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喜歡你“法式熱吻。”
如果不是陳見青的自白,她恐怕永遠不會知道,他這樣看起來驕傲強大的人在面對感情時竟也會卑微到塵埃里。
他卸掉所有的偽裝,放下自尊,坦白自己的自卑與怯懦,將一顆心完完整整地剖給她看。
即使是堅冰,此刻也早已化成了一灘水。
陳見青看著她的眼神溫柔的不像話,沒有催她,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宋南汐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別過頭頂的目光,眼睛虛虛地望向地面,有些別扭地開口道:“我才不跟你計較。”
陳見青似乎很輕的笑了聲,“有個問題,我必須要明確的回答你。”
宋南汐聽見這鄭重的語氣,不覺抬頭,下意識問了句:“什么?”
“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執念,是喜歡。”
扶在她后腰上的手收緊了些,宋南汐怔怔望著他的眼睛,竟看到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我是認真思考過的,”陳見青的喉頭滾了兩下,“無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我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
“阿南。”陳見青的耳朵紅得幾欲滴血,看著她的目光卻很認真,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你呢?還喜歡我嗎?”
冬日的夜晚沒有星辰,但宋南汐卻好像透過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到了整片星空。
漂亮的、璀璨的、僅屬于她一人的星空。
她心念一動,抓著陳見青的手臂兩側,踮起了腳尖,緩緩湊近。
就在兩唇相接之際,陳見青忽然緊緊抿住了唇。
宋南汐的動作瞬間僵住,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
陳見青竟然躲她!
意識到這點,宋南汐眼中的不可置信漸漸轉化為羞怒,她咬了咬后槽牙,二話不說,十分屈辱地轉身就走。
“哎——”陳見青忙追上來,捉住她的手,連聲解釋:“對不起,我剛剛就是條件反射,以為你要咬我。”
宋南汐停下腳步,羞惱地瞪著他:“我什么時候咬你了?”
陳見青微微躬身,向前送了送下巴,怕她看不清楚,甚至還用手指了指下唇的位置,“你看你看,這里已經被你咬了兩次了,我都快PTSD了。”
路燈照耀下,宋南汐微微瞇眼,看見他下唇靠近唇角的某處明顯比其他地方顏色要深許多,可能是剛落了疤。
這處艷紅的顏色,讓她腦子里不禁跳出兩段記憶來。
記憶里她確實是咬過陳見青兩次,每次好像咬的都挺嚴重的。
宋南汐張了張嘴,臉色通紅,卻還是理不直氣也壯道:“那還不是你自作自受!”
“是是是,我的錯。”陳見青連忙順著臺階認錯。
宋南汐剛剛還在砰砰作跳的心此刻已經漸漸趨于平靜,美好心情一掃而空,她推開陳見青,往旁邊挪了挪,與他拉開距離,語氣硬邦邦道:“我要打車回家了。”
說著,她摸出手機,剛打開某打車軟件,手機就被抽走了。
“你干嘛搶我手機?還我!”宋南汐面無表情地朝始作俑者伸出手。
而始作俑者并不打算歸還她的手機,而是直接將手背到身后,他微微俯下身,一張俊臉倏地在眼前放大,黝黑的眸子里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他說:
“你剛剛,是不是想親我?”
“!”
宋南汐的腦子里立刻蹦出剛剛陳見青躲她的畫面,她當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誰要親你!誰想親你!我才不想親你!”
“好吧,那換個問題。”陳見青看著她,輕聲問:“你還喜歡我嗎?或者……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宋南汐看著面前這張她日思夜想的臉,感受到胸腔內那顆趨于平靜的心再次砰砰跳了起來。
心動過一次的人,又怎么可能只心動一次。
良久,宋南汐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陳見青,我們試試吧。”
話音剛落,陳見青緊繃的脊背瞬間塌陷了幾分,他長舒一口氣,笑了起來,“阿南。”
宋南汐看著那張臉,什么脾氣都沒了,也不自覺軟下語氣:“干嘛。”
陳見青用討好似的語氣說:“可以再親一次嗎?”
宋南汐對剛剛的事還在耿耿于懷,佯裝很兇地警告他:“小心我咬你。”
陳見青笑著將下巴往前送了送,與她的唇僅幾厘米的距離,稍稍一動便能親上。
“隨便咬,隨便親。”
宋南汐不合時宜地腹誹,這話說得像是路邊的清倉大甩賣似的。
她抿了抿唇,目光不自覺落在那顆飽滿的唇珠上。
她順從內心的欲望,微微前傾,兩唇相貼之際,她忽的伸出舌尖,舔了舔那顆唇珠。
然后,她閉上眼睛將唇輕輕貼上去,不動了。
幾秒后,宋南汐睜開眼,正對上那雙幽深的黑眸。
她微微離開幾分,表情頗為無辜,“我忘了……”
真正意義上的接吻還停留在七年前,她現在完全忘記了要怎么接吻了。
“我教你。”
話落,陳見青的大手一把攬上她的腰,傾身吻上她的唇。
一邊在她唇上吮磨,一邊低聲教學:“張嘴。”
宋南汐迷迷糊糊微微張開嘴,下一秒,陳見青直接撬開她的牙關闖了進來,與她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沉重的呼吸間夾雜著唇齒間溢出的曖昧水聲,她聽見陳見青含糊的呢喃:“復習一下。”
“法式熱吻。”
……
兩個人一起回到了碧沁園。
宋南汐本想第二天再搬回去的,但陳見青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她去哪他就去哪,甚至打算在她隔壁開一間房。
宋南汐無奈,只能連夜收拾行李帶著狗狗搬離了酒店。
晚上十二點,宋南汐躺在熟悉柔軟的大床上,再次失眠了。
回想起這一天的經歷,糟心的、甜蜜的,混雜交織在一起,讓宋南汐到現在都覺得不太真實。
黑暗中,床邊的矮柜上忽然亮了下。
宋南汐側眸看了一眼,伸手拿起亮起的手機,屏幕上躺著一條未讀信息。
C:【晚安,明天見。】
宋南汐:【明天見。】
然后,她又在眾多表情包里找到一個小企鵝發射愛心的動態表情發了過去。
幾分鐘后,手機屏幕再次亮了起來,是陳見青發來的,不是文字消息。
宋南汐疑惑地點開消息頁面,看見了一個表情包。
一個可愛的白色小熊在屏幕上晃動著胖胖的身子,雙手撲騰著,還配著幾個大字:接收愛心。
宋南汐看著看著就彎唇笑了起來,這一天的經歷忽然在此刻有了實感。
手機屏幕熄滅后又再次被她打開,她將陳見青的微信重新變成了置頂,并且修改了備注:男朋友。
第52章 噩夢她要用完整的自己去愛陳見青。……
這一夜,宋南汐的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每一幕都與陳見青有關。
直到天微微亮時,她才淺淺瞇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期。
畢業季,離別和不舍成了代名詞。
因為畢業以后的不同去向,這個時期里的校園分手率創了新高。
彼時,陳見青和她依舊像熱戀的小情侶一樣。
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陳見青告訴她,他被學校內推進了榆北市第一醫院。
宋南汐雖然不是醫學部的,但也聽說過這個內推名額有多么寶貴,整個醫學部就只有兩個內推名額,必須得是大學期間這幾年各項都拔尖的人才有機會爭取。
她真心地為陳見青感到高興,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宋南汐的笑直接僵在了臉上。
他說:“我還沒有答應,學校說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
宋南汐急了,拽著他就要回學校,“這有什么可考慮的?當然要去啊!你現在就去給我確認。”
陳見青不慌不忙地拉住她,問:“你呢,畢業后去哪?確定好了嗎?”
宋南汐當即就明白了陳見青說這些話的意思,“我去哪,你就去哪?”
陳見青“嗯”了聲,語氣認真堅定,“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要是去江臨呢?”
“我可以考江臨的醫院。”
“國外呢?”
“我可以申請國外的博士,半工半讀。”
“……”
宋南汐頓時氣笑了,“我之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戀愛腦呢。”
陳見青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異地戀。”
關于‘她不喜歡異地戀’這個事情,是前幾天的晚上,她和陳見青在操場散步的時候碰到一對小情侶在鬧分手,路過的時候她聽見女孩崩潰的哭聲“我不喜歡異地戀”。
那時候,宋南汐就以開玩笑的口吻,無意說了句,“陳見青,我也不喜歡異地戀,我怕你背著我找小三。”
陳見青淡淡回她,“不會。”
當時的宋南汐以為陳見青說的“不會”只是說“不會找小三”。
現在她才明白,陳見青的“不會”其實是在回答她的兩個問題。
不會異地戀,更不會有第三者。
她手里確實收到了很多金融公司的offer,有榆北的、也有其他省市的,還有國外的。
她尚沒有確認最終的去處,但此刻她的去處已經和陳見青的前途掛上了勾。
陳見青的家境并不好,學習和打工的時間幾乎五五開。
即使如此,他的成績依舊穩坐醫學部第一,從本科到研究生期間,年年如此,無人能撼動。
正是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努力和優秀,才為他換取了這個內推名額。
如果陳見青跟著她的腳步,去了其他省市或者去了國外,那就意味著陳見青必須要重新備考,意味著要消耗大量的時間、金錢和精力,意味著陳見青可能會比勤工儉學期間的生活更加辛苦。
可如果,陳見青留在榆北,接受這個內推名額,意義就不同了。
他可以不用再辛苦地做兼職,可以在榆北最好的醫院學習工作,可以擁有一份不菲的工資,可以專心致志地治病救人。
他這么優秀,能力卓越,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成為最厲害的醫生,前途無限。
正是如此,她清楚地知道,這個名額對陳見青的意義有多重。
“阿南。”陳見青嗓音發緊:“我不想跟你分手。”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宋南汐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之下的潮濕。
陳見青在緊張。
“誰要跟你分手了,”宋南汐回握住那只汗濕的手,對陳見青說:“我留在榆北。”
陳見青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再次向她確認:“真的?”
宋南汐被他這有些呆的模樣逗笑了,很可愛,很讓人心動。
她踮起腳尖,在陳見青的唇上印下一吻,很認真地回他:“真的。”
那天,連飯都沒吃,宋南汐就馬不停蹄地拉著陳見青去醫學部確認內推名額,直到親眼看著他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宋南汐才徹底放下心。
回到宿舍后,她就打開電腦在一眾offer里回復了一家榆北的金融公司,回復完后還給拍了張照片給陳見青發過去。
宿舍里,大家還在討論畢業以后的去留問題。
江淼問她,“南汐,你和陳大校草畢業后去哪啊?”
宋南汐笑著說:“我和他都決定留在榆北。”
秦承悅羨慕地說:“真好,我和我對象今天還因為這個事吵了一架。”
江淼問:“這有什么可吵的?”
秦承悅有些憂郁:“他想讓我跟他一起去江臨發展,但榆北有個offer我真的很心動。”
母單江淼不理解:“要么讓他妥協留在榆北,要么你倆異地戀不就好了。”
秦承悅憂愁地嘆了口氣,“畢業季就是分手季,果然沒說錯。”
宋南汐笑笑沒說話。
幾個人又說起了拍畢業照的問題,正說著的時候,另一個舍友姜凝心回來了。
一進門,就迫不及待掀起了衣擺,“快看快看!”
她的左腰側多了一串字母紋身,還紅腫著,應該是剛紋不久。
秦承悅驚訝道:“你去紋身了!”
“這不是我對象要留在榆北大學繼續讀研,而我要去江臨工作嘛,他看出我對異地戀沒什么信心,所以就去紋了我的名字,”姜凝心笑容甜蜜:“我肯定不能讓他一個人紋啊,所以我也紋了他的名字。”
江淼好奇:“紋身還能增加異地戀的安全感?”
“當然能!”姜凝心說:“紋身即使是洗掉了,也還是會有痕跡留在身上,這就像是我們給對方打下了終身標記一樣,是一種信念,代表著不論是時間還是距離都不會將我們分開,我們會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白頭到老。”
秦承悅又湊近摸了摸那處紋身,“嘶”了聲,“疼不疼啊?”
姜凝心搖搖頭說:“不疼,他可能會比較疼。”
秦承悅:“你對象紋在哪了?”
姜凝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他把我紋在了靠近心臟的位置。”
“呦,心尖尖上的人哦~”
江淼和秦承悅起哄起來,姜凝心羞澀地紅了臉。
一直沉默不發的宋南汐看著那串紋身,心念一動。
她忽然也很想打一個終身標記,把陳見青的名字紋在身上。
她向來是一個執行力很強的人,想什么就會去做什么,當天下午,她就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紋身店。
紋身師問她要紋在什么位置的時候,宋南汐指了指心口,說:“心臟。”
紋身師是個小姐姐,提醒她:“可能會很疼。”
宋南汐笑著說沒關系。
她躺在床上,等著紋身師準備工具。
無聊間,一抬頭,一抹綠色映入眼簾。
那是一棵茂密參天郁郁蔥蔥的青柏樹。
那一瞬間,腦子里忽然就冒出了陳見青的名字。
她記得某天跟陳見青去圖書館的路上,正好有學生部門在學校里舉辦野生菌展覽,還有人講解。
宋南汐好奇拉著陳見青去看,展位上有各式各樣的蘑菇,都封存在透明袋子里,上面還有他們的學名以及毒性介紹。
宋南汐看到那袋見手青的蘑菇的時候,思維頓時發散起來,好奇地問陳見青,“你的名字不會就來自于這個蘑菇吧?”
陳見青無奈地笑,說不是。
宋南汐就問他,那為什么叫見青呢。
陳見青耐心地解釋說:“我媽是在家里生下我的,那個時候因為家里太窮,她不敢去醫院,就叫了有經驗的鄰居幫忙,生的過程很艱難,她疼了一夜,就在她筋疲力盡的時候,天正好亮了起來,她無意間看到了窗外茂盛蔥綠的青柏樹,那是我父親生前親手種的。
她說,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了我父親。那棵青柏樹就像一股綠色生命流注入了她的身體,渾身都有了力量,接著我就順利出生了。”
陳見青曾跟她提過一次,他的父親是一名人民警察,在他出生前就因公殉職了。
宋南汐聽完他的解釋,忽然就覺得心里很難受,但還是笑著真心夸贊道:“很好的名字。”
“確定好了嗎?紋身師拿著工具過來,”可以的話我就開始嘍。”
“等等,我不紋名字了,”宋南汐忽然出聲叫停,她說:“我要紋青柏。”
紋身師一開始沒聽懂,問了句:“什么青柏?”
宋南汐便給她指了指窗外的青柏樹,“就像那樣的,綠色的青柏。”
紋身師愣了下,提醒道:“彩色紋身很難洗的。”
宋南汐無所謂的笑笑:“我沒有洗的打算。”
紋身師又向她確認:“確定紋這個嗎?”
宋南汐想了想:“再紋一朵藍色玫瑰吧。”
這是陳見青第一次約會時送她的花。
紋身師便問,想要什么樣的效果。
宋南汐說,她想要一種藍色玫瑰和綠色青柏密不可分的感覺。
紋身師聽完,在紙上畫了個圖案給她參考,宋南汐一眼便敲定下來。
圖案上,綠色青柏緊緊纏繞著藍色玫瑰花,末端融合在一體,仿佛同根共生。
宋南汐感受著尖針刺入皮肉的時候,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
她要跟陳見青長長久久,永不分離,白頭到老。
紋身的小姐姐很溫柔,她并不覺得有多疼,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迷糊中,有人在她耳邊叫她“囡囡”。
宋南汐睜開眼,面前的紋身師不知道去哪了,她不知什么時候坐在了一家餐廳里。
對面是從小就異常寵她的溫文爾雅的父親。
宋南汐剛張了張嘴,對面就猛地甩了一個巴掌過來。
那一瞬間,猶如噩夢般的記憶倒灌腦海。
她好像在哭,聲音也很啞:“我不會給你錢的。”
回應她的是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罵。
溫文爾雅的父親頓時便成了暴躁易怒的瘋子。
她彎腰想吐,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下一秒,眼前一陣暈眩,對面的父親轉瞬之間換成了一個穿戴整齊,看起來溫柔知性的中年女人。
宋南汐恍惚地眨了眨眼,對面的女人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語氣里滿是懇求:“求求你,放過陳見青吧。”
放過陳見青。
腦袋里響起一陣陣嗡鳴,瞬間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她看著面前模糊快進的世界,痛苦地捂著頭蹲下來。
“快醒過來,求求你,快醒過來。”
她無助地抱著自己,直到耳邊的喧囂嗡鳴褪去,她才緩緩睜開眼。
入目就是一顆狗頭正在她臉上哼哼唧唧地蹭來蹭去。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宋南汐眨了眨眼,失神般地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感受著狗狗毛茸茸的腦袋。
下一秒,她像是忽然回了神一般,猛地坐了起來,抬手抹了一把臉,發現都是淚,心臟不規律地瘋狂跳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胸腔。
良久,她捂著砰砰作跳的胸口,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毛絨絨的觸感,才長舒一口氣。
原來是夢。
原本回國的那一刻就決定要徹底放下過去的,她甚至用藥物治療,用心理咨詢,用盡一切辦法才擺脫了那些曾經。
可現在,她才發現,那些揮之不去的記憶始終蟄伏在她的內心深處,徹底成了禁錮她的身體和精神的枷鎖。
可是,不應該這樣的。
也不能這樣。
她不能被過去的人和事禁錮住,她必須要向前看,她要走向有陳見青的未來。
她要用完整的自己去愛陳見青。
第53章 花孔雀(補更)“二百五可不會跟你舌……
陳見青早早起床準備好早餐,剛要給宋南汐發消息的時候,門口就傳來輸入密碼的聲音。
緊接著門打開,陳見青便看到了穿著一身深棕色長款針織裙的宋南汐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只歡快的白色比熊。
她進門換鞋,陳見青便笑著走過去,“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宋南汐扶著玄關處的矮柜換好鞋,一言未發,忽然上前抱住了陳見青。
陳見青身上還穿著做飯時的圍裙,下意識想推開她,懷里的人卻抱他更緊。
陳見青有些無奈,“我身上都是油煙,一會兒把你衣服弄臟了。”
“沒關系。”
宋南汐埋在他胸前,細細嗅著鼻尖獨屬于他的淺淡香氣,讓她覺得安心。
環在他腰間的手又緊了些,宋南汐低聲說:“再抱一會兒。”
陳見青沒動,他看不到宋南汐此刻的神情是怎樣的,但他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情緒很低落。
也不管會不會弄臟她的衣服了,陳見青伸手回抱住她的身體,微微躬下身,腦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脖頸貼著她的脖頸,感受著彼此身體的溫度。
他的喉結擦著她鎖骨的皮膚滑動了兩下,聲音輕柔,“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宋南汐“嗯”了聲,用很夸張的語氣說:“很可怕的噩夢。”
陳見青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別怕,夢都是反的。”
宋南汐低低“嗯”了聲。
陳見青問她,夢見了什么。
宋南汐沉默了幾秒,看見不遠處跟大橘玩的正歡的狗狗,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夢到你變成狗了。”
陳見青:“……”
他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宋南汐之前半夜耍酒瘋的那次,也是以為他變成了狗,哭著喊著要跟那只小比熊洞房。
當時那個畫面滑稽又荒唐,現在想起竟不自覺笑了起來。
宋南汐腦子里那些驚慌恐懼的記憶突然被這一聲突兀的笑聲打破了,她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陳見青直起身,眉眼彎彎地看著她,“想起你之前醉酒那次也把我當成了狗。”
宋南汐被他這句話逗得笑起來,“陳見青,當狗就這么開心嗎?”
原本要說的話在看到宋南汐臉上的笑容時頓時咽了回去,他話音一轉,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嗯,很開心。”
平時陳見青身上最多的標簽就是高冷嚴肅、毒舌古板、不近人情,宋南汐剛和他重逢時,也覺得是這樣。
但現在她越來越覺得,這些標簽只是陳見青對外的面具,真實的他明明體貼又溫柔,就像現在像只大金毛一樣。
宋南汐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發頂,真心夸贊:“陳見青,其實有時候你和二百五真挺像的。”
比如都很會安慰人。
陳見青:“……”
他的頭發又黑又軟,比二百五的手感還要好,她沒忍住多揉了兩下,陳見青忽然抓住她的手,腰也被他強勢地禁錮住。
宋南汐抬眸正對上那道幽深的目光,“你——唔。”
話音未落,陳見青的唇直接壓了上來。
沒一會兒,宋南汐就被他親的喘不上氣,渾身都軟,但腰上的手卻穩穩地托著她,墜不下一分。
她的雙手撐在他的胸膛無力地推他,卻被他吻的更深,終于在氧氣即將耗盡的那一刻,他的唇離開了幾分,雙唇之間牽出一根若隱若現的銀絲。
那一瞬間,四面八方的空氣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宋南汐微微喘著氣,沒好氣地瞪著面前的始作俑者。
然而此刻的她,雙頰緋紅,眸光水潤,即使是生氣的樣子也顯得格外的勾人。
陳見青沒忍住再次躬身笑著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這個吻很短暫,只幾秒的功夫就結束了。
看著宋南汐微微愣神的模樣,陳見青眉眼間笑意更深,他抬手托起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擦過她濡濕的唇角,動作堪稱溫柔。
就連聲音也異常溫和,“二百五可不會跟你舌吻。”
宋南汐:“…………”-
今天的陳見青難得踩點去上班,停車的時候剛好遇到醫院同事。
對方看見他的時候還有些意外:“陳醫生,剛來啊。”
陳見青笑著“嗯”了聲,說:“早上去送女朋友上班,晚了點。”
對方顯然愣了幾秒,然后忙說:“不晚不晚,還不晚呢。”
陳見青一反常態與對方又寒暄客氣了幾句才離開,等他前腳剛踏進辦公室,后腳陳見青戀愛的消息就在醫院內部傳開了。
醫院內部的八卦群再次因為陳見青討論的火熱。
逢胸化吉:【咱們院的院草陳醫生有女朋友嘍!】
ct不ct:【什么?陳見青有女朋友了?!】
研究死:【?是謠言吧?】
逢胸化吉:【真的,早上遇到陳醫生的時候他親口說的。】
……
傍大腿:【上次那個漂亮師母真的掰了嗎?】
牛馬醫學生:【那個姐姐不是有男朋友嗎?】
解剖作業抄十遍(已完成):【沒有,之前那個視頻是誤會,我表姐沒有男朋友@牛馬醫學生】
研究死:【我是之前發視頻的,我可以證明真是誤會。前兩天我在醫院看到視頻里那個紅毛帥哥了,他家人好像在這住院,我看見他挽著一個女生說是他女朋友。】
牛馬醫學生:【原來是誤會!那老師女朋友是之前那個漂亮姐姐嗎?】
研究生:【應該不是吧,兩個人看起來有點恩怨,那個姐姐之前還把老師嘴唇咬出好多血,很多人都看到了。】
富馬酸比索洛爾:【我怎么覺得這更像小情侶吵架呢?@研究生】
研究死:【+1我也覺得。】
縫小肛:【大家是不是都忘了,之前老師進來不是澄清過,沒有戀愛嘛。】
附圖是一張陳見青之前進群澄清的一句話:沒有戀愛,沒有出軌,請勿造謠。
研究死:【話說,師母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之前那個漂亮姐姐呢?畢竟應該沒有人吵架的時候是干唇架吧。摳手指JPG】
工藤新醫:【我覺得有可能!我投那女孩一票。】
富馬酸比索洛爾:【我也投那女孩一票。】
菊與刀:【我覺得應該不是,老陳既然都澄清過,那應該是對那女孩沒那方面的意思。】
縫小肛:【我也投不是一票!】
……
到最后群里竟然發起了問題投票:陳醫生女朋友是不是之前的女孩?
有人甚至還下了賭注,有賭一塊錢的,還有賭一頓飯的,最豪橫的一個賭了一千塊。
而處于話題中心的某人此刻正在辦公室里,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消息傻樂。
C:【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我隨時接你回家。】
阿南:【知道啦,男朋友。】
阿南:【發射愛心.JPG】
C:【接收愛心.JPG】
短短幾行消息不知道究竟看了幾遍才終于舍得放下手機,他拿著桌上的記錄本剛想去住院部一趟,剛出門就碰上了急匆匆朝他這邊走來的曾岳。
曾岳還沒開口,陳見青就挑了挑眉:“這么急?你也知道我戀愛了?”
曾岳:“……”
曾岳深吸口氣,鄭重問道:“你那戀愛對象,是不是我妹?”
陳見青的表情一派的理所當然,“除了她還能有誰。”
曾岳的表情頓時如遭雷劈。
陳見青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曾岳的反應:“你什么態度?”
曾岳拍了拍陳見青的肩,語重心長道:“你倆的份子錢,我提前隨了一千。”
陳見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群里說你有女朋友了,大家都在投票賭這人是不是南汐。”曾岳嘆了口氣,“我投了不是,順便還賭了一千塊紅包。”
陳見青“嘖”了聲,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這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曾岳生無可戀,轉身就要走,又被陳見青叫住了。
“曾岳,”陳見青說:“那個群邀我一下。”
幾分鐘后,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八卦群里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肛好有你”邀請“C”加入了群聊。
這次,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這條消息,當即在群里提醒了一句:【陳醫生來啦!歡迎歡迎!】
消息一經發出,群里頓時卡了幾秒,然后眾多歡迎的表情包此起彼伏地冒了出來。
C:【投票鏈接在哪?】
這下連歡迎都沒了,群里一片死寂。
一分鐘后,“肛好有你”把投票鏈接轉發到了群里。
C:【謝謝@肛好有你】
下一秒,大家眼睜睜看著投票頁面“是”的那欄多了一個人,來自微信用戶“C”。
緊接著,微信用戶C又發了一條消息:【正常戀愛,謝謝大家。】
群里足足安靜了一分鐘,頁面上依舊沒有彈出“C”已退出群聊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如雞的群里終于有人發了一條消息出來。
解剖作業抄十遍(已完成):【祝99,要幸福!!!】
這條消息發出后,緊接著又有幾十條的祝福消息刷屏了頁面。
等過了十幾分鐘,熟悉的用戶C再次發了一條消息:【謝謝大家的祝福,你們聊,我退群了。】
幾秒后,頁面上終于顯示:“C”已退出群聊。
站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冤種曾岳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哪還是陳見青啊!明明就是一只開屏的花孔雀精!!!
第54章 陳見青和狗家里又要多一個陳見青了。……
今天的宋南汐換上了一身深灰色西裝,搭配上腳上的高跟鞋,走起來步步生風,氣勢極其鋒利。
原本她以為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被攔住了。
華凌的門禁是需要刷臉進入的,但宋南汐刷臉的時候卻發現上面顯示‘外來人員,請到前臺’。
宋南汐又刷了一次,還是一樣的效果。
很好,周志鵬直接把她除名了。
宋南汐不慌不忙拿出手機,把剛剛的情況進行了錄像。
另一邊,值守前臺的女孩朝她小跑過來,“宋總。”
宋南汐并未停止錄像,將攝像頭轉向那個女孩,“怎么了?”
女孩遞給她一張紙,宋南汐接過,發現是一張辭退通知。
她看著辭退通知上那句“違反公司規章制度”,笑容冰涼,“誰給你的?”
那女孩看著宋南汐眉眼間的凌厲有些懾人,怯怯道:“沈總今天早上說要我交給你。”
宋南汐皺了皺眉:“哪個沈總?”
“沈卓。”
宋南汐沒想著為難這女孩,便說:“知道了,你去忙吧。”
她在手機上找到沈卓的電話直接打了過去,對方卻沒接,連續幾次,皆是如此。
她猜測,沈卓可能把她拉黑了。
她又試著聯系了幾個公司員工,發現一樣打不通。
除此之外,微信還有釘釘的所有工作群也都把她剔除了。
周志輝和周志鵬這次是擺明了要切斷她和華凌的所有關系,徹底將她踢出華凌。
宋南汐沒再執著所謂的“違反公司規章制度”是什么意思,她將那張蓋著公章的辭職通知收回包里,把所有記錄的證據都保存好,準備打道回府。
左右此行的目的也達到了,原本她來公司就是想要一份勞動解除合同的書面通知,雖然現在收到的是辭職通知,但好在蓋著公章,依舊具有法律效力,后面也可以作為勞動仲裁時的有力證據。
剛出大門口,身后就傳來胡若瑤的聲音,“老大!”
宋南汐停下腳步,回頭看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眉眼間的鋒利柔和些許,“怎么了,跑這么急?”
胡若瑤平復了下呼吸,才道:“老大,我也是剛到公司才聽說了你離職的事,剛剛前臺給公司打電話說你來了,我趕緊就過來了。”
“確切地說,是被開除了。”宋南汐道:“開除原因就是一句籠統的違反公司規章制度。”
“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胡若瑤說:“我剛剛聽同事在討論,上面給的理由是無故曠工和毆打上司,所以不會支付任何離職補償金。”
毆打上司這點原理上沒說錯,但無故曠工可就有點侮辱人了。
這么多年,她幾乎一直來的最早走的最晚,甚至連假都沒有請過幾次。
胡若瑤繼續解釋道:“毆打上司就是昨晚的那件事,還有無故曠工……記的是23號下午。”
23號下午是陳見青發燒那次,但她明明是請過假的,還是按照公司請假流程來的。
宋南汐眉心微蹙,“我那天跟周志鵬微信報備過,甚至第二天上班后我還去人力資源部門補交了請假條。”
胡若瑤說:“我去問過了,人資那邊沒有記錄。”
宋南汐頓時氣笑了,當真是地痞無賴。找不到她的紕漏,還能硬生生創造出兩個來。
宋南汐問:“周志鵬來公司了嗎?”
胡若瑤搖了搖頭,“我聽說周志鵬昨晚已經住院了,最近公司的業務全都由沈卓代替管理。”
宋南汐并不意外,她拍拍胡若瑤的肩,“快回去工作吧,別一會兒讓人抓了小辮子。”
胡若瑤紅著眼握著她的手,“老大,我舍不得你。我想跟你一起走。”
宋南汐嘆了口氣,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哭什么?又不是見不到了。”
胡若瑤吸了吸鼻子,認真問:“老大,你以后要去哪?我能不能也一起去?反正我早就不想在這破公司干了。”
在總部的時候,胡若瑤作為她的助理工作能力就十分出色,她本來向周志輝舉薦過給胡若瑤轉崗升職,但周志輝疑心病太重,胡若瑤又跟她走太近,受了牽連,這么多年都在助理這個職位上耗著。
她原本想自己來了江臨,胡若瑤就可以在總部好好發展了,但周志輝竟然也把她分配到了這個分公司。
現在她一走,以周志鵬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的性格,必然會為難胡若瑤,別說升職,不把她開除就是好的了。
宋南汐略一沉思,如果胡若瑤辭職也不是不行,她可以把她安排進南舟去,總比在這的發展要好。
“馬上月底了,再忍幾天,先把這個月工資拿到手。”
胡若瑤當即聽懂了言下之意,立馬道:“好!”
宋南汐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也不覺笑起來,“快回去吧。”
胡若瑤咬了咬唇,沒有要走的意思。
看出她還有話要說,宋南汐便問:“怎么了?”
胡若瑤猶豫道:“老大……你和陳醫生怎么樣了?”
她小心翼翼觀察著宋南汐的表情,心想著陳醫生昨晚都英雄救美了,應該關系緩和一點了吧。
只見宋南汐笑起來,那是一個很溫柔很甜蜜的笑,她說:“現在是男朋友。”
胡若瑤頓時瞪大了眼睛,眸中爆發出驚喜的光:“真的!”
“真的。”宋南汐看著胡若瑤欣喜若狂的模樣,哭笑不得:“怎么你比我還興奮。”
胡若瑤咬唇開心地傻笑起來,整個人像是如釋重負一般。
她忍不住地想,這簡直是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終于不用再挖空錢包費盡心思地討好曾岳那個死gay了!
這么想著,胡若瑤便笑得更開心了。
宋南汐被她這模樣逗笑,“傻樂什么呢?”
“沒什么沒什么,”胡若瑤極力壓著嘴角的笑,跟她道別,“老大!我先回去啦!”
宋南汐看著那道連頭發絲都洋溢著開心的背影,一頭霧水-
離職后的這兩天,宋南汐發現陳見青格外的黏人。
中午的時候會從醫院大老遠跑回來專門跟她一起吃個午飯,晚上遛狗的時候也要跟她一起,就連她有時候出門丟個垃圾他也要一起,甚至早上和晚上他還會索要早安吻和晚安吻。
不僅陳見青這樣,家里的狗也是這樣,她走到哪狗就跟到哪,晚上的時候還要守在她床邊睡覺。
這一人一狗活像是她后宮里爭寵的妃子。
某天,宋南汐看著地上抬起前爪向她求抱抱的狗狗,仿佛看到了每天都要跟她索吻的陳見青,她倏地笑起來,將狗狗抱在懷里,手指點著它濕潤的小鼻頭,笑著調侃道:“以后,你就叫陳見青2號,好不好?”
小比熊吐著舌頭舔了舔她的臉頰,看起來很開心。
其實,那不過是宋南汐的一句玩笑話,但狗狗好像當真了。
從那天起,只要宋南汐叫陳見青的名字的時候,狗也會跟過來。
最先開始意識到不對勁的人是陳見青,有一次在醫院值班的陳見青空閑時候給她打了個視頻。
他看起來應該是剛下手術,眉眼間都是疲憊,宋南汐便問了句:“陳見青,手術順利嗎?”
陳見青摘下口罩,笑著說:“很順利。”
話音剛落,地毯上乖乖蹲著的狗狗突然跳上床,朝著手機屏幕叫了兩聲。
宋南汐將攝像頭對準了狗狗,對著視頻里的人說:“陳見青,二百五好像也想你了。”
陳見青叫了聲:“二百五。”
狗狗突然朝屏幕里的人呲著牙,嗓子里發出警告的低鳴。
宋南汐嚇了一跳,手機直接掉在了床上,“二百五,你干嘛呢?”
狗狗又恢復了溫順的模樣,甚至還跳到宋南汐的腿上,安撫地舔了舔她的手背。
確認狗狗沒有異常,宋南汐松了口氣,又重新拿起掉在床上的手機,屏幕里的人卻皺起了眉,“你覺不覺得,最近二百五對我有點意見?”
宋南汐看了眼腿上一臉乖巧的狗狗,“不覺得啊!你的錯覺吧。”
“它最近對我有點兇,尤其是在你喊我名字的時候,”陳見青說:“我懷疑這狗是不是也到了更年期了?要不你帶它去檢查檢查?”
神他媽狗的更年期。
宋南汐無語片刻,聽見陳見青又說:“它之前還挺喜歡我的,就是最近兩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聽到你叫我的名字,它就像點了炸藥一樣。”
名字……
剎那間,宋南汐猛地想到了什么,她借口有事匆忙掛斷了電話。
窩在她腿上的狗狗還像個小棉花糖,軟軟地朝她笑,跟剛剛朝陳見青齜牙咧嘴的它判若兩狗。
宋南汐試探地叫了聲,“陳見青。”
“汪汪汪!”
“陳見青?”
“汪汪汪汪!”
……
狗狗眼睛亮亮的,每次回應的都很賣力。
宋南汐卻一臉天塌了的表情。
因為剛剛她叫‘陳見青’這個名字時,狗狗的反應跟她之前叫‘二百五’和‘青青’這兩個名字時的反應是一樣的。
怪不得,最近她每次叫‘二百五’這個名字的時候,狗狗根本不回應,相反,叫‘陳見青’這個名字的時候,狗狗卻拼命回應。
原來她之前隨口調侃的玩笑話竟然被狗狗當真了!
宋南汐看著一臉乖巧的狗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這下完了!
家里又要多一個陳見青了。
第55章 妲己和昏君“再親一會兒。”
接下來的兩天,宋南汐嘗試讓狗狗適應回‘二百五’這個名字。
經過她持續的訓練,效果依舊微乎其微。
相反,狗狗對陳見青的敵意好像更大了。
甚至這天早上,一進陳見青家就目的明確地朝陳見青的鞋里撒了泡尿,宋南汐目瞪口呆,想攔都沒攔住。
彼時,還在廚房準備早餐的陳見青毫不知情。
宋南汐躊躇著站在廚房門口,清了清嗓子,叫了聲,“陳見青。”
陳見青驀地回頭,看見她的時候笑了下,“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與此同時,小比熊也搖著尾巴跑到她面前,仰著小腦袋,目光炯炯有神,吐著小舌頭朝她叫了兩聲,那意思很明顯:叫我干什么?
宋南汐用腳輕輕踢了踢腳邊的狗狗,低聲道:“一邊去,沒叫你。”
狗狗沒動,而是乖巧地蹲在一邊。
宋南汐對著那道忙碌的背影,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慢吞吞地又叫了聲,“陳見青,我……”
話音未落,腳邊的狗狗似乎觸發到某個機關,再次朝她賣力地回應起來,尾巴都快搖成了螺旋槳。
陳見青將熱好的三明治放進瓷盤里,聞聲回頭看了眼,“怎么了?”
宋南汐上前一邊幫忙端熱好的牛奶,一邊問他,“陳見青,除了玄關放著的那雙鞋,你還有其他備用的嗎?”
陳見青說:“有啊,怎么突然關心起這個?”
宋南汐抿了抿唇,沒說話,沉默地跟在陳見青身后出了廚房。
她正醞釀著要怎么開口的時候,陳見青忽然將一盤心形的三明治遞到了她跟前。
宋南汐頓時愣住,然后聽見陳見青笑著說:“情人節快樂。”
“今天是情人節?”宋南汐的表情看起來呆呆的。
陳見青笑著湊過來親了她一下,“晚上要不要約會?”
“好。”宋南汐被美色所惑,眼里只剩下陳見青,腦子里也是,剛剛的事瞬間被她拋之腦后。
等吃完飯,宋南汐主動收拾碗筷,陳見青便要準備去上班。
她剛準備洗碗,打開水龍頭的那一刻,看著透明的嘩啦啦的水流,她突然福至心靈般地記起了什么,連忙跑出了廚房。
玄關處,陳見青正蹲在那里,一臉疑惑地湊近自己的鞋聞了聞,當他正要伸手拿起來查看的時候,被宋南汐一聲暴喝:“陳見青!別動!”
陳見青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沒蹲穩,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同時,另一邊正跟大橘貓玩的歡快的狗狗也立刻跑過來叫了兩聲。
宋南汐快步走過去,把陳見青從地上拉起來,急聲道:“你沒穿那雙鞋吧?二百五剛剛不小心在里面撒了泡尿。”
陳見青緩緩低頭看了眼腳上已經濕掉的襪子,宋南汐也順著他的視線低頭去看,一時間,沉默聲震耳欲聾。
好半會,陳見青像是終于接受了現實,看著不遠處的狗狗,提議道:“二百五是不是發情了?要不改天帶它去絕育一下?”
宋南汐不知道該怎么向他解釋這件事,只能委婉道:“二百五早就絕育過了。”
陳見青凝眉思索片刻,還是有些不太理解:“它針對我?沒理由啊。”
宋南汐訕訕解釋道:“大概……它以為你搶了它的名字。”
陳見青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宋南汐尷尬地朝身后的狗狗叫了聲,“陳見青。”
小比熊立馬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宋南汐又對著腳邊的狗狗揮了揮手,“陳見青,自己去玩。”
狗狗就聽話的走了。
看著陳見青臉上凝固的表情,宋南汐如芒在背地解釋道:“我之前開玩笑來著,沒想到二百五當真了,我真的嘗試著幫它改正過了,好像沒什么用,它貌似有點喜歡你的名字……”
越說到后面,宋南汐的聲音越小,腦袋埋得越低。
下一秒,腰間一緊,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陳見青抱到了玄關柜上。
兩道視線交匯,陳見青看著她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驀地氣笑了,“宋南汐,我把你當女朋友,你把我當狗?”
“不是不是不是!”宋南汐趕忙否認,“我沒把你當狗,我就是覺得你倆有點像……”
眼見著陳見青臉色愈加陰沉,宋南汐連忙止住話音,安撫道:“不像不像!一點也不像,你比二百五帥多了!”
陳見青沉聲道:“你拿我跟狗比?”
宋南汐:“!”
完了,好像踩到雷區了。
宋南汐不覺吞了吞口水,目光下意識落在陳見青唇上,眼珠一轉,隨即摟住陳見青的脖子,極其響亮地在他唇上啵了一下,她看著陳見青微微愣住的神色,討好的笑起來,聲音也軟的像在撒嬌:“對不起嘛,我跟你道歉。”
陳見青臉色終于算是緩和了幾分,宋南汐就又開始在陳見青和狗狗之間和稀泥,“其實,它就是一個可愛的小狗狗,沒什么壞心思的,之前給它改名的時候也沒這么難改正過來,可能最近咱倆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它有點吃醋,對你的名字有點敏感,所以對你也有點意見——”
話音未落,陳見青抬起眼皮,“——你偏袒它?”
在陳見青的死亡凝視中,宋南汐當即話音一轉,正色道:“當然!這種行為是不對的!我保證一定會嚴厲批評它,糾正它的壞習慣!努力營造一個和諧溫馨的家庭氛圍!”
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或是哪個詞起了作用,陳見青忽然彎唇笑了起來。
宋南汐瞬間松了口氣,心想著總算是哄好了,她用手指戳了戳陳見青彎起的唇角,“快去上班啦。”
陳見青的手掐在她的腰間,忽的湊近了些,斂起笑容,下巴微抬,淡聲開口:“你的道歉很沒有誠意。”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那怎么算有誠意?”
陳見青撩了撩眼皮,唇瓣微張:“你覺得呢?”
宋南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在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唇珠后,瞬間明白了什么,她捧著陳見青的臉,笑著在他唇上臉上眼睛上親了幾次,“夠了嗎?”
濕潤柔軟的唇在他的面部流連,仿佛一個魚餌,將他的神經感官全都調動了起來,他的眸色暗下幾分,眼皮半垂著,叫人猜不透情緒。
“好啦,快去上班吧。”宋南汐推了他一把,正要跳下玄關柜的時候,卻被腰間的手牢牢禁錮著,動彈不得。
她皺了皺眉,“你——唔——”
話未出口,腰間倏地一松,后腦被一只大手輕輕往下一壓。
然后,陳見青仰頭吻了上來。
換氣的間隙,她忽然聽陳見青低聲問:“喜歡二百五還是喜歡我?”
被親的意亂情迷的宋南汐倏地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逗笑了,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連狗的醋都吃?”
陳見青的神色很認真很執拗,仿佛一定要問出個答案才行。
宋南汐覺得這樣的陳見青可愛極了,讓她忍不住想逗他,“如果我說更喜歡二百五呢?”
陳見青沉默了幾秒,“你可以換個答案。”
宋南汐笑起來,捧著他的臉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陳見青得到滿意的答案,抬手壓著她的脖頸,又吻了上來。
他吻得很深,兩個人幾乎難舍難分,宋南汐混沌的意識中想起些什么,雙手去推他,含糊不清的呢喃:“要遲到了,陳見青。”
“沒關系,”陳見青輕輕含著她的唇,啞聲說:“再親一會兒。”
宋南汐:“……”
她忽然覺得陳見青真的很有做昏君的潛質。
第56章 醫鬧風波(雙更合一)修“阿南,別……
今天的陳見青難得又是踩點到的醫院,剛好碰到同來上班的曾岳。
陳見青心情很好地打了聲招呼,“早。”
曾岳無精打采地回了句早。
陳見青很少見曾岳這副模樣,眼底下掛著濃重的烏青,聲音有氣無力,比值大夜班的時候看起來還要萎靡。
出于對大舅哥的關心,陳見青問了句:“沒睡好?”
曾岳自顧自往前走,也不說話。
陳見青也不介意,依舊很關心他,“生病了?”
曾岳擺擺手,嘆了口氣,“心病。”
心病?
在陳見青的印象里,曾岳每天睡眠充足,精力充沛,天大的事也絕不內耗,像個牛一樣,沒有任何煩惱。
心病這種東西完全跟他不搭邊。
這引得陳見青有些好奇,隨口猜測道:“心病?總不能是失戀了吧?”
話音剛落,曾岳的腳步頓了頓,臉上表情也變得有些沉郁。
陳見青也愣住了,沒想到還真猜準了,有些訝異:“真失戀了?你什么時候談的戀愛?”
曾岳沉下臉,也不理他,闊步就往醫院大樓走。
陳見青跟上去,難得善解人意道:“不如跟我說說,我幫你參考一下,畢竟我也算有點經驗。”
聞言,曾岳腳步放緩,凝眉思索片刻,“我有一個朋友,前段時間被一個女孩瘋狂追求,可昨天那女孩突然把我朋友刪了,連個原因都沒留下,你說說這是為什么?”
陳見青若有所思:“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無意中惹到人家女孩了?”
曾岳:“絕對不可能!我們之間的聊天一直都很和諧。”
陳見青:“那會不會是她移情別戀喜歡別人了?”
曾岳一口否決:“不可能!她前天還說要為我做紅燒獅子頭。”
陳見青不明白這跟做紅燒獅子頭有什么關系,他問:“所以呢?”
“她不喜歡做飯,但卻愿意為了我學習做我最喜歡的紅燒獅子頭。”曾岳信誓旦旦:“所以,很明顯,她喜歡我啊,怎么可能移情別戀!”
陳見青總覺得這套路莫名熟悉,但還是認真幫他分析,“萬一是那女孩誤刪了呢?”
曾岳的自信一瞬間癟了下去,他氣餒道:“昨天我給她發了一百多次好友申請,到現在也沒通過,電話也打不通。”
陳見青說:“會不會……是你自作多情?”
“不可能!”曾岳憂郁地嘆了口氣,“算了,我今晚去找南汐談談。”
陳見青立馬拒絕:“今晚不行。”
曾岳無語:“我找我妹,又不是找你。”
“今天情人節,”陳見青無情道:“我不想跟女朋友約會的時候還要帶一只失戀的電燈泡,”
電燈泡曾岳:“……”-
中午吃完飯后,宋南汐將那雙沾滿狗尿的鞋子送去了干洗店。
回去的路上,忽然收到了陸城的消息。
陸城:【小汐,我剛落地江臨,下午有空見一面嗎?】
宋南汐立刻回了好,約定了時間地點后,她回家換了一身衣服,便開車前去赴約。
下午兩點,宋南汐跟著服務生的引導,進了三樓的高級私密包廂。
包廂門打開,正襟危坐低頭看平板的男人抬起眼,隨即站起身,笑著朝她敞開懷,“小汐,好久不見。”
宋南汐上前笑著抱了一下,“陸叔叔,好久不見。”
陸城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然后笑著坐在她對面:“一年不見,又漂亮了。”
宋南汐笑:“陸叔叔,你總是這么會夸人。”
陸城挽起袖子,為她斟茶,舉手投足間一派儒雅風氣,“嘗嘗他家的普洱,味道還算不錯。”
宋南汐淺淺喝了一口,評價道:“味道很正宗。”
陸城又為她布菜,“這家的水晶蝦餃是招牌菜,應該很合你的口味,試試。”
宋南汐依言咬了一口,聽見陸城說:“小汐,你發的匯雪財務造假的分析報告,我看過了,證據明確,條理清楚,做的不錯。”
宋南汐失笑:“陸總,我可不是你的職員。”
“職員豈不是太委屈你了,”陸城道,“南舟中國區總裁怎么樣?”
宋南汐愣了下,“陸叔叔,你知道的,我不想回南舟。”
“我知道,你不想被別人議論走后門,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來,”陸城嘆了口氣,“可是,小汐,南舟很需要你。”
“我和你媽媽已經老了,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集團里的一些股東蠢蠢欲動,就像潛伏在暗處的狼,隨時都會撲咬上來。一些老東西私下里為了謀取私利擅自簽約投資意向合同,這才導致有了匯雪這只漏網之魚。”
宋南汐看著陸城鬢角的白發似乎又多了許多,眼角的皺紋也有些深,比一年前更顯蒼老,但威嚴之感卻更勝從前。
“小汐,你想要證明自己,南舟同樣可以給你這個機會,”陸城說:“你的真才實學并不是一些閑言碎語就可以輕易抹殺的,我相信你有服眾的能力,回來吧小汐,就當幫幫南舟。”
宋南汐沉默了一會,良久,她開口道:“陸叔叔,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行嗎?”
陸城目光溫和:“好,想好之后隨時聯系我。”
宋南汐問:“陸叔叔,匯雪的投資意向合同是怎么回事?”
陸城沉下臉:“那天我收到你的消息后,就派人去調查,發現周建這個老東西竟然以集團名義跟匯雪簽了投資意向合同,里面有一項霸王條款,意向合同簽訂后,在正式簽約前,若甲方毀約,則需無條件向乙方支付五千萬人民幣的違約金。”
宋南汐問:“匯雪給了他多少錢?”
陸城道:“三千萬。”
宋南汐冷笑:“倒是大方。”
“中午的時候我跟匯雪的老板見了一面,從對方的口中得知,已經有五家公司確定了投資意向,而華凌已經走完了合同。”陸城問,“小汐,對于華凌和匯雪的關系,你有沒有去查過?”
“大約關系匪淺,”宋南汐道:“匯雪的財務報表我最初發給了華凌總裁周志輝,但得到的結果卻是一封開除通知,所以我猜測,匯雪的財務問題,周志輝早就知情,而之所以沒有撤資,大約是因為兩人有巨大的利益勾連。”
陸城眉頭皺起,明顯有些怒意,“他開除你?”
宋南汐無辜聳聳肩,“動了資本家的蛋糕,沒辦法。”
她不想再多談,于是又問回正題:“陸叔叔,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陸城沉聲道:“只查到一點眉頭,匯雪這家企業創立之初,其實是有兩個創始人,除了姜力以外,還有一個人是周志輝,只不過隨著匯雪的發展,周志輝便隱退幕后了。”
宋南汐順間了然,怪不得周志輝寧愿利用聯姻的噱頭也要為匯雪招攬投資,原來匯雪也是他的資產。
陸城道:“這查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姜力這個人是個老滑頭,手腳不干凈,我查到他之前曾多次逃稅漏稅,可能還涉嫌職務侵占。”
宋南汐問:“正式簽約那天是什么時候?”
“半個月后。”陸城說,“不過不用擔心,以目前的證據來看,完全可以把姜力送進去至少三年。加上匯雪財務造假的問題,即使按照合同所說的違約去打官司,我們勝算也很大。”
宋南汐問:“正式簽約那天是不是會有很多記者來?”
陸城點了點頭,“財經記者應該會來。”
聞言,宋南汐忽的彎了彎唇,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陸叔叔,多叫一點記者來,要全程直播,把所有的證據公布在鏡頭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能給他們任何公關和反應的時間。
“放心,”陸城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小汐,你真的很像年輕時的曾黎。”
有勇有謀,處理問題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斬草除根。
宋南汐關心道:“我媽最近還好嗎?”
提起曾黎,陸城的眉眼都柔和下來,他抿了口茶,笑起來:“挺好的,她最近在馬爾代夫度假。”
宋南汐歪了歪頭,“陸叔叔,你覺得我媽媽怎么樣?”
陸城握著茶杯的手驀地一緊,隨即籠統道:“很好。”
宋南汐看出來陸城在緊張,調侃道:“陸叔叔,你對我媽很不一樣哦。”
陸城的臉上頓時有些慌亂,“小汐,我跟你媽媽之間真的沒有什么,我們從始至終都是朋友的關系。”
宋南汐無奈道:“我知道的,陸叔叔。”
小時候,曾黎因為公司業務滿世界出差,宋南汐幾乎一手由父親帶大。
那個時候她對母親的部分印象來自于為數不多的相處和來自全世界各地的禮物,她只覺得自己的媽媽很有錢,很忙。
還有一部分印象,來自于她父親向她倒的苦水:自私自利,冷漠無情以及亂搞男人。
她對母親的感情也因此淡薄許多,直到初中叛逆期,父親再次向她倒苦水時,她找到了傳說中母親的出軌對象陸城替父親發泄質問,當時年輕的陸城用無奈又溫和的語氣一遍遍解釋著這莫須有的誤會。
正在氣頭上的她根本不聽解釋,直接去找了曾黎,對她大罵一通,說了許多很難聽的話,曾黎哭著打了她一巴掌,她也哭著要跟曾黎斷絕母女關系。
后來,她回家的時候聽到曾黎和自己的父親宋益平激烈爭吵,隱約中她聽到了離婚的字眼。
那時候,她想,離婚也好,這樣父親就不會每天都這么痛苦了。
再后來,她親眼看到了宋益平的骯臟事,聽到他對母親的謾罵,那時候她才漸漸意識到,或許她一直活在宋益平編造的謊言里。
她偷偷去了解,去調查,發現自私自利、冷漠無情以及出軌的人都是宋益平,而她的母親和陸城卻從未越過矩。
這樣完全純潔的關系一直維持到現在,雙方從未越過雷池一步。
年近五十,陸城還未娶妻,雖然他一直對外說嫌麻煩不想結婚。
但宋南汐看得清楚,陸城心里的人一直是曾黎女士,而曾女士對陸城的態度也不一般。
她也明白,兩個人始終不近一步的原因是擔心她和宋硯舟的情緒。
“陸叔叔,”宋南汐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如果喜歡曾女士的話,一定要努力爭取哦。”
陸城神色怔愕,“什么?”
宋南汐笑著朝他握拳加油:“陸叔叔,我看好你哦!”
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里染著幾分無措,“小汐,你——”
“——對!”宋南汐直接擺明了自己的態度,“我支持你們在一起!奧對!宋硯舟也支持!我們舉雙手雙腳支持!”
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陳見青發來了消息。
男朋友:【我五點下班~】
宋南汐側眸瞥了一眼,隨即嘴角小幅度地彎了彎。
這動作輕易被陸城捕捉到,“小汐,談男朋友了?”
宋南汐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今天情人節,我們要去約會。”
陸城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隨即笑起來,“行,那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離開前,宋南汐還不忘鼓勵陸城,“陸叔叔,今天情人節,宜送花宜表白哦~”
陸城有些無奈:“小汐,今天這些話不要告訴你媽媽,不要讓她困擾。”
“知道啦!”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廂,正要下樓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陸總”。
陸城和宋南汐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偏頭看去。
宋南汐瞇了瞇眼,待走近了,才徹底看清兩人:一個是匯雪老板姜力,還有一個則是她的前上司周志輝。
周志輝的眼睛在她和陸城身上打量片刻,姜力諂笑著看向陸城,“周總,這位姑娘是?”
宋南汐無語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心想裝什么裝,老娘還在酒桌上跟你拼過酒呢。
她面上不顯,微微笑著向陸城道:“陸總,既然面試結束,那我就先走了。”
陸城朝她下巴微點,“嗯”了聲。
宋南汐轉身便下了樓。
周志輝笑著問:“陸總在這面試?”
陸城身量很高,微微低頭俯視著兩人,經年的職場閱歷讓他看上去有種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場,“怎么?我在哪里面試我的員工還需要你的同意?”
“當然不用,”周志輝觀察著陸城的表情,賠笑道:“就是剛剛那姑娘,是我公司的前員工,因為泄露公司重要機密所以被開除了。我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陸總您擦亮眼睛,注意防范。”
陸城沉下臉,聲音也冷了幾度,“不勞關心。”
“陸總,”姜力道:“兩周后的簽約儀式,您會參加的吧?”
陸城表情如常,“當然,屆時我定會準時參加,改天有空,方便商討一下合同細節嗎?”
姜力連忙道:“方便方便,我隨時有空!”
“改天我會讓助理協調一下時間,”陸城朝兩人微微頷首,“我還有事,先走了。”
“您慢走。”
看著陸城的背影徹底消失,姜力臉上的笑也卸了下來,“志輝,這個宋南汐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工薪家庭出來的,”周志輝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掀不起什么風浪。”
姜力疑心道:“怎么偏偏去面試了南舟?”
周志輝道:“她能力很強,面試南舟不奇怪。”
“我還是覺得有問題。”姜力沉聲說:“找人盯著她,給她點警告。”-
宋南汐直接開車去了醫院,到的時候才剛剛四點十分。
本來想在車里等一會兒,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陳見青,想要離他更近一些。
于是,她決定去陳見青辦公室門口等一會兒,順便給下班的陳見青一個驚喜。
剛邁進醫院大廳,發現哄鬧的大廳里聚集著一堆醫生護士還有患者,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抬頭看。
她不明所以地抬起頭,霎時間心跳差點停了。
三樓走廊處,有個手持刀具的中年男人堵在出口前方,哭喊著將利刃指向對面的人群。
在人群的最前方是一排醫生,為首的便是陳見青。
宋南汐一邊撥打了110,一邊穿過人群馬不停蹄地跑上了三樓。
陳見青正在好言勸說:“手術是我做的,你要算賬沖我來,放其他人離開。”
中年男人紅著眼說:“我要你們整個醫院都為我老婆陪葬!”
陳見青正欲說什么,一抬眼看到了對面氣喘吁吁的宋南汐提著一個滅火器站在樓梯口,當即皺了皺眉,眼神示意她下去。
這動作剛好被持刀男人捕捉到,他分神回了下頭,當即也看到了樓梯口的宋南汐。
曾岳抓住他愣神的空隙,上前想要搶奪男人的刀,卻被男人反應極快的躲開了。
男人瞬間草木皆兵,瘋狂地朝四周揮舞著刀具,他吼叫著:“退后!”
一時之間,沒人敢靠近。
男人背靠著身后的墻柱,對著宋南汐道:“你!過去!”
宋南汐放下手里順路順來的滅火器,走過去,然后自然而然站在最中間的陳見青面前,目光沉靜。
陳見青拉著她的手腕往后扯,“宋南汐,躲到后面去。”
曾岳也想把宋南汐推到后面,被她掙脫了。
宋南汐微微偏頭,對著身后的醫護輕聲說:“我做你們的第一道防線。”
意思很明顯,要殺就先殺我。
陳見青似乎很重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宋南汐,別鬧。”
宋南汐忽略頭頂的聲音,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將鏡頭轉向對面,聲音冷靜:“從現在開始,你的言行舉止都會被記錄在這部手機里,請注意謹言慎行。因為你的一言一行,最后都有可能會成為法庭上量刑的依據。”
宋南汐身高高挑,這樣冷下臉說話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壓迫感。
對面的男人握刀的手顯然有些顫抖,宋南汐眼尖地注意到他胸前貼著一張芭比娃娃貼畫,握刀的大拇指上似乎還有沒洗掉的水彩,她將聲音放緩了些:“你有女兒吧?”
“她應該還在上學吧?你想沒想過,如果今天你在這里傷了人,你讓你的女兒怎么辦?你要她一輩子都背著一個殺人犯女兒的稱號嗎?你要毀了她的一輩子嗎?”
“不,不是,”男人紅腫的眼睛涌出眼淚,他有些崩潰地說:“是他們害死了我老婆,我只是為我老婆報仇。”
參與手術的護士憤憤道:“手術前已經明確告訴你了,她腦袋里的腫瘤是惡性的,即使動了手術,也最多能延長三個月的時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醫院本就不建議手術,讓你帶著你老婆回家過完最后一個月,是你哭著跪在陳醫生面前求著要手術的,術前也讓你簽了同意書的,一切風險也都明確告訴你了。你現在怎么還倒打一耙!”
身后的人群竊竊私語,紛紛指責起他又當又立,還有人說了句:“想訛錢就直說,拐彎抹角的。”
男人握刀的手微微垂下了幾分,他雙目有些無神,嘴角顫抖著,抽泣著說:“我沒想訛錢。”
人群里不知是誰喊了句:“到底要多少錢!給個數唄!別讓大家跟你在這過家家了。”
男人咬牙極力否認著:“我沒有,我沒有!”
宋南汐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差不多得了!想要錢就說唄!有什么丟人的!”
“我說了我沒有!”
男人忽然癲狂起來,緊緊握著刀,抬起手就要往宋南汐的方向刺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一道巨力往后一扯,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
“叮——”地一聲,滿堂寂靜中,她聽到了刀具和地面碰撞的聲音。
緊接著,人群亂了起來。
面前的高大身影轟然跪了下去,她看到地面上被曾岳死死按住的男人,以及曾岳焦急的呼喊:“陳見青!”
錄像的手機砰地摔在地上,宋南汐雙腿有些軟,幾乎踉蹌著跪在陳見青面前。
陳見青的手捂在側頸上,有鮮紅刺目的血源源不斷地從他指縫間滲出來。
宋南汐眼前陣陣發黑,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手伸向陳見青的側頸,想要觸碰,卻率先被一只溫熱的大手蓋住了眼睛。
在蓋過喘息和心跳的陣陣嗡鳴聲中,她聽到一道模糊的聲音:“阿南,別看。”
第57章 第一次心動“抱抱我。”……
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流,陳見青的臉色愈加蒼白,氣息也越來越弱。
宋南汐哭著想要幫他止血,可是無濟于補。
她想要求救,可是四周空無一人。
她近乎崩潰地跪坐在地上喊著陳見青的名字,可回應她的只有懷里冰冷的尸體。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個孤獨的又令人絕望的世界里,她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南汐!”
“醒醒!宋南汐!”
病床上的女人猛地坐了起來,下一秒,又因為突如其來的暈眩感倒在了床上。
“南汐,沒事吧?”
直到面前的黑影褪去,宋南汐才緩緩扭頭看向病床旁一臉焦急的曾岳。
宋南汐眨了眨眼睛,胸腔里的心跳聲重重敲擊著耳道鼓膜,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循著本能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曾岳一把攔住了。
“你去哪?”
宋南汐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很啞,“我要去找陳見青。”
曾岳將她強硬地按回床上,“他沒事,在處理傷口,一會兒就會過來。”
宋南汐仿佛屏蔽了外界,固執地重復:“我要去找陳見青。”
曾岳輕聲勸說:“你暈血,過去只會幫倒忙。”
宋南汐紅腫的眼睛再次泛起了淚光,“哥,我想看看他。”
想親眼看到他是安全的。
曾岳嘆了口氣,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無奈妥協,“那就看一眼。”
他將一邊的鞋彎腰放到她腳邊,“穿好,我帶你去。”
床上坐著的人卻不動作,愣愣地看著門口的方向,曾岳疑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陳見青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
曾岳識趣地站起身,退出了病房。
宋南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陳見青,整個人仿佛被定在了床上,一動不敢動。
仿佛她一動,對面的人就會消失一樣。
陳見青已經換下了帶血的衣服,所有的血跡都已經被清理干凈,脖頸上還纏著紗布。
他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垂下眼睛,目光中滿是心疼,他抬手蹭了蹭她濕潤的眼角,低聲說:“眼睛腫了。”
溫熱的真實的觸感和夢里冰涼的令人絕望的溫度簡直是兩個極端,宋南汐覺得眼前一切似真似幻,她仰頭看著陳見青,然后緩緩抬起手,試探般地去摸他的臉頰和下巴,微微扎手的胡茬終于讓她有了實感。
眼淚瞬間大顆大顆地涌了出來,她哽咽著聲音叫他的名字:“陳見青。”
“別哭,”陳見青動作輕柔地幫她擦掉眼淚,不斷安撫,“沒事了。”
宋南汐眨了眨淚眼,眼前模糊的臉再次變得清晰。
頭頂慘淡的燈光打在陳見青臉上,顯得他的臉色和唇色都很蒼白,仿佛與夢里的那個人漸漸重合。
宋南汐的眼皮顫了顫,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她蹭地站起來,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耳朵貼著他的胸腔,直到一聲聲強勁有力的心跳灌入耳朵,緊繃的神經倏地放松下來。
陳見青感受到她的不安,輕輕抱住了懷里瘦弱的身體。
沒一會兒,懷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別怕,”他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沒事了。”
話音剛落,輕聲的啜泣立刻變成了嚎啕大哭。
陳見青的動作頓住,手臂僵在半空,眸光有些無措。
“陳見青,”懷里的人幾乎泣不成聲,“抱抱我。”
“好。”
陳見青的手臂緊緊圈住了她。
過了一會兒,懷里的哭泣聲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
“陳見青。”
“嗯,我在。”
宋南汐沙啞的音調讓陳見青的一顆心不覺揪了起來,他下意識抱的更緊了些,彼此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幾乎融為一體。
“陳見青,”懷里的人吸了吸鼻子,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窩,“我快被你勒死了。”
陳見青:“……”
陳見青放開她,抬起手臂用袖口給她擦了擦眼淚,“哭夠了?”
宋南汐抬眼看向他的側頸處的白色紗布,抬手想要觸碰卻縮回了手,她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淚光,“是不是很疼?”
陳見青看著那雙淚光瑩瑩的眼,眉心重重跳了下,立刻道:“不疼,一點也不疼。”
宋南汐癟了癟嘴,仿佛眼淚立刻就要掉下來。
下一秒,陳見青微微俯下身,雙手捧著她的臉,溫熱柔軟的唇一點點擦過她濕潤的眼角,沿著臉頰向下,最后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
“怎么這么能哭,”陳見青捧著她的臉笑嘆了聲,“像個水龍頭精。”
宋南汐仰頭便看到他的唇珠上還沾著她的眼淚,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睫,聲音還帶著點鼻音:“陳見青,你以后別像剛剛那樣了。”
陳見青眸光含笑地看著她,故意問:“哪樣?”
宋南汐垂下目光,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剛剛親的跟二百五一樣。”
陳見青的笑意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宋南汐說完又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立馬又補充道:“我不是在罵你,我的意思是你剛剛親我的時候跟家里的狗一樣。”
陳見青:“……我就不能當個人?”
“不是不是,”宋南汐覺得越解釋越亂,索性坦白道:“我哭的時候,二百五也經常給我舔眼淚。”
她小聲補充道:“我就是覺得你倆剛剛還挺像的。”
陳見青:“…………”-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宋南汐沒有胃口,陳見青便給她做了一點雪梨湯,軟磨硬泡地讓她喝了一點,怕她哭了太久眼睛難受,又用之前學到的手法給她眼周按摩了一會兒,才放她回去。
凌晨一點,陳見青躺在床上難得有些失眠。
一閉上眼,腦子里就自動浮現出宋南汐今天崩潰大哭的模樣。
她今天一定嚇得不輕,晚上不知道會不會做噩夢,會不會自己躲起來哭。
一想到這,他就更睡不著了,心情更加煩悶。
半晌,陳見青打開燈,直接撈起床頭柜上一本厚厚的醫學書看了起來。
還沒看幾個字,就聽見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只敲了幾聲就停了下來。
似乎猜到了是誰,陳見青當即扔下書,連鞋都沒穿,就馬不停蹄地開了門。
然后,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幾秒后,陳見青率先出聲,“你——”
那雙純凈的琥珀色眸子忽然朝他眨了眨,看起來有些無辜可憐,“我睡不著。”
“好巧,我也睡不著,”陳見青挑了挑眉梢,“要不,拼個床?”
宋南汐抿了抿唇,頗為矜持地說了句:“也行。”
陳見青的唇角頓時漾起一抹笑意,他牽住宋南汐的手,“先進來。”
關好門后,他帶著宋南汐去了臥室,怕她有顧慮,便指著床的兩邊道:“我們一人一邊,放心我不會越界的。”
宋南汐“哦”了聲。
陳見青重新將床收拾鋪整,兩個人就真的各睡一邊。
偌大的床,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條銀河。
片刻后,陳見青關了燈,“睡吧。”
黑暗中,宋南汐忽然出聲說:“陳見青,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可不想以后守寡。”
陳見青很會抓重點,聲音愉悅:“你連結婚都想好了?”
宋南汐:“……我是讓你珍愛生命,危險的時候別總是妄想當超級英雄,多想想自己。”
陳見青“嗯”了聲,“你也是,別總是把我當朵花一樣供著,一遇到危險就總想著為我沖鋒陷陣。”
宋南汐小聲嘟囔:“你比花好看。”
陳見青的唇角勾了勾,愉悅地笑了聲。
沖鋒陷陣這話放在宋南汐身上是極為合適的。
不論是今天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還是大學曾被人刁難的時候,宋南汐一直擋在他面前,像個女俠一樣保護他。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宋南汐第一次為他出頭時的場景。
那時候曾岳生日會上宋南汐開玩笑般的表白,他并未放在心上,但那天過后,無論是打工還是上課,他頻繁地開始遇見她。
他隱約覺得宋南汐想追他,可奇怪的是,這些天重合的軌跡里,她從未找他搭過一句話,就好像她并不是在刻意跟著他,而是單純的巧合而已。
陳見青刻意忽略她的存在,按部就班的學習和打工。
直到一次在咖啡店做兼職時,宋南汐也后腳碰巧地來了咖啡廳。
她點好單,然后帶著筆記本在靠窗位置坐了下來。
陳見青將咖啡端給她的時候,她正認真地在電腦上修改論文,接過咖啡時語氣疏離客套地說了聲謝謝。
過了一會,恰好有客人來,陳見青便去幫忙引導點單。
來人是兩個女孩,其中有個雙馬尾女孩佯裝驚訝大聲道:“學長,原來你在這打工啊?”
陳見青皺了皺眉,顯然不記得這號人,“你是?”
雙馬尾女孩臉上的表情凝固片刻,隨即笑道:“學長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兩天在操場的時候你不是在眾目睽睽下拒絕了我的表白嗎?”
這么一說,陳見青便有了點印象,他隱隱覺得這兩個人來者不善,但還是擺出一副禮貌的淡笑:“二位需要點什么?”
雙馬尾女孩隨意瞄了眼單子,“一杯冰美式吧。”
她結伴的女孩朝他笑笑:“我跟她一樣就行。”
陳見青到前臺打好單子給他們確認好后才讓她們付款。
沒一會兒,陳見青便將做好的咖啡送了過去。
那個雙馬尾女孩輕輕抿了一口,立刻呸了聲,皺眉大聲道:“這也太難喝了!跟我之前喝的完全不是一個味!”
陳見青微笑解釋道:“我按照店里規定的比例調制的,不會錯的。”
雙馬尾女孩用手肘輕輕撞了下她的同伴,“你也嘗嘗,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找事呢。”
她的同伴當即也抿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確實不太一樣。”
陳見青維持著基本的服務教養,“那我再重新為二位免費做兩杯,可以嗎?”
雙馬尾女孩哼了聲,“這還差不多。”
第二次兩人又換了兩杯少冰的抹茶咖啡,陳見青做好后再次端給兩人。
這次,雙馬尾女孩依舊不滿意,她不滿地看著陳見青,“你到底會不會做咖啡?實在不會就把你們店長叫來。”
陳見青內心嘆了口氣,心下已經明白這位純屬是來找茬的,他耐心道:“不好意思,今天店長不在,您有問題的話可以告訴我。”
女孩將咖啡杯往他的方向一推,咖啡液瞬間被蕩出來撒在了桌子上,“抹茶味太濃了,我不喜歡。”
陳見青看了眼掛鐘時間,還有十分鐘時間就可以交班了。
他不想在這十分鐘內惹些麻煩事,平白丟了工作,于是再次忍氣吞聲微笑道:“再為二位免費做兩杯,您看可以嗎?”
她的同伴尷尬地擺了擺手,“學長,我就不用了。”
雙馬尾女孩沒好氣地瞪了同伴一眼,然后又轉頭對著陳見青頤指氣使道:“給我換一杯少冰的生椰拿鐵吧。”
“好的。”
陳見青做好其他客人的兩杯咖啡后,又將那杯做好的生椰拿鐵送了過去。
那女孩伸手來接咖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手一歪,整杯咖啡瞬間倒在了他身上。
雖然有工作服遮擋,可他穿的薄,里面的衣服還是不可避免地濕了一片,黏膩冰涼的貼在他的皮膚上。
陳見青深吸口氣,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那女孩含著得逞的笑,佯裝驚訝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學長,你不會怪我吧?”
陳見青呼出口氣,身側的拳頭漸漸無力地松開了。
客人就是上帝,他沒有發脾氣的理由。
陳見青正要蹲下收拾地上的一片殘局的時候,忽然一只細白修長的手將他往后拉了一下。
宋南汐沉著臉擋在他身前,二話不說,抬手拿起桌上那杯抹茶咖啡就揚了出去。
陳見青微微一怔,綠色的抹茶咖啡液順著對面女孩的臉淅淅瀝瀝往下淌,她額前的頭發也濕了,看起來狼狽極了。
下一秒,咖啡廳響起一聲尖叫,“你神經病啊!憑什么潑我!”
宋南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精神病?”
雙馬尾女孩一邊生氣地擦著臉上的咖啡液,一邊尖聲道:“瘋子!簡直是個瘋子!我要報警抓你。”
“精神病殺人可不犯法哦~”宋南汐“嘖”了聲,目光陰冷地緊鎖著她,仿佛盯上了什么勢在必得的獵物,神色乖戾囂張:“我現在看你很不順眼,想把你拆著玩玩。”
雙馬尾女孩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驚恐,她的同伴極有眼力見地拉著她飛奔出了咖啡店,速度之快,仿佛有后面有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那天的場景至今都歷歷在目。
他記得,宋南汐并未以此來試圖拉進和他的關系,仿佛她只是單純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他也記得在看到宋南汐以自己單薄瘦弱的身軀擋在他面前的那一剎那,那顆向來無波無瀾如同沉寂的死水一般的心臟竟然很重地跳動了兩下。
或許最早的心動便是那時候。
如同野火燎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黑暗中,他身側的床忽然陷進去一塊,繼而腰上纏上了一只手臂。
宋南汐從另一側蹭過來直接抱住了他,語氣干巴巴的,“抱著睡暖和一點。”
室內溫度其實并不冷,陳見青并沒有拆穿她,反而側身同樣抱住了她,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頂,“晚安。”
“晚安。”
宋南汐鼻尖充斥著陳見青身上的淺淡香氣,感受著他的呼吸和體溫,這讓她無比安心。
這次閉上眼不再是那些血腥恐怖的場面,她嘗試著醞釀睡意。
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額頭上忽然貼上一個溫軟的東西。
宋南汐頓時醒了幾分,但她沒睜眼,依舊保持著平穩均勻的呼吸。
緊接著,她聽見頭頂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幾乎是氣聲:
“我才不想做什么超級英雄,保護你一個人就夠了。”
第58章 幸運珠“明明心軟又疼人。”
這一覺睡得無比的沉,直到中午十一點,宋南汐才悠悠轉醒。
身側早已沒了人,她起床去客廳轉了一圈,沒人。
書房的門半掩著,她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陳見青正在看書,穿著一身純白色居家服,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不似平日那般清冷,倒是有種溫柔的書卷氣。
抬頭朝她看過來的時候,鏡片后的眼睛瞬即一彎,“醒了。”
宋南汐朝他走過去,直接坐到他腿上,雙臂攬住他的脖子,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怎么不叫我?”
“不上班,可以多睡一會。”陳見青自然地幫她撥了撥臉頰上的碎發,“餓了嗎?”
“一點點。”宋南汐說。
“想吃什么?”
“隨便。”宋南汐又補充道,“你做的都好吃。”
陳見青挑了挑眉,“嘴這么甜。”
“是真的,”宋南汐拉著長音,笑著說,“陳見青,你超厲害的!”
陳見青沉沉笑了聲,“那我現在去做飯?”
“不要,”宋南汐將腦袋搭在他肩上,懶懶地說:“再待一會。”
“好。”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橙色的光透過玻璃窗暖洋洋地鋪灑進來,展柜里的獎杯折射出耀眼的光線。
宋南汐被晃了下眼睛,不自覺瞇著眼睛往對面看了一眼,目光忽然頓住了。
展柜中間的那對琥珀色琉璃珠在光線的映照下顯得異常的澄凈,不含一絲雜質,漂亮的像是非凡塵之物。
宋南汐不覺直起身,繞到那展柜前,看著在眾多獎杯證書中那對格格不入的珠子,問陳見青,“這對珠子為什么擺在這里?”
陳見青摘下眼鏡,走過來,從她身后環住她的腰身,哼笑了聲,不答反問,“為什么不能擺在這里?”
宋南汐說:“這里擺一個獎杯才更合適。”
陳見青說:“其實,這些獎杯都是這對珠子的裝飾品。”
宋南汐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是,你為了這對珠子才去贏的這些獎杯和證書?”
“嗯,是這樣。”
“展柜也是為這對珠子買的?”
“嗯。”
宋南汐嘴角抽了抽,“為了一碟醋包了一盤餃子?”
陳見青微微彎下腰,與她交頸相擁,玻璃展柜上映出兩人的倒影,她看到陳見青彎了彎唇,似乎很輕地笑了聲,“很漂亮,不是嗎。”
沒有明確的主語,也不知是在說珠子還是人。
不過,宋南汐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在說珠子,于是也誠懇評價道:“是挺漂亮的。”
話落,陳見青忽然伸手越過她,手指捏著開關,直接將那一小格玻璃拉開了,從里面將放著那對琉璃珠的藍色絨盒拿了出來,遞到她眼前,“送你。”
宋南汐不喜歡奪人所愛,推拒道:“不用了,你還是把它放回去吧。”
“你可以把它掛在你喜歡的手鏈上。”陳見青說:“或者我把它做成手鏈之后再送給你。”
宋南汐隱隱感覺到這對珠子對陳見青意義挺重要的,便想找個委婉的理由拒絕,話還未說出口,便聽見陳見青忽然開口說:“聽說,這珠子是幸運珠,能給人帶來好運。”
“阿南,”陳見青低聲喚她的名字,語氣虔誠認真,“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交好運。”
隨著耳邊低沉的尾音落下,她的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目光怔怔地落在那對澄凈漂亮的琉璃珠上。
會給人帶來好運嗎?
那陳見青似乎比她更需要它。
“阿南,我給你做一條手鏈,好不好?”
宋南汐不知想到什么,忽的笑起來,偏頭問陳見青,“真要送我?”
“嗯。”
“那……不許反悔。”
“不會。”
宋南汐伸手接過那個藍色絨盒,啪地合上了蓋子,彎唇一笑,“那東西就是我的了,要拿它來做什么可就是我決定嘍。”
“嗯,”陳見青鼻腔溢出一聲輕笑,“物歸原主。”
“啊?”宋南汐沒聽懂這句‘物歸原主’疑惑道:“什么意思?”
陳見青忽然直起身,揉了揉她的發頂,溫聲說:“我去做飯,你先去洗漱。”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宋南汐看著他急匆匆離去的背影一頭霧水,最后宋南汐分析一番,自己說服了自己,她覺得大概是陳見青剛剛用錯了成語,覺得丟人,所以落荒而逃了。
回到家后,給狗狗換完食物,宋南汐沒有著急去洗漱,反而坐在沙發上,再次打開了藍色絨盒,將那對珠子拿在手里仔細打量了一會,品質確實是上乘。
她將里面的海綿墊拿出來,發現盒底下還藏著一張光滑紙面的說明書。
說明書只有簡單幾行,但全都是英文。
翻譯過來,大概就是:
名字:幸運珠(琥珀琉璃珠)
產地:倫敦牛津街
生產時間:2018年12月
寄語:希望給您的生活帶來無限好運。
2018年……倫敦……
她看著說明書上那幾行英文,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重新翻譯了一遍。
沒有錯,確實是2018年,倫敦。
2018年7月她和陳見青分手,拉黑刪掉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轉頭飛去了倫敦。
而同年12月,本來應該在榆北忙碌于醫院工作的陳見青竟然也來過倫敦。
他去過牛津街嗎?去過她居住的地方?那他是不是也曾悄悄地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看過她呢?
宋南汐的腦子忽然很亂,她忍不住想起當時和陳見青分手的畫面。
她那樣決絕,那樣狠心,甚至不惜以路清柏來侮辱他,讓他對她死心。
不應該這樣的。
他應該恨死她才對,怎么會大老遠的飛去倫敦偷偷看她呢!
他不應該對她還心存念想的。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來看過她呢?
一想到這,她的心也亂了,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氣,讓她悶的難受。
下一秒,她攥著那張說明書直接沖去了對門。
“陳見青。”宋南汐直奔廚房,急聲道:“你在哪里買的琉璃珠?”
陳見青正在切菜,聞言,停下動作,偏頭看了眼一臉急躁的宋南汐,“在一家飾品店,怎么了?”
宋南汐追問,“哪里的飾品店?”
陳見青想了想說:“記不太清了,已經買了很多年了。”
宋南汐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去過倫敦?”
她其實更想問,你是不是去倫敦看過我,但她沒勇氣問出口。
陳見青神色微不可察頓了下,“沒去過,怎么會這么問?”
宋南汐直接將那張說明書展到陳見青眼前,“這是在盒子里面找到的,上面寫著這對珠子產地在倫敦,而且還是2018年生產的。”
陳見青的表情竟有一絲愕然,顯然未料到盒子底下還壓著這樣一張紙,不過幾秒,他恍然似的‘啊’了聲,“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在免稅店買的。”
說完,他又像是看不懂似的,皺了皺眉,“竟然真的進口的嗎?哪里寫著產地?”
宋南汐給他指了指那行英文,“這里。”
陳見青看了幾秒,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畢業以后,英語知識都快還給老師了。”
其實,若是宋南汐此刻去陳見青書房仔細看一看就會發現,已經將英語還給老師的陳醫生有著十幾本厚厚的全英文醫學書,并且還做了全英文批注。
若是,她再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陳見青的手緊緊握著刀把,因無意識用力而突出的冷白骨節能看出此刻他的緊張。
但宋南汐卻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好像確實沒去過倫敦。
或許真的只是巧合。
畢竟,以陳見青剛正不阿的性格也絕對干不出撒謊這件事。
她的內心有些失落,但也松了口氣,將說明書攥回手心,扯出一抹笑,“沒事,我就是好奇問問。”
“你繼續做,我先回去洗漱,一會過來。”
“好。”
有了陳見青的回答,宋南汐回家后便沒再多想,她將裝著琉璃珠的盒子好好收進柜子里,轉身去洗漱了。
這次醫鬧視頻被不知名人士上傳到了網上,引起了很大的輿論反響。
當天警方就對此次事件發布了通告,行兇者已經被批捕了。
隔天,媒體上傳了一段采訪視頻。
在媒體上傳的采訪中,能看到被打碼的那位行兇的男人穿著囚服,哭著對鏡頭說對不起。
他說,他沒想傷害任何人,更沒想過要訛錢。
他說,他知道不怪任何人,但是他真的太痛苦,所以用了這種不恰當的方式來發泄。
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拼盡全力想要挽救他老婆生命的所有醫生和護士。
還有……對不起他的女兒。
陳見青也看到了這段采訪視頻。
彼時他們剛吃完飯,宋南汐躺在他腿上看手機,正好刷到這段采訪,眼疾手快地劃了過去,卻被陳見青再次劃了回來。
視頻播放完后,宋南汐才劃了過去,干巴巴地說了句,“馬后炮有什么用。”
話音剛落,陳見青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輕聲說:“阿南,我想去趟警察局。”
“我想給他出具諒解書。”
宋南汐仰頭去看他的眼睛,很溫柔,聲音也是。
“他的女兒已經失去了母親,不能再失去父親了。”
“阿南,”他的眸光動了動,“你會生我的氣嗎?”
宋南汐抬手去輕輕碰了下他頸側的紗布,嘆了口氣,“我沒有生氣,我就是有點心疼。”
簡直是無妄之災。
“側面想想,其實也算因禍得福,畢竟醫院因此給我放了半個月的假,這幾天我們可以安心的約會了。”
本來是想安慰安慰宋南汐,但她卻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蹭的坐直起來,與陳見青面對面,“呸呸呸,這算什么破福氣,誰愛要誰要,你不許要!”
話落,宋南汐又對著陳見青說:“你快呸呸呸,把晦氣話吐出去。”
“快點。”宋南汐神色嚴肅地催他。
陳見青有些無奈,側過頭,學著她的動作,‘呸呸呸’了三聲,才轉過頭問:“這樣行嗎?”
“行。”宋南汐滿意了,但又不放心地嚴肅叮囑他,“以后這種晦氣話不許說了!”
陳見青笑著湊上去親了親她的嘴唇,“遵命。”
宋南汐嚴肅的表情因為這個輕柔的吻崩裂開來,她直直看著陳見青那雙漾著點點笑意的眸子,仿若初春時節剛剛解凍的春水一般柔和。
和醫院里那些實習生口中高冷、毒舌、被大家親切封為“四大名補掌門”的陳見青簡直判若兩人。
她不覺彎了彎唇,胡亂揉了一把陳見青的頭發,笑著說:“誰說我們陳醫生高冷的?”
“明明心軟又疼人。”
第59章 唯一選擇(二更)“陳見青,我不會逃……
下午的時候,宋南汐陪同陳見青一起去警局簽下了諒解書。
從警局出來后,陳見青拿著鑰匙先去開車過來,宋南汐便在大門口等著他。
等待的間隙,她無意間瞥到不遠處大樹下站著一個奇怪的人。
帶著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個子不高,裝扮的非常嚴實。
而帽檐下的那雙眼睛卻時不時朝她看過來,有兩次宋南汐還不小心與他對視了兩秒,但很快那人又低下頭,順便將帽檐壓低了些。
不知怎么,那目光讓她莫名地感到不安。
適時,陳見青開車過來,阻隔了那道視線,他從里面將副駕駛車門打開,“上車。”
“哦好。”
宋南汐上車坐好關上車門,又歪了歪頭狐疑地朝車窗外看了一眼。
那邊大樹下的黑衣男人早就沒了影。
陳見青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了句:“怎么了?”
宋南汐按壓下心底的不安,搖了搖頭,“沒什么。”
下午五點,車有些堵,走走停停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家。
將車開進車庫停好后,兩個人手牽著手回了家。
乘坐電梯的時候,宋南汐幾乎半倚在陳見青身上,像是沒骨頭一樣。
陳見青不禁笑起來,“累了?”
宋南汐撇了撇嘴,“好餓啊!陳見青。晚上要吃什么?”
陳見青:“你想吃什么?”
“嗯……”她認真思考一番,“香煎小黃魚可以嗎?”
“可以。”
“芝士蝦球呢?”
“可以。”
“金絲牛肉餅呢?”
“也可以。”
“哇!”宋南汐微微仰著頭,眼睛像是冒著星星一樣看著陳見青,“陳醫生,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嗎?”
“不會的可以學。”陳見青笑:“只要你想吃我都可以做。”
宋南汐笑起來,“:你這樣……我可要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求之不得。”陳見青笑著回她。
話音剛落,電梯“叮”地一聲打開了門。
宋南汐抬起眼睛,正好看到走廊里站著一個女人。
穿著一件長款的棕白拼色針織毛衣裙,個子不算很高,有種南方女人的溫婉氣質。
彼時,她正好側目看過來,在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宋南汐的笑容驀地一僵。
七年前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耳邊仿佛再次響起了那道溫柔的乞求。
“求求你,放過陳見青吧。”
宋南汐愣愣地看著對面的人,握著陳見青的手無意識地緊了些。
陳見青牽著她的手走出去,有些訝異,“媽,你怎么來了?”
女人并未說話,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凝了幾秒,隨后又微微一笑看向宋南汐,“這位姑娘是?”
宋南汐敏銳的察覺到那雙眼睛里并無一絲笑意,反而還有一絲不悅。
“媽,她叫宋南汐,是我——”
“——我是陳醫生的鄰居。”宋南汐急聲截斷了陳見青的話音。
陳見青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南汐,“你說什么?”
宋南汐的喉嚨空咽了一下,她不敢去看陳見青,強硬地掰開了牽著她的那只手,勉強維持著微笑,“阿姨,那你們先聊,我就先回家了。”
直到對面的門“砰”地關上后,陳見青還在盯著對面看,眼睛里有疑惑也有不解,隱隱還有些煩躁和不安。
李婉枝的聲音拉回了他的目光,“見青,愣什么神呢?不回家嗎?”
“奧,”陳見青輸入密碼開了門,找了一雙拖鞋遞到李婉枝跟前,接過她手里的包掛在架子上,隨口問了句:“媽,你怎么突然來了?”
“還不是擔心你,”李婉枝換好鞋,在沙發上坐下,語氣嗔怪道:“要不是我在熱搜上看到江臨的醫院發生了醫鬧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訴我?”
陳見青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李婉枝,“沒事,不疼,只是皮肉傷。”
李婉枝有些心疼道:“視頻里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陳見青嘆了口氣,解釋道:“媽,那只是劃到了動脈,所以看起來有點嚇人,其實沒那么疼的。”
李婉枝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跟學校請兩天假,在這住兩天給你補補?”
“不用,”陳見青解釋道:“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很快就回醫院復工了,媽,你不用擔心我,安心回榆北教書,畢竟那些學生不是也快要參加中考了么,他們比我更需要你。”
“好了好了,我算是看出來了,左右你就是不想我留在這,”李婉枝哼了聲,目光審視著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女朋友……
陳見青垂下眼皮,沒什么語氣地說:“沒有。”
李婉枝試探著問道:“剛剛那女孩不是?”
陳見青扯了扯唇角,聲音有些冷,“她不是說了么,鄰居。”
李婉枝沒再追問既然不是男女朋友為什么會表現的那么親密,她起身坐到陳見青身旁,打開手機相冊的照片,遞到陳見青眼前,“這女孩你覺得怎么樣?”
陳見青推開手機,淡聲道:“媽,我暫時沒想談戀愛。”
李婉枝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介紹道:“這女孩也在江臨工作,是個公務員,踏實又能干,工作也穩定,我把微信推給你,跟她聊聊看。”
說著,她打開手機將女孩的微信推給了陳見青,“我推給你了。”
陳見青有些不耐地重復了一遍,“我沒有戀愛的打算。”
李婉枝瞬間紅了眼睛,軟著聲音說:“見青,你是不是嫌媽媽煩了?”
陳見青無奈地嘆了口氣:“媽,我沒嫌你煩,我只是暫時不想戀愛。”
“你爸走得早,媽媽一個人將你撫養大,雖然很難,但好在你懂事聽話,媽媽很少操心。”李婉枝握著他的手,輕聲說:“見青,現在媽媽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明天和意外也不知道哪個會先來,媽媽最后的希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找到另一半,你能滿足媽媽這個愿望嗎?”
“媽,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的不容易。”陳見青低聲道:“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李婉枝像是自動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話,執拗地拉著他的手,紅著眼眶說:“見青,聽媽媽的話,加上那女孩試試,好不好?”
陳見青拂開她的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媽,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身后的李婉枝忽然哭了起來,熟悉的哭聲讓陳見青生生頓住腳步,他聽見李婉枝哭著說:“你怎么現在這么不聽話了呢?早知道這樣,媽媽還不如早早地隨你爸去了。”
李婉枝的話就像是啟動了他腦中的某道塵封的程序,大腦中的警報聲嗡嗡作響,自動浮現令他深度恐懼的畫面,仿佛在告訴他,如果走出這道門,將會發生怎樣的后果。
片刻后,他僵硬地轉過身,眸心一片死寂,“媽,我加她,現在加她,可以嗎?”
李婉枝抹了抹眼淚,欣慰地看著陳見青:“媽媽知道,你最聽話了。”
這句話仿佛一句魔咒一樣纏在陳見青腦袋上,他機械地拿出手機添加了那個女孩,然后添加成功的消息給李婉枝看:“這樣,可以嗎?”
李婉枝微微笑起來,“媽媽去給你做晚飯,好不好?”
陳見青說:“媽,我不餓。”
“不吃晚飯怎么能行呢,”李婉枝說:“媽媽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陽春面,好不好?”
看似詢問的語氣,其實已經替他做出了選擇。
陳見青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讓人難受地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媽媽現在就去給你做。”
說完,李婉枝喜笑顏開地進了廚房。
陳見青看著那道離去的背影,腦子里的警報聲才終于解除,半晌,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
吃飯的時候,李婉枝便迫不及待地問他,“跟那姑娘聊得怎么樣呀?”
陳見青低頭吃面,含糊應了聲,“她在忙。”
李婉枝說:“這姑娘是獨生女,在政府工作,家里條件也很好,媽媽是我們學校的老師,爸爸是榆北醫院的院長,等你們結婚后,她也能給你的工作幫襯幫襯,你的事業發展也能更順利些,見青,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
等她說完,陳見青才道:“媽,面快涼了。”
李婉枝哎了聲,這才低頭吃面。
陳見青狀似無意問了句,“媽,你跟學校那邊請了假過來的嗎?”
“今天中午下課我才聽說了你的事,這不立馬請了兩天假,”李婉枝說:“現在看你沒事,我明天就準備回去了,畢竟那些學生現在正是升學考試的緊張時刻。”
陳見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媽,其實你給我打個電話就好了,沒必要大老遠跑這么一趟的。”
李婉枝哼了聲,“我還不知道你,向來報喜不報憂,如果我提前給你打電話,你肯定不會讓我來。你是媽媽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是媽媽唯一的親人,媽媽總要親眼看著你沒事才能放心。”
“媽,我吃飽了。”陳見青站起身,“我去廚房收拾一下。”
說完,也沒等李婉枝回話,端著空碗,腳步匆匆地去了廚房。
他關上廚房門,上了鎖,將空碗放進水池里,而后扶著碗池邊,像是溺水的人終于得到了氧氣一般,大口地喘著氣。
沒一會兒,廚房門被敲響,李婉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見青,怎么把門鎖上了呀?”
陳見青重重呼出一口氣,面色如常地打開了門,解釋道:“可能是剛剛不小心鎖上了。”
他伸手要接李婉枝手中的碗,“媽,我來吧。你去看會電視。”
李婉枝直接端著碗往廚房走,一邊說,“不用,我來就行。”
陳見青沒說什么,提起廚房的垃圾,說:“媽,那我去丟個垃圾。”
李婉枝覷了一眼,“那垃圾連半袋都不到呢。”
陳見青站著沒動,“廚余垃圾放久了會有味道。”
李婉枝這才笑著說了句:“去吧。”
陳見青提著垃圾,連鞋都沒換,就出了門。
他在門口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后將垃圾放到門口,抬手敲了對面的門。
他聽到門內的狗叫了幾聲,然后腳步聲才響起。
門剛打開一條縫,就被一只手強硬地拉開,陳見青擠進去,砰地關上了門。
他握著她的肩,一個轉身將她抵在門板上,方寸之地間,逃無可逃。
陳見青抬起她的下巴,“宋南汐,看著我。”
宋南汐被迫與他對視,她看到他眼中的怒火,聽見他沉聲的質問:“告訴我,我們是什么關系?”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道溫柔的聲音,她閉了閉眼,眼前又浮現出那張溫柔的面孔,好半晌,她輕聲說:“對不起,陳見青。”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雙溫熱的唇壓了上來。
這次的吻急切又粗暴,他肆無忌憚地攪弄著她的唇舌,攫取著呼吸間的每一寸空氣。
宋南汐渾身發軟,伸手就去推他,卻紋絲不動。
陳見青緊緊箍著她的腰,不容許她逃離半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前陣陣發黑,陳見青終于放開了她。
安靜的空間內,只能聽見彼此紊亂的呼吸。
陳見青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啞聲問:“阿南,我是你的誰?”
氧氣驟然涌入,宋南汐眼前漸漸清晰,但大腦還是昏漲的,她幾乎循著本能說:“男朋友。”
陳見青聲音放緩了些,“剛剛為什么否認?”
宋南汐抿了抿發麻的唇,混沌的大腦漸漸清醒,她低聲說:“對不起,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沒有做好準備……”陳見青喃喃重復這這幾個字,他垂眸看著宋南汐,嗓音有些艱澀地問:“這次,你還是想拋下我嗎?”
“自始至終,我一直都是你的備選,是嗎?”
宋南汐低著頭,手指下意識攥的很緊,指尖嵌進肉里,她卻絲毫感受不到疼。
陳見青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自上而下地俯視這那雙蒙著霧氣的琥珀色眼珠,低聲說:“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
宋南汐眨了眨眼,有淚珠滑落下來,她抬手撫上陳見青的臉,看著那雙滿是不安的眼睛,心臟好像被輕輕蟄了一下。
“不是的,”她聲音發顫,“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下你。”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備胎,今天……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陳見青,我喜歡你,自始至終,你都是我的唯一選擇。”
她伸手緊緊抱住他,想要給他更多安全感,想要讓他安心,她聲音輕而堅定:“陳見青,我不會逃跑的。”
第60章 溫柔刀(雙更合一)小修喜歡你,是我……
第二天一早,李婉枝就訂了下午飛往榆北的機票。
距離李婉枝登機還有四個小時的時候,陳見青突然被通知要去醫院開個會。
他只能提前先將李婉枝送去了機場,然后才自行去了醫院。
因為這次的醫鬧事件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醫患關系成了熱議話題,有一些人懷疑是醫院的醫生醫德敗壞,克扣患者的救命錢,才導致患者走向了這一步。
抨擊醫院的聲音越來越多,這對醫院的聲譽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醫院讓陳見青來配合記者做一個澄清,并且將患者的治療的錢款去向也做了一個詳細說明。
患者家屬也來了醫院,在鏡頭前一起配合做了澄清。
從醫院出來后,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陳見青打開微信,網絡延遲卡頓了幾秒,曾岳的消息率先跳了出來。
曾岳:【?】
曾岳:【你們這么快就見家長了?】
陳見青皺了皺眉,點開曾岳發來的那張照片,微微有些模糊,大約是抓拍的,背景應該是一家咖啡廳,照片中的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似乎在聊天。
他給曾岳回了一個問號,問:【什么時候?】
曾岳沒回他。
他看了眼曾岳發消息的時間,是在三個小時前。
也就是說,他剛將他媽送到機場不久,宋南汐也緊接著去了機場。
陳見青再次點開那張照片,雙指放大,發現李婉枝好像很親切地握著宋南汐的手,兩人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很熟?
不應該啊。
除了昨天那次意外的碰面,兩個人根本沒有正式見過,連認識都算不上,更別提很熟。
陳見青想不通,毫不相干只見過一面的兩個人為什么會表現地那么熟稔。
不知怎么,看著那張照片,他的心里沒由來地感到一陣不安。
陳見青一邊疾步往醫院大門走,一邊給宋南汐發了一條消息問她在哪。
阿南:【在家。】
這條消息并未撫平他心中的那股莫名的焦躁,連帶著開車回家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電梯停在23樓一直下不來,陳見青等不及直接走了樓梯,幾乎是跑著奔向宋南汐家。
宋南汐剛換上睡衣,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剛打開門就看到氣喘吁吁的陳見青站在門外。
她微微有些訝異:“怎么這么急?”
陳見青張了張嘴,莫名說了句:“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迫切地想要見到她。
宋南汐被她的這句話逗得笑起來,她伸手捏了捏陳見青微涼的臉頰肉,調侃道:“怎么呆呆的?”
捏完他的臉,宋南汐又笑著去拉他的手,“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
“好。”
陳見青關門的時候聽見宋南汐說:“我們的門鎖密碼都是一樣的,以后你可以不用敲門的。”
“不行,”陳見青語氣認真,“女孩家難免會不方便。”
玄關處擺著他的專屬拖鞋,陳見青一遍換鞋一邊不經意地問了宋南汐一句:“今天一直都在家嗎?”
宋南汐神色微頓,轉身就朝客廳走,語氣輕松地回他:“當然在家啊!不然我一個無業游民還能去哪。”
陳見青垂下眼皮,內心的不安感并未減少半分,反而在看見客廳里衣架上掛著的那件與曾岳發來的照片里一模一樣的粉色大衣的時候,那種不安感反而越加嚴重。
他不明白,宋南汐為什么要撒謊。
更不明白,宋南汐為什么會和他媽媽認識。
陳見青換好鞋,站在玄關處沒動。
二百五朝他呲牙叫了兩聲,被宋南汐呵斥了兩句,安靜了下來。
“二百五好像還是對你有敵意,”宋南汐憂愁地嘆了聲,“這可要怎么辦才好?”
身后的人沒有出聲,也沒有過來,宋南汐疑惑轉過身,看著陳見青諱莫如深的眼睛,怔了下,“陳見青,你——”
話音未落,對面的人忽然朝她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抱住了她。
她敏銳地察覺到陳見青今天的情緒很不對勁,伸手環住他的腰,輕聲問:“怎么了?醫院那邊不順利嗎?”
陳見青突然低聲問她,“昨晚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的,”宋南汐不知道怎么讓他安心,只能緊緊抱著他,“陳見青,我就在這,不會跑的。”
陳見青沒再說話,只是抱著她來安撫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臟。
他安慰自己,只要她不離開就好。
晚上吃完飯,兩個人窩在陳見青家沙發上看書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宋南汐掃了一眼,用腳尖踢了踢陳見青的腿,“電話。”
陳見青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眼來電顯示——曾岳。
他站起身拿著手機走到外邊的陽臺上,拉上陽臺門后,才摁下了接通。
陳見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照片是怎么回事?”
“這不是今天帶著我的學生去榆北交流學習一下,有學生去機場旁邊咖啡廳點咖啡的時候認出南汐了,就偷偷拍了張照片,登機的時候有學生給我看了照片,我這才知道你倆竟然都見家長了!”
“不是我說,你倆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曾岳的語氣難掩震驚:“這才交往了多久?兩個月都不到!你倆就見家長了?!”
陳見青沒有說話,一手扶著欄桿,目光虛虛地眺望著遠方漆黑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對面的曾岳還在喋喋不休:“陳見青,你也太不地道了!好歹我也是你名義上的大舅哥,見家長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告訴我!”
“見家長……”陳見青淡淡嗤了聲,“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曾岳的話音戛然而止,好半天才出聲:“啊?”
陳見青沒什么語氣地說了句:“掛了。”
陳見青拉開陽臺門,重新回到客廳,若無其事地坐到沙發上。
宋南汐看他表情不太好,關心問了句:“怎么了?”
“沒事,”陳見青說:“騷擾電話。”
手機再次亮了起來,鎖屏上彈出一條消息。
媽:【你怎么把人家女孩刪掉了?】
陳見青視而不見地重新熄滅屏幕,轉頭問宋南汐:“我可以用下你手機嗎?”
宋南汐毫不猶豫地將手機遞給他:“呶,給你。”
陳見青接過手機,聽見宋南汐說:“密碼是1027。”
陳見青沒有輸入密碼,反而偏頭朝宋南汐看過來,“不問問我做什么嗎?”
宋南汐毫不在意道:“想做什么都隨你,又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陳見青低頭在手機上輸入密碼,然后打開她的通話記錄。
最新一條通話是在今天中午一點半,通話時長三分鐘。
那條通話沒有任何備注,只是一串歸屬地為榆北的號碼。
而這串號碼,他爛熟于心,在他的手機里備注是“媽媽”。
他點進那串號碼,發現更早的一次通話時間是2018年6月29日。
2018年6月29日,正是他和宋南汐分手的前一天。
一瞬間,陳見青握著手機的手都在抖。
七年前毫無預兆的分手,以及昨天宋南汐在李婉枝面前急著和自己撇清關系的原因,一切似乎都明了了。
她說,她還沒有準備好是借口,而李婉枝才是真正的原因。
宋南汐終于發現陳見青有些不對勁,她好奇湊過去,問了句:“怎么——”
在看清她的手機上的內容的時候,宋南汐猛地頓住了話音。
陳見青抬眼看向她,嗓音艱澀:“她找過你了,是不是?”
陳見青的肩膀塌陷下去幾分,眸子里含著極深極重的絕望,猶如一個已經被宣判死刑的罪犯。
宋南汐的嗓子哽的說不出話來,她急切地去拉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已經被汗打濕了。
“她要你和我分手,是嗎?”
陳見青緊緊回握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她會逃脫一般,力道之大讓宋南汐的指尖都白了。
“你呢?”陳見青聲音發顫:“像七年前一樣答應她了嗎?”
“沒有,”宋南汐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不會拋下你的。”
陳見青眼圈漸漸紅了,聲音有些啞:“對不起。”
宋南汐跪坐在沙發上,伸手抱住他,“有什么好對不起的,不是你的錯。”
他想起之前宋南汐菌子中毒住院時來醫院天臺找他的那次。
因為菌中毒后對他的種種非禮行為,宋南汐來找他道歉。
但當時他還對當年宋南汐甩了他的事耿耿于懷,覺得她又想故技重施。
撩撥但是不愿意負責。
他有些生氣,這些年他陷在這段感情里始終都走不出來,可宋南汐卻像沒有心一樣一邊跟路清柏好著,一邊又想跟他搞曖昧。
所以他朝宋南汐惡言相向,發了一通火。
現在想想,他有什么資格什么立場去發火呢?
問題的源頭在他這里。
陳見青埋在她頸窩,低聲說:“對不起,之前醫院天臺上我不該朝你發火的。”
這些年,他只覺得自己過得痛苦,可宋南汐的痛苦卻沒人可以了解。
因為她的痛苦是他親手給予的。
脖頸處有些潮濕,宋南汐的眼皮顫了顫,陳見青好像在哭。
宋南汐緊緊抱著陳見青,滿腔只有心疼,哪里還有責怪呢。
“沒關系,”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樣,“我原諒你了。”
他再次說:“對不起……”
宋南汐輕聲說:“沒關系。”
哪能沒關系呢?
他是了解李婉枝的,看似溫柔,可溫柔刀刀刀致命。
“陳見青,”宋南汐半跪在沙發上,直起身看著他,有些心疼地親了親他濕潤的眼睛,她輕聲說:“相信我。”
“這次我不會產生任何動搖。”宋南汐又親了親他的額頭,堅定地承諾:“我還要和你白頭到老呢。”-
晚上的時候,宋南汐為了安撫陳見青,再次宿在了他家里。
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同床共枕,他們抱在一起,相擁入睡,緊密嵌合的姿勢,不容許逃離,更不容許其他人的靠近,仿佛不論什么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黑暗中,陳見青忽然出聲:“她今天和你說了什么?”
宋南汐輕輕“啊”了聲,想了幾秒,然后說:“不記得了。”
陳見青并沒有繼續追問,輕聲說了句:“睡吧。”
宋南汐頓時松了口氣,其實怎么會不記得呢?
和七年前一樣,她記得李婉枝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表情。
只不過,她不想在陳見青面前挑撥他和他媽媽的關系。
那畢竟是拼了半條命才將他生下來的人。
聽著頭頂傳來的綿長的呼吸聲,宋南汐的睡意也漸漸襲來。
也許是睡前想什么就會夢到什么,白日里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再次入了她的夢。
白天時的場景被一比一復刻到了她的夢里。
她接到李婉枝電話的時候并不意外,早在昨天見到李婉枝的時候,她就知道必然會有這么一天。
出門前,她專門挑了一件粉色大衣內搭了一件白色針織長裙,看起來溫婉又賢淑,她想以此來挽回一點在李婉枝心中的形象。
但她錯了。
李婉枝不喜歡她,跟她穿什么沒有任何關系。
李婉枝見到她的時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笑了聲,意有所指地說了句:“不知道宋小姐聽過一句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宋南汐坐下的動作猛地一僵,她想起七年前初見李婉枝時,當時是夏季,天氣炎熱,她就穿了一件露臍修身上衣以及一件高腰牛仔長裙,其實是大街上再普通不過的打扮,但因為她優越的身材和臉蛋,讓她看起來像個模特一樣。
李婉枝也是像現在這樣掃視了她一眼,別有意味地說了句:“宋同學,身邊肯定不缺男生吧。”
當時的宋南汐尷尬地笑了笑:“阿姨,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跟我裝這些,”李婉枝說:“我知道你感情生活挺混亂的,男朋友成群。”
這一句話就讓宋南汐瞬間明白,李婉枝來者不善。
這樣半真半假的謠言,宋南汐不知道該怎么去澄清,該怎么去反駁,只能被動地承受,無力地辯解,她說:“阿姨,我對陳見青是真心的。”
李婉枝覷了她一眼,語意譏諷,“那宋同學應該有很多顆真心。”
無論是七年前,還是現在,她在李婉枝心中的形象始終沒有變過。
而李婉枝也和七年前一樣,在她落座后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宋小姐,我知道你身邊并不缺男人,為什么偏偏要纏著陳見青呢?”
宋南汐平靜地說:“阿姨,我很愛他。”
“愛?你這樣的人知道什么是愛嗎?”李婉枝笑了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宋小姐的愛怕是已經泛濫成災了吧?”
宋南汐知道李婉枝的來意,也不再做無謂的辯駁,直接道:“阿姨,無論您今天說什么,我都不會和陳見青分手。”
李婉枝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恢復成那副溫柔可憐的表情:“宋小姐,見青最近被醫鬧的人傷了的事,你應該知道吧?”
“我擔心他,想讓他的職位晉升地更快更高些,想讓他以后不用再辛苦地沖在一線,想讓他平安健康,仕途坦蕩。”
“可這些僅憑他自己的話,也許十年八年都未必能達到。”
“但若是有了助力,就容易多了。”
李婉枝拿出手機,點開相冊,給她看了一張女孩的照片。
女孩長得溫婉漂亮,是小家碧玉型的美女。
李婉枝臉上的笑容很滿意,“你看,這個女孩就是我為見青相中的未來的妻子人選。”
“她在江臨的政府機關工作,爸爸是榆北醫院的院長,和江臨二院的院長是親兄弟,如果和見青結了婚,那見青和二院的院長就會親上加親,他以后的發展必然會比現在要更好。”
宋南汐問她:“你問過陳見青的意見嗎?”
李婉枝說:“見青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只要是我說的話,他都會同意的。”
聽話……
被迫服從也能被曲解成聽話。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陳見青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喜歡你,是我的人生中唯一的自由。
現在她明白了,陳見青的人生從來都不由他做主,他像是一個傀儡一般,機械地沒有感情地執行李婉枝所有的命令。
這一刻,看著李婉枝臉上自以為是的感動,她忽然替陳見青感到難過。
李婉枝又繼續說:“宋小姐,我相信你是喜歡見青的,但是喜歡一個人應該希望他過得更好不是嗎?”
“你看看這個女孩,”李婉枝將手機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她不僅僅是漂亮,還踏實能干,賢惠顧家,工作體面又穩定,家世也是極好的,總之樣樣都比宋小姐你更……更合適。”
她吞回去的那個字,宋南汐閉著耳朵都能知道是什么。
她原本應該是想說,總之樣樣都比宋小姐你更好。
李婉枝說:“宋小姐,為了見青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你就放過他,行不行?”
又是這句話,和七年前一模一樣的話。
七年前的李婉枝也是這樣溫聲軟語的模樣,她說:“宋同學,見青現在剛進醫院,還是個新人,接下來必定有很多東西要去學習,他會很忙,沒時間談戀愛的。”
“我們家沒錢沒勢,一切只能依靠見青自己。所以我希望他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努力學習進步,努力升職向上爬,我希望他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后再去找一個門當戶對的愛人。”
“見青從小到大堅持不懈的努力讓他拿到了這來之不易的推送名額,他聰明悟性又高,若是能全身心投入醫院的工作,未來的發展一定會更好。”
“宋同學,你也不想成為見青的絆腳石吧?”
當時的宋南汐正陷在原生家庭的痛苦里,聽了李婉枝的話心里已經開始產生動搖了。
李婉枝似乎也看出來了,她又溫聲說:“宋同學,為了見青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你就放過他,行不行?”
在李婉枝這句話說出來時,其實她的內心已經妥協了。
她想說,好,我放過他。
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李婉枝見宋南汐遲遲不回答,便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用乞求的語氣說:“求求你,放過陳見青吧。”
宋南汐紅著眼終于從嗓子里擠出了一個字:“好。”
今天,李婉枝依舊像七年前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用那雙看起來和陳見青八分相似的眼睛看著她,乞求地說:“宋小姐,求求你,放過陳見青吧。”
這次,宋南汐抽回了自己的手,語氣堅定:“不放。”
李婉枝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不可置信般看著她:“你說什么?”
宋南汐又重復了一遍:“我說,不放。”
李婉枝一下子變了臉,溫柔可憐瞬間變成了冷厲,與剛剛判若兩人,“你要知道,只要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就永遠進不了陳家的大門”
宋南汐絲毫不懼李婉枝的目光,“阿姨,我不在乎您對我的態度,我只在乎陳見青。”
李婉枝冷聲說:“你在乎他,就該知道,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就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阿姨,我在和陳見青交往,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宋南汐說:“昨天之所以沒在您面前說這些,是因為我不想陳見青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我不想他為難,不想他受傷,我本來想著用我的真心慢慢感化您,等您接受我,再和陳見青公開的,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因為您永遠不會喜歡我。”
李婉枝冷哼了聲,完全褪去那副溫柔面孔,“我確實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宋南汐聲音平淡,表情也是,沒有絲毫怒氣,“阿姨,陳見青是個成年人,有自主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力,我希望您不要總是打著為他好的幌子,變相地控制他的人生。他是個完整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喜惡。”
“我控制他?”李婉枝冷笑,“如果不是我為他一步步精心謀劃,你以為他能走到今天?”
“如果不是我用命逼著他放棄了計算機,報了醫學,你以為他能有現在的成就?”
“沒有哪個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好的,我也是一樣。”
“我希望用我的經驗避免他去走彎路,我希望他能走出一條更高更廣闊的路來。”
“事實上,我的經驗都是正確的,否則他也不會變成江臨二院的權威主任醫師和附屬大學的教授了,如果他當初真的選擇了計算機,他現在可能也就是一個隨時面臨著辭退風險的程序員而已。”
“所以,宋小姐,”李婉枝看向她的眼神里盡是嘲笑的諷刺,“你對見青而言與計算機無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宋南汐笑了下,“阿姨,您怎么就肯定陳見青當初的選擇不是對的呢?為什么他一定會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程序員,而不是某個大企業的領導呢?”
李婉枝皺了皺眉,“以他的能力——”
“——以他的能力,”宋南汐直接打斷了李婉枝的話,“不論在哪個行業他都能出人頭地。”
宋南汐不欲再多聊,“阿姨,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正要起身的時候,李婉枝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宋小姐。”
李婉枝的臉上又變成了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似乎還蒙上了一層霧,“見青爸爸走得早,我含辛茹苦一個人將他拉扯大,他是我的生活支柱,是我唯一的寄托,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放過他吧,我跪下求你,好嗎?”
說著,李婉枝就真的要朝她跪下來,被宋南汐眼疾手快地扶了起來。
宋南汐無奈地說:“阿姨,您別這樣。”
李婉枝眼中的淚看著似乎要掉下來,她順勢握著宋南汐攙扶她的手,軟下語氣說:“宋小姐,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對孤兒寡母吧,別再糾纏見青了,好嗎?”
宋南汐抽回自己的手,拿著自己的包后退了幾步,她的聲音很溫和,“分手可以。”
李婉枝臉上終于露出欣慰的笑,“宋小姐,謝——”
話音未落,宋南汐接下來的一番話直接將面前那副溫柔假面撕碎。
她用同樣溫柔的但卻是不容商量的語氣說:
“除非陳見青主動提分手,否則生生死死我都要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