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都說刑警工作忙,然……
都說刑警工作忙,然而閻煦每次給衛(wèi)玚發(fā)微信,對方大部分時間都能秒回。
這回也不例外,閻煦消息發(fā)出去沒幾秒就收到了對方的回信。
『嗯?你又遇到什么事情了?』
閻煦把整件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衛(wèi)玚總結(jié)道:『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只是找到了一個疑似兇器的帶血刀具?』
閻煦:『嗯!
衛(wèi)玚:『明白了!
衛(wèi)玚:『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先通知附近轄區(qū)派出所的同事過來!
閻煦:『好。』
等待警察過來的這段時間,方爺爺一直拉著方溫瑜聊家里那些事情。
閻煦對別人家里的事情沒有興趣,一個人坐在干凈的石頭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jī),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衛(wèi)玚聊天。
轄區(qū)派出所的警察們效率很高,大約20分鐘左右,四名警察來到山區(qū)案發(fā)地。他們下至山崖下方將刀具拾起,又帶著閻煦和方溫瑜回到派出所做筆錄。
剛才也不知道方爺爺跟方溫瑜說了些什么,方溫瑜一路上神情恍惚,盯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閻煦早已對去派出所習(xí)以為常,她雙手環(huán)抱雙肩包,靠著椅背閉目養(yǎng)神,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松弛感。
坐在閻煦旁邊的警察小柳原本想找她聊幾句,見她閉著眼似乎沒有想開口的意思,只好作罷。
*
“袁叔,我們就在這里守著嗎?”一名年輕男士問道。
“不然呢?”被稱呼為“袁叔”的老者背著手,瞥了方才問話的年輕男士一眼,而后探頭望向派出所方向,“你沒聽說過‘有困難找警察’這句話嗎?你遭遇了這么大一事兒,不來找警察怎么辦?”
“可是——”年輕男士撓撓頭,眼神從老者臉上挪開,“可我們是鬼啊,就算我們在這里蹲著,別人也看不見我們……”
這位年輕男士名叫任陽朔,它留著一頭圓寸,面容憨厚,笑起來帶著幾分傻氣。
而任陽朔身旁的這位老者叫袁津,生前是一名老師,即便死了這么久,它渾身上下還帶著一股“教導(dǎo)主任”氣質(zhì)。
任陽朔打小就是學(xué)渣,對“老師”有著天然的畏懼,面對著袁津莫名有些心虛,甚至不敢同它對視。
袁津?qū)⑺@副慫里慫氣的樣子盡收眼底,搖頭嘆氣:“那你說現(xiàn)在咋辦?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它四處張望,嘴里絮絮叨叨:“你也看到了,我給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托夢也不管用!當(dāng)然了,這也不能全怪他,誰讓我生前是個無神論者,天天教育他不要相信那些怪力亂神……哎,總之我們白天就繼續(xù)在這里守株待兔吧,看看能不能碰到一個看得見我們的人。等晚上了,我再繼續(xù)給我兒子托夢找他幫忙去。”
任陽朔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那就先按您說的辦吧……”
兩鬼正聊著,身側(cè)驀地想起一到聲音。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任陽朔嘴比腦子快,順口回答:“在警察局門口還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
它話說一半,猛然轉(zhuǎn)身看向方才開口的閻煦,上下打量著對方,眼睛睜得老大:“你——你看得見我們?”
袁津比任陽朔反應(yīng)更快,它一把飄到閻煦面前,語速極快,咬字倒是很清晰:“小姑娘啊,你能幫我們報個警嗎?”
閻煦的目光從袁津身上穿過,落在了任陽朔臉上,自言自語:“難不成就是你?”
面前的這名年輕男鬼是只橫死鬼,看著像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閻煦知道自己功德高運氣好,因而她看見警察局門口這兩只鬼,其中一只還是被人殺害的橫死鬼時,她不免懷疑這只橫死鬼很可能就是被霸占方爺爺墳?zāi)沟膬词謿⒑Φ谋缓怼?br />
“你們認(rèn)識?”袁津看著這一人一鬼,面露疑惑。
任陽朔一臉茫然,搖搖頭:“不認(rèn)識!
小柳從警車另一邊下來,見著閻煦站在那里好像在發(fā)呆似的。
他沒多想,問了聲:“閻女士,我們先進(jìn)去吧?”
“等我?guī)追昼姟!遍愳愕馈?br />
她扭頭看向袁津:“你剛才說讓我?guī)湍銏缶烤唧w怎么回事兒?”
小柳有些懵:“?”
另一名警察環(huán)顧四周,小心翼翼道:“閻女士,您……在跟誰說話?”
閻煦懶得解釋:“你就當(dāng)我在自言自語吧!
袁津見狀也不敢耽擱,拽著任陽朔胳膊將它薅過來,又怕它支支吾吾說不清,趕緊替他開口:“它叫任陽朔,大概五、六天之前吧,它被人殺害了,兇手還把它的尸體塞進(jìn)了我墳?zāi)估!?br />
說到這里,袁津簡直咬牙切齒:"這兇手居然趁我出去玩兒把我的墳刨了,太缺德了!這小子的尸體現(xiàn)在還在我墳里呢!”
袁津活著的時候一板一眼,物欲極低,一門心思撲在教育事業(yè)上,幾乎將自己一生都獻(xiàn)給了這個行業(yè)。
按理來說,以它的功德,幾乎不用排隊就能投一個很好的胎。但它偏偏不想去投胎,它總覺得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活了一輩子,生前為了事業(yè)連點娛樂生活都沒有,死后怎么也得放松放松,玩兒夠了再去投胎。
想明白之后,袁津閑來無事就到處亂逛,解鎖了不少興趣愛好,偶爾還出省旅個游什么的。
說來也巧,前一陣袁津去另外一個城市看海了,原本打算等下元節(jié)再回來。
可就在五天前,它心中涌出一股強(qiáng)烈的,對于回家的渴望。
這一回家可好,袁津正好看見任陽朔環(huán)著雙膝,把腦袋擱在兩膝中間,坐在它的墳頭發(fā)呆。
袁津立刻飄上前詢問,這才知道任陽朔身上遭遇的故事。
袁津一句話總結(jié)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撿著重要信息繼續(xù)說道:“兇手是臨時起意持刀對它實施搶劫殺人,它并不認(rèn)識兇手。當(dāng)時對方帶著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他也沒有看清兇手的樣貌。
“任陽朔帶我去了它受害的地方,案發(fā)地荒郊野嶺的,沒有監(jiān)控,那個位置離我的墳倒是不遠(yuǎn)!
任陽朔趕忙補(bǔ)充一句:“我看到他的眼睛了,他的眼睛是那種三角眼,看人可兇狠了!哦對了,我倆打斗過程中他的帽子掉了,他還是個禿頭!”
任陽朔五、六天前被人殺害——時間對上了。
兇手持刀殺人——兇器也對上了。
閻煦眉眼微斂,肅聲問道:“你們之前在哪里遇到的?他為什么會臨時起意搶劫殺人?是你漏財了,還是說你倆產(chǎn)生了什么沖突?還有,你們打斗過程中他受傷了嗎?”
第72章 閻煦一系列的問題把……
閻煦一系列的問題把任陽朔問懵了,它緩了好幾秒才回答:“我都不認(rèn)識他,跟他沒什么沖突,是、是我漏財了……我死之前在彩票店買刮刮樂中了5000元,店家給我兌換了5000元現(xiàn)金。他應(yīng)該是在彩票店看見我中了獎,然后一路尾隨我到偏僻的地方!
說到這里,任陽朔鼓了鼓腮幫子,陣陣悔意涌上心頭:“那個壞蛋殺了我之后把我身上的5000元現(xiàn)金搶走了!也怪我刮出獎金之后太激動,沒忍住喊了一聲……哎,我要是早知道自己會因為5000塊錢被人捅死,我……我還不如不中這張彩票呢!”
“現(xiàn)金?”閻煦很不理解,“現(xiàn)在電子支付這么發(fā)達(dá),你為什么不讓人家給你轉(zhuǎn)賬?”
“呵,這傻小子欠了銀行錢還不上,被銀行起訴了,包括什么微信支付寶之內(nèi)的所有銀行賬戶都被凍結(jié)了,只要它電子賬戶里有錢就會被銀行-轉(zhuǎn)走。”袁津有些嫌棄地瞪了任陽朔一眼,“但是銀行拿不走它手上的現(xiàn)金。”
任陽朔羞愧極了,底氣不足地為自己辯解:“我、我有在努力賺錢還銀行的錢,沒想著逃避……我問老板要現(xiàn)金,也是想留幾百塊吃飯的錢,剩下的錢準(zhǔn)備全部存銀行卡里等著銀行扣呢……”
不等閻煦繼續(xù)詢問,袁津再次開口:“這傻小子找工作的時候被人家詐騙了,它聽人家的搞什么刷單返利,結(jié)果錢一分沒掙到,卻被人家忽悠著騙走了5萬元,這些錢還都是人家教它從銀行里借出來的!”
它思想覺悟極高:“小姑娘,這刷單詐騙的事兒你能不能也幫忙報個警啊?那些詐騙分子早一天被抓住,就能少很多上當(dāng)受騙的百姓!”
閻煦也沒想到任陽朔身上還有這么多事情。
她“嗯”了聲,算是應(yīng)了袁津,而后又撿著一些細(xì)節(jié)的事情仔細(xì)地問清楚。
方溫瑜見著閻煦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立刻懂了,連忙拉著兩名警察扯東扯西,以防他倆耽誤了她的事情。
任陽朔和袁津也明白閻煦時間緊,兩人互相補(bǔ)充著把能想起的細(xì)節(jié)全都說了一遍,不到三分鐘便結(jié)束了對話。
末了,閻煦側(cè)頭看了眼正在應(yīng)付方溫瑜的尬聊,且表情很復(fù)雜的民警。
她頓了下,收回眼神,沖兩只鬼點點頭:“感謝配合,那我就先進(jìn)去了?”
任陽朔眼巴巴地望著她:“我,我可以在這里等您嗎?”
任陽朔生前樂觀且心大,用熟人的話形容就是“沒心沒肺”,甚至在它剛變成鬼的那兩天,它對世界的好奇大于被人殺害的痛苦。
——畢竟它雖說成了鬼,但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中,能跑能跳甚至能飛。它不用吃飯,不用考慮會不會餓肚子,也不用苦惱銀行的貸款怎么還,無聊了還能跟其他鬼聊聊天,乍一看好像還不錯。
后來任陽朔結(jié)識了袁津,對方得知它遭遇的事情后強(qiáng)烈要求它報警,說不能讓這種搶劫殺人犯流落在外繼續(xù)害人。
任陽朔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理兒,于是就隨著袁津各種想辦法接觸人類。
可惜兩只鬼做了很多嘗試,無一成功。
在這段時期中,任陽朔對于死后世界的新鮮感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時孤獨與茫然。
人和鬼看似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中,卻是兩個不同的維度下,你看不見我,我也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因而眼下難得碰到一個能看見它們的人類,任陽朔有一種“終于和這個世界有了連接”的感覺,眼巴巴地望著閻煦:“那個,我能留在這里等你出來嗎?”
閻煦當(dāng)然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隨后轉(zhuǎn)身對兩位警察道:“我們進(jìn)去做筆錄吧,我可能知道死者的尸體在哪里了!
……
筆錄做的過于順利,閻煦提供的信息也足夠多,以至于給她做筆錄的警察都在懷疑她的消息來源。
做完筆錄,警察找她簽完字,照例囑咐她這段時間不要離開禹城,隨時保持手機(jī)暢通。他們客客氣氣將人送走,而后火速趕往閻煦提到的尸體所在地。
剩下的事情就用不著閻煦操心了。
她和方溫瑜一前一后走出來,外面兒天早就黑了,任陽朔和袁津還在門口等著。
“閻大師!”任陽朔瞅見閻煦的身影,火速沖到她身邊。
閻煦并未告訴它們自己的名字,不過任陽朔剛才聽見了其中一位警察喊她“閻女士”,它便干脆尊稱對方一聲“閻大師”。
——能看見它們這些鬼魂還這么淡定,不是大師是什么?
閻煦懶懶地?fù)]揮手:“先上車吧!
方溫瑜的車還停在門口。
任陽朔和袁津二話不說,立刻鉆進(jìn)轎車后排。
方溫瑜以為這話是對他說的,趕忙點點頭,小跑過去幫著閻煦拉開車門。
閻煦在副駕駛坐好,低頭扣好安全帶,隨口問袁津:“你怎么不去投胎?你身上的功德完全能保證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只鬼生前兢兢業(yè)業(yè)教書育人,積攢了不少功德,在這個出生率極地的年景都能保它不怎么排隊就能投一個不錯的胎。
方溫瑜正準(zhǔn)備啟動汽車,聞言身形一頓,僵硬地扭頭看向閻煦,嘴唇微張。
“您剛才……”難道是在讓別人上車?
閻煦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別怕,它倆不會傷害到你。”
方溫瑜:“……”
“它倆”,這說明車?yán)锊恢挂恢还怼?br />
想到今天強(qiáng)行現(xiàn)身找自己聊天的方爺爺,方溫瑜揉揉太陽穴,硬著頭皮踩下油門。
袁津這才客氣地?fù)u搖頭,回答閻煦:“不急。”
閻煦也沒有強(qiáng)求,轉(zhuǎn)而又問道:“你的墳?zāi)故遣皇潜荒莻人挖開了?需要聯(lián)系你的子孫幫你換個地兒嗎?”
她扭過頭,補(bǔ)充一句:“我可以幫你重新挑一個更好的地兒。”
袁津簡直求之不得,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遍愳阏f,“你把你子孫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我這幾天抽空聯(lián)系他們。”
袁津客套了兩句,高高興興地把家庭住址和電話一并告訴了閻煦。
車子很快回答茶館,奚祁看見跟在閻煦身后進(jìn)來的兩個鬼影,撇了撇嘴:“美女老板你怎么又往茶館里撿鬼?”
錢溪悅環(huán)著雙臂冷哼一聲:“你別忘了你也是被姐姐撿回來的鬼之一!”
閻煦簡單說了下兩人的來歷,“它們只是暫住在這里,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袁津回自己墳里住,任陽朔去排隊投胎。”
這也是方才在車上一人兩鬼商討的結(jié)果。
正說著,方溫瑜站在玻璃門外敲了敲門,隨后又推門進(jìn)來。
“那個,我可以在這里借住一晚嗎?我可以給錢,您讓我在大廳坐著就行!狈綔罔るp手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臉色漲紅,“大師,我、我怕晚上我爺爺來找我……也不怕您笑話,我從小就怕鬼,哪怕是我親爺爺……”
他將閻煦送回茶館后原本也該回家的,可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車?yán)镌较朐胶ε,干脆掉頭回來,火速跑來茶館敲門。
“你要是真的怕鬼!遍愳阊凵駨(fù)雜,語氣誠懇,“我建議你還是回家住吧!
家里就算有鬼,也只有他爺爺一只鬼。
但這茶館里,除她之外可全是鬼啊。
第73章 方溫瑜也猜到了先前……
方溫瑜也猜到了先前被閻煦叫上車的兩名鬼魂八成跟著她回到了茶館。
可那又怎樣?他主要是覺得離著閻大師越近越有安全感。
最終,方溫瑜還是厚著臉皮留在了茶館,在大廳湊合了一夜。
他霸占了大廳,奚祁只能不情不愿地跑到陳新洲的房間里待了一晚上。
……
第二天早晨8點,閻煦從房間里出來時大廳里已經(jīng)很熱鬧了。
方溫瑜跟在千帆身后幫忙收拾大廳;奚祁聳著肩膀,沒坐像地縮在吧臺后面的椅子上,雙手搭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維護(hù)著店里排隊用的小程序。
任陽朔和袁津跟茶館其他鬼不熟,它們也知道方溫瑜看不見自己,兩鬼很沒存在感的,躲在角落里不知在聊些什么。
趙小航也來了,趴在側(cè)邊吧臺小聲給錢溪悅講課。
閻煦一出房間,大伙兒的注意力順勢集中到她的身上,挨個同她打招呼。
“師父您早!”
“老板,今天這么早?”
“閻大師早上好!”
“姐姐,你醒啦!”錢溪悅放下鉛筆從椅子上跳下來,轉(zhuǎn)身跑向廚房,“我去給你拿早餐!
趙小航麻利地給閻煦拉了把椅子過來,開口道:“師父,真讓您說中了!”
他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放茶葉、倒水、洗茶、泡茶一氣呵成。
“我前天晚上回去之后翻遍了近半年的新聞,還真找到了關(guān)于天天的新聞!”
閻煦執(zhí)起茶杯,吹開上方的熱氣抿了一小口:“查到什么了?”
“哎,這一家子也都是苦命人!
趙小航嘆了口氣,語氣逐漸低沉:“天天是病死的……其實剛檢查出來時候它身上的腫瘤還是良性的,盡快手術(shù)的話是能治的。但前期的治療中已經(jīng)花光了它家所有的積蓄,一家子人砸鍋賣鐵四處借錢,可還是湊不齊孩子手術(shù)的費用。”
天天家境貧寒,這一點閻煦倒是早就從它的穿著看得出來。
天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舊毛衣。毛衣表面起球嚴(yán)重,織紋已經(jīng)變得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出現(xiàn)了破洞。袖口和領(lǐng)口已經(jīng)磨損得厲害,露出了內(nèi)部的纖維。也許是經(jīng)歷了多次洗滌,整件衣服松松垮垮的掛在天天身上,并不合身。
錢溪悅端著早餐走過來放在茶臺旁邊:“小航哥哥也沒吃早飯吧,一起吃點!”
“謝謝悅悅!
趙小航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夾起一只蝦餃塞進(jìn)嘴里。
陳新洲做的蝦餃皮薄餡大,每只蝦餃里面包著三個整蝦仁,一口咬下去滿滿的幸福感。
閻煦咽下口中的蝦餃:“天天的執(zhí)念是它的父母,查到它父母了嗎?”
“查到了!壁w小航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它的父母救子心切,眼見著手術(shù)迫在眉睫自己又湊不出錢來,就想出來了騙保的法子。”
閻煦頓時明白了:“所以它的父母自殺了?”
“對,這兩人一起跳樓自殺了!壁w小航說,“天天的父母死之前交代天天的奶奶,拿保險的錢去給天天治病。”
方溫瑜把大廳空著的桌椅擺好,扭頭看向他們:“自殺的話,保險不給賠付吧?”
趙小航揉著額角,眉眼耷拉下來,語氣愈發(fā)的沉重:“是這樣,但是他們當(dāng)時也不懂這些,所以保險沒有賠付,天天也因為耽誤了治療去世了……天天的奶奶不懂這些,她只知道兒子兒媳死之前交代給自己的事情沒辦成,現(xiàn)在兒子兒媳和孫子都沒了,她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于是就在保險公司大樓跳樓身亡。
“后來天天家里的事情被記者扒出來,網(wǎng)友們吵了好幾天,一部分人覺得保險公司應(yīng)該處于人道主義救救孩子。另一部分又覺得保險公司做得沒錯,他們要是真開了這個口,以后肯定會有人效仿自殺騙保這種行為!
趙小航這幾天收集資料才知道半年前這起新聞鬧得挺大,只是那段時間他正好在忙公司的某個重要項目,連睡覺的時間都是硬擠出來的,根本沒有時間關(guān)注社會新聞。
昨天他查到這些,也是唏噓不已。
閻煦知道趙小航同情心強(qiáng),也猜到了他的打算,直言道:“你想好怎么幫它了么?”
“我想先幫它找找父母和奶奶!壁w小航不假思索,“您之前說過,自殺屬于橫死,橫死的鬼德不能立刻去投胎,有些還無法離開自己的死亡地!
他知道自己師父神通廣大,雖說無法幫助它們立刻去投胎,但是帶著它們離開死亡地,讓它們一家四口團(tuán)聚肯定能做到。
閻煦心下了然:“你想讓我陪你去它父母和奶奶跳樓的地方找它們,再帶它們?nèi)ヒ娞焯??br />
“不愧是師父,真的什么都瞞不過您!”趙小航眨眨眼,目光中帶著祈求的意味。
“行吧!遍愳闾铒柖亲,拿起手旁已經(jīng)放溫了的茶水一飲而盡,“今天晚上應(yīng)該沒別的事情,我們過去看看!
……
方溫瑜和千帆一起收拾完茶館大廳,又混了一頓早餐,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茶館驅(qū)車回公司上班。
趙小航今天不忙,干脆留在茶館中,趴在吧臺側(cè)邊手執(zhí)毛筆練習(xí)畫符。
以前閻煦的顧客大部分是附近的中老年人,大多都是求平安,或是幫著子女問問姻緣的。
而現(xiàn)如今,“有間茶館”閻老板的名氣聲名遠(yuǎn)揚(yáng),來求事業(yè),求指點迷津的顧客越來越多。尤其是年輕一代,他們關(guān)心的都是事業(yè)、財運,幾乎沒什么人關(guān)心自己的桃花或姻緣。
下午三點半,閻煦送走第19名顧客。
第19名顧客事業(yè)遭遇瓶頸,正好她的朋友想拉著她一起創(chuàng)業(yè)。
她猶豫不決,干脆來找閻煦算一下選擇利弊。
這位姑娘今年虛歲不過三十,她既年輕又能干,頭腦清晰還聽勸,閻煦喜歡這種性格的人類,兩人聊了快一小時才結(jié)束。
第19名顧客離開,壺中的茶葉也沒了味道。
閻煦往壺中換上新茶葉,慢騰騰地澆上開水,在滿屋茶香中等待著最后一名顧客。
幾分鐘后,辦公室虛掩著的門被最后一名顧客推開。
閻煦聽見動靜抬起頭,看清來人后并不意外,微微歪頭揚(yáng)起唇角,好笑地說:“衛(wèi)隊長,別告訴我,你也信這個?”
第74章 衛(wèi)玚不置可否,拉開……
衛(wèi)玚不置可否,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
“我們按照你說的方位去找尸體!彼p手搭在桌面上,說著尸體這種嚴(yán)肅的話題,整個人看著倒是松弛,“確實找到了一具男尸!
不僅如此,男尸身上的傷都和閻煦描述得相差無幾,跟著一起去的同事驚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閻煦對此一點也不意外,這可是人家正主提供的信息,那還能有錯?
她側(cè)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只新茶盞放在茶臺上,拎起剛燒好的開水緩緩澆在上面,隨口一問:“那一片也屬于你管轄的區(qū)域?”
衛(wèi)玚淡定地回答:“不屬于,發(fā)生在那片區(qū)域的正常兇殺案不歸我們管。”
閻煦挑起眉梢,明白了對方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人家這是要跟他敞開天窗說亮話的。
她沒開口,夾起剛燙完的茶盞放在衛(wèi)玚面前,倒上茶水:“你看得見它們吧。”
閻煦和衛(wèi)玚更像是網(wǎng)友,平時都在微信上交流,聊得也都是游戲相關(guān),雙方都默契地很少提起自己的工作。
不過對于閻煦來說,衛(wèi)玚的身份并不是秘密。
人間偶爾也會有人類和厲鬼聯(lián)手謀財害命的案件,通常這種案件都是陰陽兩界執(zhí)法部門聯(lián)手辦案,專門負(fù)責(zé)此類案件的警察會和冥界的執(zhí)法人員打交道,身上多多少少都會帶一些冥界的氣息。
她第一次見到衛(wèi)玚時就看出這人身上也帶著一些冥界的氣息,知道對方八成也和冥界執(zhí)法人員合作執(zhí)法過。
當(dāng)然,衛(wèi)玚當(dāng)時也應(yīng)該看出她身份存疑,不然最初也不會套她話,還故意想接近她。
總之,既然衛(wèi)玚能和冥界執(zhí)法人員聯(lián)手辦案,那他一定能看見,或是感知到鬼魂的存在。
果然,衛(wèi)玚沒有否認(rèn):“我看不見它們,但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他曲起手指在桌面輕叩幾下,不疾不徐道:“就比如,我知道你店里的這些員工不是人類。店里那個小女孩兒和廚子……你在蔣根車上第一次報警,身邊跟著的就是它們倆吧。”
閻煦呷了口茶:“放心,它們都是好鬼,不會傷害好人。”
她著重強(qiáng)調(diào)“好人”這倆字。
衛(wèi)玚微微頷首:“我知道。”
“所以今天找我來說這些是何意?”閻煦問,“這起兇殺案還有別的問題?”
“你提供的信息非常準(zhǔn)確,對我們的幫助很大,靠著這些信息我們成功鎖定了兇手!毙l(wèi)玚停頓了兩秒,右手扶著茶杯,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我們想請你當(dāng)我們的特殊顧問!
不等她開口,衛(wèi)玚繼續(xù)補(bǔ)充道:“這也是上頭的意思。特殊顧問這個工作對你來說很簡單,我們會給你足夠的自由,平時不需要坐班,只需要在特殊情況下給予我們幫助就好。你有什么要求和條件你盡管提出來,我們一定在規(guī)則允許下盡最大的努力滿足你的要求!
“可以啊!遍愳悴患偎妓鼽c頭同意。
和警方合作=警方給她送功德,這種好事兒干嘛不同意?
而且有了官方支持,很多事情辦起來也更加得心應(yīng)手。
聊天的功夫,公道杯里的茶水已經(jīng)從熱轉(zhuǎn)溫。
她拿起公道杯往自己的茶杯中倒?jié)M茶水,又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衛(wèi)隊長不用跟我客氣,有什么需要的隨時來找我就好。”
……
等閻煦和衛(wèi)玚商談完合作細(xì)節(jié),已經(jīng)快下午5點了。
衛(wèi)玚婉拒了晚飯邀請,匆匆忙忙趕回警局。
待衛(wèi)玚的身影走遠(yuǎn),錢溪悅小聲嘀咕:“他可是警察欸,居然也信這個嗎?”
“衛(wèi)先生的狀態(tài)不像是來找?guī)煾杆阖,倒像是有公事找(guī)煾!壁w小航隨口接了句茬,而后拿著自己剛畫好的一摞平安符邀功似的來到閻煦面前,“師父,我好像找到點感覺了,您看我畫的怎么樣?”
“比起之前進(jìn)步很大!遍愳愦致苑朔,神色滿意,“把這些符紙折好,我們等天黑了就出發(fā)了!
趙小航應(yīng)了聲,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去折平安符。
大伙兒在茶館里用完晚餐,天正好也黑了,閻煦和趙小航驅(qū)車趕往城西。
根據(jù)趙小航收集的資料來看,俞浩天的父母的自殺地在城西的一棟爛尾樓里。
“這一片爛尾樓原本是一家叫‘東方幸福’的房地產(chǎn)公司開發(fā)的,他們原計劃是打算建一個名為‘幸福一號’的小區(qū)!
趙小航邊開車,邊詳細(xì)介紹起這邊兒的情況。
“‘東方幸福’在禹城周邊拿了不少地,像‘錦尚幸!汀腋9號院’都是他們的。不過之前兩個項目‘東方幸!u的是現(xiàn)房,而‘幸福一號’都是期房!
說到這里,他面露嘲諷,忍不住吐槽:“期房到什么程度呢?當(dāng)時他們只建了一個售樓中心和幾套樣板間,連地基都沒打就敢開始賣房!不過他前兩個項目建得確實是不錯,靠著前兩個項目的口碑,等‘幸福一號’地基打完,小區(qū)已經(jīng)賣出去了將近三分之一的房。
“如果他們能按時交付房子還好,可惜這棟小區(qū)剛建起一棟高樓,‘東方幸福’資金鏈斷裂,老板卷了房錢跑路,F(xiàn)在可好,老百姓辛辛苦苦攢下的買房錢沒了,工人的工資也發(fā)不下來,這個項目徹底成了爛尾樓!
閻煦望著車窗外,若有所思:“天天的父母選擇在這里跳樓,也是這個原因?”
“對。天天的父親以前就在這里打工,后來開發(fā)商卷錢跑路,他的工資也打了水漂……他們本就沒錢給孩子治病,工資還沒了,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壁w小航說,“好在經(jīng)偵給力,‘東方幸福’的幾個老總還沒來及run到國外就被抓了,贓款也都追了回來?上莻時候天天他們一家已經(jīng)全都不在了,哎!”
正說著,車子也抵達(dá)到目的地。
爛尾樓里面還是工地狀態(tài),車子不好開進(jìn)去。趙小航將車子停在了附近,拿著兩把強(qiáng)光手電步行往里走。
夜幕已經(jīng)降臨,天空漆黑一片。月亮藏在厚厚的烏云背后,幾乎透不出什么月光來。
郊區(qū)的夜景照明本就不敵市中心,爛尾樓附近更是連個路燈都沒有,到處都是黑漆漆,靜悄悄的。
這種環(huán)境之下,哪怕身邊有自家?guī)煾概阒,趙小航的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毛。
他緊握手電亦步亦趨地跟在閻煦身后,視線不受控制地往四周亂瞟。
也不知是不是趙小航的錯覺,他總覺得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他身上穿著短袖,這會兒胳膊上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他咽了咽口水,輕輕拽了一下閻煦的衣袖,聲音也不自覺壓低:“師父,您有沒有感覺越往里走越冷?”
第75章 “越往里走陰氣越重……
“越往里走陰氣越重,你自然會覺得冷!遍愳慊剡^頭,淡淡地瞥了趙小航一眼,“我給你的護(hù)身符隨身帶著的吧?這么重的陰氣,就算俞浩天的父母不在,這里應(yīng)該也有別的鬼魂!
趙小航下意識摸了摸胸口:“一直帶著呢!
閻煦:“嗯,你跟緊我。”
又一陣陰風(fēng)吹過,趙小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聲嘟囔:“茶館里鬼也不少……哪怕是之前那一排‘空調(diào)’在的時候,也沒有這么冷吶……”
況且茶館里的“空調(diào)”帶來的那種涼爽和這里還不一樣。這里的冷是一種惡寒,感覺陰冷陰冷的,渾身上下的毛孔都透著不舒服。
即便是上次去錦瑟華庭二期工地上對付那群空調(diào)鬼,他最多覺得溫度冷了些,也沒這么別扭。
“不止是陰氣,這里的怨氣同樣也很重。那股讓你不舒服的氣息應(yīng)該是怨氣!遍愳愦蟾挪碌搅怂南敕,不疾不徐地說道,“錦瑟華庭二期的鬼魂們本身沒有怨氣,它們屬于收錢辦事兒的,而這里的怨氣——”
她鼻尖微動,對著空氣嗅了嗅,眸色發(fā)暗:“真是不小。”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突然朝著趙小航撲來。
黑影周圍夾雜的刺骨的寒意,趙小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呆愣在原地忘了躲避。
電光火石間,他胸口處的護(hù)身符猛地涌出了一股熱浪,朝著黑影狠狠拍去。
“啊——”
黑影尖叫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又狠狠摔在地上,黑色的身影都透明了幾分。
趙小航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頓時小臉慘白,顫顫巍巍地抬起手電照向黑影:“師父,這是厲鬼嗎?”
“厲鬼?”閻煦嗤了聲,“高估它了,它就是一普通女鬼!
女鬼狼狽地趴在地上,亂七八糟的長發(fā)糊了滿臉,透過發(fā)縫能看見它慘白的皮膚和一雙充滿怨恨的雙眼。
趙小航被這雙怨氣滿滿的眼神盯得發(fā)毛,趕忙又向自家?guī)煾干砼耘擦税氩健?br />
“這點本事還想學(xué)人家厲鬼殺人作惡?”閻煦眼中的嘲諷不加掩飾,走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女鬼,“還當(dāng)我面欺負(fù)我徒弟,當(dāng)我不存在是嗎?”
短暫的試探讓女鬼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面前這兩人的對手,女鬼爬起來轉(zhuǎn)身想跑,可閻煦根本沒有給它機(jī)會,手腕一甩,一道符正中女鬼眉心。
女鬼被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它面部扭曲,沖著閻煦怒目而視:“你是什么人?”
“這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吧!遍愳悴[起眼睛,“不分青紅皂白惡意傷人,怎么?想找替身?”
女鬼還在拼命掙扎,可面前的女人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無論自己怎么掙扎都無法動彈一點。
閻煦也不急,環(huán)起雙臂冷眼看著女鬼掙扎。
五分鐘后,氣喘吁吁的女鬼徹底放棄了。
“罷了,我活也活夠了,死也死夠了,要殺要寡隨你便!
它耷拉著眼皮,眼底的怨恨慢慢散去,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疲憊與麻木。
“當(dāng)人的時候就窩窩囊囊,沒想到死了之后更窩囊!別的鬼起碼鬼生自由,死后還能到處溜達(dá)。我們可好,死都死了,還被困在這一畝三分地中哪兒也去不了!想當(dāng)個厲鬼擺脫這該死的禁制吧,可偏偏這爛尾樓荒無人煙,別說人了,死了這么久我連個鬼影都很少能見到!”
好不容易等來了兩個人類,本想害了他們性命變?yōu)閰柟,沒想到這倆人還是個硬茬。
女鬼還想繼續(xù)抱怨,卻被閻煦冷聲打斷:“你認(rèn)識俞浩天嗎?”
“天天?你怎么知道天天的?”女鬼聞言頓時表情大變,又開始掙扎,“你們對天天做了什么!”
趙小航恍然大悟:“你是天天的母親?那它的父親是不是也在這里?”
“你們見到天天了嗎?它在哪里?它還好嗎?你沒有傷害他吧?”女鬼根本聽不見別的話,滿腦子只有天天,“它是個苦命的孩子,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
“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也沒有對天天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壁w小航趕忙解釋,“天天現(xiàn)在在享悅廣場,我們本來想送它下去投胎,可它說自己是在商場里和父母走丟的,一定要在那里等著父母來接它。”
“享悅廣場……”女鬼咬著下唇,呆呆地望著趙小航,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那是我們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相聚……”
……
“天天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錢,我跟孩子他媽白天工作,晚上兼職跑腿送外賣,就是想多賺點錢給孩子治病!
開口的是天天的父親俞青,它和天天的母親柳襄正拘謹(jǐn)?shù)卣驹跔尾樓門口。
俞青手指卷著衣擺,時不時側(cè)頭看一眼站在身旁的妻子,緊張得像個正在挨訓(xùn)的小學(xué)生。
“其實我倆都知道治病要花的錢是天文數(shù)字,我們就算干到死也無法賺到給天天治病的錢,可孩子這樣,我們總不能不治吧?”
“如果我們一直這么努力干下去,起碼能保證天天的基礎(chǔ)治療,只要天天還活著就有希望!”柳襄攥起拳頭,“都是‘東方幸!蚱屏宋覀兊挠媱,要不是他們拖著孩兒他爸的工資不發(fā),我們也不會窮到連天天的基礎(chǔ)治療錢都出不起,還想出了騙保這個法子!”
柳襄和俞青死了之后曾哀求路過的鬼魂,讓它們幫忙打聽一下天天的情況。
路過的鬼魂告訴它們,原來跳樓自殺保險是不賠的,它倆這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兩人死后,天天奶奶一個人更負(fù)擔(dān)不起天價的治療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子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最后離開人世。
奶奶先前失去了兒子和兒媳,這下連孫子也走了,她活著無望,也跟著跳樓自殺。
柳襄和俞青得知這些消息之后別提多絕望了。
人哪有不怕死的?它倆當(dāng)初做了多少心理建設(shè),才決定用跳樓騙保的方式為孩子拼出一條生路,結(jié)果死后才知道它們的努力白費了,這對兩鬼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尤其是柳襄,它得知這些事情后怨氣沖天,拼命想突破禁制去找它的孩子,甚至不惜變成厲鬼。
“做了跳樓的打算之后,我們倆就帶著天天去享悅廣場,待它吃了以前不舍得吃的東西。”俞青垂著眸子,語速很慢,“我們帶著天天吃了肯德基,喝了果汁,還給它買了一個冰激凌……我想那應(yīng)該是天天最幸福的時刻吧,所以它死了之后才會一直徘徊在那里等我們……”
趙小航本就是個心軟的主兒,聽著這兩鬼說著自己的故事,他的眼淚都流快出來了。
好在這夜黑風(fēng)高的沒人注意到他,他偷偷摸摸仰起頭逼回淚水,等情緒穩(wěn)定下來,他才小聲問閻煦:“師父,您有辦法能把它們帶到享悅廣場和天天見面嗎?”
第76章 閻煦斜睨趙小航一眼……
閻煦斜睨趙小航一眼:“這只女鬼剛才可是奔著取你性命來的,你還同情上它了?”
柳襄方才聽見趙小航的話臉上升起一絲期待,眼下閻煦這話又把它從天堂打入地獄。
它想為自己辯解,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辯解,只能悻悻地閉嘴。
當(dāng)初它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走出爛尾樓,又從其他鬼口中得知了天天的下落后,怨氣和找孩子的執(zhí)念幾乎覆蓋了它的理智,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它也要找到它的孩子。
如今找回理智,它也為自己這未達(dá)目的傷害他人的行為感到羞愧。
柳襄和丈夫俞青生前雖說過得清貧些,但兩口子為人老實本分,踏實肯干,待人友善,從未做過壞事。沒想到死了變成鬼,卻瘋了似的失去理智,還差點傷及人家性命。
尤其是看到趙小航以德報怨,不但不跟它計較,居然還想著幫它見到天天,它簡直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找個地方鉆進(jìn)去。
“對不起……我執(zhí)念太重,差點兒傷害了你。”
柳襄垂著頭不敢看面前的兩人,有些語無倫次:“我以前總覺得是老天不公,可事實上我也知道自殺騙保不合規(guī)則,我就是想起了公司曾給我們上過意外險,想賭一把,我以為我們都這么慘了,都跳樓了,這事兒肯定會鬧起來,總有好心人能管管天天吧?沒想到我賭輸了……其實我不僅僅是心疼天天,我也是氣自己……氣自己為什么這么傻,明明有這么多條路可以選,怎么就選了這樣一條路……”
“我明明知道自己有錯,但我之前就跟著了魔似的,遇到你們之后又突然清醒……”它胡亂揉了揉臉,又攥起拳頭狠狠敲了下腦袋,“當(dāng)然,這都不是我傷人的理由和借口……實在對不起……”
柳襄說完,一旁的俞青也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給你們二位添麻煩了!”
趙小航抿了下唇,眼巴巴地看著閻煦:“師父……”
閻煦輕嘖了聲,勉勉強(qiáng)強(qiáng)道:“嘖,行吧!
人類在遭遇變故或者受到重大打擊時會失去理智,鬼也一樣。
像柳襄這種情況,明顯就是經(jīng)受重大打擊后怨氣和執(zhí)念纏身,時間長了很可能導(dǎo)致理智消散,最終成了怨鬼、厲鬼。
她剛才定住柳襄時順手朝它丟了一個清心咒,暫時控制住了柳襄的執(zhí)念,使得它理智回籠。
但這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的辦法,想要徹底消除柳襄的執(zhí)念,還得讓它和天天見一面。
講道理,閻煦其實也不想看到正常鬼魂變?yōu)樵构砘騾柟,因而不用趙小航求情,她最終也會“不情不愿”地給對方一個臺階小,幫著這一家人消除執(zhí)念,好好做鬼。
閻煦把這兩只鬼魂收進(jìn)手串中,而后離開爛尾樓,前往天天奶奶跳樓所在地。
兩人在柳襄和俞青身上耽誤了太長時間,等他們趕到事發(fā)地時已經(jīng)半夜12點多了。
他們圍著那棟樓轉(zhuǎn)了一圈,連只鬼影都沒瞧見,周圍的陰氣也不像是有鬼的樣子。
閻煦只得問俞青要來了天天奶奶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拿著對方的信息問地府工作人員。
地府工作人員收到指令后查了半小時,最終確定天天奶奶因為年紀(jì)大,魂已經(jīng)被地府收走,如今投胎取號的手續(xù)都走完了,正在地府排隊等著投胎呢。
柳襄和俞青得知老太太被地府安頓好了,沒跟他們似的被困在死亡地,心里也是寬慰了不少。
只是現(xiàn)在半夜三更的,享悅廣場早就關(guān)門了,閻煦只能帶著柳襄和俞青先回到茶館,等明天上午商場開門再去找天天。
……
回到茶館,閻煦剛一進(jìn)門,奚祁率先沖來:“老板,今天帶回來了幾只鬼?”
閻煦幾乎每次出門都會撿一兩只鬼回來,大伙兒早就習(xí)慣了。畢竟在座的這些鬼都是被閻煦這么撿回來的。
緊隨其后的趙小航順口替自家?guī)煾富卮穑骸皟芍话,怎么了??br />
“Yeah!看見了嗎?我贏了!”奚祁昂起頭,朝著錢溪悅挑了挑眉,欠兒兮兮道,“你輸了,今晚你的房間歸我了!”
錢溪悅耷拉著眉毛,扁起嘴嘟囔:“我以為姐姐要把那小孩兒的父母和奶奶都帶回來呢……”
趙小航:“你們在打賭?”
“是,它倆賭你們這次回來能帶回來幾只鬼。”千帆笑著回答,“悅悅前輩猜是三只,奚祁猜兩只!
錢溪悅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找閻煦告狀:“姐姐,奚祁教唆我這個未成年賭|博!”
“未成年?”奚祁繞回吧臺內(nèi)側(cè),大大咧咧地癱在轉(zhuǎn)椅上,坐姿奔放,“誰不知道誰?你一個死了30年的老鬼就不要跟我裝嫩了好吧?”
“呸!你才是老鬼!”錢溪悅大怒,擼起袖子作勢就要過去揍它,“想打架是不是!”
閻煦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倆幼稚鬼隔三差五拌嘴吵架,她無語地乜了它倆一眼:“還打賭?你們倒是有閑情雅致!
“閑著也是閑著嘛!鞭善钌眢w向前趴到吧臺上,沖著閻煦眨眨眼,“老板,啥時候也跟我分一間員工宿舍呀?”
錢溪悅冷笑:“死心吧!沒你的房間!你不是放蕩不羈愛自由嗎,快走吧你!”
奚祁提的這事兒閻煦也一直在發(fā)愁,主要是她也沒想到撿回來的這些鬼居然都成了茶館釘子戶。
眼見著茶館里的常駐鬼口越來越多,房間根本不夠分。
雖說當(dāng)鬼的不用吃飯睡覺,但誰不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呢?
“云姨不是打算去她兒子工作的地方看看,陪陪兒子嗎?”千帆倒了杯茶遞給閻煦,輕聲建議,“我估計它一時半會回不來,不如讓奚祁先住云姨的房間?”
除了閻煦之外,茶館里的幾間房間分別屬于錢溪悅、陳新洲、千帆和云慧珠的,奚祁來了之后一直沒有自己房間,只能在大廳里晃蕩。
而任陽朔和袁津這兩只鬼只是在茶館里暫住,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它們都會離開。
柳襄和俞青就更不用說了,閻煦今晚都沒打算把它倆放出來,打算明天忙完直接帶它們?nèi)フ姨焯臁?br />
閻煦扭頭看向奚祁:“你介意住云慧珠的房間嗎?”
奚祁打了個響指:“當(dāng)然不介意!”
“那你先住那間屋子吧,等云慧珠回來了再說!
解決了員工住宿問題,閻煦哈欠連天地準(zhǔn)備回屋睡覺。
臨進(jìn)屋前,她望了一眼似乎不打算走的趙小航,問了聲:“你不回家?”
“不回了,今晚有男足比賽,我們幾個約好了一起看。”趙小航抬手看了眼時間,“師父您快去睡吧,比賽還有半小時開始了!”
陳新洲從廚房端出剛炒好的堅果和切好的水果;奚祁開了幾瓶啤酒,給大伙兒倒好酒;連來了之后就縮在角落中沒有存在感的任陽朔和袁津都湊了過來,兩鬼配合著拉下幕布,正拿著手機(jī)準(zhǔn)備投屏。
閻煦對這種勝算很低的比賽向來沒有興趣,搖搖頭回屋睡覺了。
……
許是前一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早晨閻煦起得很艱難。
她洗漱完出來已經(jīng)9點了,大廳里早就被幾只鬼收拾的干干凈凈,客人們安靜地坐在桌旁喝茶,她掃視了一圈,沒看見趙小航的身影,她猜測這小子應(yīng)該是去陳新洲的屋子里補(bǔ)覺去了。
閻煦走進(jìn)吧臺,接過陳新洲遞過來的一盤灌湯包,隨口問道:“你們幾個怎么無精打采的?”
鬼魂本就是晝伏夜出,熬個夜也不至于讓這幾只鬼萎靡不振吧?
袁津唉聲嘆氣:“跟熬夜沒關(guān)系,主要是國足輸了。”
閻煦不以為意:“男足輸了這么多年了,還沒習(xí)慣呢?”
“主要是輸?shù)锰珣K了!比侮査繁攘藗“七”,整只鬼死無可戀,“7:0啊!還是輸給了隔壁島國!”
“以前雖說也輸,但沒這幾年輸?shù)倪@么喪心病狂吧?”奚祁忿忿不平,“這幾年可好,真如老范說得那樣,輸完泰國輸越南,然后再輸緬甸,現(xiàn)在甚至輸了島國7:0!什么玩意兒啊,臉都不要了?”
閻煦:“……”
她拍拍奚祁肩膀,由衷道:“當(dāng)男足粉絲也不容易啊!
閻煦快速解決完早餐,轉(zhuǎn)身回到辦公室準(zhǔn)備開始接待今日的客人。
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顧客幾乎都是求財問事業(yè)的,其中有一位顧客拿著某位頂流明星的八字,非要讓她幫忙看看他們二人合不合,最終被她禮貌而客氣的請出去了。
到了中午,閻煦已經(jīng)接待完一大半的顧客了。
她送走屋內(nèi)的顧客,伸了個懶腰,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干脆跟著出屋看看是怎么個情況。
茶館門口,一名男子叉著腰,另一只手高舉著,對著空氣指指點點。
男子身后還站著一名女子,女子摸著自己小腹,滿臉得意。
“你們之前不是不愿意幫我看性別嗎?我告訴你,我找其他人看了,我女朋友肚子里的是兒子!”
閻煦瞇起眼睛,認(rèn)出了站在門口唾沫四濺的男人和后面的孕婦。
這家伙不就是前兩天插隊想讓她幫著看小三肚中孩子性別的那一家奇葩么?
看樣子這一家人是從別處得知了孩子的性別,特意過來炫耀的。
第77章 鮑志用覺得這間茶館……
鮑志用覺得這間茶館晦氣又邪性。
上次他們一家人好聲好氣過來求個胎兒性別,卻被茶館老板和員工一通羞辱,晦氣!
后來他帶著母親和女友阿麗氣急敗壞摔門而去,站在馬路旁等車的功夫,他母親還莫名其妙被路邊的柳條抽了個大嘴巴。
這不是邪性是什么?
還好阿麗的母親托人找到她們村另一名大師,那名大師號稱是她們村的小神仙,只要錢給到位,什么都能算得出來。
錢倒不是問題,鮑志用這兩年跟朋友一起做起了倒賣鞋子的生意,也賺了些錢,他現(xiàn)在就是缺個兒子。
他的妻子生閨女的時候大出血,切了子宮,以后沒法兒懷孕生子。
想要兒子,就得靠著別的女人給他生。
然而鮑志用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他得確定阿麗肚子里確實是男孩兒,才會同意跟妻子離婚,給阿麗錢和名分。
如今小神仙確定了阿麗肚子里是個兒子,鮑志用立刻來到有間茶館,他得來打茶館老板的臉,砸了她這家黑店!
“大家不要被這家店的黑心老板騙了!這老板根本就沒什么本事!她號稱能看相會算卦,卻連我女朋友肚子里的胎兒性別都看不出來,我還是找的別的大師幫我看的!
“哎,大家都看看啊,這家茶館是個黑店!大家千萬不要上當(dāng)!”
鮑志用站在茶館門口吆喝了半天,周圍的街坊鄰居和茶館的客人無一搭理他。
大伙兒該喝茶喝茶,該聊天聊天,偶爾瞟來的視線也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開玩笑,先不說這種重男輕女的男人有多討人嫌,現(xiàn)在這年代看胎兒性別這事兒可是犯法的,這男的還好意思拿出來大張旗鼓的說?真是蠢得沒眼看!
“這是三觀扭曲到什么程度,才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等無恥言論?”奚祁背靠吧臺環(huán)著雙臂,眉眼冰冷一片,看鮑志用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奚祁可是太清楚自家老板有多記仇了,當(dāng)初自己稍微犯了個賤就被老板掛在茶館大廳晾了一晚上。這蠢渣男還敢過來這么鬧事兒?他怕是很難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千帆也蹙著眉,警告鮑志用:“你要是再這么繼續(xù)鬧下去,我就報警了!”
“你有本事就報警啊!”鮑志用指著千帆的鼻子,語氣極其囂張,“正好我要向警察舉報你們這家黑店公然搞封建迷信!還騙人錢!”
正說著,錢溪悅聞聲從廚房出來。
“咦,這不是上次來茶館鬧事兒的叔叔嗎?我記得你,上次你來找我姐姐算胎兒性別是吧!”
它臉上是一幅孩童般天真無邪的表情:“我還記得姐姐說你長得丑還玩得花,因為自己妻子生的是女兒,就找了個小三給你拼兒子。
“對了,千帆姐姐,‘小三’是什么意思呀?我記得姐姐還說叔叔家有皇位要繼承,所以必須得生兒子,可清朝不是早就滅亡了嗎?他家又哪來的皇位呀?”
“咳咳咳——”錢溪悅這一通發(fā)言讓窗邊正在喝茶的年輕女孩嗆著了。
她咳了幾聲,笑瞇瞇道:“小朋友,小三是壞人的意思,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不過你要記住,小三固然是令人討厭的壞蛋,但最令人作嘔的還是像叔叔這種爛黃瓜渣男哦!
千帆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對,小三和渣男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茶館其他顧客也故意當(dāng)著鮑志用的面兒高聲討論:
“臉皮真厚啊,擱別的稍微要點臉的渣男,找個小三兒都恨不得偷偷摸摸的,怕被人戳脊梁骨。他可好,還敢在這兒大吵大鬧,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渣男嗎?”
“那女的也真行啊,這種貨色居然也下得了嘴,她這錢掙的也夠不容易的!
“要我說啊什么鍋配什么蓋,三兒姐能跟著過來耀武揚(yáng)威,說明這倆人蠢一塊兒去了,挺配的!
阿麗得知自己懷的是男胎之后得意于自己的肚皮爭氣,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似乎連孕反都沒這么難受了。
她跟著來是想找閻煦報仇,一洗之前的恥辱。可如今茶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罵得她面紅耳赤,偏偏她還無力反駁。
不止是她,鮑志用同樣聽不得這些話。
他怫然大怒,臉色猙獰地扭曲到一起:“你們懂個屁!我們老鮑家三代單傳,我不想老鮑家在我這代絕了后,有什么錯?!”
“長得丑、個子矮、法盲、無道德、無責(zé)任心、精蟲上腦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沒頭腦還不高興。”
一位常來喝茶的大爺放下茶杯,輕飄飄掃了鮑志用一眼,掰著手指一一細(xì)數(shù)他的缺點:“我看啊,你這種惡劣基因壓根沒有延續(xù)的必要!
“你他媽——”鮑志用剛要發(fā)作,余光瞅見閻煦從屋內(nèi)走出來,立刻把矛頭轉(zhuǎn)向閻煦。
“就是她!騙子!她就是個騙子!大家可不要被她騙了,別上趕著給騙子送錢!”
“你說你找了別的大師給你看她肚中胎兒的性別。”閻煦眉梢輕輕挑起,不疾不徐地朝門口走,“那大師有沒有告訴你,你子息單薄,命中僅有一個孩子?”
這句話像是踩中了鮑志用的尾巴,他氣得跳腳,指著閻煦鼻子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詛咒我的孩子!我告訴你,要是阿麗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是,你這智商到底是怎么活到這么大的?”奚祁一臉譏諷地看著鮑志用,“我們老板的意思是,你這輩子只可能有一個親生孩子,而這位‘紅顏知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你這頭頂綠得發(fā)光。”
說罷,它揚(yáng)起了一個自認(rèn)為親切的笑容,打量著阿麗的腹部:“現(xiàn)在聽明白了嗎?”
阿麗大腦“嗡”的一聲,臉色跟著白了一瞬,緊張地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這老板真的能掐會算?
她來不及細(xì)想,強(qiáng)壓下心中的忐忑,趕忙上前半步挽住鮑志用的胳膊,生怕他因為對面這兩人的話懷疑自己。
“志用,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別人的?他們、他們這是在挑撥離間!”
“腎虛都成這樣了,你自己行不行心里沒點兒數(shù)。俊遍愳阊凵裰袔е鴰追滞嫖叮膀_騙別人得了,怎么還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鮑志用憤怒之余也不免有些心虛。
自從跟著兄弟倒賣潮鞋賺了些小錢之后,他吃喝嫖賭樣樣不落,身子骨確實虛得緊。
尤其是近半年,小兄弟不給力的程度日益加深,疲軟抬不起頭都是常態(tài),想跟阿麗親熱一下還得依賴藍(lán)色小藥片,別提多狼狽了。
回想起近半年小兄弟的表現(xiàn),他自己心里都有些打鼓。
——難不成阿麗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他的?
即便心虛于小兄弟的不爭氣,又懷疑阿麗腹中胎兒的歸屬。但男人的尊嚴(yán)擺在這兒呢,鮑志用又怎么可能再眾人面前承認(rèn)自己不行?
他胸膛比剛才挺得更高,聲音也更響亮:“放你大爺?shù)墓菲ǎ∵B個胎兒性別都算不明白的神棍還想污蔑老子?我呸!”
茶館的顧客們對閻煦深信不疑,聽見閻煦這一席話,大伙兒看鮑志用的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嚯,都這樣了還好色呢?癮頭多大啊這是?”
“他綠了他媳婦兒,完后他小三再綠了他……別說,我感覺這還挺公平的!
“嘖嘖,這劇情反轉(zhuǎn)得比電視劇還狗血!要不都說‘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呢!
“這家伙簡直五毒俱全啊,剛才大爺說得沒錯,這種人的基因真的沒有延續(xù)的必要!
“姐姐的意思是這個壞叔叔身體虛生不出來孩子嗎?”錢溪悅仗著自己“童言無忌”,故意大聲問,“所以小三阿姨肚子里的寶寶不是壞叔叔的對不對?”
“你總結(jié)的沒錯。”千帆揉了揉錢溪悅的小腦袋,戲謔道,“瞧見了嗎?這才叫全身上下嘴最硬。
奚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臉上的幸災(zāi)樂禍溢于言表,偏偏還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膈應(yīng)他:“聽哥一句勸啊,與其在這丟人現(xiàn)眼,不如帶著你的三兒姐做個親子鑒定。”
閻煦似乎沒有計較鮑志用的出言不遜。
她唇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坦坦蕩蕩地望著鮑志用不說話,看的他心里直發(fā)毛。
鮑志用原計劃想通過大吵大鬧讓顧客們看清楚閻煦的真面目,攪黃了她的生意,砸了這家茶館。
沒想到費了半天功夫也沒人跟他站一條戰(zhàn)線,自己老底都差點兒被揭光了。
他被氣得眼前發(fā)黑,喉嚨腥甜,一口銀牙都險些被咬碎。
最終他還是什么也沒說,狠瞪了閻煦一眼,隨后拉著阿麗轉(zhuǎn)身就走。
閻煦給錢溪悅使了個眼色,對方秒懂,蹦蹦跳跳地回到廚房隱去身形,而后飄出來跟在鮑志用身后。
鬧劇過后,閻煦回到屋內(nèi)繼續(xù)給剩下的顧客算卦。
待手機(jī)上的時間跳到16點,閻煦終于送走了最后一位顧客。
她伸了個懶腰走出來,大廳里只剩兩三桌茶客。
趙小航不知什么時候醒了,正單手托腮坐在大廳茶桌旁,整個人萎靡不振的,看樣子還在為昨晚男足輸?shù)锰珣K而生氣。
閻煦不看足球,為此不予置評。
享悅廣場晚上10點才關(guān)門,現(xiàn)在才剛剛4點,距離關(guān)門時間還早。
閻煦不慌不忙地吃完晚飯,等趙小航精神恢復(fù)的差不多,這才叫著他一起朝著享悅廣場駕車出發(fā)。
第78章 周中的享悅廣場顧客……
周中的享悅廣場顧客不多,基本都集中在B1和5、6層的用餐區(qū),俞浩天所在的兒童娛樂區(qū)幾乎沒什么人。
人少正好方便閻煦辦事兒。
她和趙小航在B2停好車,帶著柳襄和俞青兒鬼坐直梯直奔俞浩天所在的樓層。
柳襄巴巴地跟在閻煦身后,神情急切,一路上伸長脖子?xùn)|張西望。
可能是工作日的緣故,這一層冷冷清清,偶爾有幾位推著母親推著嬰兒車閑逛。
閻煦怕柳襄和俞青的陰氣驚擾了對陰氣敏感的小寶寶們,帶著一人兩鬼四處躲避,盡量遠(yuǎn)離小朋友。
他們一路躲躲閃閃,終于來到了天天所在的那家抓娃娃機(jī)店。
柳襄思子心切,一眼就瞅見了店門口蹲地上低頭玩小汽車的天天。
這半年里小兩口——尤其是柳襄,它發(fā)瘋似的想要突破禁制去見天天。
然而真正見到天天的那一刻,柳襄卻像是被一雙大手扼住了喉嚨,不會說話,也無法動彈,呆立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
就在此時,天天像是心靈感應(yīng)般抬起頭,看清楚眼前的幾道身影,眼底倏地迸發(fā)出耀眼的光芒:“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終于來接我啦!”天天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情緒,站起身飛快地?fù)溥M(jìn)柳襄懷里,單手環(huán)著它的腰,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它懷里使勁兒蹭,空閑的那只手又摸索著去拉俞青的大手。
終于拉住俞青,小家伙滿足的不得了,仰起頭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天天可乖了,沒有到處亂跑,一直在這里等著爸爸媽媽呢!”
柳襄用力回抱住天天,將腦袋埋在天天的頸窩里,好幾秒后才顫顫巍巍地開口:“寶貝,媽媽終于是找到你了!”
俞青鼻子也有些發(fā)酸,走到天天身旁蹲下:“寶貝對不起,是爸爸媽媽來晚了!
……
閻煦沒有打擾一家三口的溫馨時刻,轉(zhuǎn)身走進(jìn)娃娃機(jī)店里。
趙小航戀戀不舍收回目光,緊跟在閻煦身后。
“柳襄和俞青一時半會兒不能投胎……”趙小航趁著周圍沒人,低聲問,“天天也會選擇跟在爸爸媽媽身邊吧?”
閻煦哪里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她背著手,慢悠悠地往前逛著,頭也不回道:“打算把它們一家三口也招進(jìn)你的鬼屋?”
“如果它們一家三口愿意,師父您又肯幫我,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啦!”趙小航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甜,“當(dāng)然了,師父您人美心善,幫助過的人人鬼鬼們能從禹城排到國外,您肯定不會不管它們一家三口對不對?”
閻煦輕呵了聲,轉(zhuǎn)過身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敢道德綁架我了!
趙小航傻笑一聲,迅速掏出手機(jī)掃向閻煦身后那個娃娃機(jī)上面的二維碼,顧左右而言他。
“師父,您上次不就想抓這個娃娃嗎。”他拿著手機(jī)操作付完款,又道,“我看它們一家三口還得膩歪一會兒,我給您沖了300元的,您先抓著玩兒,不夠我再給您沖!
閻煦沒拒絕他的好意,操作著推桿玩兒起了娃娃機(jī)。
“師父,不出意外的話,咱們的鬼屋應(yīng)該一個半月之后就能開業(yè)了!
鬼屋里的NPC都由閻煦提供,光這些真·鬼NPC每個月就能給店里省去大量的人工成本,趙小航便把省去的這部分成本都算作閻煦技術(shù)入股,給了她30%的股份。平時也不需要她對鬼屋管理運營,只要把下次撿回來的鬼魂介紹去鬼屋打工就行。
閻煦握著推桿調(diào)整好角度,拍下按鈕:“嗯?怎么提前這么多?上次不還說需要至少四個月?”
爪子向下,探到最下方后抓起一只玩偶顫顫巍巍向上收。收到最上面時用力一震,玩偶被甩到了更靠里的位置。
閻煦嘖了聲,又往機(jī)器里塞了幾個幣。
“何月朗它們腦洞大,更擅長用幻覺,對技術(shù)卻沒有特別精通,它們設(shè)計的機(jī)關(guān)都是單片機(jī)配合上位機(jī)一同使用。單片機(jī)確實是方便靈活,但單片機(jī)局限性強(qiáng),聯(lián)動性差,容易跳關(guān)。”趙小航為了這個鬼屋做了不少研究,如今說起密室裝修、機(jī)關(guān)設(shè)計及實現(xiàn)也能侃侃而談。
“尤語薇給我介紹了一個專門做密室機(jī)關(guān)的裝修團(tuán)隊,他們做的機(jī)關(guān)程序主用PLC,這樣每一個機(jī)關(guān)步驟都能單獨控制,能避免跳關(guān)。玩家在游戲的過程中萬一出現(xiàn)什么問題,我們也能通過主程序隨時控制各個機(jī)關(guān),減少游戲中的BUG。
“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裝修和機(jī)關(guān)都能交給他們團(tuán)隊,兩邊同時進(jìn)行,這不就省去了很大一部分時間嘛!”
閻煦自動自動屏蔽了趙小航口中那些專業(yè)名詞,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挺好。”
爪子里的玩偶再一次被震飛,她也不惱,彎腰繼續(xù)往機(jī)器里投幣。
“鬼屋NPC不夠的話,你可以先把店里那幾只拉過去用。”也省的店里鬼口過剩沒地兒住。
趙小航?jīng)]聽出自家?guī)煾傅臐撆_詞,高高興興道:“放心吧師父,到時候我肯定不會跟您客氣的!”
……
柳襄和俞青并不知曉趙小航的打算,它們只當(dāng)是那兩位活神仙只能短暫地將它們從禁制地帶出來和孩子見一面,因而兩鬼緊緊抱著天天,眼底全是貪戀和不舍,心里期盼著閻煦能多玩會兒抓娃娃,讓它們和孩子多團(tuán)聚一陣。
一小時后,閻煦抱著一只玲娜貝兒朝著柳襄一家人走來。
柳襄知道她這是玩夠了,要帶它們走。
它強(qiáng)壓下心底的千分留戀,萬分不舍,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兩位活神仙,咱們是……要走了嗎?”
趙小航摸摸鼻子,沒回答柳襄的問題,反問道:“二位有考慮過死后再就業(yè)嗎?”
這句話把柳襄和俞青問懵了。
俞青:“??”
柳襄:“再什么?”
“就是來我們的鬼屋再就業(yè)!壁w小航耐著性子向它們介紹了即將開業(yè)的鬼屋,又道,“目前鬼屋里的NPC和你們一樣,都是不愿意去地府投胎或者暫時不能投胎的鬼魂,你們一家三口要是有興趣的話到時候也能來我們店里工作。”
“我們一家三口?”俞青喃喃。
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著跟他確認(rèn):“您的意思是……我們一家三口不用分開,能一起去您的鬼屋為您工作?”
“嗯,如果天天不著急去投胎,你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來!壁w小航點點頭,解釋說,“我?guī)煾刚f天天消除執(zhí)念后是可以去排隊投胎的!
天天還不太明白當(dāng)下的情況,它只聽懂了自己似乎能一直一直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仰起頭想都不想就答道:“我要跟爸爸媽媽在一起!”
柳襄左手掩著唇,驚喜得不知該如何表達(dá)。
“愿意愿意!我們一家三口都愿意跟您二位活神仙再就業(yè)!”它一把抱住天天,生怕趙小航反悔似的拼命點頭,語無倫次地道謝,“謝謝二位活神仙!謝謝您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們愿意留在您那兒工作一輩子!”
柳襄一家三口輕易答應(yīng)去鬼屋工作這事兒在閻煦和趙小航的意料之內(nèi)。
閻煦將這一家三口收進(jìn)玉珠里,同趙小航一起回到了茶館。
……
另一邊。
鮑志用和阿麗鬼混到晚上才回家,到家時他的妻子已經(jīng)睡下了。
他叼著根沒點燃煙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拿起桌上的打火機(jī)正準(zhǔn)備點煙,低頭時正好看見褲子上有一根棕色的長發(fā)。
家里那個黃臉婆不會打扮自己,平時去理發(fā)店也是最便宜最基礎(chǔ)的剪短,從來沒有做過造型,頭發(fā)永遠(yuǎn)是黑色,他早就看膩了。
毫無疑問,這跟打著卷兒的棕色長發(fā)肯定是阿麗的。
鬼使神差的,鮑志用想起來今天下午在茶館里閻煦的那番話。
——“那大師有沒有告訴你,你子息單薄,命中僅有一個孩子?”
鮑志用又想起晚上鬼混的那會兒,阿麗一邊吹捧他厲害,一邊又不停強(qiáng)調(diào)茶館那個老板肯定是挑撥離間呢。還說一般大師至少得問一下名字、生辰八字,再看看手相、面相什么的。那女人可好,張口就說什么他子息單薄,還污蔑他腎虛,純屬放屁!
鮑志用一方面覺得阿麗說得在理,茶館老板懂個屁?連他名字和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就如此污蔑他,那賤人肯定是在挑撥離間!
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那女人確實有點邪……畢竟他第一次去茶館時,對方明明什么都沒有問,卻準(zhǔn)確點出了他的已婚身份,還明明白白指出他們此行的目的。
況且他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也不確定像他這種必須依賴藍(lán)色小藥片才能抬頭的情況,究竟能不能讓女方懷孕。
懷疑的種子一旦中下便在心底快速生根發(fā)芽。
他盯著棕色長發(fā)看了半天,而后瞇了瞇眼,小心翼翼捏起頭發(fā)裝進(jìn)了茶幾上的食品袋中,又將裝有頭發(fā)的食品袋塞進(jìn)口袋。
第79章 錢溪悅第二天早上才……
錢溪悅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茶館,回來時正趕上大伙兒吃早餐。
“小水鬼,你怎么才回來!鞭善畋硨χ箝T癱在椅子里,它聽見錢溪悅回來的動靜,稍微直了直身體,腦袋越過椅背向后掰了90度,倒著看向門口的小水鬼,“誒,有什么值得說道的八卦嗎?”
錢溪悅剛要回答這個問題就瞅見奚祁這非人類的坐姿,頓時皺起眉頭,叉著腰氣呼呼地數(shù)落道:“你這什么坐相?萬一一會兒顧客進(jìn)來看見你這死樣再嚇出個好歹來怎么辦?趕緊坐好,不許給姐姐添麻煩!”
“這不還沒營業(yè)嗎!弊焐蠟樽约恨q解著,奚祁還是麻溜兒收回腦袋,老老實實坐好。
它好不容易靠著一技之長讓閻老板留下自己,它可不想因為太作被老板逐出茶館大門。
閻煦往旁邊挪了挪給錢溪悅騰出個位置,千帆順勢往空位上搬了把椅子。
趙小航夾起一只小籠包放在自己餐盤中,扭頭問:“悅悅這是去哪兒了?”
昨天鮑志用來鬧事兒時趙小航還在房間里補(bǔ)覺,并不清楚大廳里發(fā)生的事情。
錢溪悅?cè)詢烧Z解釋完昨天發(fā)生的事情,而后撇撇嘴冷哼一聲:“總之,姐姐點明了那個又蠢又壞的渣男腎虛不頂用,頭頂綠油油。渣男惱羞成怒,帶著他的小三落荒而逃,姐姐給了我個眼神,我就隱去身形偷偷跟他回家,還給他妻子拖了個夢!
錢溪悅畢竟是閻煦第一只撿回來的鬼,一人一鬼合作了無數(shù)次,默契十足。閻煦只需要一個眼神,小水鬼便能心領(lǐng)神會。
趙小航知道錢溪悅從生前到死后加起來的年份可能比他的年齡都要大,可他看著對方頂著這么一張稚嫩的小臉,奶聲奶氣又一本正經(jīng)地吐槽渣男腎虛……
這種違和感誰能懂?
他晃晃腦袋收回思緒,右手握拳抵著唇邊輕咳一聲:“托夢?你給她拖什么夢了?”
錢溪悅聳聳肩:“還能托什么夢,當(dāng)然是直截了當(dāng)告訴她,死渣男的所作所為嘍。”
“說起來,”陳新洲突然插話,“這個渣男出軌的時間看著可不短,小三連孩子都懷了,他老婆就一點兒都不知情?”
錢溪悅眨了眨眼,遲疑道:“反正看夢里她的反應(yīng)……她應(yīng)該是不知情!
“她對渣男出軌的事情毫不知情,說明她很信任渣男!鞭善钐执蛄藗響指,“那么問題來了,她如此信任渣男,還會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嗎?”
“沒關(guān)系!遍愳阆氲皆械拿嫦,眉梢微揚(yáng),語氣輕快,“信不信不重要,就算沒有我們推波助瀾,用不了多久她也會知道這一切,無非就是早兩天還是晚兩天的區(qū)別!
大伙兒想想也是,渣男得知小三腹中胎兒是男孩兒后如此耀武揚(yáng)威,他妻子早晚會知曉真相。
說起小三腹中的胎兒——
任陽朔湊過來八卦道:“昨天下午閻老板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個渣男還不相信自己頭頂綠得發(fā)光嗎?”
千帆深沉地?fù)u搖頭:“也不好說,感覺很多男人都對自己迷之自信!
比如它生理上的父親和弟弟,好吃懶做不學(xué)無術(shù),還自我感覺良好得很,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信心。
還有它生前公司的男同事們,明明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卻個個都眼高于頂,周身洋溢著一種“當(dāng)紅女明星都配不上我”的自信。
“嗯……反正他倆從茶館跑了之后小三一直在哄他,我看渣男挺吃小三那一套,被哄得都快忘了自己姓啥了!”錢溪悅臉上寫滿了不屑,“不過渣男回去之后,從衣服褲子上找到了幾根小三的頭發(fā)收起來了!
這下連最不愛八卦的袁津都忍不住開口問道:“收集小三頭發(fā)?他該不會是想等著孩子生下來做親子鑒定吧?但就算是要做親子鑒定……收集小三的頭發(fā)也沒用啊,得等孩子生下來收集孩子的頭發(fā)才行吧!這家伙是文盲嗎?”
“額,等孩子生下來再做親子鑒定就晚了吧,他為什么不現(xiàn)在就拉著小三去做?”趙小航有些疑惑,“我記得孩子在母親肚子里也能做親子鑒定。”
袁津翻白眼:“我懷疑那個文盲未必知道胎兒能做親子鑒定!
“渣男頭尖額窄,眼有三角,目露賊光,鼻帶兩凹,上唇不豐,下唇無潤?偠灾男员,自私自利,凡事只考慮自己的利益,才不管別人死活!遍愳愦浇青咧荒ɡ湫,指尖輕點桌面,慢條斯理道,“他應(yīng)該也清楚自己腎虛,能讓對方懷上孩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愿意給他生孩子的女人,這女人肚子里懷的還是兒子,他肯定不會因為我的一面之詞冒這種險。不然萬一他這種行為惹怒了小三,對方一怒之下打了胎怎么辦。
“反正冒著生命危險受苦受罪生孩子的是女人,他什么也不用付出,還不如穩(wěn)一手,等孩子出生后再偷偷去做親子鑒定,要是測出來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養(yǎng)了唄。”
千帆聽完閻煦這番推理,搓搓胳膊,語氣間盡是嫌惡:“這家伙比我想象中更渣更可恨吶!”
茶館一眾人鬼對著鮑志用的事情八卦半天,眼看著營業(yè)時間要到了,大伙兒紛紛起身,自覺收拾起大廳。
趙小航在茶館里浪了兩天,公司里積壓了一堆工作。他不敢繼續(xù)偷懶,飯后裝好自己這兩天畫的平安符驅(qū)車趕回公司。
柳襄一家三口已經(jīng)托付給了何月朗、何風(fēng)清姐妹花,姐妹倆負(fù)責(zé)這一家三口的員工培訓(xùn)。
它們?nèi)韯e說演戲了,以前連電視都很少看,演技方面一片空白,姐妹倆得從頭開始,手把手教。
……
上午9點,茶館開門營業(yè),大廳里漸漸坐滿了顧客。
屋內(nèi),閻煦坐在茶桌內(nèi)側(cè),拎著燒好的開水澆在茶葉上。
茶葉在開水中漸漸舒展,香氣一下填滿了整個房間。
閻煦輕輕晃了晃茶杯,一道年輕的聲音從門縫中透進(jìn)來。
“您好,我們可以進(jìn)來嗎?”
“進(jìn)來吧!
得到允許,虛掩著的房門被推開,屋內(nèi)一下進(jìn)來了五人。
這五人看起來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jì),眉宇間透著青澀,舉手投足中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后里面?zhèn)頭最高的男生向前一步,大著膽子開口:“大師,您能幫我們算出這學(xué)期期末考試的考題嗎?”
閻煦在人間的這段時間什么離譜的請求沒有見過?但想要算考試考題這種離譜要求,她還真是頭一次見。
她放下茶杯,沒急著開口,反而仔細(xì)打量起這五名少年少女們。
高個子男生雙手用力攥著書包帶,勇敢地迎上她的目光:“或者、或者您幫我們畫畫考試重點也行,我們把書都帶來了!
“劃重點?”閻煦牽起唇角,終于開了口,“這種事情找你們老師去,別找我。不過,我可以免費送你們一句忠告!
她的目光落在高個子身后齊劉海兒女生和戴眼鏡的男生身上,語氣耐人尋味:“招魂游戲不要隨便玩兒,對大自然多點敬畏之心!
該努力的時候不知道努力,總想著通過一些邪門歪道來不勞而獲,這種行為很作死吶。
齊劉海兒女生對上她的目光肩膀莫名一抖,趕忙低下頭躲開她的視線。
眼鏡男生皺起眉頭,扶了扶鏡框似乎是想要解釋些什么,閻煦卻沒給他辯解的機(jī)會。
“卦錢不用付了,你們走吧。”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至于他們能不能聽得進(jìn)去……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幾人面上難掩失望,互相對視一眼,垂著頭走了。
……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顧客的訴求大多都比較麻煩,等閻煦終于送走了最后一波顧客時已經(jīng)到了晚上。
她伸了個懶腰從屋里走出來,大廳里只剩下兩桌喝茶的客人。
千帆見她過來,指了指吧臺后面放著的幾箱鮮花餅,樂呵呵地開口:
“老板,剛才鳳媛過來送了些鮮花餅,她說這種是現(xiàn)烤的,保質(zhì)期只有幾天的時間,要盡快吃完。她本來想等你出來親自拿給你的,但臨時接到公司派發(fā)的任務(wù)要回去加班,就先走啦。哎,社畜是真的不容易啊!
“鮮花餅?”閻煦探身望過去,“用鮮花做的餅嗎?”
“對,是用那種可食用的玫瑰花瓣做的鮮花餅,我生——”
“前”字還未說出口,千帆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它趕忙看向那兩桌顧客,見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這才放下心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改口道:“我以前吃過,還挺好吃的。”
閻煦來了興致:“把這幾箱都拆了吧,大家一起嘗嘗!
陳新洲原本在吧臺后面坐得好好的,聞言“噌”地一下站起來:“閻姐,你要喜歡吃我也可以給你做!”
閻煦笑著應(yīng)下:“知道了。”
鮮花餅的味道對于閻煦來說挺新鮮的,她把兩種口味都嘗了一遍,心滿意足地跑去餐廳吃晚飯。
閻煦吃飯期間,大廳的兩桌客人陸續(xù)都走了。店里的幾只鬼剛收拾完衛(wèi)生,準(zhǔn)備關(guān)門打烊。
正當(dāng)奚祁準(zhǔn)備拉上卷簾門時,一個干瘦如柴的老頭突然從黑暗中冒了出來,站在門口死死盯著奚祁看。
奚祁維持著關(guān)門地姿勢,挑起眉梢:“你找我們老板嗎?”
老頭沒有理奚祁,目光在屋內(nèi)其他鬼和奚祁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正當(dāng)奚祁不耐煩地想直接拉下卷簾門,老頭扯著沙啞的嗓音終于開口:
“你們……都是鬼!”
第80章 老頭這話把奚祁逗樂……
老頭這話把奚祁逗樂了。
“多新鮮吶!鞭善畋乔话l(fā)出一聲輕哼,沖著老頭抬了抬下巴,“你不也是鬼嗎,看到同類有什么可驚訝的?”
老頭又是迷茫又是震驚的,松垮的眼皮不停顫動,口中喃喃自語:“可是鬼怎么能……怎么能……”
奚祁不耐地打斷了他這車轱轆話:“喂,剛才我就看見你在我們店周圍來回晃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找我們老板有事就進(jìn)來等著,沒事的話我們就要關(guān)門打烊了!
奚祁早就注意到它了。這只老鬼天黑后就在茶館周圍溜達(dá),偶爾還偷偷摸摸貼在窗戶上往里看,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健康的人陽氣旺盛,健康的鬼陰氣森森。
這老頭雖然一驚一乍的,行為也莫名其妙得很。但它身上的陰氣很淡,整只鬼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奚祁甚至覺得自己一巴掌過去都能讓它魂飛魄散。
正因如此,奚祁也懶得管這只弱老頭,更不怕它對茶館心懷歹念。
畢竟就老頭這虛弱的小身板,連它都能輕輕松松制服對方,更別說店里還有一個死了多年的小水鬼,和實力深不可測的美女老板了。
“你們老板?”老頭似乎是終于回過神來,它完全不在意奚祁語氣中的不耐煩,目光急切,“是不是那個可以看見鬼的女娃娃?”
它費力地比劃著:“長頭發(fā),大眼睛,個頭挺高,長得白白凈凈、水水靈靈的,是她嗎?”
“如果是一特別漂亮還能看見鬼的女孩兒,那八成是我們老板沒跑了!鞭善顚ψ约依习宓念佒捣浅W孕。
老板名聲在外,奚祁見了太對前來找老板求助的人人鬼鬼,因此它沒有為難對方,側(cè)身閃出一個身位:“我們老板正吃飯呢,你先進(jìn)來等會兒吧。”
老頭遲疑片刻,抬腿走進(jìn)茶館。
閻煦吃飽喝足揉著小腹從餐廳出來,正好撞見老頭進(jìn)門。她眉毛一揚(yáng),沖著老頭微微頷首:“是你啊!
“老板,您認(rèn)識它啊?”奚祁關(guān)上卷簾門,轉(zhuǎn)過身隨口問了聲。
閻煦淡聲解釋:“它是鳳瑗的鄰居,之前和小航去鳳瑗家時路過了它家,見過它!
老頭頓住腳步,干癟的面龐中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神情:“是你,我終于找到你了!
老頭知道鳳瑗家有只小鬼,那只小鬼死的時候年紀(jì)太小了,每天只會哭哭啼啼的,問它什么都答不上來。
那天它隱約聽見鳳瑗在走廊里提到“小鬼”“晚上哭”這樣的詞語,好奇之下,便飄到門口想看看外面的情況。
它探出半只腦袋朝下望去,正好對上閻煦的視線。
對方明顯能看見它,對上它的目光后還揚(yáng)起眉毛沖它禮貌微笑,嚇得它立刻縮回腦袋躲到家里。
開玩笑,看到門框上出來半個腦袋一點兒都不害怕,還能笑著同腦袋打招呼,這個人不比鬼還恐怖?
“鄰居?”奚祁嘖了聲,“鳳瑗知道自己有一個這樣的鄰居嗎?”
“應(yīng)該不知道吧!鼻Х珦u搖頭,小聲說,“我感覺她挺怕鬼的,她要是知道自己家旁邊住了個鬼,估計早就哭著跑過來求助老板了。”
閻煦不置可否,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右手指向自己對面的位置對老頭說道:“我猜到你早晚會來找我,喏,坐著聊吧!
老頭沒有猶豫,迅速飄到她對面坐下。
“是你幫我隔壁的女娃娃解決了她家那只小鬼吧,那只小鬼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們幫它找到了父母,現(xiàn)在它們一家三口已經(jīng)團(tuán)聚了!
“那就好……”老頭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它原本還擔(dān)心閻煦會為了人類的利益?zhèn),來到茶館看見鬼魂們在這里居然能被人類看見,還當(dāng)起了服務(wù)員和人類和平相處,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它徹底放下心來,還暗暗想著:不枉它趁著鳳瑗過來送鮮花餅,冒險跟著她找到了這位能看見它的女娃娃。
“我姓唐,叫唐煥青,我想請你幫幫我。”唐煥青兩手搭在膝蓋上坐好,組織了一下語言,訴說起自己的故事。
“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住在那個女娃娃家隔壁。當(dāng)然了,我知道我一個鬼住在活人居住的小區(qū)不好,我也不想住在這里,這都怪我家那不孝子啊!
“幾年前我還活著的時候,我兒子在網(wǎng)上看到有人不買墓地,直接買一套房子放骨灰和牌位,說什么公墓的產(chǎn)權(quán)一般是20年,過期之后還得給人家繼續(xù)交管理費,而商品房的產(chǎn)權(quán)是70年,比公墓劃算得多。我兒子覺得特別有道理,還興沖沖地拿給我看。我呢那時候以為他是開玩笑,也沒當(dāng)回事兒,誰知道……誰知道這個不孝子還真把我骨灰放陽宅里了!我、我真的……哎!氣死我了!”
唐煥青雙手捂住滿是皺紋的臉,狠狠搓了幾下:“我去世前半年,我們老家的房子拆遷了。那天我聽我鄰居的女娃娃也跟你提到過,我們那片拆遷只給房不給錢,我們當(dāng)初足足分了四套房。我本來想著這四套房子我們老兩口住一套,兒子一套,剩下兩套簡單裝修一下,租出去收租金,每個月也能有個穩(wěn)定的收入。我哪里想到我兒子會拿其中一套房出來放我的骨灰啊!這個蠢東西!”
閻煦面露同情:“這些年你就一直住在居民樓里?”
“是。 碧茻ㄇ嘣秸f越氣,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團(tuán),“你說這蠢貨孝順吧……可誰會干出把自己親爹葬在居民樓里這種荒唐事兒來?你說他不孝吧,他知道我生前愛曬太陽,還專門把面積最大,采光最好的客廳留給我了!
它捂著臉,簡直欲哭無淚:“那房子采光是好哦,每天太陽升起時陽光能把屋子都填滿!我生前是人的時候確實喜歡曬太陽,可我現(xiàn)在是鬼啊!鬼見到太陽躲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想要陽光充足采光好啊!我、我怎么就生出來了這么一個蠢東西!”
活人住陽宅,死人住陰宅。
活人在陰氣過剩的地方待得時間長了陽氣受損,容易導(dǎo)致生理和心理上的疾病。
鬼魂也一樣,讓它們一直生活在陽氣充足的地方,每天接受陽光的洗禮,對它們來說也是一種煎熬,時間長了只會越來越虛弱。
說話間,陳新洲端著餐盤走過來,餐盤上放著它親自熬的核桃露和幾樣糕點。
閻煦沖著陳新洲道了謝,又拿過核桃露放在自己面前,捏著湯匙輕輕攪動。
“所以你是想讓我找到你兒子,轉(zhuǎn)告他,讓他給你買一塊兒墓地葬進(jìn)去?”
“小姑娘,你店里這些鬼不怕陽光,還能跟人類和平相處!碧茻ㄇ嗟囊暰在大廳里那幾只鬼之間來回徘徊,而后小心翼翼地問,“你看看我……我也能像它們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