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似乎是家商店。
琳瑯滿目的商品在這里陳列,整齊地擺放在貨架之上,這其中既有繃帶、電極貼片、拐杖等醫(yī)療用品,也有蜂蜜、青花魚罐頭、鮭魚便當(dāng)?shù)仁称罚有游戲代幣這種讓人質(zhì)疑為什么會在商店售賣的奇怪商品。從身后隱隱吹來的冷風(fēng)和蒼白的人造光來看,他好像就在冷藏柜的前面。
但是,漂浮的意識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就連視野也低得很奇怪,感覺不像趴在或躺在地上,更像是只剩一個腦袋立在那里。
我這是怎么了。
魏爾倫迷茫地思考了一會,遲遲沒有得出答案。
也許是在夢中的緣故,他的思維運作緩慢到讓人感到心焦。
“今天到底喝什么好呢~”
紅理?
他循著悠然響起的女聲望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在眼前。
紅理還是像往常那樣穿著日式校服,披散下柔順的長發(fā),湊在冷藏柜前打量貨架上的商品。
“黑豆蘋果汁、黃豆粉煉乳、瓜拿那豆蔬菜汁、草莓關(guān)東煮……嗯,學(xué)園都市的新品每天都有很多,不過看名字都不是很有胃口,也不知道廠家為什么認為這樣的商品能賺到錢,果然還是喝常規(guī)的咖啡或牛奶吧。”
她在貨架前挑挑揀揀,然后拿起一罐咖啡,看了眼瓶簽后又嫌棄地把它放回了原處。
“黑色蜘蛛的圖案會讓我聯(lián)想到討厭的家伙,要不然還是喝牛奶好了。”
接著,閃爍著珍珠光澤的手指向他伸來。
不是像拎重物一樣把他拉起來,而是用五指將他輕柔地握住。
魏爾倫突然意識到不對。
他感覺到自己的整體存在在物理層次上變得很輕。
借著漸漸接近的瞳孔,他看見了自己在紅理眼中的形象。
倒映在琥珀色的虹彩之上的,并不是他的臉。
而是一瓶100ml裝的鮮奶。
牛奶的瓶身比常見的瓶子更加細長,金色的包裝上印有“madeinfrance”的字樣。
不知道為什么,他對牛奶的容量和生產(chǎn)日期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從已經(jīng)不在的身體傳來的迷之反應(yīng),傳達出復(fù)雜的訊息。
那里面似乎存在著無盡的快樂,還有與快樂等量……不,是翻上兩倍的恥辱。
如今,留存在身體中的,也只有如此純粹的情緒。
快樂的來源、不明就以的恥辱、還有那一夜發(fā)生的的所有事,全都想不起來。
變成牛奶的魏爾倫就這樣被紅理買下,用雙手拿著帶出了商店。
“干脆就在門口喝掉吧,要是變熱了就會影響口感了。”
自言自語的紅理,將雙唇貼近瓶口,
好像接吻一樣輕輕地覆了上去。
(……!)
比起意識,反而是瓶子本身率先做出反應(yīng)。
光是須臾的接觸,就讓濃白的液體不斷地溢出。
被紅理溫暖的唇瓣包含著,無法遏制的情感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
玻璃瓶口撐開她的喉舌,將無法訴諸言語的愛紛紛傾注而入。
對于這些,紅理沒有任何的排斥。
只是十分美味地,將這些液體全部咽進了喉嚨。
“嗯?已經(jīng)喝完了嗎?”
將100ml裝的鮮奶一飲而盡,表情意猶未盡的紅理,以柔嫩的舌頭摩挲著瓶口。
“雖說味道很好,但是量實在太少了,既然要拿出來販?zhǔn)郏辽僖?00ml的分量才夠滿足吧。”
她的嘴唇離開。
細長的手指擦過瓶身,不太滿足地搖晃了一下。
玻璃瓶在她的晃動下輕輕震動,然而,已經(jīng)空掉的瓶子再也無法流出一滴液體。
(被她全部喝完了啊……)
意識到這件事的魏爾倫,感覺到了不明緣由的屈辱。
盡管不清楚恥辱的原因,但是這份詭異的敗北感,就算在夢中也莫名強烈。
“唔……看來的確一點也不剩了。”
紅理似乎有些戀戀不舍。
最后伸出艷紅的舌頭,在咕啾咕啾的水聲中,繞著圈舔掉瓶口殘余的奶漬。
“下次還買這一牌子的牛奶吧?真希望廠家能考慮到消費者的心情,生產(chǎn)出200……不,500ml的大瓶裝呢。”
“!”
魏爾倫驟然驚醒。
眼前的景象也切換成了熟悉的天花板。
他的意識從奇怪的夢中醒來,殘留著疲倦的身體也跟著爬了起來。
沒錯,他已經(jīng)不是100ml的牛奶了。
現(xiàn)在的他有手有腳,身體也和人類別無二致。
“你在做什么啊,老師?一早起來就在看自己的手腳,是想做體操嗎?”
紅理疑惑地盯著他看。
“看到老師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露出金字招牌般的壞笑。
“該不會是……身體狀況不太好吧?”
“?”
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魏爾倫,一時間沒有明白她在說什么。
看見魏爾倫這幅模樣,紅理的笑容越發(fā)神秘,她湊到跟前摟住他的手臂,好像挑逗似的說道:
“難道說,昨晚被我盡情疼愛了之后,老師的體力也和精力一樣,被我掏得一干二凈了呢?糟糕、我竟然沒有考慮到老師的身體情況,把老師累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看來我也應(yīng)該好好反省才是。”
紅理沒有半分歉意地道著歉。
她用身體纏住他的手臂,同時更進一步地貼了上來。
“不過,看在我這么可愛的份上還請原諒我吧?要是還不滿意的話,我也只好勉為其難地、用身體向老師賠罪了哦?”
刻意向上的視線,惹人憐愛的表情,還有令人遐想的口吻。
魏爾倫一看就明白了。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家伙,正在全力以赴地誘惑著自己……!
他相當(dāng)清楚,小惡魔大概是看出自己沒有力氣,才會跑到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不對,這家伙就是看穿了自己的弱點,這已經(jīng)沒有半點懷疑的余地。
因為她的眼神裝滿了一如既往的戲謔,一看就是在戲弄自己。
“啊嘞嘞?紅理我還想向老師表達滿腔的歉意,為什么老師不肯接受人家真心的道歉?是因為打從心底感到疲倦的身體,已經(jīng)無法經(jīng)受第二次熱情的道歉了嗎?”
眼見魏爾倫的臉色越發(fā)暗沉,紅理也越發(fā)得意忘形。
她得寸進尺地貼著他的身體,笑得格外不懷好意。
“該不會說——老師這樣就滿足了吧?在經(jīng)過昨夜的教導(dǎo)之后,老師的身體已經(jīng)無力到甚至不能給我一次證明對老師的愛的機會……”
“我會。”
還沒等她說完,青年就將她拉到身前。
他將手環(huán)繞到她的背后,在她耳邊低語。
“我想一次又一次地聆聽,紅理在我耳邊低喃的愛語,并且給予紅理數(shù)倍的回應(yīng)。”
青年蔚藍的眼眸深處,黑暗的情感就如潮水一般洶涌。
仿佛稍不注意就會將人卷入其中,連骨頭也不剩地吞噬殆盡。
“老、老師?”
被用力拉向青年的懷里,紅理險些掩蓋不住臉上的震驚。
“我倒是沒問題,只不過這樣一來,你的身體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只要在你面前,我就絕對不會有問題。”
紅理望著男人過分燦爛的笑臉,終于明白了了。
抱住自己的男人就是一只籠中的兇獸,只有自己的聲音才能解除他的枷鎖。
現(xiàn)在,他的金發(fā)散落在她的頸窩,順從又渴望地輕吻她的臉頰。
“來吧,現(xiàn)在就來向我證明吧,紅理——”
在心跳重合的距離,以溫柔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音調(diào)細語:
“——我可是非常非常想要聽見,紅理拼命向我傾訴的愛情。”
“嗚……”
事后,因為戲弄人付出了半個小時的代價,咬起犬齒的紅理悔恨交加。
(為什么,會有人給實驗品追加如此強勁的續(xù)航功能啊——!這已經(jīng)遠超正常男性的生理極限了——!老師他,難道拿的是什么黃油人設(shè)嗎——!!!)
無法理解的紅理直接宕機。
她抱著腦袋就此躺平,萬分后悔地在床上翻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