氣得霍聞謹直接用手掰開了那只螃蟹。

    穆錦和許嘉時彼此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得不說,有穆錦和霍聞謹在,許嘉時輕松了不少,仿佛只有自己背負的那些秘密被分擔了一點出去。

    屋外雨聲漸小,陽光破云而出,遙遠的天際線盡頭,晚霞格外溫柔。

    送走了穆錦和霍聞謹,許嘉時和梁荀坐在花園里品茶。

    “梁荀。”

    “嗯?”

    “我記得當時婚前協議一式兩份,你的那份呢?”

    “干什么?”梁荀臉上有些警覺,“我給你說我問過律師了,那份協議只有約定財產的部分是有效的,約定婚姻有效期的條款無效。”

    許嘉時心里舒坦了些,笑他:“怎么這么緊張,害怕我和你離婚啊。”

    梁荀謹慎道:“怎么會,你答應過我,永遠也不會放棄我。”

    許嘉時抬起頭看他,疑惑地問:“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新加坡,你二十七歲生日。”

    經梁荀提醒,許嘉時隱約記起一點,她伸出手勾住梁荀的下巴:“我記得只是你順嘴一提,我順便一答應的話,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梁荀握住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根落下一吻,柔聲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你就當我蓄謀已久吧!”

    第54章 Chapter54 你是我的關鍵詞……

    許嘉時是在停車場碰到曹有風的, 他仍是西裝革履的打扮,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手臂上掛著大衣,手里拎著公文包和一個禮品袋。

    見到許嘉時的時候, 遠遠地就朝她招手。

    等走近了些, 曹有風將手里的袋子遞給許嘉時:“謝謝你大晚上的幫我整理數據。之前帶我妹去迪士尼玩,順便給你帶了一個小禮物。”

    普普通通的藍色袋子, 上面印著迪士尼的logo。

    “謝謝曹總。”

    許嘉時接過袋子, 開始在心里琢磨著送什么東西還回去。

    人情世故,總講究有來有往。

    臨近新年, 行政早早裝扮了辦公區,大大的紅色窗花貼在纖塵不染的窗戶上,盆栽綠植也被中國結、福袋裝飾得喜氣洋洋,過節的氛圍越來越濃厚。

    許嘉時推開辦公室的門, 出乎意料,一向都是許嘉時最早到的辦公室已經有人在了。

    她把外套和包掛在衣架上:“早上好,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譚琪放下手里的噴壺, 嘆了口氣, 看起來興致不高:“時姐, 你懂周一不是被鬧鐘叫醒, 而是被父母催相親的電話吵醒的絕望嗎?”

    許嘉時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搖頭一本正經道:“我沒有。”

    畢竟她只有被父母通知結婚的經驗。

    譚琪仰天長嘯:“老天爺, 賜給我一個男朋友吧。”

    “你想要什么樣兒的?”許嘉時忍笑,想起許云帆的車隊有幾位年輕小孩, 和譚琪差不多大,看起來都還不錯。

    “喜歡這樣的。”

    譚琪從兜里掏出手機,按亮屏幕。

    下一秒, 許嘉時看到了她的背影,和梁荀的臉。

    “你這……”許嘉時猶豫了下,指了指屏幕,“這不是許云溪嗎?”

    “是啊,這是上周六他們去參加上官融的生日會,上官融發在微博上的。”

    “啊,我怎么沒有看到呢?”

    許嘉時湊近了看,照片里的她只隱隱約約露出一點側臉,鉆石耳墜凝成一點光,聚在她的耳垂上。

    而梁荀是正臉,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摟著許嘉時的腰,燈從一側照過來,面部輪廓深邃鋒利。

    “時姐,每次看到許云溪的背影,都好像看到了你。”譚琪跑到許嘉時的背后,拿著照片比劃,“你看,還真的能重疊一起。”

    能不像嗎,許嘉時轉

    過身,嘆了口氣,面不改色道:“可惜我上周六在辦公室辛辛苦苦地加班。”

    “啊。”譚琪放下手機,“怎么突然加班?”

    “曹總讓我幫他整理數據。”許嘉時說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袋子,“吶,這是他給的‘加班費’。”

    “什么啊?”

    看著對方一臉好奇的樣子,許嘉時打開袋子,從里面掏出來一個玲娜貝兒。

    “曹總還挺少女心的。”譚琪看了看放回袋子里,“我出去上班了,時姐,有事喊我。”

    “行。”

    譚琪走后,許嘉時發現桌底掉了一張紙,撿起來的時候又碰掉了那個玩偶。

    玲娜貝兒的脖頸處掛著一條項鏈。

    紅色的四葉草造型,意味不菲的價值。

    許嘉時忍不住低聲罵了句,手里感觸柔軟舒適的可愛玩偶徹底成了燙手山芋。

    外面吵鬧的聲音傳進辦公室,許嘉時坐在椅子上,手指輕點桌面。

    最后,她打開辦公軟件,找到那個她從未主動聯系過,但對方知曉她真實身份的聯系人。

    知聲傳媒的年會在許氏旗下的星級酒店舉辦,沒有十周年慶典那般隆重,卻也準備了不少節目,許嘉時也被行政的人抓去報名。

    快到自己上場的時候,許嘉時去衛生間換衣服。

    正好碰到兩個女生在那邊補妝聊天,角度的問題,那兩個女生并沒有看到許嘉時。

    “你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誰?”

    “許嘉時。”

    “她是誰?”

    短發女生譏笑:“她是誰不重要,你只用知道曹總喜歡她就行。”

    “許嘉時長的很漂亮嗎?”

    “廢話,要不然能當上財經部的主編。”

    “難怪,這年頭長的好看就是天然優勢。”

    “誰說不是呢。”短發女生涂上口紅,隨口道,“年紀輕輕就是財務模塊的主編了,不知道私底下有多臟。”

    許嘉時換好衣服,從拐角走出來,她輕掀眼皮,看著面前的兩個人,雙手環胸,打量著她們。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冷漠,讓人有些不敢直視。

    而許嘉時居高臨下的姿態也讓那兩位女生忍不住生出一絲寒意。

    其中一位女生用手指著她,開口問:“你是誰?”

    許嘉時嘴角淡揚,目光從對方指著自己的那根手指上慢慢掠過,而后漫不經心的斂眸,一聲輕笑。

    “不知道我是誰,還敢在背后說我壞話。”

    短發女生變得有些驚慌失措,她故作鎮靜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全公司誰不知道,曹有風喜歡你。”

    許嘉時心底生出悲哀,剛開始來公司,她在各個部門輪崗出外勤,風吹日曬,那半年,她是公司出外勤累計時長最多的一個,她付出的努力不比別人少。

    她走過的每一步路,都是百轉千回的磨練。而當下,被旁人一句輕飄飄的用“長的好看”否認。

    “是嗎?”許嘉時隱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緒,伸手將對方的工牌翻過來,唇齒輕啟,“社會新聞三組。”

    “你的領導就是教你這樣從事新聞行業的嗎?”

    “你……”

    “我什么。”許嘉時放下她的工牌,慢條斯理道,“在背后嚼人舌根,你的嘴巴倒是挺臟的。”

    另一個女生道歉:“許主編,對不起。”

    許嘉時看向短發女生,那人梗著脖子不說話,半響后才不情不愿地道歉。

    “行了,出去吧。”

    待那兩位女生離開許嘉時的視線,她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王助,是我。”

    衛生間又有人進來,許嘉時收了些聲音,往外走。

    廁所的小插曲她沒有放在心上,剛坐在位置上,支持人就報幕她的名字。

    許久沒有碰過鋼琴,許嘉時試了兩個音無誤后,點頭示意開始。

    年會表演的曲目基本上都是流行音樂,許嘉時沒有選擇獨奏,而和另一位同事共同表演。

    她用鋼琴給那位同事伴奏。

    “落葉的位置譜出一首詩

    時間在消逝 我們的故事開始

    這是第一次

    讓我見識愛情可以慷慨又自私

    你是我的關鍵詞”

    許嘉時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著,一束淡藍色的光打在她的身上。

    她在心中默默地跟唱著,無名指跟上的戒指跟著心口一起發燙。

    “時姐,彈得太好了。”譚琪化身超級迷妹,湊到她身邊。

    “來公司兩年了,第一次見主編彈鋼琴。”

    許嘉時被人圍住,掙脫不掉,剛好響起的手機鈴聲將她解救出來。

    旁邊都是人,許嘉時壓低了聲音,喊了聲“梁荀。”

    “嘉時,彈的《關鍵詞》嗎?”

    “你怎么知道?”許嘉時抬起頭,四處張望。

    “傻瓜,找人哪有朝上看的。”手機里的聲音被切換到了現實,許嘉時也被熟悉的氣息環繞。

    許嘉時看著穿著工作馬甲,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梁荀,又驚又喜:“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我老婆。”梁荀的腰間要裝模做樣地掛了一個對講機,看起來和現場的工作人員無異。

    “你怎么混進來的?”

    “找舅舅。”

    梁荀一本正經的話讓許嘉時忍俊不禁,她拉著對方走到角落里。

    “不是說讓你在家陪Dobby玩兒嗎?”

    “Dobby哪有你重要。”梁荀摸了摸許嘉時的臉。

    到底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許嘉時心虛地看了四周。

    她偷偷拉了下梁荀的手:“等會兒抽完獎,我就可以走了。”

    梁荀一噎,插兜站在原地,語調拉長而慢:“是什么大獎,讓你這么期待。”

    “我給你說,這次我肯定中獎。”許嘉時還穿著演出服,黑色裙擺上的串珠,隨著她的擺動,發出叮叮聲響。

    年會的抽獎是陸陸續續穿插在節目中的,又看了兩個表演后,第一輪抽獎開始。

    隨著緊張的鼓點停止,中獎名單被揭曉。

    “恭喜許嘉時小姐獲得我們的富士gfx50相機一臺。”

    掌聲停止后,主持人又說:“本次抽獎,我們特意增加了‘獨樂樂,還是眾樂樂’環節,翻譯過來就是你可以選擇把獎品送出去。”

    臺下一片唏噓。

    許嘉時接過話筒:“那就眾樂樂吧,請我們的攝像老師繞著臺下轉一圈,我隨機喊停,屏幕上出現誰,這個獎品就歸誰。”

    “好的。”

    十秒后,主持人舉起話筒道:“哇,恭喜我們的曹總。”

    在曹有風上臺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許嘉時“功成身退”,一個人溜到了停車場。

    梁荀帶了司機,開著那輛家里不常開的星空頂,后排寬敞,與前排隔絕,有足夠的私密空間。

    上了車后,許嘉時給梁荀解釋了事情原委。

    “所以那臺相機是你自費買的,然后以公司抽獎的名義中獎,然后又在眾人面前轉贈給了曹有風。”

    “是啊,幾萬塊錢的項鏈,我不在意,他可能也不在意,只是我打心底不愿意欠他的。”許嘉時摘下耳釘,背過身,“裙子后面有個別針,你幫我摘一下。”

    “要在車里換嗎?”

    “公司統一租的,我一會兒得還回去。”

    許嘉時在梁荀面前難免羞澀,她飛快地換好衣服,將裙子疊進來放進袋子里。

    一來一回,等兩個人前往御風公館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晚高峰。

    許嘉時玩了會兒手機,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她往梁荀旁邊坐了點,問他:“你怎么不說話。”

    梁荀語氣悠悠:“我在思考。”

    許嘉時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的話往下問:“思考什么?”

    “思考下次有情敵送我老婆禮物的時候,我該怎么辦?”

    “你要怎么辦呢,梁先生。”許嘉時大半個身體都倚在了梁荀身上,逗他。

    “你再過來點。”

    片刻后。

    “梁荀,你就是個騙子。”

    認真開車的司機聽到升著擋板的后面傳來許嘉時惱羞成怒的聲音,默不作聲地把車載音樂的聲音調大了些。

    第55章 Chapter55 啞巴吃黃連

    許嘉時進門的時候, 看到靠墻堆起高高的禮盒,有一剎那的震驚。

    “媽,你們這是干什么?”許嘉時走過去用手比劃了下,她穿著高跟鞋

    身高接近一米七, 而禮盒堆的比她都高。

    “這是第一次你跟著阿荀回家過年, 該有的禮數我們還是要有的。”

    “不用,我都準備好了。”

    陳敏徑直略過了許嘉時, 問拉著Dobby剛進門的梁荀:“阿荀, 這次回港城是自己開車嗎?”

    “對的,媽, 我開車回去。”

    “那行。”陳敏招手喊來管家,讓人幫忙把東西放進車里。

    轉過頭對梁荀說:“爺爺讓人送了些西城的特產過來,特意叮囑過,讓你帶回去給親家他們嘗嘗, 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勝在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梁荀點頭:“謝謝媽,也謝謝爺爺。”

    面對長輩時, 梁荀總是一副謙遜有禮的樣子, 他站在陳敏面前, 嘴邊笑容溫和, 貼心地微微彎下腰, 全神貫注地聽對方說話。

    許嘉時在一旁看著, 外界評價梁荀為人低調內斂,但待人冷漠疏離。但真的靠近他時, 又會發現他是爾雅溫柔的人。

    梁荀就像是一陣風,他的感情向著反時針方向吹動,為許嘉時建造了高度對稱、絕對穩定的同心眼區。

    讓她看到了與外界口中截然相反的梁荀。

    眼看著陳敏的話題越說越遠, 已經聊到了明年春節的安排。

    許嘉時走過去,挽住她的胳膊:“媽,我餓了。”

    “我去廚房看下,你和阿荀先去洗手。”

    “好。”

    晚上一家五口人聚齊,其樂融融的氣氛下,幾個人從許云帆的婚事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許嘉時身上。

    許嘉時和梁荀交換了下眼神,放下筷子,畢恭畢敬道:“親愛的母上大人,您有什么指示?”

    “眼看著就到新的一年了,你和阿荀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許嘉時裝作不懂的樣子,一臉無辜,“梁荀的事業剛起步,我自然不能退步,準備明年升個部門主管。”

    “想當主管,給舅舅說聲就行了。”陳敏面露著急,“二十八歲,該考慮下,讓你的人生邁入新階段。”

    許嘉時噗嗤笑出了聲,問陳敏:“媽,你最近是不是和王阿姨打牌了?”

    “說你呢,提王阿姨干什么。”

    “沒事,就是覺得你說話都是套路。”

    “云溪。”許文忠壓低了聲音,似乎是一種信號,提醒著許嘉時已然到了陳敏的最高忍耐值。

    果不其然,陳敏定定地看著許嘉時,她的心情,不言自明。

    “打算著呢,爭取明年讓你抱上孫子。”

    “有打算就好,媽媽心里有底了。”陳敏的表情,瞬間由陰轉晴。

    許云帆看熱鬧不嫌事大,挑著眉,賤兮兮看著許嘉時,話卻是問陳敏的:“媽,你心里有什么底?”

    “裝修嬰兒房。”許文忠言簡意賅,他輕咳一聲,繼續說,“你媽前幾日去參加同學孫子的百日宴,特意問人家要了設計師的聯系方式。”

    許云帆夸贊:“要不是陳敏女士呢,做什么事情都講究‘未雨綢繆’。”

    許嘉時加了一塊排骨放進他碗里:“快吃飯吧,電燈泡。”

    月光清亮,照亮著一方天地。

    燈火萬家,有一盞亮起在銀湖的家。

    梁荀照例去遛狗,許嘉時跟著阿姨一起收拾行李。

    “這是燕窩,和補品放在一起。”

    “這是給阿姨的絲巾,得單獨放。”

    ……

    浴室的水聲停了,許嘉時頂著濕頭發,若有所思地走向臥室里。

    梁荀手里拿著iPad,時不時地在上面做下標記。

    聽到聲音后抬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怎么不吹干頭發?”

    許嘉時坐在床邊,看著他,悠悠開口:“咱倆備孕多久了?”

    “沒多久。”

    “一周四次,算很頻繁吧。”

    許嘉時的目光讓梁荀咂摸出幾分秋后算賬的感覺,他小聲為自己辯解:“也不算很頻繁……”

    “總感覺不太對勁。”許嘉時上下打量了下梁荀,言語間充滿不信任,“咱倆結婚忘了干一件事情。”

    梁荀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體檢。”

    “我每年都體檢,挺健康的。”梁荀就差當場翻郵件把檢查報告調出來給許嘉時看,“這件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也講求緣分”。

    許嘉時拿出手機,一邊發信息,一邊說:“年后等你回來,咱倆先去醫院檢查下。”

    梁荀一臉受傷道:“老婆,你現在對我充滿了不信任。”

    “不好意思,我只看證據。”許嘉時放下手機,徑直往衛生間走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梁荀逐漸灼熱的目光。

    等吹干頭發,她發現臥室只亮了一盞夜燈。

    梁荀躺在床的右邊,像是已經睡著。

    她掀開被角,嘀咕道:“今天怎么睡這么早?”

    身旁的人動了動,許嘉時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后,發現自己跑到了梁荀的位置上。

    “你不睡覺,想干什么?”

    梁荀只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濃云環繞,幽深的看不到底,絲毫沒有掩飾的欲望從他深色的眼底跑出來。

    他挑起她的下巴,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云溪,我覺得我應該有為自己正名的權利。”

    許嘉時反問他,更像是一種挑釁,眼角染了笑意:“你覺得自己還有澄清辨正的余地嗎?”

    “當然有。”梁荀俯身向前,重心也隨之改變。

    十七歲的許嘉時曾乘坐著直升飛機去看火山噴發,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火山高聳的山峰被云層環繞,在空中都能感受到大地深處的蠢蠢欲動。

    熔巖先是積聚在火山口的邊緣,周圍形成了一片熾熱的紅色,空氣里也滿是硫磺的味道,沒過一會兒,那片紅便從火山口噴射而出,沿著山坡滑落,所到之處,將一切吞噬。

    火山灰飄散的到處都是,遮天蔽日,陽光變得昏暗無比。

    許嘉時攀附著梁荀的胳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搜索引擎上顯示,睡前運動可以幫助身體放松,促進良好的睡眠質量,也可以提高情緒,減少抑郁和焦躁。

    梁荀拍了拍許嘉時的后背,眉目間還帶著情動:“現在還焦慮嗎?”

    許嘉時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她閉著眼睛,吐出兩個字來。

    “流氓。”

    梁荀勾起嘴角,看起來有些無奈。

    “睡吧。”他替許嘉時蓋好被子,落下一枚晚安吻。

    精疲力盡的許嘉時一覺睡到天亮,臥室里很安靜,顯然只剩下她一個人。

    突然想起之前看小說時,里面的男主都會在溫存后早晨第一時間出現在女主身邊。

    聯想了下梁荀,雷打不動的每天早起跑步,風雨無阻。

    許嘉時搖頭失笑,如果梁荀真每天等她起床,和她膩歪,她估計也會有些不適應。

    越接近假期,許嘉時也生成“翹首以盼”的感覺。

    她沒有在洗漱時聽博客,反而是一邊刷牙,一邊刷微博。

    @景陽資本:小編放假啦,提前祝各位老板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配圖是一張大合照,梁荀和黎落兩位創始人站在最中間,巧合的是,梁荀系著一條藍白條紋領帶,而黎落正好穿著藍白條紋套裝。

    翻開評論,熱評第一就是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

    @未命名人生:偶然刷到,有一說一,中間的兩位是情侶嗎,看起來很般配。

    @來一套煎餅果子:哈哈哈哈,姐妹,梁荀已經結婚了哦,他老婆是許云溪。

    @未命名人生:抱歉,誤會了。

    該條評論底下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艾特許云溪的。

    許嘉時內心復雜地放下手機,開始懷疑自己和黎落的審美是不是高度一致。

    因為梁荀告訴她公司要拍合照的時候,是她給對方搭了這條領帶。

    換好衣服,許嘉時將筆記本電腦放進包里,她給電腦換了新殼,粉白格子,看起來清新亮眼

    ,連帶淡化了些她心情中的沉悶。

    “嘉時,吃飯。”

    “嗯。”許嘉時坐下,腦子里還在想領帶的事情。

    梁荀看她心不在焉:“怎么了?”

    “沒事。”

    廚師早餐做了桂花糕,許嘉時沒什么食欲,只吃了一小塊。

    出門上班前,她習慣性地看手機,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了樓上。

    “梁荀,幫我拿下手機,不是在臥室,就是在梳妝臺,我去穿鞋。”

    “行,不著急,時間來得及。”

    梁荀還有些工作需要遠程處理,許嘉時像往常那般自己開車上班。

    等電梯時,她才看到了王助理發給她的消息。

    【許小姐,打聽清楚了,他們是看到了一個內部匿名帖子,經技術人員確認,發帖人為劉宸。】

    【您打算如何處置?】

    劉卓,曹有風的秘書。

    許嘉時垂眸,一時間想不清楚這其中的千絲萬縷。

    劉秘和她同時進入知聲傳媒,但平心而論,兩個人幾乎沒有交集。

    許嘉時在電腦上打下她的名字,驀然一個語音通話從電腦下方彈出。

    “嘉時。”

    “怎么了?”許嘉時關閉草稿狀態的word,電腦桌面恢復干凈。

    “霍老爺子住院了,我得提前返港。”

    “什么時候走?”

    “今天。”

    “那我們口岸見。”

    下午七點,排隊過關的車輛并不多,梁荀把車停靠在路邊,打著雙閃。

    他站在車外,身姿筆挺,橘紅色的余輝將世界渲染成了油畫。

    在許嘉時眼中,他是油畫里唯一的主角。

    “梁荀,商量個事情。”許嘉時走到他身邊。

    梁荀轉過身來,心情頗好的樣子:“嘉時,你說。”

    許嘉時搓了搓指腹,卻猶豫起來,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第56章 Chapter56 辭舊迎新

    “陳叔, 你把禮物給大家分一分,明天開始就正式放假。”

    許嘉時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一沓紅包。

    客廳的落地窗戶映著窗外的火樹銀花,不遠處有人在放煙花, 伴隨著破裂聲, 巨大煙火騰空而起,在空中炸開絢麗奪目的星火。

    “小姐, 御風公館的管家剛來了消息, 那邊的司機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

    “好的。”許嘉時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 將手里的紅包遞給管家,“陳叔,新年快樂。”

    “小姐,祝您也新年快樂。”

    梁荀提前返港, 陳敏也催著許嘉時回家住,行李箱敞開平攤在衣帽間,她隨意扯了幾件上班常穿的衣服扔進去。

    手指劃過裝著領帶的抽屜, 許嘉時猶豫了下, 拉開, 準確無誤地從里面找到那根藍白色的領帶, 扔進垃圾桶里。

    先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幼稚, 沒過一會兒便覺得心安理得, 畢竟她已經征得了當事人的同意,對該物品擁有所有權。

    比司機先到的是, 梁荀的電話。

    “梁荀,你到了嗎?”

    梁荀在那邊“嗯”了聲,聲音有點疲倦。

    許嘉時拎著電腦包下樓, Dobby的脖子上套著牽引繩,繞著她的行李箱轉了兩圈,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在醫院樓下。”

    “Vincent和你在一起嗎?”

    “嗯。”梁荀看了眼旁邊憔悴的霍聞謹,輕聲道,“你到爸媽家了嗎?”

    “還沒,司機馬上到。”

    “行,你到了給我發個消息,有可能不能及時回復你。”

    “沒事,你陪Vincent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一抹近光燈從打開的大門里照了進來,Dobby用前爪扒著許嘉時,想要讓她抱。

    Dobby已經有二十多斤,許嘉時一只手托不住它的身體,便著急掛電話。

    梁荀卻在電話那頭叫住了她:“嘉時。”

    “怎么了?”

    “有時候事情就和我講,好不好?”

    許嘉時張了下嘴巴,思維暫時停滯,總覺得梁荀的話里有她聽不明白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說:“我沒有什么事情瞞著你。”

    “好,沒有就行。”

    坐進車里,許嘉時的腦海里一直浮現出梁荀說的這句話,她反反復復地打開手機,最后在對話框中編輯。

    【梁荀,你今天怎么了?】

    一天前,她去找梁荀的時候,對方還如以往一般風輕云淡,心情輕松。

    才過去了一天,隔著電話,許嘉時都能察覺到梁荀濃重的低落。

    這時,旁邊的Dobby把爪子搭在許嘉時的手上,腦袋不停地往她的懷里鉆,像個撒嬌的孩子。

    許嘉時放下手機,把注意力放在Dobby身上,問它:“你今天怎么啦,怎么和你爸一樣反常。”

    可惜Dobby不會說話,只是耷拉著眼睛,窩在她懷里小聲嗚咽著,顯得無精打采。

    許嘉時揉了揉它的腦袋,無奈道:“你是不是想梁荀了?”

    過了很久,車內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聲。

    靠在座椅背上,閉目休息的許嘉時說:“我也想他了。”

    風吹起薄紗,輕輕揚起。

    許嘉時伸了個懶腰,新年前的最后一個上班日,許嘉時覺得窗外把她吵醒的蟲鳴聲也有幾分悅耳。

    許云帆一大早就去了俱樂部,陳敏在做空腹瑜伽。

    和許嘉時一起吃飯的,只剩下許文忠。

    她看著若有所思的許文忠,放下手里的叉子:“爸,你想說什么就說,你這個表情讓我心里犯怵,總以為自己犯錯誤了。”

    “你前幾天找王助理了。”

    “嗯,找他查點東西。”

    許文忠點頭,問她:“你打算怎么處理?”

    “開除。”許嘉時喝了口湯,“爸爸,我一直覺得自己還算溫和,工作這幾年磨掉了不少小性子,但不意味著,我就可以忍受別人在背后隨意的詆毀我,哪怕那個人只是道聽途說。”

    “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但是我會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許文忠爽朗的笑了幾聲,中氣十足。

    “爸,你笑什么?”

    許文忠只是笑著,并沒有說話。

    風傳花信,雨濯春塵。歲月長河里寫滿了關乎人生的宏觀命題,遇到、獲得、失去、成長、釋懷。

    有些蓋棺才能定論,有些讓人翹首以盼。

    一朝一夕間,負芒披葦,終有所成。

    許嘉時掩蓋鋒芒,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就此失去了鋒芒。

    “你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為者常成,行者常至。”許文忠拍了拍她的肩膀,“云溪,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爸爸永遠支持你。”

    “謝謝爸爸。”

    說完這話,許嘉時突然笑了出來,許文忠看了眼她,便知道對方憋著大招。

    果不其然,只聽到許嘉時坐直了身體,說話前還清了清嗓子:“爸,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嗎?”

    許文忠嚴正地糾正:“要保持底線。”

    許嘉時眼里閃爍著光芒,她撇著嘴巴,眉眼卻帶著一絲調皮:“想和你開個玩笑真不容易。”

    “你爸就是個老古董,你和他開什么玩笑。”運動完的陳敏從室外進來,從路過許文忠身后路過的時候,自然而然地說,“老許,給我盛滿湯。”

    家里上上下下加起來幾十位阿姨,偏偏陳敏最愛使喚許文忠。

    可謂夫妻情深。

    許嘉時擦了擦嘴巴,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們慢慢吃,我去上班了。”

    “記得帶中飯。”

    許嘉時擺手:“我今天要和部門的人一塊吃飯。”

    整個辦公室里氣氛一片祥和,彌漫著期待假期的心情,三五成群地討論著假期出行計劃,很多人的臉上都掛著輕松的笑容。

    “時姐,今年的最后一杯咖啡,請笑納。”

    譚琪緊跟在許嘉時的身后,連手里的咖啡杯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謝謝。”許嘉時接過咖啡,“杯子不錯,多錢買的,我給你報銷。”

    “不用,這是抽獎中的,一套中有兩個,剛好咱倆一人一個。”譚琪特別高興地說,“景陽資本的周邊。”

    許嘉時抬高杯子,只見底部印著景陽資本的LOGO.

    “運氣不錯啊。”

    譚琪撓了下后腦勺,笑容中有些不好意思:“還行,這是三等獎,一共一百份,幾率挺高的。”

    “知足常樂。”

    “時姐說的都對。”譚琪把收集的紙質版年終匯報放進文件柜里,“聽說社會新聞三組開除了一個人。”

    許嘉時手下動作一滯:“聽誰說的?”

    “內部群都傳開了,據說是部門內部突然進行了一次自檢,被人發現在某次發布的新聞稿中,杜撰采訪稿。”譚琪嘆氣,“幸好她負責的是不太重要的新聞,要不杜撰采訪稿這件事,夠和她喝好幾壺了。”

    “新聞不論大小,都事關重要。”許嘉時打開電腦,“今天公司提前半天放假,你幫我給大家訂下午餐,大餐等年后吃。”

    “好嘞,我這就去問下大家想吃什么。”

    譚琪走后,許嘉時才反應過來,她昨天編輯的信息沒有發給梁荀,登錄微信后不到一分鐘,她收到了梁荀的信息。

    【早上好!】

    【早上好,吃飯了嗎?】

    許嘉時拍了張辦公桌的咖啡杯,給梁荀發了過去。

    【行政同事還準備了紀念款,昨天走的太急,忘記拿給你了。】

    【沒事,下次你拿給我。】

    【好。】

    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行政部的同事過來發紅包,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許嘉時緩了下神,背靠著辦公室門,望向窗外。

    【霍聞謹爺爺情況怎么樣?】

    【可能是最后一個新年了。】

    梁荀剛從醫院出來,港城無雪,陽光光線正好,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大街上過年的氣氛很濃,到處張燈結彩。

    不到二十米便是醫院,那時由幾棟大樓連成的灰白色的建筑,里面匯聚著世界上頂尖的醫生,卻仍不可避免著生死離合。

    梁荀年少時頗受霍老爺子照拂,心底的幾分沉重,找不到宣泄口。

    車窗降下來大半,他把車停在路邊,從車里的儲物箱里找出一盒煙。

    卻記起正在和許嘉時通話,打火機拿起又放下。

    電話沉默了幾秒,許嘉時正想問梁荀昨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那人手里拿著一個大紅包,笑容滿面:“許主編,快來領紅包。”

    “這就來。”許嘉時放下手機,等在拿起來時,發現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手機上多了一條信息。

    【嘉時,你先忙,我現在從醫院回家,晚點聊。】

    許嘉時說不上心里的感覺。

    零點未到,屋外的爆竹聲層出不窮,一束又一束煙火從遠方升起,照亮一方天地。

    許嘉時和許云帆面對面坐著玩兒游戲,電視機放著除夕晚會。

    主持人用激昂的聲音倒數計時。

    許嘉時和許云帆相視一笑,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蓄意待發。

    “滴——”零點鼓聲鳴起。

    頃刻間,窗外炮竹聲響,辭舊迎新。

    仿佛還未有所察覺,就已經走進新的年歲。

    許嘉時搶先跑到許英才跟前,說著吉利話,從對方手里討到了一個大紅包。

    她沒有看到,扣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悄無聲息地閃了好幾下。

    第57章 Chapter57 潘多拉魔盒

    【梁荀獨自返港, 神情落寞,疑似婚姻危機】

    【婚姻僅存半年已到極限,許梁婚姻破裂】

    【梁荀—內陸豪門夢終成泡影?】

    ……

    許嘉時窩在車里,看著穆錦發過來的新聞鏈接, 她每一個都點進去看, 眉頭輕皺,萬千無奈換做四個字, 發送給千里之外的穆錦。

    “真無語了。”

    “他們就喜歡小題大做。”

    許嘉時看了眼旁邊闔眼休息的梁荀, 又改為打字。

    【大過年的,這些媒體真讓人不省心。】

    【冷處理?】

    【我找下公關, 得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態度。】

    許嘉時說的話不假,任誰過年時看到這種為吸睛搞噱頭的新聞都會心情不快。

    許云帆從后視鏡看了眼許嘉時,悄聲道:“云溪,出什么事兒了?”

    “沒事。”許嘉時壓下心底的心煩意亂。

    許家的祠堂修建在西城郊區, 西城地理位置位于北方,此刻陽光正好,路邊卻是前一晚落下的大雪, 冷空氣在冷白光線中氤氳。

    大概半個小時后, 車隊浩浩蕩蕩的到達目的地。

    梁荀穿著黑色大衣, 手里抱著一束白色菊花, 一手牽著同樣一身黑衣的許嘉時。

    原本青山綠水的郊外因為冬天而略顯蕭索, 古樸的祠堂矗立著, 黑瓦白墻,莊嚴而神秘。

    一行人跟在許英才的身后, 進了祠堂。

    隨著晨曦的陽光灑落,大門緩緩打開,每個人的臉上帶著莊重肅穆的表情, 這是許家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

    香爐中香煙繚繞,白燭燈火葳蕤,搖晃間,似乎訴說著天人永隔的遺憾和悲痛。

    許嘉時接過手里的花,放在張蘭的排位前。

    靜靜了看了會兒,她開口輕道:“奶奶,我來看你了。”

    鼻子倏地變得酸澀,緊接著,許嘉時眼角微紅。

    生死兩茫,不自量,自難忘。

    梁荀拉起她的手,對著張蘭的牌位鞠躬致敬。

    “奶奶好,我是梁荀,是云溪的丈夫。”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云溪的。”

    蠟燭的光暈柔和寧靜,照片中張蘭在微光中添了幾分安詳,光影交織間,時間的重量和殘忍在此刻一覽無余。

    落在許嘉時的眼里,逐漸模糊不清。

    從祠堂出來后,許嘉時的興致不是很高,許云帆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抱了下她,后掌放在許嘉時的身后輕拍幾下,他們都明白彼此的無言。

    梁荀和許云帆交換了一個視線,把車鑰匙給梁荀,鄭重道:“梁荀,以后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哥。”

    沿著郊區的盤山公路往上,便是許家的祖墳。

    張蘭葬在里面。

    許嘉時從車里拿出另一束花,是由各色芍藥包成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成了周遭白茫蒼涼的天地間唯一的亮色。

    “梁荀,你知道嗎,如果不想起她,我一點也不會難過。”

    張蘭像是一場隨時會降落的雨,許嘉時想起她時,那場雨變會落下,將她的心里澆的潮濕。

    “只要你想她,她就一直在。”梁荀蹲下來,從口袋里掏出手帕,為張蘭擦拭墓碑。

    黃土下埋葬著最愛的人,黃土上長出柳樹新的枝芽。

    幾只麻雀從空中掠過,天空干凈的一塵如洗。

    許嘉時隨意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戴上帽子:“梁荀,我們走吧!”

    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沒有車,轉了一個急彎,所有的光景便消失在后視鏡中。

    黑色悍馬車身濺了不少泥土,梁荀一個漂亮的倒車入庫,將車穩穩地停好。

    “心情好點了嗎?”

    許嘉時點頭:“進去吧,爺爺他們還在等我們吃飯。”

    祖宅平日里只有許英才一個人住,房梁下掛滿了中式燈籠,繞過長廊,就已經聽到里面的歡聲笑語。

    “阿荀,快過來。”

    陳敏看到他們后,招手喊梁荀過去:“這是你三叔公,三叔母。”

    介紹完,梁荀微微俯身,跟著陳敏喊人。

    “真一表人才,和云溪很般配。”三叔母攏了下從肩膀滑落的披肩,從上而下認真打量了下梁荀,眼角微微上揚,嘴角不自覺地露出滿意的微笑。

    三叔公在一旁點頭應和著,眼神慈愛。

    許家關系盤根錯雜,聚在一起上演著家庭和睦的戲份。

    個個都有資格評選上奧斯卡的獲獎名單。

    許嘉時過去挽著梁荀的胳膊:“梁荀,三

    叔公在投資方面很有心得,你多跟著三叔公學習學習。”

    “哪里哪里,就是班門弄斧,比不上你們年輕人。之前看新聞說你從R&E離職,不錯,年輕人,很有魄力。”

    梁荀謙虛道:“我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景陽資本前途不可限量,我到底在西城待的時候太久,眼界也不如你們了。”

    許嘉時笑著說:“三叔公真會說笑。”

    一頓飯大家吃得各懷心思。

    “心累。”

    許嘉時撲到床上,拿起枕頭墊在自己的身下,四肢伸開,房間里暖氣充足,她穿著夏季兩件式睡衣,昏昏欲睡。

    梁荀坐在床邊,一手將她撈起來:“吹干頭發再睡。”

    “你幫我吹。”

    吹風機嗡嗡作響中,許嘉時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

    “梁荀,你看下這個。”

    她把手機屏幕朝向梁荀,頁面上赫然是一份授權書。

    “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簽下名。”

    梁荀大致翻了下,是一份名譽侵權的代理授權書。

    他知道許嘉時看到了那些消息,一邊簽字,一邊說:“其實無所謂了,那些媒體就是用這種消息賺錢。”

    “他們大過年的發,不就是膈應人嗎。”許嘉時把合同發給律師,“都交給我吧。”

    梁荀抿了抿嘴角,忍了許久的笑聲最后還是從嘴邊溢出來。

    他把頭埋在許嘉時脖頸,弄得她脖子發癢:“好,那就有勞夫人了。”

    “梁荀,謝謝你能陪我回來。”許嘉時回抱住梁荀,柔聲說。

    這已是新年的第四天,聽到許嘉時要回西城祭祖后,梁荀連夜從港城到深市,又乘坐最早的航班趕來西城。

    跟著一堆旁系親戚維護家族情感到凌晨,如果不是許英才睡得早,恐怕要折騰到后半夜。

    許嘉時推開梁荀,低垂眉眼:“快去洗澡,今天得早點睡,明天要早起。”

    過年期間,這邊向來是親戚不斷。

    “嗯,你先睡,不用管我。”梁荀在許嘉時額間落下一吻。

    新年伊始,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許嘉時摟住他的脖子,將他帶向自己,身高懸殊過大,吻偏了。

    她不滿地“嘖”了聲,聽到梁荀的一聲輕笑,下一秒,許嘉時嘴唇變被他堵住,由深及淺。

    “云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梁荀。”

    兩個人靜靜地抱在一起,不一會兒,梁荀聽到了許嘉時悠長的呼吸聲。

    他輕笑下,把許嘉時打橫抱起來。

    北風呼嘯而過,樹枝顫動著,風從不知名的方向吹來幾聲狗吠,更加靜謐。

    梁荀將開了一半的窗戶關上,拉緊窗簾。

    浴室里水汽氤氳了鏡子,梁荀用手抹掉一塊,露出他的臉。

    他的眼底泛著淡淡的青色,頭發遮住了眉眼,沒有什么表情的時候,有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梁荀努力的揚起嘴角,很快便又恢復了原樣。他拉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臥室開了夜燈,被子隆起一小塊,許嘉時以側身的姿勢睡著。

    梁荀替她拂去掉落臉上的頭發,握住她的手。

    從和許嘉時結婚時,他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

    梁荀變得嫉妒、貪婪。

    他嫉妒所有和許嘉時走的近的男生,渴望得到許嘉時所有的愛。

    正直誠實的人,才能得到一個問心無愧的結局。

    這是前幾日他去醫院看望霍老爺子時,對方給他的忠告。

    可……梁荀不敢再想下去。

    梁荀喃喃自語:“云溪,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隔天西城落了雪,許嘉時難得比梁荀起得早,沒忍心叫醒他。

    許英才自退出集團管理后,閑來無事在后院開辟了一塊菜地。

    冬天正是白菜豐盛的季節,許嘉時過去的時候,許云帆已經在那里了。

    深藍的羽絨服上滿是雪和泥,慘不忍睹。

    許嘉時換上雨靴走了過去,從地方撿起一片白菜葉子,扔到許云帆旁邊的框里。

    “許云帆,拔幾顆了。”

    許云帆轉身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鏟子一扔,徹底罷工:“你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許嘉時走過去。

    雪天里的土仿佛被凍起來了,白菜一個個冒出頭來,許嘉時選了一個看來水靈飽滿的,在大約兩厘米處用鏟子鏟了下去。

    絲毫沒有變化。

    耳朵傳來一聲笑聲,許云帆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她旁邊看著她。

    許嘉時不服輸,哼哧哼哧的低頭挖土,背后出了汗,才初見希望。

    “王阿姨說晚上吃白菜豬肉餃子,我們這些人得挖二十顆白菜。”

    “你來吧。”許嘉時放棄,擺了擺手。

    許云帆也放棄,他不顧形象的坐在菜筐上:“我也不來,你看我都成什么樣了。”

    “一點也不好玩兒。”許嘉時說道。

    “梁荀來了。”許云帆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揮了揮手親切地喊,“妹夫,快來。”

    “喊人過來幫忙吧。”許嘉時朝菜地邊走去,和梁荀迎面碰上。

    他的手里拿著一副手套,看著許嘉時凍紅的手,眉頭緊蹙。

    “我來給你送手套。”

    說是送,卻一邊說一邊給許嘉時戴上。

    “謝謝,暖和多了。”

    梁荀拉著她的手,往回走:“一會兒可以堆雪人。”

    “好啊。”

    望著梁荀和許嘉時相攜遠去的背影,許云帆大吼:“你們干嘛去?”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呼嘯而過的風。

    第58章 Chapter58 僥幸心理

    按照慣例, 許家人會一直待到許嘉時假期結束返深。

    可新的一年,偏偏多起平地風波。

    大年初六凌晨三點,梁荀收到了霍聞謹的消息,霍老爺子霍榮搶救無效于當夜凌晨兩點去世。

    隨后, 許嘉時陪著梁荀乘坐許英才的私人飛機連夜前往港城。

    落地前, 許嘉時查看消息,網上暫時沒有出現關于霍榮去世的任何消息。

    霍聞謹的司機在機場接他們, 坐進車里, 梁荀對許嘉時說:“Vincent在霍宅等我們。”

    “好,穆錦也在。”

    再次見到霍聞謹, 他憔悴了不少,穆錦陪著他,兩個人十指緊扣,胳膊上戴著“孝”字, 自從知道霍榮突發疾病住院后,穆錦就一直在港城。

    或許穆錦已經選擇向霍家人公開她與霍聞謹的關系,也讓霍榮在彌留之際知道, 霍家將迎來四世同堂。

    許嘉時走過去, 抱了下穆錦:“節哀。”

    她注意到, 穆錦的無名指上多了枚戒指。

    兩個人實現交錯, 穆錦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霍宅出來后, 天光大亮。

    霍氏集團官方網站首頁變成黑白色,同時發布訃告, 被各大媒體轉載,一時間成為港城最大的熱點新聞。

    梁荀開車回淺水灣的時候,迎面看到許多印著媒體公司LOGO的車往霍宅的方向去。

    許嘉時收回視線, 落在梁荀的身上。

    他的兩只手都放在方向盤上,直視著前方,臉半陷在陰影里,黑長的睫毛輕垂下來,目光淡淡,側臉輪廓分明,雖然看不到他的正臉,但渾身透露著低落的情緒。

    許嘉時不知道梁荀和霍榮之間的淵源,可見到梁荀難過,她的心也像沉到了谷底。

    她把手放在梁荀的胳膊上,輕輕拍打了兩下。

    沉默無聲,勝過萬言。

    銀河灣的沙發上扔著一條毛毯,屋里不亂,卻呈現出一種主人匆匆離開,尚未來得及收拾的樣子。

    許嘉時走過去,把毛毯扔到一旁,轉身問:“你這幾天沒有去爸媽哪里嗎?”

    “前天回來的。”梁荀把行李箱拉進客廳,立在墻邊,“爸媽去美國參加學術交流會。”

    “管家和阿姨呢?”許嘉時算了下時間,正好是去西城的那天。

    “和你一樣,給他們放假。”

    “你怎么不睡臥室啊?”許嘉時拉住梁荀的手,仰起頭來問他。

    兩個人到現在,感覺都已經是精疲力盡。

    潔癖重度患者許嘉時甚至想略過洗澡這一步,直接躺床上睡覺。

    “你不在,房間太空了。”

    許嘉時被梁荀的話逗笑,她兩只手放在梁

    荀的臉上,輕輕捏了捏:“現在我來了,好好睡一覺吧!”

    “好。”梁荀抱住許嘉時,嘴唇從她的耳邊擦過,“一起洗澡。”

    許嘉時猶豫了下。

    “放心,我現在沒有力氣做其他事情。”梁荀解釋,“一起洗節約時間。”

    “好吧,暫時相信你的話。”

    洗完澡差不多是九點多,許嘉時給陳敏報完平安后,定了個十一點的鬧鐘。

    省去了早飯,午飯不能省,她決定親自下廚。

    臥室窗簾的遮光性很好,房間里一片黑暗,梁荀從背后摟住許嘉時,和她的身體挨得很近很近。

    沒過一會兒,許嘉時開始后背冒汗。

    耳邊是梁荀綿長勻稱的呼吸聲,許嘉時想讓他抱得送一點,最后還是作罷,不忍心吵醒對方。

    她把被角掀開一個角,沒多久,撐不住也睡著了。

    刺耳的鈴聲加震動聲,一起把許嘉時吵醒。

    她先按掉聲音,看了眼聯系人,起身往門外走去。

    “曹總?”

    “抱歉嘉時,事發突然,只能麻煩你這個財經部主編了。”

    “您說?”

    “霍榮去世了,你們這邊寫個簡訊,發到我們的官方微博。”

    “曹總,我已經寫完了,小陳正在校驗,郵件也同步抄送到您郵箱里。”許嘉時看了眼表,“現在應該在公眾號和微博上都發了。”

    霍榮雖已經退出霍氏的日常事務管理,對于集團乃至港城的影響力依舊尚在,身為國內的財經媒體,知聲也應該力挽狂瀾。

    在前往港城的飛機上,許嘉時第一時間就寫完了新聞稿,等到霍氏發布官方通知的半個小時后,她發給了負責校驗的同事。

    曹有風在電話那頭失聲笑了下:“我還沒有上網。”

    緊接著又夸贊道:“辛苦你了。”

    “應該的,曹總。”

    許嘉時找了個由頭,剛準備掛電話,臥室門被人打開,梁荀走了出來,看到站在走廊的她,疑惑地喊了聲“Stella.”

    聲音越過手機,傳到了曹有風的耳朵里。

    “男朋友?”

    “嗯。”許嘉時不想和他多說,“曹總,我家里現在還有其他事,我先掛了。”

    “好,你忙。”

    梁荀過來從背后抱住她,問:“曹有風的電話?”

    “嗯。”

    “他給你打電話干什么?”梁荀的臉上出現明顯不悅的表情。

    “讓我寫霍爺爺去世的新聞稿。”

    “那么多人,干嘛偏偏找你。”

    “誰讓我是主編,要加班只能我加。”

    許嘉時收起手機,好笑道:“他剛才問是不是男朋友,我說是。”

    梁荀認真糾正她:“才不是男朋友。”

    “對,不是男朋友,是老公。”許嘉時轉過身,變成了和梁荀面對面的姿勢,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口。

    “餓不餓,想吃什么?”

    “還不餓。”梁荀搖頭,和她抵著額頭。

    “得吃點啊,爸媽走的時候,特意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許嘉時嘆了口氣,“我難得下廚,給個面子。”

    “想吃餃子。”

    “還沒有吃膩啊。”

    許嘉時輕笑,深市屬于南方,但許家人的飲食習慣還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逢年過節必吃餃子。

    梁荀去西城待的那兩天,幾乎頓頓飯桌上都有餃子。

    “嗯,白菜豬肉餡的,好吃。”

    “好。”

    許嘉時大夸其口,等依次擺好食材,兩眼一抹黑,不知從哪一步開始做起。

    電腦放在西式廚房的中島上,上面顯示著餃子皮的和面教程。

    “兩斤面一斤水。”

    “可以打顆雞蛋。”

    “加入適量食用鹽。”

    ……

    許嘉時完美詮釋了“手忙腳亂”是什么樣子,不過她在最后選擇了“及時止損”。

    “梁荀,要不我們還是點外賣吧!”

    滿手面粉的許嘉時用胳膊肘推開了梁荀的書房,工作狂魔梁荀已然開始了工作。

    “我來。”梁荀露出意料之中的笑,起身朝門口走來。

    “你會嗎?”許嘉時跟在梁荀的身后,完全沒有注意到書房那臺二十七寸顯示屏上,赫然播放著包餃子的教程,而視頻播放進程已經到最后幾秒。

    隨著書房門被人關上,視頻開始了第二次循環播放。

    “水放多了。”梁荀洗了手。

    “二比一的面和水比例,沒錯啊,我特意用廚房秤量的。”

    “這是高筋面粉。”

    許嘉時俯身,果然在面粉袋上看到了“高筋”兩個字。

    她吐了吐舌頭,站在梁荀身邊:“梁大廚,我給你打下手。”

    “你挑個小點的白菜,洗一下。”

    “好嘞。”

    一個小時后,看著冒著熱氣的餃子,許嘉時感慨:“果然做飯也是講究天賦的。”

    “多吃點。”

    “晚上霍聞謹會和穆錦過來住。”

    “好啊,家里有話梅嗎,穆錦孕吐,喜歡吃酸的。”

    “我讓人買過來。”

    梁荀握住許嘉時的手:“后天上班,這幾天就留在這里好好歇歇。”

    “霍爺爺什么時候下葬?”

    “現場媒體太多,你就不去了。”

    “好。”許嘉時走過去,坐在梁荀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當許嘉時好像也不太好。”

    “為什么不好?”

    “不能陪著你。”

    “你現在陪著我,我以后就可以。”梁荀把頭埋在許嘉時的懷里。

    這不是許嘉時第一次看到梁荀的脆弱,唯獨這一次,她的心底總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你最近好奇怪。”

    “嘉時,如果你最信任的人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會怎么辦?”

    許嘉時沒有多想,第一反應就是梁荀工作上的事情。

    “那要分情況,如果不牽扯到原則問題,那就可以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觸碰底線,那大家是一拍兩散,橋歸橋,路歸路。”

    “是嗎?”梁荀又問了一遍,“哪怕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許嘉時點頭:“當然,如果他對你很重要,那他必然也清楚你的底線。”

    “出什么事情了?”許嘉時有些擔心。

    “沒事。”

    許嘉時看著梁荀,心里明白不是那么回事兒。

    他的眼神中隱約透露出一絲脆弱,看著許嘉時時,笑容勉強而無力,但也依然無法掩飾他內心的苦悶和痛苦。

    “梁荀,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好。不管你選擇什么,我永遠都在你身邊。”許嘉時緊緊地抱住梁荀,似乎想要將身上的力量都傳遞給他。

    梁荀“嗯”了聲,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他的心臟好像被港城煩悶的天氣撕成了兩半,一半存留些僥幸心理,而另一半搖搖欲墜。

    梁荀心想,他總要為自己爭取下。

    “許云溪。”

    “啊?”梁荀頭一次連名帶姓地喊她,許嘉時很驚訝。

    “我很愛你。”

    “我知道,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許嘉時嘴角輕輕上揚,笑容明媚而溫柔。

    在婚禮上,在許嘉時還沒有喜歡上他的時候,梁荀就已經對著所有人說。

    他愛許嘉時,并且會用一生去愛她。

    第59章 Chapter59 有人撬墻角

    許嘉時趕在收假前的最后一天返回深市, 銀湖還是離開前盛大喜慶的節日裝扮。

    高高掛起的紅色燈籠依稀還留有著過年熱鬧的余溫,大門上的橫批用古樸莊重的隸書寫著“吉星高照”四個字。

    許嘉時抬腳上了幾級臺階,大門敞開著,一室燈火通明。明亮燈光照亮視線所及的每一處黑暗, 光明磊磊卻讓她徒生落寞。

    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心想早知道讓管家把Dobby接回來。

    許嘉時假期戒斷反應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像密閉的空間中吹進來一陣風, 橫沖直撞打破原有秩序, 有心驅

    趕重建又遲遲找不到出口。

    并不是她一個人有這樣的強烈的感受,節后第一天的辦公室也是一片哀聲怨道。

    白熾燈清楚照亮每一位職場精英精致妝容下掩藏的萎靡不振。譚琪推開門送咖啡時也是一副“生無可戀”的頹廢, 有聲無力地說:“過年堪比最忙的工作日,迎來送往,端茶倒水陪聊加拉練,三四天的時間把平常一個見不到的親戚見了個遍”

    許嘉時笑了笑, 想起西城家里從初一到初七絡繹不絕的訪客,心想大家大抵是差不多的。

    畢竟連貪吃的Dobby都被喂得食欲不振。

    第一天復工,許嘉時貼心的沒有安排太多工作給自己和下屬。

    中午三點出頭, 許嘉時在最后一項待辦前打鉤, 端起早已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許嘉時點開辦公軟件, 輸入人名。

    上班時間, CBD的咖啡店里人流不少, 外賣軟件上時不時響起接單提示, 嘈雜因子充滿空氣。

    午后陽光慵懶,商城在假期前布置的花墻和氣球樓梯還沒有撤掉, 依舊有不少人前來拍照打卡。

    鋪著印花復古桌布的桌面上,放著兩杯咖啡,一杯杯口氤氳的熱氣消散在空中, 另外一杯中晶瑩剔透的冰塊與玻璃杯摩擦,水珠從壁身淌下。

    正中間擺著一盤精致的點心,小巧的提拉米蘇,酥脆的司康餅,糕點松酥誘人,但無人品嘗。

    許嘉時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杯口熱氣升起,朦朧霧氣里看不清她的情緒。

    在周圍吵鬧的聲下,這方小小的角落更顯沉默。

    劉卓拿起一塊司康餅,涂抹果醬送入口中細細品嘗,淡定從容。

    許嘉時見過的人中,很少有人會將偏粉色調的口紅涂的好看,劉卓算一個。

    她穿著時下流行的小香風外套,頭發優雅地盤起露出修長脖頸。看著像軟糯慵懶的貓,只有相處起來,才會知道她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

    “許編怎么今天有空請我喝下午茶了?”劉卓放下涂抹果醬的叉子,輕抬眼皮,看了眼許嘉時。

    “過年前看到一個帖子覺得很有意思,特意請IT部門的同事查了下發帖人,結果挺出乎意料的。”

    許嘉時直說,劉卓是什么樣的人她很清楚,能跟在曹有風身邊這么多年肯定不是等閑之輩,見風使舵與心口不一被她玩兒得明明白白。

    從某種角度上說,她與曹有風,青出于藍勝于藍。

    “劉秘書這個聰明,怎么會不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當然。”

    劉卓端起咖啡杯,一手拿著吸管慢慢攪拌,冰塊碰撞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仔細想了想,我和劉秘書之間并沒有什么糾紛和間隙,為什么要發那個誤導人的帖子。”

    劉卓輕笑一聲,面上處變不驚,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絲毫沒有做錯事情被揭露的慌亂和緊張,就像給本就波濤洶涌的海浪里扔進一塊石頭,激不起一絲漣漪。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劉秘,你這樣讓我很苦惱。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添鹽加醋四處傳播了。”

    許嘉時面色如常,語氣平淡,讓人聽不出情緒:“我們身處傳媒行業,應該更能明白‘人言可畏’這幾個字的重量。”

    劉卓一笑,仿佛許嘉時說的話一點也奈何不了她。

    “給你帶來的苦惱,我要說聲抱歉。”劉卓話音一轉,又道,“只不過大家都是各司其職,我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并不會刻意針對任何人。”

    劉卓坦誠一笑,將許嘉時的話原封不動送回去:“許主編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謝謝劉秘書。”許嘉時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今天就不耽擱劉秘書的時間了。”

    劉卓站起身來,走到許嘉時身邊停頓了一刻:“帖子已經刪了,那兩個人能被開除,也是因為他從中斡旋。”

    “許嘉時,我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八面玲瓏也好,自欺欺人也罷,討生活而已,能得過且過,就別螳臂當車。”

    許嘉時也站了起來,她直直地看進劉卓的眼睛里,眼神堅定認真。

    “這不是蜉蝣撼數,不自量力。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也沒有這么偉大的追求。我只是為了我自己,僅此而已。”

    劉卓轉頭看向許嘉時苦笑一聲,鎮定面色終于撕開一道口子。

    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會明白螻蟻的苦楚。

    許嘉時穿著與她相同風格的外套,但款式可以相似,面料和講究的工藝做不了假。

    許嘉時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哪怕她穿的衣服很少出現大牌logo,可幾乎不會重復的設計出眾的服飾與精致昂貴的飾品都能證明,她絕對不是出自于普通人家。

    “你有自信,有底氣,也有人給你兜底。許嘉時,有時候我很羨慕你。”

    許嘉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回以一笑,想要說劉卓錯了。

    劉卓突然說:“他是真的喜歡你。”

    許嘉時搖頭,嘴角牽起一抹笑:“劉秘書,喜歡和傷害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一會兒還有一個會議,我先走了。”

    看著劉卓的背影,許嘉時心里升起一股無奈。屬于許嘉時的無力和不堪,將她壓的喘不過氣。

    許嘉時頭一次懷疑,她所選擇的,究竟正不正確。

    晚上回家時,換鞋處多了一雙皮鞋,許嘉時跑進屋一看,梁荀正半蹲鏈接客廳和花園的露臺處,和Dobby玩游戲。

    “梁荀。”

    一人一狗都看了過來,Dobby更是直接撲在許嘉時的身上,將她撲的朝后退了一步,后腰磕到了一旁的小型酒柜上。

    還好酒柜棱角圓滑,沒有很疼。

    許嘉時拍了拍它的腦袋,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你現在是只大狗狗,不能隨便撲人了。”

    梁荀走過來扶住她的腰,問她有沒有磕疼。

    “沒事。”許嘉時搖頭,“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梁荀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整個人都透露出濃重的疲憊。

    吃過晚飯,許嘉時就催著梁荀快些洗澡休息。

    九點剛過,兩個人雙雙躺在了床上。

    梁荀自然而然地摟住鉆進他懷里的許嘉時:“嘉時,你怎么了,憂心忡忡的?”

    本應該是許嘉時安慰梁荀,卻反了過來。

    “沒事,就是第一天上班,心態沒有調整過來。”

    許嘉時的手放在梁荀的肚子上,隔著一層棉布睡衣,他堅硬的腹肌清晰可觸。

    “梁荀,霍家霍榮和你有什么淵源嗎?”

    霍榮去世,梁荀所表現出來的情緒,絕不會是只有霍聞謹這層關系這么簡單。

    “二十歲之前,我的愿望挺普通,學成后回港城當一個老師。”

    “之后呢?”

    “我遇到了一個人,她改變了我的想法,我想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想要摘星追月,想要擁有地位和權利。”

    “想要讓她完完全全屬于我。”

    梁荀第一次對著許嘉時攤開心扉,毫無保留地將他的欲望全盤托出。

    “媒體的報道總愛用‘矜貴’來形容我,說我低調內斂,不露鋒芒。”梁荀勾起許嘉時的頭發,自暴自棄地說,“這些詞太干凈了,用來形容一個有野心的人,我覺得不對。”

    “怎么不對,你想要的每個人都想要,爺爺和爸爸所追求的,不就是你所追求的嗎。”許嘉時著急地說,“我倒是覺得這些媒體寫的這些詞,拿來形容你很好。”

    梁荀沒有太在意這些,他繼續說:“剛開始創業時摸不清方向,每時每刻都很迷茫,像個無頭蒼蠅四處碰壁,自我否定和自我懷疑如影隨形。可能整個人狀態太不好,Vincent知道后,就帶我去找了他爺爺。”

    霍榮開導梁荀,指點他,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直至在華爾街嶄露頭角。

    很久的一段時間里,外人眼中毫無交

    集的兩個人開始頻繁的聯系,霍榮對梁荀有雪中送炭的恩情。

    “沒有他,就沒有現在我。”

    梁荀低下頭,抱緊許嘉時,膽戰心驚和不安漸漸落回到了實處。

    “梁荀,你已經很棒了。”

    追求功成名就的人有很多,像是攀一座高山,趨之若鶩,放棄的人不再少數,梁荀一個人單槍匹馬,涉足頂峰。

    這叫許嘉時如何不心疼。

    “嘉時,云溪。”梁荀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好似狂風驟雨,讓她躲閃不及。

    許嘉時耐著性子,承接著他突如其來的情欲。

    臥室的窗簾不知在什么時候合上,許嘉時雙眼迷離地看著梁荀撐著身體,伸手拉開床頭柜的抽屜,里面只有一個空掉的盒子。

    許嘉時明白他在找什么,手放在他結實的胳膊上:“沒有了。”

    “梁荀,我們不是說好了,生個孩子嗎?”

    梁荀躺在許嘉時的旁邊,頓了下:“現在景陽資本剛剛起步,如果你懷孕,我沒有時間陪你,你會很辛苦。”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許嘉時挑不出一點問題。

    從梁荀的角度看,確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間。

    許嘉時嘆了一口氣,她俯身趴在梁荀身上:“繼續做吧,之前都沒有懷上,不會這么巧的”

    梁荀到底是收了力,許嘉時出了一身黏膩的汗,竟然也有力氣自己去洗澡。

    她泡在浴缸里,將手放在平坦的肚子上,無聲地嘆了口氣。

    時間一晃而過,許嘉時漸漸從戒斷反應中抽離。

    趕上了飯點,坐在包廂里,似乎都能聽到大堂的吵鬧聲。

    人還沒有到齊,談盛陽和上官融旁若無人的秀著恩愛,許嘉時低頭給醫生發消息,將年前約好的備孕體檢改為普通體檢。

    “抱歉,梁荀在過來的路上了,有點堵車。”

    等處理完這些,她放下手機,抱歉一笑。

    “沒事,是我們麻煩他跑一趟。”談盛陽把菜單遞給許嘉時,“你來點菜吧,我們都不了解他的口味。”

    “偏清淡就好。”許嘉時翻開,隨口問,“怎么突然決定自己創業了?”

    “我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有點復雜。”談盛陽面露無奈,臉上笑容卻很輕松,“總之,我決定脫離談家,自己出來闖一闖。”

    “盛陽做了很多功課,從開始決定創業到邁出這一步,他已經準備了大半年了。”上官融挽住談盛陽的胳膊,過去齟齬好似從未有過,看起來格外親密。

    許嘉時于心不忍,還是提前打了預防針:“盛陽哥,這次梁荀只是答應幫你們看看策劃案,并沒有決定要投這個項目。”

    “我知道,我把自己的期待值降低了很多,之前有家里做背書,做什么都很順利。”談盛陽輕松地說,“創業都會被撞的頭破血流,我已經做好了失敗很多次的心理建設。”

    許嘉時放心不少。

    前幾日談盛陽突然聯系她,提出了創業的想法,許嘉時驚訝之余,以為是對方心血來潮,現在看來,他也做足了準備。

    和談盛陽認識十幾年,他從未在許嘉時面前懇求過什么,唯獨這次,談盛陽希望許嘉時能給他和梁荀牽線,商討投資事宜。

    在征得梁荀的同意后,許嘉時組了個飯局。

    一頓飯算得上相談盛歡,等談盛陽與上官融的身影消失在后視鏡里,許嘉時便迫不及待地問梁荀:“怎么樣,你有投資的想法嗎?”

    “抱歉,嘉時,這個項目我不能投。”

    許嘉時啊了聲,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眼波變得柔軟:“為什么要說抱歉啊,你投不投自有你的考量,而且我提前給他說了,我只是給你們牽線搭橋。”

    梁荀低下頭,沒有說話。

    許嘉時握住他的手,輕咳一下:“想問下梁荀先生,剛才的那份策劃案有哪些問題?”

    “目標市場定位不清晰,競爭優勢不明顯,目前3D技術已經……”

    許嘉時側過身體,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侃侃而談的梁荀。

    車窗降了一半,他穿著西裝,因為說話的原因,挺拔的背部和后座椅背留有一些距離,修長的指節勾上許嘉時的手指,雙腿自然地交疊。

    梁荀整個人都在發光。

    這樣的形容很庸俗,但也足夠直白。

    說到最后,梁荀蹙期眉頭,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夸獎:“談盛陽很有自己的見地,所以你不要太擔心。”

    許嘉時好笑道:“我擔心人家干什么,我只擔心你。”

    “擔心我干什么?”

    “你最近都瘦了。”

    許嘉時的視線從梁荀臉上劃過,他的頭發被固定在了兩側,露出清絕的眉骨,燈影綽綽,下頜線在背光處看得清晰流暢,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疏離。

    “那你陪我去吃頓好吃的。”

    “想吃什么?”

    梁荀思考了一下,給出一個答案:“東北菜。”

    聽到意外之外的答案,許嘉時有些好奇:“為什么?”

    “前幾日你不是回復粉絲的評論,說有時間要嘗下東北菜。”

    許嘉時回想起來,在發春節照片的時候,粉絲發了自己家做的年夜飯,許嘉時看饞了,便說有機會要吃東北菜。

    “我這個記憶力啊。”許嘉時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要吃就吃正宗的,我們找廚師來家里做好嗎?”

    “可以的。這周六下午不行,Vincent約了我吃飯。”

    “那就放在周末。”許嘉時又說,“正好我也約了人吃飯。”

    梁荀順嘴問:“誰啊?”

    “曹有風。”

    梁荀的目光中流露中酸澀和不快,眼里濃烈的情緒一覽無余:“有什么不能在公司里說嗎,還得占用你的私人時間。”

    “別醋啦,就是一點小事。”許嘉時趁著司機不注意,湊過身去,在他臉上親了口。

    “你們在哪里吃飯?”

    沒懷疑什么的許嘉時說了個地方。

    在club看到梁荀的時候,許嘉時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穿著白色短袖,套了件同色系休閑襯衫,走在一身正裝的霍聞謹旁邊,更顯風姿綽約。

    看著他們迎面走來,許嘉時瘋狂地對Vincent眼神示意,生怕他暴露什么。

    偏偏Vincent沒有理解,走近了時,還朝著許嘉時揚起一抹笑。

    “Stella.”

    喊她名字時,語氣更是熟稔。

    曹有風疑惑地看過來,許嘉時解釋:“當時去采訪梁荀的時候,霍公子剛好也在。”

    “霍聞謹的采訪價值也很高,可以試著約下專訪。”

    “好的。”

    說話的時間,梁荀和霍聞謹就走到了跟前。

    “許記者,又見面了。”

    “梁先生好。”

    兩個人公事公辦的態度讓霍聞謹摸不著頭腦,許嘉時正好道:“上次采訪梁先生的時候,就想問下是否有幸能給霍公子也做個專訪。”

    霍聞謹看了眼梁荀,對方卻看向曹有風。

    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只能說:“許小姐可以和我的助理聯系。”

    “好的。”

    許嘉時和曹有風站在原地,目送著梁荀和霍聞謹離開。

    “曹總,我們走吧。”

    許嘉時隨意看了眼曹有風,心中一驚。

    只見他平日中溫和的面容隱隱浮現出一抹慍色,眼底閃著寒芒,乍一看,讓人極度不適。

    “曹總?”

    許嘉時喊了聲他,曹有風收回自己的視線,面露不甘。

    “梁荀出身普通,可就是比大部分人有出息,娶了許云溪,還和霍聞謹私交甚好。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選擇大過于努力。”

    “曹總,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許嘉時推開旁邊的一扇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梁荀和霍聞謹是朋友,很多人都不知道,而且他和許云溪結婚,也沒有從中獲利。”

    曹有風露

    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嘉時,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有些事情你看的不夠深。”

    許嘉時隨意應付了兩句,將話題引到正事上。

    “曹總,不管您是處于什么樣的目的,您的行為都給我造成了困擾。”

    “嘉時,我對你這么好,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是喜歡你。”

    “曹總,我有男朋友了,今天約您出來,就是想把話說清楚,如果下一次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不介意換種解決方式。”

    “除了告領導還能干什么。”曹有風不屑道,“你猜別人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許嘉時喝了口茶,不卑不亢:“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曹有風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嘉時,自從你進了公司我就喜歡你,你是我嘔心瀝血親手帶出來的,我能讓你坐上主編的位置,也能讓你坐上別的位置。”

    “是嗎,董事長也可以嗎?”

    “嘉時,可不能學梁荀,做人要學會收起野心。”

    又扯到了梁荀,許嘉時覺得莫名其妙,“我配得上我如今的位置。”

    “曹總,做人也別太鋒芒畢露。”

    曹有風抿了口茶,自顧自說道:“捷徑走一次也是走,走兩次也是走,何樂而不為。”

    “曹總說笑了。”許嘉時伸出手,“我結婚了。”

    “許嘉時,你別騙我。”

    “我為什么要騙你。”許嘉時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我看今天也沒有什么好聊的,言盡于此,曹總,請自重。”

    聽著隔壁傳來的玻璃杯摔碎的聲音。

    霍聞謹看熱鬧地說:“Kenneth,有人撬你墻角。”

    梁荀輕輕挑眉一笑,漆黑的眼底一片陰沉。

    第60章 Chapter60 不自量力的人,一……

    梁荀有些醉了, 耳根到脖頸通紅,西裝外套已經脫了拿在手上,襯衫領口解了兩粒扣子,露出的脖頸也是一片緋紅。

    許嘉時從管家和霍聞謹的手中接過他的時候, 連他周遭的空氣里都是酒氣, 鋪天蓋地涌向許嘉時。

    霍聞謹解釋:“本來是我拉著Kenneth陪我散心,結果讓他喝多了, 不好意思啊, Stella.”.

    “沒事,他最近心情很低落, 正好讓他發泄下。”

    幾個人將梁荀安頓好,許嘉時扭頭問:“你怎么回,需要司機送嗎?”

    “不用,有司機。”霍聞謹站在門口, 指了指里面,眼里閃過一抹凝重,“Stella, 好好照顧他。”

    “放心吧。”

    許嘉時也順著霍聞謹的視線看過去, 無法說出的話只剩下一句嘆息。

    害怕屋里的大燈晃到梁荀的眼睛,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橘黃調的夜燈。

    “小姐, 醒酒湯來了。”管家站在門口, 輕敲三下。

    陳嘉時轉過身去, 伸出手指輕輕示意安靜,輕聲道:“陳叔, 麻煩你端進來。”

    陳叔立在床邊,看著睡得很不舒服的梁荀焦急地搓搓手,擔憂道:“姑爺最近怎么了, 總覺得情緒不高。”

    “霍榮去世,景陽也剛剛起步。”許嘉時接過醒酒湯,放在嘴邊吹了兩下,“他只是太累了。”

    拒絕了管家的幫助,許嘉時接了一盆溫水,為梁荀擦臉。

    “要洗澡。”

    許嘉時放下毛巾,抬眸對上了梁荀的視線,他的眼眸漆黑,眼角被醉意染了幾分綺麗。

    “許云溪,要洗澡。”梁荀又重復了一遍。

    “洗什么澡,摔倒了怎么辦。”許嘉時按住梁荀不太安分的胳膊,假裝生氣道,“乖乖躺著,要不我就不管你了。”

    這句話不知道觸發了什么機關,梁荀用力地用手臂支撐著搖晃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眨著眼睛湊近了許嘉時。

    許嘉時不喜歡他身上的酒味,卻沒有閃躲,對方把頭埋到了她的頸窩處,緊促地喊著許云溪。

    “梁荀,我在呢。”許嘉時將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輕輕地拍了幾下。

    倏地,聽到梁荀說:“他結婚了。”

    像是怕許嘉時聽不明白,他復述著:“許云溪,你也結婚了,你要和其他男人保持距離。”

    說到這里,許嘉時還覺得好笑,她摸了下梁荀的臉,問他:“我哪里離他們近了?”

    梁荀的表情變得迷茫:“許云溪,你真的喜歡我嗎?”

    許嘉時的心涼了半截,同時想起許多被她忽略掉的細節。

    “嘉時,有什么事情和我講好不好?”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放棄我。”

    ……

    她垂下胳膊,看著梁荀朦朧迷亂的神情,沉默著。

    窗外起了風,樹葉沙沙作響似水滴零星落下。

    許嘉時松開梁荀握住她的手,眼里的光彩逐漸暗淡。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荀閉上眼睛終于睡著,臥室恢復了一片寂靜。

    在這沉默里,承載著許嘉時的茫然和悲涼。

    一些東西在頃刻間全然崩塌,她以為梁荀所給予她的信任,和她同等。

    許嘉時幫梁荀換好衣服,關掉窗戶,風聲被擋在外面。

    她轉身看了眼睡得并不舒服的梁荀,轉身離開。

    梁荀第二天剛一睜開眼就察覺到了不對,旁邊毫無睡人的痕跡。

    手表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他拿起手機一看,八點過五分,早已錯過了他的晨跑時間。

    梁荀很少醉酒,不是他酒量很好,而是他刻意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的狀態。

    他摁了下眉心,閉起眼緩解不適。

    “陳叔,嘉時呢?”

    “上班去了。”管家背對著梁荀,因此梁荀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這么早?”

    “許是公司有事情需要處理。”

    梁荀半信不疑,拿出手機給許嘉時發消息。

    【嘉時,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去上班了?】

    收到梁荀消息的許嘉時正在閉目養神,失眠到凌晨四點多,七點多起床,為了避免和梁荀碰面,早飯沒有吃就出門了。

    眼下,許嘉時分不清她到底是身體疲憊,還是心累。

    手機屏幕熄滅掉又被按亮,許嘉時看著梁荀發來的信息,手指摩挲屏幕上的那行字,心比Dobby早上破壞掉的花圃還要亂。

    每個人都會患得患失,許嘉時亦然。只是,梁荀的不信任像一把刀,戳破了她自以為是堅不可破的感情。

    【開復工大會。】

    許嘉時扯了個謊,可已是年后的第三周。

    消息已經過了可以撤回的時間,意識到這點后,許嘉時變得更加煩躁。

    晚上回家后,梁荀不在,她莫名松了口氣,雖然她知道梁荀并不會戳破謊言。

    許嘉時遛完Dobby,沒在樓下多待,早早就回到了房間,她急需一個長時間睡眠,用來調節身體狀態。

    梁荀回家后,許嘉時已經睡下了,臥室里一片黑暗,他在門口站了會兒,穿過昏暗望向床上那團凸起。

    他走到許嘉時的那一側,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鏈,掰開搭在床邊的手指,輕輕放進對方的手心里。

    “嘉時,對不起。”

    梁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許嘉時生氣,但他明白,許嘉時不會莫名其妙不理他。

    他半跪在地上,半握住許嘉時的手腕,低頭落下纏綿一吻,心跳與脈動同頻。

    “晚安。”

    待梁荀走后,許嘉時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眼神一片清亮。側頭望向自己的手腕,四指虛握著,借著窗外一點燈光,反射出清亮的光。

    品牌經典款造型的設計,不用拿起來看就知道是什么。

    許嘉時輕聲嘆氣,心里突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將她自己嚇了一跳。

    她松開手,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早已超過了平日休息的時間。

    臥室門被輕聲推開,一身水汽的梁荀走了進來,掀開被子躺在許嘉時旁邊。

    凌晨一點,有人的失眠從此刻重新開始。

    早餐時間避無可避,兩人坐在桌子兩邊用餐,梁荀看向她的手腕,眼底終于露出幾分輕松,笑意盈盈問她是否喜歡。

    “喜歡。”許嘉時點頭,卻又說:“你現在用錢的地

    方還有很多,梁荀,別亂花錢。”

    梁荀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來,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篤定道:“嘉時,你還在和我生氣。”

    他不至于一條十幾萬的手鏈,都給許嘉時買不起。

    許嘉時夾了一塊桂花糕放進他的盤子里:“這個很好吃,多吃點。”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許嘉時松了口氣。穆錦懷孕,過年那會兒又因為出席霍榮葬禮被記者拍到,現在忙于應付穆家父母的催婚,她不想給對方添亂。

    思來想去,找到了陳梵希。

    【嫂子,有空嗎,能陪我聊聊嗎?】

    消息還未發送出去,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譚琪慌里慌張地跑進來。

    “時姐,快看我給你發的消息。”

    “別著急,我現在看。”

    “時姐,你別放在心上,我們很多人都沒有相信。”

    【財經部長得很漂亮的那位,別怕是被人by了。】

    【RT,我們公司好歹也算得上是知名企業,財經部門的地位至關重要,可偏偏有顆老鼠屎。借由工作便利接觸有錢人,完美實現自我人生的階級跨越。

    那個人是誰,不用我多說,有圖有真相,相信大家自我判斷。】

    許嘉時仔細看,底下貼了不少圖片,分別是她上勞斯萊斯、賓利、大G等車的照片。

    hshud:憑什么這么說,就不能是人家自己家里有錢嗎?

    匿名用戶:可笑,家里能同時有這么多豪車,為什么要在財經部當一個小小的主編。而且我仔細觀察了下,這種情況是從去年八月份左右開始,那之后不久,她就說自己談戀愛了嗎。

    站在我們普通人的角度,談戀愛很正常,帶對象和同事們吃飯也很正常。可她不,只是說有男朋友,從來沒有帶男朋友見過大家,每次還推三阻四的拒絕。

    不就是因為男朋友見不得光嗎。

    看完評論,許嘉時放下手機,心里積壓的怒火燃燒起來。

    王助理正好發了消息過來。

    【許小姐,查到了,匿名發帖人賬號隸屬保潔人員,發帖Ip是曹有風家的住址。】

    【我已經讓人做封貼處理,如果要走法律程序,我這邊讓技術人員配合。】

    【好的,麻煩王助理了。】

    許嘉時將鏈接轉發給了律師,讓團隊聯系知聲方調取證據,準備起訴書。

    曹有風在提前告知的情況下,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底線,許嘉時絕不容忍。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陳舟的電話。

    打完電話,許嘉時乘坐電梯上樓找曹有風,劉卓將她攔在了門外。

    “抱歉,曹總在忙。”

    “我剛看了他的日程,今天沒有會議。”

    劉卓輕聲道:“許編,別讓我為難。”

    許嘉時低垂眼簾,嘴角不輕易勾起一抹淺笑:“劉秘書,現在讓開我進去,我當你從未出現過。”

    劉卓深深地看了眼許嘉時,眼里滿是警告,最終還是松開手走到一旁去。

    曹有風坐在寬大的辦公室前,聽到聲音后意料之中地看向門口。

    “嘉時,還是這么沉不住氣。”

    許嘉時將截圖放在他面前,好笑道:“曹總,每次這么費勁的編排我,是想得到什么呢?”

    曹有風不痛不癢:“只要你開口,我可以幫你擺平一切。”

    許嘉時站在曹有風面前,定定地看著他:“曹總,我也說了,要是還有下次,我不介意換種解決方式。”

    “嘉時,何必要把事情搞得如此不體面。”曹有風擺手,依舊高高在上。

    “你未免有點太無恥。”

    聽到她說,曹有風突然笑了,他摘下眼睛,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許嘉時,從你進公司,我也算手把手帶過你。最后再送你一句話,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許嘉時低頭與曹有風對視,為他深感悲哀。

    曹有風有能力,有膽識,可惜缺少魄力,是他帶著許嘉時一步步成長,一點點進步。

    可終究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選擇。

    時間慣會讓一切物是人非。

    她收起自己的手機:“曹有風,不自量力的人,一直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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