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友情是將心比心以心換心……
“你這會兒感覺有沒有好一點啊?”周宇寧問班長, “都怪我,下回我再也不攛掇著你去稻田地那邊騎車了,那邊兒風大, 去騎了一趟就把你凍感冒了。”
看著班長這樣難受他怪心疼的, 又什么都做不了,越想越后悔自己前天干嘛要領班長去那邊騎車嘛!都怪他想騎車的癮太大,結果害得班長生病。
程硯初失笑:“跟你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去那邊兒騎車騎感冒的!
“我是昨晚跟我媽吵了一架,”程硯初慢慢說, “然后我心情很憋悶, 就跑去外面街上轉悠了。轉悠著轉悠著轉到夜市那條街, 還跑去吃了燒烤。吃完燒烤, 我又在外面轉悠很久才回家。”
又氣又憋悶又委屈得連琴都沒有練。
“結果回了家睡到半夜忽然就拉肚子了, 起夜跑了廁所好幾趟,回去被窩里就開始連著打噴嚏流鼻涕,這才感冒了。”
“好在今天腸胃倒是沒難受,”程硯初慶幸道, “估計是我一早就吃了腸胃藥, 把病毒給鎮壓回去了。”
“喔喔!”周宇寧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班長,”他覷著程硯初的神色一臉關切道,“你怎么跟你媽媽吵架了呀?你是不是挨罵了呀?”
班長這么優秀的小孩兒也會挨父母罵嗎?他哪還有什么地方是做得不好能被罵的呀?周宇寧想不通。
程硯初嘆了一口氣:“我媽又逼我去別人家小孩兒生日宴上彈琴。”
“去年就逼了我一次了,我沒去,今年又來!
這回是什么工商局領導家的小兒子生日會,那小孩兒才上幼兒園。
他都不認識那家小孩兒,大人就更不認識了,完全一堆陌生人, 跑人家陌生人的生日會上去彈什么鋼琴?去了尷尬不尷尬?
自他被接回爸媽身邊這三年,每年逢年過節家里凡是有親戚們聚會,他媽都讓他上去彈琴表演,包括但不限于彈琴、唱歌、唱英文歌、吹口琴、現場寫書法、乃至背詩等十八般才藝表演。
因為親戚們聚會頻繁,每次聚會,他們這些小孩們都得被逼著上去比一波才藝,跟耍猴人手里的猴兒似的,甭管干嘛都得拉出來遛一遛。大人們之間要攀比,遭殃的是他們小孩子,最煩人的就是他媽,每次都打了雞血似的非逼著他上去掙臉面出風頭,搞得大娘嬸嬸們也不甘示弱,結果他們小孩子就像牽線木偶一樣,被大人們擺布來擺布去,不上都不行。
他對這種攀比式的表演,簡直煩透了。
雖然大人們嘴里說著熱鬧熱鬧樂呵樂呵,說著夸獎他的話,可對于小孩子們來說,這種同臺競技卻未必是熱鬧跟樂呵,年年比年年比也很沒意思,堂哥堂弟們看不上他,他覺得也有年年才藝大比拼的原因,一比就總是把別人都比下去啊,那誰心里能樂意?
現在可倒好,他媽想出更狠的了,不滿足于在自家親戚里秀,直接讓他去別人家小孩兒的生日宴上登臺獻藝了!
他干嘛要跑去陌生小孩兒的生日會上給人家彈琴?
去人家生日會上彈琴干嘛呀!
他拒絕,堅決不去,他媽就給他來了好一通指責說教,說你去了這一次不就跟人家小孩兒認識了嗎?不就不陌生了嗎?一回生二回熟!
“媽跟你說過多少次,社交技能要從小鍛煉。你又不是別人家那樣見了人就怯場上不得臺面的,忽然怕什么陌生不陌生?你就給我大大方方地去,如常發揮,去一次就混熟了!
“再說了人家是工商局領導家的小孩兒,你多跟這樣的小孩兒交朋友,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老跟六小學那幫就知道玩泥巴的農村孩子混一塊兒,你將來能有什么出息?”
程硯初最煩他媽這套交朋友要看有沒有用處的說教,跟六小學的同學交朋友沒用、是浪費時間,跟人家市里爸媽有權有勢的小孩兒交朋友才是有用,一聽這些話他逆反勁兒就上來,就反問他媽:“人家邀請我去彈琴了嗎?”
他媽:“人家工商局領導又不認識你個小孩兒,但我一說人家就邀請你去了啊。人家夸了你厲害,說了很期待你的鋼琴表演。人家當領導的都發話了,你不去,不是下人家面子嗎?”
果然,這回他媽又是上趕著的,肯定又是上趕著跟人家毛遂自薦,說我有個兒子會彈鋼琴,來給您家兒子生日會上彈個琴助助興吧!
說什么人家邀請了他,哪是什么邀請!不過是不好當面拒絕,出于他們大人間的社交禮儀,順嘴一說的場面話客套話而已。
什么期待他的表演更是順口一說,他們大人這樣順口一夸別人家小孩兒的場面話都是張口就來,誰信誰傻子。
他不信他媽不清楚這其中的道道。
他媽太清楚了,但依然要上趕著把他往那些場合里送,讓他去跟人家小孩兒建交,無非是借此好跟人家大人建交,他就是他媽跟人家什么什么領導建交的工具人。
完了他媽還要對他說,這是表現他和鍛煉他的機會。要好好表現,讓人家看到你的優秀,人家才肯接受你跟你交朋友!
搞得好像為了被人家社交圈子接納,他要努力使出渾身解數來籠絡人!
“真是抱歉,我并不需要這樣表現和鍛煉的機會,也不想被逼著跟什么有權有勢家的小孩兒結交!
他媽要跟人家結交,那她就自己上吧。
“我媽一聽我這話,當然就火了。”就架起機關槍沖他突突上了。
說,別人想有這個露臉的機會還沒有呢,你以為誰家小孩都能去上人家孩子的生日宴嗎?你還不去!給你狂上了!
咋?全六小學就你一個會彈鋼琴,天天被人叫鋼琴小王子你就膨脹上了?就飄了?你到人家實驗小學堆里還看得見嗎?人家讓你去是看得起你!給你臉了!
你還不去!你好大的款兒!還沒出息呢就這么大款兒了,等你出息那天是不是連市長省長都不放在眼里了?
又說:讓你跟人家小孩兒交朋友又咋的啦?委屈著你啦?怎么就不能去彈個琴?你每學期在學校班會上次次彈琴,咋沒聽你拒絕說不彈呢?讓你去個生日會你鬧脾氣不去,去人家生日會是露臉!是給你媽我長臉!人家領導能給你這個機會,是對你高看一眼,到你這兒可倒好,成了賣藝了!你這不是不識抬舉嗎?你說說你這清高你這傲勁兒到底是隨誰?!
什么清高又傲的說得他這委屈,“我只是拒絕去做一件明擺著不合適、我也不想做的事。”程硯初跟周宇寧說。
拒絕去當眾當那個耍雜技的猴兒,被一群陌生人當猴子一樣圍觀,人家表面對你笑、說著夸你的話,心里不知道對你這上趕著獻藝討好的行為多么不屑翻白眼當笑話看呢!
他兩個舅舅都是隔壁省市區的機關干部,姥爺也是從機關干部崗位退休的,從小幾乎從他懂事起就耳濡目染聽大人們講這里頭的門門道道,像這樣顧頭不顧腚地去巴結討好人的事兒也不是沒聽他們講過,這種行為在人家上位者眼里都是當笑話看的,人家當面對你笑,背后你是人家的笑料!
如他媽所說,他這樣的鋼琴水平到人家市里學生堆里是不夠看,所以能指望人家真心夸贊你認可你欣賞你?關鍵人家沒邀請你!再如何想要跟大人物結交,也不必自降身份、委屈自家孩子如此吧?上趕著不是買賣!
這些道他都懂,他媽怎么會不懂?可他媽就是要逼著他服從,就是要不講道地拿這么一籮筐傷人的話來指責他綁架他,他媽為了跟人家結交、為了自己面上有光,他這個兒子就必須無條件服從她的決定,不服從就是不懂事不孝順,那這樣當他是什么呢?與人攀交情掙面子的籌碼工具人嗎?
“我媽老是說,開超市不容易,要跟工商局稅務局市政.府乃至派出所的都搞好關系,那按照她的邏輯來講,我是應該為家里的建交工作出一份力。”
可他就不明白了,他家就有一個超市一個文化用品店而已,已按正常手續辦了營業執照衛生許可證等等了,在這之外,還非得需要四面八方的關系罩著才開得下去?
全市又不只有他家一家超市,別人家都是這樣的?做買賣的多了去了,那些燒烤店火鍋店大飯店不比他家掙錢多、比他家競爭更大?都必須得上下四處打點好才能行?
“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復雜,我真的不明白!背坛幊鯇χ苡顚幷f。
而他的的確確被傷害到了,被他媽傷害到了。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大人們說的為我們好,真的是為我們好嗎?”
像他媽口口聲聲說讓他去人家生日會彈琴,是為了他好、為了鍛煉他、為了讓他有多多露臉的機會,可其實是為了攀交情、為了她自己長臉。
他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懷疑,在面子大過天、交朋友唯利是圖的他媽眼里,是不是面子、利益,比他這個兒子還重要?
所以為了達成目的,才能絲毫不顧他這個兒子的感受,稍有違逆就是一通指責跟說教、逼他就范。
連他大晚上的跑出去那么久,也對他不聞不問,還跟他爸說,就是要磨磨他這臭脾氣跟犟性子!
說的好像跟馴馬似的,非馴服了他不可。
這讓他不禁懷疑,他媽給他報那么多特長班,把他課余時間塞得滿滿當當讓他學那么多才藝,究竟是為了武裝他充實他、提升他未來的競爭力,還是為了有機會在別人面前炫耀為她掙面子攀交情呢?
他媽口口聲聲說愛他,愛的真的是他嗎?
不,也許他媽愛的,只是如她所愿的那個他,是能給她掙面子添光彩乖乖當工具人的那個他。
一旦他不優秀了,不能給她掙面子添光彩了,不乖乖服從指令了,他媽馬上開始討伐他,各種說教指責來逼他就犯,各種強盜邏輯霸權主義呼啦啦地都來了!
一雙肉乎乎的小胖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溫暖和關切從兩人相觸的手上傳來,對上那雙擔心關切的貓兒眼,程硯初朝周宇寧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我跟我媽吵架也不只這一次了。”程硯初的半邊臉隱在午后陽光的陰影里,語氣自嘲里帶著受傷和疲憊落寞。
吵了太多次了,都記不清多少次了。
從他媽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站在弄壞他玩具的堂弟們那邊居高臨下地指責他教訓他,就開始吵,再到生活中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們都三觀不同,一直爭吵不休。
昨晚這場吵架,爆發的不過是他們母子間眾多矛盾中的一個而已,關于去別人生日會彈琴這事兒,除去用這種方式攀交情長面子他不認同,他想他永遠也不會認同他媽說的其他歪邪說,因為,他不需要靠所謂的展示才華去獲得別人的認可跟尊重,他知道自己是厲害的是優秀的,他知道,他不需要靠這樣一次又一次博他人關注跟夸獎的方式來增加他的自尊自豪感。
更不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獲得別人的友情。友情是將心比心、以心換心,不是靠你有沒有才華、厲不厲害得來的,如果按這個邏輯,大家都要靠這樣才能獲得友情,那是不是學習不好、沒有才華、不厲害的人就不配擁有朋友?
友情怎么能是這樣的呢?怎么能是通過衡量一個人有沒有才華厲不厲害、還有他媽最看重的有沒有用,來決定是否跟一個人交朋友呢?
如果大人之間的友情都是這樣的,那么他真的不解,也不想要這樣的友情。
說話間,樓梯有人上來,是給班長做飯的春姨來了,來看看班長情況如何了,查看一番后春姨笑著說沒事兒,你們小小子身體好就是好得快,再休息一下午明天就能好了。
“你回去吧,”程硯初對周宇寧說,“下午第二節課快上課了,快走吧!
“那我走啦。”周宇寧又握了握班長的手,戀戀不舍地起身。
“明天學校見!背坛幊鯖_他一笑。
“嗯嗯!”
回學校的路上周宇寧忍不住想,原來不只像他這樣,逢年過節親戚聚會總被他爸嫌棄丟人現眼上不得臺面的小孩兒有煩惱,像班長這樣的,原來也同樣有煩惱。
只是煩惱不同而已。
又想到班長那個專橫霸道的媽媽,他爸也是面子大過天、也是這樣專橫霸道的,是全天下的父母都這樣霸道的嗎?
周宇寧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他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為了孩子好其實卻在壓迫孩子的做法,當他們的小孩兒真的好辛苦好辛苦。
有時候他也忍不住納悶兒,大人們明明也是從他們這樣的小孩子時候一點一點長大的,怎么一變成大人了,就完全不記得做小孩子時候的感受了呢?
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
第32章 第 32 章 送給他一場盛大的快樂
“哇陳夢嬌, 你家可真好!你的房間好漂亮啊!”女生們歡呼著參觀陳夢嬌布置成公主風的房間,羨慕得不得了。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下午學校放假, 同學們如約來到陳夢嬌家參加她的生日會, 吃了好吃的生日蛋糕和水果之后,男生們在客廳里打游戲,女生們就開始參觀起陳夢嬌的房間。
雖然她家也是平房,房子也沒有多大,但家里條件明顯比她們都好得多。
最令人羨慕的是, 陳夢嬌擁有獨屬于自己的一間房間, 不像她們要跟媽媽姐姐弟弟們擠在一起。
擁有自己獨自的房間, 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哇你的床好像電視里那種公主床啊, 還有紗帳呢!”
陳夢嬌自豪地聽著女同學們對她的贊美恭維, 一臉受用,看了一眼在那邊兒客廳打游戲正酣的班長,心里愉悅極了。
“班長今天穿的這件半袖怪好看的!敝苡顚幥白滥猩⊙坨R兒推了推眼鏡說。
游戲最多只有兩個人能同時玩兒,一幫男生擠在游戲機那邊兒看人玩兒, 吆五喝六的比玩的人還鬧騰, 周宇寧就跟幾個男生坐在這邊無聊地閑聊天。
“班長今天身上這件也是忠義同款。”周宇寧說。
“是嗎?你怎么一眼看出來的?”小眼鏡兒又推了推眼鏡,“我也看《刑事偵緝檔案》了,怎么不記得忠義穿過這件半袖?”
有女同學插話說:“我也不記得忠義還有這件衣服!
周宇寧就跟他們講是忠義在第幾集,還有第幾集,哪個劇情里面穿過的,大概這件衣服總共出場了幾次。
小眼鏡兒一臉膜拜:“天!你連這個都記得!連穿了幾次你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記性也太好了吧!”
“他可不是記性好!标悏魦烧脧乃麄兩磉吔涍^,笑了一聲,“一二年級的時候,他連老師留的作業都記不住, 天天不寫作業來上學,專記得別人穿過什么衣服呢。”
一句話讓大家一下子想起,周宇寧一二年級時天天不寫作業來上學的“壯舉”了。
那時候他們還差點以為,周宇寧是故意不寫作業的“狂生”呢!
科科作業都不寫,秒殺只一科“忘了寫”“作業本被狗叼走了”“寫了但跟我姐吵架被她撕了!”的其他叛逆同學,簡直是他們班有史以來第一狂生,狂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偏偏老師問他時,他還一臉狀況外的呆萌,有時甚至訥訥反問老師,“老師……您昨天……留作業了?”
他們這才知道,他才不是什么狂生,他是因為腦子不好使,記不住老師留的作業,連留沒留作業都不記得,到今天說起這事兒大家還忍不住笑話周宇寧。
“聊什么呢這么熱鬧!背坛幊踝吡诉^來。
小眼鏡兒見他居然拋下了游戲機,騰地起身沖過去搶游戲機玩兒了。
“班長你怎么不打游戲了?”周宇寧仰著臉問他。
“都是玩過的,沒意思,讓給他們玩吧!背坛幊醢ぶ拢P鍵是周宇寧不玩,他跟別人玩兒有什么意思。
“是不是無聊了?”程硯初湊近他小聲說,“一會兒咱倆先走,去你家玩兒。”
他還有好東西給周宇寧呢。
“好哇好哇!”周宇寧兩眼噌一下亮晶晶了,高高興興點頭。
“哇好漂亮的別墅啊!”女生們驚呼的聲音響起,他倆轉頭看去,就看見陳夢嬌手里端了一棟漂亮的玩具別墅過來了,放在了客廳那張大茶幾上,引得女生們都跑過來圍著看。
“這別墅好大好漂亮!”
“哇這些迷你家具好好看呀!”
“哇塞哇塞哇塞!”
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這樣漂亮夢幻的玩具別墅,這么大這么豪華的玩具別墅是在電視上才看得到的呀!
“陳夢嬌,我可以和你一起玩這個別墅嗎?”有個女生冒著星星眼跟陳夢嬌請求。
“看可以,不可以上手玩,你笨手笨腳的別碰壞了,兩百多買的呢!”
嚇得那個女生一下子縮回了手,兩眼還戀戀不舍眼巴巴地看著那別墅。
“班長!”陳夢嬌朝程硯初招手,“你們快來看看我的玩具別墅啊!”
程硯初沒啥興趣,但看周宇寧挺有興趣的樣子,就一起過去看別墅了。
女生們還在七嘴八舌夸別墅漂亮精致,圍著陳夢嬌投來羨艷不已的目光,眾星捧月中的陳夢嬌也一臉驕傲自豪,炫耀了一通之后就跟程硯初搭話,話里話外的就等著班長夸呢。
程硯初掃了兩眼那別墅,心里就倆字:就這?
這棟塑料玩具別墅看著大是大,但多看兩眼就會發現,也就只有大這一個優點了。
別墅里有幾個房間,但房間里的家具少得可憐,來來回回就那么幾樣家具,乏善可陳,玩法也太單調了。
什么都是現成的,戶外的陽傘也好,躺椅也好,房子里的桌子椅子床沙發也好,都是現成的。
家具擺放還完全按照賣家設計來的,毫無自己的靈魂,陳夢嬌唯一出力的地方大概就是將部分家具按照指示圖來拼裝好,且這東西一看拼裝就不費力,完全是傻瓜操作,頂多費點兒時間而已。
這棟別墅小屋就是玩一百次都是長同一個樣子,沒創意沒思想,膩不膩歪啊?都不懂陳夢嬌在驕傲自豪什么。
都是一樣的家具、一樣的設計,擺出來有什么意思?
這跟周宇寧自己做自己搭出來的玩偶之家,簡直是云泥之別。
周宇寧那玩偶之家,次次玩次次不一樣,回回翻新花樣百出,那才有意思!
這次玩有三室兩廳一廚一衛七個房間,下次就有十個房間了。
這次房間長這個樣子,下次再玩,它就天翻地覆大變樣了。
因為周宇寧做的家具永遠在增多,款式永遠在創新,光一張床他都能搗鼓出十幾種妙趣橫生的不同造型出來。
而且,家具擺放的位置也時不時來個乾坤大挪移,周宇寧還喜歡往大房子里藏小房子,打造密室、秘密基地什么的,制造出一種內有乾坤別有洞天的玄妙感,他管這叫空間變幻的小魔法。
這還只是房間,再說庭院,這次庭院里有秋千有足球場,下次就又多了羽毛球場籃球場,還有“鵝卵石”鋪的小路,和有許多花花草草的小花園呢。
你問花草是從哪兒來的?是買現成的那種塑料假花草嗎?
才不是呢!
一部分是周宇寧從他家園子里撿來的真花真草,他不揪開著的花兒,只撿落在地上的,洗干凈了,同他拿塑料紙疊的滿天星一同布置在玩偶之家的庭院里面,稍一拾掇,就給小人兒和公仔們弄出一個超漂亮的小花園來。
然后這次玩兒花園長這樣,下次玩兒它又變了樣子了……
你永遠不知道周宇寧下次拿出來的玩偶之家又進化成了什么樣子,每次玩兒都像開盲盒,充滿驚喜。
你以為這一次的驚喜夠大了,豈料他下一次就會給出你更大的驚喜!
比如他上次去周宇寧家玩就發現,玩偶之家里喜添了一輛房車,是賣冰淇淋和蛋糕面包的卡通版花園房車!
造型可可愛愛,用色清新別致,一下就擊中了他的小心臟。
問周宇寧是怎么突然想到做這樣一輛房車出來的,他說是有天晚上跟著親戚去夜市吃燒烤,看見二道街的燒烤一條街大變樣了,如今戶外的燒烤攤子都沒了,變成了一輛一輛帶轱轆能開著走的鐵皮房車!
房車里擺了一張一張桌子,大家就坐在房車里頭吃燒烤,新奇又有趣!
周宇寧受到啟發,回家就自己動手做了一個迷你版的花園房車。
跟燒烤房車不同,他這個是賣冰淇淋和面包蛋糕的房車,溫暖童話感十足的配色讓這個房車一出場,就能自動腦補它帶著冰淇淋和面包蛋糕的甜香。
這下小人兒和公仔們有福啦,以后可以經常來房車這里買冰淇淋和好吃的蛋糕面包吃啦。
而且他這輛房車呀,房頂上還開著花兒呢,所以同時又是輛花園房車。
更有趣的是,房頂上不只開花兒,還開公仔呢——周宇寧把公仔們排排放到了房車頂上,躺在躺椅里美滋滋曬太陽。
這樣一來,房車頂上躺了一排吃冰淇淋曬太陽的公仔,房車里面坐了幾桌子吃蛋糕的公仔,房車售賣的窗口前還站了一溜兒公仔在挑選冰淇淋吶,有趣極了!
周宇寧還說了,他這是輛好運冰淇淋蛋糕車,說前幾天剛好在電視節目里看到香港街頭有代表幸運駕臨的“好運”冰淇淋車,它們沒有固定的?康攸c,如果你在街頭遇到一輛,就代表好運即將降臨你身上!
所以香港市民如果在街頭偶遇到一輛好運冰淇淋車,就會像小孩子一樣雀躍上前,買下一個代表好運的冰淇淋吃。
“這多浪漫。 敝苡顚庪p眼熠熠如星辰地跟他說。
所以小人兒和公仔們也一定要擁有這樣一輛好運冰淇淋車才行!
接著他又碰巧在燒烤街看到了鐵皮房車,兩相一結合,冰淇淋蛋糕花園房車就新鮮出爐了。
聽了這來龍去脈,程硯初當時就膜拜了,周宇寧總是有這么多的奇思妙想!
像他早知道現在燒烤街的燒烤不擺攤兒了,流行在房車里吃燒烤了,但他就想不到自己做個迷你版的小房車出來。
更想不到做花園房車和好運冰淇淋車了。
因為周宇寧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思妙想,玩法層出不窮,創意層出不窮,他的玩偶之家就總是能不斷不斷地給人驚喜,讓人一次又一次刷新對他腦洞和動手能力的認知。
玩偶之家如此,給娃娃們蓋的古代娃屋宅院亦如此。
也正因為這樣,程硯初超喜歡跟周宇寧一起玩娃屋和玩偶之家這種“過家家”,玩過幾次之后這種喜歡就開始變成了期待,因為過程十分享受,離開時就總是意猶未盡戀戀不舍,以至于才剛結束這次的快樂玩耍,已經開始翹首以盼下一次的玩耍了,就讓人著了魔般上癮又快樂。
所以在見識過周宇寧高端玩法的玩偶之家之后,再看陳夢嬌這堪比傻瓜操作的玩具別墅,雖然這別墅夠大夠靚賣兩百多,一出場就能俘獲無數少女心,可在程硯初看來,別說驚艷了,這棟別墅是美則美矣,卻毫無靈魂。
誰要玩這種一百次一千次都長同一個樣子的傻瓜別墅啊!
想要不一樣就得再買一個新款式的,玩膩了之后再買一個新款式的,靠不斷不斷地砸錢罷了……
還只能在別人已有的款式里挑選,想按照你的心意和喜好造一個那不可能,除非是私人定制。
所以陳夢嬌也好他也好,他們的玩具是高檔是昂貴,可這沒什么值得別人羨慕的,只因為他們爸媽有錢,剛好有一點鈔能力而已。
真正值得羨慕的,是周宇寧這種想玩什么分分鐘就能自己造出來,能自己給自己打造快樂的,超能力。
跟這樣的超能力相比,那些有錢就能買來的玩具,無論鋼鐵俠還是四驅賽車還是飛機小汽車,又有什么可驕傲自豪值得炫耀的?
那些都是別人的勞動成果跟智慧結晶,可沒一樣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他羨慕的,始終是周宇寧能自己打造一切、打造一個恢弘王國精彩世界的超能力。
而他參與其中玩著這個精彩世界的時候,自己動手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靠自己的腦子自己的雙手見證一個王國從無到有的過程,這種快樂跟興奮,是玩買現成的玩具體會不到的。
尤其那種成就感跟自豪感,就白手起家、靠自己平地起高樓的那種成就感跟自豪感,無可比擬!
與之帶來的快樂,也更飽滿,更持久,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充實、滿足,整個人成就感爆棚,繼而又開始不滿足,渴望下一次更進一步、全新的摸索與探險,開辟一個又一個新鮮好玩兒的新世界。
他覺得周宇寧的玩偶之家,何只送給了公仔和小人兒們一個溫馨有愛的家、一場盛大的快樂啊,這場盛大的快樂也送給了他,讓他真的很開心,很快樂。
周圍的女生們又在夸,不知誰說了一句,說陳夢嬌的玩具別墅簡直是個快樂王國。
程硯初又在心里默默搖了搖頭。
周宇寧的,那才是快樂王國。
第33章 第 33 章 誰啊她,干嘛叫班長這么……
“爸?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陳夢嬌不高興地看著進門的他爸還有身后的兩個叔叔。
“跟你叔叔們有事兒商量。”聽到女兒不客氣的語氣, 陳夢嬌爸爸也沒生氣,笑容和藹親切地跟客廳里的一圈小同學們打了個招呼。
大家看到陳夢嬌爸爸回來了,他們大人們有事情的樣子, 大家就都有眼色地跟陳夢嬌告辭。
“哎呀你們干嘛走嘛!”陳夢嬌見留不住人, 朝她爸的方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賭氣直接跟著大家伙兒一塊兒出門了。
“都怪我爸提前回來,招呼也不打一聲,這才幾點啊,還沒玩盡興呢!”陳夢嬌跺著腳一臉不開心, 馬上提議道, “我們再找個地方玩一會兒吧!”
“好哇!”眾人附和, 也都沒玩夠呢不想回家, 正有續攤兒的意思, “但是去哪兒玩呢?”
“去十二中吧!”有人提議,“那兒操場上的體育器材比咱們學校多多了,還有鐵秋千呢!還有個荷花池挺好看的,我知道有個小門能進去!”
“好哇好哇!”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去了離他們學校不遠的十二中。
結果到了地兒, 從小路左拐右拐地進去才發現, 那個小門居然鎖上了!
墻太高,是翻不進去的,現在又是人家上課時間,校門更不讓進了,一行人只能敗興而出。
便有人說也沒什么別的地兒可去,這么在大街上晃悠不如回家看電視呢,干脆各回各家吧,于是大家就分頭散了。
只剩下程硯初周宇寧馮卓王青龍和兩個男生,還有陳夢嬌和幾個女生, 他們一行人順道一起走。
陳夢嬌還琢磨著約著班長去哪兒玩,沒了那一大堆人跟著倒也正好,正琢磨呢,忽然看到迎面跑來一個女生揮著手親昵地喊程硯初,“初哥哥!”
初哥哥?陳夢嬌眉頭就是一皺,誰啊這是,干嘛叫班長叫得這么親熱?!
看到那個穿粉裙子、頭發上扎著蝴蝶結的女生跑到程硯初跟前,親親近近地跟他說話,程硯初跟她明顯也是一副熟人的樣子,陳夢嬌更納悶了,問旁邊站著的馮卓,“她誰啊?”
從哪兒跑出來的這人?
看著有些面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難道是班長親戚家的妹妹?
“她是白珊珊啊,就班長那個春姨的女兒,算班長表妹!瘪T卓一臉狐疑,“你沒見過她?”
“就是那個保姆的女兒?”陳夢嬌一撇嘴,“我干嘛要見過她?”說著,把粉裙女生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照X光般打量了個遍。
哼,除了裙子比她裙子好看,哪兒都不如她。
“也不能說是保姆吧,”馮卓不贊成道,“她們是班長家親戚啊,就是給班長做做飯。”
那不還是保姆,陳夢嬌心里嗤笑一聲,班長在場呢嘴上懶得跟他爭辯,“她跟咱們一個年級嗎?哪個班的?我怎么對她沒印象?”
“人家是實驗小學的,”馮卓說,“不是咱們學校的,跟咱們倒是同年級!
“實驗小學的?”陳夢嬌眉頭一挑,更加納悶了,一個保姆家的孩子上了全市最好的小學,怎么班長反倒來她們六小學了呢?
她們郊區的六小學比起市里的實驗小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班長怎么沒去實驗小學?”陳夢嬌問馮卓。
對了,班長二年級的時候轉過學,就是轉去的實驗小學,不過沒多久,班長他又轉回來了,他當時為什么又轉回來了?
“這你就問對人了,”馮卓說,“他爸媽是要送他去實驗小學的,但把他從他姥爺家接回來之后,班長一回來就生了場大病,錯過了開學時間,他就先來咱們學校上一年級了。”
“后來轉到實驗校為什么又轉回來,班長就沒細說了,就說不喜歡實驗校,不喜歡那兒的同學!
馮卓說到這兒一拍大腿,“嘿呀,不喜歡那兒的同學可太正常了,他們實驗校的學生就不招人喜歡,一個個的心眼子可多了,又愛欺負人,誰能跟他們處得來?我堂哥就在實驗校,上六年級,馬上就小學畢業了,我堂哥也是后轉學過去的,也說跟那幫同學處不來!”
“哦?他們怎么欺負人的?”陳夢嬌好奇了,“具體說說!”
“就是把人當土包子冤大頭唄,平時過生日啊請客吃飯出去玩什么的,他們都讓我哥出錢,他們不出,可著我哥一人薅羊毛!
“怎么這樣?”有女生不敢置信道。
“那你哥不讓他們薅不就得了?”陳夢嬌半信半疑地看著馮卓,一臉“你哥是傻子嗎?”
“被忽悠了幾次之后,我哥是拒絕出錢了啊,但是,”馮卓話鋒一轉,“不出錢人家就排擠你孤立你!”
“他們實驗校的學生家里都有權有勢的,在班上都拉幫結派的,有錢的跟有錢的玩,有勢的跟有勢的玩,還有一大幫人甘愿給他們當小跟班,跟在屁股后頭被使喚來使喚去的。一開始把我哥拉進去人家說是瞧得起你才帶你玩,結果我哥不出錢了,人家就翻臉了,就各種排擠我哥。”
“這么壞?”女生們義憤填膺。
“這才哪兒到哪兒,”馮卓哼了一聲,“實驗校的老師也是勢利眼,我哥說在他們實驗校,調座位、當班干部什么的,都需要給老師上供。”
“上供?”有人問,“上供是什么意思?”
“就是給老師塞紅包啊。不給紅包,你調不了座位,也當不上班干部!
“咱們班班主任排座位是按個頭高矮來的,矮的坐前面高的坐后面。”馮卓繼續說,大家都點頭,這不是所當然的嗎?老師們都是按個頭高矮排座位的啊。
“人家實驗?刹皇,人家高個子能坐第三排呢!”
“之前有個高個子就坐我哥前邊兒,我哥矮,戴個小眼鏡他坐第四排,結果那個大高個子就往他前邊兒一杵,一下子給擋得嚴嚴實實的,你們說這后面學生還能看得見黑板?”
“我哥說他們班還有小矮個兒給放到倒數第二排的呢,因為班主任看不上那個學生!
“咱們班選班干部是按能力來的,會管人的就當班長,學習好的就當學習委員,能帶頭干活兒的就當勞動委員,人家實驗小學可不是,人家學習不好的照樣當學習委員,啥活兒不干的是勞動委員呢!
“我哥說他們班長倒是會管人,帶頭欺負同學一個頂倆,班主任還站他,說他管得對!
大家驚訝得嘴巴都能吞雞蛋了,怎么能這樣呢!
“實驗校不是最好的小學嗎,都說他們學校教學質量高,師資力量也強,是市里小學里頭拔尖兒的,怎么這個樣子?”
“誰知道呢!”馮卓一攤手。
“那就因為這樣,班長爸媽就同意班長又轉回咱們學校來了?”陳夢嬌問。
“好像一開始不同意,班長他媽不同意,”馮卓說,“他媽對他學習還有各方面啥的抓得可緊了,后來不知道怎么同意的!
“反正小學階段又沒那么重要,升初中又不用考試,上哪個小學也都差別不大吧!
“而且他們實驗校少年宮的特長班還有英語班那些,班長不是一個不落地都上著呢嗎,”馮卓又說,“其他的,應該影響不大吧!
“那等班長上初中的時候,就也要交擇校費了。”周宇寧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按六小學的學區算,不花錢只能上二十三中。二十三中很不好,大人都說是很爛很爛的學校,只有那些混吃等死的混子生想混個初中畢業證才上二十三中。家里但凡有關系或者能拿出錢,都送孩子讀市里的初中。
但如果要上市里初中,三中和三十一中,就要交兩千塊的擇校費才能上。
“那就交唄,班長家里又不差錢兒!
聽到這話,劉芳羨慕地朝班長那頭望了一眼,家里有錢可真好哇,不用為擇校費發愁,不像她,她媽動不動就要拿擇校費說一嘴,說她要是不好好學習都對不起那兩千塊錢擇校費!
又說,都是為了供你念書,才把你媽我累成這樣,你再不好好學習,對得起你媽我?
要么就干脆放狠話:下次考試你語文數學要再考不到九十五分以上,我看我也不用給你交擇校費了,你就去二十三中念吧!
嚇得她不敢不努力學習。
但成績一提高了,陳夢嬌她們又陰陽怪氣她,說她背著她們偷學了!說她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怎么用功呢,又冷嘲熱諷她是書呆子!
像今天的生日會她本來是不想來的,但怕又被陳夢嬌擠兌她說她是書呆子、躲家里爭分奪秒用功呢,只好來了。
要是她家也像班長家那樣有錢就好了,她就不用隔三差五地因為擇校費提心吊膽,又受陳夢嬌她們的氣了。
“還有完沒完了?”陳夢嬌暴躁的聲音在劉芳耳邊炸響,嚇得劉芳一激靈,。
她差點兒以為她的腹誹難道不小心說出來了?讓陳夢嬌聽見了?
“什么話非得在路上拉著班長說個沒完?叫咱們一幫人在這兒干等著?那個叫白珊珊的還有沒有點眼力見兒!”
陳夢嬌氣呼呼地瞪著那個粉裙子女生直跺腳,反應過來不是說她,劉芳悄悄松了一口氣。
“還是故意的炫耀她跟班長關系好呢?”陳夢嬌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兒。
話音剛落,班長終于跟那個白珊珊聊完了,那個白珊珊又扭頭甜笑著跟班長揮手說拜拜,陳夢嬌一扭身做了個嘔的動作,不耐煩地抬腳就走。
周宇寧要先回他家小賣店取家里鑰匙,過了橋頭就沒有拐,一路朝著北走。
馮卓王青龍他們還不想散,也不知道去哪兒好,就跟著程硯初周宇寧一道走,回頭問陳夢嬌她們幾個怎么還跟著,陳夢嬌說要去劉芳家玩兒,正好跟他們順路。
走到了周宇寧家小賣店,周宇寧剛要進去,卻頂頭看見了一臉低氣壓的他哥,他哥看見他,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你死哪兒去了?還知道回來?有空你就跑出去瘋,不知道幫媽看看賣店?”
同學們就看見,周宇寧見到他哥就像老鼠見了貓,還沒辯白一句就被他哥兇神惡煞地打斷了,一揚手就朝他臉上扔了團黑乎乎的臟抹布,一指旁邊停的一輛自行車,“給我把車擦了!”
說完威脅地指了指他,“再敢像上回似的糊弄,你試試。”
然后就扭頭進屋了。
“你哥好兇!”同學們圍上來小聲七嘴八舌,本來還想進他家賣店買個辣條棒冰的同學這會兒也嚇得不敢進去了。
“這是你哥的自行車嗎?有點酷誒。”
“你哥為什么不自己擦自行車,讓你擦?”
“你哥在家活兒都是支使你干的嗎?”
“你哥好像那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哦,你像是少爺家的長工!
瞧著他哥穿得比周宇寧好多了,還不干活兒。
周宇寧穿得不好,還要干活兒,可不就是少爺跟長工嗎?
“周宇寧,你該不會不是親生的吧?”周宇寧的前桌小眼鏡兒推了推眼鏡問,“你哥穿那么好看,你穿這么不好,你哥不干活兒,你要干活兒,你真的是親生的嗎?該不會也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吧?”
他忽然有些高興,上來拉住周宇寧的手,“那也挺好,那你就跟我一樣,也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啦!
“你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有人好奇問小眼鏡兒,“真的假的?”
小眼鏡兒點頭:“真的。我媽說我是她從垃圾桶里撿來的,我要是不聽話老氣她,她就還把我扔回垃圾桶里去!
“可是你媽對你很好啊,你有零花錢,你媽還不用你干活兒。”說話同學一指周宇寧,“跟你比,他才像是垃圾桶里撿來的。”
小眼鏡兒撓撓頭,好似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哥是說過我是從路邊撿來的,是別人扔了不要的,我爸也說不知道我隨誰。”周宇寧垂著腦袋,認命地把臟抹布在水盆里洗了一活,賣力擦著他哥的自行車。
一會兒說他像村里的傻子王二柱,一會兒又說他是從外面撿來的。
“你肯定不是撿來的,”程硯初蹲在他身邊,“你長得像你爸!
周宇寧小聲嘟囔:“我才不想長得像他。”
最討厭長得像他爸了!
可惜沒辦法把這張臉捏成別的樣子,要是他像武俠劇里的大俠會易容就好了,他一定要易容成別人,打死也不要像他爸。
“周宇寧他哥長得比他還好看誒!焙鋈挥信瑢W說。
“當然了,”陳夢嬌抱著手臂道,“他哥長得比他好看多了好吧!”
“但是他哥好兇哦,好嚇人,很不好相處的樣子,沒有周宇寧好!迸瑢W又說,“我還是喜歡周宇寧,不喜歡他哥。”
第34章 第 34 章 晚風依偎吹葉笛,送婚紗……
“誒周宇寧, 你叫周宇寧,你哥叫啥名。俊
周宇寧悶頭回答:“周偉霆!
“哇,這個名字好聽!周偉霆, 聽著就不一般, 大氣磅礴!”
“聽名字就像會有大出息的!
“對對!周宇寧,你哥名字講究了,你的名兒就好普通啊,光咱年級叫宇寧的就有好幾個,咱學校叫宇寧的一抓一大把。”
“你們忘了一班還有個女生也叫周宇寧呢, 跟他連名帶姓都撞了。他哥名兒好聽, 特別, 估計不會有撞名的。”
“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陳夢嬌說, “他爸媽一看就喜歡他哥這個大兒子,取名當然就取好聽的了,這叫做寄予厚望,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至于周宇寧嘛, 他爸媽沒那么喜歡他, 就隨隨便便取一個啦!
程硯初看了她一眼,“別胡說八道!
“我怎么胡說八道了?”陳夢嬌頓時一臉委屈,聲音也拔高了好幾個度,“我三姨跟我說的!從取名兒上就能看出來,爸媽更喜歡哪個孩子。他哥的名兒一聽就是被寄予厚望的,不像他的名兒爛大街,他爸媽肯定更喜歡他哥啊,我哪兒說錯了?周宇寧你說,你爸媽為什么給你哥取名叫偉霆, 給你取名叫宇寧?”
陳夢嬌扭頭朝向程硯初,“他都沒從他哥名兒的第二個字,叫偉光偉正偉明的!”
取了個“宇寧”,從大氣磅礴一下到小氣吧啦了,這還不夠說明問題?
悶頭擦自行車的周宇寧沒有說話,沒有告訴大家,爸媽給他取名叫宇寧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哥小時候太淘太皮太能闖禍了,整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上樹竄猴,要么就是朝別人家院子里扔磚頭,在村里小孩兒中稱王稱霸,連村里的狗都怕他哥。
他叔叔就說,他哥要是不管教好,大了就是街溜子,要蹲監獄的!
但厲害也有厲害的好,比如連狗都怕這一點,他哥是全村的狗怕他哥,到他這兒反過來了,是他怕全村的狗。村里甭管大狗小狗,見著他就朝他狂吠,還追著他要咬他!連狗都懂欺軟怕硬呢。
因為他哥太淘成天闖禍,他出生之后,他爸媽就給他取名叫宇寧,希望他能乖一點,讓大人省心一點,這是他媽說的。
結果他真如名字一樣乖了,他爸又嫌他太乖,老是罵他窩囊廢……
還說他不知道是隨誰。哼哼,隨誰他也不知道,但有一點他知道,他乖成這樣,還不是被他爸給嚇出來的!他的喜怒無常暴君爸要負很大責任!
他現在也是大孩子了,不是一年級時候那么容易被糊弄了,他的乖一半兒是天生,媽媽說他生下來就怕人,見到人就狼哇哭。還有一半兒,就是被他的暴君爸給嚇出來的!
每回他爸揍闖禍的他哥,讓他哥罰跪、拿皮帶抽他哥的時候,每次都把他這個啥事兒都沒犯的拎過去貼墻角罰站,邊揍他哥邊讓他看著,殺雞儆猴,每次都把他嚇得哇哇大哭。
不,不是哇哇大哭,因為他絕不可以哭出聲,敢出聲他就死定了,他爸就要連著他一起揍!
他只能憋著哭,憋過氣去也絕不可以發出一丁點聲音!
這樣還不算,末了他爸還要瞪著大眼珠子吼他,說他要是敢像他哥這樣兒,就掐脖捏死他,拿皮帶抽死他!
嚇得他更害怕更絕望了。
他好冤枉啊他什么都沒干,他天天老老實實的呆家里房門都不出,啥都沒干就整天的吼他說要抽死他!
所以周宇寧覺得他有充分的論據證明,他的膽小怕事就是被他爸給嚇出來的!
他爸把他嚇成了這樣一個慫包窩囊廢,完了還整天罵他怪他是慫包窩囊廢!
大人真的很蠻橫不講道,黑白對錯全都是他們說了算。
連同他這張臉一起,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名字就是個稱呼,是個代號,我覺得宇寧就很好聽!边厧椭黄鸩磷孕熊嚕坛幊踹呎f。
“真的嗎?”周宇寧抬頭看向班長。
“真的,”他對上了班長溫潤安撫的眼,“我就喜歡宇寧這個名字!
周宇寧繃著的嘴角慢慢咧開一道笑弧,一雙圓圓的貓兒眼又緩緩笑成了一對月牙了。
擦完他哥的車,周宇寧進賣店屋里拿了家鑰匙后,卻未能如愿回家跟班長一起玩玩偶之家,因為他哥回家了。
原來他哥學校今天下午大掃除,掃除完就提前放了會兒學。但他哥騎著車回家了,顯然是又要翹掉晚自習了。
“班長,我們不能回家玩兒了!敝苡顚幰荒槺甘乜粗坛幊,“要不,我們也去隔壁的游戲廳找馮卓他們玩?”
陳夢嬌她們早走了,馮卓跟王青龍他們幾個驚喜發現周宇寧家小賣店隔壁就有家游戲廳臺球廳,也早瘋跑進去玩了。
“不想玩那些,沒意思,”程硯初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咱倆去稻田地那邊兒騎車兜個風吧!
“好哇!”
程硯初朝他的自行車上一跨,一拍車后座,“上來!”
周宇寧樂顛顛地跳上車后座,兩人一路朝稻田地那邊風馳而去。
到了地兒周宇寧就迫不及待地要練車,剛看著稻田地的邊兒就拿手捅咕班長的腰,程硯初讓他捅咕得直癢癢,自行車都不走直線了,只好笑著把車讓給他。
但沒忘也反手捅咕一把他的腰報復一下,周宇寧瞬間被癢得咯咯樂!
程硯初:。!
他好像發現了什么有意思的新游戲,周宇寧的小腰戳上去手感也太好了叭!
軟軟的,肉嘟嘟的,程硯初忍不住捅咕了一把又一把,周宇寧被癢癢得整個人狂顫狂笑好像發了癲,泥鰍擺尾似的躲著魔爪邊大喊投降,天啦嚕他腰上都是癢癢肉兒!他最怕被撓癢癢了!
“下回不撓你腰了哈哈,不撓了!”周宇寧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乖巧討饒的小模樣讓人心軟軟可愛死個人。
程硯初這才戀戀不舍地撤手,放他去騎車。
周宇寧一蹬上自行車就變了臉,車蹬出去一射之地什么可愛乖巧全都跑光光了,扭頭朝人放肆笑“下回還敢!就撓你腰嗚嚕嚕!”
程硯初頓時又覺得手癢癢,剛捅咕他腰捅咕輕了,不該他一討饒就撒手!
但看那家伙復又一臉快活調皮的樣子,迎風而動的每根頭發絲兒都洋溢著快活,再不是在他家賣店門口的郁悶受氣包樣兒,程硯初又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周宇寧在稻田地的大道上撒著歡兒地來回騎了好多圈,邊騎邊放聲高歌,又時不時逗弄一下班長,仗著自己騎得飛也似的班長追不上一個勁兒撩欠兒,又玩又鬧的好半天累得呼哧帶喘了才慢慢蹬著車子回來,把車路邊一停,腦袋朝班長肩膀上一靠,就挨著他歇息吹晚風了。
借班長大方借給他自行車的光,他如今的車技已經大有進步,在沒什么車的這邊土道上能穩穩當當駕駛,就是上市區車來車往的柏油馬路還不敢。
等他再長長高,能夠到車座子的時候,再去挑戰一下柏油馬路好了。
晚風習習吹過田野,周宇寧枕著班長的肩膀,班長在拿著一片樹葉吹走了調的小曲兒。
“班長你吹的啥曲子啊,都跑調了!敝苡顚幷碇颂舴蕭。
“都讓你腦袋蹭得我才跑了調!背坛幊跻黄臣缟献鱽y的人,枕著人也要調皮,毛絨絨的大腦袋蹭啊蹭,跟愛玩兒的貓兒似的。
“嘻嘻嘻。”周宇寧一下笑出了聲,毛絨腦袋故意又在他肩膀上蹭啊蹭。
程硯初就繼續把樹葉撮嘴邊吹小曲兒,上回周宇寧夸他吹樹葉都能吹這么好聽果然不愧是鋼琴小王子班長!無所不能!
程硯初被夸得受用極了,當然得再接再厲,奔著用樹葉吹出一臺交響曲的偉大方向努力!
程硯初在鼓著腮幫子努力,肩頭上的毛絨腦袋卻沉了沉。
“困了?睡著了?”程硯初吹樹葉的動作一停,輕輕晃了晃肩膀,偉大的交響曲還未成型便已胎死腹中。
“快醒醒,不能在這兒睡,風好大,要把你吹感冒了!”
皮貓兒撲哧一笑,“沒睡著,逗你玩兒吶!”周宇寧笑得扒在他肩膀上亂顫,“班長又上當了!班長怎么總上當啊哎呦!”
是程硯初在他毛絨腦袋上彈了一下,又呼嚕了一把那頭小亂毛。
皮貓兒終于肯老實一下下,乖乖枕著人聽曲兒吹晚風。
“太陽公公要下山了誒。”周宇寧望著天邊一點一點沉下去的落日喃喃。
一語提醒了程硯初,“對了,我有東西給你呢!”
說著,他起身去書包里掏了掏,再一轉身周宇寧就看見,他掏出了一個娃娃!
一個超漂亮的穿著白色曳地婚紗裙的娃娃!
周宇寧驚得嘴巴都張大了!
“給我的?”
“當然!背坛幊踝貋戆淹尥奕剿掷。
周宇寧做夢似的下意識接住娃娃,兩手捧著,伸出手指小心碰了碰那精致漂亮的婚紗裙,喃喃自語,“好漂亮啊!
第一次在現實里看到裙子這么漂亮的娃娃。
是曳地的白色婚紗裙啊,能不漂亮嘛!
“喜歡嗎?”看他被驚喜到的樣子,程硯初唇角微翹。
“喜歡。”周宇寧夢囈般出聲,話出口頓了頓,忙又說,“但我不能要!
“為什么?”
“這娃娃一看就很貴,我不能要!
“不是我特意買來的,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背坛幊跻荒槨八运稽c兒也不貴”。
周宇寧:……
周宇寧簡直哭笑不得,“班長,我看起來有這么好騙的嗎?”
還垃圾桶里撿來的,編謊話都不能編個稍微靠譜點的嗎?
是那會兒聽小眼鏡兒說了幾句從垃圾桶里撿來的,班長就擱這兒跟他現學現用上了?
“真是垃圾桶里撿來的!背坛幊跽嬲\的眼看著他,一臉“我不騙你”。
“誰會把這么貴的娃娃扔垃圾桶啊!
“我二表姐啊!
“沒錯,就是我那個敗家的二表姐。”程硯初真事兒似的說,“這娃娃我來之前在她家屋里垃圾桶里看到的。她對什么玩具都三分鐘熱度,玩膩了就扔,送人都懶得送。”
“她有一屋子娃娃,比這漂亮比這貴的有的是,這個她玩膩了,隨手就扔了。”
“但我一看這娃娃還行啊,扔垃圾桶多可惜,正好能給你的娃屋添丁,以后咱們的娃娃大軍就又添一員猛將,就拿來給你嘍。”
周宇寧看他說得真真兒的,“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兒!背坛幊跹劬φR膊徽5卣f瞎話。
娃娃確實是他二表姐的,但不是玩膩的,更沒有被扔垃圾桶,上回去舅舅家的時候碰巧看見了他二表姐的娃娃們,程硯初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婚紗娃娃。
這裙子漂亮,到周宇寧手里,他隨便一捯飭,就會搖身一變成一個白衣飄飄美貌無敵的俠女。
不像在二表姐手里,頂著那一頭不知是鳥窩還是什么玩意兒的奇丑發型簡直丑爆了,二表姐還自豪稱這是她新研發出來的創意盤發,說很漂亮吧?簡直讓人無語凝噎。
啥漂亮娃娃遇上他辣手摧花的二表姐,都會毫無例外地毀于她手。
程硯初說不忍見那婚紗娃娃慘遭他二表姐荼毒,于是就把娃娃要了過來。
“呦,你是要送給哪個女同學?”二表姐還揶揄他,“瞧見沒,這娃娃身上穿的可是婚紗!
“非得送給女同學嗎,送給男同學不行?”
“哪有給男同學送娃娃的?嘁,不想說就算了,我還懶得問呢,你們小孩家家的也沒什么八卦好聽。但我這娃娃可貴著呢,你看她身上這婚紗,多漂亮!雖然我玩了兩年了,還這么新呢,我可舍不得白送給你。”
“你看上我什么東西,自己拿就完了!
“那我真拿了?什么都可以?”
程硯初一臉“你隨意,隨便拿”,拿著婚紗娃娃如獲至寶,就等著今天來送給周宇寧呢。
當然這些經過他肯定是不會告訴周宇寧的,問就是他二表姐玩膩了扔垃圾桶的。
“那我也不能要!敝苡顚帍娦袑⒛抗鈴耐尥奚砩吓查_,一臉堅定地說,“班長你上上次給了我水彩筆,上次又給了我畫國畫用的顏料、顏料筆,這回又送我娃娃,我不能老是白要你的東西,這樣不好!
朋友間就是送東西也得有來有往,班長給他的那些東西,可不是幾顆大白兔奶糖就能償還的。
“跟你說過啦,那些東西又不是給你的,是寄存在你這兒的,方便我來找你玩的時候,咱倆一起給家具還有小人兒們上色玩兒的嘛,省得我揣來拿去的麻煩!
程硯初又說:“我自己玩兒也要用到那些東西,以前那些水彩筆顏料什么的我用不完都浪費了,半盒半盒的都扔了,想想都可惜,F在好了,咱倆一起玩兒,就不會浪費了!
“你是在幫我節省東西,沒有白用我的東西,你用的是我本來會扔掉的那些,不給你用它們也是浪費掉了,還不如給你用,你說是不是這個兒?”
好像……有道?
周宇寧撓了撓腦袋瓜兒,“那這個娃娃也是寄存的嗎?”
“是啊。”程硯初一臉誠懇無辜地說,“我也要一起玩的嘛。你的娃娃還是太少了,添一個就好些了,對敵的時候咱們就多一個武功高強的女俠了,多好!”
看班長不像撒謊騙他的樣子,周宇寧也拿不準了,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好啦,真沒哄你。”程硯初指了指他手里的婚紗娃娃,“等咱倆下次玩的時候,是不是就能看到她從新娘變身女俠啦?你可一定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周宇寧重重點頭,望著在柔和的晚霞光暈里美得更加動人的婚紗娃娃忍不住瞇起眼睛笑,底子這么好還自帶婚紗裙的娃娃,一定會是所有娃娃里最漂亮最漂亮的那個女俠!
第35章 第 35 章 你再兇他,我就揍你
“呀!下雨了嗎?”這天周宇寧正在班長家里玩兒, 忽然被玻璃窗上的噼噼啪啪聲驚了一跳,這一看,原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戶上, 砸得人心驚肉跳。
雨越下越大, 頃刻間就大雨滂沱了。周宇寧和程硯初湊到窗前看,然后程硯初家的門鈴就響了。
“誰這時候來?”程硯初一溜小跑跑下樓梯去開門,然后一起下樓的周宇寧就看見,門一開沖進來一個淋成落湯雞的班長表妹,那位上次路上見過一面的白珊珊。
“可惡!我走到半路突然就下起了雨!那破出租車還濺了我一裙子泥點子!趕去投胎嗎開那么快?煩死了!”白珊珊氣急敗壞地沖去一樓她的房間, 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驚得周宇寧又差點兒原地一跳。
“再摔幾次, 房門都要被她摔壞了。”程硯初無語地搖了搖頭。
白珊珊換了衣服出來后, 又變回上回的小公主模樣了, 說話語氣也好了不少,哥哥長哥哥短地跟程硯初說了好半天話,好像這才看見周宇寧似的,扭頭問程硯初:“哥哥, 他是誰啊?你同學?”
程硯初點頭, “你還不快去把衣服扔進洗衣機?”
白珊珊這才不情不愿地朝洗衣間挪,嘴里嘟嘟囔囔的:“我最煩洗衣服了!
“有洗衣機洗,又不用你上手洗,這還煩?”程硯初抱著手臂看她,“不要再等著我洗衣服給你一起洗,你那身是校服,不趕緊洗出來明天上學你穿什么?”
“反正有烘干機,很快就烘干了嘛,急什么!
“快去洗!”
“哦!”
烘干機?很快就烘干了?周宇寧在旁邊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這是什么高科技?!
他二姨家的洗衣機帶甩干桶的,他都已經感到夠先進了,像他家的那臺小洗衣機只能洗衣服,沒有甩干桶。
平時多數時候他家人也是手洗衣服,不用洗衣機,省電嘛。
可是班長家居然還有烘干機!衣服洗完很快就能干,這太神奇了!
更神奇的還在后面,接著周宇寧就看見,嚷嚷著口渴要喝水的白珊珊,拿了個杯子走去客廳,從一個“機器”那里接水喝。
那個“機器”好像科幻片一樣,一按就能出水!
周宇寧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機器”是熱水壺!
他來過班長家好幾次了,早看見客廳茶幾上那臺“機器”了,但它造型奇特,實在長得跟熱水壺暖水瓶啥的太不一樣了,周宇寧從沒把它跟熱水壺聯系到一起,也沒湊近去看過。
要不是今天看到白珊珊走過去按了一下接熱水喝,他還不知道那是什么呢。
這會兒周宇寧像發現了新大陸,睜圓了眼睛盯著那高科技熱水壺看。
都不用像他家暖水瓶那樣拿起來倒水的,它一按就出水!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看上頭的各個按鍵,還有電線插頭,周宇寧的貓兒眼睜得更圓了——天了嚕,這個比他想的還厲害!這個是燒水跟儲水一體的!
不用像他家用灶臺大鍋燒開了水之后再灌暖水瓶,喝水時再從暖水瓶里往出倒,這個,燒水喝水一步到位!就這么一臺機器,全搞定了!
周宇寧小小的人兒大大的震撼住了。
“這都沒見過?”白珊珊感到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鄉巴佬!
“這個熱水壺……”周宇寧眼睛里閃著blingbling羨慕的光,“好高級。
跟他家那外殼都掉了漆的老掉牙暖水瓶比,好像地球人跟外星人的區別那么大喔!
白珊珊得意地笑了一聲:“那當然,這可是進口的,國內買不到的,一般人家里都沒有。”
她一臉驕傲地說:“我家也有一臺跟這個一模一樣的,我姨送的!”
“我姨托人一共就買了三臺,家里一臺,給初哥哥他姥爺家一臺,然后那一臺就給了我家,別人都沒有呢!”
聽她這么一說,周宇寧就懂了,她口中親親熱熱稱呼的“我姨”就是班長媽媽。
她家果然跟班長家關系十分親厚。
“呀!有可樂我才看到!”白珊珊拿起桌上喝剩半瓶的可樂,朝程硯初跺著腳喊,“哥!你偷喝可樂都不帶我!”
“冰箱里還有一瓶,你去拿吧!背坛幊跽f,“別告訴我媽啊!
“知道知道!你跟我分享,我當然不會告訴姨啦,我又不是間諜!
“哥你玩什么呢呀,我來了你都不我!卑咨荷罕е蓸菲,湊到程硯初身邊,這一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是吧,哥!你玩過家家??!”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英明神武睿智無敵的鋼琴王子表哥,“哥,我上次跟你說讓你陪我玩過家家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
“你當時,義正詞嚴地、拒絕了我!”
“你還說,過家家,是你們女孩子才玩的,我們男子漢才不玩過、家、家!”
“可是、你現在!”白珊珊一臉風中凌亂,顫抖的手指著地毯上的一堆用麻將壘成的房子城堡又汽車公仔的,“這是、在玩、什么!”
被這么一質問,程硯初耳朵尖兒悄悄紅了,但繃著小臉撐住為人兄長的氣勢強行挽尊,“那不一樣,我們這個過家家,跟你那個過家家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不都是過家家?”白珊珊對著那堆房子城堡指指點點,不可置信她的初哥哥竟能睜眼說瞎話到如斯地步!
明明都是過家家,陪男同學玩,就跟陪她玩不一樣了?
雙標,這是赤果果的雙標!
“咳咳,我們今天是就地取材玩的低配版,所以你看不出不同,你沒見識過他的玩偶之家,你要見識過一次就知道不一樣在哪里了!背坛幊跄槼蛑苡顚,一臉的與有榮焉。
“嘁!”白珊珊一扭頭,鄉巴佬的什么玩偶之家,她才沒興趣!
但抱著知己知彼刺探敵情的心態她還是留在旁邊看了一小會兒,就發現倆男子漢玩的是城堡保衛戰,一會兒敵襲、一會兒守衛的,一會兒坦克突突突、一會兒飛機鏘鏘鏘,一會兒又機關槍biubiubiu的,無聊極了。
呵,這就是男子漢的過家家,真沒勁!
“哎呀你們別玩這個了,咱們來打撲克吧,炸紅十!”白珊珊搖著程硯初的胳膊撒嬌,“哥哥!咱們玩炸紅十吧!”
“等會兒的!”程硯初甩開了她的手,心思都在指揮著坦克酣戰,完全顧不上她。
“哼!你們不帶我玩,那我走了!”白珊珊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賭氣跑了。
“那個你等等!”周宇寧忙喊,跟班長打商量,“班長,要不咱們就打撲克吧?”
“玩完這局的!
“可是你表妹……外面下雨呢!”
“放心吧她才不會走呢,一準兒去樓下客廳看電視去了!
周宇寧不放心,跑出去探頭一看,白珊珊還真坐在一樓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呢。
兩人視線對上,白珊珊朝他“哼”了一聲,氣咻咻地扭過了頭。
雨越下越大,眨眼就到中午了,外面的雨絲毫沒有見小的意思,程硯初就留周宇寧在家里一塊兒吃飯。
“來我家好幾回了,一到飯點兒你就跑,抓都抓不住,今兒你可別想走了,乖乖留下來吃飯!”
周宇寧下意識還想拒絕,結果好死不死的肚子咕嚕了一聲,一抬眼正碰上班長揶揄笑著看他的眼神,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我也在你家吃過的!敝苡顚幑緡伒。
“給我煮粥那次不算,那次粥跟雞蛋都是你煮的,而且就是一頓粥跟咸菜,那怎么能算。”
“可惜今天家里也沒什么好吃的,沒有青菜了,只有雞蛋,這大雨就不出去買菜了,咱們就對付一頓吧。”程硯初說著走去廚房,周宇寧連忙跟上他,要去給他幫忙。
“就煎個雞蛋,用不上你!背坛幊醭Φ溃斑有早上剩的飯,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完事兒了。”
“哇,班長你連煎雞蛋都會哇!班長你真厲害!”周宇寧仰著臉朝他笑得一臉崇拜。
程硯初心里頓時受用極了,嘴角一翹,“這算什么,我還會做好幾樣菜呢,你多吃幾回就知道了!
飯菜很快上桌,一盤金黃金黃的煎雞蛋,外加開了一罐午餐肉罐頭,還有小半瓶的橄欖菜。
周宇寧沒吃過橄欖菜,吃了一筷子就驚為天菜——怎么這么好吃。∵@橄欖菜也太好吃了叭!
從前他以為大米粥+午餐肉就是絕頂美味了,就著午餐肉一吃,那粥能連吃一碗又一碗,那個香!
沒想到今兒這橄欖菜,把他超愛超愛的午餐肉都給打敗了!
周宇寧亮著星星眼,跟饞貓兒扒拉到美味小魚干似的,忍不住一筷子煎雞蛋,一筷子橄欖菜,吃得香噴噴。
忽然聽到有人不高興地喊:“哥!橄欖菜都被他吃沒了!”
周宇寧大驚,連忙住筷。
“還有呢,”程硯初忙說,“吃你的!
“都要讓他吃沒了!我都沒吃幾筷子呢就被他一個人吃光了!”白珊珊把筷子朝桌上一砸,飯也不吃了,氣哼哼地瞪著周宇寧。
程硯初對表妹沉下臉,“怎么這么沒禮貌?都說了還有,冰箱里還有一瓶呢!
說著,他起身去冰箱拿出了一瓶沒開封的橄欖菜,打開了倒了一些進碟子里,對白珊珊說:“吃吧,這還不夠你吃的?”
“不吃了!”白珊珊別過臉,氣咻咻地梗著脖子。
“你不吃正好,全給我們吃,來周宇寧,咱們多吃點兒!背坛幊踅o周宇寧夾了一滿筷子的橄欖菜,看得白珊珊更氣了。
周宇寧悄悄碰碰班長胳膊,意思班長快哄哄表妹,程硯初只沖他搖頭,又閑嘮嗑一般地說:“有些人啊,自己看見有愛吃的紅燒魚,一盤子紅燒魚半盤子都要進她一個人的肚子,外加兩只魚眼睛魚腮肉她通通都要挖走!
“別人多吃了一筷子橄欖菜倒不讓了!
“跟她獨霸半盤子紅燒魚魚眼睛魚腮肉比,一筷子橄欖菜算什么?她還好意思發脾氣!
“她獨霸一盤紅燒魚可以,別人多夾一筷子橄欖菜就不行,就因為橄欖菜是她愛吃的,就不許別人多吃!
“要是今兒桌上的是紅燒魚,”程硯初朝著周宇寧說,“估計魚骨頭都沒咱倆的份兒。”
“什么啊!”白珊珊沖著程硯初叫道,“我哪有不讓你吃魚了?我愛吃的什么時候不許你吃了?我最愛吃的甜筒只有一個都分給你吃!”
“那你為什么不許他吃?”程硯初看著她。
“他怎么能一樣?他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朋友。”程硯初兩眼認真嚴肅地看著她說。
白珊珊忽然就哇地一聲哭起來了。
周宇寧頓時手足無措,急著捅咕班長,又語無倫次地跟白珊珊道歉。
“你閉嘴!”白珊珊大吼他,哭得傷心欲絕。
“你不許兇他。”程硯初看著她,“說了他是我朋友,你再兇他,我就揍你。”
白珊珊的哭聲戛然而止,似是被這句威脅驚呆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敢欺負我寧寧?想屁吃呢……
程硯初那句“你再兇他我就揍你”的威脅一出, 大哭的白珊珊立馬呆若木雞。
然后她就大喊了幾聲要跟程硯初絕交!雨一停就摔門而去了。
周宇寧心里就很……過意不去,渾沒想到會在班長家意外撞見白珊珊,更沒想到多少因為一點兒他的原因惹得人家女孩子爆哭。
“不用她!背坛幊鯀s跟他說, “她都是讓大人慣壞了, 慣得任性嬌縱,我早就想說她了,跟你有什么關系。”
“可她說跟你絕交誒……”
“呵,”程硯初笑了一聲,“她都跟我絕交多少回了, 我怕她絕交?我巴不得她真跟我絕交呢, 好少來煩我!
“你看著吧, 過不了兩天她就又跑來了, 跟沒事兒人一樣!
程硯初就有點苦惱地一攤手, “每回哭都跟假哭似的,我懷疑她掉的是鱷魚的眼淚,光掉眼淚不走心,我規勸她的話也次次當耳旁風, 說了跟沒說一個樣兒, 過后還是那臭德行!
程硯初一臉的“真是讓人頭痛!”。
果然的,幾天后周宇寧又在班長家里碰見了白珊珊,她跟前幾天的事兒渾沒發生過一樣,照樣抱著程硯初的胳膊撒嬌親親熱熱說話。
好嘛,周宇寧在心里嘆為觀止,班長這位表妹真乃奇人,大哭的是她,放狠話說絕交的是她,完了沒事兒人一樣來纏著人撒嬌的還是她。
但會趁著班長不注意, 偷偷拿眼睛剜他。
一副“咱倆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氣魄。
周宇寧:“……”
好嘛,到底還是上了這小姑娘的記仇黑名單了。
一時白珊珊吵著要吃西瓜,程硯初就下樓去給她買西瓜,周宇寧陪著他一塊兒去,回來后他倆正在廚房切西瓜,就聽見白珊珊在那里叫:“哇周宇寧你鞋好臭。
她捏著鼻子沖到廚房門口,擰眉拿手在鼻子前狂扇風:“這么大熱天你旅游鞋里還墊鞋墊?臭死了!”
周宇寧:“……”
他頓時耳朵尖兒一燙,縮在拖鞋里的腳趾蜷了蜷。
“誰旅游鞋有不臭的?”程硯初嗔了她一眼,“我們男生鞋都臭,沒你的鞋香,你要是閑著沒事兒干你自己來切西瓜!”
“可他鞋明明就是好臭嘛!”白珊珊感到冤枉極了,大聲道,“他鞋比別人都臭!因為他這么熱的天墊鞋墊!”
沒見過夏天旅游鞋里還墊鞋墊的,他都不嫌熱?
還是丑爆了的大紅花花鞋墊!他一個男生墊大紅花鞋墊!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旅游鞋里本就自帶透氣鞋墊的,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再墊一層鞋墊,這鞋墊一墊還透個屁的氣了,能不臭就怪了!
白珊珊說完下意識地朝周宇寧腳上瞟了一眼,怕他臭腳給初哥哥家拖鞋熏臭了,結果這一瞟頓時又大叫了起來:“不是周宇寧,你腳也不大啊,你鞋為什么那么大!”
之前她就奇怪,周宇寧個子這么矮咋腳那么大,穿那么大的鞋?
難道他是大腳怪人?
現在破案了,他是腳小卻穿大鞋,腦子讓門擠了吧!
“去去去,吃你的西瓜去吧!”程硯初把一盤西瓜咣地塞她手里,轟小雞崽兒似的把煩人精轟走了。
“我鞋是不是真的好臭啊……”周宇寧惴惴地撓了撓小臉。
“聽她亂講!”程硯初朝他手里塞了塊西瓜,“男生鞋哪有不臭的!”
知道班長這句話是安慰自己啦,周宇寧默默啃著西瓜琢磨,自己鞋臭應該確實有多墊了一雙鞋墊的原因,那不墊鞋墊的話,鞋大不跟腳嘛。
有同學說他手短腳大身子小,好像大腳娃娃,其實他腳不大,是鞋大。
大人們給他買鞋都是買大兩碼的,這樣一雙鞋能穿好幾年,鞋大了不怕,多墊幾層鞋墊就行了,等腳長大了自然什么都不用墊了,這就省得老買鞋了簡直聰明!
現在腳上這雙鞋已經只用墊一層鞋墊就合腳了呢,離完全合腳指日可待,卻沒想到在黎明的曙光到達前爆了個意料外的大雷!
怪他,周宇寧撓了撓臉,他疏忽了天熱鞋會臭的問題。
今天回家就把大紅花花鞋墊撤掉好了,裝作不經意路過玄關時周宇寧痛下了個決心,回去就撤,勒緊一點鞋帶應該問題不大,嗯!
他只管悶頭琢磨,完全沒注意到他假裝不經意路過的時候,班長也假裝不經意地朝他鞋上看了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六月份過得奇快無比,幾場雨過后,六月就過去了,七月就來了,然后再一轉眼,就到了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結束后,萬眾期待的暑假就來了。
程硯初的暑假依然忙忙碌碌,被特長班和學習班占據了大部分時間。與別人歡天喜地迎暑假不同,他對暑假沒什么期待,因為他的暑假過得比上學還累還忙。
尤其這個暑假他媽還多給他報了一個奧數班,更加忙上加忙。
別人的暑假有快兩個月,他的暑假刨除掉天天上課早出晚歸的時間,頂多半個月。
但在特長班學習班之余,只要有空,程硯初就蹬著自行車來周宇寧家找周宇寧玩兒,這是他最大的快樂,也是他少有的感到放松的時刻。
這日下了大雨,特長班通知取消上課,接到消息時程硯初簡直要喜大普奔,心都飛到了周宇寧那里,恨不得立刻出門!
無奈外面在下雨,在家里陪著他和白珊珊的春姨不許他出門。
怕被春姨看出什么端倪,回頭跟他媽告狀,程硯初只好按捺下來,在家里伴著窗外的大雨百無聊賴地練琴、寫暑假作業,直等著雨停了,偏偏又中午了,春姨給他和白珊珊做了飯。
只好等著吃完飯,又過了好半天,春姨和白珊珊終于都出門了,程硯初這才心急火燎地蹬上自行車,朝周宇寧家飛奔。
一面蹬車一面心里懊惱著,可惜沒能趕上下雨的時候,他盼著下大雨的時候在周宇寧家倆人拿那個網兜去夠窗外樹上的李子吃呢!
現在可倒好,雨都停了好半天了!
不過轉念一想,看這土道上這個泥濘,下完雨的周宇寧家小園子里肯定也泥濘得不得了,他倆還是可以拿網兜探出窗戶去夠一夠李子吃的嘛。
這么一想,他心里稍感安慰,加快蹬車的步伐。
泥濘地里一路跋涉,終于騎到周宇寧家,探頭一看,周宇寧正好在院子里!
程硯初剛要跟他打招呼,卻發現不對——周宇寧正拿著根水管子在那兒對著輛自行車嘩啦啦沖,一面沖一面哭得抽抽嗒嗒的,身后周宇寧他爸正在大發雷霆,對著周宇寧又罵又踹的!
眼看著周宇寧又挨了他爸狠狠一腳,一腳就給人踹得撲通摔地上了,那結結實實的一下看得程硯初膝蓋都疼!
周宇寧他爸卻完全不管小孩兒摔地上摔沒摔疼、摔傷哪里沒,還兀自噴火暴龍似的瞪著大眼珠子在那兒厲聲吼:“給我起來!”
周宇寧被吼得小身子一抖,趕忙手腳并用哭唧唧地爬了起來,繼續拿著水管子沖洗車輪子——程硯初看得清楚,他剛被踹得摔地上那一下,手里還死死攥著水管子生怕它亂呲水呢。
沒沖洗兩下,他爸竟又繼續上腳踹周宇寧,一面嘴里狂暴地罵罵咧咧。
“叔叔!”程硯初一個箭步沖上去,攔下了周宇寧他爸。
“怎么了這是?叔叔消消氣!”程硯初掃了一眼周宇寧正在沖洗的自行車,那前后車轱轆里裹的全是泥。
“你也上街去了?”他笑著朝周宇寧和周爸爸說,“你們看,我這車轱轆里也都是泥!”
“叔叔,您家這邊兒的土道下完雨可太泥濘了,車轱轆一過,一下就陷進去了!我騎得飛快,還是裹了這么多泥!
周爸爸見有外人來了,壓住了火,沒像先前那么暴跳如雷了,聽他這么一說,掃了兩眼他那輛一看就挺貴的自行車,嗬,那車轱轆子里裹的泥,沒比他家的自行車強到哪里去。
“你們這些小小子,下雨天還往外瞎跑個啥!農村土道剛下完雨不泥濘就怪了,當是你們街里的柏油馬路呢!下完雨這邊兒的道根本走不了!你瞅瞅你這好好的車弄成倆泥轱轆了,回家你爸媽也得收拾你。你這回知道了,再下雨天千萬別往我們這邊兒來,車轱轆造成這樣你得洗一天!”
說完他掃了一眼周宇寧,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他可倒好!明知道下完雨賊特么泥濘,他還騎車往外跑!你說他是不是欠揍!我就是揍他揍得少了!”
“我都跟您說了,是哥逼我出去給他買羊肉串的,我不去,他非逼著我去!”周宇寧抹了一把眼淚,急忙哭唧唧開口,“我說下完雨路很泥濘,車轱轆會陷進去的,我自行車也沒有騎得很熟練呢,我怕摔,我害怕。哥就吼我,就罵我,罵我懶出屎了。說泥濘又能咋地?快點兒騎過去不就完了,陷不進去!”
“我怎么說哥都不聽,哥就火了,上來就朝我后背打了倆巴掌,一腳就把我踹出門了,逼著我出去給他買肉串!”他抽了兩下鼻涕,委屈極了地抽噎道,“結果車輪子果然陷進泥里去了,我也差點兒摔倒,車子弄成這樣我也不想的……”
聽他這么說,他爸卻更來火了,一聲暴喝:“他逼你!他逼你去殺人放火你也去?你就不去他能把你咋地?你個窩囊廢就干不出一件好事兒!”
“把車轱轆造成這樣是不是你整的?你要不出去,車轱轆能成這樣?他刀架你脖子上了你非出去不可?老子特么的就是揍你揍少了,叫你特么的還跟我犟!”說著他還要上去揍周宇寧,程硯初一步上前將人護在了身后。
他是聽明白了,合著罪魁禍首始作俑者周宇寧他爸不去罵,倒逮著周宇寧這個被脅迫的擱這兒又罵又揍的,這是人干事兒?
還怪周宇寧窩囊廢、怪周宇寧非要聽他哥的,就他爸他哥這強勢兇悍的架勢,他哥逼周宇寧去,周宇寧他敢不去?
周宇寧他爸這分明是強詞奪、強盜邏輯!
他心里為周宇寧憤憤不平,臉上卻沖周宇寧他爸笑道:“叔叔別生氣,叔叔您一邊兒坐著歇一歇,我幫周宇寧一塊兒弄,兩個人干活兒快,很快就能把車轱轆刷洗干凈了!
說著,他從周宇寧手里拿過水管子,依樣畫葫蘆地沖洗車輪子,邊問:“叔叔,我沖得對不對?”
周爸爸眼皮子就是狠狠一跳,他這活兒干得還不如周宇寧利索呢!
照他這樣沖下去,這得費多少水?!
第37章 第 37 章 班長護寧寧氣場全開!……
“行了行了你讓周宇寧干吧!”周爸爸忙說, “你沒干過這活兒,你不會干!”
“不好意思啊叔叔,”程硯初馬上一臉歉疚道, “這活兒還真不好干, 沒想到這水管子這么沉,我才拿一會兒就胳膊好酸,那還是周宇寧你來吧!
他把水管子遞給周宇寧,甩了甩胳膊,對周宇寧一臉誠摯夸贊:“你真能干, 什么活兒都會干, 現在連洗車都會了, 你真厲害!”
說著他一擼袖子, 露出手腕來跟周宇寧比了比, “你這小細胳膊細手腕兒的,比我的細多了,你咋攥住的這水管子呢?我拿了一會兒胳膊就發抖了。”
“嗐!”大爺狀坐那邊兒搖椅上監工的周宇寧他爸嗐了一聲,“窮人家孩子早當家, 農村孩子哪個不是能下地就能干活兒?他干這點活兒算個屁?我像他這么大時候, 啥活兒不會干?生兒子要不給家里干活兒,那不如掐脖捏死他們!”
“瞅他干這么丁點活兒這費勁,個窩囊廢!”
程硯初連連點頭,又忙說:“他力氣小嘛,他已經比我強太多了。等我們長大點兒,力氣大點兒,干這活兒就不費勁了!
又沖著周宇寧說:“哎,你哥干這活兒肯定不費勁,你哥都快上高三了, 十七八歲大人了,個子比你高,力氣比你大,干這個還不輕輕松松小菜一碟,準保比你干得又快又好又省水!
“對了,你哥呢?”程硯初朝四下張望,“就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干,他不出來干干活兒?就你一個人得干到啥時候?”
那邊兒周宇寧他爸剛要接話,程硯初馬上又“哦”了一聲自問自答:“我知道了!你家是不是跟別人家不一樣,是小的干活兒,大的不干活兒?”
“就像馮卓他那個奇葩大表哥,十六七了,長得膀大腰圓的那老高,在家啥活兒都不干,凈支使他弟干,一問就說他要高考了學習緊張爭分奪秒的,哪有空干活兒!干活兒會耽誤他復習時間,害他考不上大學!”
“碗也支使他弟刷,衣服也支使他弟給他洗,連襪子內褲都扔給他弟讓他弟給他洗呢,不給洗他就炸毛!可憐他弟小矮個兒長得跟豆芽菜似的,成天被支使得團團轉累得受不了!
“你說他大表哥這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嗎,別人家高中生也要高考啊,沒見誰像他這樣扯著高考當大旗好吃懶做偷奸;,簡直丟死個人了!”
他一通話叭叭說下來,那邊兒周宇寧他爸嘴巴張了張,到底一個字沒說出來。
“沒想到你哥挺大個人還挺任性的,”程硯初閑嘮嗑似的又跟周宇寧說,“比我那幾個熊孩子堂弟還任性。是不是不管打雷下雨還是下冰雹,你哥他說要吃肉串,你就必須得馬上給他買回來?”
“我要是敢這樣,饞個啥就支使程硯麟立馬出去給我買,下雨天也逼著他去,我爸媽早給我一頓胖揍了,揍不死我!”
“肯定還要罵我——你個當哥的懂不懂點事兒?能不能有個當哥的樣兒?什么時候想吃肉串不行,非得雨天吃!非得大雨天的支使你弟出去給你買!”
“你弟車座子都夠不著、自行車都騎不穩吶,你咋想的逼著他這下雨天泥地里頭出去給你買肉串?欺負你弟都欺負得長本事了是吧,你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他們肯定要這樣罵死我,”程硯初對周宇寧篤定道,“肯定的!”
“哦對了程硯麟你忘了?我堂弟,跟我同歲那個!
“他跟你一樣高,車座子都夠不著,自行車都騎不穩呢,我要是派他出去買,這不擎等著車輪子裹泥、他摔成泥猴嘛!”
“除非我皮癢癢了,要么我跟他有仇,就是要整他,我才會派他去。不然他要是摔倒了出個什么好歹,那我罪過大發了!
“還好你沒摔倒,就車轱轆裹些泥不是什么大事兒,人沒事兒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你要是啪唧一摔,胳膊腿兒哪兒碰破皮摔出血啦,去打個破傷風針再開藥啥的,遭了罪還花錢!”
“萬一再不小心磕掉門牙,我表弟就是有回騎車摔倒了嘛,把一顆大門牙給磕掉了,疼得他啊,去看牙科診所花了不少錢!你這人沒事兒,還省錢了,你運氣怪好的!”
“誒你哥是在屋里吃肉串呢嗎?”程硯初探頭探腦。
“應該沒吧,肉串我拿回來就涼了,”周宇寧說,“我哥就發了好大的火,說都涼了讓他咋吃?罵我是窩囊廢,什么都干不好,連買個肉串都干不好,說我生下來腦袋就讓驢踢了,就把我踹出來了。”
他哥還罵了他好些難聽的話,句句特么的,不好說給班長聽。
“不是吧不是吧?街里燒烤店那么遠、路那么濘,等你回來肉串不涼就怪了!背坛幊醮鬄檎鸷撑c不解,“這也要怪你???”
“涼了熱一熱不能吃嗎?”
“嫌涼干嘛不自己去店里吃?”
“你哥好難伺候。
那邊兒周宇寧他爸早坐不住了,霍地一下站起,陰沉著臉大步朝屋里去了。
周宇寧他爸一走開,程硯初一張小臉就刷地冷了下來。
“班長……”周宇寧湊近了程硯初,墊著腳兒貼著他耳朵小小聲說,“你剛說那些話……我心里這個害怕,怕我爸一個惱羞成怒……”
他舔了舔唇,扭頭飛快看了眼屋里的方向,用氣聲跟程硯初飛快說,“會暴起揍你!”
“放心,”程硯初朝他安撫一笑,“你爸才不會!
他來找周宇寧玩這么多回了,也碰上過周宇寧他爸好幾回,早看出周宇寧他爸有一點跟他四叔挺像——是個窩里橫,對老婆孩子那叫一個雷霆之威,關起門來他就是皇帝,敢違逆一個字他就殺無赦。
但當著外人面兒,就慫多了,還要臉,一般不會為難外人。
他們心里清楚得很,哪些人能隨便他們欺負打罵往死里捏咕,哪些人不能,他們才不會一視同仁不分對象場合地發瘋撒潑,他們那天崩地裂的暴脾氣只朝弱者開刀。
一言以概之,就是欺軟怕硬。
而且,他們也并非真的不分是非好賴的渾人,很多時候,不過都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何況我句句說的都是我,和別人的事兒,可沒說你哥,他想遷怒想朝我發威,他發不著啊。”
程硯初完全沒在怕的,周宇寧心里頓時對他的班長肅然起敬。
“你哥很快就會出來干活兒了!背坛幊鯇χ苡顚幷f,“然后咱倆就開溜!彼苡顚幧斐鰞筛种福攘藗“溜走”的手勢。
“真的嗎?”周宇寧馬上點頭,“好喔!”
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問:“那班長你的車子怎么辦呀?不順便在我家一起沖洗干凈嗎?”
“裹了這么多泥在車輪子里,推著走也不好走的!
“對哦,我忘了這一茬兒了。”
應該先把他的自行車清洗完,再忽悠周宇寧他爸去召喚出罪魁禍首當勞工的。
他剛才滿腦子都是給周宇寧出氣、召喚勞工,忘了他的自行車也需要清洗這碼事兒了。
現在想起來也晚了,他才不想繼續待在這里,對著周偉霆那張臭臉擱這兒洗車呢。
而且八成周宇寧他哥還會拿周宇寧撒氣的,所以周偉霆一出來,他倆就趕緊走,這是最明智的。
“王青龍家離你家不遠吧?”程硯初靈光一閃眼睛一亮,“咱們就推著車,上他家洗車去!再給你換雙鞋!”
“你真的沒摔到嗎?”去王青龍家的路上程硯初邊走邊忍不住問周宇寧,周宇寧鞋子上都是泥,腳踝上小腿上也都是泥。
天知道他在院墻外看到周宇寧這一身臟兮兮可憐巴巴的模樣,在那兒舉著水管子哭唧唧賣力干活兒,還被身后他那兇神惡煞的爹一腳接一腳連環踹的時候有多氣,真是當時就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兒,恨不能一腳將那虐待小孩兒的混蛋踹飛!
“沒有沒有!”周宇寧撥浪鼓搖頭。
“路上是差點兒要摔倒,但沒有摔倒喔,只是嚇了一跳!”周宇寧打起精神,頂著哭得紅通通慘兮兮的熊貓眼,勉力朝班長擠出一個笑。
說起他去買肉串的這一路,有夠心驚膽戰的,起初還勉強搖搖晃晃地騎了一段路,努力想騎快些、再快些,要能像楊過帶著郭襄掠過黑泥沼那樣輕功一掠就過去就好了。
可惜他不是楊過,就在他騎出滿頭熱汗時,車輪子忽然猛地一偏,一個劇烈打滑,他整個人霎地身體失衡猛地一栽,心臟險些嚇飛出去!
好在天不亡他他沒摔著,但車輪子徹底陷進淤泥里面了。
那一下他腳也杵進了泥里,泥老深了,鞋子整個兒陷進去了不說,都沒過了他的腳踝!拔半天才拔出來!
一下大雨大河旁的這條泥土路就會秒變難以通行的沼澤地,跟村子里尋常坑坑洼洼的土道還不同,它原本就是被墊起來的,所以一下大雨就完蛋,那個泥啊就變沼澤地了,分分鐘陷你鞋陷你腳讓你叫苦不迭。
村里提了八百年要修這條路,一直也沒人修。
這么險些一摔后他再上車就騎不動了,只好推著車子拼命快速朝前跑。
等買完肉串回來這一路,前后兩只車輪子里裹的泥就更多了,推著走都變得艱難,他“哼!”“哈!”“嘿呀!”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朝前奔,依然沒比龜速快多少。
兩只腳陷在淤泥里步履維艱,每一腳踩下去都被厚重的淤泥裹住,像被黑惡能量死死纏住般動彈不得,每一下抬腳都費了老鼻子勁了。
這一路真的走得老難老難了。
結果他全身大汗濕透,下半身泥人兒般終于啪嗒啪嗒趕回家的時候,他哥先就劈頭蓋臉一通罵:“你干什么吃的去這么久??讓你買個肉串兒你掉屎坑里了?你干脆別回來死外邊兒得了!”
然后他哥接過肉串時,又爆發了第二波狂怒。
“你特么的!肉串兒都涼了!涼了你讓我特么的咋吃??你脖子上頂的是屎盆子?”
接著無非又是喋喋不休地臭罵他一通,罵他沒用、他廢物、他蠢得要死啥啥的。
“我特么讓你騎過去!叫你騎快點騎快點,你特么推回來你是不懂人語嗎?”
“故意給我買涼的回來,你特么是不是找死?”
“死開!別特么在屋里站著!特么的給我滾遠點兒!”他哥一腳就把他飛踹出來了。
然后好死不死的,他爸竟然趕這個時候回家來了!
第38章 第 38 章 讓他們吃變身餅干變成豬……
這下可好, 周宇寧剛被他哥罵完踹完,緊接著又迎來了來自他爸怒火沖天的第二波暴擊。
“老子特么的在外邊兒累死累活,下雨天還得趟著泥地在外邊兒走訪!你行啊長本事了, 你特么呆家里還給我闖禍!”
然后就是一通不由分說的打罵。
他爸也好他哥也好, 從來都是這樣,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分辯、不管事情來龍去脈,反正出了狀況就是他的錯,全是他犯蠢他該死。
管你怎么回事、管你對錯、管你有沒有委屈,打你就對了。
他爸更是從來都不分青紅皂白地偏幫他哥, 他哥永遠是對的, 他永遠是錯的。
多分辨幾句就是敢犟嘴了?就打他打得更狠。
他爸打罵他的時候, 他哥就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還覺得他罪有應得, 跟著添油加醋,恐怕他被打輕了不夠解氣。
他爸還怪他的泥鞋把院子踩臟了,又對他一通罵。
他們沒有一個人關心他去的路上差點兒連人帶車摔泥里,他們只知道罵他滿鞋滿腳的泥把院子踩臟了, 沒一個人在乎他裹在泥鞋里的腳難受不難受。
都不允許他換雙干凈的鞋再來挨打受罵, 只管發泄他們洶涌的怒火,不準他吭哪怕一聲。
直到班長突然來了,才把他從這場劫難里拯救出來。
周宇寧甩了甩小腦袋,想把這些折磨人的糟心破事兒通通甩光光,又沖著擔心他的班長擠出一個笑。
“不開心的時候不要勉強自己笑!背坛幊跎斐鲆恢皇,揉了揉他的小臉。
漂亮可愛的貓兒眼都哭成兩只大腫眼包了,還在這兒強顏歡笑寬他的心呢,真是……
他越是這樣朝他笑,他就越覺得心酸。
“你爸你哥一直都這樣嗎?”
周宇寧點了點小腦袋。
“他們怎么能對你這么壞?!”程硯初實在忍不住, 沖口而出。
哎,周宇寧嘆了一口氣。
這算什么,他哥有年大冬天晚上還把他關在房門外老半天不讓他進屋呢,他站在雪地里頭又冷又凍又哭的哭了好久,小學一年級時候的事兒了。
他哥一直都這么壞,他爸也一直都這么壞,他爸他哥對他壞的事情可太多太多了,是那個什么竹子也寫不下。
就那個大熊貓最愛啃的竹子也寫不下呢。
看著周宇寧這副似乎已習以為常的模樣,程硯初心里都是憤慨和憂慮。
剛才就在他倆離開前,被周宇寧他爸喊出來洗自行車的周偉霆,到底還是拿周宇寧撒氣了,跟頭暴怒的豹子般從屋里轟出來,暴跳如雷地罵了周宇寧好些難聽的話。
周宇寧一開口,他就吼“你給我閉嘴!”
那副霸道蠻橫、完全不容人說話、不拿人當人的架勢,讓程硯初很想一拳揍上他哥的臉,該閉嘴的是你!
雖然大人有時候真的會很不講道,經常讓他們小孩子氣悶受委屈,他自己也有很多時候跟他媽媽怎么說都說不通,別提多憋屈多難受了,氣得他都抓狂!
但至少他媽還從沒有蠻橫到扼殺他說話的權利,上來就吼“你給我閉嘴!”
周宇寧他爸他哥的行為太過分了,他沒見過這么對親兒子跟親弟弟的。
當爸的偏心大兒子到令人發指的地步,當哥的看弟弟,好像是看一團礙眼的垃圾、一個渾身他哪兒哪兒都看不上的廢物,又好像是看仇敵!看見這個弟弟他就眼里冒火,就要沖上去把人揍個稀巴爛!
他哥是不是不想爸媽生二胎,才這么敵視仇視這個弟弟?
就像他媽也不喜歡小舅跟小姨,尤其是家里最小的小姨,直到如今他媽還會經常挑發脾氣,怪姥姥姥爺偏心小姨。
說他姥姥姥爺重男輕女,只顧著疼幾個舅舅不疼她已經夠過分了,憑什么同樣都是女兒,卻疼小姨不疼她?她就活該沒人疼?
他媽至今還經常欺負小姨,想起個什么陳芝麻爛谷子來,就要把小姨訓一通擠兌一通。聽見他姥姥關心小姨一句,立馬就要開始陰陽怪氣跟機關槍似的掃射人,動不動就把小姨氣哭,說出來的話跟刀子一樣,非要把人傷個體無完膚才罷休。
但該關心小姨的,他媽也沒少關心,該照顧的也沒少照顧,日常愛刀人傷人,但關心的時候也是掏心窩子真關心,可不像周宇寧他哥對周宇寧這樣。
從他哥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關心在意這個弟弟,只有濃濃的敵視跟仇視。
程硯初以為他媽已經夠霸道專橫、夠無取鬧的了,沒想到周宇寧他哥跟他爸更上一層樓。
他真沒見過誰家父子兄弟是這樣的。
要不是周宇寧長得像他爸,他都要懷疑周宇寧真是撿來的了。
“你心里生氣憋屈難過都發泄出來吧,”程硯初跟周宇寧說,“你大喊幾句,罵幾聲,吼出來,千萬別憋在心里,憋心里會生病的。”
“我沒事的班長,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周宇寧沖他感激地笑,“有班長你今天從天而降來救我,我現在覺得已經好多了!
被人力挺、全力保護的感覺,可真好啊。
“之前每次他們這樣打罵我的時候,我真的好生氣好生氣,我要氣死了,要委屈得死掉了。”
“憑什么老把我當出氣筒受氣包呢?憑什么出了事情就都是我的錯呢?憑什么老是這樣蠻不講倒打一耙地欺負人啊?他們試試自己被這樣欺負看看?如果別人這樣對他們,他們難道不會受傷、不會難過?”
“就是對小貓小狗大吼大叫,小貓小狗也要受傷難過的。”
“但他們好像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不在乎別人會不會受傷難過,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你做錯任何事情,他們脾氣上來你就是出氣筒,沒錯也是錯!
就像他哥每次脾氣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搗毀他辛辛苦苦搭了一上午的娃屋跟玩偶之家。
他根本沒招沒惹他哥,他趁著他哥不在家,一個人好好地坐炕上玩呢,沒招沒惹任何人,結果他哥回來就抓他出邪乎氣,就跟那個十級臺風過境般上來就瘋狂摧毀一切,讓他所有的心血都眨眼變成廢墟,看到他痛苦他難受,他哥這口惡氣好像才出順了。
就他爸他哥那個脾氣一上來,就跟要毀滅地球似的毀天滅地。
關鍵他們要是拿這氣魄去對付壞人那還好了,他們不,他們專挑他這個又慫又弱的軟柿子捏。
“我經常氣得要死,說又說不過他們,他們都不讓我說話!”周宇寧攥著小拳頭,“這時候我就偷偷在心里把他們想象成,吃了機器貓的變身餅干,變成了兩頭大肥豬!”
“是兩頭討厭的臭的要死的大肥豬在沖我哇啦哇啦叫呢,我就好像沒那么生氣沒那么難過了。”
“這個辦法倒是挺好!背坛幊觞c頭。
“哎!敝苡顚幱謬@了一口氣,“我要是真有機器貓的變身餅干就好了,他們兩個一發火一無取鬧的時候,就把他倆變成豬,那就好了。或者變成兩只青蛙也行,青蛙呱呱叫也比他們兩個瞪著眼珠子罵人打人可愛得多呢!
無論是豬臉還是青蛙臉,都比他爸他哥那兩張怒火上頭時可怕猙獰的臉要強太多了,至少對著一張豬臉青蛙臉,沒那么容易做噩夢。
“就是這個道具有一丟丟風險!敝苡顚幱指嚅L說,“雖然這個道具的魔力只能持續五分鐘,但他們發現自己突然從好好的人變成動物,要是被嚇到了可怎么辦呢?”
他一臉認真地糾結,“不行不行,這個道具不能用!
“呀!或者我要是有機器貓那個,能把人變小的通道就好了!”周宇寧拍著手,“他們一發脾氣,我就鉆進通道里面去,變成小小一個,藏起來,讓他們找不到!看他們還找誰發火去!”
這個法子好,對他們沒有傷害。
“但變小了的你可能會被踩扁,”程硯初提醒他,“你忘了大雄那個被踩扁成廢墟的樂園了?”
“對喔,我差點忘記了!”周宇寧小身子一抖,“這個法子對我有風險,不行不行!彼刹幌氡徊瘸扇怙炚O。
他又轉了轉眼珠,“那我就貼上那個NS徽章好啦!”
“貼上跟他們一樣的徽章,他們就再也不能靠近我了,一靠近我就會被彈飛!這樣他們想打我也打不到,哈哈哈哈。”
“那你一定要記得先貼上,不然你也會被彈飛的。”程硯初說。
“嗯嗯!”周宇寧點著小腦袋,“那是必須的!
“哎呀不行!”他又叫道,“他們被彈飛了之后,要是摔壞胳膊腿兒可怎么辦呢?那我媽媽就要哭了,不行不行,這個道具也不太行!
“有了!絆倒機器人!把所有欺負我的人通通絆倒!就用絆倒機器人把他們倆絆個大馬趴,下次他們就不敢罵我打我了!
“還是不行喔,這個絆倒之后,也容易摔傷,大熊他們不怕摔,我爸我哥可就未必了。他們一摔,我媽又要哭,好叭這些通通不能用!
“哎,還是讓他們吃變身餅干變成大肥豬叭!敝苡顚帒n愁地揪著自己腦袋上翹起來的幾撮呆毛,“沒有更好的道具了!
就數這個傷害最小,他爸他哥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估計也不會被變成動物的自己嚇到,只有這個道具傷害小,還能略施小戒。
“嗯,”程硯初看著他的眼里含著笑,“就讓他們吃變身餅干吧!”
第39章 第 39 章 王者氣度簡直是第二個藤……
暑假很快就嗖一下過去了, 在周宇寧跟班長情誼一日深過一日的快樂玩耍中;
在周宇寧去鄉下姥姥家小住時頂著大太陽在村子里的瘋玩瘋跑中;
在周宇寧跟村里小孩兒玩捉迷藏,結果踩了一腳臭烘烘的牛糞,把一群小孩兒全熏跑了, 回了姥姥家還挨了媽媽一頓打中;
在逃無可逃的幾次被他爸他哥抓著出邪乎氣、腦補他們都變成豬中;
在受了委屈后跑去班長家, 跟班長一起坐在風扇旁吃西瓜吃雪糕看動畫片笑得前仰后合中;
在跟馮卓班長他們一群人晚飯后玩瘸子定人粘年糕水槍大戰玩到天黑也不想回家中;
在跟班長興沖沖買了兩根烤玉米回來,邊吃烤玉米喝美年達嗑瓜子,邊喜滋滋看新播出的武俠劇大吃大樂中;
在跟班長晚上搬了小板凳一起坐他家小院里數天上星星,數葡萄架上的葡萄什么時候會熟,看完電視倆小孩兒并肩躺在涼席上, 聽著窗外的蟲鳴聲進入夢鄉中;
在因為狂吃了一晚上的西瓜后半夜被尿憋醒好幾遭, 倆小孩兒火急火燎沖出去上廁所, 回來被頭頂上劃過的一道流星驚喜得興奮大叫, 為了等下一道流星兩個人穿著背心褲衩站院子里翹首以待咕咕噥噥遲遲不肯回屋中……
一個多月漫長炎熱、空氣中都是蒸騰的熱氣汗味兒雪糕味兒西瓜味兒燒烤味兒的暑假, 就這么好像嗖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在秋老虎的余威中,周宇寧進入了新學期,他上四年級啦!
他再不是上三年級的小孩子了,上了四年級, 他就朝著高年級大孩子邁進了一大步!
新學期新氣象, 也帶來了一些新變化,比如課程上的變化,比如班主任對他們要求上的變化,比如班長的變化。
上了四年級后的程硯初,變化很大,首先,他非常順利地演講競選上了校大隊委員,從此成為令人艷羨又崇拜的胳膊上三道杠中的一員,可謂是實至名歸。
因為他當班長一直當得十分出色, 班上同學都服他,所以選上大隊委員后,班主任也讓他繼續兼任著班級的班長。
當選大隊委員以后,程硯初在學校里的日常就更忙了,除了管好班長職責范圍內的那一攤子事兒,還要負責每天眼保健操和課間操時間段去高班級的檢查工作。
周宇寧在隊列中跟著廣播做課間操,看到別的班的大隊委手里拿著小本本一臉神氣又威嚴地來檢查的時候,就忍不住腦補,班長檢查別的班課間操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啊,他好想看看呀,一定跟平時私下里的班長會有些不同的吧?他好想看!
要是班長來他們自己班檢查就好了,當然這種事不會發生,會擔心徇私舞弊嘛。
除了查衛生紀律查課間操,程硯初還成為了校園廣播站播音員中的一員,每周一三五中午跟著高年級老播音員們一起讀稿播音,這也是慣例,校廣播站播音員優先從大隊委員中選拔。
以班長的口才、好聽的聲音、日常被語文老師叫起來讀課文的水平,他當選校播音員周宇寧絲毫都不意外,名副其實!
然后某天中午開始,周宇寧就從學校廣播中,無意間聽到了班長的聲音!
聽到的瞬間他就是一愣,正在操場上走呢,嗖一下就站住了腳!
立在原地又聽了兩句,確定這就是班長的聲音,雖然從廣播喇叭的電流里傳出來,跟班長平時的聲音有些微不同,但周宇寧很確定,這就是班長的聲音,就是班長平時在班上讀課文時的語氣和斷句習慣!
他興奮得恨不能當場一蹦三尺高,啥都顧不上了,就站在原地伸著脖子巴巴地聽,并且很想跟來往經過的人都說一句:廣播里這是我們班班長!是我們班班長耶!
那份與有榮焉的興奮和自豪感,將周宇寧的小臉都熏得紅撲撲,直到聽完班長播講的一整篇文稿后,臉上的熱度才稍稍降了一丟丟,腿也剛能邁開步子了,心里仍是激動得不要不要的。
至于你要問他,班上剛都念了些什么啊,他肯定要小臉一紅摸腦袋——班長念了什么嘛,他可就不知道了,光顧著興奮激動了,那些語句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反正他就知道,班長念得超好、念得超流利超好聽就對了!
從此午休時間吃完飯后,周宇寧就多了個趴在桌子上聽校園廣播,等待著班長聲音出場的樂趣,心里隱秘的快樂多了何止一丟丟。
然后自那以后他就發現,他崇拜的班長這學期明顯四射的光芒再也掩不住,從班級迅速走向了全校,進擊起飛的步伐那是坐了火箭一般——繼校廣播站播音廣受好評后,班長又繼續發力,在隨后的演講比賽中一戰成名,拿下了全鄉演講比賽的一等獎!
要知道特等獎可是本校六年級的學生,是那位新任的大隊長,主持過多次校級活動,演講比賽經驗也十分豐富,班長這個初出茅廬的、僅有過一次演講經驗這才是第二次登臺,居然就過五關斬六將拿到了僅次于他的一等獎!
那可是全鄉比賽的一等獎啊,不光跟他們學校的學生比,有不少鄉下小學的種子選手都來了他們中心校同臺競技啊,可謂是人才濟濟競爭激烈,前幾名的選手打分都咬得很緊,就這種情況下,他們班長還斬獲了一等獎!他們全班都沸騰了,都覺得臉上光輝得不得了!
作為演講比賽決賽當天的觀眾,在學校那間最氣派的大會議廳里現場親耳聽到了班長演講全程、親眼見識到了班長在臺上是如何鎮定從容揮斥方遒令人心折的臺風風采的周宇寧,心里對他的班長的崇拜之情更是達到了一個歷史新高度。
班長他真的太強了啊,太厲害了他!
他只要往臺上一站,就是全場關注的焦點!
本身個頭又高得鶴立雞群,看起來根本不像個四年級生,最關鍵的是,他身上那種王者氣度簡直是第二個藤真!
僅僅一個暑假過去,周宇寧驚訝地發現,班長又進化到了一個新高度,才四年級,已經一躍成為全校聞名的校園風云人物,關注度絲毫不輸給那位新任大隊長呢。
如今課間他跟班長一起去上廁所,都有不認識的人搶著跟班長熱情打招呼,還有不少女生小聲尖叫,在他們背后指指點點一個勁兒說那就是程硯初!
周宇寧也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點,身為校園風云人物身邊朋友的自豪感與榮光,因為他總是跟班長一同進進出出的,那些炙熱的關注的目光也總會在投注到班長身上之后,順帶地在他身上掃一眼,好像關注他的人也一下子比之前多了。
周宇寧忽然就有點兒解電視劇電影里那些大人物身邊小跟班的心情了,就是四個字——與有榮焉!
甚至還有外班的女生跑來找他幫忙,要他代為轉交她們送給班長的圣誕賀卡生日賀卡,說不好意思當面送,他是班長好朋友嘛,看他們每天形影不離的,就讓他代為遞一下。
弄得周宇寧起初很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忙解釋說他們現在沒有那么形影不離了——班長因為擔任大隊委員和校廣播站播音的工作,在學校里的課余時間不是去大隊輔導員辦公室開會就是在廣播站,連班上出黑板報他都不太顧得上了,他倆如今一起上廁所的時候都變得少了很多。
而且他心里最在意的是,他不知道他這樣幫忙對不對,擅自做主幫班長接下別人賀卡什么的,真的好嗎?
可是面對那群女生的期待跟熱情,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好像拒絕她們也是怪傷人的做法,這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直到馮卓拉走他跟他說,那些外班女生送賀卡,班長都不收的,她們才找上的周宇寧,周宇寧這才恍然大悟,更加不敢幫她們遞賀卡了。
這也算是周宇寧經歷的頭一遭,作為校園風云人物好朋友,與有榮焉后緊隨而來的小困擾吧。
他這時還不知道,隨著他們長大,日后他要經歷的這樣的小困擾,只會越來越多。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且說眼下,這天放學后,周宇寧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回到家里小賣店的時候,他嬸嬸正坐在他家炕上跟他媽媽閑聊天呢。
“呦!一段時間沒見,宇寧這身上長肉兒了呀!”剛進屋嬸嬸的大嗓門就朝著他喊,“瞧這小臉蛋兒,白胖白胖的!這小臉兒可比上回見胖乎多了!看來你媽給你吃的伙食好啊,告訴嬸嬸,你媽都給你吃啥好吃的了?”
說著,嬸嬸斜眼瞅了他媽一眼:“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兒子,給兒子喂這么胖乎,還老跟我哭窮呢,一來跟你說借錢你就哭窮!”
周宇寧媽媽在柜臺后面苦笑著一攤手:“哪是跟你哭窮?是真窮!我哪有什么好伙食給他吃啊,成天凈對付,我們每天吃的啥飯,你不是都見著了嘛,又不是不知道!好伙食沒有,咸菜嘎達倒是一大盆!”
“宇寧他臉蛋兒那是嬰兒肥,誰家小孩子臉上沒點兒肉兒啊,沒肉兒那還叫小孩子啦?”
“哎呦得了得了!”嬸嬸嗑著瓜子瞅著他媽似笑非笑的,“說一句你有八百句等著,不就是夸了宇寧一句讓你喂胖乎了嘛,瞅把你嚇得!宇寧,告訴嬸嬸,不是你媽把你喂胖的,那是誰把你喂胖的?還是你瞞著你媽,偷吃好吃的啦?”
“沒有沒有!”周宇寧急忙撥浪鼓搖頭,“我沒有偷吃好吃的!
他可從來沒干過偷拿賣店里好吃的那種事,他是好孩子。
“我知道了!”嬸嬸看著他笑,“是不是在學校有了玩得好的女同學,人家女同學投喂你的呀?”
第40章 第 40 章 日記事件
被說中一半兒的周宇寧馬上低了頭, 跑去那邊拿著抹布吭哧吭哧地擦柜臺了,邊擦耳朵尖兒邊悄悄地紅了。
玩得好的女同學是有,會投喂他零食的可沒有, 只有跟他搶零食的!
倒是有個既跟他玩得好, 又每天熱情投喂他各種小零食的班長。
隔三差五就投喂他核桃仁開心果巧克力花生露酸奶啥的,把他好像都投喂胖了。
他不要,班長就老說他一個人吃不完,要他幫忙吃。
他要不幫忙吃的話,就是沒真心拿班長當朋友。
因為真心當班長是朋友的, 像馮卓他們, 都很講義氣地幫班長吃掉他吃不完的零食了。
又說這些健腦有營養, 吃了會變聰明。
周宇寧趕緊拿過一面小鏡子, 對著自己臉上照了又照, 他真的被班長投喂得白胖白胖了嗎?
“聽你嬸瞎說八道吧!”好不容易把他嬸嬸打發走了之后,周媽媽對著時不時偷偷攬鏡自照一下的小兒子哧地一聲笑,“還白呢,你在外邊兒瘋跑了一暑假, 沒曬黑就不錯了!”
“還說你胖, 哪兒胖了?都四年級了,還跟個豆芽菜似的,她兒子膀大腰圓的成天牛奶雞蛋的喂,那才是胖!為了把錢借到手,啥鬼話都扯得出來。前年借那五百塊還沒還呢,一說就沒錢,還來借!”
“有錢天天牛奶雞蛋又扒雞的把她兒子喂那么胖,借別人的錢八百年不還,張口還要借一千!不借就拿話擠兌人, 真是的!
周宇寧敏銳地捕捉到了“扒雞”兩個字,咽了咽口水,“媽,四表哥現在還一頓一個人吃掉一整只扒雞嗎?”
“可不是嘛!說吃得那肉都卡嗓眼子里咽不下去,還吃呢!”
說起這茬兒他媽就來氣,把雞毛撣子朝柜臺上一摔,“他天天吃扒雞,吃得都咽不下去也沒說分給你點兒,啥好事兒好東西從來不想著咱一點兒,借錢嘛占便宜嘛倒第一個想起咱家了!一要借錢就來說親道熱的,拿都是實在親戚綁架人!”
“既然是實在親戚,她兒子好幾百的鞋說買就買眼都不眨,一學期恨不能換好幾雙鞋,瞅著你這親侄子鞋幫子都頂破了,她咋不說買雙鞋給你穿吶?”
“我兒子鞋破了都沒錢買新鞋,她還來管我借錢,說我哭窮!”
“天天大魚大肉的往肚子里填,今天去這兒旅游明天去那兒旅游的,還有臉哭窮、管人借錢!”
“她自己錢放銀行里掙利息,舔著臉管別人借錢花,當別人都是傻子,別人家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嗎?就她算盤子打得精,全世界人都讓她算計去了!”
“周宇寧,你發什么呆呢?不做作業了?”
周宇寧心里還在口水橫流眼淚汪汪地惦記著那扒雞,聽他媽喊他才猛然回神,“要做的,現在就寫!
“對了,你先別寫作業了!彼麐寯Q起眉頭,“你們班主任又因為你寫的日記找我去學校談話了,咱先說說日記這事兒,過來!”
周宇寧挪到他媽面前乖乖站好。
“不都跟你說了,別在日記里寫你爸你哥又咋對你發脾氣了,你咋又寫上了?”
“你們班主任又把我叫過去,說了一通,說你爸脾氣忒暴了,又說你哥總愛欺負你,這可不行,讓我得管管,我能有啥招?我管得了他們倆誰?”
“你們班主任說完,你們語文老師又過來跟我說,說你哥沒有個當哥的樣兒,說你哥有戾氣,不會控制情緒什么的,還說什么他這種行為要及早干預要指正!真是屁話!你哥就是脾氣沖隨你爸!誰家小子還沒點兒脾氣了,咋就有戾氣了?”
“還什么不會控制情緒!聽聽你們語文老師說的這嗑!有當老師的這么說別人家孩子的嗎?都把你哥說成啥人了?我看她才有戾氣!她才控制不了情緒!她還精神有問題呢!”
“你也是!”他媽訓他,“你老往日記里寫你哥發脾氣那些事兒干啥?!他是脾氣一上來就不是個東西,跟你爸一個死出!那他們倆不就這脾氣嗎?”
“隔三差五把我氣得半死,氣得我都活不了沒活路,我命不好啊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啥孽,這輩子攤上他們爺倆!那又有什么招!我能滿世界去罵他倆去嗎?丟人不丟人!”
“你甭在日記里再寫你爸你哥罵你那些事兒了,他倆罵你你也不能寫到日記里去啊,聽聽你們老師今兒說這話!這是啥好話呀?傳出去對你哥影響多不好、多丟人!得讓多少人看咱家笑話?咱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要讓你爸你哥知道了,又得揍你!日記本都得給你撕稀巴爛!你快別寫了聽見沒?”
“還有,你在日記里寫那些,多傷兄弟感情?親兄弟哪能這么干?你哥脾氣不好是脾氣不好,但甭管到啥時候都是你倆親兄弟親,他脾氣再不好,也不會向著外人不向著你。你在日記里說你哥不好,這成啥了?”
“你小時候你哥有一口冰棍都惦記著留給你吃,你那時候太小了不記事兒,但你哥是很惦記你的。結果你現在在日記里說你哥對你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兇你吼你,這不是傷自家人的心嗎?”
“他就是脾氣上來罵你幾句,你老寫到日記里去,讓外人都知道、讓外人都看笑話,這不成背后說你哥壞話了嗎?讓你哥知道又要罵你狼了!”
“他罵我狼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周宇寧忍不住道,“我怎么做都是狼,天生就狼!”
因為他四五歲時嘴饞沒能留住親戚給的一塊酥糖留給他哥吃,他哥回來就罵他狼、罵他自私冷漠,說小時候連塊給家人的糖都留不住,長大了肯定不會惦記家人不會顧家人的。說他以后就是會把八旬老母背山上扔掉那種畜生,這種狼心狗肺的,他媽還拿他當個寶呢!
罵得他哇哇大哭拼命解釋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他是給他哥留著的,他只是因為太嘴饞了,留著留著就沒留住就給吃掉了,他下次不會了,他沒有他哥說的那么壞他真的沒有……
可是他哥不聽,不管怎么解釋他哥都不聽,就是罵他冷血自私,說他生下來就不說話不人就是個冷血自私的,不會惦記家人孝順家人,長大了鐵定是六親不認,把老母親扔到山上不管那種畜生……
因為他媽老說,他小時候他哥有一口冰棍都惦記著留給他吃,結果他要留給他哥的一塊酥糖都沒留住,他真的慚愧極了、討厭死自己了,恨不能自己立刻就去死掉!
可是他真沒有他哥說的那么壞,他真的沒有,他怎么會把他媽媽背到山上去扔掉呢?他不會的!
當時他哥那樣說他,他覺得好絕望好絕望,絕望的下一秒就是恐慌,恐慌極了,因為他自己的自私可恨,他哥討厭他,他爸他媽也會討厭他,沒有人會喜歡他,沒有人愛他,所有人都會討厭他……
“我也沒有說他壞話!”周宇寧強忍著眼底的熱意攥著拳頭道,“我都是實事求是,我沒夸大事實,更沒說他壞話!”
他難道樂意在日記里寫那些嗎?是實在被他哥欺負的受不了了,他有冤也無處訴,實在心里太難受太難受了,他才寫到日記里的!
他一個字都沒冤枉他哥,一個字都沒抹黑他哥!
見一向最聽她話最乖巧懂事的小兒子今天不知怎的居然跟她犟上了,周媽媽也很糟心,“你哥就那個狗脾氣,隨你爸!你讓著他不就完了?非要跟他一樣的嗎?”
“他打小就不懂事兒,不是個東西,凈說那歪歪話,你非聽他的干啥!”
“你哥對你發火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呢?我都受你爸一輩子氣了!我要是像你這樣回回委屈生氣得不得了,那我還早就嘎嘣氣死了呢!”
說著,他媽語氣又放緩了些,“好兒子,你不像你哥,你從小就比他聽話比他懂事兒,你乖,聽媽媽的話,你要是也不聽我的話,你真是不讓媽媽活了!
說了這么多,他媽見小兒子還是跟小牛犢子似的死犟著呢,火氣也上來了,“我這輩子攤上你爸你哥那倆不懂人語的混賬玩意兒已經夠命不好的了,誰像我這么糟心?誰像我這么一天到晚的生不完的氣?我這心吶天天的都要操碎了!”
“還好有個你,你不像那兩個,只有你知道心疼你媽,你現在難道也要幫著他們倆一起來氣我?”
“行!你也要學他們不懂事兒了,你也要不聽我的話來氣我了,哪天我被你們爺仨嘎嘣一下氣死,你們就開心了!”
說著他媽就一摔手,去賣貨再不他了。
“還杵那兒干啥!”買東西的人走了,他媽朝他一瞪眼,“你既然也不聽我的話,跟他們合起伙來欺負你媽,好,那打今兒起,你沒媽了,你愛認誰當媽認誰去,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別擱這兒氣我!”
“天天的你們都是大爺,都可著我欺負!都給我滾!”
說著就三兩步過來,一把薅起炕上的書包,朝周宇寧身上一扔,兩下把周宇寧推搡出門了。
被攆出來的周宇寧,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后砰一聲無情關上的賣店門,呆呆地原地站了好幾秒,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
邊跑,眼淚邊斷線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