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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融合世界 你什么檔次?

    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的白發青年, 神宮寺奏莫名覺得對方很可怕,一言不合就要對他做出這種難堪的事。

    他背靠在夏油杰溫熱的胸膛里,雖然對方也和五條悟合起伙來欺負自己, 但多少還是比五條悟要正常一些。

    于是, 神宮寺奏索性準過頭面向夏油杰, 面頰蹭過對方的唇畔,雙手都緊扣著對方的手臂, 鳳眸流轉睨了一眼五條悟。

    “我不要你來……你出去……”

    五條悟見少年為了躲自己和夏油杰貼得更緊,想要問出真相的他反而成了壞人, 他不氣也不惱, 一手捏住少年的下巴讓對方直視自己, 另一只手摘掉黑眼罩, 露出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蒼藍眼眸。

    “不行哦, 這是對你向我撒謊去喝酒的懲罰, 你這么不乖,就算是杰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五條悟手指摩挲著少年的下頜, 嘴角含笑,對夏油杰眨了眨眼,二人此時似乎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神宮寺奏沒說話了,他確實說謊了, 那之后發生的事大半都是他自己引來的麻煩。

    但他也是真的沒想到兩杯雞尾酒就能讓他醉成那樣, 甚至斷片了……

    五條悟一句話就讓少年無法反駁,只能眨著一雙泛紅的眼眸抿唇不語, 盡力維持自己的體面。

    夏油杰從少年剛才的舉動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信任與依賴, 當然想要讓五條悟出去,然后自己徹底獨占這樣毫無防備地縮在自己懷里的少年,用自己的方式問出對方隱瞞的事。

    但現在還不行, 他們還是要通過一些少年不愿接受承認的方法,讓對方記住撒謊并將自己引向被動的后果,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才行。

    “奏,告訴我們吧。”夏油杰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握住了少年不安攥緊的雙手,安撫地將蜷起的手指展開,裹在自己干燥溫熱的手掌里。

    神宮寺奏還未說話,五條悟就收回了捏著他下巴的手,向下移動來到其中一個創口貼處,指端貼著邊緣與皮膚的交界處,輕緩地扣起一角,捏在手里一點點撕開。

    他故意放緩了動作,帶著粘性的創口貼與皮膚相連,又互相拉扯著分離,貼了一天創口貼的位置慢慢泛起薄紅痕跡。

    “……”神宮寺奏仍然能感受到明顯的刺激感,不知是那里太脆弱,還是兩面宿儺下手太重,即便過去了一天也仍然有些紅腫,稍一碰觸就引起一陣戰栗。

    少年單薄卻柔潤的身子在這懲罰般的動作下不時顫抖著,上身試圖掙扎,卻被身后的青年困住。

    到最后,神宮寺奏索性閉緊雙眼,不去看自己暴露在外的不堪身體,胡亂顫抖的眼睫和漲紅到耳根的薄紅讓他看上去窘迫極了。

    五條悟終于把兩個創口貼都揭了下來,卻并沒有急著給少年貼上新的創口貼,而是伸出手指輕輕在附近的皮膚上劃過,像是在仔細檢查著上面是否存在其余問題。

    少年看上去單薄瘦削,窄腰更是一手就能掐住腰側,但該有肉的地方并不干癟,適量的肌肉和軟肉在手指下呈現富有彈性的極佳手感,讓人想要好好撫摸感受一番。

    青年摸得不亦樂乎,神宮寺奏對此卻苦不堪言,皺緊了眉頭睜開眼,壓抑著聲音說道:“……摸夠了沒?”

    “真不可愛,叫我一聲悟哥哥,然后把昨晚事情的經過都交代了就放過你。”五條悟稍稍露出不滿神情,隨后勾起嘴角拿出一個新的創口貼,慢慢將帶有粘性那一面的膜撕掉。

    神宮寺奏頓時無語,這人怎么到現在還執著于讓他喊哥哥……

    這十年看上去變化很大,又好像一點都沒變。

    “你不說那我就繼續咯……”五條悟捏著創口貼靠近,又在半空停頓,嘴里喃喃道,“原來的地方都紅了呢,這次就換個角度好了。”

    神宮寺奏屏住呼吸,看他拿著創口貼尋找著角度,但就是遲遲不貼上來,精神緊繃又隨時會因為混沌的意識松懈,他也很快就動搖,想著直接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訴對方。

    下一刻,微涼的創口貼猝不及防碰觸到了最不堪重負的位置,力道也不輕不重,卻讓少年下意識向后退,試圖避開對方的手。

    只是身后的胸膛嚴嚴實實地堵住了他的退路,在五條悟不急不緩地動作刺激下,少年的身體不住顫抖,纖長睫毛如同蝶翼般顫動。

    面對這樣的少年,不只是直面這種沖擊的五條悟備受煎熬,從后面擁住對方的夏油杰也是如此。

    他們既為對少年做出這種事的人感到憤怒,又不免被無意中流露出惑人一面的少年勾起了心中的熱火。

    但他們必須忍耐克制,不能因此失去智傷害到少年。

    五條悟貼好了一邊,眼睫半垂將眸中晦暗遮擋在睫毛之下,幽幽道:

    “還是不說嗎?唔……這個好像有點沒貼好,那我撕下來重新貼好了……”

    神宮寺奏剛從那種昏昏沉沉的恍惚感中回神,依稀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待對方的手指突然捏住了創口貼中段位置的時候,才在這突兀的刺激下徹底清醒。

    “別……我說就是了……”

    五條悟聞言便松開了手,靜靜看著他繼續往下說。

    “是宿儺……但我不記得發生了什么……”神宮寺奏閉上了眼,眉心并未舒展開,他自己對此都心存疑問。

    “那你昨晚為什么要去喝酒?”五條悟又拆開另一個創口貼,準備給少年貼上,“還記得是和誰一起喝的嗎?”

    看到青年拿著創口貼的樣子,神宮寺奏就又瑟縮了一下,在對方動手之前開口道:“是太宰……”

    五條悟點了點頭,只要知道了是和太宰治一起喝酒,就能猜到少年去見對方的原因了。

    現在的問題是少年很可能在當時就喝醉了,不知道最后是怎么離開酒吧,又是如何回到家和遇到兩面宿儺的。

    比起追問少年,去找另外的當事人質問會更有效。

    既然少年現在坦白了這些信息,那他也就不再欺負對方了,動作利落地將創口貼放置在合適的位置,但這還是引起了少年的細微反應。

    “好了,下次不許再騙我們了,宿儺的事我們會處好,不會讓你再被欺負的。”五條悟說著伸出食指在少年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心說以后只有他才能欺負對方。

    神宮寺奏的雙手也被夏油杰放開,后者在他肩膀上安撫著,隨后便聽五條悟話鋒一轉,“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神宮寺奏抬眸瞥他,看到青年用口型無聲地說出了哥哥二字,隨即冷淡地移開視線,以沉默表達堅決的否定。

    夏油杰適時開口:“悟,給奏換衣服吧。”

    五條悟也不強求,畢竟過去他讓對方喊自己一聲五條哥,結果得到的只有一句五條嗝,現在也只能無奈地拿起睡衣,配合夏油杰一起給少年換上。

    對于換上衣這件事,神宮寺奏還是很積極的,手臂穿進袖子里后立馬將紐扣系上,擋住那處讓他羞憤欲死的地方。

    隨后又在兩個青年的前后夾擊下換上褲子,他整個人都脫力一般軟了下去。

    神宮寺奏的臉上還有未散的紅霞,神色卻格外冷漠,在被放開后就摘掉發繩讓頭發披散下來,躺進被子里縮成一團,一個眼神都不愿留給兩個串通一氣的青年。

    五條悟見少年始終不愿自己,也知道剛才的那些行為讓對方心里很不舒服,現在怕是真的生氣了。

    他連忙蹲在床邊輕聲哄道:“奏,不要生氣了,我們也是擔心你呀,你一直不說我們也很著急嘛,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呀。”

    “出去……”神宮寺奏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只露出眼尾挑紅的鳳眸,冷冷睨了五條悟一眼,卻根本沒有實質殺傷力。

    夏油杰也只是讓奏好好休息,便笑瞇瞇地揪住五條悟的后衣領把人連拖帶拽,一路走出了臥室,關門前還貼心地把燈也關了。

    房門關上后,房間里終于變得平靜。

    神宮寺奏抓緊被角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

    他決定這段時間都不要五條悟了……

    即使他的頭腦一片混亂,但在昏沉和藥效的作用下,還是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臥室外,兩個青年走下樓梯,來到一樓客廳坐下,互相討論起這次的事情。

    五條悟把奏在白天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夏油杰,后者知道后有一瞬的怔愣,很快就消化了這個信息。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清楚了,奏為什么能在六眼面前成功掩蓋術式,又是如何在離開后再次回歸。

    少年背后的幫手就是讓他達成某一目標的存在,是凌駕于他們世界的更高的存在……

    他們到這里也就暫且把這件事放下了,繼而針對兩面宿儺的動向做出決定。

    “兩面宿儺在有意識地躲避‘窗’的視線,要找到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目標無疑只有奏一個,但不排除他聲東擊西的可能性……”

    五條悟摸著下巴說道:“這樣,我會定期巡視,你在奏身邊安排好咒靈,兩面宿儺的事必須盡早解決掉。”

    夏油杰意識到事情的棘手程度,稍一蹙眉點頭應下,心想兩面宿儺擁有的自愈能力并不能被輕易鏟除,除非對方自己放棄或是被封印起來。

    像對方這么深的執念,放棄是基本不可能了,一般的結界術又無法長久困住對方。

    唯一的辦法也只有……

    夏油杰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后與五條悟對視一眼。

    如果能將詛咒之王這一不穩定因素徹底封印起來的話,這么做也無可厚非。

    另一處,橫濱。

    深夜,太宰治獨自坐在過去和奏一起居住的臥室床上,床頭擺著肥肥胖胖的螃蟹抱枕,屋里并沒有開燈,唯有窗外的月光照進來為房間蒙上一層薄紗似的光。

    太宰治靠在床頭,拿著一塊扁扁的方屏和里面的人工智能對話。

    他在對話框中輸入道:

    “白夜,你說奏怎樣才會喜歡我?”

    將這段話發出去后,他也不期待一個設置好的人工智能可以給予自己相應的答復。

    不出一秒,屏幕上便出現了一行文字。

    [以心換心,真情自然能動人。]

    “……”太宰治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句話,頓時明白過來。

    既然是奏設置的人工智能,給出的回答也一定基于對方自身的角度。

    以心換心么……

    太宰治心想都能得到這方面的回答,那人工智能是否設置有另一些關于奏的信息沒有被他發現呢?

    思及此,他垂眸繼續在對話框中輸入:“你知道奏為什么會穿梭這些世界嗎?”

    很快,白夜的答復便出現在屏幕上。

    [抱歉,我暫時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太宰治沉默片刻,再次在屏幕上敲擊起來。

    “奏最初的世界是怎樣的?”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不行么……

    看來奏并沒把自己所有的事都編入到人工智能里。

    太宰治放下方屏,轉頭望向窗外。

    夜色下,海面也是黑沉沉的,銀白月輝鋪在上面,閃動著粼粼波光。

    看來想要真正了解奏,只有一點點加深彼此的關系,直到能夠永遠留在對方身邊的時候。

    一想到和自己有著同樣目的的白發青年,以及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個大猩猩,太宰治覺得自己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

    在同一時間點,某個廢棄的地下停車場內。

    四周光線昏暗,唯有一處瀉下一束亮光,驅散了一小片黑暗,依稀可見隱匿于角落的身影。

    那是個身形高大健碩的粉發男人,面部的黑色紋路在黑暗中看不清晰,一雙猩紅眼眸折射出詭譎的紅芒,其中暗藏殺機與銳利鋒芒。

    男人周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致命威脅與壓迫性極強的氣場,讓嗅到對方氣息的咒靈們都不敢輕易靠近。

    這就是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雖然對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但漏瑚仍覺得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一時間睜大了眼睛,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立于兩面宿儺身側的白發少年淡淡地瞥了漏瑚一眼,視線掠過對方身后跟來的一眾咒靈。

    這些咒靈里面有一部分是過去羂索拉攏的,都對撼動咒術界存在不小的野望。

    然而十年前羂索在鳳凰火中化成灰燼,如今更是有咒術最強五條悟存在,咒靈勢力又繼續潛伏了下去。

    直到今日,兩面宿儺自主從結界陣中離開,成為了咒術局追捕的對象。

    它們知道,機會來了。

    “宿儺大人……我們要怎么做?”漏瑚那只大眼睛中閃爍著期待,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道。

    話音一落,眾咒靈的視線齊齊落在粉發男人身上。

    兩面宿儺心里很不屑和這些咒靈待在同一空間,但考慮到它們也是有用的工具,可以幫助他分散咒術局那些人的注意力,進而接近奏。

    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那個囂張的男人。

    “六眼……”兩面宿儺回想起自己與對方陷入鏖戰的經歷,眉心便皺成一團,低啞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咬著這兩個字眼。

    因為鳳凰血的淬煉,他的肉身強度得到進一步提升,比全盛時期還要強上幾分,但仍是無法與對方拉開差距,甚至處在了劣勢。

    即便對方無法真正殺死他,耗盡他的體力,束縛住他的自由,那他便徹底輸了。

    漏瑚聞言也露出沉思神色,確實,如果它們要推翻咒術師站在咒術界頂端,最大的威脅就是擁有六眼的五條悟了。

    不過問題在于無下限術式與六眼結合的強大實力,與六眼死后還會出現新的六眼的輪回,他們要想達到目的,只能想辦法永遠困住對方。

    是否存在這樣一個東西呢?

    在所有咒靈陷入沉思后,一直沒說話的里梅出聲了:“宿儺大人,有一個特級咒物可以封印六眼。”

    兩面宿儺經他一提,就想起來那個被保存在高專的咒物,嘴角緩緩牽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

    “沒錯,那東西可以封印他,讓他再也不能攪亂我的好事。”

    漏瑚一聽真的有辦法可以解決六眼這個難題,眼睛倏地睜大,臉上浮現驚喜神色。

    太好了!一旦六眼被封印,它們咒靈就可以取代人類的地位,建立起恢宏的咒靈盛世了……

    它又仔細琢磨了一下兩面宿儺的話,以為對方還有更高遠的追求,目光不由變得更為激動。

    “宿儺大人,請問您還有什么計劃?我十分愿意效勞!”

    “啊?”兩面宿儺不耐地抬起兩雙眼睛,聲音冷冽,直接震懾住了在場所有咒靈。

    他可不會讓這個丑東西接近奏,以免臟了眼睛,“你什么檔次?敢這么和我說話?”

    漏瑚咕嘟咽下一口唾液,頭頂的火山口緊張到冒火星子,只能低聲道歉。

    它的實力果然還是不夠,連和詛咒之王一同商量未來計劃的底氣都沒有……

    這一插曲很快就過去,兩面宿儺一面聽聽著眾咒靈討論的聲音,一面讓里梅把計劃安排下去。

    寂靜的夜里,詭計與殺機暗暗涌動……

    翌日早上。

    神宮寺奏神清氣爽地起床洗漱,今天不用去學校,他便換上自己的衣服,走下樓梯來到一樓,結果只看到了夏油杰。

    他也沒問五條悟去做什么了,見對方已經做好了早飯,道了聲早便在餐桌前坐下。

    夏油杰坐在邊上,隨口道:“悟今天有公務,所以換我來照看你。”

    神宮寺奏才不關心五條悟,聞言看向夏油杰,“你在這里的話,高專的學生怎么辦?”

    他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工作。

    “我在高專本來就是兼職上課,這次給他們安排了特訓,暫時不需要我在場。”夏油杰覺得這次應該用不了太長時間,先度過這段時間,等處好兩面宿儺的事就可以回歸正軌。

    神宮寺奏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安靜地吃著早餐。

    夏油杰看著垂下眼睫慢慢咀嚼的少年,壓下了心中的某個念頭,直到吃完早飯都沒再開口。

    他將桌面清干凈后,才找到神宮寺奏,將埋藏在心里的問題問了出來。

    “奏,你對兩面宿儺是什么看法?”

    神宮寺奏聞言頓了片刻,神色淡淡道:“沒什么看法,就是很麻煩。”

    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想再見到宿儺,但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消除對方的執念。

    夏油杰聽出來少年對詛咒之王的無感,心里也安心了些,便把他和五條悟的打算告訴了對方。

    “封印……”神宮寺奏垂眸低聲喃喃,莫名感到無奈,“只有這個辦法了么……”

    “他對你太過執著,這些執念不是輕易可以清除的。”夏油杰伸手攬過少年的肩膀,將這具單薄的身軀擁入懷中,低頭在對方耳邊說道,“不這么做的話,你很可能再次落入他手中……”

    “到那時,可能就不是現在這種程度那么簡單了。”

    現在這種程度自然不言而喻,過去的宿儺確實很過分……

    神宮寺奏眼睫顫了顫,靠近青年的那只耳朵莫名發燙。

    夏油杰將少年的反應盡收眼底,狹長的紫眸更為晦暗,嗓音微啞道:“奏,悟都告訴我了,你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的緣由……”

    “……”神宮寺奏遲疑地將視線移向他,心中泛起不安的漣漪,靜靜等待對方接下來的話。

    夏油會在意么?

    會覺得當初自己產生好感的那個少年和他不盡相同嗎?

    半晌后,夏油杰的聲音沉沉落下:

    “除了我們,你還在這樣的任務中接觸過哪些人?”

    神宮寺奏蜷起了放在身側的手指,還是如實告訴了對方,說來說去其實也就那幾個,最麻煩的還是兩面宿儺。

    而第二麻煩的羂索也被他用同歸于盡的方式除掉了,正因為那條命可以隨意消耗,他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現在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在離開前帶走了羂索。

    不過他看不懂夏油杰此時的神情,像是在壓抑這什么,紫眸劃過少見的晦澀情緒。

    “夏油?”

    神宮寺奏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剛出生詢問,就被對方緊緊抓住了雙手按倒在沙發上。

    他還未反應過來對方要做什么,就見黑發青年欺身壓了上來,對方肩上的發絲隨之垂落。

    “那……他們是不是也對你做過類似的事?”夏油杰輕易就能按住少年的手腕,稍一壓制就能讓對方完全起不來,對其做任何事自然也是毫無阻礙。

    這樣的話,除他之外的人也可以隨意這樣做。

    “……”神宮寺奏沉默地望著他,沒有直接回答,卻也默認了這個事實。

    夏油杰見狀眸中神色更為晦暗,一手抓住少年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對方的下唇摩挲。

    “所以……他們都吻過你的唇,撫摸過你的身體,碰觸到你最私密的地方……”

    “即使面對這些,你都默默接受嗎?”

    神宮寺奏心說他那時也是莫名其妙和宿儺發展成那樣的,一開始以為是系統出問題了就沒在意,等發現并沒有異常的時候已經晚了,面對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索性隨宿儺去了。

    誰知道第二個世界會是延續呢?

    又有誰猜得到一切結束后還能遇到呢?

    但面對夏油杰的問題,他卻不能輕易作答,面頰也在對方的話語中浮上薄紅。

    “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他們都做到什么程度了?有沒有……做到最后一步?”

    “沒有……”神宮寺奏聞言臉更燙了,他果斷地搖了搖頭,“我對他們沒有那種欲望。”

    雖然最后意識抽離由系統控制身體的時候,被那啥的是他……

    第112章 融合世界 男朋友

    那種欲望……

    夏油杰總覺得神宮寺奏這句話在暗示著什么, 但他不知從何問起。

    神宮寺奏見他眼中神色變得遲疑,所當然地解釋道:“我不喜歡塊頭那么大的,而且他們總是擅作主張……”

    塊頭大……夏油杰直接將這一特征對標兩面宿儺, 心想確實, 那對奏來說太大了。

    想到這里, 他又拿自己做了比對,心存僥幸地覺得接近一米九的自己勉強算是比較輕盈的了。

    再者, 奏不喜歡的一點還有擅作主張,而他又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性格, 優勢十分明顯。

    夏油杰松開了少年的手腕, 一手撐在對方腦袋邊上, 斂眸問道:“那奏喜歡什么樣的呢?”

    神宮寺奏無言地眨著眼, 看著面前梳著半丸子頭披散著墨發的清俊青年, 臉上的熱意漸漸褪去, 思索著要怎樣回答對方的問題。

    他之前在男公關部的時候回答過少女們同樣的問題,但不知道為什么, 在夏油杰面前卻有些說不出口。

    對方的好感含蓄又克制,但他也不至于遲鈍得察覺不到,如果是五條悟和太宰治這樣的類型倒也還好,然而夏油杰總是讓他不知道如何應對。

    鬼使神差之下, 神宮寺奏望著夏油杰淡聲說道:“可能……要在那樣的人出現后我才會知道。”

    他對這種事并不抱有期待, 也沒有主動追尋的想法,一切都隨緣, 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沒遇到就這樣一個人也沒關系。

    而且他也沒有在身邊的人中找一個有好感的作為伴侶的想法,畢竟他們對他心存好感,進而追求他, 用近乎霸占的方式待在他身邊,但這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和他們在一起。

    神宮寺奏仍覺得他們只是朋友,或是家人。

    夏油杰聞言便解了,神宮寺奏對此并不排斥,也不積極,要和他發展進一步的關系,只有真正觸及他的內心。

    這樣也好,奏心里沒有偏愛的人,對他們都是公平的。

    夏油杰心里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從少年面前坐起來,看著對方后知后覺地坐起身,想到昨天他和五條悟對奏做出的那些事,不免有些在意對方的想法。

    “奏,你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我知道那樣做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但我希望在這次之后,再也沒有人可以對你做這種事。”

    神宮寺奏著身上的衣服,聞言瞥了眼夏油杰,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說心里一點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當時的情況也十分尷尬,況且欺負他最多的是五條* 悟。

    他沒有直接回答夏油杰的問題,視線落在前方某處,“那你下次不能再和五條悟一起欺負我了。”

    夏油杰目光注視著面前的少年,嘴角向上揚起,溫聲回應道:“好,沒有下次了。”

    銀發少年得到對方的承諾,徹底終結了這個話題,伸手拿過放在前面桌面上的遙控器,按下開關打開了電視屏幕。

    今天沒什么事要忙,基本就待在家里,他正好可以玩一下前幾天找到的一款游戲。

    夏油杰見少年打開電視后就用手柄玩起了游戲,而且還是乙女攻略向,一時不由好奇起來,專心觀察起對方玩這類游戲的過程。

    明明對感情淡薄,沒想到會喜歡玩這種攻略游戲,而且好感度也刷得很順利,看上去游戲經驗很豐富。

    然而在刷滿一人的好感度之后,少年最后卻選擇了走向BE結局的選項。

    電視屏幕的畫面從鮮艷的色彩變得暗淡灰暗,背景音樂也十分傷感,下一刻,結局畫面便被跳過,并迅速跳轉到開頭進入另一個角色的分支。

    夏油杰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坐在邊上看少年玩了兩個小時的游戲,他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見對方仍舊目光專注地看著電視屏幕,平靜而果斷地按下按鈕,也沒有挪動一下位置的打算。

    看到此情此景,他莫名覺得少年在攻略完這個游戲里的全部角色之前都不會離開屏幕,但這樣明顯是不行的。

    他這樣想著,站起身去接了兩杯溫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另一杯遞到少年面前,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神宮寺奏被夏油杰這一系列舉動喚回意識,視線流轉落在他手里的水杯上,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他放下手柄,接過水杯輕聲道了聲謝,喝下大半杯水就將杯子放在矮桌上。

    想到對方為了保護自己留在家里,結果他卻光顧著玩游戲,一直把夏油杰晾在一邊,換做別人應該是會不開心的吧。

    可是他一玩起游戲來就很難分神,根本照顧不到對方,如果不玩游戲的話,他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正當神宮寺奏考慮著接下來該怎么做的時候,旁邊的夏油杰開口了。

    “奏,你最后為什么要選那個選項?明明好感度都滿了。”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猜測對方玩游戲的方式和潛意識里的戀愛觀有關系,如果能弄清楚對方為什么這么執著于BE結局,或許就可以針對這一原因制定策略。

    但對方是否愿意回答就另當別論了。

    神宮寺奏聽到這個問題也不知怎么解釋,這是他從過去延續下來的習慣,或者說是毛病。

    “大概是覺得這樣才正常吧,喜歡并不代表要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一定會圓滿。”

    可能是他過去看到太多貌合神離的怨侶,他那兩個通過家族聯姻走在一起的父母更是養了不少情人,就沒有見過長久在一起的。

    說到底,他們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夏油杰沉吟片刻,定了定神對少年說道:“或許大多數是這樣沒錯,但還是會有圓滿的感情的,你可以試著去相信。”

    通過神宮寺奏的回答,他能感受到對方過去并沒有生活在一個健康的家庭環境中,所以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造就了他對感情的觀念。

    同樣沒怎么感受過親情的他也能解這樣的心,但面對奏,他愿意帶給對方最美好的一切,只要對方肯相信這樣的未來。

    “所以……夏油是相信的么?”神宮寺奏有點意外,在雙親頻繁加班出差幾乎不回家的情況下,對方還是相信會有美滿的感情,這是為什么?

    畢竟夏油雖然秉持著保護弱者的信念,但其實并不是多么熱情的人。

    夏油杰用那雙狹長的紫眸看著少年,原本凌厲的鋒芒都被柔和的情緒取代,如一汪春水般讓人沉溺,諸多復雜的情感都包含在其中,只要對視一眼,就能明白對方想說什么。

    “如果是奏的話,我是愿意相信的。”

    “……”神宮寺奏無言地望著他,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臉上移動,捏著游戲手柄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心跳莫名錯漏了一拍。

    這話的意思已經不能再明顯了,等于直接告訴神宮寺奏想要和他發展感情,而對方會給他美滿的結局。

    然而這樣直接又含蓄的話并不容易回答,尤其是不知道如何回應別人感情的神宮寺奏。

    在長達數秒的沉默后,神宮寺奏剛想要錯開視線,手指無意間按到了手柄的按鍵,游戲中的對話語音突兀地播放出來。

    “你喜歡我啊……也不是不可以試試……但只能有一個月時間。”

    新的男角色性格傲慢,語音也很惡劣,倒是和過去的神宮寺奏有幾分相似。

    神宮寺奏僵硬地扭過頭看向電視屏幕,連忙將這句話跳過,還未平復過來,身旁的青年就向他傾身靠近,磁性好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奏這是要給我一個機會的意思嗎?”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耳廓,一股癢意自那處彌漫開來,神宮寺奏下意識偏頭躲閃,耳尖還是紅了。

    他沒有轉頭去看夏油杰,繼續按著手柄推進游戲進程,聲音淡淡道:“這是游戲里的聲音,不能代表我的回答。”

    “那……奏的回答是什么?”夏油杰一只胳膊撐在少年背后,并沒有強行攬住對方,卻也無聲地將對方納入了自己的范圍。

    神宮寺奏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屏幕上,但注意力并沒有在那些文字上。

    如果是正式的告白,他一定不會輕易答應,但如果加上期限的話,或許可以試試……

    讓他,也讓對方體驗到那種滋味,是繼續維持還是到此為止,也將在期限結束后得到答案。

    神宮寺奏覺得這是個好方法,一個月的時間并不會耽誤別人太久,也基本能感受到一些感情上的問題。

    至于其他也有這種心思的人,他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制定協議,既公平又不會太鬧騰。

    想到這里,神宮寺奏遲疑地看向夏油杰,朱唇輕啟:“一個月的時間……夠嗎?”

    夏油杰聞言不由感到幾分無奈,但還是抿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斟酌道:“如果是要試試的話……兩個月怎么樣?”

    雖然他想要一直和對方在一起。

    神宮寺奏沒有意見,他這么問主要就是覺得這樣對夏油杰不太友好,最終付出感情的一定是對方,時間不宜太長或太短。

    兩個月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不長也不算短。

    夏油杰見他默許,心下又稍稍放松,考慮到他們還在為兩面宿儺的事忙碌,現在并不是合適的時機。

    正想和對方說等一切安定下來后再開始,玄關處的門鈴卻在同一時間響起,強行打斷了他到嘴邊的話。

    神宮寺奏也扭頭看向門口,見夏油杰去開門了就沒起身,心中猜測來人是誰。

    會是忙好事務回來的五條悟嗎?

    當夏油杰打開門后,一道熟悉的青年嗓音傳來:

    “啊,又是奏的朋友么?你好,我是來找奏的,他在家吧?”

    夏油杰認出這人是上次在電梯里遇到的怪人,也就是五條悟提到的那個太宰治,面上和善地說道:“在的,你找奏有什么事嗎?”

    “他在就好,我是來例行檢查的。”太宰治笑容愉快地邁進房門,給自己找了雙拖鞋,然后直奔客廳,二話不說坐在了神宮寺奏身邊

    神宮寺奏見太宰治的目光如同掃描儀一般在自己身上細細打量,莫名想要離對方遠一些。

    “太宰,你今天沒有工作?”

    太宰治光從表面看不出什么,一邊試圖拉開對方的衣領查看一眼,一邊回道:“沒有哦,工作在昨晚就解決了。”

    “我可以看一眼嗎?就一眼。”

    神宮寺奏還沒說話,太宰治的手指就勾住了他的衣領。

    這時,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對方的手,依稀可見手背上微微鼓起的經絡。

    二人幾乎同時抬頭,就見梳著半丸子頭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著太宰治,彎起紫眸揚聲說道:

    他剛伸出手指勾住神宮寺奏的衣領,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力道不大,卻難以掙脫。

    一抬頭,就見梳著半丸子頭的青年笑意深沉地看著自己,彎起紫眸揚聲說道:

    “不好意思,你要對奏做什么?”

    “確認一下而已,難道你們真的對他做了什么,所以才不讓我看的嗎?”太宰治盯著對方的面容幽幽道。

    夏油杰將他的手從神宮寺奏領口的位置挪開,嘴角依然保持著淺淺的弧度,“當然沒有,但我并不能允許你這么做,因為從今天起——”

    “奏就是我的男朋友。”

    第113章 融合世界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哈啊?”太宰治愣了一瞬, 隨后露出頗為無語的表情,“這是你剛剛自說自話決定的事嗎?別說笑了,奏怎么就成了你的男朋友了?”

    明明他才剛剛開始追求奏啊……

    “啊, 他說的確實是真的。”神宮寺奏突然開口, 神色平淡地承認了夏油杰的說法。

    剛才說好兩個月, 但是還沒敲定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被突然造訪的太宰治打斷,既然夏油杰想要從現在就開始, 也沒有問題。

    太宰治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嘴角的弧度變得僵硬, 鳶眸茫然地看向神宮寺奏, 半晌才疑惑出聲:“嗯?誒誒?”

    “什么時候的事?就剛才決定的嗎?為什么?奏, 你沒有在跟我開玩笑吧?”

    他抓著銀發少年的手臂一連發出諸多疑問, 睜大的鳶眸仿佛要把對方的面容洞穿, 看看少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面對太宰治一連串的問題, 神宮寺奏依舊沒什么表情,氣定神閑道:“嗯, 就剛才,沒有開玩笑。”

    “現在你愿意相信了吧?”夏油杰在沙發后看著青年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臉上笑意更為深沉,“可以放開我的男朋友了嗎?”

    “……”太宰治仍是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 但還是放開了神宮寺奏, 嘴角忽然扯起一抹古怪的笑,發出一聲氣音, “呵……”

    “所以是為什么呢?能解釋一下嗎?你總不會是真的看上他才會和他在一起吧?”

    太宰治始終盯著神宮寺奏, 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答案,一心認為對方和夏油杰湊到一起定有特殊原因。

    他們并不是單純的情侶關系……

    神宮寺奏聞言先是抬眸看了眼夏油杰,在對方沉默的注視下得到了默許, 便扭頭對太宰治說:“我和夏油會試著在一起兩個月,就是這樣。”

    這個回復讓太宰治成功回光返照,眼中的幽怨情緒淡了些,但還是會對少年選擇了別人而不是自己感到不滿。

    明明他先說要追求奏的,怎么隔天就和別人協議交往了?

    “這樣啊,雖然是這樣,但在這兩個月里你是絕對不可以對奏做出親密行為的哦,要不然太犯規了!只有正式成為情侶后才可以做那種事,這一點你能做到的吧?”

    太宰治為了以防夏油杰在這期間把奏吃干抹凈,義正言辭地強調了最為重要的事,一面說著一面覺得必須要拿紙筆記下來簽字畫押,要是違反了就直接將人踢出局。

    “你放心,我本來就不打算借著這件事占奏便宜。”夏油杰十分清楚他和奏只是暫時的交往關系,最多是在得到奏的允許后才可以更進一步,“但不論如何,此時此刻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麻煩你不要離他這么近。”

    “我是奏的家人哦,家人之間有什么好避嫌的?”太宰治在心里懷疑夏油杰的人品,嘴上還不肯就這樣被撇開關系,“你不會連男友家人的醋都吃吧?”

    你們可以交往,但他還是要和唯一的家人保持良好關系的。

    “那你繼續保持一個家人該有的分寸就好。”夏油杰彎起眼眸說道。

    神宮寺奏覺得現在沒有自己的事了,默默拿起手柄繼續玩游戲,讓女主角和性格惡劣的男角色進行一系列雞飛狗跳的協議交往日常。

    游戲的對話語音吸引了太宰治的注意力,他轉過頭看向電視屏幕,發現游戲里也有協議定期交往的元素,隨即明白過來為什么奏就這樣和夏油杰交往起來了。

    “誒……就是說這男的最后真的能有對象嗎?完全把女主角耍得團團轉嘛……”不知是單純吐槽還是意有所指,太宰治托著下巴慢悠悠說道。

    說完又看向身邊的少年,“奏,你說對吧?”

    “……”之前還覺得這個男角色和過去的自己很像,現在又聽到太宰治質疑對方是否能有對象,神宮寺奏完全無法反駁。

    但他現在心態改變了很多,而且也不會以尋找到另一半為目標而活著,兩者性質就不一樣了。

    太宰治見他沒有回應,也沒再說什么,目光注意到夏油杰走向廚房,并沒有過多關注就收回視線。

    這時,打開冰箱拿出食材的夏油杰從廚房探出頭,出于禮貌還是問了出來:“我要準備午飯了,請問這位奏的家人要留下來吃飯嗎?留下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多做一份。”

    聽到對方在對自己說話,太宰治再次看過去,鳶眸半斂道:“唔……你應該不會在我那份里下藥吧?”

    “怎么會呢?奏家里并沒有這種違禁物品。”夏油杰笑著和他說道。

    “就是說有的話你就會毫不猶豫這么做了吧,真陰險啊夏油。”太宰治跟著神宮寺奏一同直呼對方姓氏,隨即扭頭在少年耳邊說道,“奏,這樣的人真的沒問題嗎?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哦,看清楚他的本質再做決定,及時止損。”

    神宮寺奏始終看著屏幕,面無表情地進入一段女主角哭得凄慘的劇情,聲音淡淡,“他應該是在開玩笑吧,不用當真,夏油不是那種人。”

    太宰治聽他這么維護對方,撇開視線切了一聲,踩在地毯上的腳不安分地抖了兩下。

    夏油杰確認他肯定會留下來吃飯,就收回視線繼續忙自己的,心底很快就回歸平靜,不再把太宰治當做威脅。

    反正這兩個月里奏只屬于他一人,其他人都沒有由勾搭對方。

    只要在這期間一點點突破奏的心防,就可以順成章讓對方答應正式和自己在一起了。

    如此看來,雖然現在這么早就開始不太明智,但也是很有優勢的。

    一直到夏油杰做好午飯,神宮寺奏才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途中無論太宰治怎么吸引他的注意力都沒有用。

    “沒想到奏竟然會對這種游戲上癮呢,難道說你是真的很想要體驗戀愛嗎?”太宰治合懷疑奏答應夏油杰的交往協議就是出于這個原因,因為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身邊只有夏油杰所以就隨便湊合了。

    可惡……如果他早點過來結果就會不一樣了吧?

    說不定和對方協約戀愛的對象就變成自己了……

    神宮寺奏保持著一個姿勢坐了一上午,肩頸處微微有些酸軟疲憊,一邊按壓緩和一邊說道:“只是想要打發時間而已。”

    最初他開始玩攻略向游戲也是在末世之后,當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所有能消遣的事物都消遣完只剩下這類游戲了。

    得益于再生祝福,他可以好幾天不吃不喝坐在屏幕前,沒日沒夜地達成一個個滿好感度的BE結局。

    在那時候,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這個世界,忘記了無法死亡帶來的痛苦。

    所以攻略向游戲對他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太宰治聞言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和他們一同落座,發現午飯賣相還不錯后頓了一秒。

    原來如此……會做飯確實是加分項,而且還是欺騙性極強的溫柔性格,如果對象不是奏的話,換做是任何人都要淪陷了。

    三人一起開動,用餐時都沒有說話。

    吃完午飯,神宮寺奏也沒閑著,和夏油杰一起收拾了桌面,其余清洗的工作都被對方包攬下來,完全沒有讓他碰水的意思。

    “洗碗就交給我吧。”黑發青年說著給自己套上圍裙,正要系上背后的繩帶,轉過身背對著少年,“幫我系一下吧,男朋友。”

    男人的嗓音低沉柔和,帶著繾綣意味,顯得他們彼此的關系更為親近,有種莫名讓人耳朵發熱的磁場。

    神宮寺奏沒多想便拿過那兩根繩帶,垂眸為對方系上繩結。

    夏油杰為了便于清,脫下了外套,身上只穿一件襯衫,神宮寺奏在收緊繩結的時候不免會碰到對方單薄衣料下的后腰,能感受到對方堅實溫熱的身體,這對他來說也是很新鮮的體驗。

    系好繩結后,穿著圍裙的青年并沒有被這身裝束影響,不僅照舊顯出寬肩窄腰的身材,還給他增添了幾分親和感。

    夏油杰回頭對神宮寺奏彎唇一笑,便轉身去洗碗了,神宮寺奏在原地站了幾秒才走出廚房。

    一出來就看到太宰治抱著胳膊靠在墻邊,臉上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揶揄意味,笑意也十分虛假,聲音毫無感情,“哎呀哎呀,真是讓人羨慕的小情侶呢……”

    神宮寺奏看了他一眼,心說如果他們是正式交往的話,太宰治現在就是明晃晃的電燈泡了。

    就算不是正式的,旁邊沒有人的話體驗或許會更好……

    下午也沒有什么事,神宮寺奏打算繼續玩游戲,坐在沙發上就很少挪動。

    太宰治坐在他邊上觀看游戲過程,夏油杰洗好碗后就走了過來,坐在少年另一側,偶爾給對方遞杯水,或是切個水果投喂。

    神宮寺奏對于夏油杰無微不至的照顧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覺得自己這樣沉迷游戲而忽略了對方,是對另一半的不負責。

    就像那些只顧工作不顧家的人一樣,他如果再這么對夏油,不就和對方的父母是一類人了么……

    想到這里,神宮寺奏決定和夏油杰多多溝通。

    “夏油,你希望這次的結局是美滿的嗎?”他指的是游戲中這個性格并不討喜的男角色,按照開頭對女主角造成的傷害,就算后面有反轉,他一律都是分手漸行漸遠的結局。

    夏油杰神色專注地看著少年,紫眸浸染著溫和笑意,“我自然希望這次的結局能夠美滿。”

    未說出口的潛臺詞盡在不言中,那就是和奏能有個美滿結局。

    神宮寺奏也聽出來了,但他只當對方想要游戲結局美滿,轉過頭看向游戲畫面,低低應了一聲。

    作為完全被排除在外的背景板,太宰治聽到二人的對話不由在心里連連咋舌,心說夏油杰是在癡心妄想,兩個月后奏肯定不會繼續和他發展關系,到那時就是他發揮的時機了。

    他再次在心里打起算盤來,想著怎樣可以破壞夏油杰和少年的交往體驗,讓他們盡早結束。

    太宰治還在腦海里思索著這個不懷好意的陰謀,過了一段時間后門鈴便又被按響。

    夏油杰走過去開門,來人正是處完事務的五條悟,后者臉上還洋溢著期待的笑容,準備和對方“換班”。

    “奏,有沒有想我呀?”戴著眼罩的白發青年三兩下就換好拖鞋,邁著大長腿走進客廳,剛和銀發少年打好招呼,就發現一個并不該出現在這里的身影,“啊,你也在啊,太宰君。”

    太宰治抬手對他示意了一下,眉眼彎彎笑意清淺,“嗨,又見面了,看得出來你也很關照奏呢。”

    五條悟給予了肯定的回應:“那當然,也不看看現在有多少人盯著奏,我不把人看緊了怎么行?”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太宰治皺起眉頭露出無奈的微笑,鳶眸流轉落在隨后走過來的夏油杰身上。

    在五條悟頓住的時候,他才故作悲傷地幽幽出聲:“因為就在今天,你的這位朋友已經在和奏交往了。”

    “?”五條悟聞言又是一頓,看了眼沉默當默認的銀發少年,隨后緩緩看向身后的摯友,用面部的表情問對方這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抿起嘴角,眉梢向上一抬,不僅回答了對方的疑問,還顯得有幾分小嘚瑟。

    在原地沉默片刻后,五條悟伸手擼起兩邊的袖子,露出隱隱鼓起筋絡的手臂,嘴角的笑意愈發沉郁。

    “杰……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了……”

    第114章 融合世界 真會秀啊

    夏油杰看著五條悟, 對方不像是想要和自己好好談談,反倒像是要和自己打一架。

    而坐在沙發上的太宰治正彎起唇角,露出些許看戲的表情, 分明是想要看他們兩敗俱傷。

    不過這件事他做得確實不太厚道, 但這是影響他以后的事, 就算是摯友也不能退讓。

    “悟,雖然是這樣沒錯, 不過我現在只是處于‘試用期’而已,這期間我只是奏名義上的男友。”

    五條悟聞言動作一頓, 仔細思索一番后還是得出夏油杰率先下手占據了先機的結論, 就算只有一個名義, 也改變不了對方偷偷摸摸想要獨占奏的事實。

    “所以……這個期限是多久?”五條悟問夏油杰, 卻慢慢轉過頭看向銀發少年。

    少年背對著他們玩游戲, 貌似并不想參與他們的對話。

    夏油杰如實答道:“兩個月。”

    太宰治見他們之間的氣氛又緩和了下來, 頓時覺得十分無趣,抿著嘴沉下面色, 嗓音幽沉:

    “重點不是期限有多久吧,他可是瞞著你橫插一腳了誒,明明先來的人是你吧?他這樣很不厚道哦,如果是我早就和這種人打起來了……”

    畢竟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倒是想和夏油杰干一架, 奈何明顯不是對手。

    五條悟瞥向太宰治,哪里看不出來對方話里話外都在攛掇他和夏油杰即刻反目成仇, 最好兩敗俱傷, 這樣就可以漁翁得利。

    “你說的確實沒錯,不過我的摯友一直這樣,如果只是有名義的話倒也不會有什么損失……”五條悟摸了摸下巴, 隨即一手握拳砸在掌心上,“要不干脆這樣吧,杰不一定合適,那就等兩個月后換我和奏試試,之后就看奏選擇誰,嗯嗯,就這么決定了!”

    夏油杰面對五條悟暗地里盼著他和奏好聚好散的行為也沒有生氣,維持著面上的微笑。

    “……”太宰治見事態沒有向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心里嘁了一聲,鳶眸半斂表情頗為不滿,“等等,憑什么下一個就是你了?這種事不應該聽一聽奏的想法嗎?萬一他一點也不想和你試試呢?”

    五條悟自信地攤手,仰起下巴說道:“怎么可能?奏一定會十分樂意的。”

    太宰治不甚相信地看了眼白發青年,隨后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試探地問道:“奏,五條悟說想要和你試試誒,你真的愿意嗎?如果不愿意的話你就眨眨眼。”

    “……”神宮寺奏無語地眨了下眼,雖然不是回應對方最后那句話,但他現在確實不想五條悟。

    “啊,奏不愿意哦,真是遺憾。”太宰治立刻扭頭對五條悟說道,臉上的笑意竟多了幾分真摯。

    “我看奏是不愿意你哦。”五條悟正著袖口,聞言手背上又鼓起青筋,朝沙發又走近了兩步,俯身在少年身邊說道,“奏,我說的對吧?”

    神宮寺奏依舊沒有轉頭,一言不發地看著電視屏幕,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游戲玩家般不斷推進著劇情。

    整個客廳一時之間只有游戲里的背景音效和角色語音。

    “噗嗤……”太宰治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在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夏油杰從僵在原地的五條悟身邊路過,坐在了少年另一邊,“悟,奏現在還沒有消氣,而且這種事還是等兩個月后再說吧,畢竟現在才剛開始不是么?”

    “……”五條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次體驗到被奏無視的感覺,現在有太宰治在場,夏油杰和奏又暫時處于交往狀態,他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這份寂寞了。

    五條悟坐在了夏油杰邊上,托著下巴留意著少年的情況,見對方一直盯著電視屏幕完全沒有分神的意思,不由撇撇嘴。

    “我是很好說話的,但這事要是被禪院家的那人知道了,他可不會這么講道哦。”

    “沒事,我自有分寸。”

    今天下午就是和禪院甚爾約定好去吃飯的時間,夏油杰到時候肯定會和對方明說,雖然某種程度上他算是禪院甚爾的學生,但也不怕在咒術局被對方穿小鞋。

    五條悟不置可否地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屏幕上的游戲畫面,在一段時間的觀察之后發現游戲協約交往的劇情恰好與現實呼應,心中猜想一定是夏油杰利用這一點哄騙奏和他交往。

    嘖嘖嘖,杰這個黑狐貍為了占有奏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這個男的根本就不配有對象吧?女主角一直在被他欺負誒。”五條悟看著看著,說出了和太宰治一樣的話。

    正努力向著圓滿結局前進的神宮寺奏感覺自己又中了一刀,雖然沒有直接傷害到他,卻也讓他按手柄的動作頓了頓。

    “會有的,奏答應我會給他一個美滿的結局。”夏油杰彎眸笑著對五條悟說道,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滿足。

    “強扭的瓜不甜……”五條悟很快收斂了表情,偏過頭小聲嘀咕了一句。

    另一邊的太宰治雖然贊同,但還是維持著表面的淡定,“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說完,他又立刻補充道:“哦,我沒有說夏油和奏不合適的意思……”

    就算這瓜不甜也要有機會嘗到,五條悟是酸,夏油杰就是注定不甜,全都讓太宰治內涵了一遍。

    夏油杰回以無語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啊對對,你說的都對。”五條悟已經想要把對方趕出奏的家了,但還是要維持著面上的和善,他感覺太宰治再這樣煽風點火下去大概率會被奏無視,并且對此翹首以盼。

    太宰治隱隱感受到了五條悟藏在這句話背后的惡意,忽然覺得在場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奏是個直性子了,雖然不會直接表達出來,但是意外很好懂。

    性格這樣好的奏配他們任何一個都太吃虧了,還是他最合適。

    神宮寺奏把他們的對話都隔絕在外,專注玩了兩個小時左右,終于使這個男角色的攻略線達成了圓滿結局。

    在結局最后,對方還和女主角來了場浪漫的畢業旅行,畫面定格在他們笑容洋溢的合照上。

    “這就結束了啊……說實話還是不解他們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五條悟再度發表了對圓滿結局的質疑。

    “人都是會改變的,是女主角的愛改變了他,這也是他們能順利在一起的主要原因。”夏油杰溫聲說著,隨后扭頭看向身邊的少年,“奏,你說對不對?”

    神宮寺奏正在回檔,聞言停下動作,紅眸望向夏油杰,認同地點了點頭,“嗯。”

    如此想來,這個男角色確實和他很像。

    而改變他的女主角……感覺會是夏油。

    “好了,我們該出發了。”五條悟向他們展示了手機的聊天記錄,上面是禪院甚爾讓他們過來的訊息,“禪院剛才就在催了哦,真是猴急啊。”

    夏油杰見狀看向神宮寺奏,后者和他交換了眼神后,存好檔便退出了游戲,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唯一不明情況的太宰治察覺到他們要一起去叫禪院的人那里,接下來他大概是不能跟在奏身邊了,但還是伸手輕輕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袖。

    神宮寺奏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但這是咒術界相關的聚餐,太宰治沒有由跟來。

    “太宰你還是早點回去吧,你也在這待了蠻久了。”

    他比較奇怪的是對方就沒有其他事要做嗎?怎么能坐在他家里幾乎什么都不做,一坐就是一下午?

    “奏真的不方便介紹其他朋友給我認識嗎?”太宰治心說他完全不會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看到太宰治撲眨著的鳶眸,神宮寺奏頓了片刻,但還是不打算帶對方去,“等下次有機會的時候再說吧。”

    這個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在太宰治看來,大概只有在他成* 功追到奏之后才有可能了。

    “好吧……”太宰治只好收回手,并沒有表現得很失落。

    神宮寺奏沒再說什么,起身和夏油杰二人走向玄關,準備就這樣去禪院家。

    走到玄關的時候,夏油杰從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風衣,轉身披在神宮寺奏肩上。

    “外面冷,穿件外套不要凍著。”夏油杰說著微微彎起唇角,垂下紫眸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神宮寺奏抬手捏住了風衣一側,淡淡應了一聲后便將手臂穿進袖子里,剛穿好,夏油杰就體貼地幫他。

    他一抬頭,就看到近在遲尺的清俊面容,感受著身上衣服被好好的溫和觸感,心中不由恍惚了一瞬。

    忽然覺得這種感覺確實很不錯,和過去被對方照顧時很像,但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大概是“交往”之后,這些舉動可以毫無阻礙地進行并坦然接受了吧。

    與少年和青年之間如有暖意流動的氛圍不同,旁邊已經換好鞋的五條悟雖然面帶笑意,但這抹笑容卻像面具般印在他臉上,只有不耐煩地用皮鞋在點地發出的聲響能反映他的真實心情。

    而慢一步走到玄關正好撞見這一幕的太宰治直接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扭過頭不甘心地嘁了一聲。

    真會秀啊……嘖……

    第115章 融合世界 沒戲了

    神宮寺奏并沒有感受到他和夏油杰的互動對身邊人造成的傷害, 他在感受情緒這方面既敏銳又遲鈍,在眾人詭異的氛圍下還能神色如常地走出家門。

    當他走到路口時,才和不順路的太宰治道別。

    太宰治深深看了他一眼, 才不情不愿地朝他招了招手, 默默走向路口另一邊, 背影似乎透著淡淡的落寞。

    待接送神宮寺奏等人的轎車抵達,三人一同坐上車。

    五條悟這人仿佛天生沒有眼力見兒, 在神宮寺奏和夏油杰都坐在后座時仍然一頭扎進了后排,關上車門后還抿著唇朝身旁的夏油杰笑了笑。

    面對夏油杰幾乎明示的眼神, 五條悟仍舊不為所動, 反而十分自然地將胳膊搭在對方肩上。

    “杰, 我坐你邊上不會讓奏吃醋吧?”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莫名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茶香, “啊, 怎么我看奏好像不太在乎的樣子啊。”

    “……”夏油杰聞言瞇起狹長的狐貍眼,看著和自己緊靠在一起的五條悟但笑不語, 位置一點也沒有向里挪動,反而顯得五條悟的空間更為局促。

    神宮寺奏一坐上車就開始發散思緒,捕捉到五條悟話中的部分字眼后才緩緩回神,當他看到身邊兩個硬擠在一起的青年之后, 神情變得莫名疑惑起來。

    少年的紅眸上下瞥過二人貼得嚴絲合縫的胳膊, 又下意識看了眼自己與夏油杰之間依舊寬松的距離,眼中的疑惑更濃, 心中的疑問也呼之欲出。

    你們擠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雙眸本就生的凌厲, 哪怕帶著疑惑看向別人的時候也染上幾分銳氣,同時也對接受這份目光的人形成了莫名的心壓力。

    被這樣的目光看著,五條悟方才還很放肆的笑意都收斂了不少, 表情中多了幾分無辜的意味。

    然而神宮寺奏的目光并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就仿佛不再感興趣一般收回了視線,以至于錯過了五條悟為了吸引他注意故作被欺負的姿態。

    五條悟沒想到少年這時候還是不愿意搭他,被故意無視之后又露出無奈的表情,卻也不后悔當自己昨晚當的那一回“惡人”,甚至想起奏那張白里透粉的面容都會心跳怦然的程度。

    白發青年情緒的轉變,即使是注意力都在神宮寺奏身上的夏油杰都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瞥了眼身邊的方向,果不其然就看到五條悟彎起的唇角,一看就知道又在想些奇怪的東西。

    夏油杰沒說什么,面上維持著平和的神色,暗暗加重了把對方擠在角落的力氣。

    “……”在轎車行駛過程中的顛簸下,五條悟的空間越發局促,無聲地與之較勁,并在心中腹誹夏油杰這個有這兩副面孔的小心眼男人。

    對于夏油杰與五條悟之間不明所以的對抗,神宮寺奏全然沒有興趣。

    他托著下巴看向窗外,眸中映著不斷倒退的街景,歲月靜好,一切紛亂的因素在他這里都將沉淀為寂靜。

    由于他完全不記得那晚在酒吧遇見禪院甚爾時的經過,經過了這些天的事也能更加處之淡然。

    總之先試探一下甚爾的態度吧。

    ……

    當轎車停在禪院家大門外時,神宮寺奏一下車就見到了掐準時間等在門口的惠和虎杖二人,看著走向自己的黑發少年,他莫名回想起過去對方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給自己開門的情景。

    說起來對方在這之前等了他近十年,只對小孩心軟的神宮寺奏這回又軟成一片,勾起嘴角迎面走向對方。

    比起已經在咒術高專見過一面的二人,虎杖悠仁的情緒要更加高漲,揚起聲調向銀發少年問好,言語神情間掩不住心中的欣喜。

    “能再次見到神宮寺哥哥真是太好了!這些年我學會了很多東西,神宮寺哥哥已經完全不用再為我擔心了哦!”虎杖悠仁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經過鍛煉變得緊實的胸膛,隨后收緊五指緩緩放下,眼神堅定地望著神宮寺奏,“以后……就換我們來保護神宮寺哥哥。”

    跟著一起走進禪院家大門的禪院惠平靜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也默認了虎杖的話。

    神宮寺奏也在那一瞬被虎杖的純粹打動,他覺得自己當初并沒有幫到對方很多,更是與造成虎杖家庭破碎的羂索有著一定關聯,并不值得被對方這般真心對待。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么,就聽到走在五條悟懶洋洋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小鬼頭就在后面排隊吧,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們哦。”

    神宮寺奏腳步微頓,片刻后繼續朝前走,自始至終都不愿搭這個人。

    五條悟一只手叉腰,被無視到底也毫不在意,甚至還能面帶笑容地向身邊的少年打趣道:“奏一定是害羞了,他以前也這樣。”

    “是這樣嗎?”夏油杰沒有揭穿他,只是微微瞇起眼,露出狐貍般的笑,“不過你說的有點道,還是乖乖在后面排隊吧。”

    “……”五條悟聞言挑起一邊眉頭,并沒有再說什么。

    虎杖悠仁剛才還在為排隊的事困惑,現在聽出來就連五條老師都要排在夏油老師后面,不由既覺得好笑又更加困惑了。

    “誒,原來五條老師也要排在夏油老師后面嗎?是我錯過了什么嗎?惠你知道嗎?”

    “我也想知道錯過了什么。”禪院惠比虎杖更加敏銳地察覺到三人之間的古怪氛圍,尤其是剛下車時夏油杰和神宮寺奏之間的互動。

    他知道身邊的幾個大人對奏的態度,現在回想起來幼時的模糊場景就能發現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而在奏回來之后,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又要展開一場明爭暗搶,他還為此替神宮寺奏捏了把汗。

    然而短短幾天的時間里,就有一人與對方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的變化,禪院惠從夏油杰與五條悟的對話中分析出他們并沒有哪個人真正獲得成功,也不知該不該松這口氣。

    一方面他那對奏也有想法的父親仍沒有斷了這一念頭,卻在前兩天深夜回來后就突然表現異常,其狀態與奏當初剛離開時的那段時間十分相像,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悶氣。

    另一方面如今奏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少年,比自己也只大了兩歲,他雖然很希望對方能回來繼續一起生活,但又很難想象對方真的出現在禪院家時的情景。

    惠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決定不去摻和幾個大人之間的糾葛。

    不過禪院甚爾再繼續悶下去不加把勁的話……奏就真的要跟別人越走越近了……

    神宮寺奏和幾人走到某個院落后,就看到三個坐在廊下聊天的少女。

    其中兩個他還算眼熟,是雙胞胎姐妹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另外一個橘色短發的少女很快也經過虎杖的介紹從而得知姓名。

    不過釘崎野薔薇從見到神宮寺奏的第一眼后就難掩訝異之色,在聽到對方的姓名后也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睜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惠竟然和這種程度的超級富豪認識,沒想到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啊……”

    釘崎野薔薇一個人短路了一般自言自語了片刻,很快就從這種震驚的狀態走了出來,無語地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虎杖一眼,“喂,我也不想這么失禮,你們只說會有過去的朋友一起來做客,可沒說這么朋友是神宮集團的掌舵人啊!”

    然而神宮寺奏并不會覺得釘崎野薔薇的反應會冒犯到自己,他以友好的態度面對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強烈的情緒起伏。

    禪院姐妹從他走進院落就一直在后面默默望著對方,她們還記得過去帶領督察組整頓禪院家的年輕部長,無論是一開始的黑發少年,還是之后以真容出現的銀發少年,她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是因為對方的一系列督察行動,她們才能從水深火熱中掙脫出來。

    只是這樣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并不長久,當初的離開留下了太多惋惜與遺憾,如今的再會更像是夢一般美好得不真實。

    神宮寺奏視線掠過前方的三個高專一年級學生,目光落在后面的禪院姐妹身上,也如過去一樣,微微斂眸頷首向她們表示問候。

    “神宮寺先生,貴體安康。”禪院真希接收到神宮寺奏的問候后,便拉著妹妹真依的手一同垂首出聲問好。

    她們能感受到少年此時身上稀薄的咒力,不過比起擁有強大的咒力與術式傍身,她們更希望對方這次能健健康康的。

    真希與真依因為對方體驗到了世間的美好,才更想要神宮寺奏也能夠體驗到這些。

    由于晚宴還在準備,幾人就在院落中各自等待。

    家主禪院直毘人都姍姍來遲,卻遲遲不見禪院甚爾的身影。

    禪院惠一面給戴上特制眼鏡的神宮寺奏展示自己的十種影法術,一面在心里默默吐槽。

    得,看來是沒戲了。

    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斷交了呢……

    神宮寺奏戴著的眼鏡是像禪院真希常戴的那種黑框眼鏡,讓他俊秀精致的面容多了幾分文雅的書卷氣,蹲下身撫摸玉犬的時候氣質也格外柔軟,就像鄰家少年一般讓人感到親近。

    在場的五條悟和夏油杰見狀不由露出柔和神情,不過比起看奏撫摸玉犬,還是更希望自己能代替后者。

    院落外,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雙銳利的綠眸正死死地盯著人群中的少年,凜冽寒氣從周身發散,仿佛要將少年整個吞吃腹中。

    “既然來了……那就不能怪我了……”

    第116章 融合世界 見了鬼

    晚宴即將開始前, 唯獨禪院甚爾沒有到場,其他人也不提不問。

    即便人沒出來,神宮寺奏也能從周圍的空氣中嗅出一絲不悅的氣息, 這獨獨針對他一個人的氣息。

    比這古樸宅院的氣味還要陰冷, 帶著浸入骨髓的濕冷, 從厚實的大衣鉆入后脊,引來細微的冷顫。

    這讓神宮寺奏在和身邊人的交談中開始走神。

    因為這股不易察覺的冷氣, 他心中對那晚在酒吧喝醉后的事隱隱有了不太好的猜測。

    是在生氣嗎?

    神宮寺奏斷片了,也猜不到發生了什么讓禪院甚爾火氣這么大, 但對方總不會一直躲到晚宴結束, 事情終有清楚的時刻。

    如果事情真的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他也坦然接受。

    一旁的夏油杰見神宮寺奏不知想什么, 回應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就連五條悟和幾個少年都察覺出來。

    天與咒縛的氣息叫人難以察覺, 夏油杰以為奏這是累了,在對方垂下眼眸發出含混聲音的時候輕輕摘下了那副眼鏡。

    眼鏡腿從少年的耳朵與發絲之間劃出, 勾出一綹別在耳后的銀絲,散落在少年精致的側臉。

    同時,少年的注意力也被夏油杰摘眼鏡的舉動拉回,緩緩轉過頭, 上挑的鳳眸穿過散亂的銀絲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 夏油杰從這一眼中看到了幾分茫然。

    他收起眼鏡,抬手將那綹垂在少年眼前的銀絲撩起, 細致地別到耳后, 那抹朦朧的茫然也盡數消失,鳳眸如琉璃般清透。

    望著少年和往常一樣凌厲清亮的雙眼,夏油杰仍晃神了片刻, 也更加確定對方只是因為這副眼鏡看到咒靈而變得疲憊。

    “時間差不多了,先進去坐著吧。”不管怎么說奏和他們都是客人,沒有讓客人等主人到齊再落座的道。

    神宮寺奏暫時收起思緒,對于夏油杰一系列親密的舉動也沒有躲閃或是感到排斥,點頭應了一聲,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我去洗手。”

    夏油杰那句他也一起去還沒說出口,另一個清朗的聲音就闖了進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正好,干脆我們一起去吧。”五條悟勾著毫不知情的虎杖湊了過來,說完還隔著眼罩對惠使眼色,“你們說好不好啊?”

    禪院惠對他們這些大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完全沒眼看,扭過頭看向別處。

    只有懵懂無知的虎杖悠仁眨了眨大眼睛,認真做出回應來:“好啊,人多不容易迷路。”

    禪院惠:“……”

    另外兩個人互相防彼此跟防狼一樣緊,結果你只在意會不會迷路。

    無話可說。

    神宮寺奏幾乎是在幾人的簇擁下走到了一間盥洗室,然后開始排隊洗手。

    大家都不爭不搶,先讓他第一個洗。

    站在洗手池前,神宮寺奏剛要打開水龍頭,就被夏油杰牽住了袖子,他不由低頭看向被對方捉在手里的袖口。

    夏油杰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一手捏著他的小臂,一手將大衣的袖子向下折了一圈,露出里面纖瘦的雪白手腕。

    待兩只袖子都挽了上去,神宮寺奏才在幾人的目光下打開水龍頭洗手。

    冰冷刺骨的清水沖刷著他的雙手,那抹雪色下透著血管的青色,對比之下本就泛著淡粉的指節色澤更為明顯。

    觀看了夏油杰為神宮寺奏袖口全程的虎杖后知后覺地張開嘴,還沒發出任何音節就被禪院惠一把揪住后衣領,不由分說地被拽出了盥洗室。

    “走,我們去另外一間。”

    “啊?哦,好吧……”虎杖悠仁被他一打斷,當即忘掉自己剛才想說什么,只以為惠有生需求要盡快解決,人多不方便,所以才選擇換地方。

    等兩個學生離開,五條悟審視夏油杰的視線愈發明目張膽,抱著胳膊的手指不安份地彈動了兩下。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人在場,夏油杰絕對不會止步于幫奏挽袖子。

    對方盯著那截細瘦手腕的眼神不要太明顯,恨不得裹著少年細嫩光滑的手一起在冰涼的水里洗鴛鴦浴了吧。

    換做是五條悟自己,也忍不住想這么做的。

    雖然有幾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五條悟可不覺得夏油杰是什么君子。

    或者說,沒有人能在奏面前做君子。

    更何況是獲得了合約男友這一特權的情況下。

    夏油杰知道五條悟這是酸了,依舊沒有表現得太得瑟,平靜地看著神宮寺奏洗手。

    少年洗得很仔細,每根指節與指縫都不放過。

    但他動作并不拖沓,不疾不徐,反倒充滿觀賞性。

    隨著水聲驟停,夏油杰意識一頓,目光始終追隨著神宮寺奏。

    看他輕緩優雅地甩了下手,抬起綴著水珠的粉白指尖抽出一張吸水紙,一面離開洗手臺一面擦拭著雙手。

    五條悟不動聲色地哼了一聲,趁夏油杰只顧著看人的期間搶先一步走到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自顧自洗手。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比杰更早一步出去見到奏了,雖然他不會做什么,但給對方一點緊張感總是可以的。

    在神宮寺奏走出盥洗室之后,五條悟的聲音才在一片淅瀝的流水聲中幽幽響起:

    “杰,你的眼睛都要長在奏身上了,控制欲太強可是要被討厭的喔。”

    “你不也一樣。”夏油杰把視線從少年身影消失的門口挪開,心知奏會在門外等他們才不急著找出去。

    不止是五條悟,還有一個遲遲不出現的人。

    那人也一定在哪個地方盯著奏,就等對方落單并下手。

    五條悟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后繼續出言損自己的摯友。

    盥洗室外,神宮寺奏站在距離門口五米左右的地方袖口。

    這里是兩個房間交界的地帶,光線昏暗,外面是可以看到院落的走廊。

    然而時近黃昏,一眼望過去并不能看清什么景色,更多的只是事物沉寂的陰影與夕陽暗紅的光暈。

    神宮寺奏向前多走了幾步,想要把這副景象看得更多一些。

    隨著空間的開闊,一個暗色身影驟然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那身影一大半都掩于陰影中,高大又沉默。

    是甚爾。

    男人半張臉映著夕陽橘紅色的光暉,陰影在挺直的鼻梁與深邃眉眼處分割,連呼吸都難以察覺,宛如一尊雕像。

    神宮寺奏并沒有被一言不發站在那里的禪院甚爾嚇到,也沒有因為對方周身縈繞的冷冽氣息止步。

    之前他向感受到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幾次,卻次次沒有看到甚爾的身影。

    所以他覺得這次能看到對方,只能說明是甚爾愿意出來見他了。

    是好的展開。

    然而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于是他只是如過去一般喚了對方的名字。

    少年清冽的嗓音剛落下,表情陰沉的禪院甚爾就動了。

    鷹隼般的眼神似乎更加銳利,微微瞇起一只眼,像是瞄準了獵物。

    “你……打算怎么解釋?”

    禪院甚爾的聲線變得低沉很多,又像醇厚的烈酒一般,在微涼的空氣中暈開陣陣余韻。

    奏不知道自己需要解釋什么,也不是愿意將自己置于被動的性格,反道:“你終于肯見我了?”

    “嘖。”甚爾露出明顯的不耐神色,冷峻的面容明顯松動不少。

    表現得像是在否認少年的反問,卻似乎不盡如此。

    神宮寺奏這回用上了自己全部察顏觀色的功力,才看出來甚爾表面否認實則默認的回應,從一開始就懸著的心臟才得以安放下來。

    還好,沒有到決裂的地步。

    二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心緒各自胡亂地飄著。

    禪院甚爾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神宮寺奏的神色,見他一如既往地平靜,眉梢再次擰緊了些。

    看奏這副樣子完全沒把那晚的話當回事……

    那時少年不知道喝了什么渾身酒氣,醉得一塌糊涂,流著眼淚否認自己與之前不是同一個人,狠心又脆弱地說出了不要再見的話。

    讓人忍不住憐惜又氣得火大。

    又因為另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男人在場,他沖動之下讓少年自己坐車回了家,但這也是他至今做過最后悔的事之一。

    兩面宿儺就是在那晚逃出咒術高專,接近神宮寺奏身邊的。

    不知道兩面宿儺都做了什么,從少年現在的模樣上也看不出來,只能確定事情沒有他想象得糟。

    禪院甚爾遲遲沒有出來見奏的原因,確實是因為生悶氣。

    生奏的氣,生那些野男人的氣,更多的,是生自己沒有考慮周到的氣。

    現在的奏沒有術式傍身,對于他人的得寸進尺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他絕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讓對方再吃更多的虧。

    反觀奏現在與醉酒后的狀態變化,他眉心緩緩放松下來。

    什么啊,所以到頭來只是無所謂的酒后胡話嗎?

    不對,禪院甚爾再次瞇起眼,野獸般敏銳的直覺讓他嗅到了掩藏在背后的未知的真相。

    但此時此刻明顯并不是正確的時機,他決定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一邊,反正人已經來了禪院家,不會跑到哪里去。

    禪院甚爾有更關心的問題,終于邁出腳步走向銀發少年。

    就在這時,兩道高大的身影從后面走出來,一左一右霸占了神宮寺奏身邊的空間。

    “啊,原來你在這里等著呢,督察部長大人喲。”

    五條悟雙手插兜站姿挺拔,沒有碰觸少年卻將腦袋傾向對方,姿態既把握好了距離,又顯得幾分親近,“這就忍不下去了嗎?不過接下來你也只能繼續忍著了。”

    說到這里,五條悟露出一抹淺笑,像是無奈,又有幾分頑劣。

    他望著禪院甚爾的方向沒再說下去,貌似在等對方自己出聲說話。

    禪院甚爾一看到這兩個人額頭青筋就跳了跳,更是聽不懂五條悟在說些什么。

    比起五條悟克制地控制好距離,夏油杰毫不顧忌地尋到少年垂在身側的手,像是護著寶貝似的捂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自己手掌的溫度幫對方取暖。

    換做平時,禪院甚爾肯定是會出言諷刺,然后靜靜等著夏油杰被無動于衷的神宮寺奏拒絕。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

    少年非但沒有拒絕,還在夏油杰低頭說了什么后乖乖點頭應了一聲。

    太乖了,就像是所有物一般百依百順。

    在禪院甚爾見了鬼的眼神中,五條悟撇撇嘴接著開口:

    “因為啊……奏現在是杰的男朋友了……”

    第117章 融合世界 可還滿意?

    氣氛再度靜默, 溫度也在一瞬間將至冰點。

    神宮寺奏察覺到禪院甚爾又有了生氣的跡象,盯著他的眼神如有實質般,氣惱中帶著強烈的質疑。

    好像在譴責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神宮寺奏試著去設身處地分析甚爾生氣的原因, 又不免覺得對方有點氣過頭了。

    他也不是故意隱瞞不告訴甚爾, 畢竟是今天下午才決定的事情, 怎么就氣成這樣了?

    或許有他不知道的原因,比如這些年來甚爾和夏油他們的關系變化。

    看樣子, 貌似已經惡劣到兩相看厭的地步了么?

    沒有人知道神宮寺奏腦子里閃過的一系列錯到離譜的結論,如果知道了怕是要當場氣笑。

    禪院甚爾此刻根本顧不上和夏油杰關系如何, 他眼里只有神宮寺奏, 希望對方能給個解釋, 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然而通過少年乖順的態度和五條悟的話, 他已經自主判斷出這件事的真實程度, 只是一時間想不通也不能接受罷了。

    “你喜歡這種類型?”禪院甚爾挑剔又不滿地瞥了夏油杰一眼, 沉聲道,“沒想到殿下哪里都好, 眼光卻不太行。”

    忽然被說眼光差,神宮寺奏多少有些不高興,他對于自己看重的人還是很有自信的,只能說甚爾個人情緒太重, 以至于看誰都不順眼。

    “那是你的問題。”神宮寺奏撇過頭, 不太想繼續深聊這個話題。

    五條悟見禪院甚爾露出隱忍吃癟的表情,心中的壞心思得到了滿足, 不禁大發慈悲低笑出聲。

    “你先別急啊, 剛才我忘記說了。”

    聽到他這句話,夏油杰和禪院甚爾都向他瞥去,前者知道他又要攪渾水, 后者攥著拳頭額角跳動,感覺只要一句話讓他不滿意就要動手。

    只有神宮寺奏對他即將要說的話毫無反應。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要抗拒或反悔。

    在禪院甚爾不耐煩的視線下,五條悟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開口:“不用擔心,他們只是做兩個月的男朋友,不是認真的。”

    “只不過是奏看不清自己的傾向罷了,兩個月后我會讓他知道他最喜歡的是哪種類型。”

    這話聽得禪院甚爾眉頭放松又擰緊,臉色變幻莫測,但最終還是被陰云覆蓋。

    他扯起嘲諷的冷笑,嘴角的疤痕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陰狠,“你也配?就你那形同擺設的六眼?”

    話題突然牽扯到過去的事件,五條悟一聽就知道對方說的是什么,嘴角的弧度微微凝滯,卻始終沒有消失。

    哪怕當初奏易容成伊東摩耶,依靠背后不知名的幫手騙過了六眼,如果不是奏自己透露,誰都想不到真相會是什么樣的。

    在奏離開的這些年里,一個人的時候,他也依然會為這件事感到自責。

    他的自傲與盲目曾多次傷害奏,每次都離真相差一點點,他都已經察覺到伊東與奏的相似之處了,卻依然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欺騙自己他們是兩個人。

    一面想要維護奏,一面又切實地出手傷害到了對方。

    包括在最后圍剿羂索的計劃中完全被奏騙了過去,等趕到時只有一封充斥著離別的書信,和一片滿是灰燼的廢墟……

    他至今都覺得當初的自己是多么愚鈍,但這不代表他愿意接受禪院甚爾對他的諷刺。

    鑒于前兩天禪院甚爾在酒吧遇到奏的事,他大可以借題發揮懟回去,但他并沒有提這件事的想法。

    畢竟到最后唯一的受害者只有奏一人。

    “你對我的六眼很有意見啊,要不要來試試呢?”五條悟嘴角的弧度加深,抬手撩起眼罩一角,蒼藍色的眼眸鎖定了禪院甚爾,“看看到底是不是擺設……”

    神宮寺奏一個不注意就見二人劍拔弩張,意識到他們在這里逗留太久,另一邊還有很多人都等他們回去開始晚宴,無論如何都不該在這個時候鬧起來。

    “走吧,我餓了。”神宮寺奏握了握夏油杰的手,視線完全不在另外兩個人身上,卻引得所有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眼看銀發少年像是遠離鬧劇般果斷離開,禪院甚爾很快收斂了脾氣,只想著如何繼續接近對方。

    他的心思太明顯,五條悟立刻出聲打破他的幻想,“喂,別想了,給我在后面排隊去。”

    禪院甚爾嗤了一聲,全然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追求奏的行為是自由的,沒有什么先來后到、公平競爭,只要能成功得手,他才不管別人怎么樣。

    更何況五條悟這么說不也是出于私心么?

    這么想著,禪院甚爾心中開始琢磨接下來要怎么獲得奏的注意力了。

    神宮寺奏幾人落座之后,晚宴便宣布正式開始。

    整個吃飯的過程還算和諧,沒有人主動提起神宮寺奏和夏油杰剛確定的關系,只有禪院直毘人實在好奇關心了幾句,其余都是小輩們之間的玩鬧。

    神宮寺奏神色淡然地回應著禪院直毘人,后者問的都很有分寸,并不細究他為何離開了十年又再次回歸,只道回來就好。

    回來了,甚爾枯寂十年的心也就回來了。

    甚爾大抵也是真的上了心,這十年一直在督察部耕耘,朝九晚五偶爾加班,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干活的路上。

    因為他帶著惠搬回來住了,所以經常能看到他穿著制服出門,又帶著酒氣回家。

    甚爾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

    但是現在這樣的場景是這十年里根本不可能見到的畫面,三個一見面就爭鋒相對的人如今相安無事地坐在一張桌子前,彼此藏著同樣的心事,同一個人。

    禪院直毘人看著粗枝大葉沒什么心眼,實則比大部分人都要細膩周到。

    在觀察到神宮寺奏和身旁的夏油杰略有不同的氛圍與磁場后,那么身邊的甚爾情緒懨懨的狀態就有了解釋。

    突然想到什么,禪院直毘人拿起葫蘆又灌了一口酒,接著哈哈大笑兩聲,像是吃飯到了興頭上。

    雖說甚爾都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結果和剛成年的毛頭小子沒什么區別。

    酸溜溜的味道都飄到他這來了。

    “難得大家齊聚一堂,光是吃一頓飯還是不夠盡興。”白須白眉的老人面色紅潤,以熱情的口吻建議道,“要不這樣吧,這頓飯吃完時間也很晚了,不如今晚留下來過夜。”

    “而且看這天……應該又要下雨了……”

    “老家伙,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風濕病?”五條悟漫不經心地開了個玩笑,今晚一片烏云都沒有,月朗星稀,怎么看出來要下雨的?

    “歲數大了都這樣。”禪院直毘人毫不在意地打著哈哈。

    天下不下雨都是他胡謅的,他只知道如果就這么不了了之,甚爾心里就該下雨了。

    再多他也幫不了,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看甚爾自己了。

    對于留宿一事,畢竟禪院直毘人說的不是沒有道,大家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比起這件事,* 神宮寺奏看了眼自始至終都只穿了兩件衣服,甚至大敞著衣領的白須老人,心中奇怪。

    有風濕病還穿這么少。

    這就是老年人的倔強么?

    和他以前的心態很像呢。

    不管怎么說,還是身體最重要。

    “禪院家主,”在禪院直毘人投來的視線下,神宮寺奏語氣鄭重道,“還請保重身體。”

    沒想到少年竟然把之前的玩笑話當真,還特地表示了關心,禪院直毘人干脆將錯就錯,受寵若驚般接受了對方的問候。

    “好好好,一定不會再讓你費心。”

    夏油杰在一旁無奈地抿了抿唇,沒多說什么。

    畢竟奏只知道自己離開了十年,并不清楚這十年對于咒術師的影響少之又少。

    更何況禪院直毘人的身體非但沒有增添毛病,反而比過去健壯了不少……

    禪院甚爾在聽到神宮寺奏的話后臉色才變得好看些,瞥了眼邊上裝病弱的老人,神情中多了幾分揶揄。

    不知是在怪對方多事,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另一邊,禪院惠低頭吃著東西,然后裝作隨意一瞥,又心情復雜地將視線移開。

    看來今晚注定不會平靜了……

    他是指這些大人。

    晚宴結束,在場的人三三兩兩結伴離開,前往各自被安排好的房間休息。

    神宮寺奏和禪院直毘人說了些話才走出房間,在家仆的引導下和夏油杰、五條悟一同去往睡覺的房間。

    他們來到某個院落中,其中的主臥已經被收拾好,而夏油杰的房間在相鄰的院落。

    這看起來確實能體現禪院對客人的尊敬,讓人揪不出錯,但有沒有其他的想法就難說了。

    五條悟環視了一圈,嘴角忽然向上翹起弧度,“雖然你們分得越遠越好,但難保那家伙的房間就在離奏更近的地方。杰,你就是今晚不睡覺也要盯緊大門,還有奏,睡覺前把門鎖死,誰敲門都不要開哦。”

    他晚上不留宿,追蹤兩面宿儺的線索一事還需要繼續把關。

    神宮寺奏聽到他哄小孩一樣的語氣,覺得他這是把禪院家當成什么虎狼之地了,甚爾又不是那種危險的角色。

    “悟,你不要想太多了,空下來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神宮寺奏沒法再插手咒術界的事,能做的只有多關心對方幾句。

    不止是他回來的這幾天,五條悟當上總監的這些年想必也是忙里偷閑。

    身體還是要從年輕的時候關注起來,不然等歲數大了之后哪哪都是問題,禪院直毘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以前不愛好好穿衣服,結果給凍出風濕來了。

    真是唏噓……

    五條悟聞言盯著銀發少年一本正經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出對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在關心他的身體,頓時心里暖暖的。

    雖然奏在感情方面鈍鈍的,但體貼起來簡直比小棉襖還暖心。

    “好,都聽奏的。”五條悟的嘴角險些翹到天上去了。

    夏油杰在解讀奏的話語方面比他還要細膩些,總感覺奏會這么說跟禪院直毘人脫不了干系。

    突然就沒那么酸了。

    在奏眼里五條悟可能會因為累倒得病,他可不會。

    下一秒,神宮寺奏澄澈的關懷目光便從五條悟轉移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也是,不要不睡覺,熬夜會脫發的。”神宮寺奏運用起自己為數不多的養生知識給予忠告。

    “……”夏油杰停頓片刻,只好無奈回應,“好,聽你的。”

    然而他今晚不僅睡不著,還想要把被子搬到奏房間門口堵著。

    五條悟沒多久就離開了,神宮寺奏看了眼懸掛在夜空中的弦月,準備先去洗澡。

    從家仆那里得知浴室的方位后,神宮寺奏就要帶著禪院家準備好的干凈衣物前往。

    夏油杰記得禪院甚爾離席的時間比他們早,房間估計離這里不遠。

    “夏油,你也去休息吧,我在這里沒事的。”神宮寺奏感受到晚間驟降的溫度,鼻子都凍得泛酸,一張嘴就呼出口白氣。

    “嗯,天氣冷,小心不要著涼了。”夏油杰沒忍住刮了一下少年被凍紅的鼻尖。

    神宮寺奏應了一聲,就抱著干凈衣物向浴室的方向走去,背對著夏油杰之后才輕輕吸了吸鼻子。

    夏油杰暫時走出了奏的院落,卻并未完全離開。

    天與咒縛的氣息實在難以感知,他只好選擇這種笨辦法加以阻攔。

    只是在奏眼里,禪院甚爾還是那條聽話的狗,如過去一般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

    雖然這不是一個好比喻,但在以前的身份定位上,禪院甚爾確實稱得上是一條好狗。

    然而如今奏只是一個普通人,而禪院甚爾卻并非一條老實的狗。

    日后也定會撕碎忠犬的偽裝,以下犯上,對過去的“主人”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神宮寺奏完全沒有夏油杰的憂慮之心,相反,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機會和禪院甚爾談一談。

    如何談,談什么,這些在遇到對方后應該就會自然地進行下去。

    這么想著,神宮寺奏剛好來到浴室門口,看到里面透出的光亮,只以為是有人事先打開,防止剛來的客人迷路。

    他沒有猶豫,卻在手放到門上時注意到從中漫出的熱氣。

    然而動作還是比腦速快,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門已經被他推開。

    霎時間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裹挾著清淡的皂角氣息沖入鼻腔,讓他為之一愣。

    伴隨著氣味直直撞向他的,還有散發著溫熱水汽的蜜色身軀。

    神宮寺奏緩緩抬眸,視線由下而上。

    眼前人穿著松垮的浴衣,腰腹肌肉緊實,恰好地露出一半胸肌,未擦干的水珠順著肌肉的溝壑蜿蜒而下,沒入惹人遐想的區域。

    再往上,是禪院甚爾被濕發遮擋住大半眉眼的清俊面龐。

    隔著濕漉漉的額發,神宮寺奏與他的視線在半空匯聚。

    “殿下……看得可還滿意?”

    在禪院甚爾的目光下,神宮寺奏喉結微動,緩緩向他袒露的胸肌伸出手。

    禪院甚爾呼吸微微一滯,一滴水珠從他鼻梁滑落。

    只見那五指修長的手捏住浴衣松垮的領口,輕輕向內扯了扯。

    第118章 融合世界 可以來你這洗嗎?

    少年的指尖泛著涼氣, 在禪院甚爾溫熱的胸膛留下不容忽視的觸感,甚至占據了他大半心神。

    在浴室遇到神宮寺奏算是半個巧合,他住在相鄰的院落, 只是最近熱水器出了問題, 他基本都來這個閑置的院落洗澡。

    而安排房間的老家伙想必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暗搓搓地給他創造機會。

    禪院甚爾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機會送到了手上, 豈有放走的由?

    不管神宮寺奏和夏油杰之間約定的男友關系有多親密無間,若是能在奏心里留下些可遐想的畫面, 那他便多了幾分勝算。

    所以在神宮寺奏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禪院甚爾的意識便開始恍惚, 反倒被眼前精致如玉的人迷惑得心猿意馬。

    直到那只手隔著一層布料, 把他的浴衣領口拉了起來。

    這與他預想的不一樣。

    少年的眼里分明沒有一絲情欲, 手上的動作也無聲地制止了他, 就如一抹純白,干凈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然而禪院甚爾在略感失望之余, 仍是為這樣的少年心神蕩漾。

    這樣也好,至少說明奏不會輕易被男色蠱惑。

    他都勾引不成,夏油杰五條悟之輩就更加不可能了。

    “多穿點吧,晚上冷。”神宮寺奏看著他單薄的浴衣, 就聯想到如今風濕伴身的禪院直毘人, 沒忍住多關心了一句。

    浴室所處的走廊并不完全防風,絲絲縷縷的寒風在其中游走, 神宮寺奏裹著大衣外套都忍不住縮脖子, 便一視同仁認為禪院甚爾這樣出來也會冷到。

    神宮寺奏一路上都在想再見到禪院甚爾要說些什么,以至于突然撞見對方從浴室走出來,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現在這個情況并不適合談話, 而不是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禪院甚爾哪里遭得住少年這般關懷,只得違背了內心真實想法將衣領拉緊,腰帶束好,以全新的保守姿態面對少年。

    既然奏對男色無感,那他就從其他方面入手。

    “殿下稍等片刻,我清一下。”

    浴室經過使用到處都是凝結的水汽,尤其是地面,灑落了不少水漬,如果不及時擦干很容易讓人腳滑導致摔傷。

    神宮寺奏抱著換洗衣物站在門口,看禪院甚爾用干毛巾又是擦鏡子又是擦洗手臺,還拿起角落的拖把清地上的水跡。

    直到鏡子干凈如水洗,地面光潔得能反光,禪院甚爾才收工。

    然而地面都干燥了,青年的頭發還淌著水,落下的水滴將浴衣領口打濕。

    “好了,殿下請用吧。”禪院甚爾忙活了一頓其實并不累,但還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神宮寺奏的目光無法從那片洇濕的痕跡挪開,抬腳走進浴室,視線轉了一圈。

    禪院甚爾見他似是在找什么東西,不禁出聲詢問:“殿下,你在找什么?”

    看了一圈沒看到額外的干毛巾,神宮寺奏沒有辦法,在干燥的空處放下手上抱著的衣物,從上面拿出一條干毛巾,轉身遞了出去。

    “拿去擦頭發。”

    沒想到少年會這么做,禪院甚爾聞言微愣,盯著遞來的毛巾就要伸手接過。

    神宮寺奏見狀眉心不由皺起,在那只手就要碰到毛巾時倏地收回,讓對方撲了空僵在原處。

    “手。”

    禪院甚爾很快明白過來,轉過身在洗手臺前搓洗雙手。

    等完事以后,他攤開滿是水珠的手面向神宮寺奏,神色有些猶豫。

    神宮寺奏看向他的雙手,寬大修長,生著厚厚的繭子,濕漉漉的全是水漬,若是接過干毛巾都要沾濕大半,更遑論擦頭發了。

    禪院甚爾只稍微暗示了一下,見少年沒有明顯的動作便主動俯下身子,將頭垂到對方抬手就能碰觸的高度。

    “手太濕了,勞煩殿下。”

    眼前的男人分明嗜酒,今天卻滴酒不沾,湊近的時候只有洗浴過后殘留的皂角氣息。

    神宮寺奏不喜歡酒味,覺得還是身上氣味干凈清新的甚爾更順眼一些。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他就想起上次在酒吧遇到甚爾的事。

    所以后續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甚爾到現在都不提一下?

    看著沒有喝醉卻好似喝醉一般咧開嘴角,面色微紅的男人,神宮寺奏心情古怪地將干毛巾蓋在了對方頭上,并順手將人往后一推。

    不主動說就算了,還笑,也不知道在高興什么。

    禪院甚爾比神宮寺奏高不少,肩膀也寬,結果隨便一推就向后仰去,順勢站直了身子。

    他這一站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喑啞的聲線像是在酒液里泡過一樣,帶著磁性與共鳴。

    “多謝殿下,那么我就不繼續打擾殿下了。”

    神宮寺奏看他拿走換下的衣物,動作規矩而迅速,生怕慢了一點就會讓人不耐煩似的。

    浴室門緊跟在禪院甚爾的腳步后關上,只留神宮寺奏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

    就這么走了?

    至今得到的信息為零,神宮寺奏沒想到甚爾這么不按套路出牌,洗澡的時候都在思索那晚的事。

    是順成章地忽略掉,還是主動從甚爾口中問出點什么?

    回想自己喝醉后的蠢樣子,神宮寺奏果斷選擇把這事拋到腦后。

    既然甚爾表現得那么不在意,他也就不去糾結了。

    可甚爾真的如他表現的那樣不在意嗎?

    不在意的話為什么要到最后才愿意現身,又冷著一張臉呢?

    神宮寺奏將下巴都沒入熱水中,盯著水面的漣漪。

    ……

    浴室外,禪院甚爾一面用干毛巾擦拭頭發,一面從院落正門離開。

    大搖大擺,惹人注目。

    夏油杰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的身影,神色瞬間沉下去。

    如同捕獵者被侵犯了領地,躬著身炸起毛,渾身都散發著敵意,同時又憑借智完美地控制住了情緒。

    對方做了太久的無主之犬,果然不會輕易放過今天這個絕佳的機會,并沒有如他猜想那般登堂入室,而是利用自身的特質早早蹲守在里面,和奏來一次沒有第三人的會面。

    “禪院部長,你在自己家也會迷路嗎?”

    他雖然是在發問,卻早對答案心知肚明。

    看樣子,禪院甚爾是在浴室洗完澡后和奏撞見的。

    別看把衣服穿得整齊體面,當時還不知道是怎么搔首弄姿,企圖用身體吸引奏的目光……

    禪院甚爾隔著柔軟的毛巾抓了兩下頭發,隨后順著后腦將毛巾取下,搭在肩上,捏住一角不著痕跡地輕嗅著。

    被奏碰過的毛巾,聞起來都好像帶著對方身上特有的幽香。

    “你誤會了,夏油,我并不是迷路。”禪院甚爾現在身心都很愉悅,嘴角上揚的弧度沒有絲毫減少,“我院子里的熱水器壞了,一直沒修,我只是習慣在這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奏被安排到這里。”

    “我這么說,你應該能解吧?”

    夏油杰卻沒心思在這里和他演一些表面和平,事情牽扯到奏與他臨時交往的關系,孰對孰錯他必須和禪院甚爾擺在臺面上講清楚。

    “抱歉,恕我不能解,你以這樣的狀態出現在我的男朋友面前就是有失分寸,并且有踏足我們關系的嫌疑。”夏油杰說著微瞇起狹長的紫眸,時常帶著謙和禮貌笑容的臉多了幾分敵意,“我想禪院部長也該有這樣的自知之明,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估算錯誤……”

    “畢竟有的人就是有些與常人迥異的癖好。”

    他這段話并沒有說太全,但字字都在指責并告誡禪院甚爾不要當第三者插足他們。

    看到男人從奏的院落走出來,他即便再急躁幾分也是合的,如今卻氣定神閑,仿佛已經對自己“正宮”這把交椅信心滿滿。

    禪院甚爾聽到暗諷他是“小三”的幾句話后絲毫沒有動搖,他可沒有強迫奏和他做什么,何德何能擔起“第三者”一詞?

    如果只是這樣的接觸就能把人的心勾跑,那也不是他的錯,只能怪夏油杰魅力還不夠,兩個月試用期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被淘汰掉了。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等會兒自己去問奏,我都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夏油杰盯著他沒有說話。

    “對了,你一會兒最好再給奏拿條毛巾過去。”禪院甚爾扯了扯自己肩上半濕的毛巾,語氣和表情都意味深長,“他把自己的一條給我擦頭發了。”

    神宮寺奏按照自己的需求帶了兩條毛巾,如今給了他一條,到時候怕是要濕著頭發從浴室出來了。

    即便房間里還有新毛巾,他也要避免對方在出來的這一路被凍感冒的可能性。

    畢竟是站在浴室門口都能因為一陣冷風微微發抖的體質。

    夏油杰聞言才將視線挪到那塊毛巾上,一時除了禪院甚爾臉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個讓他覺得刺眼的地方。

    禪院甚爾是帶著笑容離開的,夏油杰在原地站了半晌,隨后卻轉身朝著眼前院落的反方向走去。

    ……

    一刻鐘后,神宮寺奏洗完澡,用僅剩的一條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在浴室內暖氣未消的時間里換上浴衣。

    大概是考慮到天氣,他身上這件要厚實很多,還配有套在外層保暖的外套,至少能讓他從浴室回到房間這段路上抗凍許多。

    他稍稍擰下濕發中的水份,又用發繩將其盤在腦后,準備就這么走出去。

    等到了房間就可以放心烘干頭發了,這點路不算什么。

    這么想著,神宮寺奏裹緊身上的衣服,伸手打開了浴室的門。

    刺骨冷氣在那一剎那爭先恐后向他襲來,瞬間激起層層冷顫。

    然而眼前的景象并不是浴室外空蕩蕩的走廊,反而站著應該在另外一處的青年。

    他匆匆一掃,見對方仍穿著白天的衣服,顯然是沒有回去洗澡。

    而身上都積聚著冷氣,凌厲的眉眼也好似染著一層冰霜,像是在門口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夏油?”

    神宮寺奏忍住想要倒吸一口氣的沖動,疑惑出聲。

    對方沒有立刻回應。

    下一秒,一塊干燥的毛巾蓋在了他頭上,耷拉下來擋住了大半視線。

    “我那里的熱水器有問題……可以來你這洗嗎?”

    第119章 融合世界 如果奏希望的話

    熱水器有問題。

    這個由屬實過于明顯, 也不高明。

    稍微多想一點就能發現隱藏在背后的心思。

    但夏油杰現在沒辦法再繼續保持智了,身邊有一個,不對, 有一群致力于撬他墻角的人, 他再佛系下去人怕是真要被撬走。

    他不是對自己和奏沒信心, 他是對禪院甚爾這類人沒信心。

    然而神宮寺奏并沒有多想,只把禪院家熱水器大多老舊常年不修當做客觀事實, 屬實沒有大家族的風范。

    他按住頭上的毛巾朝夏油杰雙手看去,見對方果然已經帶好了換洗衣物和毛巾就側身讓開, “你進去洗吧。”

    至此, 神宮寺奏都沒有懷疑夏油杰, 甚至都沒有想過對方有可能碰見禪院甚爾。

    夏油杰的腳仍停在原處沒有挪動, 面上是浴室飄出的濕暖氣息都融化不了的寒霜, 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 “我看到禪院從你這里出來。”

    聽到這句話,神宮寺奏按壓毛巾的動作頓住, 無聲地掀起眼睫。

    面前的青年仍是那么站著,身上也被寒氣浸染,但結合那句話總覺得他身上的寒意是另一種情緒導致的。

    首先,夏油是認真的, 想要他解釋清楚事情的經過。

    其次, 單這一句話也包含了諸多個人情緒。

    神宮寺奏突然有種看到對方新的一面的新奇感,他竟然覺得夏油是在向他控訴這件事。

    而夏油, 即便是控訴也是極為內斂的。

    如同沉睡的活火山, 里面流動著炙熱、躁動的巖漿,卻始終能壓抑、忍耐著維持住表面的平靜。

    “他一開始就在這洗澡,我打開門就看到他……”神宮寺奏觀察著夏油杰的表情, 話說到這里立馬補充下一句,“他剛洗好要出來,穿得太少了,我看天氣冷,就讓他多穿點。”

    說完,神宮寺奏見夏油杰神色并沒有好轉,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對方像是有話要說。

    “他說,你把自己的毛巾給他了。”

    夏油杰微微轉過頭,不著痕跡地錯開了視線,似乎只是隨口一提。

    但神宮寺奏已經在這個特殊的氣氛中進入了角色,知道平常寡言的人突然提起了什么就是在意什么。

    很別扭的模樣,和夏油杰平時的狀態很不一樣,他并不討厭。

    “嗯,確實是我給的。”神宮寺奏覺得這種事沒必要那么在意,那只是一塊毛巾而已,“外面這么冷,我覺得還是擦一下頭發比較好。”

    不知不覺間,他開始解釋起來,希望夏油不要想太多。

    “他不需要。”夏油杰突然開口,轉頭盯著少年仰起的面容,白皙的皮膚被熱氣熏出了漂亮的粉色,幾縷未干的銀色發絲下,一雙清澈而凌厲的鳳眸也在關注著他。

    這讓他的心軟成了一片。

    “他是天與咒縛,體質沒那么容易生病,不用太關心。”夏油杰上前一步,抬起一只手將少年的外套攏得更為嚴實,“我更在意的是你。”

    神宮寺奏抬眼看著他,表示自己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能在聽到后如此平靜。

    夏油杰也從他眼神中得到回應,心緒稍緩。

    奏也是在禪院甚爾的算計下意外遇到對方的,更是出于好心才會把毛巾給對方,除此之外并沒有出格的事情。

    他相信奏,在聽到解釋后就不再回想禪院甚爾得意的嘴臉。

    “好了,不說這事了。”夏油杰溫熱的手掌攏住少年單薄的肩膀,“你快去房間把頭發烘干,我洗好就過來。”

    神宮寺奏應了一聲,看到夏油杰手里拿了兩條毛巾,就放心回房間了。

    厚實干燥的毛巾裹著頭發,有效地阻隔了寒氣的侵襲,神宮寺奏沒受多少凍就回到了房間,瞬間被暖氣包裹,周身一片溫暖舒適。

    他脫下了驅寒的外套,把毛巾掛在肩上,然后一點點將盤發的發繩取下來,邊取邊向里走,坐在軟墊上繼續用毛巾擦拭發尾水跡。

    由于暖氣充足,他只是將頭發擦至不再滴水便停手,等待它自然烘干即可。

    在等待烘干,也是等夏油杰洗好的期間,神宮寺奏從房間書架找了一本書翻看。

    禪院家族歷史悠久,家底殷實,書架上的書自然也有些年頭了,放進博物館里收藏都不是問題。

    然而神宮寺奏對古書興趣不大,之前做神子的時候就看過很多,這次只選了看上去比較新且干凈的一本,并挑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倚著憑幾,眼睫半垂,銀發隨著烘干變得柔軟蓬松,垂在胸前頸后,恰好的暖色燈光映照在他玉似的面龐上,歲月靜好讓人挪不開眼。

    夏油杰洗完澡回來,打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幅美人圖。

    舍不得將目光從這暖玉雕琢出的人身上移開,關門都是背對著合上的,擦自己濕發的動作都不敢太大,怕擋了視線。

    等身上沾染的寒氣驅散,夏油杰才在神宮寺奏身邊坐下,目光順著精致的眉眼,一寸寸挪到捧著書的那只手。

    神宮寺奏快成年了,手也生得不算小,五指修長,指節分明,關節處泛著瑩潤的粉,圓潤的指甲也是粉的,單手扣著書本,腕部骨感的凸起。

    夏油杰的注意力全在神宮寺奏身上,也沒想分出來關注對方在看什么書,畢竟書只是對方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工具。

    就在他盤腿坐下的幾秒鐘時間里,神宮寺奏的視線也已經從書本上離開,微微轉頭落在他側臉。

    雖然已經看過感受過,但像現在這樣都披散著頭發,緊貼著坐在溫暖的房間里還是第一次,那股莫名的感受也更加鮮明強烈。

    夏油真的成熟了很多,不僅是從容貌上,還是氣質上,都有著質的轉變。

    十年光陰里,他的眉眼、鼻骨更為硬挺鋒利,本就內斂深沉的性格也沉淀出更為渾厚的氣息,就像一瓶陳年佳釀,風發的意氣與銳利經過貯存變得平靜悠遠,也更為香醇。

    直到現在,神宮寺奏才仿佛對這十年有了直觀感受,想著想著,又有些微妙的悵然。

    十年的時間讓他們變化了很多,夏油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而他仍然是十多歲的模樣,只能被人看著長大。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源于他想要體驗校園生活的念頭,如果早知道會遇到他們,他大概不會這么做。

    夏油杰注意到神宮寺奏看向自己的目光,便收回視線,重新落回對方臉上。

    神宮寺奏合上書放在一旁,抬手將青年臉側垂落的碎發輕輕撥到其耳后,指腹觸及對方硬朗的眉骨,這才得出原來并不會被這鋒利的骨頭劃傷的結論。

    “夏油,下周我要去沖繩參加部活,你會去嗎?”

    櫻蘭高校的富家子弟的奢侈活動,副部長友情提供自己的私人海灘作為場地,一去一回就要兩天時間。

    哪怕坐的是頭等艙,也少不了來回的勞頓,神宮寺奏知道夏油杰他們不會被這些影響,但他們畢竟不是男公關部的人,活動時間最好互不干擾,又擔心這樣會冷待了他們。

    如果可以的話,神宮寺奏倒是想在部活結束后單獨與他們相處一天,也少些遺憾。

    但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悟是真正意義上的忙,硝子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夏油過了這個周末,也不可能時刻和他黏在一起。

    即便這一切都是由于他的弱小,神宮寺奏也不曾想過如果當時給自己加一兩個特異功能該有多好,他不會未卜先知,系統當時也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

    很明顯,這個世界是在他進入后才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不知道這樣的變故在系統那里算不算bug。

    若那系統有著神宮寺奏嚴謹的習慣,事情結束后還會回顧一遍歸納總結,一定會發現這一問題。

    一瞬間就想了這么多,神宮寺奏定定神,就聽到夏油杰的回應。

    “如果奏希望的話,我會去。”

    這回答和神宮寺奏預想的一樣,仿佛對他可以無限制地遷就,只因為他希望。

    夏油杰回想起從五條悟那里聽說的事,奏加入的社團貌似是一個男公關部,部活是什么內容可想而知。

    不論他們有沒有確定關系,哪怕只是現在這種不正式的協議關系,也會為此浮想聯翩、又醋又惱。

    大概是剛才酸禪院甚爾酸得狠了,夏油杰又開始有點酸那些參加部活的學生了。

    “你平時在男公關部的時候……會做些什么?”

    神宮寺奏稍稍坐正,神色自然道:“一般就聊聊天,喝喝茶,然后滿足一下顧客的額外需求。”

    因為那些年輕姑娘們都花了錢,既然點了他,也可以直接稱為顧客。

    另一個原因,則是在告訴夏油杰,他和她們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關系,他負責提供情緒價值,她們陪她打發時間,僅此而已。

    “額外需求?”夏油杰當然知道奏不會有出格的舉動,也聽得出來這一點,他只有一個目的。

    “就是牽牽手,擁抱一下。”神宮寺奏也不隱瞞,怕夏油杰想得太多,湊近拉過他一只手,“就像這樣子……”

    夏油杰的手比他大一圈,帶著長期練習體術留下的一層繭,他堪堪握住對方的手掌部分,就被反握住整只手。

    暖氣已經很足了,但神宮寺奏覺得夏油的掌心要更熱幾分,如果他是一捧雪的話,早就在對方掌心中化作一灘水了。

    看著銀發少年牽著自己的手上下晃動了兩下,夏油杰的眼神更為軟和,“那擁抱呢?”

    這個問題一出,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他的真正用意。

    但不得不感嘆夏油杰手段高明,以退為進,看似被動實則主動。

    神宮寺奏沒那么多彎繞迂回,也不愿在這種事上想得太深,很累也沒必要。

    他松開夏油杰的手,張開手臂分別攬住對方的肩膀和后腰,下巴一低就能擱在對方厚實的肩頸上。

    這種擁抱合乎禮節,也不會顯得太逾越,以現在的狀況來說,同時在心與生上撫慰了夏油杰。

    夏油杰回應了這個擁抱,扣著少年的腰縮進了距離,但又極其克制地點到為止。

    他們今天使用了同一種沐浴露,淡淡的清香交融在一起。

    但若是仔細聞,會發覺銀發少年身上還多了一種香味,清清冷冷的,如同雪山之巔永不融化的積雪般冷冽。

    夏油杰過去時常會做這樣的夢,他抱著纖細的少年,喊對方的名字,但是沒有回應,也沒有最為熟悉的獨特氣味。

    他能意識到這只是夢,但仍不愿醒來,至少清醒地做夢,要比沒有奏的現實要好很多。

    “奏。”擁抱著少年溫熱的身體,夏油杰下意識喚出他的名字。

    “嗯?”神宮寺奏微微扭過頭,卻只能看到夏油杰的耳朵。

    很輕的回應,帶著些許鼻音,夏油杰靠近那側的耳朵好像都泛起了酥麻熱意,沉穩的心跳節奏也被擾亂。

    他將懷里的少年摟得更緊,偏過頭,嘴唇貼著微涼的發絲。

    “在這段時間里,你不要像這樣抱除我之外的人,好嗎?”

    “好。”神宮寺奏覺得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就算對方不提,他也會遵守。

    夏油杰慢慢放開了少年,和他面對面坐著,眼里盛滿了溫和與歡喜。

    “牽手的話,你不要牽太久。”因為他的視線會一直追尋著少年的身影,他會看到,他會裝作不在意,但也無法不在意。

    他會是個完美的戀人,通情達,連表達吃醋的方式都那么自然。

    神宮寺奏望著那雙紫色眼眸,說出了他真正的想法:“那就不牽手了。”

    這句話說得十分輕易,夏油杰知道對方從不會隨口一說。

    他不需要少年多么鄭重的承諾,但他會像信徒一般虔誠地祈禱,神明隨意的一瞥便是垂青。

    此時此刻,他的神明不僅將目光瞥向他,還默許了他的親近,夏油杰感覺自己的胸腔愈發炙熱。

    那濃烈的感情持續發散,神宮寺奏從他眼里感受到了,忽然又覺得五條悟說他像狐貍沒有說錯,夏油確實狡猾。

    對方用灼熱的滿是愛意的眼神將他包裹,看似不主動入侵他的領地,卻用這目光給他打上烙印,他只會在對方* 布置的溫柔陷阱里不斷向下陷落,無法逃離這雙眼睛。

    還好,夏油杰并沒有繼續用這種目光盯著他。

    “頭發差不多干了,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神宮寺奏抬眸看著他起身,片刻后才出聲回應,并沒有覺得他和夏油杰的交流在這里中斷有多突兀,反而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在建立這段暫時性的交往關系之前,他們不是沒有睡在一起過,然而即便是抵足而眠的時候,也沒有此時被夏油杰看的這幾眼讓人局促。

    在夏油杰離開之后,神宮寺奏把書放回書架原位,熄了燈躺進被褥中準備入睡。

    屋外月色溫柔,清冷的輝光照在門扉上,透過障子紙灑入房間,讓屋內光線不再是純粹的黑暗。

    睡意朦朧間,耳邊似乎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磁噪聲,他并沒有在意,任由睡意將自己拉入混沌的夢境。

    第120章 融合世界 五円

    翌日, 神宮寺奏睡到自然醒,洗漱完才得知夏油杰和禪院甚爾都因為臨時任務早早離開,留下禪院惠確保他的安全。

    “看樣子是出現意外狀況了?”神宮寺奏一邊吃早餐, 一邊對禪院惠說道。

    禪院惠沒有隱瞞:“嗯, 天剛亮就接到咒靈襲擊高專和澀谷的情報, 而且數目也不小,所以大部分人力都派去了這兩個地方鎮壓。”

    神宮寺奏看向空蕩蕩的房間和外面, 又道:“禪院家主也去了嗎?”

    “嗯,爺爺也去了。”

    “惠也想去的吧?這次情況貌似很緊急。”

    連歲數那么大都有風濕痛的老人都趕過去了, 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的咒靈襲擊, 但也可想而知咒術界如今多么缺乏新鮮血液。

    禪院惠搖搖頭, 神色認真地望著他:“我的任務是保護好奏, 這次的襲擊很可能只是分散注意力, 所以我不會離開奏身邊半步。”

    “那, ”神宮寺奏吃完放下筷子,“要不要跟我去趟橫濱?”

    “橫濱?”

    “嗯。”

    “怎么突然想去橫濱?”

    禪院惠出于謹慎思忖起來, 似乎在擔心這過程中發生意外的概率。

    神宮寺奏看著屋外充斥著物哀美學的日式景觀,沉吟片刻道:“正好有時間,去看看幾個朋友。”

    “而且他們都挺強的,惠就不用一個人時刻警惕了。”

    “是嗎……”禪院惠自然不會限制神宮寺奏的人身自由, 也相信對方口中那些據說挺強的朋友。

    按說對方也是不希望他一個人那么辛苦, 但他還是不由有些低落。

    要是他夠強的話,一個人也能輕松保證奏的安全了, 也不會在這時候有那么多顧慮。

    “對了, 虎杖離開前把這個給了我。”禪院惠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穿了紅繩的海螺,遞到神宮寺奏面前,“他一直沒有用過, 也不知道上面的術式具體是什么。”

    神宮寺奏認出來這是他當初給虎杖防身用的咒具,“是一次性咒具,吹響可以限制身邊半徑8米內事物的行動3到5秒。”

    禪院惠聽了后點點頭,將海螺放在神宮寺奏手里,“你拿著。”

    神宮寺奏低頭看了眼海螺,隨即握在手里,收好紅繩放進上衣口袋里。

    說起來現在和神宮寺奏相處時的氛圍和之前不太一樣,拋開久別重逢的因素,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神宮寺奏和他差不多歲數的樣貌,讓他感覺在和同年齡段的好友相處,過去被對方以大哥哥的身份照顧保護的氣氛淡去,甚至身份反了過來。

    這對禪院惠是全新的體驗,雖然很可惜失去了和同期前輩一起作戰的實戰經驗,但和奏相處的時光同樣寶貴,更何況是沒有那些糟糕大人在左右的時刻。

    ……

    二人乘車來到橫濱,剛在路口下車就看到三個人等在那里。

    最中間的是接到電話便保證會第一時間帶人趕到的太宰治,另兩個分別是長大許多的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

    “我還以為你要過一陣子才過來這里呢,之前提起森先生你還很嫌棄的樣子。”太宰治看到只跟來了一個少年,笑容更為明媚。

    “嗯,今天正好有空,而且時機也剛好。”神宮寺奏簡單回應,看向兩個明顯情緒有些激動的少年身上。

    “真、真的是神宮寺先生!”中島敦眼眶有些濕紅,一個箭步就要撲過來握住神宮寺奏的手,結果半路被芥川龍之介的布刃攔住。

    “人虎,你這樣太失禮了……”

    芥川龍之介看著神宮寺奏眼眸失神片刻,用拳頭抵住嘴唇輕咳了一聲,垂首道:“神宮寺先生。”

    中島敦委委屈屈地戳戳手指,碎碎念著“就是想和先生握個手而已”。

    “叫我奏就可以了。”神宮寺奏現在沒有扮演人設的必要,還是更想和大家平等相處。

    中島敦簡直要熱淚盈眶:“好的!”

    芥川龍之介也微微頷首表示收到。

    “對了,奏,這位是你在那里養的小孩嗎?”太宰治將話題轉向一直默默不語的黑發少年身上。

    那里是哪里不言而喻,至于是不是他養的,不完全是,但也算是。

    神宮寺奏沒有反駁,順勢向他們介紹:“他是惠,和敦你們歲數應該差不多。”

    說完,他又逐一向禪院惠介紹了太宰治三人。

    禪院惠話不多,介紹到誰就點頭以示問好,心中卻在想奏消失不見的十年里并不是孤身一人,真是太好了。

    “好了,奏今天準備怎么安排?要回港口黑手黨大樓看一眼嗎?”太宰治先拋出問題。

    神宮寺奏沒有思考太久,看了眼大樓所在的方向,“我來得太突然,就不去打擾了。”

    太宰治聽到答案后勾起嘴角,有些小惡劣,“怎么會?森先生早就盼著和你見面簽合作合同了,最近我都快被他念叨煩了。”

    “我會安排人過來的。”神宮寺奏收回目光不再多說,“就陪我走走吧。”

    “好唷。”太宰治步伐輕盈地來到神宮寺奏無人的另一側。

    禪院惠在一旁跟著,放出一黑一白兩只玉犬在周邊戒備,心中對神宮寺奏拒絕回黑手黨大樓的事感到奇怪。

    雖然對奏認識的朋友中有黑手黨成員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但他更在意說是要看看朋友,卻對一些人避而不見的決定。

    要說打擾,以神宮寺奏去哪里都備受矚目的身份根本不會被人認為是打擾才對。

    他覺得奏并不完全是來看朋友的,更像是來看一眼這個地方。

    奏在這里也留下了難以割舍的回憶吧,惠心想。

    幾個人在橫濱的街道走走停停,基本都是神宮寺奏決定去哪里,所途徑的地方也只有他和太宰治知道在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但時隔多年,有些熟悉的地方也會因為各種原因變得陌生。

    “這家西點店一年前就關閉了,再也嘗不到奏第一次給我買的三明治的味道,讓我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呢。”太宰治指著一家服裝店,神色遺憾道。

    “是嗎,”神宮寺奏只看一眼便往前走,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那確實很可惜。”

    “什么啊,奏的反應好平淡。”太宰治從神宮寺奏臉上讀不出任何波動,但也不認為奏會是把過去細節忘光的無情性格,正是因為對方把情緒隱藏得太完美,他才為此感到懊惱。

    要是能再靠近奏一點……就好了。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除了外部裝新過以外,和以前沒什么區別。

    上午從禪院家輾轉到橫濱,又步行走了幾個街區,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吃飯時間。

    神宮寺奏腳步一轉帶領幾人走進購物中心,在詢問過后便選擇了一家日式料店請大家吃午飯。

    在料店坐下后,太宰治感覺奇怪,“話說按照奏前段時間的出名程度,竟然沒有一個認出來的,我還以為會有人跟蹤偷拍呢。”

    神宮寺奏神色如常道:“之前的事我讓信息部處掉了。”

    原來是科技的力量,太宰治微微張大嘴巴,打消了對此事的疑慮。

    禪院惠也恍然大悟,給五條悟等人匯報完他與奏現在的狀況,就試著在網絡上搜索奏的名字驗證,果然看不到一點關于他本人的信息。

    這對奏來說無疑是件好事,他沒有保鏢幫傭之類的存在時刻護他周全,從大眾視野淡去能避免許多麻煩。

    吃完飯,還未走出去,太宰治就指了指后面某塊區域,“說起來,第一次和亂步先生見面,就是因為發生在那里的毒殺案。”

    “誰知道幾年過去我也是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了,事情巧到我都以為是奏事先安排好的呢。”

    “那是太宰和偵探社有緣,跟我沒關系。”神宮寺奏沒回頭,繼續往外走。

    “有緣……么?”太宰治口中喃喃,心中不太贊同這個說法。

    要說的話,是奏將他們連系在一起,是奏為這段“緣”創造了機會。

    不過沒想到奏也會用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結緣什么的,倒像是人與神明的關系。

    距離太宰治和神宮寺奏過去的臨海住宅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乘坐交通工具會縮短不少時間,太宰治也不免抱有期待,但貌似神宮寺奏本人并沒有去那里故地重游的想法。

    很可惜,太宰治的心愿落空,眼看著神宮寺奏向另一處偏僻的小徑走去。

    抬眼遠望,向前延伸的建筑都變得低矮,慢慢被緩緩隆起的土坡與植被取代。

    那是他和奏之前不曾去過的地方,看著向山上延伸的一排排鳥居,不用猜都知道上面是某座神社,只是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神社?”太宰治有些意外,不明白奏來這里的原因,“奏是要祈福嗎?”

    好奇心重的中島敦也這么以為,眼睛四處打量,芥川龍之介一直沉默地跟隨其后。

    只有對十年前那件事有所猜測的禪院惠心中情緒翻涌。

    “不,就是看看。”神宮寺奏不偏不倚踏上鳥居中間的臺階,“你們要是想祈福也可以。”

    太宰治沉吟半晌,還是跟著走在他身邊,“據說鳥居中間是神明專屬通道哦,不過對我們來說也沒那么多忌諱,想必神明大人也不會怪罪吧。”

    “……是嗎?”神宮寺奏抬頭看了眼頭頂鳥居,視線轉動果真在外側看到供參拜者行走的石階路。

    這條從平安時代就經常走的路經過千年也看不出原來模樣,后來的人為了便利還修筑了石階路和延伸向山頂的鳥居,他倒是不知道鳥居中間只有神明能走。

    不過確實也無所謂,這里供奉的神明早就不在了。

    山不高,石階路也很好走,幾人抵達神社時都還很有精力。

    神宮寺奏掃了眼有些冷清的神社,在賽錢箱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發覺太宰治已經拿出五円硬幣走了過去。

    他是沒有在這里參拜的打算,看著太宰治向賽錢箱投入硬幣,虔誠又莊重地附身鞠躬并緩緩拍響雙掌,不知道心里許下了什么心愿。

    “奏真的不去祈愿么?”太宰治馬上回到神宮寺奏身邊,沒有得到答案也還是遞給對方一枚五円硬幣。

    神宮寺奏將這五円拿在手里,搖搖頭:“不了。”

    “想知道我許了什么愿望嗎?”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說的也是。”太宰治恍然,“不過奏一定能猜得到。”

    神宮寺奏見三個少年人都許好愿,就繼續向神社深處走去。

    穿過陰冷的樹蔭窄道,視野慢慢變得開闊,一棵焦黑的枯樹干立在前方的空地上。

    這里植被稀疏很多,寒風吹過,身處其中只感到蕭瑟寂寥。

    神宮寺奏正要收回視線,卻瞥見樹干背后一抹紅色的衣角,目光一頓,心想原來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參拜者。

    他對這位參拜者的身份沒什么探究欲望,但那人忽然動了,身體從樹干后轉過來,直直闖入他的視野。

    “啊……還以為是我的感知出問題了……”

    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嗓音輕緩響起,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驚動了什么。

    看到對方的臉,神宮寺奏沒能移開視線。

    太宰治等人都一臉困惑地望著這個長發男人,但更多的還是警惕。

    只有禪院惠看著這張臉,莫名感到有幾分眼熟。

    “看來,神明大人還是聽見了我的祈愿。”模樣俊秀的男人臉上浮現笑意,然而眼睛卻濕潤泛紅。

    他的神明終于回來看他了……

    “麻葉童子,過了這么久還是跟小孩一樣總是哭鼻子啊。”

    神宮寺奏聲如碎玉,語氣平淡卻不似挖苦,嘴角彎起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淺淺弧度,“如果是用五円祈愿的話,我根本收不到哦。”

    麻倉葉王再次被叫出原名,笑容反而更為真切,“無妨,反正那是從五円神明手里要來的。”

    “喂,你搶走我的儲蓄金還好意思說啊!”另一道屬于少年的聲音闖入。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黑發少年突然出現,盯著神宮寺奏神色復雜。

    麻倉葉王眨眨眼,全然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啊啦,夜斗你怎么來了?我沒叫你啊。”

    被問話的夜斗盯著神宮寺奏不說話,后者從口袋拿出一枚五円硬幣,輕輕一彈就送到夜斗面前。

    夜斗神色一凜,單手接過硬幣,呼出一口氣后勉強勾起一抹笑。

    “你的心愿,我收到了——”

    “如你所愿,我來了,神宮寺……奏。”

    神宮寺奏:“夜斗,這么久了,你不會還在流浪吧?”

    “……”一句話,就讓夜斗受到了億點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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