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說老師,別用看小貓喝水的眼神盯著我看啊,雖說我對自己的可愛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了!”
法國,巴黎。
距離大名鼎鼎的香榭麗舍大道僅有數百米的街道,開有數家但凡是法國人都絕對離不開的餐廳和面包房。在其中一家飄散著濃郁麥香的餐廳內,坐在靠窗坐席的紅理咬著面包出了聲。
坐在她對面的是曾經轟動世界的暗殺王,保爾·魏爾倫。
衣著得體的金發青年理所當然地坐在她的身前,臉上浮現著令見過他的人都難以想象的溫和笑容。
在知曉他的過去的人看來,這應該是幕相當驚悚的畫面吧,畢竟和那位暗殺王共處一室,被那雙蔚藍的眼眸注視著,不亞于將頭伸進猛虎的口中。
但是,身穿日式校服的少女卻依然自然地放松全身。
這既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也是因為沒有必要為絕無可能發生的沖突而緊張。
“不過,這也是老師對我迷戀不已的證據,就我個人而言是不會有任何意見。畢竟我不管做什么都會引來周圍的視線,站在任何地方都像置身舞臺一樣光彩奪目,被老師一直盯著看也是理所當然。沒辦法,這也是無時無刻都是滿分的天才美少女所必須經歷的一環呢。”
哎呀哎呀嘆著氣的紅理,臉上洋溢著令人火大的壞笑。
“如何?今天的我也很可愛吧?令人怦然心動吧?老師對我的喜愛有沒有更多一分呢?這些問題的答案,除了‘yes’以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吧?”
“……”
見到紅理以篤信的表情說出這番話,魏爾倫也吐不出第二句話了。
——不能再被小惡魔牽著鼻子走。
正是知道面前的少女有多容易得寸進尺,所以才要在第一步克制自己,千萬不能被拖進她的節奏中。
然而。
魏爾倫在上一秒才下定的決心,下一秒就在她的笑臉下粉碎飄散。
能按下點頭承認的沖動,將視線飄移著望向窗外,大概就是男人所能做出的最微小的抵抗了吧。
(防御真是脆弱呢,老師。)
品味著青年的苦悶和煩惱,紅理的笑容越發燦爛奪目。
她光是看那副表情就能理解,他對自己的情意簡直到了無法自拔的境地。
之所以不愿親口承認,純粹是因為眼前這個比自己年長太多的男人,是第一次以一個異性的身份去愛人。
雖然竭力想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從容不迫的樣子,但卻始終被自己玩得團團轉,第一次知曉何為愛戀的青年,肯定對自己的處境感到些許不甘。
而他在承認了對自己的愛之后,時不時表露出來的嘴硬——也就是常人所說的傲嬌的一面,也是希望愛能得到回應的體現。
一旦自己有所表示,他就會如昨天和前天的夜間那般,激烈地傾訴著心中的愛,同時拼命渴求著自己的愛。
(這樣的行為……一點也沒有大人的成熟。)
盡管如此,紅理還是喜歡看他沉醉其中的模樣,聽他在耳邊陶然地吐露濃烈的愛語,并將之視為無上的愉悅。
(好了,今天應該如何捉弄老師,才能獲取最多的快樂呢?)
思考如每日餐單般的難題,紅理露出快樂的笑容。
既然選擇與她同行,就該對自己的未來有所覺悟才是。
——她燦爛的笑容里,蘊含著以上涵義。
目睹她的笑容的男人,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回應:
“不要做過頭了,紅理。”
盡管知道小惡魔的邪惡心思,卻只能心甘情愿地踏進她的陷阱,就算被惡作劇也甘之如飴。
歸根結底,只要能和她一直走在一起,不管是什么樣的路也要咬起牙齒走下去。
(只是這樣一來,真的會把她慣得無法無天吧……)
因為日漸靈活的底線而稍感苦惱的魏爾倫,今天也在和學生的戀愛戰爭中一敗涂地。
“唔……不知不覺間攢了很多呢,電子郵件這種東西真是可怕。”
清晨,紅理坐在自己的專屬座位——也就是魏爾倫的腿上發著牢騷。
她在里世界是聞名于世的異能技師,在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學者,在自己的醫藥公司就任首席科學家不提,還在多所知名大學擔任名譽教授和兼職教授、在頂尖研究機構擔任訪問科學家從事國際研究,甚至還被多國科學院評為外籍院士,以僅僅十八歲的年紀走完了很多研究員八十歲都走不完的路。
也正因此,紅理每天都會收到海量的工作郵件,即便有頂級ai拉普拉斯幫忙處理,需要她親自過目的未讀訊息也還是越攢越多,短短兩、三天時間就已經超過了上百封。
“這是你的工作郵箱?”
“嗯,要是不把工作和私人郵箱分開,我就找不到別人的聯系方式了。”
紅理不太開心地說道。
“光是為了處理這些郵件,我每天都要花掉數個小時。”
魏爾倫用重力托起筆記本電腦,將她抱在懷里問道:
“這些全都是需要處理的郵件?”
“老師你是想處理掉發郵件的機構和個人吧,清理郵件才不是這樣清理的啦。”
紅理嘆了口氣。
“雖然絕大多數都是沒有價值的研究項目,但偶爾也會有讓我眼前一亮的觀點,誰讓這個世界上欠缺眼光的笨蛋到處都是,為此我必須花時間仔細甄別才行。還有就是各大雜志發給我的審稿信,畢竟我同時擔任了好幾家雜志的審稿人嘛,我也有和雜志社交代題材新穎、觀點獨到的文章可以先送給我評審,所以像這樣的審稿信我每天都會收到幾封——早知道就不兼任那么多家雜志的審稿人了。”
她隨手點開幾封郵件給魏爾倫看:
“這些是各個領域的國際學術會議的邀請,我偶爾也會看心情接受,有的時候和同行交流還是會讓我有所收獲。”
她一一檢閱郵件的發信人和抬頭。
“工作進程的匯報、合作項目的邀請、立項通知、儀器設備的采購說明……這些倒不需要立即處理,但是進度必須及時跟進……”
正在逐一確認郵件的紅理,忽然停止了手頭的動作。
她的雙眼微微瞇細,第一次翻回郵箱地址,重新確認了發信人的信息。
“……”
即使看不到紅理的正臉,魏爾倫依舊可以從細微的肢體語言察覺,她的身體從原本的放松轉為緊繃。
但這并非緊張或者恐懼的體現。
倒不如說,她所表現出的與上述情感相差了一百八十度的感情。
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在開跑的發令槍發出槍鳴之前,為了發力而繃緊全身肌肉的感覺。
沒錯,紅理的身上,正是凝聚著如此強烈的戰意。
“老師。”
紅理忽然抬頭。
她燦耀的眼眸放出堪比太陽的光輝與熱度,甚至連周遭的空氣都如被炙烤過一般灼熱。
“你能想象已經出現在晚餐菜單上的肉排,向你發出用餐邀請的感覺嗎?”
魏爾倫稍微想了一下暗殺清單上出現的名字。
“是天人五衰?”
“沒錯。”
紅理盯著郵件底部花體的“d”,眼中閃耀著紅寶石般的光。
這絕非蠱惑人心的愛之火,而是能將人活活燒成灰燼的紅蓮之焰。
“我是不清楚一塊經過捶打的肉排到底有什么膽量邀請我參加茶會,但他既然提出邀請,我自然沒有理由放過。”
紅理花朵般甜美的臉龐,綻開無可自持的愉悅微笑。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就讓老師見識一下我的手藝吧。不論食材本身品質如何,我都有能將其加工成最適合茶會的三明治的自信。紅理我果然是無所不能的天才美少女,就連陰溝里的老鼠也能料理成讓人眼前一亮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