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陽寶貴,工作日的下午能在戶外曬太陽更是寶貴,忙碌了許久的兩人終于有了片刻安寧,黎越洋不愛吃生冷的東西,卓曼三下五除二啃完甜筒,便擦了擦手,連著她手里那幾乎沒怎么動的甜筒一起扔了。
黎越洋被她的果斷惹得直笑,得了照顧還要賣乖:“好浪費啊。”
卓曼在垃圾桶旁回頭瞪了她一眼,只覺有些人今天欠兒欠兒的,想把她一起塞垃圾桶里。
長椅上的某些人接收到瞪眼,還歪頭笑得開心,卓曼瞪著瞪著,實在板不下臉,沒忍住笑出來,又覺得沒面子,走回長椅邊就輕輕踹了人一腳。
黎越洋一直在笑,根本不在意腿上遭受暴力,只趁著人靠近握住卓曼的手,接著起身,非常絲滑地將兩人的手一起塞入口袋里:“翹班吧,卓總,我們去逛街?”
自從上次心血來潮去澳門,卓曼覺得黎越洋開始領悟到發瘋的好了,現在已經非常熟練。
卓總看了眼手機上的工作消息,又垂眸看了眼黎越洋的口袋,黎越洋順著她的視線,立刻蠱惑性的撓了撓她的手掌心。
卓曼:……
“翹翹翹!”卓總熱愛工作的鋼鐵意志瓦解,又氣自己輕易被迷住,狠狠道,“刷你的卡,買衣服、買包、買珠寶!”
跑火車的狠話放到一半,理性又上頭,卓大小姐自行收斂欲望:“還是買黃金好,黃金保值。”
卓總從阿聯酋回來后,嘗到了做小老板的樂趣,她將當時從酒店前臺借的計算器買了回來,之后一直將它作為自己的里程碑紀念品隨身帶著,做點估算的粗賬都愛用它計算。
黎越洋見她小財迷似的自己嘀咕,笑得不行,第一時間捧場:“好!買衣服、買包、賣珠寶!買黃金!”
黎總平日里說話做事都十分得體優雅,這會兒模仿卓曼的高昂語氣,整個人顯得年輕活力了很多,卓曼側過頭仔細看她,仿佛看到了她青春時期的自信昂揚。
黎越洋能讀懂卓曼眼里的喜歡,知道她從很早就喜歡自己后,便更加理解這份喜歡里的縱深。
黎越洋的本我在這份愛里得到鼓勵,從漫長的冬眠里逐漸蘇醒,她展現出更多自在的狡黠、自信、放松,也漸漸咂摸出無聊人生的意義。
人行道上的落葉掃不盡,走著走著,偶爾還能親眼目睹一片落葉飄落,黎越洋握緊口袋里的手,只覺沒有哪一年的時光流逝像今年這樣迅速又充實:“過生日想要什么禮物?”又故意逗人,“黃金嘛?”
這個話題很突然,但算算日子,又有些合理。
卓曼曾經和黎越洋過過很多個生日,在她們年紀還小時。
黎越洋曾送過她一個可愛的獨角獸小馬,卓曼一直將它放在床上陪著自己睡覺,只后來,統統都扔了。
“送我個獨角獸小馬吧。”卓曼笑道,“粉色的角,白色的毛。”
黎越洋一愣,拜她那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所賜,很快明白了過來。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微妙,可以緊密,也可以疏遠,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失去另一個人便活不下去,人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錯過一班地鐵,會有下一班地鐵,在一個人這里求而不得的愛,又會在對的人那里得到回應。
那些離開黎越洋的女孩兒們遇到了屬于自己的愛情,黎越洋便是她們歲月里的過客,成為她們描述過往時一筆帶過的小人物,同樣的,在黎越洋的人生故事里,她們也成為了過客與小人物,她們緊密過,又疏遠開,怦然相遇,釋然別離。
卓曼與黎越洋的關系曾經疏遠,一度互為彼此人生的過客與小人物,如今又緊密,成為彼此故事里的女主角,黎越洋在數不清的相遇別離里明白,緣分脆弱,相遇珍貴,而兜兜轉轉的親密更是命運的仁慈。
“好。”黎越洋回道。“還會送你大富翁、四大名著、手表、耳環。”
這些都是黎越洋曾經給卓曼送過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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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的生活重心轉到上海,生活方式也發生了許多變化,過去她喜歡自己打壁球,現在卻常常和呂云一起打高爾夫、網球、羽毛球。
呂云常年泡在資本圈里,這些陪老板的活動駕輕就熟,黎越洋雖然來上海頻繁,卻很少去辦公室,呂云作為上海辦公室負責人,理論上可以全權管理勵榮資本的華東業務,但她到底半路跟隨黎越洋,擔心有些決策觸了黎越洋眉頭,便想借著這些老板們喜歡的活動將黎越洋約出來,試探口風,征詢意見。
黎越洋是什么人,心里門兒清,但也樂于承她的情,在半是娛樂半是工作的場合下也可以柔和地時時敲打,呂云聰明,有時也邀請黎越洋真正的嫡系喬景書一起,不立于危墻之下,又坦誠讓老板放心。
黎越洋私下里幾次對卓曼說:“云姐和桐姐很像,但比桐姐更懂中國人的人情關系。”
卓曼便明白,黎越洋布的局絕不僅僅是黎榮資本上海辦公室,呂云呆在這里,幫助卓曼奪取海盛只是她職業生涯最后一段明面上的旅程,等到李桐真正退休,黎越洋有意請呂云退居幕后,跟在她身邊,做影響更大的事情。
西郊茶室,呂云向黎越洋匯報了最后一個季度履新以來的所有事項,其實短短幾個月,很難看出什么成效,黎越洋只點點頭,問起其他:“快要過年了,云姐幾號休息?”
見黎越洋對工作沒什么評價,呂云松了口氣,笑道:“看老板想讓我幾號休息?”
她始終謹慎說話,黎越洋笑了:“年前就當適應適應,沒安排了就早點休吧。”她意有所指,“年后要加緊進度,可有的忙。”
爐上冒著熱氣,茶壺口輕晃,熱水即將煮沸。
呂云淡定道:“黎總放心,一定不負所托。”又想起什么似的,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過幾天我準備帶父母出去玩玩,不在上海了,這個麻煩黎總幫忙轉交給卓總,祝她生日快樂。”
盡管卓曼與黎越洋的關系從未真正在明面上說過,但呂云與兩人都有深度合作,于公于私,都抱予了誠摯的祝福。
黎越洋笑,坦然收下:“好,替曼曼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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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以前對各種節日沒什么概念,無論什么節日,工作都在那里,只會多不會少,現在卻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下屬們逢年過節便要早早下班的心情,自己也勸起人該休息就休息。
這一年農歷春節前的小年,黎越洋沒有在北京加班,喬景書也不再是值班的秘書,小年也不再是個讓人忽視的節日,只因這一天是卓曼的生日,今年是她三十一歲的生日。
三十歲生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卓曼從北外灘搬家到如今的房子,剛剛接受了寧波的對賭條款,懷著任重道遠的沉重心情迎接挑戰,面對未來,而現在不過短短一年的光景,生活與工作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三十歲生日時的兩位好友依舊如約到場,這一年,還會有黎越洋。
黎越洋特地排開了工作,卓曼生日的這一周都沒有出差,生怕有些差去了,耽誤時間回不來,卓曼難得和她一整周每天都能見面,有時晚上兩人都忙完工作,還能一起去樓下散散步,或者一起看看電影。
小年的鐘聲敲響,黎越洋成為第一個發出祝福的人,她如約準備了許多份禮物,將那些年卓曼扔掉的禮物又重新送了一遍,另外學習網上那些送禮物的方式,將她們分離這些年的禮物統統補了一遍。
大半夜十二點多,卓曼被迫拆禮物,一邊拆一邊吐槽:“黎越洋,你好土啊。”
黎越洋送過很多貴重的禮物,很多時候都是李桐替她準備,第一次自己動腦筋送禮物,還一次性要送這么多種類,多少有點忐忑,便一直關注卓曼的反應,聽到這句評價,頓時覺有點不好意思:“好像是有點。”
客廳地上都是禮物和拆開的包裝紙,卓曼坐在其間,本是伶牙俐齒地隨口吐槽,實際心里美的很,哪知黎越洋信心不足,真當回事聽進去了,見我們最近幼稚又狡猾的黎大總裁氣勢都弱了,卓曼又心疼起人來,趕忙彌補:“土土的,很安心,我喜歡。”
不知是真是假,但卓曼在照顧她的心情,黎越洋分辨的出來,便跪坐起來迅速挪到卓曼身邊,逮著人就是一個親親。
卓曼不想拆禮物了,拽著黎越洋的衣領不松手。
黎越洋在親吻間隙里便發現了脖子勒的慌,明天到底要在家里招待人,好言勸道:“明晚,今天要收拾這么多東西呢。”
卓大小姐向來不管這些的,只扯著人的領口昂起頭:“今晚,現在,這里。”
黎越洋被她的大膽發言惹的又想笑又心動,干脆也不管不顧起來:“好,好,好。”
地暖溫暖,禮物的包裝紙嘩啦啦的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