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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私奔“我帶你私奔吧。”

    這一夜睡的并不安穩,她在夢境的虛實間游離。

    她夢到陳見青被逼著在李婉枝和她之間做出選擇,她夢到陳見青極度痛苦的模樣,她還夢到了她的父親宋益平。

    她一下驚醒過來,抬手摸了摸額角上的汗,呼出一口氣。

    歪頭看向身側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發現陳見青不見了。

    宋南汐撈過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才剛剛早上七點半。

    陳見青起這么早?

    她本想起床去找陳見青,卻在坐起身的時候無意間瞥見床邊矮柜上的一抹亮眼的黃色。

    那是一張黃色便利貼,宋南汐伸手撕下來,看到便利貼上用遒勁的力道寫著幾行字:早飯溫在鍋里,午飯和晚飯已經做好放在了冰箱,熱一下就可以吃。我有事出去一趟,最晚明天回來。(不要偷懶,好好吃飯。)

    宋南汐皺了皺眉,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早上七點三十二分。

    陳見青怎么會出門這么早?

    她拿來手機給陳見青發了一條消息:【怎么出門這么早?】

    男朋友:【去處理一點事。】

    宋南汐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直覺:【去哪?去榆北嗎?】

    對方并未及時回過來,宋南汐有些著急直接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很快就被接了起來。畫面晃了一下,對面又立刻關了攝像頭。

    宋南汐開了免提,聽到那邊隱隱有機場廣播的聲音。

    “陳見青!”宋南汐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手忙腳亂地跳下床,“你要去榆北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阿南,”手機里終于傳來陳見青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里顯得低沉和緩,“別擔心,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宋南汐一想到李婉枝看似溫柔但卻咄咄逼人、能將對方心理防線全面擊潰的模樣,她就感到一陣心驚,仿佛昨晚陳見青的痛苦掙扎即將變成現實。

    “不行,”宋南汐拿著手機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要回家找衣服,她聲音有些急切:“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陳見青說:“阿南,有些事積攢了太多年,這次我想一次性都說清楚。”

    宋南汐的動作漸漸停下來,她明白陳見青的意思。

    這是他和李婉枝之間的事,如果她去的話局面可能會失控。

    宋南汐說:“那我不跟你進去,我在外面等你,行嗎?”

    陳見青語氣堅決:“不行。”

    “可是……”

    宋南汐還想說什么,被陳見青打斷,他聲音有些無奈,還隱隱帶著一絲寵溺:“阿南,聽話,”

    宋南汐就真的不說話了。

    陳見青說:“安心在家,好好吃飯,我很快就會回來。”

    背景音的播報里傳來催促登機的聲音,宋南汐默了默,最后輕聲說:“陳見青,想我的時候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陳見青說:“要登機了,你先掛。”

    手機里再次傳來催促登機的廣播,陳見青也沒有催她,等著她先掛。

    “陳見青,”宋南汐低聲說:“難過的時候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對面似乎很輕地笑了聲,“好。”

    直到機場廣播再次從聽筒里傳來的時候,宋南汐才終于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下午五點的時候,天微微有些暗下來,李婉枝下班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陳見青。

    她有些驚喜走過去,“見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告訴媽媽一聲。”

    陳見青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了聲“媽”,解釋道:“我怕耽誤您工作。”

    李婉枝“嗐”了聲,嗔怪的語氣說:“你這孩子,那也要告訴媽媽一聲呀。”

    陳見青沒說話。

    李婉枝想起昨天的事,又問陳見青:“見青,昨天媽媽給你發消息,你是不是沒看到呀?”

    陳見青說:“看到了。”

    “那就是太忙忘記回了,是不是?”

    陳見青語氣淡然:“不想回。”

    李婉枝不悅地皺了皺眉,“你——”

    “——媽,”陳見青抬眼看著她,直接道:“我不喜歡她。”

    李婉枝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那女孩各方面都不錯的,對你也很滿意,你先加上人家嘗試著——”

    “媽,我有女朋友了。”陳見青直接打斷她的話,說:“她叫宋南汐,您七年前就見過的。”

    李婉枝的話音戛然而止,神情有一絲愕然,“她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陳見青說:“沒有,是我猜的。”

    “見青,你太單純了,根本不了解她。”李婉枝神色稍緩,上前握住陳見青的手臂,語重心長道:“媽媽都打聽過了,這女孩男朋友很多,私生活也很混亂,心機也很重,你玩不過她的。聽媽媽的話,跟她分手吧,好不好?”

    “媽,她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陳見青聲音很沉,“她優秀又漂亮,追她的人很多,這很正常。”

    李婉枝徹底沒了好臉色,“我看你就是被這個狐貍精迷了眼睛!”

    陳見青拂開李婉枝的手,聲音很冷,“媽,您對她放尊重點。”

    陳見青從未用這樣的態度對過李婉枝,這讓李婉枝瞬間紅了眼,“是她教唆你來跟你媽媽說這些的是不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怎么就是不肯放過你呢?媽媽去求她,媽媽再去求她放過你。”

    “媽!您還不明白嗎?”陳見青看著李婉枝,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是我費盡心機要把她留在身邊,是我不肯放過她,是我非她不可。”

    李婉枝震驚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哭著說:“見青,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呢?”

    “我從來都沒有變過,您不是知道嗎?”陳見青說:“我房間里那箱東西您不是拿走了嗎?”

    李婉枝怔了怔,一瞬間都忘了哭。

    陳見青說:“里面的東西您都看過了吧?那些照片和日記還有機票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李婉枝抓住陳見青的手臂兩側,淚光漣漣地看著他,乞求地說:“見青,聽媽媽的話,換個人好不好?”

    陳見青看著李婉枝,“如果您實在接受不了,也可以當做沒有我這個兒子。”

    李婉枝震驚地看著陳見青,下一秒,“啪”地一聲脆響,陳見青被打得偏過臉去。

    李婉枝再次哭起來,“媽媽拼了命生下你,辛辛苦苦一個人把你養大,你現在竟然和一個外人聯合起來欺負我,還要跟我斷絕關系!”

    陳見青緊緊攥著拳頭,呼吸像是被哽住了,悶得他難受。

    客廳的木柜上擺著一張遺照,里面的人與陳見青有七八分像,穿著一身警服,眉眼之間正義凜然。

    李婉枝側眸看著那張照片,“見青,你爸走了這么多年,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去找他,但是因為怕你沒有依靠,我一直不敢。索性你現在也不要需要我了,我也能找你爸去了。”

    這句話瞬間將他腦海中的警報拉響。

    在他的記憶里,李婉枝曾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幾乎貫穿他的整個成長期。

    他一直知道,李婉枝一個人將他拉扯大很不容易,所以他要做個聽話的好孩子,不能違背李婉枝的命令。

    小學的時候,因為跟不上課程,連著考過三次不及格,李婉枝氣的哭著說你這樣不爭氣,我還不如跟你爸去了。

    那時候的他心里很害怕,害怕李婉枝真的離開他,所以拼了命的學習,每次都拿第一名。

    后來,上了高中有很多女孩子給他情書,有時候會塞進他的桌子里或者書包里,有一次無意中帶回了家,被李婉枝看到,誤會他早戀,強行要給他轉學,他不同意,李婉枝就哭著鬧著要自殺。

    最后,陳見青答應轉學才結束。

    高考填報志愿的時候,他想選心儀很久的計算機,但李婉枝卻想讓他報醫學,他們發生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他想讓李婉枝給他一點自由,哪怕一點點也好,但卻換來李婉枝的一句“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最后,陳見青妥協按照李婉枝的意愿報考了醫學。

    上了大學,李婉枝也時常告誡他不要戀愛,要專注于學習,有時候還會突擊檢查他的手機。

    陳見青都時時刻刻遵守著,完全不敢偏離李婉枝給他設定的軌道。

    因為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他,李婉枝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不能違背,必須執行,李婉枝的哭聲、李婉枝那些說過上千遍的話已經在他的腦子里形成了一個警報器。

    他時時刻刻警惕著,不能讓警報器發出聲響。

    所以即使在跟宋南汐談戀愛后,他也不敢告訴李婉枝,他怕李婉枝去找宋南汐的麻煩,也害怕李婉枝會用死來讓他跟宋南汐分手。

    他本以為工作后就會好了,他可以跟喜歡的人組建一個家,徹底逃離李婉枝。

    但這種美好的幻想還是被李婉枝打破了。

    他就像李婉枝的所有物,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只能由她支配,任何人都不能侵染,包括他自己。

    說話間,李婉枝退后幾步,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她揚起手,刀尖對著自己,就在她即將刺下去的一刻,刀尖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淋漓的鮮血瞬間淌了下來,滴滴答答落在李婉枝的米白色毛衣上。

    李婉枝驚住了幾秒,反應過來后,立刻松開了握刀的手。

    下一秒,水果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見青……”李婉枝的聲音都顫抖了,“你怎么能這么傻的直接去握刀呢。”

    “你是個醫生,手傷了還怎么做手術呀。”李婉枝拉住他的手腕,看著被鮮血染紅的手,哭著說:“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醫院。”

    陳見青站在原地沒動,他啞著嗓子說:“媽,我還不夠聽話嗎?”

    “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自我,一直按照你的期望去做,像個機器,無悲無喜,不知疲倦。”

    “我必須要聽你的話,無論學習還是工作,必須按照你的要求做出選擇。”

    “我都乖乖照做了啊,為什么連我的感情你也要控制呢。”

    李婉枝哽咽著說:“媽媽也只是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媽媽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可是……我一點也不好。”陳見青的眼瞼慢慢變紅了,“媽,我只是像你愛上爸一樣,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一個人,我不明白我到底錯在哪了呢?”

    李婉枝哭的泣不成聲。

    “媽,你一直知道我的命脈在哪,知道戳我哪里最痛,所以每當我有了自己的意愿的時候,你就會用你的性命來逼迫我服從你的意愿。”

    “轉學是這樣,志愿報考也是這樣。”

    “現在就連我的感情……也要這樣嗎?”

    陳見青彎腰將地上的刀撿起來,刀把放進李婉枝的手心,他握著李婉枝的手,這次用刀尖指向了自己。

    鮮血染紅了李婉枝的手,她想把刀扔掉,想抽回手,卻一點都動彈不得。

    刀尖精準無誤地抵著陳見青心臟的部位,只要用力就能刺進去。

    “媽,我不能看著你去死,我也不能違背我的感情。”陳見青聲音發顫,滾燙的淚珠滴落在李婉枝的手上,“我真的很痛苦,痛苦地想要死掉。”

    李婉枝哭著搖頭說:“不要。”

    刀尖劃破了陳見青身上的黑色羽絨服,幾片白色絨毛飄了出來。

    李婉枝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甩開了陳見青的手,將水果刀扔了出去。

    她后怕地癱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陳見青跪在地上,“媽,我求你了,就成全我這一次,行嗎?”

    他的腦袋重重磕在地上,一個又一個,哭著乞求李婉枝成全他一次,哪怕就一次。

    李婉枝很狼狽地跪爬到陳見青面前,扶起磕頭的陳見青,抬手輕輕撫著他紅腫的額頭,眼睛再次被淚水模糊成一片,她抱住陳見青,聲音已經哭的沙啞,“媽媽答應你。”

    她哭著又重復了一遍,“媽媽答應你。”-

    下午六點的時候,宋南汐給陳見青發了一條消息問他今晚是否回來。

    陳見青遲遲沒回,宋南汐莫名地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她當即訂了今天最后一班飛往榆北的機票,開著車出發去了機場。

    飛機是晚上九點起飛,她到機場的時候才剛剛七點。

    剛辦理完值機,陳見青的消息就回了過來。

    男朋友:【回,可能要很晚,你先睡。】

    宋南汐看著那條消息,反復閱讀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

    她點開消息框,發送:【那我來機場接你。】

    男朋友:【安心在家,不用接我。】

    宋南汐拍了一張值機機票給他,順便附了一條消息:【晚了,已經在機場了,差一點我就飛榆北了。】

    對面正在輸入中了好一會兒,才發過來一條消息。

    同樣是一張機票的照片。

    男朋友:【十點半落地,還早,找個暖和的地方等一會。】

    宋南汐回了句好。

    她將機票隨手揣回兜里,在機場大廳一直坐到陳見青的飛機落地。

    十點半的時候,她準時守到接機口。

    沒一會兒,陳見青第一個從里面走出來。

    宋南汐原本是笑著的,但在看見陳見青的一瞬間,笑容徹底凝固在了臉上,緊接著眼圈紅了。

    陳見青看起來有些狼狽,黑色羽絨服已經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絨毛,他的額頭又紅又腫,臉上也有個紅腫的巴掌印,手上也纏著白色紗布。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陳見青的額頭,又輕輕去觸碰他紅腫的臉頰,看著他渾身是傷,聲音說不出的難過:“怎么受了這么多傷?”

    陳見青將她冰涼的手包裹在手心,有些心疼,“手這么涼,一直在這等著嗎?”

    宋南汐鼻尖發酸,即使陳見青不說,她幾乎也已經猜測到這些傷是怎么來的。

    “陳見青……”宋南汐伸手環抱住他的腰,聲音哽咽地說:“我帶你私奔吧。”

    陳見青輕輕笑了聲,“阿南,我媽同意了。”

    宋南汐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抬起腦袋看他,像是沒聽懂似的“啊”了聲,“什么意思?”

    陳見青彎腰笑著在宋南汐唇上親了一下,“意思是……”

    “以后,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

    第62章 含冰(修)“還不是你勾引我!”……

    接下來的一周,宋南汐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陳見青身后。

    早上的時候,她會幫陳見青擠好牙膏,幫他擦臉,甚至幫他剃胡子。

    她剃地不太熟練,陳見青下巴上經常會莫名出現幾個小口子, 第一次的時候宋南汐就會親親他,然后說:“對不起,我下次小心一點。”

    陳見青就會說沒關系。

    等第二次宋南汐再次剃出小口子的時候,她有些坐不住了,委婉建議,“陳見青,其實你留胡子也挺好看的。”

    她是想說,等過幾天他的手傷好了之后再自己剃。

    陳見青朝她挑了挑眉,語氣戲謔,“你喜歡山頂洞人?”

    “……”宋南汐輕輕摸了摸那幾個小口子,“你感受不到疼嗎?”

    陳見青就笑,朝她揚了揚下巴,一副索吻的姿態,“你多親一會,就不疼了。”

    宋南汐:“……”

    于是,在一次次的剃胡子練習中,她的吻技也大幅度提升,不僅學會了換氣,還學會了主動進攻。

    對此,陳見青感到非常滿意。

    除了早上的日常洗漱外,宋南汐還包攬了一日三餐,每天都買各種食材親自下廚給他大補特補。

    顯然,宋南汐的廚藝有些陰晴不定,所以陳見青每天都能嘗到各種千奇百怪口味的飯菜。

    有幾次,陳見青跟宋南汐說他的手沒事,剃胡子可能有點問題,但是做飯沒有問題。

    宋南汐堅持說,連胡子都剃不了,怎么能做飯呢。

    陳見青就沉默了。

    養傷期間,宋南汐似乎將他看成了一個陶瓷娃娃,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甚至還想幫他洗澡。

    陳見青大驚失色,極力阻攔,再三保證他可以獨立且安全地洗澡后,宋南汐才終于沒有跟進去。

    在經歷一周無微不至的照顧后,陳見青的手上和脖子上的傷口都已經結了痂,已經拆了紗布。

    宋南汐也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迫不及待地將廚房行使權還給了陳見青。

    天老爺!廚房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下廚的這一周已經燒壞了陳見青家六口鍋了,她每次去小區超市買鍋的時候,老板娘就會笑:“小姑娘,又是你呀。”

    宋南汐就尷尬地笑笑不說話。

    再后來她戴上口罩去買鍋,結賬的時候老板娘眼睛都笑彎了,“小姑娘,家里的鍋又燒沒啦。”

    宋南汐就訕笑道:“老板娘,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老板娘一臉篤定,“這鍋我都進貨半年了,只有你來買。”

    宋南汐:“…………”

    陳見青拆下紗布的第二天一早,宋南汐就拉著陳見青去超市采購食材了。

    陳見青有些無奈,“這么急做什么。”

    宋南汐一臉興奮地看著他,“你不懂!一周了!我終于能吃點好的了!”

    陳見青罕見沉默了幾秒,“你自己做的飯不好吃?”

    宋南汐不假思索地說:“一點也不好吃!”

    每次宋南汐做好飯,都會大肆夸贊一番,說這是按照某某大師的食譜制作的十全大補湯,色香味俱全,讓他多喝一點。

    而宋南汐自己則每次都會以減肥為借口,只喝一小碗。

    陳見青不好打擊宋南汐的積極性,只能忍受著味蕾的摧殘解決完那些稀奇古怪的湯。

    陳見青沒忍住說:“那你每次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沒的?”

    “我不那樣說,你會喝?”正在挑選海鮮的宋南汐偏頭看了陳見青一眼,嘿嘿一笑:“哄你的小手段罷了。”

    陳見青:“………”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滿載而歸。

    一進門,狗狗就親切地圍著陳見青轉。

    與之前朝陳見青齜牙咧嘴的態度天差地別。

    好像,自從某天陳見青單獨遛過二百五一次后,二百五就不再排斥陳見青了。

    加上陳見青每天都會喂它狗糧罐頭,二百五對陳見青的喜歡和依賴程度與日俱增。

    宋南汐瞥了眼地上的狗狗,有些好奇,“陳見青,你到底怎么說服它接受你的?”

    陳見青神秘兮兮地說:“保密。”

    宋南汐直接抱起地上的狗狗,神色嚴肅:“說,你和他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狗狗一臉懵懂地歪了歪頭。

    宋南汐被這個動作萌的心都化了,嚴肅的偽裝變成一臉憨笑,“寶貝,姐姐給你開罐頭吃。”

    說著,她就抱著二百五去開了個罐頭,南南也翹著尾巴湊過來要吃。

    宋南汐就又開了一個貓罐頭給南南吃。

    一貓一狗蹲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悠閑地吃罐頭。

    陳見青去廚房做飯,宋南汐就拿著手機坐在陽臺的墊子上拍貓貓狗狗吃飯。

    拍到一半,二百五忽然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朝著門口的方向叫了幾聲。

    宋南汐狐疑地看了眼門口,沒有任何動靜。

    她摸了摸二百五的腦袋,“別亂叫,小心被人投訴。”

    二百五閉嘴了,但依舊目光炯炯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宋南汐正要起身去看看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開門前,她先看了眼貓眼,視野中猝不及防出現一張放大的曾岳的臉,宋南汐嚇得后退了幾步。

    廚房里的陳見青聽到動靜跑出來,“怎么了?”

    宋南汐指了指門外,用口型說:“我哥。”

    陳見青笑著走過來,說“沒關系”,然后在宋南汐驚恐的眼神中打開了門。

    曾岳有些不滿:“開個門磨磨唧唧的。”

    他身后又冒出七八個年輕面孔,不約而同地提著果籃和花籃,都是陳見青的實習生。

    有人在門口就聞到了香氣,“老師,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陳見青笑著說:“先進來。”

    幾個年輕人一個個有序地走進來,換好鞋,還殷切地跟宋南汐打招呼:“師母好!”

    宋南汐訕笑著點頭,曾岳最后進來,淡淡瞥了她一眼。

    宋南汐頓時警鈴大作,如果曾岳知道她和陳見青同居了,那曾岳估計會扒了她的皮。

    宋南汐在腦中思索著對策,討好地朝曾岳笑著叫了聲:“哥。”

    曾岳問她:“你來蹭飯的?”

    宋南汐“啊”了聲,隨即反應過來,應聲道:“對!我來蹭飯!”

    “哥,你們怎么突然來了呀?”

    曾岳挑了挑眉,“陳見青沒告訴你大家今天要組團來看望他?”

    宋南汐:“……沒有。”

    怪不得前天還在喊傷口疼的陳見青,昨天晚上就拆了紗布說已經好了。

    她本來還納悶怎么好的這么快。

    鬧了半天,是怕她今天會下廚。

    陳見青把剛剛在超市提前買的零食拿給他們吃,“大家隨意。”

    茍杞提著一只裝著魚的袋子:“老師,我們還買了魚!”

    易醇舉了舉活蹦亂跳的袋子說:“還有新鮮的兔子!”

    陳見青思索片刻說:“那就做個紅燒兔肉,再燉個魚湯,怎么樣?”

    大家齊聲說好。

    陳見青一邊接過已經處理好的魚,一邊指了指客廳的料理臺說:“兔子去那邊處理好,送到廚房來。”

    “正好,”陳見青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說了句,“讓曾老師再帶著你們復習一下解剖要點。”

    說完,陳見青就提著魚進了廚房。

    曾岳一邊擼起袖子,一邊接過那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對那幾個年輕人說:“過來。”

    宋南汐有些好奇,也過去觀看。

    他們說的一些術語宋南汐沒記住,但是有個男生說的順口溜她倒是記住了,那人對著案板上的兔子念念有詞地說:“小白兔啊白又白,躺在板上乖又乖,割完動脈割靜脈,一動不動真可愛。”

    宋南汐:“……”

    宋南汐看不下去了,悄悄跑去了廚房。

    本想悄悄嚇陳見青一下,誰知她剛到廚房門口,陳見青就似有所感地回過頭。

    宋南汐狐疑道:“陳見青,你背后長眼睛啦?”

    陳見青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宋南汐關上廚房門走過去,湊近聞了聞那鍋熱氣裊裊的湯,眼睛亮了幾分:“這是什么湯,好香。”

    “小雞蘑菇湯,”陳見青說:“要不要嘗嘗?”

    宋南汐臉色微變,立刻道:“不要不要,我跟蘑菇有過節。”

    陳見青笑了下,“沒毒的。”

    “好吧,”宋南汐說:“那我就嘗一口。”

    陳見青洗了洗手,掀開鍋蓋,拿勺撇開油,舀了點湯喂到她嘴邊,“有點燙,吹一吹。”

    宋南汐嘟著嘴潦草地吹了幾下,就迫不及待地探頭去喝。

    陳見青都還沒來得及阻止,宋南汐已經一口吞了進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南汐直接吐著舌頭跳了起來,“好燙好燙!”

    陳見青哭笑不得,“你那么急干什么?又沒人搶。”

    宋南汐的嘴唇很紅,吐出的舌尖更紅,她一邊止不住地用手扇風降溫,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喝點水降降溫。”

    說著,她就要往外走,卻被陳見青一把拉住了。

    “冰箱里有小冰塊。”陳見青說:“等著,我幫你拿。”

    宋南汐催他:“快點快點!”

    陳見青在水池邊又洗了一遍手,然后繞過她,徑直走到門口旁邊放置的冰箱處,打開冷凍層,從里面的冷凍模具里壓出一顆方形的小冰塊。

    宋南汐跟在他身后,還不等他說話,就張開嘴含住他指尖的冰塊,舌尖還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指腹。

    陳見青攥了攥手指,垂下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毫無察覺的宋南汐皺著眉“嘶”了聲,“好涼。”

    陳見青意味不明地問了句:“很涼嗎?”

    宋南汐的舌尖又冰又麻,她沒好氣地說了句:“你含一塊不就知道了。”

    “那試試。”

    話音剛落,陳見青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上來。

    宋南汐的唇本就半張著,陳見青的舌尖毫無阻礙地滑入她的口中,冰塊在他們交纏的唇舌間慢慢融化。

    宋南汐反應過來后,閉上眼睛開始慢慢回應他。

    意亂情迷間,她忽然聽見“吱呀”一聲門響。

    宋南汐猛地睜開眼,余光中瞥見門口一道人影,那人似乎覺得情形不對,立刻離開了,還貼心地把門再次關上了。

    陳見青察覺到懷里的人脊背一僵,立刻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撫:“沒關系。”

    宋南汐臉色瞬間就紅了,她氣惱地錘了下陳見青,埋怨道:“都怪你,剛剛肯定被看到了。”

    “怎么就怪我了,不是你說太冰了?我只是幫你適應溫度而已,而且……”陳見青頗為無辜地歪頭看著她:“你剛剛不是挺享受的嗎?”

    宋南汐理直氣壯道:“還不是你勾引我!而且誰讓你幫忙了!”

    陳見青抬手擦了擦她唇角的水漬,態度極好地說:“我的錯。”

    宋南汐瞪了陳見青一眼,轉身就要走。

    陳見青捉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一臉關心地說:“我看看舌頭有沒有燙傷。”

    宋南汐防備地不肯張嘴,陳見青便說:“我就看看,不干什么。”

    末了,他還煞有其事地補充了句:“燙傷很麻煩的。”

    宋南汐看他神情確實不似作偽,于是仰起頭,微微張開嘴,將舌頭伸出來給他看。

    舌苔上還停留著半塊未化的冰。

    她的唇比剛剛更加紅潤飽滿,舌尖也很紅,冰水融化順著她的喉嚨淌下去,他聽到了吞咽的聲音。

    宋南汐張著嘴咬字不清地出聲:“好——唔。”

    話音未落,陳見青的唇再次壓了上來。

    這次,剩下的半塊冰徹底融化成了水,不知流入了誰的口中。

    忽然,廚房門再次響了一下。

    宋南汐始料未及,猛地推了一下陳見青,慌張側頭看向門口,剛剛還關著的廚房門,此刻變成了半掩著。

    客廳里的嬉笑聲透過門縫傳了過來,宋南汐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救命!她為什么要在廚房這種地方跟陳見青親熱啊!竟然還被他的學生看到了兩次!一會吃飯的時候她還怎么見人啊!她現在真的很想打個地洞鉆進去。

    宋南汐像是傻了一樣,呆呆望著門口,半天沒有反應。

    “沒關系的,”陳見青輕笑著在她耳邊呢喃:“讓他們看,又不是見不得人。”

    宋南汐的臉和耳朵紅了個透,控訴他:“你親也不知道分個場合!”

    “那怎么辦?”陳見青聳了聳肩,看起來頗有一種被勾引的無辜,“你一張嘴,我就想親你。”

    宋南汐:“……有病。”

    陳見青贊同地點了點頭,而后一本正經地詢問:“犯病的時候能親你嗎?”

    宋南汐:“……”

    她第一次發現,七年的時間沉淀,陳見青并不是一點都沒變。

    至少,他的臉皮已經堅不可摧了。

    第63章 相思病“陳醫生,相思病治嗎?”……

    宋南汐出去后,沒一會兒,曾岳提著處理好的兔子走了進來。

    看著陳見青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他只覺得礙眼,沒忍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收斂點。”

    陳見青挑了挑眉,“怎么?你情場失意就不許別人得意了?這是什么道理?”

    曾岳的臉黑成了鍋底,留下句“滾”,憤憤離開了廚房。

    一直到吃飯,宋南汐都在忐忑觀察客廳里說笑的幾個人,企圖找出剛剛闖進廚房的人是誰,但是沒發現一點異樣。

    等飯端上來的時候,沉迷美食的宋南汐完全忘了這回事。

    吃完飯,那些學生不知從哪摸來一幅撲克玩了起來,宋南汐原本也玩了幾局,但把把都輸,被貼了一臉的紙條。

    宋南汐想逃,那幫學生又纏著她想多玩幾局,正好陳見青從廚房出來,她立馬招手求救,“陳見青!”

    陳見青繞到她身邊,看到她被貼了一臉的紙條,笑了起來,“怎么這么菜?”

    宋南汐立刻起身,把他摁在自己的座位上,抱怨道:“這幫小鬼可厲害了,你跟他們玩幾局就知道了。”

    她一邊把自己的那副爛到稀碎的牌塞進陳見青手中,一邊不忘對那幫學生說:“記得給你們老師多貼點啊!”

    不知是誰說了聲:“貼個情侶款!”

    宋南汐拿起手機直接跑去沙發上躲清閑了。

    曾岳正窩在沙發上打游戲,是一款手游,宋南汐很久沒玩過了,有些手癢,重新把游戲下載回來,開了一把,并且申請加入曾岳。

    曾岳同意了。

    第一局結束,兩人的隊伍慘敗。

    曾岳發出靈魂拷問:“你打對面啊!你打我干什么?我們不是一隊的嗎?”

    宋南汐把眼皮上兩根紙條扯了下來,眨了眨眼,很抱歉地看著曾岳:“對不起嘛,剛剛看走眼了。”

    曾岳:“……”

    “我這就是太久沒玩,手生。”宋南汐把臉上的紙條一把都扯了下來,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一局,我一定好好發揮。”

    曾岳又開了一局。

    第二局開局兩分鐘,宋南汐就把自己炸死了。

    這次不等曾岳說話,宋南汐就軟聲開口:“對不起嘛,我不知道那個是手榴彈。”

    曾岳無語凝噎幾秒,“你還是單機吧。”

    宋南汐撇了撇嘴,“哥,你帶我練一練嘛。”

    曾岳向來嘴硬心軟,于是又開了一局。

    等匹配的過程中,陳見青朝他們這邊走過來,自然而然坐到宋南汐身后,“在玩什么?”

    宋南汐偏頭看了眼陳見青,發現他臉上竟然干干凈凈,震驚道:“那么爛的牌,你贏了?”

    陳見青說:“隨便玩玩。”

    曾岳提醒了聲,“開始了。”

    “哦哦,我來了!”

    宋南汐立馬將注意力放在游戲上。

    游戲剛開始沒幾分鐘就有人來追她,宋南汐一邊跑一邊叫著要死了。

    曾岳無語地瞥了她一眼,“你仔細看看,追你的那個人像不像我?”

    宋南汐茫然地“啊”了聲,“你追我干嘛?”

    曾岳有點心梗,“我是你隊友!我還能害你嗎?!站住,接裝備。”

    身后傳來一聲悶笑,宋南汐瞪了陳見青一眼,“不許笑。”

    “我教你。”陳見青直接從身后將她擁住,手握著她的手,在屏幕上靈活地操作。

    過程中,宋南汐從質疑陳見青‘你還會打游戲?’,到震驚‘你竟然打得這么好!’,再到最后變成星星眼夸夸機。

    時不時就會冒出一句:“哇!陳見青,你好厲害啊”

    而陳見青即使嘴角都快壓不住了,還是會說一句:“隨便打打。”

    兩個人仿佛處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絲毫感受不到曾岳的怨氣。

    游戲開局十分鐘的時候,宋南汐方的局勢一片大好,她激動地說:“太好了!這把肯定穩贏!”

    陳見青的下巴倚在她肩上,姿勢異常親密,他低聲說:“這把帶你飛。”

    話音剛落,游戲里的曾岳忽然扛著狙擊大炮轉過身,然后毫不猶豫地把宋南汐炸飛了。

    屏幕上顯示“game over”的時候,宋南汐呆了。

    “哥……”宋南汐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曾岳,“你好像把我炸死了。”

    “奧,”曾岳不咸不淡應了句,“手滑。”

    說完,他站起身,丟下句“你們玩吧,我去陽臺待會兒”,就離開了。

    宋南汐看著曾岳的背影,有些不解地問陳見青:“你有沒有覺得我哥今天的情緒好像有點低落。”

    “是嗎?”陳見青說:“那他可能是對情侶過敏吧。”

    宋南汐:“……”

    見鬼的情侶過敏。

    下午的時候,那些學生陸陸續續都走了,曾岳沒走,說要留下來吃個晚飯。

    陳見青一眼就看出了曾岳的心思,沒說什么。

    傍晚吃完晚飯,曾岳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陳見青沒忍住開口:“你不是有話要說?”

    曾岳語氣生硬:“說什么?”

    陳見青從鼻腔溢出一聲冷哼,“不說就趕緊走,別在這當電燈泡。”

    正在給貓狗放飯的宋南汐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倆一眼,“你們打什么啞謎呢?”

    “他——”

    陳見青剛出聲,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宋南汐起身去接電話,接通后她簡短地應了聲,然后掛斷電話,對客廳里的兩人說:“你們聊,我下樓拿點東西。”

    說完,她換了鞋,披了一件大衣就出門了。

    小區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西裝戴著眼鏡拿著公文包的文質彬彬的男人,見她走過來,立馬上前:“您是宋總吧?”

    宋南汐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是陸叔叔的助理晉楚?”

    “是的,陸總派我來把公司公章還有后天出席發布會用的合同交給您。”說著晉楚從公文包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還有一個公章交給宋南汐。

    “美國總部出了些亂子,陸總短時間內回不來,所以后天發布會需要我來陪同您出席。”

    宋南汐點了點頭,“我知道,陸叔叔告訴我了。總部那邊還好嗎?”

    “您放心,”晉楚說:“只是內部問題,不成氣候。”

    宋南汐說:“麻煩了,你先去忙吧。”

    晉楚朝宋南汐微微頷首,“有事的話您可以隨時打我電話。”

    晉楚離開的時候,宋南汐忽然覺得不遠處有什么亮光閃了一下。

    天有些暗,顯得那道光亮異常清晰,只一秒的功夫就滅了,有點像手機攝像。

    宋南汐遠遠掃了一眼,她有些近視,除了幾個行人,看不出什么。

    宋南汐皺了皺眉,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她站在原地又觀察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哪有問題來。

    忽然頭頂響起一道陰森的聲音,“看什么呢?”

    宋南汐嚇了一跳,差點一巴掌揮過去,在看到曾岳的臉的那一刻硬生生停住了。

    宋南汐呼出一口氣,“你杵這干嘛呢?嚇我一跳。”

    曾岳沒說話,他身后的陳見青推了他一下,“快說,說完趕緊走。”

    宋南汐一頭霧水:“說什么?”

    昏暗光線下,隱約可見曾岳緊繃的下顎線,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過了好一會兒,陳見青又沒忍住催他,曾岳才終于開口,“你給胡若瑤打個電話。”

    宋南汐“啊”了聲,疑惑問:“你怎么自己不打?”

    曾岳深吸了口氣:“她拉黑了我所有聯系方式,甚至為了躲我,還把工作辭了。”

    宋南汐反應了幾秒才消化這個消息,有些訝異:“若瑤不是在追你嗎?”

    曾岳不耐地催她:“你打不打?”

    “打打打,不過,在打之前,我得替若瑤澄清一件事,”宋南汐說:“人家辭職可不是為了躲你,辭職是因為我給她介紹了新工作。”

    曾岳臉色稍緩,別扭地說了句:“知道了。”

    宋南汐拿出手機,找到胡若瑤的聯系方式,撥出去之前,問曾岳:“要說什么?”

    “問她,為什么突然拉黑我。”

    “要不還是你問吧。”宋南汐把手機遞給曾岳。

    曾岳沒接,下巴點了點,沒什么語氣地說:“你問。”

    宋南汐“嘁”了聲,“膽小鬼。”

    電話撥出去沒兩秒就被接了起來,對面窸窸窣窣一陣動靜,似乎是在走路。

    宋南汐清了清嗓子,“若瑤,你在忙嗎?”

    胡若瑤似乎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腳步聲停了下來,“我在公司呢,老大,怎么了?”

    宋南汐瞥了眼曾岳,曾岳眼神示意她快問。

    宋南汐溫聲道:“若瑤啊,你之前不是在追我哥嗎?現在進度怎么樣啦?”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沒追到,放棄了。”

    手機外放的聲音一句不落地傳到了曾岳耳朵里。

    宋南汐歪頭看向曾岳,挑了挑眉,用口型說:她放棄了唉。

    不需要仔細看,她就能猜到曾岳此刻臉上的表情很臭。

    本著幫人幫到底的原則,宋南汐好心幫曾岳說話:“若瑤,其實我哥這個人,除了有點自戀外,人還是不錯的,還很專心。而且他對你挺特別的,應該是喜歡你的,你真的不再試試嗎?”

    胡若瑤聲音有些低,聽起來有些失落:“他喜歡我應該是把我當姐妹。”

    宋南汐感覺自己好像聽不懂中國話了,怎么每個字她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了,她愣愣地“啊”了聲,問:“什么意思?”

    胡若瑤似乎是深吸了口氣,幾秒后,她小聲說:“他是gay。”

    宋南汐瞬間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向曾岳,震驚出聲:“你是gay?”

    一旁的陳見青悶聲失笑,笑的肩膀都在抖動。

    曾岳繃著臉一把奪過電話,冷聲質問:“誰他媽告訴你老子是gay的?”

    話音剛落,對面直接掛斷了電話。

    曾岳緊緊咬著后槽牙,攥著手里的手機似乎要把它捏碎。

    宋南汐連忙上前拿下自己的手機,“哥,手機無辜。”

    曾岳冷著臉,二話不說,大步離開了。

    沒過幾秒,他又折返回來,沉聲問:“她在哪工作?”

    宋南汐沒見過曾岳這么生氣,她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南舟新公司。”

    曾岳沒再說什么,轉身上了小區不遠處停著的黑色越野車。

    即使是看那道疾馳離開的車背影,宋南汐都能感受到曾岳的怒氣,她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去看看吧。”

    陳見青摟住她的肩往回走,“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宋南汐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次連車尾氣都看不見了,“真的沒事嗎?我沒見過我哥這么生氣。”

    陳見青安撫地拍了拍她,“放心,他有分寸。”

    “陳見青”宋南汐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我哥他……應該不是那個吧?”

    陳見青忍著笑,難得有良心地替曾岳澄清,“他不是。”

    聽到陳見青的回答,宋南汐這才松了口氣。

    陳見青瞥了眼宋南汐手里的牛皮紙袋,問了句,“哪來的文件?”

    宋南汐含糊地說:“新工作要處理的一些合同。”

    “找到新工作了?”陳見青動作微頓,猜到了什么,“是你家新開的公司?”

    宋南汐有些訝異:“你怎么知道?”

    陳見青說:“猜的,之前聽曾岳提過,南舟預計進軍國內市場,要在商業街那邊建一個分公司。”

    宋南汐點了點頭,“可能等你回醫院的時候我也差不多要開始工作了。”

    陳見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阿南,明天我就回醫院了。”

    宋南汐聞言抬頭看他,有些驚訝:“不是還有五天嗎?”

    “最近流感嚴重,醫院人手緊缺,”陳見青說:“我想提前復工。”

    宋南汐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好吧,本來還想明天跟你一起去福元路那家餐廳吃飯呢,我預約了半個月,好不容易才排上隊了。”

    陳見青說:“那明天中午去吃。”

    宋南汐眉心微蹙:“來得及嗎?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不會,”陳見青說:“來得及。”

    聞言,宋南汐的眼睛都亮了幾分,“那我明天來接你!”

    陳見青笑著應了聲好,牽著她的手進了電梯。

    到家后,陳見青先去洗澡,宋南汐就窩在沙發上看那些合同文件,還有簽約當天的一些流程。

    正看著的時候,手機突然跳出一條來電提示,顯示“周總”。

    宋南汐剛開始看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還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這人是周志輝。

    她有些意外,周志輝竟然主動給她打電話。

    宋南汐以為他是來談離職賠償的事,于是起身,拿著手機去了陽臺,將陽臺門拉上后,才摁下了接通。

    宋南汐率先出聲:“哪位?”

    對面立刻笑著說:“南汐啊,我是華凌的周志輝。”

    宋南汐反應慢半拍似的“奧”了聲,有些陰陽怪氣道:“原來是周總啊,我還以為您早把我拉黑了呢。”

    對面的話音停頓了幾秒,隨即又笑著說:“怎么會呢。”

    宋南汐懶得跟他客套,直接問:“你有事?”

    周志輝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平時關心下屬的腔調,“聽說你最近去南舟應聘了?”

    宋南汐沒什么語氣地說:“拜您所賜。”

    周志輝道:“當初進公司的時候,你簽過一份協議,還記得嗎?”

    經周志輝一提醒,宋南汐才想起確實簽過一份協議,是關于公司內部文件的保密協議,現在那份復印件似乎還放在她家抽屜里呢。

    周志輝繼續道:“你應該清楚,合同里規定了,即使離職也嚴禁泄露公司的任何機密數據,否則將會面臨一大筆天價賠償,華凌也隨時保留追究你的法律權利。”

    宋南汐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匯雪的投資簽約儀式在即,他是在怕她會把那些財務造假數據泄露出去。

    宋南汐平靜道:“周總,你也應該清楚,匯雪的財務數據可不是什么機密,那是官方平臺公開的可以查閱的。”

    周志輝忽然轉了話題,“聽說你在申請離職賠償金是吧?”

    “離職賠償金這種東西,只要公司不想給,你走勞動仲裁也沒用。”

    周志輝又拿出他慣用的伎倆,打個巴掌又給個甜棗,他很好說話地道:“這樣,只要你安分點,別亂說話,過了后天,該給你的一百萬離職賠償會一分不少地打到你的賬上。”

    宋南汐從鼻腔溢出一聲冷笑,她不屑道:“不勞關心,賠償金我會繼續走勞動仲裁,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

    見她軟硬不吃,周志輝徹底褪去那副偽善面孔,聲音也冷下來,“宋南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起酒,我倒是想起有個人倒是挺愛酒后發瘋的,”宋南汐淡淡嗤了聲,“不知道周總親愛的弟弟現在出院了嗎?”

    “你——”

    對方還想說什么,宋南汐沒什么耐心地直接掛斷了電話。

    “誰打來的電話?”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道聲音,宋南汐猛地回頭,陽臺門不知什么時候被拉開了,陳見青穿著一身浴袍站在那,發絲還在淌水。

    十二月的江臨已經開始入冬,晚上的風吹過來有種深入骨髓的冷。

    宋南汐趕緊推著陳見青進了客廳,順便把陽臺門拉上了,隔絕了那陣呼嘯的冷風。

    “剛洗完澡就出來吹風也不怕感冒。”宋南汐嘟囔道。

    陳見青抓住她的手,皺了皺眉,“之前那個酒鬼上司還在騷擾你?”

    “沒有啦,”宋南汐臉不紅心不跳地隨口扯了句,“就是一個詐騙電話。”

    陳見青看起來不太信,看著她的眼睛問:“真的嗎?”

    “真的真的,騙你干什么,”宋南汐說著又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你怎么連頭發都不吹就出來了?”

    陳見青的目光依舊凝著她,似乎對她的話仍然存疑。

    宋南汐忽然朝他彎了彎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珠漂亮又靈動,仿佛盛著一池星光一樣璀璨,讓人輕易就能卸下防備。

    “陳見青,我幫你吹頭發吧。”

    陳見青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就空了,此刻,他眼里心里只有宋南汐,再裝不下更多東西,更無法思考,他應了聲好。

    電話的事便被他拋之腦后了。

    而另一邊,被冠以詐騙電話的周志輝被掛斷電話后,立刻給某個手機號發去一條短信:繼續盯著,順便給她點教訓。

    一旁的姜力有些坐不住,“萬一……她已經把數據泄露給南舟那邊了怎么辦?”

    周志輝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毫不在意道:“泄露了又怎么樣?反正簽了投資意向合同的,我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說,南舟那邊是會選擇相信她從而平白損失幾千萬違約金,還是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

    “你不用擔心,匯雪也是我的心血。”

    姜力還是不放心,“萬一她后天去搗亂怎么辦?”

    周志輝沉聲道:“放心,我不會讓她出現在簽約現場的。”-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宋南汐專門化了精致漂亮的妝,開著車去醫院接陳見青。

    到的時候,剛好收到陳見青的消息,說是患者太多,可能要延遲半小時下班。

    宋南汐就在車里等了一會兒,半個小時后,陳見青還沒出來,宋南汐就拿著包下了車徑直進了醫院。

    已經十一點半了,醫院大廳里的患者依舊很多,有醫生已經陸續下班了。

    宋南汐順著扶梯剛到三樓,就收到了陳見青的回信。

    男朋友:【剛下班,等我收拾一下東西,很快下來。】

    宋南汐沒有回他,悄無聲息地來到陳見青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門大開著,陳見青正在收拾桌面,并未注意到她。

    宋南汐抬手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刻意吸引陳見青的注意。

    陳見青果然朝她這邊看過來,剛脫口一句“您好”,聲音就頓住了。

    宋南汐眼睛一彎,朝他走過去,笑著開口:“陳醫生,相思病治嗎?”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陳見青就立刻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口罩,給宋南汐戴上,“怎么上來了?最近醫院流感患者很多,很容易傳染。”

    宋南汐朝他眨了眨眼,“想見你。”

    陳見青戴著口罩看不到表情,但宋南汐很明顯看到他的眼睛彎了起來,聲音含著無奈的笑意:“等我一分鐘,我把這些病例整理一下。”

    “好。”

    話音剛落,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

    宋南汐下意識循聲看去,門口站著一個身形有些傴僂的中年男人,頭發已經半白,他戴著口罩,穿著保潔的工作服,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拿著拖布和抹布。

    宋南汐直直看著那雙幾乎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霎時間心臟似乎都停了。

    “醫生,”男人小心翼翼開口,“我來打掃衛生。”

    “哐當”一聲,宋南汐的包直接砸在了地上,包面上的玻璃裝飾應聲碎裂。

    宋南汐的手緊緊抓著桌邊,幾乎有些站不住。

    那雙眼睛……還有這個聲音……

    即使化成灰,她都認得。

    是他。

    那個曾讓她日日噩夢、差點變成怪物的瘋子。

    她的親生父親,宋益平。

    第64章 兩不相欠(三更合一)“陳見青,我也……

    玻璃裝飾在地上碎裂的尖銳聲響吸引了門口那人的注意,他似有所感地朝宋南汐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那雙滄桑的眼睛似乎動了動。

    一種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侵襲了宋南汐的大腦,她的身形晃了晃,向后踉蹌了一下,被陳見青及時地從身后抱住了。

    宋南汐的腿止不住地發軟,陳見青將她扶抱到椅子上,然后半蹲在她身前,有些擔心地握著她滿是冷汗的手,“怎么了?”

    宋南汐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軟,“沒事。”

    余光中,她看到門口的男人動了動,將那些清潔工具搬進了屋內,然后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宋南汐驚愕地抬起眼,隨著男人的靠近,胸腔內的心跳也急速加快,抓著陳見青的力道也無意識加重了幾分。

    陳見青察覺到宋南汐的緊張,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男人的左腳微微有些跛,他有些慢地走過來,摘掉手套,撿起地上的包,用手拍了拍,將包上的玻璃碎屑清理干凈,又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最后將白色包包放到了陳見青辦公桌上。

    “謝謝,”陳見青看著面前的男人,覺得有點眼生,問了句,“梅姐今天沒來嗎?”

    男人混濁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宋南汐,然后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對陳見青解釋道:“我是新來的,梅姐去打掃其他科室了,讓我來打掃這里。”

    陳見青點了點頭,“麻煩了。”

    男人又戴上手套,轉身拿起掃把把地上的玻璃都清理干凈了,然后拿著洗干凈的抹布認真地擦起了窗臺。

    陳見青收回目光,抬眼便看到宋南汐冷汗淋淋。

    “怎么出了這么多汗?”陳見青皺了皺眉,從桌上抽出一張紙,為她擦了擦額角的汗,又伸手探了下她額頭的溫度,“阿南,哪里不舒服?”

    宋南汐失神般地呆坐在椅子上,看著那道忙碌的背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阿南。”

    陳見青捧著她的臉,強硬地將她的目光轉向自己,聲音沉緩,莫名讓人安心,“阿南,看著我。”

    宋南汐緩緩眨了眨眼睛,目之所及處完全地被陳見青所取代,那些令人窒息的畫面也漸漸從腦海中褪去。

    她聽到陳見青的聲音,“告訴我,哪難受?”

    “可能……可能是低血糖。”宋南汐隨口扯了句。

    話音剛落,陳見青立刻從他的衣服口袋摸出一顆糖,剝開糖紙,拉下她的口罩,喂進她嘴里。

    草莓奶糖味瞬間在唇舌之間彌漫開來,宋南汐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

    拉下口罩,陳見青才發現宋南汐臉色異常蒼白,他忽的站起身,“你在這等我,我去拿一點葡萄糖。”

    “不用,”宋南汐緊緊拉住陳見青的手,“這里好悶,我想出去。”

    辦公室里不僅開著門還開著窗通風換氣,根本談不上悶,是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這里。

    呆在這個有宋益平的空間里。

    陳見青看著她,輕聲問:“還能走嗎?”

    宋南汐點了點頭。

    等兩個人走后,一直沉默著擦窗的宋益平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門口,眼中情緒復雜,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再次投入工作-

    雖然宋南汐嘴上一直說著沒事,但她的狀態實在稱不上好。

    原本計劃要去福元路餐廳吃飯的兩人,也因此改成了就近去醫院食堂吃。

    陳見青找了個位置先讓宋南汐坐下,然后又去窗口買了飯回來。

    兩份鮮蝦豆腐煲,還有梅干菜鮮肉小籠包,都是宋南汐喜歡吃的。

    但她卻吃的很少,看起來有些食不知味。

    陳見青以為是不合她的胃口,問她有沒有想吃的,他去買回來。

    宋南汐搖了搖頭,隨口說她在減肥,讓陳見青多吃一點。

    宋南汐一臉郁色實在太過明顯,陳見青并沒有相信她所謂的減肥的借口,直接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

    陳見青斂眉探脈時的神情太過專注,宋南汐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見他皺眉的時候,宋南汐下意識緊張起來。

    沉眉斂目的陳見青忽然就抬起了眼,直直地看著她,“你在害怕。”

    宋南汐蹭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眼睛,有些心虛,“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才沒有害怕,你學藝不精。”

    這要是讓那位曾坐鎮二院的老中醫——陳見青的師傅聽到這句話,估計得跟宋南汐吵起來。

    宋南汐怕陳見青看出她的低血糖是假的,連忙站起來就想逃走,連包都忘了拿。

    不過幾步路就被陳見青追上了。

    陳見青捉住她的手腕,“你緊張什么,我剛剛就是隨口編的。”

    宋南汐瞪大了眼,“你編的?”

    陳見青眉眼一挑,“怎么?說中了?”

    宋南汐:“……無聊。”

    陳見青握住她的手,神色認真:“可我擔心你是真的。”

    宋南汐抿了抿唇,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咽了回去。

    “可能昨晚沒休息好,今天頭有點暈,我回家睡會就好了。”宋南汐迎著頭頂的目光,扯了一抹笑,想讓自己的話看上去有可信度一點,輕聲寬慰陳見青,“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好。”陳見青沒再追問,“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宋南汐說:“你下午不是還有手術嗎?別再耽誤了。”

    陳見青神色頓了頓,隨即又道:“那別開車了,打個車回家。”

    “好。”

    這次她沒再拒絕,畢竟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開不了車。

    宋南汐說:“我自己打車就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不忙,”陳見青牽住她的手,“我看著你上車再走。”

    這樣溫柔的語氣,宋南汐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說:“好。”

    話音剛落,陳見青手里拿著的包包忽然傳出一陣手機鈴聲。

    他立刻將包里的手機遞給宋南汐,宋南汐剛摁下接通,電話突然掛斷了。

    通話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號碼歸屬地并非國內。

    宋南汐掃了一眼,摁滅屏幕,果斷下定結論,“詐騙。”

    話落瞬間,手機震動了兩下,熄滅的手機屏幕也再次亮了起來,上面躺著一條未讀短信。

    是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陌生號碼發來的。

    她點開那條短信,在看清短信內容的那一刻,倏地沉下了臉。

    陳見青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勁,偏頭過來看了一眼。

    短信內容是一張照片,紅色大G的車身上滿是劃痕,車胎也被人放了氣。

    照片上P著兩個黑體大字:禮物。

    在真正看到那輛與照片如出一轍的紅色車身時,陳見青當即就報了警。

    沒一會兒,在警方陪同下,幾人去警衛室那里查看了監控,劃車的人捂得很嚴實,帶著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完全看不清人臉。

    宋南汐看著這人的身形越看越熟悉,忽的她想起了什么,“我在警察局門口見過他!”

    警察問她什么時候,宋南汐說:“大概一周前。”

    陳見青當即明白了宋南汐所說的時間,補充道:“是12月15日的下午。”

    是他去警察局簽諒解書的那天。

    警衛室的監控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警察便要求宋南汐去警局一起查看一下之前的監控,看看能不能捕捉到有用信息。

    陳見青也要跟著一起去,被宋南汐攔下了,“你安心上班,我隨時跟你報備。”

    “我——”話音未落,陳見青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么,陳見青低聲回了句:“知道了,馬上過來。”

    “來了個急診病人,我需要去看看,”陳見青擔憂地看著她,叮囑:“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或者告訴曾岳,知道嗎?”

    “知道了,”宋南汐彎了彎唇,“放心啦,有警察在,不會有什么事的。”

    陳見青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她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才急匆匆地離開了。

    在警察取證后,宋南汐就叫了拖車把車送去維修,隨后跟著警察一起去了警局。

    警局的監控里,他依舊包裹的非常嚴實,但通過那身裝扮還有身形,能明顯看出是一個人。

    那天,在她和陳見青的車開走后,男人開著一輛銀灰色面包車,緊跟在他們身后。

    宋南汐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么早就已經被人跟蹤了。

    警察順著監控中的車牌去查,發現這車竟然是個**。

    這人似乎是早有防備,根本查不出一點有效信息。

    做筆錄的時候,警察詢問有沒有結仇或者結怨的人。

    宋南汐瞬間想起一個人來——周志輝。

    如果昨晚那通電話是周志輝對她的敲打,那今天的可能就是來自他的警告。

    宋南汐將自己的猜測一五一十告訴了警方,并且將昨晚的通話錄音也交給了警方。

    做完筆錄,從警局出來后,宋南汐先給陳見青發了一條消息報備平安,隨后直接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似乎掐著點發來的,她剛一坐上車,就再次收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的短息:【這次的禮物還滿意嗎?】

    宋南汐冷靜地問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說,【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讓你管住嘴。】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宋南汐幾乎立刻確定,今天的劃車就是周志輝對她的警告。

    屏幕上,對方再次發來一條消息。

    只有一張照片。

    在看清照片內容的那一刻,宋南汐的心都提了起來。

    照片似乎是在醫院走廊拍攝的,幾個醫生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正在跟患者家屬交代著什么。

    即使戴著口罩,但她一眼就認出了陳見青的身影。

    【安分點,否則下次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宋南汐的手緊緊攥著手機,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該怎么辦?

    不如就按照周志輝的意思去做,把那些證據都咽回肚子里,讓簽約儀式照常進行。

    只要達到周志輝的目的,讓匯雪融資上市,一切都會相安無事。

    可她忍不住想,以周志輝多疑的性格,真的會相安無事嗎。

    她是了解周志輝的,他向來秉持著“斬草不除根,必然有后患”的原則,表面和善,實則為人心狠手辣。

    既然,他能威脅她一次,就能威脅她第二次。

    不行,她不能拿陳見青的性命冒險,更不能拿身邊人的性命冒險。

    宋南汐深吸口氣,嘗試著冷靜下來,理清思緒。

    現在周志輝在暗,她在明。

    她必須想辦法把周志輝引出來,坐實他所有的犯罪證據。

    她必須親手把周志輝送進監獄,一勞永逸。

    片刻后,宋南汐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她沉著冷靜地給遠在國外的陸城發去一條消息:【陸叔叔,我需要幫忙。】-

    經歷了一下午的心驚肉跳,回到家后的宋南汐已經身心俱疲,就連腦袋也暈暈的。

    她在玄關處脫了鞋,光著腳走進客廳,直接和衣躺在了沙發上。

    貓貓狗狗見她回來,熱情地跑過來蹭她。

    宋南汐摸了摸兩顆毛茸茸的腦袋,聲音都透著疲憊,“乖,姐姐很累,讓姐姐休息一會兒。”

    一貓一狗像是聽懂了似的,真的沒再鬧宋南汐,乖乖依偎著趴在沙發旁一動不動地守著她。

    宋南汐的眼皮越來越沉,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睜不開眼,卻能感受到耳邊聲音的焦急。

    她感受到身體騰空,似乎被人抱了起來。

    意識愈加昏沉,隱約間,她感受到有人拉著她的手,似乎有水珠一樣的東西滴在了她的臉上,耳邊響起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囡囡。”

    囡囡……

    這句熟悉又陌生的稱呼,一下把宋南汐的記憶拉回到那個夏天。

    高一那年的夏天,宋南汐跟學校請了一天假,想偷偷回家給父親一個生日驚喜。

    她拿著定做好的蛋糕和為他精心準備的禮物,悄悄回到家。

    她打開房門,看到玄關處多了一雙高跟鞋。

    她以為是她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媽媽回來了,可是走進客廳,看見一地散落的衣衫時,她才意識到了什么。

    她站在半掩的臥室門前,聽見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

    女人嬌媚的調笑聲,還有男人時不時冒出的葷話,悉數傳入宋南汐的耳朵里。

    “怎么這么騷?”

    “有你老婆騷嗎?”

    “那個女人沒趣得很,要不是抓不住她出軌的證據,我早就離婚了。”

    “你老婆那么有錢,你舍得離婚?”

    “哼,她的錢遲早是老子的。”

    ……

    她不知道在那里聽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

    她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去處。

    一直走到天色暗下來,一直走到腳都沒了知覺,她將手里提著的禮物和早已融化的蛋糕面無表情地扔進了垃圾桶,打車回了學校。

    那天她回學校申請了寄宿資格,拿著申請書回家找宋益平簽字。

    家里整整齊齊,絲毫不見**的痕跡,是宋益平在她回來前清理過了。

    在看到她的寄宿申請書的時候,宋益平很不舍地挽留她。

    “硯舟在你外婆家住著,現在就連你也要走了嗎?爸爸舍不得你。”宋益平說的情真意切,眼中似乎還閃著淚光。

    宋南汐說不出來話,確切地說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看不清宋益平,也不明白此刻的他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第二天,她收拾好行李,去了學校。

    臨走前,她在家里的幾個角落上安裝了針孔攝像頭。

    每天下了晚自習,她就會去手機上查看監控。

    她看到,宋益平每天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家。

    在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中,她逐漸拼湊起那個真實的宋益平。

    自私的、虛偽的,與她印象中那個溫和良善的父親大相徑庭。

    一周當中,有將近一半的時間,她都能聽到宋益平在床笫之間對她媽媽曾黎的侮辱謾罵。

    她漸漸明白,宋益平的癡情是假的,老實敦厚也是假的。

    那種最初的愛情在異地的磋磨中,逐漸演變成了恨。

    宋益平恨曾黎,但宋益平愛曾黎的錢。

    他不舍得離婚并不是因為在意她或宋硯舟其中任何一個人,而是想要抓住曾黎的把柄,借機分取到更多的離婚財產。

    宋南汐起初還能面無表情地去看那些監控,可后來,一看到宋益平的畫面甚至聽到宋益平的聲音,她就感到生理性反胃。

    那之后,她甚至對身邊所有異性的接觸都感到不舒服。

    最嚴重的一段時間,只要有異性靠近她,她就會惡心想吐,渾身發抖,有幾次還發起了高燒。

    有一次,她直接燒的昏了過去。

    她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曾黎正守在她床邊。

    自從上次,因為宋益平的耳邊風,她誤會曾黎出軌陸城,找曾黎大吵一架甚至揚言要斷絕母女關系后,這是兩人第一次這么平和地見面。

    沒有任何爭吵和不愉快。

    她開口便問,爸爸沒來嗎。

    她的聲音太啞了,曾黎用棉簽沾了點水潤濕她的唇邊,溫聲解釋道:“爸爸可能在忙,一會我再給他打個電話。”

    宋南汐一下就明白過來,應該是老師打宋益平的電話沒打通,這才打了曾黎的電話。

    曾黎應該來的很急,衣服上參會的吊牌都沒來得及摘。

    宋南汐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用想都知道沒接電話的宋益平此刻在忙什么。

    她忽然問曾黎,嫁給爸爸后悔嗎?

    曾黎問她,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宋南汐很直白地說:“他配不上你。”

    曾黎有些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并沒有借機落井下石,她還在向著宋益平說話,她向她說了他們從校園到婚紗的愛情有多么美好,她說宋益平的體貼溫柔,說宋益平的不容易。

    曾黎說,她從來沒有后悔過嫁給宋益平,她只是覺得對宋益平很愧疚。

    這么多年,宋益平放棄事業主持著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務,她都看在眼里。

    她甚至想等公司穩定下來,她就退居幕后,他們一家四口好好生活。

    宋南汐聽了只覺得心酸。

    宋益平的好,宋益平的不容易,曾黎都看在眼里,放進心里。

    但曾黎的辛苦,曾黎為這個家的付出,在宋益平眼里都成了理所當然。

    那晚過后,宋南汐以匿名賬戶的形式給曾黎發了幾張宋益平私會情人的照片并給了時間讓她自己去捉奸,但沒有任何后續。

    相反,他們似乎看起來依舊恩愛如初。

    那次出院后,宋南汐也漸漸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她主動去找了心理醫生治療。

    因為高中關鍵期,她不想服用那些精神類藥物,只能依靠物理治療。

    這個過程極其漫長,效果也微乎其微。

    她依舊抗拒異性的接觸,甚至抗拒和異**流,這導致她在學校變得異常孤僻。

    高三的時候,學業緊張,她幾乎沒再回過家,也很少再去心理治療。

    但這一年,她的病情卻沒再加重,反而她似乎沒那么抵觸和異**流了。

    高考結束那天,曾黎和宋益平一起來接她回家。

    第二天,曾黎拉著行李箱,看起來好像又要去出差。

    臨走前,曾黎單獨把宋南汐約到了咖啡廳。

    她有些欲言又止,宋南汐卻很平靜,似乎猜到了她要說什么。

    “要離婚了嗎?”她問。

    曾黎有些怔愕,“你怎么知道的?”

    其實她早就察覺到了。

    曾黎收到了她匿名發送的那些照片,竟然沒有跟宋益平提離婚,也沒有大吵大鬧,卻反常地比之前更加親密。

    她稍稍一想便知道,原因在她這。

    高考是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場考試,曾黎估計是不想影響她,所以才忍著惡心,在她面前跟宋益平扮演恩愛夫妻。

    這也是她后來不常回家的原因之一。

    宋南汐把早已準備好的U盤交給曾黎,“這是他出軌的證據,希望對你有幫助。”

    曾黎意識到什么,愕然地抬起眼,“那些匿名照片是你發的?”

    宋南汐沒有否認。

    曾黎當即就哭了,她心疼地握著宋南汐的手,不斷地說對不起。

    宋南汐告訴她,“你沒有錯。”

    她還說,“媽,希望你自由。”

    不要被任何人束縛,就做你自己。

    曾黎和宋益平的表面關系終于破裂了。

    曾黎答應離婚后給宋益平一千萬,但宋益平卻獅子大開口,想要南舟集團價值數億的股份。

    談判失敗,兩人打起了離婚官司。

    最終曾黎靠著宋南汐的那份U盤視頻成功勝訴。

    勝訴當天,宋南汐正在參加高中畢業聚會。

    即將散場的時候,宋益平忽然沖進了包廂。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宋益平沖過來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狠狠地砸到了桌子上。

    劇痛襲來,宋南汐根本來不及思考,被動地承受著宋益平的怒火。

    他一下又一下地將她的腦袋砸向桌面,力道之大,將玻璃桌面都震碎了。

    期間,有人想來制止,宋益平立刻拿起了桌子上的刀。

    于是沒人敢靠近了。

    玻璃碎茬扎進她的額頭,宋南汐滿臉鮮血,雙眼模糊地看著眼前陌生的父親。

    耳邊是宋益平的咒罵聲。

    漸漸地,咒罵聲被耳邊的陣陣嗡鳴替代,她完全聽不清宋益平在說什么。

    只能依稀通過他的口型辨別出大概的字眼:白眼狼。

    有人趁機奪下了他的刀,宋益平被人制服按在地上,宋南汐被救了下來。

    宋益平被送進了警察局,宋南汐被送進了醫院。

    那段時間,曾黎幾乎日日以淚洗面,她找了最好的醫生來給她治療,才沒有留下疤痕。

    曾黎準備起訴宋益平,想把他送進監獄。

    宋南汐請求曾黎放過宋益平這一次。

    她知道曾經那個儒雅溫和的父親早就已經死了,可是她忘不了他的好。

    她小時候發燒時,是宋益平守了她一整夜。

    她挑食的時候,也是宋益平想盡辦法研究各地菜譜只為了讓她多吃一口。

    她學習成績不理想時,也是宋益平悉心開導她。

    ……

    雖然宋益平變了,可過去那些愛卻不是假的。

    她沒辦法忽視。

    最后,宋益平被拘留了幾天,就被放出來了。

    他拿著那筆不菲的離婚財產,徹底離開了。

    宋南汐恐懼異性的心理疾病卻在那之后再次加重了。

    因為嚴重的軀體化反應,這次她必須接受藥物治療。

    曾黎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抱著她哭了很久。

    宋南汐卻很麻木,她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了。

    曾黎推掉了所有工作,找了最權威的女性心理醫生,陪著她一起治療。

    她很積極地配合,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醫生建議她試著跟異性說話,然后試著跟異性接觸。

    如果長時間抵觸這樣的行為,很有可能會患上嚴重的情感障礙。

    她可能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空殼,她可能不會再有愛人的能力。

    她不想變成這樣。

    所以,進入大學后,她嘗試跟異**談,跟異性接觸,她試著去交男朋友。

    第一任男朋友想牽她的手,她吐了。

    接連幾任都是這樣,每一任的交往時間都不超過24小時,最短的一次甚至只有十分鐘。

    一年后,在大量的練習中,她終于可以自如地跟異**談,并且可以簡單地跟異性握手。

    后來,她又交往了許多男朋友,試著找愛的感覺,試著與對方更親密一點。

    但均以失敗告終。

    她無法感受到自己對對方的感情波動,連最簡單的情侶間的親吻都做不到。

    即使如此,她仍不乏追求者。

    她曾去找心理醫生解惑,醫生告訴她,跟著心去走。

    她不明白,直到大學最后的時光里,她遇到了陳見青。

    那時候,她明白了醫生的意思。

    陳見青就是一劑良藥,將她的傷口一點點治愈。

    可宋益平的再次出現,卻打破了這種美好。

    他染上了賭博,輸完了全部資產,走投無路來找她借錢。

    他柔聲叫著他親自為她取的小名“囡囡”,訴說著他以前對她的好,乞求她救救他。

    宋南汐心一軟,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宋益平。

    沒過幾天,他再次來找她,依舊是借錢。

    她這次是真的沒錢了,宋益平立刻變了一副嘴臉,褪下了那副溫和可憐的面具,變成了一個惱羞成怒的瘋子。

    好不容易掙脫的噩夢又再次纏上了她。

    她像是陷入了循環,反復掙扎在與宋益平有關的夢里醒不過來。

    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宋益平。

    絕望地讓人感到害怕。

    “阿南。”

    有人在叫她。

    宋南汐渾渾噩噩抬起頭,看到一道光。

    她伸手去抓,那道光竟然漸漸幻化成陳見青的模樣。

    宋益平消失了。

    陳見青宛如神祗一般降臨在她的世界里,握住她的手,輕聲說:“別怕。”

    額頭上忽然一涼,繼而“滴——”地一聲,宋南汐徹底醒了過來。

    頭頂的白熾光有些晃眼,她閉上眼緩了一下,才重新睜開。

    “醒了?”

    宋南汐緩緩抬眼,看到陳見青穿著白大褂站在床邊。

    頭頂的白熾光在他周身打下一片光暈,宛如夢中的那道光。

    一瞬間,她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陳見青在床邊坐下來,抬手輕輕摩挲著她通紅的眼角,“做什么噩夢了?”

    感受到他指腹的溫度,宋南汐鼻子一酸,忽的坐起身抱住了陳見青。

    “陳見青……”宋南汐聲色哽咽地叫他的名字。

    陳見青放下手里的測溫槍,輕輕拍了拍宋南汐的背,柔聲道:“別怕,我在這。”

    良久,宋南汐說:“我想回家。”

    陳見青起身為她擦掉眼淚,“還難受嗎?”

    宋南汐搖了搖頭,帶著點鼻音說:“可以回家嗎?”

    “可以,”陳見青親了親她的眼睛,“等我一會兒,我先去交接一下工作。”

    “好。”

    陳見青出去交接工作,宋南汐就坐在病房里等他。

    她拿起柜子上的手機,才發現上面竟然有五十多通未接電話,有來自陳見青的,也有來自曾岳的,還有來自易醇的。

    未讀消息也是來自于陳見青、曾岳和易醇。

    宋南汐先回復了易醇的關心,告訴她自己已經沒事了。

    然后又回復了曾岳。

    曾岳秒回了一條:【你都不知道,今天聯系不上你的時候,陳見青帶著我一路飆車回了小區,那速度……絕了,你差點看不見你哥我了。】

    宋南汐彎唇笑了下,她實在想象不到陳見青飆車的樣子,有些好奇:【他飆車的時候是不是超帥!】

    曾岳:【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形容,一開始的時候他把汽車當飛機開,發現你燒的不省人事,送你去醫院的路上,他直接把汽車當火箭開了。】

    宋南汐的眉眼間的笑意更深,她正要打字問問曾岳有沒有拍視頻的時候,半掩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她以為是陳見青,下意識抬眼,在看清來人的時候,笑意徹底僵在了臉上。

    “囡囡。”男人穿著保潔服,站在門口,有些局促地看著她。

    宋南汐的身體下意識向后挪動,驚恐地看著對面的人:“你又想做什么?”

    宋益平一拐一拐地想要靠近她,宋南汐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你別過來!”

    宋益平停下了腳步,舉著手,聲線沙啞:“我沒想干什么,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囡囡。”宋益平聲音有些顫抖地向她道歉。

    宋南汐非常討厭自己這個樣子,明明宋益平不止一次地傷害過她,可她卻總是忍不住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想起宋益平抱著她,給她講睡前童話的時候。

    每到這個時候,小時候的她總是會優先占了上風,打敗她的恐懼,讓她忍不住對宋益平暴露出心軟的一面。

    宋南汐感到懊惱又難過,她乞求宋益平,“算我求你,別纏著我了,行嗎?”

    “我沒有纏著你,”宋益平啞聲解釋:“之前我因為賭博欠錢被人打斷了腿送進了監獄,在江臨這邊服刑,上個月剛被放出來,我跛著腳,沒人肯用我。是鄰居可憐我給我介紹了這份工作,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在這里。”

    “囡囡,這些年我在監獄里想了很多,我做錯了很多事,傷害了你和你媽媽,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我只是一直都想親口對著你們說句對不起。”

    “尤其是你,囡囡。”宋益平的眼睛里有了淚光,“是爸爸對不起你。”

    宋益平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又恢復成了小時候的模樣,有憐愛,有珍惜,多了幾分悔意和愧疚。

    宋南汐喉嚨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她哽的說不出話。

    “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的,我會辭掉這里的工作,去其他的城市生活。”宋益平說:“我會離開的,你別害怕。”

    有淚水從宋益平的眼睛滑落下來。

    這是宋益平第二次在她面前哭了。

    第一次,是小時候她因為過敏全身起了疹子,宋益平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把胳膊上撓出了血,當時宋益平就心疼地掉了眼淚,連夜將她送去了醫院急診。

    那次,他哭著對宋南汐說:“對不起,囡囡,是爸爸疏忽了。”

    當時,小小的她親了親宋益平的臉頰,安慰他沒關系。

    這次,宋益平再次向她道歉,“對不起,囡囡。”

    宋南汐說不出沒關系。

    她忍著喉間的哽意,像是用盡了極大的力氣才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我沒辦法原諒你。”

    “我知道的,”宋益平喃喃道:“你不該原諒我的。”

    宋益平的目光有些不舍地在她臉上流連了一會兒,片刻后,他輕聲道:“囡囡,再見。”

    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身后的宋南汐忽然叫了他一聲:“爸。”

    宋益平猛地頓住了腳步。

    “你給了我半條命,我也因為你丟過半條命。以后……”宋南汐顫聲開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宋益平低下頭抹了抹淚,轉身出去了-

    陳見青換完衣服回來的時候,再次碰到了那個奇怪的清潔工。

    白天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宋南汐似乎很怕這個新來的清潔工。

    晚飯的時候,他看完病人后想來看看宋南汐的情況的時候,正好也碰到了這個清潔工也是像現在這樣紅著眼從宋南汐的病房出來了。

    陳見青打量了他一眼,對方恰好也朝他看過來。

    這次,這個清潔工沒戴口罩,陳見青忽然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怔了一下。

    那雙眼睛幾乎與宋南汐的一模一樣,還有他的面孔,似乎也與宋南汐有幾分相像。

    不等他仔細觀察,對方很快低下頭,別過他的目光,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陳見青收斂了思緒,轉身推門進了病房。

    宋南汐的眼睛比剛剛更紅了,應該是又哭過了。

    陳見青快步走過去,聲音有些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說著,他就要去摸宋南汐的脈,被宋南汐迅速地抽回了手,“我沒事,就是生理性想流淚。”

    “你怎么動不動就要給我把脈,”宋南汐嘟囔道:“你一個西醫怎么總想搶中醫的飯碗?”

    陳見青短促地笑了聲,“其實,我號脈還算是比較準的。”

    宋南汐覷了他一眼,“有多準?”

    陳見青神秘道:“我能看出你到底瞞了我什么事。”

    宋南汐嚇得把手都背到了身后,“你這哪是號脈,明明是算命。”

    陳見青笑著看她:“你真有事瞞我?”

    “沒有!”宋南汐的喉嚨緊張地空咽了幾下,“我、我能瞞你什么事。”

    宋南汐心虛地不敢看陳見青,站起來說:“我要回家。”

    陳見青拉住她的胳膊,“著什么急,外套也不穿。”

    陳見青將床上的長款羽絨服拿過來給宋南汐穿好,一邊拉拉鏈,一邊問她:“車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

    宋南汐隱藏了一部分情況,“警局那邊還得再調查一下,可能是惡作劇。”

    陳見青問:“不是去警局調監控了嗎?有結果嗎?是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人,”宋南汐說:“那個人就是……就是路過。”

    陳見青將她的扣子一個個系到最頂端,他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口罩,撕開包裝袋給宋南汐戴上。

    全程都沒再說一句話,讓宋南汐有點心慌。

    陳見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宋南汐立刻反應過來撤回了手,“你干嘛?”

    陳見青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目光猶如實質般仿佛已經洞穿了她的心,“真的沒有事瞞我?”

    宋南汐攥緊了手指,怕他真的看出了什么,迎著他的目光,用聽起來很真誠的語氣回了句:“沒有。”

    陳見青忽然低頭隔著口罩親了她一下。

    “阿南,我喜歡你。”

    陳見青猝不及防的表白讓宋南汐怔了一瞬。

    他說:“因為我喜歡你,所以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想跟你一起承擔。”

    “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想要跟你有一個未來,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待。”

    “我的怯懦,我的自卑,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你的害怕,你的不安,你的難過,能不能也告訴我呢?”

    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阿南,我不想我們之間再因為任何誤會分開了。”

    一種又酸又漲的酥麻感充斥宋南汐的心腔,她張了張嘴,“我——”

    話音剛出口,她忽然想到了白天周志輝給她發來的那張陳見青的背影。

    不行。

    她不能把陳見青牽扯進這場紛爭里。

    陳見青的安全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宋南汐深吸了口氣,把要坦白的話吞了回去,她低下頭小聲說:“我沒有事瞞你。”

    陳見青似乎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輕到宋南汐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她抬起頭,看到陳見青的眼睛里有些無奈。

    “算了,”他說:“回家吧。”

    宋南汐覺得陳見青看起來有些失望。

    他在對她失望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宋南汐就覺得滿腔苦澀難言,就連舌尖都是苦的。

    她抓住陳見青的手,迫切地想要告訴他什么。

    一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陳見青就那樣靜默地看著她,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幾秒后,宋南汐忽然拉下口罩,扶著陳見青的肩,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宋南汐吻的很急切,沒有任何技巧地在他口腔里橫沖直撞,似乎是想要證明些什么。

    直到陳見青攬著她的腰開始回應這個吻,宋南汐閉著的眼睛忽然流下一滴淚,沒入兩人相貼的唇縫間。

    一種淡淡的苦澀的咸濕感在交纏的唇舌間彌漫開。

    宋南汐貼著他的唇,近乎虔誠地說:

    “陳見青,我也很愛你,真的。”

    第65章 坦白局(雙更合一)“沒有人比你更好……

    這一晚,宋南汐借口自己感冒不能傳染給陳見青,執意要回自己家睡。

    對此,陳見青持反對意見,理由是:親都親了,傳染算什么。

    但是反對無效。

    宋南汐還是回了自己家。

    自從之前陳見青醫鬧受傷,宋南汐就很久沒回來睡過了。

    這次,其實也不是專門回來睡覺的。

    她要把明天出席簽約會的東西還有指控周志輝的證據連夜重新整理確認一遍。

    她必須確保明天的行動萬無一失。

    宋南汐打開電腦,將所有文件打開一個個仔細校對核驗。

    這是個極其耗費眼力和心力的活,她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完成這項工作。

    天光大亮的時候,宋南汐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走到落地窗邊伸了個懶腰。

    她聽到對面關門的聲響,應該是陳見青出門上班了。

    與此同時,手機彈出一條陳見青的未讀消息:【我上班了,早飯溫在鍋里,醒了記得吃。】

    宋南汐回了好,陸城也發來一條消息:【小汐,九點的時候,晉楚會在小區樓下等你。】

    距離九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宋南汐迅速地去洗了個澡,簡單畫了個淡妝,換了一身正式的深灰色收腰西裝。

    臉上的淺淡妝容襯得她的五官更加立體,肅正的西裝搭配上黑色細高跟,讓她整個人的氣勢都盛了幾分,眉眼間的凌厲感也更加攝人。

    她將陳見青曾買的消災大禮包里的噴霧從抽屜里翻出來揣進了上衣兜里,然后才下了樓。

    一輛黑色奧迪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見她過來,晉楚主動下車為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宋南汐說了聲謝謝。

    上車后,宋南汐系好安全帶,看了眼頭頂的車內后視鏡。

    后座上還坐著一個男人,穿著打扮以及身形與昨天監控里拍到的那人完美重合。

    他戴著與監控中相同的黑色鴨舌帽,但沒戴口罩,看面相是那種典型的老實人,此刻,他緊緊握著手機,看起來有些焦灼不安。

    晉楚坐在主駕駛上,邊系安全帶,邊對宋南汐解釋:“宋總,這個人就是一直在跟蹤您的那個人。”

    昨天宋南汐把最近的事跟陸城說了之后,陸城立刻派人去調查,晚上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人的所有資料翻了個底朝天。

    陸城查到這個人曾在周志輝家做過保潔,后來因為女兒重病,他走投無路之下,抱著一絲希望去了雇主周志輝家借錢。

    周志輝對此不僅奚落了他一番甚至還把他解雇了,可沒幾天,周志輝就再次找到他,想跟他做一筆交易。

    他替周志輝監視宋南汐,周志輝替他女兒墊付醫藥費。

    這樣的交易關系持續到前天,周志輝讓他去劃宋南汐的車。

    他不愿意,這已經超出了當時所說的監視,完全是違法的程度了。

    周志輝就停了他女兒的醫藥費,昨天醫院催他繳費,他無奈之下去劃了車,跟周志輝交差。

    但周志輝不滿意,說需要簽約儀式過后才能給錢。

    周志輝要他繼續監視著宋南汐,確保她不會出現在簽約現場。

    周志輝甚至交代,必要的時候可以制造一場意外。

    這個意外是指什么,自然不必多說。

    男人是個膽小的,涉及到人命當即就拒絕了。

    周志輝威脅他,問他還想不想救他女兒的命了。

    就在男人糾結掙扎的時候,晉楚帶著人找到了他,用一筆不菲的金額為他的女兒支付了所有的治療費用,成功將他反水。

    男人有些緊張地看著前排的兩人,“警察會把我抓走嗎?”

    “不會,”宋南汐抬了抬眼,“只要你乖乖配合,劃車的事我不會追究。”

    男人松了口氣,低頭看了眼再次亮起的手機屏幕,是周志輝在問宋南汐的行蹤。

    他把短信內容給宋南汐看,“我要怎么回?”

    宋南汐瞥了眼,“除了真話,你隨便編。”

    男人點了點頭,“好的。”

    透過頭頂的鏡片,宋南汐看見男人不假思索地發了一條消息。

    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人跟蹤了她這么長時間,平時都跟周志輝匯報些什么。

    她回頭看了眼男人,“短信能給我看看嗎?”

    金主要看,那必然不能拒絕。

    男人立馬雙手遞上了手機。

    宋南汐接過手機,在看到男人剛發送出去的短信內容時,目光停住了。

    宋南汐滑動屏幕,一條條看了過去。

    12.16:未出門。

    12.17:未出門。

    12.18:和老公逛超市,和老公接吻。

    ……

    12.23:送老公上班,接老公下班,和老公接吻。

    12.24:送老公上班,和老公接吻。

    宋南汐越看越臉紅,她將手機還回去,佯裝鎮定地澄清:“他還不是我老公。”

    男人立馬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

    宋南汐靠回椅背,清了清嗓子,很大度地說:“沒關系,遲早是。”

    十點的時候,簽約現場已經人山人海。

    業內所有的知名媒體都來到了現場,陸城甚至還請了幾家國際上很有名的幾個金融記者。

    會堂正中央的超大投影屏上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匯雪投資簽約儀式。

    人都來齊了,約定的簽約時間也已經到了,可南舟的負責人卻遲遲沒來。

    各家記者開始議論紛紛,其他三家投資商也在問怎么回事。匯雪老板姜力原本滿面春風的,此刻也皺起了眉頭。

    他打了好幾遍陸城的電話都打不通,打他助理的電話也一直顯示占線。

    姜力有些惴惴不安起來,悄聲問旁邊的周志輝怎么辦。

    周志輝讓他稍安勿躁再等十五分鐘,人再不來,就直接開始。

    十點剛過五分鐘的時候,會堂的大門忽然開了。

    姜力一眼認出了陸城的助理晉楚,一顆心立馬放進了肚子里,正喜笑顏開要上去迎接的時候,他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仿佛看見鬼一樣瞪大了雙眼。

    晉楚身后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女人,女人周身還護著十幾個個彪形大漢。

    閃光燈頓時對準了這一行人,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于耳。

    宋南汐穿過人群,神態自若地走到最前面,她用非常溫和的語氣對著面前兩個目瞪口呆的人,打了個招呼:“姜總,周總,好久不見。”

    周志輝下意識說了句:“你明明……”

    “我明明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宋南汐彎了彎唇,“這還要多虧了你的好幫手。”

    宋南汐抬了抬眼,晉楚立馬會意,把畏畏縮縮藏在保鏢身后的男人拽了出來。

    男人小聲道歉:“對不起。”

    周志輝的目光瞬間變得陰鷙,他眉目陰沉地看了眼男人,又緩緩看向晉楚:“南舟要違約?”

    宋南汐笑了:“誰跟你說南舟要違約的?”

    姜力看了看晉楚,又看了看宋南汐,狐疑中帶著些不可置信:“你來簽約?”

    晉楚神色平靜地介紹道:“這位是南舟中國區新任總裁,簽約的一切事宜都由宋總決定。”

    姜力腳步踉蹌了一下,周志輝站起身想走。

    宋南汐一個眼神,兩個彪形大漢走上前,一人一個將他們摁回了椅子上。

    周志輝冷下臉,“宋南汐,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南汐彎了彎唇,“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周總和姜總看一出好戲。”

    說完,宋南汐斂了笑,氣勢冷厲地走上了簽約臺。

    她隨手從桌子上拿來一個話筒,聲音沉靜,“大家好,我是南舟集團新任總裁宋南汐,此次由我來公布一下匯雪財務造假的經過。”

    此話一出,現場嘩然。

    同時,大屏上的幻燈片被晉楚切換成了匯雪的財務造假報告。

    面對眾多直播鏡頭和閃光燈,宋南汐全程落落大方,條理清晰,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一份長達78頁的做空報告,直指匯雪數據造假。

    并且把調查期間,周志輝和姜力威脅自己的證據一同放在了大屏幕上。

    那些威脅短信還有通話錄音,讓人難以相信這竟然是在21世紀的法治社會發生的。

    宋南汐甚至把匯雪逃稅漏稅、姜力職務侵占,周志輝涉嫌欺詐以及挪用公款的證據一同公之于眾。

    坐在臺下,被保鏢死死按著的姜力和周志輝已經面如死水。

    宋南汐講了近四十分鐘,連個磕巴都沒打,全程都異常冷靜。

    幻燈片接近尾聲的時候,宋南汐的演講也結束了。

    會堂的大門再次打開了,這次涌進來一群警察。

    姜力看見警察忽然暴起,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小刀,劃傷了保鏢,趁保鏢不備,就要朝宋南汐刺過來,他幾乎紅了眼,大喊著:“老子殺了你。”

    現場頓時亂了,晉楚顯然沒料到姜力會持刀,當即就要沖過來攔住。

    宋南汐退后了幾步,從衣兜里拿出噴霧對著姜力一陣狂噴。

    姜力瞬間捂著眼跪在地上痛苦地喊叫起來。

    最后,姜力和周志輝在眾目睽睽下,都被警察帶走了。

    宋南汐帶著那個看起來膽小如鼠的男人也跟著去了一趟警局。

    她報了警,并且將所有的證據都交給了警察,做完筆錄,剩下打官司的事便由晉楚來處理。

    這次周志輝和姜力元氣大傷,公司能不能保住還兩說,反正他們兩個人至少要在里面吃幾年國家飯。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宋南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危機解除,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當天下午,簽約會上的直播內容在網絡上引起了極大的討論。

    熱搜前十幾乎都與匯雪有關。

    宋南汐也在此次簽約會上一戰成名,她的大名直接爆上了熱搜。

    陳見青排了一下午的手術,從手術室出來后,他和家屬報了平安,然后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準備換衣服下班回家。

    正往更衣室走的時候,有幾個學生看見他,表情非常興奮:“老師!你看師母的直播了嗎?”

    陳見青面露疑惑:“什么直播?”

    有個學生把網上的一段關于宋南汐的超燃剪輯給陳見青看,幾個人崇拜的眼睛似乎都在發光:“師母真的超帥!”

    視頻把宋南汐帶著保鏢威風凜凜闖入會場以及姜力意圖傷她時被她輕松反殺的畫面剪輯到了一起,還配了一段超燃的音樂。

    陳見青的臉色卻不太好,“什么時候的直播?”

    “好像是今天上午的直播。”

    話音剛落,陳見青就腳步匆匆地去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曾岳正好也在里面換衣服,見他行色匆匆立刻就猜到了什么事。

    “你知道了?”

    陳見青的動作一頓,“你早就知道?”

    “沒多早,我也是下午的時候從熱搜上知道的,”曾岳說:“你別擔心,我問過了,南汐那丫頭沒受傷。”

    陳見青緊繃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驟然松懈了幾分。

    曾岳說:“這事她辦的挺漂亮的,在公眾之下揭露犯罪事實,輿論和警方雙重施壓,那兩人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

    陳見青扯了扯唇角,沒什么語氣地說:“挺厲害的。”

    他沒再急著回家,曾岳走后,他就一個人坐在更衣室里,將那場掛在熱搜第一的直播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又一個人不知道在更衣室坐了多久,直到電量即將告罄的手機彈出一條宋南汐的消息。

    阿南:【還沒下班嗎?小貓探頭JPG】

    陳見青終于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更衣室。

    他開著車回到家的時候,宋南汐穿著一身毛茸茸的睡衣正蹲在陽臺上喂貓。

    門口的動靜吸引了宋南汐的注意,見他回來,立刻放下手里的罐頭,小跑著迎了上來。

    她親昵地摟住陳見青的脖子,眼珠很亮地看著他,語氣有點像在撒嬌:“你怎么才回來呀。”

    陳見青垂眼看著她,“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宋南汐親了親他的唇,“想你算不算?”

    陳見青松開她的手,后退了幾步,眉目沉著地凝著她,又問了一遍:“你有沒有話要對我坦白?”

    宋南汐望著他冷肅的表情,頓時想到了什么,“你……知道了?”

    陳見青的唇角有些諷意,“你那么厲害,想不知道都難。”

    宋南汐噎了一瞬,久違地感受到了陳見青向她豎起的刺。

    宋南汐張口想要解釋:“我的計劃是反復推敲過的,不會出差錯的,我——”

    “不會出差錯……”陳見青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看著她,“那個持刀的人也在你反復推敲的計劃里?”

    “不是……”宋南汐一時有些啞言,“那個……是意外。”

    “意外……”陳見青深吸了口氣,一想到某個畫面,手就有些發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出了那樣的意外,怎么辦?”

    “不會的,”宋南汐上前握住陳見青有些顫抖的手,安慰他:“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里嗎。”

    “宋南汐,你有考慮過我嗎?”

    “有,有的,”宋南汐急切地解釋:“這件事太危險了,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

    “——宋南汐,”陳見青的喉結滾了滾,聲音發緊:“我就一點也不值得信任和依賴嗎?”

    “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宋南汐喉嚨微哽,再也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良久,陳見青垂下眼睛,似乎泄氣般地說了句,“算了。”

    算了……

    宋南汐怔愕地看著陳見青離開,聽見大門砰地被摔合上。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滿腦子只有陳見青剛剛那句有些失望的‘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

    算了……是要跟她分手嗎?

    可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他面前。

    她不想就這么算了。

    宋南汐出門去找陳見青,天很黑,風也很涼,路上只有幾個稀疏的行人。

    她不知道該去哪,只能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蕩。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看見有一道和陳見青相似的背影她就想追過去,沒注意腳下的臺階,直接跌倒了地上。

    腳腕很疼,疼的起不來。

    宋南汐看著那道背影漸漸走遠,恍然中就好像陳見青真的要消失在她的世界一樣。

    眼前有些模糊,她揉了揉,卻沾了滿手的淚。

    “怎么坐在這?”

    頭頂忽的響起一道聲音。

    宋南汐眨了眨眼,仰頭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陳見青。

    他走到宋南汐身前蹲下,看到她身上的裝扮的時候不覺皺了皺眉,“怎么穿著睡衣就跑出來了?”

    “我來找你。”宋南汐聲音有些委屈,“你去哪了?”

    “幫你買晚飯。”他手里還提著熱乎乎的粥和小籠包,在寒冷的冬夜里還能看到裊裊的熱氣。

    宋南汐鼻子一酸,有點想哭。

    陳見青把宋南汐扶抱起來,過程中扯到受傷的腳踝,宋南汐疼的“嘶”了聲。

    “怎么了?”陳見青注意到她的異常,彎腰去查看她的腳踝情況,有些腫了。

    宋南汐說:“可能是剛剛不小心崴到了。”

    陳見青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起身脫下外套,穿到宋南汐身上,然后又在她面前背過身,蹲下。

    “上來,”他說,“我背你。”

    宋南汐趴在他背上,陳見青的手臂就穿過她的膝彎,穩穩地托著她向家走去。

    陳見青問她,怎么不打電話。

    宋南汐說忘記拿手機了。

    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其他對話。

    到家后,陳見青從柜子里找來藥油,單膝跪在地上,將宋南汐的腳小心地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倒出一點藥油在手心,手掌就貼著她的腳踝輕輕揉按。

    宋南汐看著陳見青在自己面前微弓的脊背,伏低的身子,她就無端地感到心堵和難過。

    他為她一再退讓,甚至驕傲如他,也不惜將自己的軟弱自卑的一面親自揭露給她看。

    她一直都擁有著完整的愛著她的陳見青。

    可陳見青所了解的卻不是完整的她。

    這樣……真的很不公平。

    “陳見青……”宋南汐有些不知道從哪說起,“昨天,在你辦公室里的那個清潔工是我爸,是我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

    陳見青揉按的動作頓了頓,他抬起眼,“嗯”了聲。

    “我是他一手帶大的,所以我對他感情很深。”

    “在我印象里,他對媽媽體貼溫柔,對我也非常寵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我親眼目睹了他出軌。”

    宋南汐有些難以啟齒,“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有點……有點恐懼異性。”

    陳見青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手上的動作未停,只是揉按的動作明顯有點僵硬。

    “后來,我把他出軌的證據錄下來交給了我媽,他們打起了離婚官司,我爸敗了。”

    “他知道是我提供的證據后,很生氣,直接在我的畢業聚會上,拽著我的腦袋泄憤一樣地砸到桌子上。”

    陳見青手上的動作停下來,滾燙的掌心握著她的腳腕,抬眼看向她的時候,眸光里只有極濃極重的心疼,“阿南,別說了。”

    宋南汐搖了搖頭,“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這次我想全都告訴你。”

    陳見青就靜默地聽著,每當她說出一句話,他都感覺有刀子在他心上硬生生剜了一塊肉。

    “那次之后,我開始天天做噩夢,就連恐懼異性的心理疾病也已經嚴重到了軀體化反應。有的時候,只要異性出現在我的視野范圍內,我就會感到頭暈惡心,渾身發抖,甚至是高燒不退。”

    “心理醫生告訴我,如果不治療,可能會變成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空殼。”

    “我不想變成那樣一個怪物,所以我很積極地吃藥配合醫生。”

    “我的病情控制住了,醫生建議我試著接觸異性,試著跟異性建立感情。”

    “我開始去交男朋友,我交往了很多,也努力了很久,可始終沒辦法與對方建立感情。”

    “直到——”宋南汐眸心一彎,“我遇見了你。”

    “我開始有了感情波動,有了喜歡,也學會了愛。”宋南汐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和你交往的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光。”

    那段時間,她感受到自己停滯的生命因為陳見青的出現而重新流動起來。

    她感受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完整的人。

    “我是真的想過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畢業季的時候,我爸再次找上了我。”宋南汐有些不愿意再回憶那段過去,“我又開始整夜整夜地做噩夢。”

    “我的病又開始復發了,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地厭惡你。所以我試著再次去接受治療,可是一點用也沒有。”

    “那時候,我只想逃離榆北,逃離那個帶給我痛苦的地方,可我舍不得你。”宋南汐聲音慢慢變得哽咽:“陳見青,我舍不得你。”

    陳見青重重呼出一口氣,眼瞼下方紅了一圈。

    “那段時間,我掙扎了很久,我想過異地戀,也想過不管不顧地直接帶你離開,直到阿姨找到我,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分開對你更好。”

    “你可以找一個比我好千百萬倍的健康女孩相伴一生,你可以擁有更光明的未來,只要是……沒有我的未來。”宋南汐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對,”陳見青傾身吻去她眼角的淚珠,“沒有人比你更好。”

    “在我這,你永遠都是最好的。還有——”陳見青的吻虔誠地落在她的額頭上,很鄭重地說:“從始至終,我的未來里,只有你一個人。”

    第66章 愛(一更)她從陳見青滿溢的愛里再次……

    在陳見青溫柔又布滿疼惜的目光中,宋南汐幾乎哭的泣不成聲。

    她想起分手那天,為了讓陳見青死心,她不惜利用路清柏當眾折辱陳見青。

    可陳見青卻放下所有驕傲和自尊,只為卑微求她回頭。

    “對不起,”宋南汐哭著道歉,“分手那天我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對不起……”

    “說了嗎,”陳見青為她擦了擦眼淚,語氣毫不在意,“我早就不記得了。”

    怎么會不記得。

    時至今日,宋南汐依舊記得那天她說“陳見青,現在就連夢到你,我都覺得害怕”時,他受傷又無助的目光。

    每每想到,她就覺得心痛又難過。

    宋南汐忍著鼻尖泛起的陣陣酸意,帶著濃重的鼻音輕聲道:“我當時說……夢到你讓我害怕是假的。”

    分手的這些年,她最渴望的就是陳見青能入她的夢。

    “嗯,”陳見青輕聲問:“還有嗎?”

    “我沒有跟路清柏好過。”

    “嗯。”

    “我也…沒有玩你,”宋南汐嗓音哽咽,“和你交往是真心的,喜歡你也是真的。”

    “嗯,”陳見青說:“我知道。”

    那天宋南汐說的每一句話里,他唯獨不相信‘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交往的那段時間,他看得到宋南汐對他的真心,也看得到宋南汐對他的愛意,這不是她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否定的。

    宋南汐冰涼的的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對不起,我之前沒有解釋這些是因為我害怕……害怕你會介意我的病。”

    她的病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復發。

    一旦復發,她的痛苦就會成為刺向陳見青的利刃,將他拽入黑不見底的深淵中。

    “阿南,”陳見青輕撫起她臉頰上被淚水打濕的碎發,“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我喜歡你,我想要跟你有一個未來,所以不論好的壞的,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對。”

    陳見青動作溫柔地分開她絞緊的手指,輕輕握住,溫聲道:“生老病死是每一個人都要經歷的,這很正常,沒關系的,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宋南汐用力地抿了抿唇,交握的雙手傳來的溫暖源源不斷地滲進皮膚,順著四通八達的神經傳入四肢百骸,心間涌起一股股暖流,將她所有的不安和焦慮都撫平了。

    “在國外的時候,我一直都在努力配合醫生治療,我是康復之后才回國的。”

    “這些年我的病沒有再復發過了。”宋南汐嗓音艱澀,“我應該是……健康的。”

    “陳見青……”宋南汐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握著陳見青的手也緊了幾分,像是害怕被人拋下一樣,“我把我的恐懼、我的不安、我的曾經都告訴你,這樣……能不分手嗎?”

    陳見青的眉心蹙起,有些疑惑,“我什么時候說要分手了?”

    宋南汐眼睛通紅地看著他,聲音有些委屈:“你說算了,你還很生氣地離開了。”

    這一提醒,陳見青才恍然想起他似乎確實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想到被宋南汐曲解成這個意思。

    “是有點生氣,但我從沒想過分手,況且——”陳見青說:“我這不是給你買晚飯去了嗎。”

    宋南汐眨了眨濕潤的眼睫,“我以為那是散伙飯。”

    “……”陳見青氣笑了,“你怎么這么會做閱讀理解?”

    宋南汐吸了吸鼻子,毫不謙虛道:“這方面我挺擅長的,經常拿滿分。”

    宋南汐認真回答的表情讓陳見青氣的牙癢,他抬手捏了捏宋南汐的臉頰肉,“算了——就是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意思,懂了嗎?”

    宋南汐的表情呆呆的,有些可愛,她抿著唇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你。”

    依舊是很認真的回答,陳見青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說,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愛著這樣的我。

    陳見青說:“那我也謝謝你。”

    宋南汐神色微愣,“謝我什么?”

    陳見青的雙眸彎了彎,宋南汐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熾熱的愛,將她的一顆心都烘的燙起來。

    他說:“謝謝你的坦白,謝謝你的信任,也謝謝你愿意讓我參與你的人生。”

    陳見青傾身湊近,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很溫柔的吻,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一樣。

    “阿南,”陳見青半闔著眼在她唇上輕聲呢喃,仿佛含著無限繾綣,“我一直都很愛你。”

    宋南汐一邊回應他的吻,一邊輕聲說,“我知道。”

    正是因為她知道,所以她心甘情愿地卸下了所有心防,打開了那扇緊閉的心門。

    這一次,她從陳見青滿溢的愛里再次走向了他的世界里。

    將過往的種種坦白之后,宋南汐就像卸下一個大包袱,整個人都無比輕松。

    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疲憊感。

    陳見青將重新熱好的晚飯從廚房端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宋南汐已經靠在沙發上睡熟了。

    他輕聲走過去,將晚飯放到桌上,然后彎腰抱起宋南汐去了臥室。

    陳見青動作很輕地將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著她安靜的睡顏,他忽然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輕聲說:“晚安。”

    他關好臥室門走了出去,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很久。

    他腦子里不斷地回蕩著宋南汐說的那些話。

    ——“我是康復之后才回國的。”

    ——“我應該是……健康的。”

    她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根根針一樣扎在他的心上,讓他疼的難以呼吸。

    他不禁想起,在那個倫敦雪夜的街頭,他也曾無聲注視過那道纖弱的背影。

    他在暗處看著另一個人為她披衣服,又看著她離開。

    當時他以為,她是幸福的。

    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那時的宋南汐一個人掙扎在痛苦里,還在努力地自救。

    陳見青重重呼出一口氣,心口憋悶又煩躁。

    他不敢想,宋南汐究竟怎樣一個人度過了那樣艱難的一段時光。

    片刻后,他站起身,拿著外套出了門。

    他去超市買了兩包煙,然后坐在樓下的長椅上,點了一根。

    黑夜里亮起點點火星,陳見青夾著指尖的煙抽了一口,然后緩緩吐出一口煙霧。

    他的身影幾乎與寒冷的夜色融為一體,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微微亮的時候,兩包煙早已經空了,陳見青下巴上的胡茬微微冒出一些,眼底下的烏青使他看上去有些滄桑。

    即將電量告罄的手機忽然傳來一道特殊的消息提示音,陳見青手指凍得已經有些僵硬,他解鎖屏幕,這才注意到已經是早上六點半了。

    阿南:【你出去了嗎?】

    陳見青用不太靈活的手指一個一個字輸入對話框:【晨跑,一會回去。】

    回完消息,陳見青將那些煙頭收進垃圾箱,邁著有些發麻的腿出了小區。

    彼時的宋南汐神清氣爽地起了床,一晚上過去,腳腕上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洗漱后,她去陽臺上喂了貓狗,又轉身進了廚房。

    她原本想大展身手一番,為陳見青做個早飯的。

    但她看著冰箱里的食材沉默了一會兒,最后在一眾鮮肉蔬菜中,選了最不容易翻車的三明治。

    她切了一些蔬菜水果,將面包片加熱了一下,然后又煎了兩顆雞蛋,剛放進盤子里,就聽見門口傳來解鎖的聲音。

    宋南汐連忙放下鍋鏟跑了出去,“你回來啦——”

    在看到陳見青的那一刻,她的話音忽然頓住了。

    陳見青身上還穿著昨晚的那件黑色高領毛衣,下身是一件黑色西褲,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皮鞋。

    完全不是他平時晨跑的裝扮。

    走近了,宋南汐發現他眼睛有些紅,黑眼圈也有些重,身上還帶著陣陣寒氣。

    宋南汐握住那雙大手,溫度冷的滲人,她不禁蹙了蹙眉,抬眸凝著他,“陳見青,你沒去晨跑。”

    也不等陳見青回答,宋南汐忽然湊近他聞了聞,身上沒什么特殊的味道,她又拉下他的衣領去嗅他的唇,有種薄荷口香糖的味道。

    陳見青一臉坦蕩地任她檢查,還為自己辯解了兩句,“真的是去晨跑了,沒騙你。”

    話音剛落,宋南汐忽然抓著他的手放到鼻尖聞了聞,幾秒后,她倏地抬起頭看著陳見青,聲音篤定,“你抽煙了。”

    陳見青頓了下,“樓下有人在抽煙,可能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染上了味道。”

    “……”宋南汐正色道:“不許撒謊。”

    沉默對峙幾秒,陳見青敗下陣來,“我抽煙了。”

    “心情不好嗎?”宋南汐輕聲問。

    “嗯。”

    不用猜,宋南汐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在樓下坐了一夜?”

    “嗯。”

    宋南汐看著他身上單薄的衣服,聲音不覺加重了幾分,“連個外套也不穿?”

    “穿了,”陳見青誠實道:“煙味太重,我送干洗店了。”

    這一晚上,天寒地凍的,陳見青竟然在冷風里坐了一夜。

    她有些心疼地抓著他的手往客廳走,“你先去坐一會,我去幫你倒杯熱水。”

    陳見青順從地跟在她的身后,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這些年間,他不知道看了這道背影多少次。

    失意的、爛醉的、開心的還有意氣風發的,他統統見過。

    可沒有任何一次,他伸手抓住過她。

    宋南汐把陳見青摁在沙發上,轉身就要去島臺拿電熱水壺,剛走沒兩步,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了一下。

    陳見青從身后擁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早該這樣的。

    早在倫敦大雪夜的那個街頭,他就應該像現在這樣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

    而不是分隔兩地,錯過七年。

    “陳見青,”宋南汐忽然開口說:“未來很遠,我們都往前看吧。”

    不要停留在過去,更不要因為過去的事難過。

    良久,陳見青輕聲應了句好。

    宋南汐偏了下腦袋,微仰著下巴去親陳見青的唇,“以后不許一個人偷偷抽煙,更不許一個人偷偷難過。”

    陳見青說好。

    宋南汐想了想又糾正了自己的說法,“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許抽煙,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

    陳見青笑了下,說:“知道了。”

    宋南汐佯裝嚴肅地警告他:“我鼻子比二百五還靈,你休想騙我。”

    話音剛落,陳見青的喉嚨忽然溢出一陣沉沉的笑聲。

    宋南汐不滿陳見青的態度,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笑個屁,嚴肅點。”

    陳見青忍著笑解釋,“我就是覺得,你鼻子這么靈,不去當警犬可惜了。”

    宋南汐:“……”

    她忽然覺得寡婦也不錯。

    第67章 師生戀(二更)老公mua~……

    自從匯雪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后,宋南汐在家休息了兩天,隨即又進入新公司忙碌起來。

    因為南舟中國區分公司剛成立不久,大小事務繁多,而宋南汐又是總負責人,大大小小的文件都需要過她的手,半個月的時間里,她幾乎都住在了公司。

    因為忙碌的工作,同處一個城市的宋南汐和陳見青直接改成了線上網戀。

    除了每天必備的視頻通話外,微信交流也是必不可免。

    這天,陳見青依舊像往常一樣,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男朋友:【又是加班?】

    宋南汐回了一個親親的表情。

    沒一會兒,對方再次發來一條微信。

    男朋友:【我覺得我好像在跟人機談戀愛。】

    宋南汐回他:【怎么會呢,你的錯覺。[親親emoji]】

    男朋友:【……你翻翻聊天記錄。】

    宋南汐食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兩下,直到翻到了半個月前她上班第一天時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2024/12/20 11:10

    男朋友:【今天要不要一起吃飯?】

    阿南:【今天要陪客戶吃飯。[親親emoji]】

    2024/12/21 21:00

    男朋友:【還沒回家?】

    阿南:【加班,很晚,你先睡[親親emoji]】

    2024/12/23 17:00

    男朋友:【發現一家好吃的餐廳,要不要一起去?】

    阿南:【今天不行哎,要去陪客戶吃飯。[親親emoji]】

    2024/12/24 22:00

    男朋友:【還在加班?】

    阿南:【是的[委屈emoji]】

    通話時長20:13

    ……

    2024/12/28 11:01

    男朋友:【陪客戶吃飯?】

    阿南:【是的[親親emoji]】

    2024/12/29 21:30

    男朋友:【今天也加班?】

    阿南:【[親親emoji]】

    2024/12/30 20:31

    男朋友:【加班嗎?】

    阿南:【[親親emoji]】

    2025/1/2 20:21

    男朋友:【加班?】

    阿南:【[親親emoji]】

    2025/1/3 21:17

    男朋友:【還是加班?】

    阿南:【[親親emoji]】

    2025/1/4 19:55

    男朋友:【又是加班?】

    阿南:【[親親emoji]】

    宋南汐剛好翻到最新一條,頁面上就再次蹦出陳見青的消息。

    男朋友:【轉人工。】

    阿南:【扣1姐哄哄你。】

    男朋友:【2】

    阿南:【[親親emoji]】

    男朋友:【……1】

    宋南汐沒忍住彎了彎唇,去微信搜索里找了個表情包發過去。

    表情包是一只灰色的可愛的小倉鼠,在屏幕上正旋轉跳躍發送愛心,腦袋頂上寫著幾個黑體大字:老公mua~

    好半天,對方才回了一條消息過來。

    隔著屏幕宋南汐甚至能想象到陳見青的語氣,帶著點咬牙切齒的不爽。

    男朋友:【有本事回家叫。】

    阿南:【沒本事QAQ】

    男朋友:【……】

    臨近十一點的時候,宋南汐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彼時手機上彈出一條提醒:【還有三天就是男朋友的生日啦。】

    宋南汐看著那條消息提醒,收拾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這半個月以來,她基本都回自己家住。

    一開始,她是以加班怕打擾陳見青休息為由試圖分居。

    試圖失敗,因為陳見青說不打擾。

    后來,她就以陳見青早起會打擾自己休息為借口試圖分居。

    試圖成功。

    于是,每次加完班,她都會火速回到家,拿出那個織了將近半個月的半成品圍巾對著從網上購買的專人指導視頻繼續拆拆補補,一直到凌晨三點,眼皮開始打架,宋南汐才休息了一小會兒。

    僅僅睡了兩個多小時,天微微亮起的時候,宋南汐像個特種兵一樣開車去了公司。

    午飯的時候,匆匆對付了兩口,就又繼續開始工作。

    這幾天,她不斷壓縮自己的時間,將未來一周的工作安排全都處理完成了。

    會議的時間全都進行了更改,要么提前,要么推后,要么交給胡若瑤主持,實在不行就線上開。

    她留了足足一周的時間來陪陳見青。

    原本她預定了餐廳,連夜趕制好了圍巾,還打算在陳見青生日那天去蛋糕店親手做一個蛋糕。

    一切都準備就緒,但天不如人意。

    生日前天,陳見青忽然去了榆北大學交流學習。

    宋南汐只能重新調整方案,和同去榆北的曾岳悄悄串通一氣,準備給陳見青一個驚喜-

    陳見青上午落地榆北后就給宋南汐發去了消息,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宋南汐也沒有回他。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陳見青站在會議廳外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對方立刻掛斷了,只回過來冰冷的兩個字:【在忙。】

    陳見青皺了皺眉,凝著手機屏幕上的兩個字出神。

    直到屏幕熄滅,映出他自己的臉。

    幾秒后,陳見青打開手機相機,關掉美顏,對著自己那張臉反復觀看了好一會兒,一臉的心事重重。

    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緊接著曾岳的聲音傳了過來,“愣著干什么呢。”

    陳見青還沒來得及返回,曾岳探過腦袋,手機屏幕上頓時就多出一個腦袋。

    在那道震驚的目光中,陳見青淡定地熄滅了屏幕。

    “我靠!你在自拍?!”曾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還是陳見青嗎?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彼時,開始有學生源源不斷趕來會議廳,有幾道目光頻頻投向他們。

    陳見青看向曾岳,聲音壓低了些提醒他,“為人師表,你注意點用詞。”

    曾岳立刻挺了挺胸脯,神色嚴肅了些,還佯裝清了清嗓子。

    有一些路過的學生認出他們,叫了幾聲“老師好”。

    陳見青和曾岳都一一應下。

    等學生少了些,曾岳才小聲問了句陳見青,“你沒事吧?”

    曾岳眼神里的關心不似作假,好像陳見青真的有病一樣。

    陳見青無語片刻,淡聲道:“沒病。”

    曾岳有些欲言又止,“那你——”

    “怎么?”陳見青面無表情地看著曾岳,“法律規定只有陳見青這個人不能自拍?”

    曾岳噎了一瞬:“……倒也沒有。”

    “那就行了。”陳見青說:“進去吧,一會人都到齊了。”

    說完,陳見青轉身欲走,沒過幾秒,又折返回來,很嚴肅地對曾岳說:“問你一個問題。”

    因為陳見青的語氣太過認真,曾岳以為有什么緊急情況,心都提起來幾分,“怎么了?”

    陳見青讓曾岳仔細看自己的臉,曾岳仔細看了,但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陳見青問他:“你有沒有覺得我比之前變丑了?”

    曾岳一頭霧水:“沒看出來。”

    陳見青頓時有些苦惱起來,“那她為什么最近對我冷淡了呢?”

    曾岳的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陳見青看了眼曾岳,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曾岳:“…………”

    今天榆北醫院還有江臨二院都派出了七八個主任醫師來榆北大學進行學術交流。

    每個人都要上臺演講,進行一些經驗總結,給那些醫學生們一些未來道路的指示。

    陳見青是壓軸,輪到他的時候,很多學生都已經有些疲累了,開始低頭開小差。

    他調整了一下話筒,正要開口的時候,會議廳的后門忽然開了,有個熟悉的身影鉆進來,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

    陳見青望著那道身影怔了一瞬,直到宋南汐揚著明媚的笑容朝他歪了歪頭,然后用手臂舉過頭頂無聲地給他比了個大大的心。

    剛剛還有些落寞的心此刻忽然重重地跳了幾下,陳見青耳尖微紅,下意識用手捂了下話筒。

    這短暫的停頓將下面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臺上,陳見青佯裝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先進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

    隨后,他從學習生活和自身經歷幾個方面總結了一些經驗并為大家提出一些切實的建議。

    演講的最后,陳見青掃了眼臺下烏泱泱的學生,聲音依舊鏗鏘有力,“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希望大家能時刻謹記這句話,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忘初心,砥礪前行。謝謝大家。”

    話音剛落,最后一排的宋南汐率先鼓起掌來,這掌聲帶動了更高的一波掌聲。

    一時間,會議廳里,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演講結束后,陳見青婉拒了學校領導邀請的聚餐,迫不及待地去找宋南汐匯合。

    宋南汐原本在教學樓門口等陳見青,結果人還沒等到,遇見個過來搭訕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衛衣搭配白色的闊腿牛仔褲還有運動鞋,落肩長發也被她束成了高馬尾,柔和的妝容中和了略顯鋒利的眉眼,讓她看上去有著十足的少女氣息。

    那男生看起來有些靦腆,在他同伴的慫恿下害羞地朝宋南汐走過來。

    天色已經有些黑了,在路燈的照映下,男生的臉格外的紅,宋南汐能明顯感受到他的緊張,“學、學妹,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學妹……

    宋南汐有點想笑,本想解釋兩句,還未開口,后背就抵上一片堅實的胸膛,繼而手就被牽住了。

    男生立刻認出了陳見青就是剛剛在臺上演講的江臨二院的主任醫師,更是他們醫學院常年被教授掛在嘴邊的優等生,他很有禮貌地朝陳見青鞠了一躬,“老師好!”

    陳見青目光沉沉地看著男生,調出自己的微信碼給遞到對方眼前,聲線冷硬:“有問題可以問我,沒必要問你師母。”

    男生看到兩人交握的雙手還有親密的姿勢,頓時明白了什么,隨即又朝宋南汐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洪亮,神色慌張:“師母好!師母再見!”

    宋南汐看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忍住笑起來,“陳見青,你怎么還嚇唬小朋友呢。”

    “你還笑,”陳見青收回手機,抬手捏了捏宋南汐的兩頰,語氣有些幽怨:“這才幾分鐘的功夫,你就開始給我樹情敵了。”

    宋南汐笑盈盈地看著陳見青,“陳教授,我今天是不是超級少女?有沒有一點大學時候的感覺?”

    陳見青說:“很少女,很漂亮。”

    眾目睽睽之下,宋南汐毫無顧忌地抱住陳見青,仰著頭看他,認真提出建議:“那……我們今天cos師生戀,怎么樣?”

    陳見青:“……不好。”

    宋南汐不死心地勸他,“陳見青,真的,只要咱倆牽著手在這學校里走上一圈,明天傳出去的時候,你絕對倍有面!”

    陳見青掃了眼宋南汐的打扮,又看了眼自己身上板正的灰色西服,這要是牽手走在一起,妥妥的禁忌之戀。

    “不要。”他果斷拒絕,撒手就走。

    宋南汐追上去,還在笑嘻嘻地推銷:“真的不試試嗎?超具性價比的哦。”

    陳見青停下腳步,“哪來的性價比?”

    這種詞都能扯出來,他倒想看看宋南汐能編出什么花來。

    宋南汐彎了彎眼睛,指了指自己:“性價比當然是我啦。”

    “你站在你的角度設身處地地想想,這簡直是個雙贏的買賣。”

    陳見青:“雙贏?”

    “對啊!對于我來說,體驗了一把師生戀。對于你來說——”

    宋南汐唇角一彎,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促狹,用很機車的語氣說:“我欸!陳見青欸!有生之年竟然體驗了一把老牛吃嫩草欸!”

    陳見青:“……”

    第68章 生日快樂“你帶著套來找我?”……

    陳見青無言片刻,轉身就要走。

    宋南汐立刻眼疾手快地攔在了他身前,收起逗弄的心思,拉著他的手,聲音軟了幾個調,像是在撒嬌:“別生氣嘛,我開玩笑的。”

    陳見青沉默了幾秒,然后語氣很認真地問她:“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宋南汐以為他在介意剛剛那句話,連忙解釋:“我剛剛就是想逗逗你,沒有真的說你老的意思。”

    “那我……”陳見青抿了抿唇,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我是不是沒有之前好看了?”

    宋南汐有些驚訝:“你怎么會這么問?”

    陳見青說:“你最近對我很冷淡。”

    陳見青臉上的表情有些幽怨,宋南汐沒忍住笑起來:“原來陳醫生也會容貌焦慮嗎?”

    “我不在乎這些,”陳見青低聲說:“但我怕你不喜歡我。”

    宋南汐哽了一瞬,心臟深處頓時泛起一點酸軟的情緒。

    七年前的那場突如其來的分手終究還是成了駐扎在陳見青心中的一根刺,即使坦白了當年分手的真相,即使她表達過很多遍愛,但陳見青卻始終都是不安的。

    他害怕她會再次突然離開,更害怕她會不再喜歡他。

    可是……

    “怎么會不喜歡你呢?”宋南汐捧著陳見青的臉,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陳見青,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你。”

    頭頂的燈光落下來,將她的眼睛映的很亮,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著他的影子。

    只有他一個人。

    陳見青的表情有些呆滯,宋南汐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唇角和眉眼間都泛上點點笑意:“怎么這么可愛!”

    陳見青的耳尖很熱,但依舊保持著很淡定的表情,“改天買本字典,好好學一下用語規范。”

    宋南汐眨了眨眼,“陳見青,你在害羞嗎?”

    陳見青別過那道直勾勾的目光,嘴硬道:“我像是會害羞的人?”

    “奧。”宋南汐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她抬手捏了下陳見青紅的幾欲滴血的耳垂,然后故作夸張地“嘶”了聲,“你的耳朵要燒冒煙了哎!”

    這下,陳見青的臉也紅了。

    宋南汐咯咯笑起來,陳見青有些無奈地牽住在他臉上胡亂作動的那只手,十指相扣,抬腳就往操場的方向走,自動跳過這個話題,“怎么突然來了榆北?也不說一聲。”

    宋南汐說:“我專門來找你的,想給你個驚喜。”

    陳見青問她:“什么時候走?”

    “陳見青!我才剛來你就要趕我走!”宋南汐停下腳步,有些不滿地控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周假期來陪你的。”

    陳見青有些驚喜:“專門來陪我?”

    宋南汐哼了聲,生氣地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要走。

    “哎——”陳見青去捉她的手腕,牢牢地握在手心,“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南汐的目光審視著他,“這些天我都沒怎么煩你,你是不是還挺清凈的?”

    陳見青說:“沒有。”

    宋南汐迅速抓住重點,“還有其他人煩你?”

    “不是,”陳見青聲音里透著些無奈,“我沒嫌你煩。”

    陳見青重新扣住她的手,“我很想你。”

    宋南汐傲嬌地努了努嘴,“算你識趣。”

    陳見青笑了下,又帶著她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宋南汐問他,去哪。

    陳見青說,回憶青春。

    他們去看了曾經一起上課的教室,宋南汐找到她之前來蹭課時經常坐的那個位置,桌子上還刻著他們兩個人的姓名首字母,兩個名字用一顆愛心連接了起來。

    宋南汐指給陳見青看,笑著說:“你還記得不記得這個。”

    “記得。”

    當時宋南汐也是來蹭課,但似乎來的時候很匆忙,連包都沒帶,上課的時候坐在他旁邊昏昏欲睡,陳見青就在她腦袋前面擋了一本書。

    后來,

    第二節課的時候,宋南汐清醒了,認真聽了一會課,沒聽懂,就無聊地盯著陳見青看。

    陳見青實在受不了那種赤-裸-裸的眼神,給了她一張草稿紙,又給了她一根筆,讓她練字。

    這次,宋南汐就沒再盯著他看了。

    期間,陳見青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竟然用碳素筆在桌面上寫著什么,等下課的時候,他才看清寫的是他和宋南汐姓名的首字母縮寫。

    宋南汐還笑嘻嘻地問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陳見青紅著臉說不知道。

    宋南汐抬手摸了摸桌上的刻痕,直到現在都很納悶:“我當時明明是用可擦的碳素筆寫上去的,也不知道是誰那么無聊竟然把這個刻在桌子上了。”

    陳見青牽住她的手,“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們又去了學校里的情人湖,看望了學校里早已更新換代的貓貓狗狗,還逛了操場。

    最后,兩個人還去了食堂吃了晚飯。

    晚飯吃得很飽,學校距離陳見青的酒店位置不遠,兩人準備散步回去,順便消消食。

    他們經過一條小吃街,有麻辣燙、雞架、甜品還有很多她沒見過的小吃。

    宋南汐每一樣都想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現在一點也塞不下去了。

    那些食物的香氣實在誘人,宋南汐根本扛不住誘惑,她想去買,被陳見青拒絕了。

    理由是晚上吃太多容易積食。

    于是,一路上宋南汐抱著陳見青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小吃攤,瘋狂地吞口水,一會說自己嘴巴是螃蟹味的,一會又說自己嘴巴是麻辣小龍蝦味的。

    路過一家手作奶茶攤的時候,陳見青問她,現在是什么味的。

    宋南汐吞了吞口水,“現在是黑糖珍珠奶茶味。”

    這次,陳見青給她買了一杯黑糖珍珠奶茶。

    宋南汐本來想要冰的,但在陳見青的要求下換成了熱的。

    她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很甜,但并不膩。

    陳見青問她,“甜嗎?”

    “很甜,你嘗嘗。”

    宋南汐將奶茶遞到他嘴邊,看到他低頭要去喝的時候,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將手往回縮了縮,陳見青正好撲了個空。

    宋南汐嬉笑著剛要調侃一番,陳見青倏地偏頭吻了上來。

    持續時間很短的一個吻,淺嘗輒止,意猶未盡。

    宋南汐反應過來后,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你干嘛,街上這么多人…”

    陳見青卻像是旁若無人一樣,就著她的手喝了口奶茶,漫不經心地評價道:“是挺甜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人還是奶茶。

    后面又路過一家賣板栗餅的小店,宋南汐有點想吃,但手里還剩大半杯的奶茶沒喝完,只能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陳見青問她,“又想吃?”

    宋南汐想了想,誠實地點了點頭,商量道:“就嘗一口,可以嗎?”

    陳見青似乎很輕地笑了下,宋南汐抬起頭看他的時候,他唇角處的笑意還未完全褪去。

    宋南汐皺了皺眉,“笑什么?”

    陳見青抬了抬眉梢,“巴掌大的胃怎么這么能吃?”

    宋南汐有理有據地反駁:“能吃是福。”

    陳見青耐心科普:“吃多了會積食。”

    對此,宋南汐有自己的說法:“宰相肚里能撐船。”

    “……”最后,陳見青妥協,去店里給她買了一個板栗餅。

    說是嘗一口,就真的只咬了一口就塞回了陳見青手里。

    等走遠了一些,陳見青才問她,“這家不好吃?”

    宋南汐搖了搖頭,“很難吃,甜的發齁。”

    “我之前還在榆北工作的時候,有個阿婆經常在我公司附近擺攤售賣板栗餅,她做的就很好吃。我每天都會去買,阿婆每次還會多送我一個板栗餅。”宋南汐說著還有些遺憾,“不過,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她就很少出攤了。”

    陳見青沒說話。

    最后,剩下的板栗餅和大半杯奶茶都進了陳見青的肚子。

    酒店附近還有個廣場,成群的人聚在那跳廣場舞,還有人在那里練習街舞的。

    兩個人在那駐足觀看了一會兒,期間,宋南汐還想拉著陳見青加入廣場舞隊列,被陳見青強烈拒絕了。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兩個人才到了酒店。

    房間很大,有客廳、臥室和浴室。

    宋南汐看了眼時間,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十一點半的時候,她從浴室出來換陳見青進去洗。

    聽見水流聲響起的時候,宋南汐悄悄換了衣服出了門。

    走廊盡頭處的拐角,曾岳正在那里等著她。

    因為想給陳見青一個驚喜,所以她把蛋糕和禮物提前寄放在曾岳在榆北的家里。

    “你還知道來。”曾岳語氣有些幽怨。

    宋南汐嘿嘿笑著從他手里接過冒著冷意的蛋糕和禮物袋子,討好地說:“哥,你最好了。”

    曾岳覷了她一眼,“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放心放心,”宋南汐說:“我一定在若瑤那多說說你的好話。”

    跟曾岳道別后,宋南汐又提著蛋糕和禮物躡手躡腳地進了門。

    她把蛋糕先放在了玄關柜子上,又將外套口袋里的某個東西塞進沙發縫隙里,換了睡衣,然后坐在沙發上有些緊張地盯著手機上的時間。

    還有五分鐘就是十二點了。

    她看了眼浴室門,似乎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宋南汐有些忐忑,怎么還沒洗好?

    她明明是算著時間從浴室出來的。

    11點58分,宋南汐站在浴室門口糾結要不要直接把蛋糕送進去的時候,緊閉的門打開了。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

    陳見青站在原地愣了一瞬,“你在這干什么?”

    看到陳見青的剎那,宋南汐頓時松了口氣,她說:“你先閉上眼。”

    陳見青沒問她緣由乖乖閉上眼,被她牽著坐在了沙發上。

    “你要做什么?”他下意識想睜開眼,忽然一只溫熱的手率先覆上了他的眼皮。

    宋南汐說:“不許睜開。”

    陳見青就坐在那里不動了,他聽見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宋南汐似乎在桌子上放了什么東西,緊接著是火柴滑動的聲音,然后他的腦袋上被戴了個不明物體。

    安靜了幾秒后,他感受到有雙手搭在自己肩上,耳邊響起一道溫柔和緩的聲音:

    “陳見青,生日快樂。”

    陳見青猛地睜開眼,幾簇躍動的火苗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的眼簾。

    一個精致漂亮的蛋糕正擺在他面前,上面還寫著生日快樂幾個字。

    他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今天竟然是他的生日。

    意識到什么,他仰頭去看身后的宋南汐,“你是專門來給我過生日的?”

    “對啊!”宋南汐抱怨了句,“你剛剛一直不出來,我差點就沖進浴室給你過生日了。”

    陳見青的腦子里瞬間浮現某個畫面,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宋南汐把他腦袋轉過去,催他,“陳見青,快許愿。”

    陳見青閉上眼,雙手合十,無比虔誠。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緊接著,脖子上忽然一暖。

    一截灰色的針織圍巾從胸前垂下來。

    宋南汐繞過沙發,坐到他旁邊,掰過他的肩膀,重新調整了一下圍巾的位置。

    迎著陳見青直白的毫不加掩飾的目光,宋南汐垂著眼睛,有些緊張地解釋:“第一次給你過生日,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我就……織了一條圍巾,可能織的不太好看,你將就一下。”

    話說出口,她又覺得不妥,怎么能讓壽星將就呢。

    “如果不喜歡的話——”

    “——喜歡,”陳見青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織了多久?”陳見青輕聲問她:“這些天一直躲著我是在偷偷忙這個嗎?”

    “也沒多久…”宋南汐含糊地回答。

    其實,不用她說,陳見青也明白。

    宋南汐工作有多忙他知道,這條圍巾想必是她壓縮自己所有的休息時間才織出來的。

    出神間隙,宋南汐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等他低頭去看的時候,發現手腕上多了一串編織的紅繩,繩子上串著兩顆明亮剔透的琥珀色琉璃珠。

    是他送給宋南汐的那對幸運珠。

    陳見青低聲問:“為什么送我這個?”

    宋南汐微微笑起來,“給你去去霉氣。”

    聞言,陳見青抬了抬眼皮,“我有這么倒霉?”

    “有。”宋南汐毫不猶豫道,“你就是個倒霉大王。”

    不然之前也不會被醫鬧的人傷到了。

    陳見青笑,“那你是幸運公主。”

    “你要一直戴著,不許摘下來,”宋南汐想了想,又補充糾正道:“當然,工作需要可以摘。”

    “好。”

    “陳見青,”宋南汐親了親他的唇,輕聲說:“生日快樂,不止生日,每天都快樂。”

    還有……她在心里默念,要健康,要平安,要一直一直交好運。

    “阿南,”陳見青的眼圈似乎有些紅,他笑著說:“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

    宋南汐的手捧著他的臉,仰頭親了親他的眼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過。”

    “好,”陳見青忽然用小時候過家家時玩的游戲手勢勾住了她的手指,像簽約儀式一樣,兩個大拇指摁在了一起,“拉過鉤就不能反悔了。”

    宋南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逗得笑起來,“陳見青,你怎么跟小學生一樣。”

    陳見青立刻反問:“你想反悔?”

    “沒有沒有,”宋南汐連忙否認,開玩笑般調侃了句:“都拉過勾了還怎么反悔,我可不想遭天譴——”

    話音未落,就被陳見青捂住了嘴。

    他有些不悅地皺起眉,“可以反悔,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

    宋南汐的心一軟,又順勢嘟著嘴親了親他的掌心,溫聲道:“知道了,不會反悔的,永遠也不會。”

    她拉下陳見青的手,將塑料刀遞到他手里,笑著說:“快切蛋糕了,壽星。”

    切蛋糕的時候,宋南汐有些好奇的問他:“許了什么愿望。”

    陳見青說:“保密,說出來就不靈了。”

    宋南汐“嘁”了聲,“迷信。”

    吃蛋糕的時候,宋南汐一直盯著陳見青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見青問她在看什么。

    宋南汐又臉色通紅地低下頭吃蛋糕了,含糊地應了句沒什么。

    陳見青也就沒在意。

    等吃完蛋糕,陳見青把垃圾收拾好,發現宋南汐又在盯著他看,失笑道:“一直看不累嗎?”

    宋南汐的手伸到沙發縫隙將某個東西勾到手心,緊緊攥住,而后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站起來,走到陳見青面前。

    她低著頭有些不敢看陳見青的眼睛,小聲道:“其實……我還有個禮物想送給你。”

    “什么?”

    “我。”宋南汐的聲音更小了。

    陳見青沒聽清,又問了句:“什么?”

    宋南汐還是不敢看他,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又重復了一遍:“我想……把我自己送給你。”

    聲音依舊不大,但這次,陳見青卻聽清了。

    空氣變得靜默,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陳見青聲音有些啞。

    “知道,”宋南汐鼓起勇氣把手心里的東西交給陳見青,抬起眼睛看著他,整個人仿佛快要燒起來,她又回答了他一遍:“我知道我在說什么。”

    陳見青看著那盒東西,眸心動了動,“你帶著套來找我?”

    宋南汐的手撫上陳見青的臉,踮起腳去親他的喉結,聲音像是帶著蠱惑,直白的令人心驚:“陳見青,我們做吧。”

    沿著喉結向上,她又去親他的唇。

    “陳見青……”

    她一邊親,一邊語調溫軟地叫著他的名字。

    陳見青的喉結滾了滾,半掩下的雙眸中看不清情緒,但手臂和頸側凸起的青筋能明顯看出他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因為用力,手心里盒子的棱角深深扎著肉,疼痛感拽回了陳見青的一絲理智。

    “今天……”陳見青的聲音變得很啞,像是極力從嗓子里擠出兩個字:“不行。”

    宋南汐的吻戛然而止,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啊?”

    陳見青攔腰將她一把抱起來,大步走進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裹好被子,語氣生硬:“閉眼睡覺。”

    說完,他關了燈,帶上臥室門,出去了。

    就那么毫不留戀地出去了……

    宋南汐和漆黑的空氣沉默對峙了好半天,才緩緩反應過來。

    她被陳見青拒絕了。

    她竟然被陳見青拒絕了!!!

    宋南汐越想越氣,她都那樣了,陳見青竟然不為所動!

    她從床上坐起來,深吸了口氣,當場就想去質問陳見青。

    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

    她要怎么問?

    直接問他,為什么不和我做?

    好像有點說不出口。

    所有的勇氣仿佛都在剛剛陳見青的那句“不行”中消失殆盡了。

    良久,宋南汐又轉身回了床上。

    滿腦子都是陳見青那句不行。

    究竟什么不行?時間不行?地點不行?還是……陳見青不行?

    宋南汐又想到之前飯桌上曾岳隨口聊起的一句醫院里的八卦,大概內容好像也是說陳見青不行。

    想到這點,宋南汐的火氣消了一半,又忍不住有點擔心。

    萬一陳見青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怎么辦?

    她的思緒一時之間有點混亂,她不斷地回想這段時間和陳見青相處的一些細節。

    試圖找出一點證據來佐證這件事。

    直到困意襲來,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的時候,陳見青已經出門了。

    給她留了一張紙條,說是要去榆北醫院學習交流,晚上才會回來,還叮囑她好好吃飯。

    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宋南汐又不禁開始多想,陳見青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在躲她吧?

    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就感到郁悶。

    到底是什么不行。

    她想不通,索性打開手機,把同在榆北的閨蜜江淼約了出來。

    臨近中午的時候,兩人約在一家餐廳見面。

    宋南汐把昨晚的事從頭到尾地跟江淼描述了一遍,想讓她分析分析。

    江淼聽完后,思考了兩秒,“會不會是氛圍感不夠?”

    宋南汐不明白:“什么氛圍感?”

    江淼聲音壓低了些,“就是輔助的東西,比如……別致的衣服或者玩具。”

    宋南汐明白了,“你和宋硯舟需要借助這種東西嗎?”

    江淼沉默了幾秒,“他……不用也行。”

    宋南汐頓時有些挫敗,“那肯定是陳見青不行。”

    江淼建議:“要不今晚試試情-趣衣服?”

    宋南汐不抱希望地問:“會有用嗎?”

    江淼說:“萬一有用呢,試試唄。”

    下午的時候,江淼帶著她去了朋友開的一家情-趣用品店。

    宋南汐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店,里面各種各樣的玩具還有服裝簡直讓宋南汐大開眼界。

    江淼很有經驗地給宋南汐一連挑了八件衣服。

    純欲的、火辣的、釣系或是禁欲的,應有盡有。

    那些衣服的露-骨程度,她看著都臉熱。

    江淼問她有沒有套。

    宋南汐說她買了一盒。

    江淼白了她一眼,“一盒怎么夠用?”

    說著,她直接拿起貨架上七八盒套放進了購物車里。

    宋南汐其實有點想說,陳見青精力可能沒那么旺盛,但在江淼的熱情勸說下,還是咽了回去。

    臨走的時候,江淼還給她塞了一條黑色絲巾。

    宋南汐問她這個東西是干什么用的。

    江淼老神在在:“捆綁、蒙眼,想做什么做什么。”

    宋南汐:“……”

    如果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原來她那個平時看起來溫柔紳士的弟弟私底下竟然玩得這么花。

    最后宋南汐鬼鬼祟祟地提著那堆燙手山芋回了酒店。

    傍晚的時候,宋南汐將那七八件衣服都鋪到了床上,準備洗個澡一件一件試試。

    洗澡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小腹一熱。

    低頭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完了,大姨媽來了。

    可她連個衛生巾都沒帶。

    正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陳見青回來了。

    “陳見青!”宋南汐立刻趴在門板上大聲叫他。

    有腳步聲走過來,然后停在了門口,“怎么了?”

    宋南汐打開一點門縫,有些難為情地說:“我大姨媽來了……沒拿衛生巾,你能……幫我買一下嗎?”

    陳見青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過來,“等著。”

    宋南汐原本以為得等上好一會兒,可不過一分鐘的功夫,陳見青就折返回來了,從門縫處遞過來一片衛生巾。

    宋南汐看到衛生巾的時候,愣了下,語氣難掩震驚:“這么快!你坐火箭去的?”

    “回來的時候順路買的,是你經常用的牌子。”陳見青說。

    宋南汐接過那片衛生巾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她來月經的時間一向不準,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具體時間,陳見青又怎么知道的?

    她穿著浴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陳見青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手機。

    見她出來,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宋南汐坐到他身側,陳見青打開桌子上冒著熱氣的粥,遞到宋南汐面前:“桂圓蓮子粥,里面加了紅棗,趁熱喝。”

    宋南汐疑惑道:“你知道我今天會來大姨媽?”

    陳見青“嗯”了聲,說:“之前把脈的時候看出來的。”

    此話一出,某些事情的真相似乎明朗起來了。

    宋南汐想問什么卻沒問出口,她怕得到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拿起勺子有些心不在焉地攪著碗里的粥,正糾結著要不要問的時候,陳見青忽然又遞過來一包東西。

    熱乎乎的,還冒著甜甜的香氣。

    熟悉的牛皮紙包裝袋讓宋南汐眼前一亮,她打開袋子,里面裝著幾塊板栗餅。

    “路上隨便買的,”陳見青話音頓了下,又補充說:“不是昨天那家。”

    “嘗嘗味道怎么樣。”

    宋南汐拿出一塊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些驚喜:“好吃!跟我之前在阿婆那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樣!”

    看見她臉上的滿足,陳見青也不禁彎了彎唇,“好吃就行。”

    美味的食物瞬間讓宋南汐把所有的事情拋之腦后,吃到一半的時候,臥室的方向傳來陣陣鈴聲。

    一開始宋南汐還以為是隔壁傳來的動靜,聽了半晌,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陳見青說:“你吃,我幫你去拿。”

    宋南汐也沒拒絕,低下頭繼續喝粥。

    剎那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床上!

    彼時,陳見青的手已經壓在了門把手上。

    宋南汐蹭的站起來追過去想要阻止,但顯然已經來不及,陳見青把門打開了。

    臥室燈光亮起的瞬間,宋南汐的心涼了半截。

    在看到滿床的套和露-骨的衣物的時候,陳見青也僵在了原地。

    空氣里不斷彌漫著令人尷尬的沉默,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只有床上的手機還在響個不停。

    陳見青出聲提醒:“電話。”

    “奧奧。”

    宋南汐連忙去拿手機,看到來電人江淼的那一刻,她手忙腳亂就要去摁掛斷,卻不知道誤觸了什么,下一秒,江淼的聲音以外放的形式響了起來:

    “汐汐,我剛想起來,陳醫生如果真的不行的話,你穿那些情-趣內-衣也沒什么用,還不如給他一片偉哥來得快。”

    這下,宋南汐的心徹底死了。

    電話那段還在喋喋不休,“汐汐,你在聽嗎?要不,我——”

    話音戛然而止,宋南汐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頂著對面陰沉的視線,宋南汐僵硬地轉身,嘴里念叨著:“啊!我飯還沒吃完!對!我得去吃飯。”

    還沒走出去兩步,手腕就被捉住了。

    陳見青的手護著她的后腦,直接將她抵在了門框上。

    陳見青音色冷沉:“我不行?”

    宋南汐訕笑了兩聲:“我以為——”

    “你以為——”陳見青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冷聲道:“如果不是怕你來月經難受,你以為,你今天還能下得了床?”

    “不是,我——”宋南汐噎了一瞬,本想著辯解兩句,話音剛出口就頓住了。

    腿間傳來異樣的感覺,宋南汐緩緩低頭看了一眼。

    下一秒,宋南汐臉色通紅地錯開了目光。

    救命!陳見青好像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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