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 他們彼此是母……
他好可愛。
洛與書笑笑, 嘴里卻道:“沒有。”
“沒有?!”傅潭說方才還笑著的臉皺了起來,佯裝氣惱,“真沒有?我不信!”
“你肯定偷偷偷偷偷偷在想我了。”
洛與書莞爾:“好吧, 你說是就是吧。”
傅潭說不樂意:“好就是好,是就是是, 好吧是什么意思?是吧又是什么意思?”
洛與書指節抵著唇,掩飾翹起的嘴角和笑意:“又無理取鬧了是不是?”
傅潭說沒反駁:“是是是, 我就是在無理取鬧,行了吧。”
話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離譜,自己躺床上大笑起來。
洛與書只可惜此時兩個人相隔兩地, 如果此時二人面對面觸手可及, 他一定會捏住傅潭說的臉蛋, 狠狠蹂躪。
好煩呀, 明明早上剛剛見過面,剛剛分別,現在就已經覺得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的時間, 又開始想念, 迫不及待想再次見面。
傅潭說盯著光幕里的洛與書, 很認真:“洛與書,我以前,沒成過親。”
洛與書頓了一下:“說得好像……我成過?”
傅潭說大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洛與書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你沒成過,所以不管你第一次搞成什么樣, 我都不會覺得驚訝和稀奇。我都會……很開心。”
傅潭說很滿意, 頗有一種被理解的欣慰,連帶著看洛與書都覺得他籠罩了一層迷人的光輝:“你好善解人意呀洛與書。”
“那你還有什么要求嗎?只要你想,我都會盡量滿足。”
洛與書想也沒想:“沒有了。”
“只要是你, 沒換人,就行。”
傅潭說:“那你要求還蠻低。”
洛與書勾勾唇角:“我不為難你。”
實際上傅潭說那句“娶你”只是洛與書調情時搞出來的玩笑,他原本沒在意。但不曾想第二日傅潭說那般鄭重,回去之后真的就開始著手準備婚禮。
草率了。洛與書心想。
他要是知道傅潭說答應地那么痛快,他干嘛要傅潭說娶他?他娶傅潭說不行嗎?
他堂堂無霜仙君,“嫁”到鬼女府去是怎么回事呢?
然而傅潭說當了真,行動迅速,進度又很快,已經在挑喜服了,洛與書沒好意思打擊他。只好認了下來。
畢竟也只是一個形式,重安宮還需要仙君坐鎮,他又不會真的住到鬼女府去。
“我要睡覺了。”睡前小話說完了,傅潭說滿意地親了靈牌一下,“晚安。”
落到靈牌上的吻稍瞬即逝,洛與書還沒反應過來,光幕已經消失,靈牌暗了下去。
他愣了愣,仿佛那靈牌上的吻落到他臉上了似的,繼而失笑一聲:“晚安。”——
鬼女府的籌備工作依然在敲鑼打鼓緊密進行。
傅潭說第二日起來又有點想改主意了:“在鬼女府舉辦儀式是不是不太好?去上陵城呢?你們覺得怎么樣?”
上陵城這個地方充斥著太多不好的記憶,上輩子沒死之前,傅潭說雖然將此地劃為了封靈閣管轄,但實際上并不喜歡這個地方,很少過去。
這個地方太特殊了,原本是世家之地,但霍氏基本上斷子絕孫,又遭妖族入侵,全城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當時霍家附近的宋家和祁家正是自身難保的時候,無暇顧及。
其他仙門中人,雖對此地雖虎視眈眈,但驅趕妖族恢復太平需要耗費太多人力物力,何況即便他們費勁力氣守護住上陵城,也沒有合理的理由在日后繼續占領,礙于臉面也得還回去。
因此仙門五世家及仙盟眾門派,覬覦霍家的寶物,得手之后對此地卻退避三舍。
后來便是回歸鬼族的傅潭說驅趕了妖族,帶封靈閣入駐,成就一方太平地。
靈貳不解:“這是為何?”
傅潭說咬手指:“不是說咱們鬼蜮不好,但實在有些偏遠,光線又暗。雖然婚禮是在傍晚,但蓬丘這么遠,早上就得動身,想了想,上陵城好歹也是風水不錯的地界,熱鬧又敞亮”
“別了吧。”沈雙雙打斷,“那地方是不錯,但是你都沒在那兒住過,也沒修過府邸?到哪里去成親?大街上?最豪華的府邸便是霍府,荒廢這么多年了,你想住?”
傅潭說腦袋耷拉下來:“是我想簡單了。”
“你是不是焦慮了,一大早起來腦子就不清醒。”雙雙使喚息諾給她準備了點心和糖水來,拿了塊奶糕掰開,一半塞進嘴里分一半遞給傅潭說,“不過上陵城是真熱鬧,你要是喜歡,咱們迎新的隊伍可以先去上陵城轉一圈,然后去鬼市繞一圈,然后再回鬼女府。”
雙雙連路線都規劃出來了。
傅潭說嚼著軟軟的奶糕,滿口香甜,眉頭卻皺在一起。
他想回憶一下鬼姬娘親跟傅爹成親時的場景,但死活想不起來。
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時候他還沒出生,還沒他呢,哪里來的記憶。
“我不會真焦慮糊涂了吧?”傅潭說自問,又否認,“不是,我在焦慮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你在焦慮什么。”沈雙雙捧著碗,“但你看起來很急的樣子。”
傅潭說:“我沒有。”
沈雙雙已經吃完了,放下碗:“我覺得你把事情想得太復雜周到了,其實這并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需要你,無霜仙君,還有我們共同配合。當然了就算搞砸了也不會全怪你。你們鬼族不也有那個什么,主持婚禮的那個叫主令還是禮生來著,請一位吧,最起碼有人把持大局,到時候不至于手忙腳亂。”
傅潭說點頭:“你說得對。”
靈貳頷首:“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聯系。”
“要年輕的。”傅潭說特地囑咐,“我受不了老頭子。”
年輕的主令,靈貳記下了,應下告退:“屬下明白。”
這廂剛走,鶴驚寒就來了:“你想好怎么去接親了嗎?新轎輦兩天時間是很難趕工了。”
“泠鳶不行嗎?”傅潭說一臉單純,“那玩意那么大,裝飾一下,應該也很好看。”
“那破木頭鳥?”鶴清寒有些不屑,“那是仙門的泠鳶,你去接親,用仙門的泠鳶合適么?鬼主的顏面何在?”
傅潭說側首看了眼沈雙雙,雙雙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主意。
傅潭說面露難色:“那用什么?”
“既然是你親自去接親,便鄭重一些。”鶴驚寒道,“不如把亡月從無淵海叫過來,到時候,你乘著亡月去,豈不是氣派。”
亡月是封靈閣的鎮閣之獸,原身是一條巨大的蟒蛇,也是鬼姬從前的坐騎,當然,現在是傅潭說的坐騎。
只是它陣勢太大,又是兇獸,一直盤踞在無淵海,傅潭說不怎么使喚罷了。
“好主意。”傅潭說簡直要鼓掌了,“還是你聰明。”
亡月平日里沒事做,養得好吃懶做的,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坐騎也敲定了,沈雙雙敲了敲桌子,繼續跟傅潭說商量賓客的名單。
像聞人戮休那般關系好一點的已經通知了,但其他人,譬如蓬丘從前要好的弟子,或者洛與書老家洛川的親朋,哥哥姐姐,都不知道要不要知會一聲。
說一聲吧,怪不好意思的,洛與書都多少年沒回過洛川那個家了,現在冷不丁說他要成親了,成親對象還是個男的還是鬼主他家里人知道會不會氣死?
要是不說吧,這么大的事呢,早晚也得知道吧。
傅潭說深覺頭疼,早知道這么麻煩,就不答應洛與書成這個破親了。
“有點后悔了。”傅潭說后仰,躺在榻上,“現在取消行嗎?咱不成親了。”
“???”沈雙雙握緊拳頭,一錘桌子,“別想一出是一出,給我滾起來。”
鶴驚寒輕笑一聲,坐在了傅潭說和沈雙雙中間。空間突然變擠,沈雙雙皺了皺眉頭,還是不得已挪了挪屁股,騰出了空地。
“真是不敢相信。”鶴驚寒坐下就開始感慨,“你竟然要成親了。”
沈雙雙長長一聲嘆息:“是啊是啊,在我印象里,我們好像都還沒長大呢。”
在沈雙雙眼里,傅潭 說好像還是當初在蓬丘和他們三個一起玩鬧的少年。而在鶴驚寒眼里,傅潭說的印象也還停留在剛從蓬丘回來時那般,伶牙俐齒,稚嫩也倔強。
說起來人的記憶也是很神奇,好像自然而然就過濾掉了中間不和諧不美滿的記憶,以至于現在回想起來,曾經的不愉快痕跡都變淡了,只剩下了好的,美滿的,越發濃郁。
其實傅潭說對成親并沒有特別的感覺,畢竟他跟洛與書這么多年這么熟了,成不成其實沒什么區別,只是在別人眼里多了個儀式而已。
誰讓洛與書想要這個“名分”呢?
他想要,傅潭說只能依著他了。
鶴驚寒眉間動了動,伸手,自懷里拿出了個什么東西。
傅潭說定睛去看,那是一塊石頭,已經打磨地很光滑了,頭尾兩端都打了孔,墜了暗紅色的珠子和繩穗流蘇。
“這是什么?”傅潭說伸手去拿。
“賀禮。”鶴驚寒咳了一聲,面色很淡,“新婚賀禮。”
“什么寶貝?”料想鶴驚寒送東西應該不是凡品,沈雙雙也湊過來跟傅潭說一起看。
但,那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已,不是法器,也沒有蘊含任何靈力。
傅潭說指尖翻轉,在石頭上看見刻的字,很小,但也能看清。
正面是他的名字,反面是“平安”。
“是三生石?”傅潭說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三生石對不對?三生池里撈出來的?是那個嗎?”
沈雙雙不認識這東西,疑惑道:“三生石?不就是塊普通石頭嗎?”
鶴驚寒輕輕笑了笑,另一只手打開,是一塊一模一樣的石頭墜子,只是他那塊墜的是紫色的珠子和流蘇。
那一看就是屬于他的。
“你昨天不在,是去三生池取石頭了?取了你和我的。”傅潭說才反應過來,指尖緊張地摩挲石頭,“那,那多危險,你怎么不叫我一起?”
“叫你一起,還怎么做禮物。”鶴驚寒掌心收緊,握住了自己的那顆,“我還不至于廢物到,取塊石頭還要人幫忙。”
傅潭說眸光微動:“你怎么取下來的,不是說,只有剛生產過后的母親,才有資格”
鶴驚寒挑眉,眉眼間流露幾分威武霸氣:“只要我想要,還沒有取不到的東西。”
傅潭說跟著笑了下,鶴驚寒沒有說,但是傅潭說知道三生池是何等地方,這石頭一定很難取,也很辛苦。
石頭很涼,握在手里,仿佛能感受到冰冷的池水的溫度。傅潭說低下頭,鼻尖泛酸,他知道三生石的來歷,也明白它的意義。
作為一個在仙門長大仙門生活的半人半鬼,傅潭說沒指望自己也能有三生石的。
“母親沒有做到的,我補給你。”鶴驚寒彎了彎唇角,眼底是萬般的鄭重,“以后,也是。”
母親沒有照顧好你,那我來照顧。母親沒有辦法再保護你,那由我來保護。
他會成為傅潭說背后的依傍,因為那一聲兄長。
不必多言,此刻傅潭說也明白他的意思,手里的三生石仿佛有了千鈞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卻不再冷。
他眼眶發紅,忍不住抓住鶴驚寒的袖子,起身向前一步,輕輕貼了一下鶴驚寒的胸膛,小聲:“謝謝你”
“兄長。”
傅潭說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緣分,又是怎樣的際遇,他那去世多年的母親,居然給他留下一個哥哥。而他和這位哥哥,又是怎樣從起初的貌合心離,互不順眼,怎樣你死我活,恩斷義絕,而到最后,卻又不計過往,握手言和。
或許神奇的血緣關系是這樣的。
他們彼此是母親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件遺物。
他們看到彼此,便知曉自己的來路。
鶴驚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語重心長:“你和洛與書,我雖然不待見他,但畢竟成了親,也是你的人了。你們怎么樣都可以,不用顧慮太多,反正其他的有我在,就不必憂心。”
洛與書若是敢欺負他,那鶴驚寒就得讓他知道什么是魔界和鬼界聯手的實力。能撐腰的娘家,是傅潭說敢娶一屆仙君的底氣。
“唉唉唉。”目睹一切但一直沒有出聲的沈雙雙忍不住小聲嘆氣,略帶埋怨,“你們以后再煽情,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可以先出去避避的。”
“不然我在這里坐著看,又沒有禮物,想走又走不掉,好可憐,好多余的。”
她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可眼底還是有些落寞的情緒。
“喂。”鶴驚寒笑了聲,隨手丟了什么過來。
沈雙雙下意識伸手接,那東西就掉到了她懷里。
她摸起來一看,是一塊很漂亮的紫色寶石。
“噢!是魔石!我知道這個!”沈雙雙一看見這個眼睛就亮了起來,“是西玄產的你們魔族的寶石,好漂亮,這一塊一定很貴吧?”
那不是尋常的寶石,光摸著沈雙雙就能感受到里面洶涌的魔氣,還不是尋常可見的那種低階魔石,這一塊是罕見的漂亮,魔氣也很強大,這得是上上上上品。
她以前收集過很多漂亮魔石,但品級絕對沒有鶴驚寒一出手送的這塊極品。
“送我啦?這就送我啦?”沈雙雙捂著嘴巴,一臉欣喜,“真是送給我的?我也有份兒?”
鶴驚寒哼笑一聲:“省的說自己沒禮物又多余,嘰嘰喳喳招人煩。”
“我不多余,一點不多余。”沈雙雙一手環著傅潭說,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我多余什么呀,你們倆說話旁邊就缺個我,我就在這里給你倆做小擺件,嘻嘻嘻嘻。不愧是魔君啊,出手就是大方。”
傅潭說一邊笑一邊把趴自己肩頭獰笑的沈雙雙扒拉開:“行了,少嘚瑟吧。”
沈雙雙松開他,蹦蹦噠噠跑出去了,看著是真高興。
這么些年,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了改變。但是沈雙雙,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是最最少的,少到傅潭說有時候都羨慕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帶點少年氣,活潑可愛。
傅潭說都有點好奇了:“你送的那魔石這么罕見貴重?”
鶴驚寒笑著搖搖頭:“或許吧。”
他心想,或許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盡管他原本很討厭仙門那些人,但是因為是傅潭說重要的朋友,他也可以容忍一下。
甚至看在傅潭說的面子上,也能稍微哄一下。
四舍五入,哄沈雙雙開心也算是哄傅潭說開心了。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出門。
偌大的鬼女府內,人來人往,腳步匆匆,已經掛上了燈籠帷幔,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兵荒馬亂里,一切都寥寥草草但又有條不紊地準備就緒。
————
重安宮。
“啥?”當歸以為自己聽錯了,“婚禮?您要去參加誰的婚禮?”
洛與書輕咳一聲,聲音沒好意思太大:“我的。”
“什么?”當歸當梧一聲驚呼,“仙君您自己的?您和……誰?”
不出所料,不會是小師叔吧?
“是。”洛與書承認了。
當歸當梧:???!!!
“什么時候的事?”兩人二臉震驚,“在哪?咱們重安宮嗎?”
“鬼女府,就這幾天。”
兩人一下子就慌了:“什么?這么突然?完了,咱們啥也沒準備呢……需要跟掌門通報一聲嗎,咱們重安宮是不是也得……”
“不必。”洛與書言簡意賅,“只去趟鬼女府,很快就回來,不必興師動眾。”
當梧愣了一下,成親在鬼女府?合著是他們仙君往那邊嫁呀?
難怪重安宮一點動靜沒有,似乎用不太上。
“仙君,我們需要做什么嗎?”當歸已經跟著激動起來,“當天可用得到弟子們否?”
洛與書沒有回答,卻問:“你們想去鬼蜮玩嗎?”
當歸當梧對視一眼,一時沒敢搭話,猶豫良久,還是玩心大過了規矩:“想!”
那可是小師叔的地盤,他們整日拘在蓬丘,偶爾下山還都是身負任務,他們當然,當然也是想去鬼蜮見識見識的呀。
不曾想這次仙君居然輕易點了頭:“好,那便一起,另外,備一件喜服。”
當梧當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喜服砸中愣了一下:“喜服?”
時間趕不及做新的,只能用現成的。
“沒有也沒關系。”洛與書沒有強求。
雖然沒有喜服,他也多的是能穿出去的華服。就是沒有紅色的罷了。
“弟子印象里,似乎有一件。”當梧絞盡腦汁回想,“時間挺久了,弟子上次收整庫房的時候見到了,弟子現在就去找一找。”
當歸補充道:“是以前緋夜仙君穿過的一件,那是天池送來的,非常華貴,只是仙君似乎沒有用上。”
天池。洛與書有了些印象。
他見過師尊的記憶,天池送來的那一件,應該就是在無夢之境里,師尊迎娶妙音仙子所穿的。
但是那天師尊逃了婚,去尋了蔚湘。
“好,就那件吧,喜慶。”
當梧愣了一下,仙君明明還沒見過那件喜服呢,怎么就夸上了。
但他也并沒有多嘴,和當歸一起翻找庫房去了。
————
鐘靈山,毓秀宮。
見到封靈閣的人上門,千黛很是詫異,但又見只有眼前靈陸一人,暫且放了心。
“奉殿下之命,前來給黎蕪仙君送喜糖。”
“喜糖?”千黛有點暈,畢竟鐘靈山與蓬丘相隔甚遠,基本等于遺世獨立,她們不下山,都不知外面發展成什么樣了。
封靈閣的喜糖?難道是那位鬼主傅潭說?
千黛也算是毓秀宮的大弟子了,知曉從前傅潭說還沒叛出仙門時與自家女君私交還不錯,因此沒有怠慢,千黛匆匆進去稟報。
黎蕪仙君一聽是傅潭說的消息,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叫人進來了。
靈陸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來,也沒有驚慌。他沒來過這兒,但聽主子他們的語氣,好像跟黎蕪仙君很熟似的。
黎蕪仙君懶得起身,半躺著撥弄自己漂亮的指甲:“誰要結親了?”
靈陸如實:“我們殿下和無霜仙君。”
黎蕪仙君半根指甲險些斷在手里:“什么?”
她驚叫一聲,立馬坐直了身體,皺起了眉頭:“這兩個孩子……哎呀,哎……蓬丘可知道此事,掌門如何說?其他仙君也收到喜糖了?”
“沒有。”靈陸道,“殿下惦記您,只讓屬下送了毓秀宮一處,其他地方皆沒有。”
他小心翼翼自納戒取出兩個方方正正的盒子,每一個都是檀木打造的精致,上面貼了“喜”字。他沒有打開,但也能猜到里面放的是各式點心糖果。
“殿下讓我送兩份過來,一份給仙君,一份給一位名叫潺宿的弟子。”
“潺宿”兩個字出來,整個大殿都安靜了。
靈陸顯然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直接問:“這位弟子可在?”
那是罪人。千黛剛想說話,藜蕪女君已經先開了口:“不在,本尊替你轉交便是了。”
靈陸放下盒子,躬身:“那便勞煩女君了。殿下還說,女君若是得空可賞臉來玩,隨時歡迎。”
言罷,他任務完成,退出了毓秀宮。
千黛等弟子皆沒敢說話,只低頭等著女君的態度。
女君一個人愣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記憶大概飄地很遠,從那位芝蘭玉樹的緋夜仙君牽著小小稚童的手邁進毓秀宮,到那一句略顯羞澀的“姑姑”。
她那時以為那是緋夜新收的弟子,直接與緋夜明道,此子資質平平,跟大弟子洛與書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但緋夜仙君偏偏最喜歡他,什么靈丹妙藥靈石珍寶都砸給他。
那時的緋夜仙君只笑,但不解釋,他言:“這孩子今兒既然喚你一聲姑母,那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盼你多照拂了。”
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緋夜仙逝,重安宮易主。
當年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現在居然要結親了。
她知道緋夜臨死前必然會托付大弟子洛與書要好好照顧傅潭說,但她沒想到……洛與書這也能照顧到直接成親啊。
“師尊……”千黛欲言又止,想詢問喜糖如何處置。
黎蕪仙君扶了扶額頭,輕嘆一聲:“我年紀大了,便不去湊熱鬧了。既然無霜仙君新婚,我們也該備兩份厚禮,送到重安宮和鬼女府去。至于喜糖……”
她眸光落到那兩個盒子上,眸色復雜,最后還是揮了揮手:“留下一個,另一個,給他送過去吧。”
這個“他”除了潺宿也沒旁人了。
千黛躬身:“弟子遵令。”
“另……問問他。”黎蕪仙君閉目養神,語氣很輕,“他若是想去湊個熱鬧,也便讓他去吧。”
千黛瞳仁緊縮:“師尊,您要放他——他若是——”
他若是趁機逃走,她們到哪里抓人,到哪里說理去?
“他若是真想走,我還能關他一輩子嗎?”藜蕪女君眼睛也沒睜,“下去吧。”
千黛躬身退出來,她明白,不管潺宿想不想逃走,女君應該都不會一直把他關在那廢棄宮殿了。
————
接親當日,鬼女府嚴陣以待。
亡月被從無淵海叫醒,原本威風凜凜的兩只大犄角各自掛了超大的紅花,脖子上纏繞著紅綢,掛著小燈籠。連尾巴上都系了一連串鈴鐺。原本兇神惡煞的樣子愣是瞧出幾分喜慶來。
亡月有些不高興,它可是一尾能橫掃一城的大兇獸,輕易不露面,現在好不容易出山,還被一頓打扮送去接親,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傅潭說一身紅衣,站在亡月頭頂上。大風呼嘯,衣袂獵獵作響。唯他一人恍若遺世獨立,英姿颯爽。
“我怎么覺得怪怪的。”靈貳越看越說不出不對勁,跟靈叁偷偷咬耳朵,“怎么感覺殿下不像是去接親……倒像是宣戰的。”
只有鶴驚寒對此非常滿意:“難得你也有些霸王之氣了。”
“真滴嗎。”傅潭說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我也覺得今天我超帥的。”
他回頭看一眼接親的隊伍,敲鑼打鼓氛圍組全部到齊,只剩他一聲令下了。
傅潭說給靈貳打了個手勢:“那我們出發啦!”——
蓬丘仙山。
看到傅潭說浩浩蕩蕩一行人正向這邊逼近,蓬丘守門弟子大為震驚。
有弟子慌慌張張奔進掌門的大殿:“稟報掌門,不好了!鬼主帶了好多人,已經堵上山門了!”
眾人大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