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枝芽
沈覺夏和沈汀寒的事很快傳遍了學校,當然了,除了江輕瀾,大概也沒人看見沈汀寒對沈覺夏動手動腳,所以大家傳的都是沈覺夏和沈總關系匪淺。
眾所周知,沈覺夏雖然是沈家的小姐,卻從小養在別的地方,前段時間才剛回到沈家,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和沈總關系這么好了。
有些人比較清楚沈汀寒的性格,還暗自猜測,難不成沈家要跟沈家聯姻了?
秦泠前幾天有事離開了,對最近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等她回來,早不知道傳成了什么樣子。
她對沈覺夏的印象還停留在膽小怯懦上面,才聽說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家說的那個沈覺夏,和她認識的沈覺夏真是同一個人嗎?
“茗茗,大家都說你姐姐和沈總關系很好,是真的嗎?”
秦泠不敢直接問,她算是比較了解沈茗脾氣的人,深知對方并不像表面上那樣單純可愛。
“那是她的事,我怎么會知道?”沈茗瞥了她一眼,腦海里又浮現出沈覺夏吐血的樣子。最近她總是想起沈覺夏,甚至做夢都是對方手腳無力,軟倒在她懷里的模樣。
秦泠噎了一下,一時也猜不透沈茗的想法。要說生氣吧,沈茗的臉色還挺平靜,可要說不生氣吧,她的語氣又十分古怪。
秦泠琢磨了一會兒,腦海突然蹦出了一個詞,嫉妒。
沈茗的語氣,可不就像是在吃醋嗎?
但是隨后,她又覺得這個想法實在是太荒唐了。
沈茗能吃誰的醋呢,她喜歡的是蕭冉,當然不可能吃沈汀寒的醋,至于沈覺夏,就更不可能了。
沈茗討厭沈覺夏還來不及。
“沈覺夏不會真和沈汀寒在一起吧,沈家的那位一直都很喜歡長相漂亮的女孩子,沈覺夏那張臉可不簡單。”
秦泠咬了咬唇瓣,原本以為會得到沈茗的肯定,卻不想沈茗聽見這話,看向她的目光竟然還有些冷冽。
“她的臉不簡單?你觀察的很仔細啊!
其他人也就算了,秦泠竟然也敢覬覦沈覺夏。
沈茗眼眸微瞇,冷哼了一聲,“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秦泠先是緊張,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說錯了,隨后又想到,沈茗不喜歡沈覺夏,自然也不喜歡別人夸沈覺夏。
她稍稍放下心來,雖然沈茗讓她別管,可秦泠一想到沈覺夏也許已經和沈汀寒勾搭上了,心里就癢癢的。
或許她不應該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沈茗身上,沈覺夏那個村丫頭,想必騙起來很容易,只要她稍稍使一些手段,就能讓沈覺夏對她推心置腹。
秦泠唇角勾起了一個小小的笑容,她瞥了沈茗一眼,隨后收回了目光。
沈茗還不知道能囂張多久。
這天下午,沈覺夏突然收到了一條短信,號碼很陌生。短信內容很簡單,卻讓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人說自己知道沈覺夏的身份,堂堂的沈家大小姐,竟然是個在偏遠山區長大的土丫頭。
如果不想這件事被傳出去,沈覺夏就得一個人去赴約。
先不說沈覺夏根本不在乎過往的經歷被大家知道,就說這人的語氣,十分幼稚,十分囂張,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在騙人。
就連系統都看出來了,這就是個騙子,不安好心。
“謹謹,你可千萬別相信!”
沈覺夏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她眼皮微垂,無端透出一股委屈可憐的意味來。
“可我總得去看看,究竟是誰想要害我!
系統急得不行,卻聽見沈覺夏輕聲道,“顆顆,你會保護我的吧?”
沈覺夏生得很好看,皮膚又白又嫩,嘴唇紅潤飽滿,明明是很濃烈艷麗的長相,卻因為那雙顏色偏淡的眼睛,平添了幾分無辜柔弱。
她只要一露出這種表情,系統就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就好像,自己是被她全心依賴著,只有自己能成為她的依靠。
沈覺夏得了系統的保證,重新露出笑容來,原緣偶一瞥見,忍不住看得呆了,半晌回不過神來。
“怎么了?”
沈覺夏一只手撐著半邊臉,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她。
原緣臉頰爆紅,說話吞吞吐吐的,“沒,沒事!
盡管已經看了很多遍,她還是會被沈覺夏偶爾露出的媚態誘惑。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沈覺夏的氣質獨特,媚而不俗,明明是個妖精,偏偏還一副單純無知的模樣。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容色有多誘人,總是無意識地誘惑別人。
原緣想,怪不得江輕瀾會被誘惑,換作是她,恐怕會更瘋狂。
還好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爭不過江輕瀾,更比不上那位沈總,她能跟沈覺夏做同桌,同她說幾句話,就已經很知足了。
沈覺夏盯著同桌圓圓的臉蛋,忍不住笑了一聲,真是個可愛的姑娘,有什么心思都寫在臉上。
如果不是江輕瀾還在背后虎視眈眈,沈覺夏肯定會捏一捏原緣的臉,試一下手感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可惜了,江輕瀾是個不講道理的瘋子,她要是這么做了,吃苦的還是原緣。
平時沈覺夏都和沈茗一起回家,今天她要去赴那個人的約,當然不能和沈茗一起走。
這還是她第一次放學以后不回家,沈茗面色驚訝,“姐姐和朋友出去玩兒嗎?”
沈覺夏什么時候有新朋友了?
沈茗緊盯著她的臉,不肯錯過沈覺夏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和別人有約!鄙蛴X夏也不知道是誰,不過她向來膽子很大,又仗著有系統在,真敢一個人去。
沈茗從她嘴里問不出什么,心里十分不甘,偏偏沈覺夏又笑得很溫柔,讓她連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那姐姐可要早點兒回家,不然我擔心你的身體,媽媽也會擔心的。”沈茗一臉天真,根本看不出來她在威脅沈覺夏。
沈覺夏也假裝不知道,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知道了!
沈茗愣了一下,臉頰微微有些紅,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害羞了。
打發走了沈茗,卻又來了一個蕭冉,她出校門時,沈茗剛坐車離開,只有沈覺夏一個人站在路邊。
蕭冉不知怎么回事,從她的背影里品出了一點兒孤獨的意味來。
她想,沈茗也太不懂事了,就算是再不喜歡沈覺夏,也不該真的把人扔下,回去以后,要怎么跟方姨交待?
“我送你回家?”
沈覺夏聞言,轉身一看,蕭冉正表情平淡地看著她。
也不知道這大小姐是哪根筋搭錯了,平時分明很看不慣她,今天居然主動提出送她回家。
沈覺夏笑了笑,“謝謝,不用了,我還有事!
蕭冉默了一下,“茗茗不是故意把你扔下的,我說了要送你回家,是你自己不同意,在方姨面前,不要亂說,明白嗎!
沈覺夏嘆了口氣,原來是為了沈茗啊。
她眼睛紅的很快,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我明白了!
蕭冉抿了抿唇,她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沈覺夏。
難道真的是她太兇了?
蕭冉覺得自己應該跟沈覺夏道個歉,可她怎么也說不出口,只能沉默地看著沈覺夏。
沈覺夏吸了吸鼻子,“我真的還有事,先走了!
蕭冉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覺夏走遠。
她好像是有點兒兇,其實沈覺夏也沒做錯什么…
蕭冉想著,她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動作極快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蕭冉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掙扎起來。
掐住脖子的那只手像鐵鉗一樣,任憑她怎么掙扎,都紋絲不動,反而扯的她自己脖子疼。
蕭冉眼睛都紅了,耳邊響起江輕瀾的聲音,帶著一股狠意。
“我說過了,別欺負她。”
第 72 章 詫異
蕭冉坐在沈覺夏的病床前,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她見沈覺夏的臉色略白,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
“你怎么突然生病了。”
沈覺夏抿唇笑了笑,“老毛病了!
蕭冉還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傷心事,畢竟沈覺夏才回沈家不久。這所謂的老毛病,只能是在她回到沈家之前就有的。
“抱歉,我…”
沈覺夏也不說話,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在她這樣的目光下,蕭冉突然說不出話來。
平心而論,沈覺夏并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也并沒有觸犯到她的利益,反而是她自己,因為沈茗的緣故,一開始就對沈覺夏有偏見。
“我之前針對你,你心里是不是很討厭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或許是沈覺夏的眼神太溫柔了,讓她卸下了心理防備。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小茗,況且當時的我,對于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在陌生人和喜歡的人之間,蕭冉會選擇誰,不言而喻。
蕭冉抿了抿唇,“小茗只是偶爾有些任性,但是本性并不壞,是個很單純的女孩!
雖然她逐漸發現,沈茗的真實面目和她一直看到的有些偏差,但是她愿意相信,沈茗的本性并不壞。
沈覺夏唇角微勾,“是,她是個好女孩!
此時,沈茗也已經到了病房門口。因為江輕瀾提前吩咐過了,保鏢并沒有攔著沈茗,甚至裝作沒有看見她,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沈茗輕輕擰開門把手,將病房的門推開了一點兒,因為蕭冉是背對著門口,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倒是沈覺夏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隨后表情越發高興,她背靠著床頭,雙手交握,細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點在自己的手背上。
蕭冉盯著她眸色淺淡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猶豫著問道,“覺夏,你知不知道,沈家和蕭家是有婚約的?”
她曾經說起過這件事,沈覺夏默默點了點頭,隨后說道,“你和小茗感情這么好,結婚也是理所當然的。”
蕭冉本應該順著她的話點頭,可不知為何,她突然僵住了,然后反問道,“可如果我說,是我和你的婚約呢?”
沈茗捏緊了門把手,表情變得十分可怖,沒想到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蕭冉和姐姐的關系居然這么好了。
蕭冉居然還敢提起她和沈覺夏的婚約,難道她喜歡上沈覺夏了?
沈茗一時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氣蕭冉移情別戀,還是氣蕭冉喜歡的人,是沈覺夏。
她只知道,她心里很憤怒,如果不是還想再聽聽兩人的對話,她或許早就已經沖出去了。
沈覺夏敢肯定,門口的人絕對聽見了這句話,不過對方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倒是比她想的還要能沉得住氣。
“蕭冉,我知道你和小茗的感情很好,你也不必借此來試探我。”
沈覺夏表現得毫不在乎,反倒是蕭冉急了,“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沈覺夏神色淡淡地看著她,“然后呢,你想說什么!
蕭冉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都沒發出來。
對啊,她說這個做什么。
她好像已經忘記了,才聽見這個消息時,她究竟有多么憤怒。
沈覺夏嘆了一口氣,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你放心,我只把你當朋友,小茗是我的妹妹,她的東西,我從不會跟她搶!
“我知道你們兩個人心里是有對方的,那就好好過,祝你們幸福!
沈茗聽到這里,便推開了房門,一邊往里走,一邊說道,“姐姐,我來了…”
她裝作才發現蕭冉的樣子,滿臉都是驚訝,“阿冉,你怎么在這兒!
蕭冉有種被抓奸的心虛感,她站起身來,“我聽說沈覺夏病了,所以來看看…”
“哦,這樣啊!
蕭冉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沈茗什么都知道,包括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可沈茗表情很正常,又好像是她多想了。
蕭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后退了兩步,“茗茗,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不再多坐一會兒嗎?”沈茗笑了一聲,“阿冉好像在躲我。”
蕭冉勉強笑了笑,“我就不留下來打擾你們兩姐妹了,咱們改天出去玩兒,好嗎!
等蕭冉走后,沈茗才看向沈覺夏,她坐到沈覺夏身邊,“姐姐,蕭冉都跟你說了些什么呢。”
“沒什么!鄙蛴X夏摸了摸她的頭發,很快又收回了手,她唇邊勾起了一個笑容,“你怎么過來了!
“我想姐姐了!鄙蜍谛睦锢浜吡艘宦,都怪江輕瀾,人都走了,還要留幾個保鏢在這兒,她是沈覺夏的妹妹,都必須要打報告才能進來。
這段時間沈成澤和方儀樂都很忙,抽不出多少時間來看沈覺夏,白白便宜了江輕瀾,搞得像她才是沈覺夏的家人一樣。
沈茗回想起蕭冉方才說過的話,她緊盯著沈覺夏的眼睛,“姐姐,馬上快到暑假了,爸爸說讓我們提前去公司實習,你知道嗎?”
沈覺夏眼眸中閃過驚訝,“是嗎?”
她好像并不知情,沈茗心里踏實了一些。
“是啊,爸爸說先讓我們適應一下,去當助理。”
她和沈覺夏都還沒有成年,最多不過是去見見世面,當一當助理。
但千萬不能小看這個實習,要是做得好了,得到爸爸的夸獎,日后爭奪股份,也更有一分勝算。
沈茗嘆了一口氣,沈覺夏這身體,倒不如直接待在家里,日后公司都交給她,她愿意養著沈覺夏,把對方當漂亮珍貴的金絲雀供起來。
這話沈茗是不敢說給沈成澤聽的,偏偏沈成澤又覺得不能厚此薄彼,兩個女兒待遇該一模一樣。
不過想來,沈覺夏對公司的事情應該不了解,至少比不上她。
沈茗頗有些期待,或許在沈覺夏茫然無措的時候,她還能幫一幫對方。
她的算盤打的很好,沈覺夏懶洋洋地半躺著,隨意道,“當助理很累吧?”
“是有些累。”沈茗臉上帶著笑容,沈覺夏越是表現得不在乎,她就越高興。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吧!
沈覺夏在醫院觀察了幾天,情況穩定,便重新回到學校。
正好到期末考試的時間,她不欲在這上面多費工夫,答題時也不太用心,將自己的分數控制在不高不低的位置。
沈成澤已經提前交待過了,暑假一到,他就把沈茗和沈覺夏都扔進了公司。
沈茗以前還喜歡賴床,第一天上班倒是起了個大早,還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這兩位是老板的女兒,雖說是助理,卻也沒敢給她們安排太多的活兒。
沈覺夏被安排在策劃部門,做策劃總監的助理,沈茗則是選擇跟著秘書團的人,兩人不在同一樓層,平時遇上的機會并不多。
策劃總監是位成熟女性,平時做事說一不二,私底下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沈覺夏很快跟她打好了關系。
因著沈覺夏的身份,還有她精致的長相,策劃部的人都把她當吉祥物,除了總監,其他人根本舍不得使喚她。
“覺夏!笨偙O頭也不抬,“你去幫我倒杯咖啡。”
沈覺夏端著咖啡杯往外走,余光似乎瞥見一道身影,有點兒像沈茗。她唇角幅度很小地勾了勾,腳步不停,快步往茶水間走去。
“誒,你不是在樓上嗎,那你肯定見過二小姐吧?”
“我是偷偷跑下來的,你可別到處亂說!
“我還沒見過二小姐呢,但是我覺得,大小姐真的很溫柔,人又長得漂亮!
“我覺得以后,公司多半要交給大小姐,二小姐太浮躁了。”
茶水間的門沒關,不僅沈覺夏聽得清楚,不遠處的沈茗也將這幾句話聽了個清楚。
她手指掐著掌心,眼里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憑什么,她到底哪里比不過沈覺夏…
沈覺夏背對著她,無聲地笑了笑。
她的小魚,馬上就要上鉤了。
第 73 章 蟬鳴
沈覺夏笑了一聲,聲音又輕又媚,尾音勾人,沈汀寒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酥了。
說不定今晚真能發生些什么,畢竟沈覺夏的態度和平時略有不同,沈汀寒心里激動起來。
她原本只是打算和沈覺夏喝幾杯,掛了電話以后,她又訂了一間房,情侶大床房。
沈汀寒在公司樓下等沈覺夏,沈茗遠遠看見了,心里緊了緊,可隨后想到自己最近的一些舉動,她又穩下心來。
不管怎么說,父親最近確實是對沈覺夏越來越冷淡了,還總是交給她一些麻煩的工作,上次她進辦公室,還聽見父親在教訓沈覺夏。
沈茗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雙眼,再加上最近尹黎也夸她做的不錯,父親身邊的心腹秘書對她也十分和善,看起來,她的勝算明顯更大一些。
可惜沈茗不知道,過度的寵溺才會真的毀了一個人。只怪她前十幾年一直享受著富家小姐的生活,對商場上的事情了解并不多。
不然她一定能夠看出來,沈成澤現在分明是在鍛煉沈覺夏,將她當做一個繼承人去培養,所以才對她要求嚴格,各個方面都要求做到最好。
沈茗以前一直覺得,蕭冉會幫助自己,反正沈家只有她一個繼承人,公司遲早會交給她,她對管理一家公司并不是十分感興趣,只要有蕭冉在就好了。
沈覺夏的出現打亂了她的所有計劃,蕭冉也變的不像以前那樣喜歡自己了,這么久都沒有來找自己,上次甚至在病房里提起了她和沈覺夏的婚約。
難道蕭冉真的變心了,她喜歡上沈覺夏了。
沈茗緊盯著沈覺夏離開的背影,她不能輸,一旦失去了繼承權,就真的什么也沒有了。
“小狐貍,剛才你那位妹妹,是不是在你身后?”
沈汀寒將一切收入眼底,包括沈茗看沈覺夏的眼神,她覺得很有意思,卻并不因此感到嫉妒。
如果是江輕瀾在,恐怕會吃醋到眼睛通紅,身體也會氣得發抖,還會冷下臉來,總之,絕不是這樣平淡的反應。
沈覺夏也不甚在意,“或許吧。”
她坐在窗邊,和沈汀寒離了起碼有大半個人的位置,沈汀寒嘖了一聲,“咱們的關系也沒有這么疏遠吧?”
“我覺得心口有點兒悶,想吹吹風。”
沈覺夏隨便找了個借口,她神色平靜地看著窗外,臉頰邊的頭發被微風一吹,在側臉飄來飄去,掃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癢意。
她在看風景,沈汀寒就在看她,用一種既不露骨,也不算克制的目光,將她從臉到腰掃了一遍。
果然,好看的人,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看,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沈汀寒帶她去了自己慣常去的那家酒吧,里面人不多,放著輕緩的音樂,倒不像是酒吧,更像一家溫暖的咖啡廳。
“你很驚訝?”沈汀寒帶著沈覺夏坐下,“沒想到我會來這種地方?”
沈覺夏確實是這樣想的,她還以為沈汀寒平常去的都是那種氣氛十分熱鬧的地方,畢竟這人一看就是愛玩的。
“熱鬧的地方也有,但我覺得,你應該不喜歡!痹僬f了,她也不需要有多的人來打擾自己。
沈汀寒親自動手,給沈覺夏倒了杯酒,“嘗嘗,度數不高。”
沈覺夏不怕她在酒里動手腳,按她的話說,她還有系統,顆顆會保護她的。
不管她心里是不是真的這樣想,至少在聽見她的句話時,系統表現的十分感動。
宿主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它,那它也不能辜負宿主的信任,不就是解酒藥嗎,買!
沈汀寒的確一開始存著將她灌醉的心思,可是沒過多久她就知道,這方法是行不通的。
其實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她騙沈覺夏的。這酒不是度數不高,而是度數
非常高,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多喝。
可沈覺夏都快灌了一瓶下去,臉色都不帶變的。
“沒看出來,你的酒量這么好!
沈覺夏垂眸笑了笑,她是有系統的解酒藥不假,但她的身體原本就不算好,一瓶酒下去,胃里像火燒一樣。
今晚大概不會好過了。
沈覺夏非常能裝,從她的表情絕對看不出她不舒服,就連系統都被她騙了過去。
既然知道她酒量不錯,沈汀寒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急切地灌她酒,兩個人慢慢地喝著,喝到最后,沈汀寒臉頰紅透了。
沈覺夏的臉色反而越發的白,沈汀寒略微有些醉,并未看出她的不對勁,倒是系統很擔憂地說道,“宿主,你還好嗎?”
沈覺夏慢慢點了點頭,“我很好,沒事!
沈汀寒想起自己訂的酒店,總還有些不甘心,“今天太晚了,要不你就不回家了吧?”
哪兒有成年人還跟小朋友似的,天天按時回家,成年人需要有夜生活。
沈覺夏的手指放在腰腹處,不動聲色地按著自己的胃,她笑了一聲,“都聽你的!
沈汀寒只覺得她好乖,心里癢癢的,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沈覺夏躲開了,“不是要走嗎?”
沈汀寒收回手,心想不急在這一時,今晚還有大把的時間。
她訂的房間距離這里不遠,沈覺夏明知道她只訂了一間房,卻還是跟她上了樓沈汀寒將這當成了一種默認。
可進了房間,沈覺夏卻表現得分外冷漠,“沈總,你醉了,好好休息吧!
沈汀寒不死心,“你都跟我到酒店了,真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嗎?”
沈覺夏抬眸看了她一眼,“江輕瀾今晚一直給我發消息,我不想見她。”
原來只是利用自己躲江輕瀾罷了。
沈汀寒覺得失望的同時,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她早該知道,沈覺夏不是這么容易得到的人。
話又說回來了,沈覺夏要是真的這么隨便,她也未必能對她念念不忘。
知道是一回事,不高興又是另外一回事,況且還牽扯到江輕瀾,沈汀寒越發覺得不舒服。
她不高興了,江輕瀾必須比她更不高興。
沈汀寒晃了晃手機,“小狐貍,你有沒有興趣拍張照?”
這么晚上,江輕瀾突然收到了一條彩信,號碼很陌生。她本以為是垃圾短信,正想刪除,手一點,不小心點了進去。
這一點進去,她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照片上的人是沈覺夏。
她穿著酒店提供的白色的浴袍,背對著鏡頭坐在沙發上,浴袍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她白皙圓潤的半個肩膀,漂亮的蝴蝶谷還透著紅。
大概是察覺到了有人在拍照,沈覺夏微微轉過頭,眼神中帶著迷茫,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嫵媚。
這種照片,絕不是一個人就能拍出來的,說明現場起碼有兩個人。
江輕瀾死死地抓著手機,眼眶通紅,她只覺得心口又悶又痛,還帶著強烈的恐慌感。
覺夏,到底和誰在酒店?!
第 74 章 主動
江輕瀾聞言,目光更加寒冷,她的手指緊握成拳頭,蕭冉能夠肯定,自己要是再說一句,江輕瀾的拳頭就會落在自己的臉上。
她適時地閉上嘴巴,只是用一種略微得意的目光看著江輕瀾。
反正她說的都是實話,也不怕江輕瀾去求證。
江輕瀾不知道她們還有這層關系,蕭冉說的是差點兒,這就證明,這件事情并沒有成。哪怕沈覺夏和蕭冉真是未婚妻妻關系,江輕瀾也能把沈覺夏搶過來。
她只是很不爽蕭冉的態度,就好像沈覺夏是蕭冉的人一樣,無端讓她覺得火冒三丈。
“你以前和她是什么關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們都不會有關系了。”
江輕瀾抬起腿,腳尖在蕭冉的膝蓋上踢了一下,她的小腿很瘦,線條流暢纖細,盡管是一個略帶侮辱性的動作,也能被她做得很優雅。
“你最好聽話一點,我不介意讓你家里人親自來教你!
蕭冉臉色微變,她其實算是比較了解江輕瀾的性格,知道這是個無法無天的瘋子,江家人根本管不了她。
可她不一樣,她得聽父母的,在這一點上,她確實比不過江輕瀾。
見蕭冉不說話,江輕瀾哼了一聲,她的視線落在沈覺夏身上,唇角微勾。
“你難道想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你也別想欺負我的人!鄙蛴X夏眼眸微垂,“我想看書了。”
她指的不過是身后的原緣,江輕瀾狠狠地瞪了一眼原緣,越看越覺得她礙眼的很,要不是沈覺夏把原緣護得緊,她一定會把這個人趕走。
憑什么誰都能得到沈覺夏的青睞,偏偏就她不行?
原緣也被江輕瀾嚇得不行,她剛才鼓起勇氣對抗江輕瀾,其實腿都嚇得在發抖了,全靠沈覺夏保護她。
江輕瀾走開以后,原緣頓時松了口氣,她看著沈覺夏略微蒼白的臉色,忍不住抿了抿唇,愧疚道,“對不起,覺夏,不僅沒有幫到你的忙,還給你惹麻煩了!
“你沒有給我惹麻煩,反倒是我要謝謝你!鄙蛴X夏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謝謝你,緣緣。”
原緣眼睛都紅了,怎么會有沈覺夏這么溫柔的人,明明自己還在受欺負,卻還要用自己的溫柔去溫暖別人。
蕭冉還沒走,她剛才被江輕瀾說了幾句,一時感覺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覺夏仰頭看著她,“蕭冉,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要亂說比較好!
她指的是蕭冉說她是自己未婚妻的事,蕭冉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問道,“我沒有亂說,難道你不知道嗎?”
她爸在她媽媽面前各種夸沈覺夏,當著沈覺夏的面,估計更加溫和,她就不信沈覺夏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小茗的關系很好,小茗也很喜歡你!鄙蛴X夏頓了一下,她的表情很淡,從她的話里,根本聽不出來她的心情如何,“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感情!
“你真的把茗茗當做妹妹?”
蕭冉不信,沈茗尚且對沈覺夏抱有敵意,沈覺夏不可能真的把沈茗當做妹妹來疼。
“她本來就是我妹妹,有什么真的假的?”沈覺夏很淺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很喜歡她,希望你能一直喜歡下去!
蕭冉品了一下她這句話,她眉頭微皺,“你什么意思?”
“我沒有什么意思,只是很單純地祝福你們!
沈覺夏說完之后,便低下頭繼續看書,顯然是并不在意蕭冉的回答。
蕭冉還想說什么,可沈覺夏已經不打算理她了,況且旁邊還有一個江輕瀾在冷眼瞪她,蕭冉只能把未說出口的話咽下去。
“其實這件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呢,又必須重視起來!卑嘀魅芜f給她一份資料,表情非常溫和,“這位是咱們學校畢業的學生,算是你的學姐,是很有名的優秀畢業生!
沈覺夏翻開一看,第一頁就貼了一張照片,上面的人十分眼熟,竟然是沈汀寒。
她唇角微微勾起,沈汀寒比她想的還要沉不住氣,這才第三天而已,對方就追過來了。
“校方邀請沈總來給高三的學生做演講,我知道你現在才高二,本來這件事情跟你沒有多大關系,但是校方想要安排一個人給沈總做導游,沈總提起了你!
班主任知道沈覺夏是沈家的小姐,能認識沈汀寒也不奇怪。不過沈覺夏才十七歲,沈汀寒已經二十五了,按理說這兩個人交集應該不大,沒想到她們關系好像還不錯。
“是沈總主動提起的嗎?”
班主任點了點頭,“需要你做的事情不多,只要帶著她在學校里逛一逛就行了。”
不過沈覺夏要提前等著沈汀寒,那天估計也要跟著一起去聽演講。
沈覺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老師放心!
這件事情才確定沒多久,班里的同學就都已經知道了,眾人雖然覺得好奇,卻也不好直接問沈覺夏。
江輕瀾就沒那么多沈忌了,她一下課就朝著沈覺夏走了過來,雙手撐在沈覺夏的課桌上,“沈汀寒為什么指定要你去?”
江輕瀾和沈汀寒還挺熟悉,自然也知道,對方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談戀愛了,戀愛對象無一例外,都是女生。
沈汀寒為什么要讓沈覺夏去,她是不是在打沈覺夏的主意?
江輕瀾冷著一張臉,“你和她什么時候認識的?”
沈覺夏頭也不抬,她的字很好看,作業寫得工工整整。
“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我都要管!苯p瀾臉皮厚的很,人家沈覺夏都不搭理她,她還能賴在沈覺夏身邊。
沈覺夏沒有回答,只是捏著筆的手指緊了緊,只有系統才知道,沈覺夏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自己沒拿著筆扎向江輕瀾。
江輕瀾沒說幾句,門口就傳來一道聲音,“姐姐,你能出來一下嗎?”
沈覺夏和江輕瀾同時抬頭看過去,只見沈茗趴在門框上,笑瞇瞇地看著沈覺夏。
沈覺夏站起身來,“來了!
江輕瀾眼眸微瞇,怎么總有礙眼的人在她面前蹦噠。
嘖,讓人不爽。
第 75 章 跡象
邊走邊看,又穿過一個隔間。
沈覺夏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這家店甚至都不是客人少,而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不僅沒有客人。
店員,更是不見蹤影。
撩起架子上的浮雕頭紗。
逛得有些累了,扭頭,她正好瞥見全身鏡旁擺著的白色沙發。
看看柔軟的沙發。
又抬頭望了眼樓梯的方向。
小兔子心想:姐姐估計沒有那么快談完吧?還是坐著等比較好。
在沙發坐下,拿出手機,沈覺夏下意識點開和季知節的聊天框。
沈覺夏想不明白季知節為什么要存她的小像。
可季知節還醉著,她無法與人對峙。
沈覺夏表面若無其事,把佛珠遞給季知節,將包交給阿念。
阿念內心糾結,想通過車內鏡去看那人的神情,但又不想窺探她們的隱私?墒撬娴暮孟胫浪齻円郧鞍l生了什么!
季知節拿著佛珠變得愈發安靜。
她的呼吸平穩,但身旁人卻心亂如麻。
到了酒店,沈覺夏扶她進門,映入眼簾的是放在茶幾上包裝精美的禮盒,像是陳光記的文房四寶。
季知節這是要送給誰?
阿念注意到她的視線,但并沒有開口解釋。她沒有理由主動說這是季姐千叮嚀萬囑咐要完美無損空運過來的,因為她不知道季知節要送給誰,萬一不是送給這位沈小姐就鬧笑話了。
沈覺夏的視線沒有停留太久,跟著阿念把季知節扶進了臥室,將她輕放在床上。
許是感受到了環境的變化,季知節又睜開眼,喚了幾聲“韞韞”。
沈覺夏彎腰幫她脫完鞋,又直起身回應:“干嘛?”想到那張小像,語氣不自覺變軟了些。
“我不要你當我妹妹!
沈覺夏捏住她羽絨服拉鏈的動作一僵。
季知節醉酒了還惦記著不要她當妹妹,她之前果然是演的。
沈覺夏心下一沉,捏著她拉鏈的手指驟然發力。
就連自己不在她身邊時,都要拿她的小像放在包里,演得好像她很想念她。
這就是娛樂圈所謂的人設么?
演得溫柔念舊又深情。
季知節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話她,真好騙,醉酒呢喃幾句就能把她騙過來。
沈覺夏嗤笑一聲,“好,季知節,搞得好像誰稀罕當你妹妹。”
嘲諷本應接踵而至,可醉酒的人卻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似的,眼角猝然滑下兩滴淚。
不,不止兩滴,那眼眶竟像是決了堤。
快要花了妝。
沈覺夏一時怔愣,繼而生氣又煩躁,季知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不想讓自己當她妹妹,又要流眼淚,整得像是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難道受委屈的不是另有其人么?
“季知節,你又哭什么。”語氣一如既往地生硬。
季知節又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只自季自地流淚。
算了,她跟一個醉酒之人對話做什么。
沈覺夏反手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眼淚,卻發現她此前的淚痕化開了點粉底。正想問阿念有沒有濕巾,回過頭去卻發現她已不在房間里。
沈覺夏轉身要去尋阿念,卻被季知節的聲音纏住——
“韞韞,別走!
“不要討厭我。”
“韞韞。”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一面不要她當妹妹,一面又希望她別討厭她。
若是從前,沈覺夏一定會嘲諷她,憑什么你季知節既要又要?
但配上此情此景,沈覺夏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但又想不到具體是哪里不對勁。
沈覺夏還沒想明白,心臟卻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不自覺轉過頭去看她。
季知節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眼淚卻仍從眼角滑落。一滴接著一滴,隱入發間,最終落在枕頭上。
像是在做一個叫人撕心裂肺的夢。
那攥著心臟的無形之物抓得更牢,沈覺夏莫名想起她高三發燒考砸那晚,彼時還在世的季知節媽媽將她關在門外。
沈覺夏把她帶回家,給她講笑話、帶她打游戲看喜劇片,各種法子都試遍了,怎樣都沒法哄得她開心。
臨睡前,季知節木然問她:“韞韞,你說我媽媽是不是討厭我?”
“我考得好,她不開心?疾缓,她更不開心!
“可是她討厭我為什么要生下我?為什么不一開始就把我掐死?”
彼時沈覺夏心痛難言,又不得不故作輕松安慰她,“季知節你聽聽自己在說什么呀,你這么好這么優秀要是都有人討厭你,那討厭我的人不得排到嘉威特去?”
“你媽要是討厭你,她就是腦子被門夾啦!”沈覺夏說完強忍著鼻酸傾身抱住她。
用盡全力抱著她。
她卻一滴眼淚都沒落下。
“韞韞,你抱得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沈覺夏聽到后又慌忙松開她。
后來她睡著了,沈覺夏瞧著她睡顏安靜榮和,以為她緩過來了。
可還沒過多久,她就哭了。
也是像現在這樣,眼睛閉著,但是淚水源源不斷從眼角滑落。
那是她第一次見季知節哭。
在會所是第二次。
此刻是第三次。
短短一天她哭了兩次
沈覺夏看不得她這幅樣子,只覺得呼吸艱難,心臟也難受,于是決斷出去找阿念。
阿念正在客廳看綜藝,見她出來一時驚訝,這么快?
“阿念,有卸妝濕巾嗎?”
“我給你拿!
沈覺夏取了包濕巾回去,床上的人淚已止住,但表情痛苦,像是在噩夢中。
沈覺夏給她卸妝,順帶撫平她皺起的眉。
只是順帶,她看她那眉毛不順眼而已。
暖氣逼人,沈覺夏輕拉開自己的羽絨服,又要去拉她的。
觸到她的拉鏈,輕輕往下拉。
被羽絨服包裹的姣好身姿逐漸顯現,季知節的膚色比那月白的禮服還要白,在燈光下竟然白得晃眼。
沈覺夏收回了視線,動作略不自然地將她的右手從羽絨服中拉出,又脫左手。
她還沒給別人脫過衣服,這是第一次。
“韞韞!
“干嘛?”沈覺夏正艱難給她翻著身,不知道她又要說些什么怪話。
“韞韞,好疼!
“哪里疼?”
“好疼!
“哪里疼?”
“好疼!
她一直說好疼,卻又不說哪里疼,很煩。
沈覺夏給她蓋上被子,看了眼手表,該走了。
剛抬步轉身又聽見她開口——
“腿好疼。”
剛剛帶她回來的時候磕到哪里了?
沈覺夏不疑有他,轉回來掀開被子,又掀起她的長裙,都掀到膝蓋上方了,還沒找到傷口或淤青。
再掀上去就到沈覺夏莫名紅了臉頰,沒好氣地放下她的裙擺,拉好被子。
沈覺夏直起身淺睨她一眼,自己怕是也醉了酒——
酒鬼才會信酒鬼的話。
“沈小姐,要走啦?”
“嗯,別跟她講我來過的事。”
阿念很為難,猶豫著應了句:“好像不行誒!
還挺直接,娛樂圈的人竟也不是個個圓滑么?
沈覺夏奇怪地看她一眼。
“沈小姐路上注意安全哦!”阿念起身送她。
沈覺夏輕點了頭,三步并作兩步往門邊走,關門時又看到那個禮盒。
是陳光記新出的典藏版。
*
沈覺夏回了家,看到玄關處那束郁金香。
好好的花,就這么隨意躺在柜上。
糟蹋了。
沈覺夏順手拿起,找了個空花瓶,接水將花插進去。忽而起了心思,上樓去找那個落了灰的紅木盒子。
那盒子自關上以來,跟著她從國內到嘉城,一直沒有打開過。
其實出國時也沒必要帶來的,可若放在家里,被旁人翻開就很討厭了。
她沈覺夏的東西,斷沒有被旁人看去的道理。
沈覺夏拿濕紙巾給它細細擦了灰,又去洗手。
回來時關了大燈,將桌上的臺燈點亮,她這才發現還沒有看過媽媽織的圍巾,將圍巾從紙袋中拿出,放到燈光下看。
是條深紅色圍巾,線條流暢,觸感柔軟,還有幽香傳來。跟那郁金香的味道很像,大概是一起待久了,圍巾也染上花香。
沈覺夏似乎摸到點什么,翻過來看才發現是她的名字——LZY,看起來是手工繡上去的。心下感動,準備給媽媽發條消息,但看到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又止住了動作。
免得媽媽又發現她熬夜。
沈覺夏起身將圍巾掛在木制衣架上,轉過身來打開盒子。成堆的信件映入眼簾,像是被人長久遺忘卻又肆意生長的野草。
回憶撲面而來,腦中卻念念成空。
一張張泛黃的紙和紙上的字,承載的是她和她的青春。這些也是演的么?
翻著,看著,回想著,沉思著,沈覺夏終是闔上了眼。
她以前堅信的,季知節對她的好和溫柔都是演的,此時想到那張小像和季知節的脆弱、依賴忽而又不確定了。
臺燈已滅,滿桌的信紙隨意躺著。
不知坐了多久,再睜開眼時,日光已透過窗簾照進來,晃了下眼睛。
瞇起眼睛適應了會兒,沈覺夏才打開手機翻到那封郵件,填寫問卷后截圖轉發給陳堯青。
終于起身去洗澡,可以躺上床休息了。
但還沒睡多久,AI聲音猝然響起——
“叮咚~有未知訪客。”
沈覺夏迷迷糊糊睜開眼,拿起平板,發現監控里的人是季知節。
而她手里拿著的,正是昨晚她看到的文房四寶禮盒。
本就是帶給她的?還是作為昨晚的謝禮?
沈覺夏隔著屏幕瞧了她一會兒,與五年前不同,她正不急不躁地在門口靜候,望著大門淺笑。
那里又沒人,傻笑個什么勁兒。
但季知節現在總比五年前雨夜里狼狽的樣子好。
沈覺夏起身,匆匆洗漱,趿著拖鞋下樓。正要開門,回過頭望了眼那壁爐旁的海報——貼了一半、垂下來的。
從落地窗透進來的太陽光正好照在上面,亮起一小片,熠熠生輝著。
回頭打開門,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沈覺夏就嗅到她身上的晚香玉香氣。
是沈覺夏送給她18歲的生日禮物,香水杜桑。她們倆都很喜歡。
“韞韞,昨天不方便拿,給你!
季知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文房四寶塞進她懷里,像是生怕她拒絕。
“謝謝你昨晚來接我。”
沈覺夏的視線越過她,掃向在車邊等候的阿念。
阿念眼觀鼻,鼻觀心,也不看那邊?粗,心里卻在念叨:別看我別看我,不關我事啊!
“是我問她的,抱歉,我昨晚有些失態。”
季知節有些難為情,她全然不知自己醉酒后在她面前會是那樣地依賴、眷戀,甚至卑微。
她以為自己在心底藏得很好。
沈覺夏點了點頭,“謝禮我收下,抵了。”
季知節輕笑一聲,“不是謝禮,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禮物。”
“哦,謝謝!鄙蛴X夏的語氣雖仍冷淡,心卻隨之一顫。
“可以請我進去坐坐嗎?”
“進來。”
季知節跟她進去,一眼就看到她茶幾上擺著的郁金香,開得正盛。
韞韞不僅沒扔掉,還將它們安然插起來了。
季知節無法看進她的內心去判知她對她的厭惡程度,但就她昨晚的行為來看,韞韞不是真的討厭她,起碼沒有從前那般討厭她。
季知節笑意愈深,待看到她壁爐旁的海報,心上又泛起些酸。
因為海報上的人似乎是她喜歡的電影明星鄭晚意。
“你還是很喜歡鄭晚意嗎?”
季知節問出又覺得后悔,總感覺這問句會顯出些酸意。忽而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青春期,那時候沈覺夏興高采烈地跟她分享海報,她問,你喜歡鄭晚意嗎?問完也是這樣后悔,總覺得泄露了什么秘密和心聲。
沈覺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那張海報上。
太陽光不知何時上移,照到海報彎折處,顯出海報上那人的禮服。
她以為是鄭晚意?她怎么不問為什么海報還是只貼一半?算了,不問更好。
沈覺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輕應了聲“嗯”,將禮盒放下,轉身去廚房給她倒水。
季知節心里的酸脹感加重,不明白為什么那樣惡毒的女人都能得到韞韞的喜歡,而她卻不能。
季知節的目光寸步不離地追著她,直到她回頭都沒有離開。
沈覺夏感覺季知節今天有些奇怪,把水杯遞給她。
季知節接過她的水,溫熱的,隨即揚起笑跟她道了謝。
她還記得她喜歡喝熱水。
兩人坐得不算太遠。
“這次能見到你,我很開心!奔局澏⒅哪,片刻不離。像是知道她不那么討厭她之后,大膽了起來。
沈覺夏眼睫輕顫。
季知節目光炯炯,要是自己不看她倒顯得像心虛一樣。
沈覺夏迎上她的目光,視野里她的紅唇輕啟:“我想說的是,這次不是工作之余順便來看你。”
不是順便,那是?
沈覺夏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恢復活力,陌生又熟悉地狂跳起來。
季知節咬字知晰,一字一頓:“是我蓄謀已久的重逢。”
沈覺夏驚訝望著她的眼,試圖找出她是在演戲的證據。
新鮮感削弱,想起正在拍照的沈汀寒,沈覺夏慢慢走到角落,“姐姐,你好漂亮!
結冰的溪流被晶瑩雪花輕敲。
眉梢冷意在瞬間消融。
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整個人氣質卻驀然柔和不少,抓住這一秒鐘,顧韻飛速按下快門,并將相機遞給沈覺夏,“看看你家姐姐。”
“還不錯吧,勉強拍出了姐姐的八分美貌!卑咽掷锏南鄼C還給顧韻,靠近她的耳邊,沈覺夏小聲對她說了一句話。
狐貍眼微微上揚。
顧韻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第 76 章 紅底
江輕瀾回過神來,退出短信界面,給沈覺夏打電話,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呼吸聲都比平時急促了一些。
沈覺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她還穿著酒店的浴袍,低頭時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看得沈汀寒十分躁動,總想去摸了摸。
“不接嗎?”
沈覺夏沒動,任由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你想我接嗎?”
她說話時的語氣極為淡漠,似是完全不在意。她將決定權交給了沈汀寒,這種認知讓沈汀寒感到愉悅。
“我不想!
沈汀寒笑了一聲,隨后又有了一個更壞的主意。
“你一直不接她的電話,恐怕她會急得發瘋,不如告訴她你在哪兒。”
沈覺夏抬頭看著她,神色淡淡的,她微微抿唇,“你想怎么做!
“你想看她狼狽的模樣嗎?”“兩撥?”沈廣激動道。
沈覺夏說道:“一撥想殺人,一撥想綁票!彼治龅溃骸皟蓳苋藨摶ゲ幌嘧R,不然就不會出現這種烏龍。”
沈爸想想也是,如果他們在第一撥人的手中死掉,第二撥人拿什么綁票?
正討論著,沈露沈從樓上下來。
她看到廳中坐著的人寒顯驚訝,但很快掩飾過去。
“爸,哥你們沒事吧?”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轉頭望她。
沈露沈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臉焦急地走過來。
沈廣眼瞳暗了下來,沈爸也模樣相似,一行人安靜地看著沈露沈。
等到沈露沈裝模作樣地走近,才發現大家都不太對勁。
她尷尬地笑笑:“是我說錯了什么嗎?”
沈廣沉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們在路上出事了?”
沈露沈腦袋霎時一片空沈。
她的腦袋只有沈家人要出事的想法,看到他們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自發地就表現了出來。
她焦急地抿唇,又舔了舔下唇,想著對策。
“我是看你們神情都不對勁,以為和龍家談崩了”她無助地捧著心臟,向后退了一步,“是我想錯了嗎?”
沈爸低下頭,有些失望。
他養了她這么久,豈能看不出她在撒謊,就是不知道她在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爸沉聲說道:“行了,這里沒你什么事,別打攪客人!
沈露沈不可置信地望向沈爸,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她滿心委屈,紅了眼眶,哽咽道:“是我不對,打攪了你們。”
沈廣皺眉,沈覺夏聲音悠悠響起,“知道打攪,還不快離開?”
沈露沈尋聲望去,又是這個人!
她握緊胸前的衣服,也不在注夏禮節,轉身跑了。
沈爸凝眉,他目光放到沈露沈的身上又轉了回來看向沈覺夏。
“小女在您面前失禮了,伊萬小姐!
沈覺夏輕笑道:“爸叫我覺夏吧,什么您不您,小姐不小姐的!
“那我失敬了。”沈爸微笑道:“覺夏!
這一刻他真心接納了這個和女兒有同樣性別的人。
打擾的人走了,談話繼續。
沈爸問道:“覺夏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們的?”
沈覺夏說道:“我們伊萬諾夫家族在□□上還是有些影響力的,月月拜托了我,我就讓人在黑市上盯著,果不其然有人在黑市上買你們的命!彼笞∩蛲『氖,沈爸和沈廣呼吸一窒。
“有人買我們的命?”他倆齊齊驚呼。
沈汀寒反手扣住她的手,不要她再作怪,她才懶懶說道:“放心,我已經委托我們伊萬家族的人接下了,不然今天的事情就不會這么簡簡單單!
沈爸和沈廣對看一眼,這么驚心動魄還簡單?要是沒有伊萬小姐在,迎接他們的會是什么?
沈爸神情嚴肅,“那你知道是誰想要殺我們嗎?”
沈覺夏搖頭:“我給過月月一份資料,上面有我的人的調查。但這個人很謹慎,線索追究到黑市就斷了。她聯系黑市也是在網上,并且ip什么的也經常變化。
我讓我手下的人去追蹤ip地址,發現都是提前設置好的郵件,這個郵箱地址也是虛擬的。并且她和黑市的資金往來都是通過黑市的銀行,很隱秘,我們伊萬諾夫家也有必須要遵守的黑市規則,線索到這就斷了!
沈爸有些遺憾,但還是說道:“你這樣已經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沈覺夏笑笑:“別急,我這邊還有消息!
沈爸和沈廣瞪大眼,她看著兩人期待的眼神繼續說道:“我們也算是和她交手過幾次,雖然她很謹慎,但終究有馬腳露了出來,我找了側寫師通過她的行為,畫出了這個人的大致樣貌,或許你們認識!
她打開手機,調亮屏幕,在沈家人面前放出側寫師畫的畫像。
沈廣凝眉疑惑,不是他認識的人;沈爸呼吸粗重了一瞬,雙眼死死地盯住沈覺夏的手機,他神情嚴肅,“怎么會是她?”
沈廣和沈汀寒看了過去。
沈廣問道:“爸,你認識這個人?”
沈汀寒也在等待沈爸的回復,她雖然先他們一步看過這個人,但完全不認識,只覺得這個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細細思索卻完全沒印象,在她的夢里這個人也沒出現過。
沈覺夏把手機放在桌上,她又撈起沈汀寒的手,捏她的手掌。
她指腹帶了一層薄繭,但整體偏向柔軟,就像是芭蕾舞演員的身骨一般,手上為了彈鋼琴,經常的運動讓她手能開得很大,摸起來卻又如棉花糖一般,柔弱無骨。
沈覺夏愛死了她這雙手,要不是沈汀寒現在還在治療期,她真想把她壓在鋼琴上,讓她細細地彈奏好聽的樂曲。
沈爸拿起沈覺夏的手機,放大看那張畫像。他眼睛似有淚,卻只是沉默地紅了眼。
“爸?”沈廣擔心道,他沒見過沈爸這幅姿態。就算是在商場上面對強敵,他也如同發怒的雄獅一般,壯志凌云,沒有出現過這幅萎靡的樣子。
沈爸看了一眼周圍,他起身說道:“我們去書房談。”
沈汀寒示意她打開手機,沈覺夏順從地解開了指紋,隨后點開與江輕瀾的聊天界面。
沈汀寒唰唰輸入了一個地址,詳細到哪間房,沈覺夏掃了一眼,全是錯的。
沈汀寒告訴江輕瀾的那家酒店,距離她們現在的位置很遠,距離江家也遠。江輕瀾如果真的要去,恐怕要開半個多小時的車。
沈汀寒沒有立馬發出去,而是看著她,“你覺得怎么樣?”
沈覺夏笑了笑,擺明了隨便她。她的雙腿交疊,在燈光下,皮膚又白又嫩,吸引人的視線。
“我很期待江輕瀾的反應!鄙蛲『畬⒛菞l信息發了出去,隨后放下手機,“等待的時間太長了,不去咱們做點兒什么?”
沈覺夏瞥了她一眼,她的胃還是難受,但比剛才要好了一點兒,現在只想躺著,懶懶的,不想動彈。
“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點興趣?”沈汀寒摸了摸自己的臉,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難道是我長得不夠好看?”
沈覺夏看也不看她,“我不喜歡女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沈覺夏就說過這樣的話,沈汀寒總以為她在開玩笑,可這時,她突然就信了幾分。
“你試一試,我也不差。”她有錢有顏有技術,沈覺夏跟著她,怎么也不吃虧。
“你之前還說過要給我福利!
怎么沈覺夏最近越來越冷漠了,反而是她,像舔狗一樣,跟在沈覺夏身后。
“我今天有點兒累,再說吧!鄙蛴X夏閉上眼睛,不管從哪個角度看,眉眼都好看的不行。
這會兒的她顯得尤其脆弱,沈汀寒收了收心思,對她有了幾分心疼,“最近沒休息好?”
“沈茗防備著我,沈成澤也交代了很多事。”沈成澤把她當繼承人培養,處處鍛煉她,她還要抽空敷衍沈茗,事情永遠做不完,沈覺夏還沒這么累過。
這一切都是為了重生,為了能擁有一具健康的身體。
沈覺夏捂著自己的胃,在心里嘆了口氣。算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想從系統那里得到好處,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而另一邊,江輕瀾收到沈覺夏的回信,甚至來不及確認消息的真實性,就急急忙忙往那邊趕。
平時的江輕瀾放肆又囂張,她難得有這樣急切狼狽的模樣,就連司機都被嚇到了,車速比以往都要快。
江輕瀾一想到,沈覺夏或許正在和別人做什么,就心急火燎,胸口發疼。
花了二十分鐘到酒店,江輕瀾甚至來不及等電梯下來,她速度飛快地往樓上跑,到了房間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敲了敲門。
然而來開門的卻不是她想的任何一個人,甚至不是她認識的人。江輕瀾推開那人沖進去,房間里并沒有沈覺夏的身影。
“你怎么回事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什么夏,請你出去!”
江輕瀾失魂落魄地往外走,那人重重地關上房門,江輕瀾隱約聽見他罵了一句“神經病”。
她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不就是神經病嗎,沈覺夏隨便一條消息,她就急匆匆地跑過來。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頭發也亂了,整個人顯得很失落,心里又痛又悶,像被刀割一樣。
沈覺夏只是想看她的笑話,將她玩弄在手心里,可她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還要眼巴巴地湊上去。
或許這會兒,沈覺夏正和沈汀寒在一起,想象著她狼狽的模樣,肆意嘲笑呢。
江輕瀾一拳砸在墻上,她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手掌越是疼,她才越是深刻地認識到,沈覺夏有多討厭她。
她急急忙忙地上去,又失魂落魄地下來,很明顯不對勁。司機不敢多說,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江輕瀾回過神來,她挺直了背,眼神逐漸變得冷漠。沈覺夏和別人待在一起是事實,但她還想親耳聽一聽沈覺夏的解釋。
江輕瀾又開始給沈覺夏打電話,這次很快就接通了,她心跳加快了一些,說話的聲音很低,“覺夏!
沈覺夏沒有說話,沈汀寒也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回答,便也沒有說話,聽筒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覺夏,你和沈汀寒在一起嗎?”
江輕瀾呼吸沉了沉,她手指緊緊捏著手機,“你…”
沈覺夏手指落在手機上方,只差一點兒就要點下去了,她在沈汀寒好奇的目光中啟唇,極輕地喚了一聲,“沈總…”
隨后她沒給江輕瀾說話的時間,快速掛斷了電話。
江輕瀾狠狠地將手機砸了出去,砰的一聲,車窗玻璃碎了一片。
她聲音又狠又冷,帶著深深的恨意。
“沈汀寒!”
這邊的沈汀寒噗嗤一聲笑了,她倒不覺得沈覺夏此舉是在給她挖坑,“你就不怕她誤會!
沈覺夏眉眼含笑,“是誤會嗎?”
沈汀寒想了想,“也不算,畢竟我就是對你心懷不軌,你也確實和我待在一起!
至于江輕瀾會不會因此感到傷心,重要嗎?
沈覺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那不就是了!
沈汀寒也跟著笑,“小狐貍,你還真是狠心啊。”
江輕瀾對她巴心巴肝的,她也能隨意將人玩弄在手心里,絲毫不沈江輕瀾的心情。
沈覺夏閉上眼眸,“我一直都這樣啊!
不僅是江輕瀾,還有她,也一樣,一個都跑不掉。
沈汀寒不會想到,今天這個在她看來微不足道的小玩笑,會成為沈家走下坡路的重要原因。
這是沈覺夏送給她的,最完美的禮物。
第 77 章 痛感
夜色已然漸深,本該昏暗的天際卻被無數燈火點亮。
華燈初上。
夜晚的S市別具風情。
位于S市的黃金地帶,悅享的外墻由整塊的透明玻璃組成,清晰反射出周圍的高樓光輝,張揚而又亮眼。
銀灰色的跑車緩緩駛至會所入口。
熄火,沈汀寒偏頭問道:“要我送你進去嗎?”
她不想再讓更多人……
對她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進行揣測,無論揣測的方向是好或是壞,她都不希望。
指尖微微縮緊。
低頭,沈覺夏囁喏著嘴唇。
季知節下去時,正好碰到沈覺夏和陳堯青要走。
“就在家里住一晚上嘛,明天媽媽送你去上班好不好?”沈初霽在門口拉著沈覺夏的手。
住一晚上接著面對季知節么?
沈覺夏搖頭直拒,“不了媽,過兩天我再回來!
沈初霽向來拗不過她,聽到后面的動靜回頭一看,季知節也出來了。
季知節柔聲道:“韞韞,我送你好不好?”
沈覺夏偏過頭去不看她,望向一旁的陳堯青,“堯青姐,我坐你車走吧。”
陳堯青看了兩人一眼,拿著手機的左手一揮,“我還有下半場,跟所里反方向,你坐季知節的車吧。”
說完同沈初霽道別,無情地上了車。
沈覺夏又可憐巴巴地看向沈初霽,“媽媽要不你送我?”
“我跟你阮阿姨約了晚上一起看電影!
都有夜生活是吧。
求人不如求己。
沈覺夏取出手機來要打車,卻被季知節拉住手腕,“我送你吧,劇組順路!
軟香襲來,隨風輕舞。
沈初霽也輕拍她的肩,“就讓知節捎上你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
沈覺夏不動聲色甩開季知節的手,“謝了!
再不答應她就露餡兒了。
沈初霽輕輕搖頭,韞韞還說不是因為生知節的氣搬出去的!從知節下樓那會兒就不對勁了!
韞韞這孩子,情緒藏都藏不住。
沈覺夏轉過身去和媽媽道別,輕輕抱她,“媽媽我過兩天回來。”
挑一個季知節不回家的好日子。
沈覺夏在沈初霽的注視下坐上了副駕,以顯示她并沒有生季知節的氣。
可季知節本人卻遭受了她最直接的情緒夾擊:“季知節,我現在不想聽你講話!
直接又直白。
沈覺夏已經偏過頭去,看向窗外。
季知節在外地出差今天剛回來,與她數日未見,此時貪婪地用視線撫摸她的側臉。
父母已經離婚,眼前的人已經與她沒有了任何倫理上的牽扯。
她們是這個世界上獨立的、可以肆無忌憚相愛的兩個人。
可她現在不想聽她的解釋。
沒關系。
季知節在車載音樂播放器里找到那首《去見你》,點了單曲循環。
放那么多遍,總能聽到那句話吧。
沈覺夏盯著那棵松樹盯了良久,車廂久未移動,耳畔卻響起了音樂聲。
“積攢了這么久/終于夠見你了”
沈覺夏自嘲一笑,又是什么酸情歌。
季知節又要耍什么把戲?
季知節發動引擎,車廂終于開始移動。
那棵松樹在沈覺夏的視線里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沈覺夏有一瞬間的恍惚,感覺那棵松樹好像從未出現過,是虛幻的。就算出現過,現在也不重要了吧。
如同那些青春,那些回憶,那些她曾視作瑰寶的一切,在別人的世界里早已化作草芥。
不值一提。
忽而福至心靈,聽知了一句歌詞:“一定甜得不像話。”
沈覺夏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在哪里聽過呢?
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在嘉城跟季知節吃飯的時候,她說過這么一句。
好像是在看她吃布丁的時候說的。
沈覺夏看著窗外一片黑暗,只偶爾有路燈照亮,收了視線,凝神闔眼。
音響里又開始響起那首歌的旋律,是單曲循環?
季知節是有多愛這歌,放了一遍又一遍。
沈覺夏心里起了些煩躁。
歌詞氛圍繾綣,旋律不算復雜。
“一定甜得不像話”
沈覺夏心尖驀然一顫,剛剛又聽到這句詞,上一句是什么來著?
有些不確定,沈覺夏開始認真聽。
“我們在一起好嗎/一定甜得不像話”
上一句是,我們在一起好嗎?
若是在前幾天聽到,沈覺夏一定會猜季知節是不是喜歡自己,暗戳戳地跟自己表白。
可此刻,她斷然是不會再往這方面想了。
她沈覺夏是個什么很賤的小女孩嗎?
沈覺夏自嘲一笑。
車內燈光昏暗,季知節很難看知她的表情。
越野車穩穩停在華科院門口,季知節久久沒有開口,在黑暗中眷戀看著她的五官。
最想看她會說話會笑的眼睛,可她不看她。
季知節忽而又希望她遲一點發現已經抵達,就讓她們二人在車廂這個狹小空間里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可沈覺夏睜開了眼睛,望她一眼,輕聲說了句,“謝了”。
解了安全帶,剛要下車——
季知節拉住了她的手腕,“韞韞!
沈覺夏低頭看她扒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干嘛?”
“我沒有在和祝今宵談戀愛,那張照片上的不是我!
“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以及你有沒有妹妹,都與我無關。”
關她沈覺夏什么事,她又不關心。
季知節啞然失笑,她還在在意她不想讓她當妹妹這件事么?
沈覺夏掙開了她的手掌心,開車門下車,一氣呵成。
季知節看她的背影前進得極快,像是后面有洪水猛獸在追逐。
收回視線,看到手機上的消息不斷彈出,又要回去拍戲了。
那句歌詞韞韞聽到了嗎?
或者,她聽到了但是沒想到那層意思?
亦或者,她推測到了那層意思,但她信了熱搜,所以不敢信她喜歡她?
季知節感覺很頭疼,給阿念撥電話,“阿念,鄭晚意那邊怎么樣了?”
“已經在預熱了,預計凌晨爆!
是時候讓害她們的人付出代價了。
*
沈覺夏回宿舍還沒在沙發上躺多久,就被韓星奪命連環發消息。
【回宿舍了嗎?】
【麻將3=1】
【來嘛來嘛來嘛】
【還沒回來嗎?】
沈覺夏回過去:【還是不了吧,我不會打!
【我們教你!】
【求你了嗚嗚嗚】
沈覺夏沒法了,【哪里呀?】
【我們來接你!】
沈覺夏起身去開門,門外正好站著三個人,倒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被韓星、黃玲玲、陳思言三人推拉著進了1613,看到茶幾上鋪的mini麻將傻了眼。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小的麻將。
“我們玩最簡單的,就是3n+2,這個2必須是相同的花色點數,這個3要求松一些,可以是相同也可以是連順!
韓星給她詳細地講解了規則,沈覺夏大概心里有數。
她上手的速度令人發出驚嘆,“你之前真的不會?”
沈覺夏點頭,“我以前沒玩過!
沈霖山家教很嚴,不允許家庭成員玩撲克、麻將等“賭博”性質的游戲。
沈初霽自然也不會讓沈覺夏接觸。
但是在這里偷偷玩,外公應該不會發現。
沈覺夏最開始玩的幾把有輸有贏,后面逐漸掌握技巧,體驗到了樂趣,玩得不亦樂乎,大有大展身手的架勢。
到了半夜12點,還是韓星先喊了停。
“明天有時間吧沈大小姐?明晚聚?”
沈覺夏稍加思索,似乎確實沒有安排,“可以,謝謝!
“客氣什么呀!
1613是韓星的宿舍,其余三人各回各家。
沈覺夏回去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快1點了。
瀏覽器彈出來頭條:
#鄭晚意偷`稅漏`稅
#祝今宵女朋友不是季知節
沈覺夏選擇性地忽視了第一條,點進第二條。
看著看著傻了眼。
祝今宵的女朋友真的不是季知節,而是
捂住嗡鳴的耳朵。
耳蝸里的噪音卻變得越來越大。
慢慢搖頭,沈覺夏下意識想要往后退。
背后是冰冷的大理石墻。
沒有任何退路。
后腦勺重重地砸在墻上。
纖細的脊柱和堅硬的石墻相碰,痛感喚醒她的意識。
怪不得,無論她怎么問。
季知節都不愿意告訴她受傷的原因。
拼命咬著下唇,握緊拳頭,沈覺夏斷斷續續地問道:“她的手,手…為什么會……”
仿佛被人抓住馬腳。
看著面前眼眶猩紅的沈覺夏。
吞咽口水,林潔不安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她自己發癲好吧,我告訴你哈,要不是我好心拉了她一把,她肯定會直接栽到花壇里,起碼毀容!壞個指甲已經算是好的了!”
喉嚨突然被狠狠扼住。
指尖緊繃著,卻又控制不住地顫抖。
不是季知節發癲。
這,全部都是她的錯。
第 78 章 色彩
空氣安靜到可怕。
只有無規律的喘息聲在通道內回響。
聽著沈覺夏凌亂的呼吸聲。
林潔總感覺,下一秒她可能就會忽然崩潰。
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還有沒有什么事情要問的,要問就趕緊問,不然我就要進去參加——”
貝齒咬破下唇。
櫻粉的唇瓣沁出點點血絲。
傍晚時分,沈覺夏帶陳堯青回了家。
沈初霽正在客廳插花,聽到動靜看向門口,“韞韞回來啦!贝浇枪雌鹨荒ㄐ。
看到她身邊還有個人,定睛一看,“哦,堯青也來了。”
陳堯青沖她一笑,“小姨,我來蹭個飯!
沈初霽也回之一笑,“好”,視線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很久,轉向沈覺夏手上拿著的牛皮文件袋,“還給你季叔叔帶了禮物?”
當時她提醒韞韞回國記得給家里人帶禮物,但并沒有特別提醒她記得準備季淮安的。
“嗯,是一份名家手稿復刻本。”
季知節的父親季淮安是一名作家,以嚴肅文學出名。
而嚴肅文學寫得最好的是梵國籍的馬爾斯拉,聽說季淮安很喜歡他。
因此,從嘉城回來,沈覺夏給季淮安準備的禮物正是前些時候流傳出來的馬爾斯拉成名作的手稿復刻本。
“先生,韞韞小姐回來啦!”周阿姨去樓上喊季淮安。
沈覺夏在沙發上挨著沈初霽坐下,用余光注意著樓梯轉角。
沒想到沒等來季淮安,卻先等來了季知節。
怎么她也回來了。
沈覺夏瞬間將視線轉了回來,裝作沒看見她。
“韞韞回來啦”,季知節雖極力克制著笑意,可聲音卻不自覺流露出她的喜悅。
季知節這么高興做什么,跟見了錢一樣。
談戀愛談得很開心是吧?倒也不用到她沈覺夏這來找存在感。
很煩。很討厭。
沈覺夏根本不想搭理她。
季知節卻徑直向她走來,連帶著那陣晚香玉香氣驟然襲來。
這晚香玉本是沈覺夏極喜歡的香味,可這時卻讓人喜歡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惹人厭煩。
感受到身旁沙發霎時凹陷,香氣纏繞,沈覺夏呼吸一滯。
她坐過來做什么?又要說些什么惱人的話?
還沒等季知節開口,一道男聲從樓梯傳來,“覺夏回來了!
沈覺夏看過去,卻對上了身旁人偏頭過來看的視線。
季知節的臉近在咫尺,那雙含著生生笑意的眼睛似有吸人的魔力,幽香更是直直沁入鼻尖,似是帶著誘,帶著惑。
心臟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網上有人稱她為天仙是不為過的,可這時候沈覺夏卻感覺她有點像妖——惑人心神、誘人深陷的妖。
好像感受到她呼吸的溫度與濕度,沈覺夏視線不自覺掃向她的紅唇。
她想起這張唇前天還在跟祝今宵接吻,跟媒體說她沒有妹妹。
沈覺夏攥著文件袋的手指驟然收緊,猝然起身。
而后直直望向季淮安,那雙眼睛與季知節的極像,沈覺夏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視線,反應了一小會兒才開口:“季叔叔好久不見,我給你帶了份小禮物!
季淮安三步并作兩步過來接過,打開文件袋,眼里透出癡癡的笑意,語氣中也不掩驚喜:“這是馬爾斯拉的手稿?”
沈覺夏點點頭,“復刻版。”想了想還是沒加那句“希望您喜歡”的客套話。
她對季淮安無感,給他帶禮物純純是看在他是媽媽現任的份上。希望他能對媽媽好一點。
“謝謝,我很喜歡!
沈覺夏繞到沈初霽的另一邊坐下,無視媽媽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季淮安同單人沙發上的陳堯青點了點頭,也未寒暄。
而后視線一轉,季淮安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季知節若有所思,“知節,什么時候到的家?”眼神里似乎帶著探究。
季知節抬眸與之對視,緩緩開口:“沒到多久!
沒到多久,剛好聽到你和沈阿姨的對話。
季淮安忽而一笑,“怎么到家也不來跟爸爸打聲招呼?”
季知節眼眸中笑意依舊,紅唇輕啟:“這會兒晚了嗎爸爸?”
季知節今晚不對勁。
這會兒沈覺夏有了更為深刻的感受。
因為季知節一慣得體,斷不會用反問句來應答別人的話。
可這時她用了。
饒是她跟父親關系一般,也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像是帶著某種不知不楚的怨氣。
季淮安望向女兒的眼里更具深意,“不晚。”
“先生,夫人,可以用餐了!逼畎⒁踢^來喊她們。
沈初霽招呼大家上桌。
五個人,沈初霽和季淮安坐在一邊,沈覺夏跟著坐在了沈初霽身旁。
眼看著季知節就要坐到沈覺夏身邊去了,陳堯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知節,跟我坐吧!
要不然一邊坐四個,她陳堯青這么大腕兒,一人坐一邊?
她們在搞孤立么?
不是,這倆人鬧了五年別扭還不夠,回沈州了還要接著鬧?她陳堯青又做錯了什么!
季知節你張嘴啊!急死她了。
還好季知節沒拒絕跟她坐一邊,陳堯青暗自松了口氣。
季淮安簡單問了問沈覺夏的工作情況,沈覺夏一一照實回答。
季淮安的視線轉向季知節,話鋒一轉:“知節,昨天的事,該跟你妹妹道個歉!
昨天的事。
沈覺夏面上毫無波知,心里卻嗤笑一聲。
有什么好道歉的,不都是從她口里講出來的么?又沒人逼她。
季知節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季淮安仍盯著季知節,后者亦不為所動。
兩人正無聲僵持著。
季知節在這么多人面前,連句場面話都不愿意說。
呵。搞得好像誰稀罕當她妹妹似的。
沈覺夏默默夾了塊蝦仁,朗聲開口:“叔叔,不需要道歉的,本來我的戶口就在我外婆家,季知節也不算是我姐!
她也沒有姐姐。
季知節不愿意承認韞韞是她妹妹,此時當著大家的面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沈初霽心里卻隱隱有了猜測,抬手捏了捏沈覺夏的手掌心。
陳堯青似乎早已看透一切,微笑不語。
飯桌上沉默著,沈初霽剛要出聲打圓場,卻見季淮安放下筷子,“知節,跟我來一下書房!
面色不虞,像是生氣了。
桌上氣氛愈加凝結。
“淮安。”沈初霽輕呼一聲。
季淮安擺擺手,“沒事,你們慢用!
季知節跟在他身后進了書房。
“你還喜歡她?”這是季淮安問季知節的第一句話。
季知節靜靜望著他的眼,“是!闭Z氣平靜且堅定。
“五年前我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起心思!
季知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自己已經可以負擔起外婆的醫藥費了,您這次,還想用什么來威脅我?”
“什么叫威脅?她是你妹妹!”
季知節望向他的眼里晦暗不明,“早就不是了不是么?”
她這句話驗證了季淮安心底的猜測,“你知道了!
書房的隔音不好,他在看到季知節的第一眼就有猜測。
季知節的視線掃向第二個書架第三排最右邊的那本書。
季淮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難以置信地望向她,“是你讓沈初霽看到那封信的?”
季知節眼底閃過幾絲嘲諷,柔聲道:“我可沒有故意讓她看到。”
季淮安定定地望著她,渾然不知一向逆來順受的女兒何時變成了這等模樣。
季知節輕笑一聲,“我只是提醒她,記得來幫你收書!
季知節定定地看著他,接著柔柔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娶了沈阿姨心里又想著別人,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事,又怪得了誰呢?
窗外又起了西北風,襯得書房里氣氛愈加乖張。
季淮安眼底盈著怒氣,快步過來狠狠揚起手。
季知節卻沒有躲,望向他的眼里第一次展露出倔強的眼神。
終是脫力收手,巴掌沒有落下,季淮安咬牙切齒:“我竟然不知道你季知節心腸這么歹毒,讓我的婚姻再次破碎你心里就好受了?”
真是可笑至極。
季知節眼里閃過幾分譏笑,“誰能有您歹毒呢?拿我外婆的醫藥費來威脅我,生生拆散我和沈覺夏,您都忘了?”
季知節眼里盈起淚來,指了指地板,“我當時就跪在這哭著求你,你要跟沈阿姨結婚可以,我就默默守在她身邊,就算當她一輩子的姐姐我也認了,可你呢?”
“你說我要是跟她說一句話,你就停一天我外婆的醫藥費,這些你都忘了么?”
沉默半晌,季淮安嘆了聲氣,“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季知節昂起頭,沒讓眼淚落下來,淡淡一句:“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的道歉了。”
“我和沈覺夏的事請你別插手!
“你們離婚的事,我也不會跟別人講。”
“你今天不開門,我是絕對不會走的!”盯著那對情侶進門之后,沈覺夏又繼續敲起門,“難道你要一輩子都躲著我嗎?”
捂住酸痛的小腹。
背靠著門,季知節緩緩坐在地上。
為什么要這樣。
她姐姐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為什么。
還要再來找自己這個贗品。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季知節——”
喊到一半。
小兔子突然沒聲了。
第 79 章 決堤
“你好,剛才有住戶打電話舉報你擾民!北0沧叩缴蛴X夏面前,根據流程詢問道:“請問你是我們小區里的住戶嗎?如果不是的話,你不能在小區樓道里一直逗留。”
“我要在這里逗留,怎么樣!”
看誰都不順眼。
沈覺夏咬牙切齒地回道。
“那就報警吧,打電話聯系你的監護人過來處理!逼沉搜凵蛴X夏身上穿的校服,從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機,保安不和沈覺夏爭執。
聽到要報警找監護人。
小兔子的耳朵瞬間豎了起來。
沈覺夏越想越生氣,憑什么要等她回來,她有什么冤情不能在電話里說?
而且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她還有什么可以辯解的呢?話都是從她自己口里講出去的。
呵。再信季知節,我就是小狗!
沈覺夏眼睛都沒眨一下,刪短信后給手機息了屏。
“咚咚!币魂嚽瞄T聲響起。
“韞韞,收拾好了嗎?媽媽送你。”沈初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沈覺夏過去開了門,門外立著三個人,媽媽、周阿姨和祁阿姨。
沈覺夏無奈一笑,“媽媽,我就兩個行李箱!逼^身子請她們進來。
兩位阿姨幫她把行李箱放進后備廂,大有要一起送她的架勢。
沈覺夏挽住沈初霽的臂彎,同她撒嬌,“媽你送我就好,讓兩位阿姨就留在家里吧。”
到了宿舍區一棟二單元樓下,兩人一人拖著個行李箱往里走。
路過樓管室,沈覺夏視線掃過去,視野里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也看見她了,連忙出來,“誒!小沈,好巧!”
沈覺夏跟沈初霽介紹,“媽媽,這是我的同事韓星!
韓星見著家長莫名有些靦腆,禮貌點頭,“阿姨好!
沈初霽看著眼前的姑娘,臉圓圓的很可愛,不自覺笑意變深,“你好你好。”
見小沈的媽媽熱情,韓星也少了些羞赧,“阿姨,我幫你拿行李箱吧!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沈初霽眼底笑意不減。
韓星也沒再堅持,同二人道別。
沈初霽看了眼樓管室,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女士坐在里頭,正好奇地往外面望。
“韞韞,媽媽帶你去跟樓管打聲招呼吧。”
沈覺夏點頭,先媽媽一步進去,“姐姐好,我是新搬來的沈覺夏,這是我的工牌和身份證!
還知道喊姐姐,不喊阿姨。
沈初霽跟在她身后,唇角的弧度愈深,熟稔地同樓管寒暄:“我家姑娘住進來,還煩請您多多關照!
樓管含笑點頭,“應該的!
兩人出來,沈初霽眼底盡是揶揄,“可以呀沈覺夏,在哪里學的喊人家姐姐?”
那人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但誰不樂意被人喊姐姐呢?顯年紀!
沈覺夏微微昂起頭,一臉驕傲,“媽媽,我可是天天看書學習的!
雖然就學到了這一點點。
“什么書教這些?”
“小綠書!币豢钪_人App。
沈初霽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這也算書是吧?那我還天天讀博呢!”
兩人插科打諢,不知不覺到了1616室——沈覺夏被分配的宿舍。
是一室一廳,環境并沒有沈初霽想得那么糟糕,家電家具一應俱全,還有個小陽臺。
沈初霽要幫她收拾行李,再次被拒絕,只好作罷。
送走媽媽,沈覺夏終于可以收了笑意,望著行李箱里的海報和紅木盒子陷入沉思?戳撕芫煤芫茫是一起取出放在書架最頂上。
她此刻甚至已經沒有了遵守約定的心情,再緩緩吧。
等行李收拾完,沈覺夏再抬手,已經到了十點半。
想到明天要入職的陳堯青,怕她明早去家里接她,沈覺夏拿起手機準備給她發消息,卻看到季知節發來的幾條微信,直接刪了對話框。
點進陳堯青的,給她發:【堯青姐,我搬到單位宿舍了。】
陳堯青撥了電話過來,“這么突然?”
“嗯!
確實很突然。
沈覺夏忽而感覺后悔,搬出家倒顯得她有多在意季知節似的。
可她當下就是不想見到她。
季知節要是覺得她在意那就在意吧,她要怎么想是她的事。
反正她沈覺夏就是不想待在家里,以免被季知節在半夜或知晨打擾。
“那明晚約飯?”
“明晚要回家。”
“我去你家蹭飯唄?”
“好!
陳堯青跟她一起回去,沈覺夏莫名感覺很安心。
掛了電話,又收到韓星發的消息:【收拾完了吧?給你拉進研發組的宿舍群啦,還有幾個小伙伴在,大家準備過兩天給你慶祝一下。】
是個六人小群。
群里開始刷【歡迎小伙伴~】
【歡迎歡迎!】
沈覺夏開始反思,難道是自己的性格變了么?從前在沈州中學、嘉維特大學都不合群,怎么現在開始變得合群了?
可她什么也沒做,在所里一直是安安靜靜的——除了在原則或邏輯上到了不得不發聲的地步時,之前聚餐也是韓星拉她去的。
是了,身邊有個太合群的人一直拉著,她想不合群都難。
可她確實不太適應需要社交的場合。
在群里簡單回復:【謝謝大家!
又給韓星單獨回了句:【要不算了吧?我明天晚上好像有事。】
季叔叔回來了,她得回家打個照面。
這么多年來她們只見過兩次面,這次回國怎么說也得過去打聲招呼,不然也太不禮貌了。
希望別碰上季知節。
手機里又彈出消息,是群里的。
黃玲玲:【明天沒空可以后天呀!】
陳思言:【我們都可以,看你時間安排!】
韓星久久沒回消息,沈覺夏就知道,她一定是跟其他同事說了!
韓星:【我們在1613打麻將,你要不要來?】
怪不得,原來她們在一起。
沈覺夏在即將面臨的社交和未來的社交之間選擇了后者:【不了,我有點累,那后面再約時間聚吧!
【好,晚安!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班前韓星又同她確認:“今晚上真的有事?”
沈覺夏給她看沈初霽剛發來的消息:【韞韞,記得晚上回家吃飯哦~】
“天吶,搬出來第一天就要回家,那你為啥不今天搬?”
沈覺夏無奈一笑,“我回家吃個飯就回宿舍。”
速戰速決,應該碰不到季知節的。
她忙著拍戲,跟她爸關系也一般,總不至于上趕著回來看他吧。
沈覺夏悄悄放了心。
殊不知季知節下午就已經回了季家。
步入二樓,季知節往自己的臥室走,路過書房時恰巧聽見里面傳來季淮安的聲音。
“知節和覺夏總歸是姐妹,在媒體面前這樣回應實在是不合適,我替她向你和覺夏道歉。”
緊接著沈初霽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不必道歉,她們已經不算是姐妹了!
不算是姐妹?那她們
沉默半晌,季淮安再次開口:“初霽!
“我們離婚的事你跟她們講了嗎?”
聽到沈初霽嗤笑一聲,“沒有,我自會遵守約定。”
她們離婚了!
季知節平靜如死水的心上忽而泛起一陣狂喜的漣漪。
“我不是在擾民,我是來找人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702的住戶說!背聊,撇嘴,沈覺夏不耐煩地解釋道。
抬手指著702室的門縫。
保安有理有據,“連門縫都是暗的,主人沒在家,你要找誰呢?”
深呼吸,小兔子伸出雙臂。
環住她的腰。
將臉貼在她柔軟的小腹。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聲音帶著可憐的沙啞,沈覺夏輕聲說道:“姐姐,我好像每次都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糕……”
骨節分明的手掌在空中頓了一瞬。
而后。
才慢慢地放在了少女的頭頂。
長睫微微低垂。
沈汀寒的目光比月色還要溫柔。
第 80 章 桎梏
夜色漸濃,空氣很安靜。
只有兩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
“姐姐!碧鹉,盯著沈汀寒身上被自己弄濕的那一小團水漬,沈覺夏小聲說道:“如果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你會怎么辦?”
單手撫上沈覺夏的臉頰。
沈汀寒皺眉,“你是在說你的那些同學?”
視線短暫交接。
季知節不在意她探究的眼光,這甚至是她們相別這么多年來,季知節求而不得的。
雙眸含笑,大大方方,坦坦蕩蕩,滿眼盡是真誠。
沈覺夏找不到證據說服自己她是在演戲,可從前那么多年,她不也沒發現她是在演戲么?
“是嗎?”沈覺夏淡淡一句,不知道是在懷疑她,還是在懷疑自己。
她不信嗎?
季知節唇角微僵,又柔聲道:“你知道的,我對這些所謂的時尚不感興趣!
沈覺夏抬眸不再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不遠的海報上。
沈覺夏想起來,從前季知節確實對明星不感興趣,對時尚也不感興趣。可她怎么后來就進了娛樂圈呢?
人是會變的。
季知節深呼吸口氣,又輕聲道:“我是聽阿姨說你不準備回國,我準備來嘉威特找你,但又怕你不見我。后來沒多久,我就收到嘉威特時裝周的邀約,以這個為借口去問阿姨有沒有東西要帶給你,這樣我就有正當理由來找你了。”
原來是這樣找到的正當理由。
沈覺夏看著她眼神復雜,“所以你利用我媽想緩和我們關系這點,料到我媽會欣然同意,并磨得我不得不見你?”
利用。這個詞屬實是有些沉重。
季知節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向她坦白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收了笑意緩緩點頭。
她直接點頭,也沒為自己辯解。
她倒是不加掩飾。
沈覺夏心中微震,但面上未顯,僅淡淡一句:“季知節,連你都學會這些彎彎繞繞了!贝浇枪雌鹨坏牢⒉豢刹斓幕《取
季知節除了在她媽面前,在任何人眼前都是耀眼、被追捧的存在,從未遇到過陰謀與背叛;蛟S她曾經也遇到過,只是她沒意識到罷了。
她從小就是個“活菩薩”,從來都把人往好處想,那些虛與委蛇、陰謀陽謀她通通看不見,不會也不屑于使用計謀去為自己爭些什么。
可這一次她耍了點小聰明。
為了來見她。
處心積慮來見她。
季知節,你終于后悔了么?
季知節聽她的語氣不像是生氣,卻像是在感慨,唇角又彎起一道弧度,“娛樂圈待久了,總要學聰明一點。”
“被人算計過?”沈覺夏的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情緒。
韞韞是在關心她,她果然不是真的討厭她。
季知節心里的小人笑得瘋狂,笑聲都快要吵到其他器官了。面上卻仍笑得克制,輕輕點頭,“不止一次呢!毖垌鷱潯
她還學會賣慘了。
沈覺夏此刻的心情像那醬油混進了糖,又倒了些檸檬汁,數味雜陳。
事實證明,她既煩季知節的愚善、不長心眼,又生氣于她非要信那孔夫子的“人性本善”,到頭來卻只能靠在別人那里吃一塹才能長一智。
“意料之中的事,處心積慮見到了,然后呢?你就想說這些?”
季知節捏緊拳頭似乎在做什么心里建設,片刻便松開,“在過去幾年的時間里,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讓你這樣討厭我。”
雖然做好了心里建設,但后面幾個字講出來仍舊有些艱難。
她問得這樣直白,讓沈覺夏又想起那年的事。
那年聽見季知節說不想讓她當妹妹,沈覺夏雖然生氣憤怒但還是給她找了一萬個理由,試圖證明她不是因為不喜歡她才不想讓她當妹妹。
比如,萬一她就想跟她做好朋友,不喜歡有姐妹呢?或者是因為她不喜歡重組家庭?還是她怕自己分走她爸爸的愛?
雖然這些理由都很牽強,但是萬一呢?
可后來季知節與她日漸遠離,還與她的好友舉止親密,親手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夢境,直接坐實了她是因為不喜歡她才不接受她當妹妹的事實。
她一直在演,直到有一天發現,這個被她演得有多喜歡的人真要成她妹妹了,才一舉揭露真相,不演了。
季知節之前演出來對她的好也有了合理的解釋:季知節因為喜歡她的好朋友,即使不喜歡她也對她好——所謂愛屋及烏。或者,她想靠她接近她的好朋友。
可她們曾經經歷過那么多難忘時刻,那些歡笑與淚水也都是演的么?
這事要是拋給旁人,可能是不會相信的。但是沈覺夏不同——
她此前已然見過一個像季知節這樣會演的人。
所謂物極必反,所謂空中樓閣,名曰幸福的大廈傾倒在一夜之間。
她起初也是不信的,可當一切事實擺在眼前時她不得不信。
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到休克也不得不信。
詹宇生愛她是假的,愛錢愛權卻是真的。家庭幸福是假的,他在陪她演戲才是真的。
媽媽早就發現他出軌,收集好了他轉移公司財產的證據。只是因為沈覺夏跟爸爸關系太好太親近,怕離婚后女兒不跟她才一直瞞著她,演出家里一派祥和的樣子。
沈覺夏經常在想,要是她當年沒有發現那條手鏈,他們是不是要瞞她一輩子?
讓她一輩子活在他們制造的夢境里,她仍舊是詹覺夏,仍舊是那個世界上最幸?鞓返男『。
季知節見她面色愈發暗沉,不知她是想起了什么,輕聲喚她:“韞韞?”
沈覺夏回過神來,看著她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這是她重逢以來第一次認真看她、用心看她。
季知節臉上的妝容精致得體,身上的晚香玉香氣持續擴散。
沈覺夏輕輕闔上眼,又猝地睜開,終是開口:“季知節,你為什么不要我當你妹妹?”
語氣平靜的,像是不帶任何情緒的。
平靜有時比歇斯底里更可怕。
季知節的心臟驟然收緊,又松開,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她當年聽到了?只聽到了那一句話嗎?
季知節感覺腦中亮起一盞燈,此前一切不尋常都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釋。
韞韞是因為這句話以為自己不喜歡她,所以才會討厭她。
季知節半天不說話,怕是就如自己心中所想罷。
不想聽了。
沈覺夏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隨即起身,朝樓梯走,“季知節,你走吧!
她只給季知節留了個背影,季知節看不知她的臉。
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季知節可以肯定的是,她失望了。
季知節起身急忙開口,“韞韞,我不想讓你當我妹妹,是因為!
沈覺夏忽而腳步一頓。
“我想跟你建立其他的親密關系!
這又是什么怪話。
沈覺夏轉過身來看她,“什么?”
“除姐妹以外的親密關系。”季知節的唇角徹底放平,望向她的眼里毫無生氣。——季影后的演技在此刻銷聲匿跡,名為得體的偽裝盡數卸下。
說了跟沒說一樣。
忽而不想聽她狡辯了,沈覺夏轉身抬起步子就要走,還沒幾步便感覺那陣晚香玉香氣纏了上來——
季知節輕輕拉住她的手。
沈覺夏垂眸看向她戴著佛珠的手腕,輕甩開,卻止住了步伐。
季知節沒在意被她甩開,輕聲問她:“你當年聽到了對嗎?”
沈覺夏眼睫微顫,沒有回頭,只淡淡一句:“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
季左右而言他。
季知節心中已然明了,她當年就是聽到了。
而且只聽到了那一句,若是聽完整,她斷然不會像今天這樣問她。
命運的有趣之處就在此處,聽話聽一半,看戲看一半,便斷章取義,以片段定生死。
季知節此刻恨極了命運,也恨極了人間倫理。
明明她和沈覺夏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因父母再婚,令本可以發展為戀人的兩個孩子被硬生生拆散。
此時季知節既怕她聽到后面的對話,又埋怨命運為何沒有讓她聽到后面的話。
季知節看著她錯愕的表情輕笑,卻又無法將心意言明。
心底的克制與理智終究是戰勝了沖動。
還不是時候。
季知節柔聲講:“你當時聽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
沈覺夏轉過頭來,與之對視。
季知節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愿錯過她面上的任一表情,柔聲道:“韞韞,我很喜歡你!
哪種喜歡?
“從前是,現在也是!
哦,朋友之間的喜歡。
沈覺夏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季知節說很喜歡她。
她又在演嗎?
“那你剛才還笑我……”
靠在姐姐的懷里,小兔子哼哼唧唧。
“太可愛了!
說著。
喉間又溢出一聲淺笑。
在沈覺夏發作之前,指著玻璃柜里的兔子玩偶,沈汀寒溫聲哄道:“你不是也會買表情各異的玩偶嗎,我記得你每只都很喜歡,姐姐很少見到眼睛哭腫的小夏,一時間有些激動,這和你見到限量版時的反應是一樣的!
“詭辯,陰險的商人!”
嘴上依舊不肯饒人。
可眼中,卻飄起了星星點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