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平時,哪個男人敢調|戲,馬霜痕早薅他衣領,甩一耳光讓他冷靜冷靜。
現在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水色他鄉能在海城屹立不倒,其背后靠山不可小覷,馬霜痕潛伏在龍潭虎穴,謹慎為上,不可任性。
幸好雞頭怕她不會接話,立刻道:“蟹哥,這個只是公主,姿色在水色他鄉都算不上檔次的,一會公關妹子那才叫讓人開眼界!
水色他鄉打了多年擦邊球沒有被一鍋端,內部管理嚴格也是原因之一。商務ktv對外宣傳純綠色,公主不干公關的事,公關不能陪客人上廁所。出了這道門,誰計較公主還是公關還是公用床伴。
老板訂的規矩,就算三大神獸也不能破壞規矩。
水色他鄉的老板人稱金爺,馬霜痕后來問了一圈,這些底層服務生都只聞其名,沒見過真人。三大神獸是金爺身邊三個花名帶動物的小弟,爛口蟹和螞蟻偉不時會來場子玩。孖蛇跟金爺一樣神秘,沒現過形,但有傳言只要孖蛇出現,人人都能認出他。
爛口蟹僅是過過嘴癮,見馬霜痕跟啞巴似的,興致大減。來夜場玩就是吃快餐,他可沒心思等一鍋老火慢燉的湯。
龐秋怡也被雞頭喊來“水調歌頭”湊數,可惜爛口蟹和螞蟻偉都沒看上,各點了另外的兩個。
爛口蟹一臉□□,左擁右抱,摸著陪酒小姐的胸和腿,很快全身心投入現實春|夢。
螞蟻偉節奏慢了一點,先妹妹長妹妹短的問候,打下微薄的情感基礎,再上手。好|色之徒只會遲到,從不缺席。
幾杯酒下肚,牢騷浮了起來。
爛口蟹酒杯往茶幾上一摜,罵道:“金爺真是太偏心了,怎么就讓孖蛇去澳門,不給我們去。”
螞蟻偉也放下酒杯,眼神示意一圈,意思人多眼雜。
兩大禽|獸身份特殊,這一發怒,全場陪酒小姐噤若寒蟬,馬霜痕也在角落低頭緘默。
螞蟻偉說:“家里的事回家再說,出來玩就不要想家里!
“螞蟻偉,你說我們哪里不如孖蛇?”
看來這個爛口蟹不止口臭,還口無遮攔。
螞蟻偉端出老大哥的風范,安慰他:“孖蛇,孖蛇,雙頭蛇,人家一條雙頭蛇當然頂我們兩個啦!
爛口蟹仍是忿忿不平,“難道我們兩個人加起來還干不過他一條雙頭蛇嗎?”
螞蟻偉舉杯,“來來來,走一個,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水色他鄉,就是讓你在家以外的地方,享受溫柔如水的漂亮女人!
陪酒小姐這才敢有所動作,有的倒酒,有的倒男人懷里。
爛口蟹和螞蟻偉玩到凌晨一點轉戰樓上酒店,四個陪酒小姐都帶去“吃宵夜”。
馬霜痕一個人收拾完一屋狼藉剛好兩點,今晚龐秋怡也跟客人出去“吃宵夜”,繼續由外線組盯著,她可以正式下班。
包廂門口傳來熟悉的男聲,“今晚這么快?”
馬霜痕回頭,只見溫賽飛抱臂倚著門邊,人高腿長,幾乎斜成門框的對角線。
她淡嘲:“他們坐不住,早出去‘吃宵夜’咯!
溫賽飛:“你要不要吃?”
馬霜痕:“???”
“啊什么啊,吃宵夜!
“……”
溫賽飛沒有常駐包廂,對吃宵夜一詞的敏|感性遠不如馬霜痕,片刻才轉過彎。
“我餓了,一起吃宵夜嗎?”
馬霜痕順了一口氣,“只要你給機會我請客。”
凌晨兩點多,水色他鄉附近的宵夜店人氣正旺,店門口支了防風棚子,一盞盞吊燈下總聚攏一團團溫暖的白霧。馬霜痕和溫賽飛走遠一些,找了一家客人相對少的店,坐在角落,方便竊竊私語。
路上馬霜痕簡要匯報“水調歌頭”的情況,溫賽飛讓內勤查了一通,還真有點名堂。
爛口蟹原名謝霖,螞蟻偉原名麻義偉,兩個都被處理過,前者是聚眾斗毆,后者偷盜。沒有找到孖蛇的犯罪記錄,金爺的花名重名太多,無法篩選。龐東洋和他們的關聯就是像孖蛇一樣去過澳門,共同點太寬泛,不具備辨別性。
現在探到的線索跟眼前的海鮮砂鍋粥一樣,一團混沌,得吃到嘴里才能分清姜片還是鮑魚片。
“先吃東西!鳖I導發話。
馬霜痕先拿到湯勺,倒了蔥花和香菜攪拌均勻,先端起他的碗盛了大半碗。
溫賽飛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馬霜痕俏皮一笑,用口型說:“領導先吃。”
之前他們即便單獨吃飯,都是自助快餐,各吃各的,只算填飽肚子,算不上共進三餐。
溫賽飛表情松弛,五官更為養眼,多看一眼都要誤會成和他約會。
馬霜痕緊忙低頭吃自己的。
這里既不是水色他鄉也不是刑警大隊,他們暫時抽離黑白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沒有燈紅酒綠和破案壓力,只是一對普通的飲食男女,肚餓了一起吃飯,煩悶了互相傾吐,慢悠悠體會煙火人間。
溫賽飛的關心便極為自然,“最近工作累嗎?”
馬霜痕想從他臉上找潛臺詞,可惜溫賽飛垂眼在舀第二碗粥。
她壓低聲,“哪份?”
溫賽飛早習慣在各種角色穿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才能套取有用線索。無論角色如何變化,對他而言都是工作常態。
馬霜痕還在新手村體驗,分裂成夜場公主和見習警員兩種矛盾角色,相當于打了兩份工。
溫賽飛:“都可以說,只要不是聽場面話。”
馬霜痕多看他一眼,揣摩是否話中有話。
“嗯?”
他的眼神隨著音節定住,四目相交的一瞬,馬霜痕好像給電了一下,心跳怦然。
馬霜痕端起茶杯,盯了下是否有茶碎——袋泡茶當然找不到。
“我現在就想退休!
答案真誠而沒有驚喜,卻討喜了溫賽飛,久違的笑容綻放在他臉上,馬霜痕越發不敢正視。
她忙著倒茶,不好意思嘀咕,“明明你讓我說真話。”
溫賽飛笑著搖頭,不知拿她的耿直沒辦法,還是無奈她當初選擇公大。
馬霜痕不服氣反問:“那你呢,最近工作累嗎?”
“比之前舒服太多了,”溫賽飛不假思索,“雖然作息顛倒,但相對規律了,而且……”
他幽幽看了一眼埋頭刨粥的腦瓜,沒再說話。
“而且什么?”馬霜痕抬起半張臉,送完一大勺粥,跟小倉鼠一樣腮幫一鼓一鼓的,眼神炯炯注視他。
溫賽飛的煩悶好像一點一點被她抹掉,只剩下大片的暢快。
“慢點吃,不趕時間。”
溫賽飛拿起桌上的煙盒和火機,“我出去抽根煙!
“而且什么,哪有說話說一半的!
馬霜痕咽下海鮮粥,視線跟著他轉到防風帳篷外頭,以前也沒見他這么有抽煙禮貌。
馬霜痕吃好出來,似夢初覺埋怨,“明明說好了我請客,你為什么偷偷付錢?”
溫賽飛健忘似的,“誰跟你說好?”
馬霜痕只能沖著幾步以外的背影努努嘴,“下次說好,一言為定!
溫賽飛:“千字書面檢討先交上來!
馬霜痕罩上風帽,拉緊帽繩,只露出鵝蛋形的小臉,兜起雙頭蹦跶兩下。
“你說什么?”
“檢討書!
“啊——?”
溫賽飛突然止步轉身,一顆圓溜溜的腦袋直接蹦進胸膛。
“哎喲。”馬霜痕差點被彈開,踉蹌一下,脊梁像有椅背穩穩箍住了。
“投懷送抱啊?”背光的臉上噙著笑,溫賽飛轉眼松開手。
“想得美。”馬霜痕瞪他一眼,輕輕給他一肘擊,閃開幾步。
冬夜外套厚重,鈍化了肌膚感受,他們跟兩只熊一樣,打鬧多于曖|昧。
他們好像總是在冬天見面。
手機鈴聲打碎片刻的溫情,溫賽飛掏出手機,面色漸漸比冬夜凜然。
花雨劍和蒙大利倒查了案發以來跟龐秋怡接觸的機車車主,他們口徑一致,龐秋怡只是想了解車的性能,體驗車感,沒有其他目的,更不存在任何性|交易。而且車主和機車都沒有離開海城的記錄。
龐秋怡似乎真正只是為了下一張固定飯票做功課,難道他們的調查方向錯了?
龐東洋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案發第十五天,除夕前夜。
陳忠鈺出具了尸檢報告,在工地裝修垃圾堆發現的尸體的確屬于朱子白,死因是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推定為案發當日,胃部殘留物顯示最后進食的是案發前一晚的奶茶。
也就是說,朱承育報案當日,朱子白沒來得及吃早餐就遇害了。
朱承育不認可該死亡報告,堅稱警方在推卸責任,掩蓋救援不及時的真相,朱子白枉死在警方的疏忽之下。中年喪子的父親失心瘋,來回絮叨,總之過錯都推到警方頭上,家長沒有任何過失。
朱子白母親早看穿前夫,相對理智一點,一把鼻涕一把淚咆哮道:“你怎么有臉都怪別人啊,兒子都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亂找雞婆,這個家就不爛成這樣!兒子就不會死!”
據朱子白母親交代,當年就是因為朱承育屢教不改找雞婆離的婚,是個兒子,朱承育不愿意放手撫養權,官司拉扯了兩年。朱子白小時候還聽母親教誨,越長大越跟當爹的一條心,這不剛成年就學會玩雞婆,還把命都玩沒了。
“你遲早有一天也把命折在雞婆身上!”朱子白母親恨恨地叱罵前夫,從此隔三差五來刑警大隊打聽案子進展的家屬又多了一位。
溫賽飛身為重案隊中隊長,名下掛著鹽山區所有命案積案,不能冷漠地說多一樁少一樁沒區別,但已經沒有第一次親歷命案時的深刻與無措。
溫賽飛倚著停尸房墻角抽了一根煙,往地上捻滅了煙頭,如常朝里喊,“大頭蝦,走了。”
“小飛哥……”回應的是一道小心翼翼的男聲。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
蒙大利訕訕撓頭,“專案組暫時解散,小馬已經正式回六中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