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 口是心非
李三太太大驚失色:“六郎!!!六郎!”
穆柔也趕緊將人扶住猛掐人中,一個在旁邊觀摩穆婉救人的大夫順手摸了下脈道,“沒事,只是急火攻心,躺一會兒就好了。”又疑惑,“好端端的,怎么把自己氣成這樣。”
李三太太有些慌,尤其見識過穆婉的神乎其技后,她只想找穆婉來幫他兒子診脈,可惜穆婉根本就顧不上他們。
孕婦雖然有了呼吸,但羊水也破了,必須馬上剖腹產(chǎn)。
大師兄顯然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穆婉做心肺復蘇的時候,他和胡嚴已經(jīng)快速安排好了“手術室”。
拿出擔架,胡嚴道,“來兩個人幫忙,把人抬進去。”
不少人都站了出來,倒不是單純熱心,就是好奇杏林谷的人要怎么幫這死而復生,虛弱不堪還難產(chǎn)的孕婦生產(chǎn)。
不過最后是賀蘭晫和謝珩一起將人抬進去的——沒辦法,他們也好奇。
謝珩看到賀蘭晫的時候有些無語,“你來做什么?”
賀蘭晫道,“被封在上京實在無聊,過來看看熱鬧,沒想到是真熱鬧,鎮(zhèn)北侯夫人還是個神醫(yī)呢?侯爺知曉此事嗎?”
謝珩懶得理他。
“手術室”是一間采光很好的套間,里間盡量用酒精消毒后做手術用,外間留給眾人做準備工作,但也要保持干凈。
穆婉從屏風后面換了一身煮過的罩衣出來,看到謝珩眼睛不自覺的彎起,“侯爺怎么來了?”
謝珩的表情也柔和下來,“正好在附近巡視,聽到哨聲跑過來看看。”
穆婉點點頭,卻沒時間寒暄,胡嚴已經(jīng)進了里面的手術室,“師妹!”
謝珩和賀蘭晫作為無關人等都被攆了出去,他們只能和好奇的人群一樣,等在房間外面。
“麻沸散。”
“師兄,施針。”
“好了,刀。”
“剪刀。”
“鉗子。”
……
雖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穆婉干脆又鎮(zhèn)定的聲音卻讓人覺得格外安心。
大概一個時辰后,里面?zhèn)鞒龊⒆游⑷醯奶淇蘼暋?br />
圍在房門口的眾人也不由跟著歡呼,新生命的誕生總是叫人喜悅,而且孕婦的情況他們親眼所見,這個孩子真是福大命大。
又婦人忍不住高聲道,“神醫(yī),我女兒怎么樣?”
穆婉皺著眉頭,孩子母親情況不太好。
穆婉和師兄們做配合做剖腹產(chǎn)的手術也有過幾次,畢竟這時代難產(chǎn)的婦人很多,一開始失敗過三次,后來他們不斷吸取教訓和經(jīng)驗,之后的兩次都成功了,這次孕婦的身體雖然很虛弱,但有師兄定魂針的加持,本也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大師兄表情凝重,“她好像沒有求生意志。”
穆婉讓胡嚴將包好的孩子放在女人耳邊大哭,女人眼角滑下一滴淚,但卻依舊沒有想要求生的意思。
得知道她心中癥結所在才行,可惜云苓被她留在府里照看,不然以她的八卦性子早就打聽出來了。
穆婉縫合好傷口,“她母親是不是在外面?請進來。”
木霜去了外頭,結果人沒帶來,先聽到了兩個婦人的吵架:“我為什么不能進去,她是我兒媳婦,我孫兒呢?她那身體照顧不了我孫兒吧。”
不用說,又是那只知道孫子的婦人。
另一個女人道,“湯夫人,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女兒都這樣了,你是要氣死她嘛?湯四郎,你啞巴了?當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證的?說要對她好,結果卻在她孕期納妾,讓你母親磋磨她!”
湯夫人不滿道,“趙太太,你這就苛刻了吧,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一個二婚的殘花敗柳,還要我兒替她守身如玉不成?”
趙太太大怒,“你給我閉嘴!!!她二婚你們不知道嗎?是當初誰舔著臉不斷求娶的!娶的時候不介意,娶回家嫌棄了,既然如此,為何要娶?”
“放心,既然你們不稀罕,我們趙家也不高攀,現(xiàn)在立刻就和離!”
聽著外頭勸說和議論,穆婉才發(fā)現(xiàn),病床上的女子還挺有名。
很快,趙太太就氣呼呼的進來,那位湯夫人被木霜擋在了門外,大概是明鏡司的人在,她沒敢再鬧。
趙太太看到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機的女兒,淚流滿面,“我的兒,你為何要如此啊……你真的忍心拋下我們?nèi)幔俊?br />
從趙太太的哭訴中,穆婉也知道了這姑娘一心求死的原由。
女子名叫趙蓉蓉是七品左司諫之女,漂亮溫婉,飽讀詩書,人也能干,到了適齡的年紀家中的門檻幾乎被媒人踏破,后來一次偶然,與她的第一任丈夫任二郎一見鐘情。
趙太太坐在床邊拉著趙蓉蓉的手,“他是謝家軍中的小將,我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一開始我還擔心他是個粗人,兩人日子會有摩擦,然而我那女婿對女兒極好,兩人琴瑟和鳴……誰知四年前……”
趙太太說到這里,忍不住捂著臉大哭了起來,顯然不只是哭自己的女兒。
穆婉沉默。
四年前的嵐城之戰(zhàn),七萬精兵,都是誰的兒子、誰的父親,誰的丈夫……
朝廷和百姓都覺得事情已經(jīng)過去,漸漸淡忘,卻不知道,那七萬人是多少人一生的悲傷痛楚。
“若是任二郎在,怎么會舍得看你受這樣的委屈。”
任二郎死訊傳來后,趙蓉蓉幾次殉情。趙家父母想讓她用新的開始走出悲傷,重新給她張羅婚事。
“……那湯四郎傾慕她許久,求娶的時候體貼入微,我們都以為會好的,就算她惦念前人,等有了孩子,有了牽掛,日子總會好的……”
但顯然,孩子也比不過趙蓉蓉對任二郎的愛。
穆婉伏在趙蓉蓉耳邊道,“任二郎是被害死的,你想不想給他報仇。”
趙蓉蓉的手指忽然動了動,明峰立刻上前施針,沒一會兒,趙蓉蓉就睜開了眼睛,她看著穆婉,虛弱卻堅定,“你說的是真的?”
……
從病房里出來時,已經(jīng)是半下午,肚子餓的咕咕叫,木霜道,“侯爺叫人從府里帶了飯菜來。”
穆婉心中一喜,跟著木霜去了邊上的廂房,打開門就見謝珩正將飯菜從食盒里取出來,她心中一暖,忽然覺得,能看到他真好。
穆婉上前抱住他的腰,頭抵在他寬闊的背上,忍不住撒嬌,“好累啊~”
謝珩一頓,轉過身伸手圈住她,摸了摸她的頭道,“辛苦了。”
穆婉順勢靠在他懷里不想動,“麻煩侯爺自己念念清心咒。”
謝珩哭笑不得,正要說話,房門被推開,胡嚴的聲音傳來,“好香……哎呀,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趕緊退出去,順便把身后跟著的大師兄明峰也帶走了。
“哎,等等!食盒帶走。”穆婉開口。
胡嚴又笑嘻嘻的跑進來,拎起旁邊沒打開的食盒對謝珩道,“侯爺大氣!投桃報李,一會兒記得來找我,給你個好東西。”
那猥瑣的表情,很難讓人相信真的是什么好東西。
謝珩給穆婉舀了碗湯,問道,“情況如何?”
穆婉說起趙蓉蓉的事情,不由問道,“真的會有人愛一個人愛到殉情的地步嗎?”
謝珩沒說話,他竟然任二郎有印象,“……成婚的時候人都高興傻了,整天把媳婦兒掛在嘴邊,沒少被人調(diào)侃。”
穆婉笑,“都傳到你耳朵里去了,看來確實夸張。”卻也難過,“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放不下吧……”
她嘆了口氣,“若他沒那么好,趙蓉蓉是不是至少能像個普通女子一樣,好好的活下去,雖然也會傷心,但總也會有幸福快樂的時候。”
謝珩給她夾菜的動作一頓。
穆婉卻沒有注意到,她在思索另外一件事,趙蓉蓉和任二郎好歹還幸福了一年,若她開始用碧落引的話,會出現(xiàn)跟謝珩一樣的癥狀,到時候她也不能動情了,他們相處的時間豈不是會更加短暫?
忽然后悔浪費掉的時間,之前不該矯情的。
“我要吃丸子。”穆婉道。
謝珩給她夾了一個正準備放她碗里,結果穆婉直接張開嘴巴,“啊——”
謝珩:……
他哭笑不得的將丸子塞到她嘴里,“昭哥兒都比你強。”
穆婉嚼著丸子笑嘻嘻,“侯爺夾的就是好吃。”
謝珩失笑。
吃完飯,穆婉問謝珩,“侯爺什么時候回家?”
“怎么了?”
穆婉道,“我找?guī)煾赣行┦虑椋粫䞍何覀円黄鸹馗俊?br />
謝珩笑,“好。”
穆婉飛快的抱了抱他,開心道,“等我。”
謝珩看著她歡快的背影,嘴角卻慢慢放下來,也許他該去問問穆柔,上輩子的穆婉,最后過得如何。
“侯爺。”門被推開,胡嚴鬼鬼祟祟的進來。
謝珩看著他那表情,總覺得沒什么好事,“做什么?”
胡嚴掏出一瓶藥塞給他。
謝珩皺眉,“什么?”
胡嚴道,“讓你不會心跳過快的藥。”
謝珩:???
“哎呀,”胡嚴道,“夫妻之間那個什么的話,不是容易心跳加快嗎?吃這個能緩解,不過……”他訕訕一笑,“就是有點副作用。”
謝珩下意識問道,“什么?”
“不舉。”
謝珩頓時黑了臉,胡嚴連忙道,“都是暫時的,心跳變緩,自然不舉,反正你現(xiàn)在就算金槍不倒也什么都不做不了,這個至少能讓你倆放心的躺一張床上。”
說罷怕謝珩要打他,又飛快的塞了一本冊子道,“這是我想了好久的辦法,別說我不夠義氣,祝你們甜甜蜜蜜。”
跑出門前還囑咐道,“對了,服藥的時候一定要在絕對安全的環(huán)境,心跳變緩,其他感官也會變得遲鈍,所以,也別太常吃。”
謝珩:……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冊子,頓了下,到底忍不住打開,然后飛快的扔到一邊,這胡嚴!
謝珩真的很懷疑他是神醫(yī)嗎?那竟然是一本如何取悅女子的圖冊,腦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侯爺?”小六找來的時候見自家主子正往懷里塞什么東西,好奇道,“那是什么?”
謝珩面無表情道,“沒什么。”
第172章 172 克制不住了
“查清楚了嗎?李六郎為什么會來這里。”
小六道,“清楚了,是來給李亦宸看病的,說他腦子好像出了些問題,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結果就碰上了穆柔。”說到這里,他幸災樂禍道,“您猜怎么著?”
“原來當初李亦宸一見鐘情的對象是夫人,只是當時穆柔正好也在上柳,見夫人的婚事好,就從中作梗冒名頂替,結果這次時疫李亦宸看到夫人時給認出來了。”
“怪不得急火攻心呢,”小六嘖嘖道,“為了個魚目,不僅搭上自己的名聲和前途,還錯過了真正喜歡的人……”
見謝珩冷冷的看著他,小六連絲滑改口,“就他也配!以夫人的本事,都不用喜歡,但凡他有一丁點價值,夫人都有辦法嫁過去,可見夫人是完全看不上他。”
“如今夫人喜歡的可是侯爺您,那小子就是吐血吐死,夫人也不會看他一眼。”
謝珩輕哼一聲,準備去找穆婉。
然而路過一個廂房時,見有人鬼鬼祟祟,待走到跟前,就聽到了李亦宸的聲音,謝珩本不想理會,但他一句“……夫妻恩愛本是好事,但若任二郎知道自己用一年毀掉了愛人的一生,會不會后悔自己太過高調(diào)。”還是成功讓他停住了腳步。
然后就聽到了李三太太的聲音,兩人似乎是在閑聊,“關任二郎什么事,是那趙蓉蓉想不開,湯四郎前途大好,對她也體貼,她自己心里非要惦記著別的男人,換誰誰不膈應。”
李亦宸不知為何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湯四郎對趙蓉蓉之心未必就不比任二郎,若非如此,怎么會不嫌棄她寡婦的身份誠心求娶?當時也是傾全力給了她最好的婚禮的。”
“可惜任二郎在時,對趙蓉蓉太好,鬧得人盡皆知,叫人們總是會不自覺的拿出來比較,漸漸地才讓他對趙蓉蓉心存芥蒂,愛意磨盡,如今成了這副結局。”
李三太太感嘆,“這人生無常,誰能想到,感情深厚也不一定是好事呢?”
李亦宸道,“是啊,若任二郎在,會希望趙蓉蓉殉情嗎?”
“她本也可以悲傷兩年,而后開始新的生活,晚年的時候兒孫滿堂,未必不會幸福美滿,任二郎的一年換趙蓉蓉的一輩子,值得嗎?”
李三太太道,“話也不能這么說,任二郎也不知道自己會死啊。”
李亦宸忽然意有所指,“也是,如果知道的話,想必是舍不得的吧。”
謝珩直接敲門進去。
李三太太看到來人一愣,“侯爺。”
謝珩則看向靠在床邊的李亦宸。
這次李亦宸的目光沒有閃避,夢中四十多年的首輔生涯,讓他身上竟然多了些威勢。
謝珩瞇了瞇眼,確定剛剛那話是專門說給他聽的,但李亦宸如何會知道他會早死?
他不動聲色問道,“李大人好些了?你夫人呢?”
聽到穆柔,李亦宸眉宇間是無法掩飾的厭惡,“家中有要事,她先回去了。”
謝珩不解,“素聞你們夫妻恩愛,李大人都急火攻心暈倒了,她怎么會先回去?”
他恍然道,“難不成李大人是擔心自己會像任二郎一樣,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影響她下半輩子,所以提前撇清關系?”他道,“不過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jīng)晚了?畢竟當初您為了夫人,不惜自毀名聲也要退婚的事情至今都讓人津津樂道。”
李亦宸不受控制的黑了臉。
李三太太聽謝珩咒她兒子,雖然害怕,但也忍不住開口,“侯爺這是什么意思?”
謝珩散漫道,“那是我誤會了?抱歉,我就說,當初鬧的那么轟轟烈烈,如今不過一年多李大人就與夫人避嫌的話,可不只是壞了名聲那么簡單了。”
李亦宸抿緊唇不說話。
謝珩道,“李大人臉色不好,還是好好休息吧,本侯告辭。”
他離開前,李亦宸還是忍不住道,“侯爺身負重任,可有想過被拋下的人該怎么辦,您真的忍心看她孤獨終老嗎?”
謝珩會都嗤笑一聲,“李大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說罷大步從房間出來,小六皺眉道,“這李六郎腦子果然壞了,說話奇奇怪怪也罷了,人也有點不一樣。”
謝珩卻若有所思,“盯著點忠勇伯府,三房名聲夠爛了,可別再鬧出什么和離或者休妻的事情來。”
就算他真死了,也輪不到一個眼瞎心盲無能之輩來騷擾穆婉。
另一邊的廂房里,葉岐問道,“想好了?”
“想好了。”穆婉道,她拿出方案,“我這幾天整理一下我之前的實驗數(shù)據(jù),我覺得可以分四次用毒,劑量遞增。”
“不過用毒后,就需要師父幫我了。”
葉岐點點頭,“自然,我招你師兄過來本就是為了此事。”
穆婉心里暖暖的,“果然師父對我最好了,您都不確定我會不會做呢,就把人都叫來了。”
葉岐卻道,“我確定你會做。”
穆婉一愣,葉岐看著她,大概是見慣了生死,那雙眼睛很平和,“如果單單是情愛,為師不敢保證,但侯爺還關系著大郢社稷。”他指了指穆婉的胸口,“你這里,裝著一個太平盛世。”
穆婉忍不住笑,“只是擔著大郢社稷的人,我其實也不會。”
這一刻,她忽然就有點明白趙蓉蓉,愛一個人是無法權衡利弊的,這件事明明應該猶豫的,可真正去想的時候,腦子里卻全都是怎么救他的方案,并沒有其他的選項。
葉岐笑了笑,沒再說什么,只是問道,“準備什么時候開始?”
穆婉道,“時間緊迫,自然是越快越好。”
葉岐翻看著穆婉準備的方案,“那就等這次時疫的方子研究出來。”
說起這個,穆婉就想起穆柔提到的熟地黃,“您現(xiàn)在的方子是什么?”
葉岐將幾個方子遞給她,“這病古怪,要徹底治療咳喘,會讓發(fā)熱更嚴重,而徹底治發(fā)熱,會讓喘咳嚴重,現(xiàn)在最好的效果只能減輕癥狀,卻無法徹底治愈。”
“熟地黃熟地黃……”穆婉看著藥方,靈光一閃,“我知道了!熟地黃配牡丹皮!”
她看向葉岐,“先治療喘咳,熟地黃和牡丹皮配伍,可滋補養(yǎng)身,先暫時保高熱不傷根本,待喘咳治愈,再治發(fā)熱。”
葉岐沉吟,“雖有風險,置之死地而后生,不錯的主意!先試試看。”
從師父房間里出來,穆婉腳步輕快的去找謝珩,結果卻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
“侯爺呢?”
小六一本正經(jīng)道,“赤翎使團出了事,侯爺去處理了。”
穆婉有些遺憾,倒也能理解,多事之秋,很多地方都要謝珩鎮(zhèn)場子,不過晚上應該能見到吧?想到這里,她心底生出期待,原來他們說的戀愛中等待也是一種幸福是這種感覺。
看著她歡快的背影,小六憂心道,“屬下還從沒見過夫人這么開心呢,您真的要避開嗎?那李六郎就是自己過得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您聽他的話做什么。”
謝珩沒說話,李亦宸確實不懷好意,但話也在理。
他的死是注定的,穆婉固然不會像趙蓉蓉一樣為他殉情,但用這不到半年的時間讓她余生更加痛苦,值得嗎?
他又想起山崖下她偷偷趴在他懷里流淚的樣子,那還僅僅是一個淺嘗輒止的親吻……
或許像她說的,如果他對她不那么好,是不是能讓她好過些?
小六道,“您舍得讓夫人失望嗎?”
謝珩心中苦澀,自然是舍不得,正是因為舍不得,最后發(fā)展到了這種地步。
他的人生中,本不該有兒女情長。
先找些事情做吧,“李亦宸我今晚親自盯,他有些不對勁。”
夜幕降臨,李亦宸和李三太太返回忠勇伯府,下人愁眉苦臉的來稟報,“郎君,少奶奶要見您。”
下午李亦宸短暫暈厥醒來后就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也意識到了穆柔的不對勁。
對于這個兩輩子都欺騙他的人,他實在厭惡至極,也為了不叫她再惹下禍事,立刻讓人將她送回府關了起來。
李亦宸并不想見她,他急需整理自己的記憶,謝珩最終會死,他并非沒有機會。
而他剛鋪開紙,下人再次來報,“少奶奶說,您若不去見她,待她明日進宮,會讓太后罷了您的官。”
李亦宸這才想起,穆柔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并不能一直這樣關著她,他揉了揉額頭,“帶她過來。”
穆柔到達前院書房的時候,一道黑影也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他們的屋頂。
穆柔見到李亦宸不久,就意識到對方也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不再辯解上柳時疫之事,而是說起過去:
“……我做錯什么了?你上輩子愛的不就是我嗎?我不過是彌補我們上輩子的遺憾,若你比我更早有記憶,難道你不會這么做?”
“不會!”李亦宸怒道,“如果我早早有了記憶,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便是上輩子,我也是被你欺騙!”李亦宸想到這個惡毒的女人害他兩輩子都錯過穆婉,氣的眼眶發(fā)紅,“我心悅之人,從來都是穆婉,從來都是!”
“我不信!”穆柔道,“你明明為了我,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所以一輩子都沒碰她?”
聽到這句話,李亦宸氣的胸脯起伏,“我為什么會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碰她?還不都是因為你!”
“若不是你騙我我在上柳遇到的人是你,你母親又不遺余力的詆毀她壞了她的名聲,我怎么會為了反抗一新婚便冷落她……”至此永遠失去了走近她心里的機會。
李亦宸悔不當初,“我應該親自認識她的,而不是聽你們的一面之詞,才叫她一輩子都沒原諒我。”
穆柔瞪大眼睛,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不是李亦宸不碰穆婉,而是穆婉不愿。
“不可能的,不可能,”穆柔努力的回想,“對了!你若真愛重她,怎么會讓她客居別院,小妾掌家,還有,那個時候你還接我出來,給我租了院子,讓我衣食無憂的壽終正寢!不是愛我還能因為什么?”
李亦宸看著她,像看個無知的小丑,“穆柔,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春比時穆婉的能耐你沒有看見嗎?我便是真不喜她,但只要她想,別說是三房的家,就是忠勇伯府的家,她都能掌。”
不掌家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愿,她甚至不愿意住在忠勇伯府。
“至于你,是穆婉覺得你年紀輕輕被關在皇陵里孤獨終老太可憐,才想辦法把你接出來的。”
穆柔信念崩塌,無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上輩子安穩(wěn)度日,竟然是穆婉的善心?
“不對,不對,絕對不是這樣的。”穆柔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騙我!她若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什么都能做主,為何不到二十就郁郁寡歡成了藥罐子,三十出頭就死了!”
屋頂忽然傳出響動,所幸情緒激動的兩人都沒有發(fā)覺。
謝珩死死的盯著下面,上輩子穆婉三十歲就死了?怎么可能?為什么?
穆柔也在尋求答案,“她死后,我還一直過得很好,是六郎你在照顧我對不對?”
“我不過是替她照顧你罷了。”李亦宸眼眶通紅,“她便是走,也是在許宅走的,除了幾句話,什么都沒給我留下,其中一句便是好好照顧你。”
“那你就繼續(xù)照顧啊!”穆柔哀求道,“既然不是郁郁寡歡,那她就是身體出了問題不是嗎?她師父是神醫(yī)都沒治好,說明她得的是絕癥,她還是會死的不是嗎?”
“如今她還是鎮(zhèn)北侯夫人,你們根本就沒有可能,很快她就會死了!”
“不,”李亦宸想起了什么,立刻起身,“現(xiàn)在還來得及,她是時疫之后病倒的,如今葉神醫(yī)他們都在,只要提早防范,她就能活下來。”
……
后面的糾纏謝珩已經(jīng)沒耐心再聽了,他緊繃著臉悄無聲息的出了忠勇伯府一路往甘露寺去。
如果穆婉身體有什么狀況,她師父一定清楚。
一路上謝珩想了很多,她今天突然態(tài)度轉變,一副今朝有醉今朝醉的模樣,是不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身體有什么異樣,只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才瞞著他的?所以她才決定沒有任何顧忌的活著?
謝珩越想越難受,恨不得將自己的命換給她,然而等真正站在葉岐的房門前時,他才發(fā)現(xiàn),便是把命給她也不夠的。
“小師妹做藥人?”廂房內(nèi),明峰的語氣十分驚訝,“這太危險了,師父您竟然會答應她。”
葉岐道,“唯有此法可救侯爺,而且阿婉要做的事情,誰能攔住?”
“也是,與其由著她胡來,不如幫她。”明峰只是覺得不可思議,“還是她自己說的呢,什么智者不入愛河,無情無愛平安喜樂。”
“白日里還跟我驚訝,說趙蓉蓉得愛到什么地步才會為了對方殉情,結果轉頭她先殉上了?”
謝珩死死抿著唇,酸澀脹滿胸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推開的那扇門,只能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到底怎么回事?”
……
深夜,一人一騎飛奔在寂靜的街道上。
馬上的人薄唇緊抿雙目通紅,仿佛恨不得飛起來才夠。
謝珩再無法克制:
原來,她并不是生病。
原來上輩子,她便為了救他而死。
明明那么惜命的人……
“侯爺還沒回來嗎?”穆婉從書案上直起身。
平安道,“沒有,夫人您歇這兒還是回后院?”
穆婉想了想道,“就這里吧。”若他回來,第一時間能見到他。
“木霜,幫我去打個水。”
木霜離開后,穆婉整理好脈案,有些無聊,順手拉開書案邊的抽屜,然后又看到了那個精致的盒子。
這次她沒有猶豫的打開,就看到了里面大大小小七八件首飾,或別致或華麗,都是她喜歡的樣式。
穆婉的心陡然一悸,酸疼又甜蜜的情緒迅速脹滿胸腔,她無法想象多少個日夜里,他默默看著這些無法送出去的首飾獨自隱忍悲傷。
她猛的站起來,“侯爺現(xiàn)在在哪兒?”她想見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侯爺回來了!”平安驚喜道。
穆婉立刻迎了出去,然而謝珩已經(jīng)跑了進來,是的,他幾乎是跑進來的。
穆婉還以為有什么急事,“怎么了……”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來人就猛的一把攬住她的腰,像是捕食的猛獸一般,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第173章 173 綠茶侯爺
這猝不及防的吻兇猛又放肆,穆婉腦子一瞬間空白,尾椎升起的酥麻竄向四肢百骸,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唇舌肆虐間穆婉受不住的輕哼出聲,那聲音媚的穆婉自己都陌生,碾著她唇瓣的人也微微一頓,穆婉臉頰發(fā)燙,終于找回了一絲理智,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抽離,更加猛烈的攻勢襲來,之后別說理智,她覺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對方吞吃入腹。
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卻被腰間有力的大手牢牢鉗住,那恨不得將她揉進對方身體里的力道,讓兩人上身緊緊貼在一起,穆婉能清晰的感受到對面亂成一團的心跳,神志艱難的被召回,她奮力的推著他,“謝珩,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沒有放開她唇,粗重的氣息撩過她的口腔,穆婉不由輕顫。
從來冷靜克制鎮(zhèn)北侯失了方寸,而穆婉也要瘋了。
他混亂的心跳吊著她的神志,但他炙熱的唇舌卻拼命拉著她沉淪,“謝珩……”
不知過了多久,謝珩終于松開她,卻是偏頭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謝珩!”穆婉大驚,想要看他,腿卻一軟,差點跪下去,還是謝珩眼疾手快的撈住她。
他還看著她笑,而穆婉瞅著他嘴角的血跡卻要氣死了,“謝珩,你是不是有病啊!”
謝珩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啞聲笑道,“對啊,你不是知道嗎?”
穆婉:……
她一邊心中罵罵咧咧,一邊飛快的伸手在他袖袋里找到藥,打開倒出兩顆沒好氣道,“趕緊吃。”
謝珩竟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將藥吃了,柔軟的唇劃過手心時,穆婉忍不住一頓,無奈道,“你到底抽什么瘋?”
謝珩牽著她的手往里間走,“我去甘泉寺聽見你師父和你師兄的話了。”
穆婉一愣,還抱著僥幸,“師父說什么了?”
“說我的毒可解,但要你一命換一命。”
穆婉嘆了口氣,“其實也不是一命換一命,如果成功的話,我沒事,你也會沒事。”
謝珩拉著她一起在榻上躺下,側身抱著她,“但如果不成功,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穆婉道,“這么說確實不是一命換一命,而是同生共死,還挺浪漫的。”
謝珩低頭看著她,眼底情緒翻涌,看著又想吻她。
穆婉連忙抵住他的胸口,“所以你想干脆直接把自己折騰死,好讓我放棄?”
謝珩失笑,“自然不是。”
穆婉認真的看著他,“如果我們角色互換,你會怎么做?”
謝珩嘆了口氣,收緊手臂,“所以我沒打算勸你,也知道勸不動你。”
他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可你的愿望不是長命百歲嗎?”
穆婉笑,“長命百歲是為了遍覽人生美景,享受生活,又不是為了趕路,活到百歲就算勝利。”
她回望著謝珩深邃的眸子,“如今我遇到了最美的風景,離最珍貴的東西一步之遙,若是因為想要趕路而錯過,豈不是本末倒置?那才會讓我遺憾終生。”
謝珩喉頭微滾,啞聲道,“你又豈知后面沒有更好的風景,更珍貴的東西。”
穆婉挑眉,“你覺得我以后會遇到比鎮(zhèn)北侯府更有權勢的人家?將來昭哥兒登基,我大概還能做個隱形的太后。你給我說說,還有什么比這更厲害的風景。”
謝珩:……
在她這里,似乎很難有什么負面情緒,他失笑,“所以你最好的風景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勢?”
“倒也不止。”穆婉彎起眼睛,“你覺得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嗎?英俊神武、位高權重,最重要的是愛我敬我,允我狐假虎威,若有的話,我倒也不介意……”
她話還沒說完,唇就被堵住,好在這次時間不長,謝珩懲罰似的輕咬一口后,斬釘截鐵道,“沒有,沒有別人。”沒有人能配的上她。
“那不就得了。”穆婉嘟囔,“你能不能別搞偷襲。”
謝珩看著她如霞的臉頰,水潤的眼睛,再次蠢蠢欲動。
穆婉直覺不妙,飛快的問起正事,“這跟你不管不顧有什么關系?既然知道有了解毒的法子,怎么反而放肆起來。”
結果謝珩卻又說了個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情,“今日,李亦宸也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穆婉一愣,她今天忙的要死,完全沒有關注李亦宸,還不知道此事。
“……急火攻心暈過去了?為什么?”
謝珩不動聲色道,“好像是被穆柔氣的,總之,再醒來后,我見他情狀不對,還一直盯著你,便跟去忠勇伯府探了探,就聽到他和穆柔聊上輩子的事情。”
穆婉有了些興趣,“你聽到什么了?”
謝珩一本正經(jīng)道,“說上輩子穆柔進宮后,李老夫人強迫他娶了你,但他心里一直愛著穆柔,所以一輩子都沒碰你,還納了幾房小妾,家里小妾掌家。還攆你去別院客居。”
穆婉覺得大概率是她懶得理會李亦宸,所以不管他府上的事情。
“然后呢?”穆婉問,“這輩子得償所愿,他倆和好了?如膠似漆?”
謝珩道,“倒也沒有,上輩子李亦宸求而不得,反而惦記穆柔了一輩子,但如今娶回家才發(fā)現(xiàn)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萬萬不及你,看那樣子,似乎很后悔沒娶你。”
穆婉不由鄙夷,“渣男。”
謝珩雖然沒聽過這個詞,但意思懂了,一臉客觀的點評道:“確實,說到底不過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畢竟上輩子有你扶持,他似乎官居高位。”
穆婉點頭,“忠勇伯府雖然家風還行,但總歸不如鎮(zhèn)北侯府簡單,我若嫁進去,想在大房二房手底下活的自在,李亦宸就必須有足夠高的身份。”
謝珩自然知道穆婉的能力,所以上輩子李亦宸大概是靠著穆婉青云直上,可惜穆柔以為是李亦宸自己能干,擁有前世記憶后就想方設法搶了穆婉的婚事。
“但他說,你三十出頭就病逝了。”
穆婉心中一凜,算了下,若她做藥人失敗中了碧落引之毒,確實差不多只能活到三十出頭。
“所以,我上輩子救你失敗了?”
然后明白了謝珩為何要如此,既然無論如何要死,他又知道勸不動她,自然再無顧忌。
“不對不對!”穆婉坐起來開始捋:“這輩子很多事情是不一樣的。”
她道,“上輩子我們會因為魔方的事情有交集……”她想起穆柔救謝昭的事情,“可能還不止魔方,還有昭哥兒,上輩子是我救了昭哥兒。”
“我想想,”穆婉回想穆柔做的相關的事情,“穆柔在秋獵時那態(tài)度,仿佛把昭哥兒當個死人,而回京時又沿途一直在找什么滿臉胎記的孩子……”
謝珩很快想通關鍵,“上輩子昭哥兒在鎮(zhèn)北侯府有危險,所以在秋獵時意外假死脫身,最后遮蓋容貌被你帶回去養(yǎng)了。”
若這樣算起來,他們之間的交集還不少,畢竟穆婉養(yǎng)孩子,他也不可能對九皇子不聞不問,而且以穆婉的性子,他們之間肯定還有合作,不然李亦宸怎么會升官升的那么快。
穆婉道,“即便我們有交集,但我嫁了李亦宸,你娶了別人,我們的接觸不會像這輩子這么多。”
“所以我可能很晚才發(fā)現(xiàn)你中毒的事情。”她看向謝珩,“對吧,如果我是別人的妻子,你會把中毒的事情告訴我嗎?”
謝珩不太愿意想這個問題,但也不得不承認若真是那樣,他不會將此事隨意告訴別人。
穆婉沉吟,“不僅很晚發(fā)現(xiàn)你中毒,也沒有條件像如今這樣精心調(diào)養(yǎng)你的身體,更沒時間做那么多試驗。”穆婉問,“李亦宸說我什么時候開始病倒?”
“時疫之后。”
穆婉道,“若是正常情況,時疫完全解除怎么也得幾個月后了……”
“所以,還是不同的,按照我們預估赤翎進犯的時間,必須在九月份之前替你解毒,所以時疫之后是最后的期限,上輩子我肯定解毒解的很倉促。”
她思索著,卻見謝珩忽然笑起來。
穆婉疑惑,“笑什么?”
謝珩道,“我在想,原來上輩子夫人也如此心悅于我。”
穆婉一愣,看著他嘴角眉梢的笑意不知為何有些不自在個,下意識反駁,“怎么可能,或許我只是心懷大義。”
謝珩卻笑,“師父說了,便只是擔著社稷的人,你也不會為他犧牲。”
穆婉萬萬沒想到師父連這個也同他說了。
看著他蕩漾的模樣,她哼了一聲,“所以你呢?上輩子你喜歡我嗎?”
她本意是刁難,卻不想謝珩忽然起身將她撲倒,笑道,“自然也是愛慘了你。”
“何以見得。”穆婉想看他能說出什么花來。
謝珩把玩著她鬢邊的頭發(fā),“若是不愛,怎么會讓你知道中毒之事?”
穆婉眨眨眼。
謝珩道,“若沒有遇到你,我的毒解不解其實沒有多大意義。”
穆婉反應過來,謝珩最后是要以自己和太后為餌,引赤翎深入,就算不中毒,也是九死一生的結局,所以,解不解毒,對于他來說,根本無所謂,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反而要一些激發(fā)潛力的藥丸更符合常理。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的揪住謝珩的衣襟。
謝珩握住她的手,眼底深邃如淵,“但我卻讓你解毒,除了愛上你,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或許,上輩子的他,也曾抱了萬分之一的僥幸,希望能夠活下來,堂堂正正迎娶她。
穆婉的眼眶忽然發(fā)酸,若真如他猜測,謝珩對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都萬分克制,那上輩子他們互相是別人的妻子和丈夫,他定然更加忍耐。
他不想害了她,而她也不會用已婚的身份去表白,那是對自己所愛之人的不尊重……
互相克制的結果,就是她很晚才知道他中毒……
“所以,這輩子是不一樣的。”穆婉摸著謝珩臉,“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中毒的事情,這大半年也一直在幫你調(diào)養(yǎng)身體,我還做了大量的試驗,至少有三成的把握能成功。”
“這么看來,穆柔的奇遇是件很不錯的事情。”謝珩低頭吻了吻她的濕潤的眼角,上輩子的他們一定有非常多的遺憾,這輩子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抱親吻她。
臉頰、鼻子、嘴唇……
“停!”穆婉捂住了嘴瞪他,“我不是說了嗎,如今我們有三成的機會,你怎么還瘋。”
謝珩卻問,“我解毒順利的話,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穆婉想了想,“少則三個月,多則五個月。”
謝珩道,“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三五個月后,我就可以解毒;如果失敗,我的壽命還有兩年多,而赤翎進犯應該就會在今年年底,用不了一年。”
他盯住她的唇,“所以,我只需要一年的壽命就夠了。”
穆婉哭笑不得,“你真是……”消耗自己一半的壽命,就為了跟她親熱?
謝珩道,“好容易穆柔有奇遇,成全了我們這輩子……”
“你打住!”穆婉道,“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別說的好像你真經(jīng)歷過一樣。”
“改天再詳細套套話,也許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事情來。”
謝珩點點頭,“李亦宸知道的比較多,改天找個借口把他關進詔獄問問。”
穆婉:……
她遲疑,“也不必如此吧?”
謝珩不動聲色道,“主要是我聽他打你壞主意,他說了,我很快會死,他還有機會。”
穆婉立刻道,“他確實和穆柔不同,穆柔上輩子僅在深宮,能力又在那里,所以再折騰也有限,李亦宸就不同了,萬一利用什么上輩子的信息亂來,破壞了我們的計劃就麻煩了。”
“還是關起來保險些。”
第174章 174 謹遵夫人之命
事實上,還沒等到謝珩動手,李亦宸就自己送上門來。
大概是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后,不滿足于現(xiàn)狀,因此打算做些什么,所以趁著夜色前來拜訪謝珩,說要獻策。
然而彼時的謝珩正把穆婉壓在床上弄的面紅耳赤,根本沒空理他。
穆婉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昨夜謝珩因為得知兩人上輩子結局,心神激蕩后不管不顧的瘋了一把,但穆婉重新分析過后覺得這輩子和上輩子必然不同,因此為了謝珩的身體考慮,穆婉勒令他依舊維持原狀。
其實說是維持原樣也不準確,畢竟之前兩人都在努力克制心意,別說肢體接觸,連見面都在盡量避免,如今心意相通,只要注意不過度親密就好。
對于穆婉來說,這就已經(jīng)足夠,比如早上醒來時第一眼看到躺在旁邊的謝珩,溫暖寬厚的懷抱,簡單卻充滿愛意的額頭吻,足以讓她心情明媚一整天。
起床洗漱后,兩人就像普通的戀人一樣,互相調(diào)侃幾句,分開前交代各自今日的行蹤,再約好晚上一起用飯。
謝珩去了明鏡司,穆婉回后院處理府中事務。
府中的事務其實不算多,對比其他府上,穆婉要糧有糧,要藥有藥,物資充足的情況下,下人們也不恐慌,都照著章程辦事,一切井井有條。
偶爾有什么突發(fā)事件,長公主和謝大夫人身體好了很多,也都能處理。
穆婉挨個探望過府中的主子們后,回到謝昭房間。
小家伙也好多了,雖然一直低燒咳嗽,但精神了不少,白日里也能下床跑跳,穆婉陪著他吃飯用藥,又給他講了幾個故事后,就回到了秋盡院重新整理她研究的解毒數(shù)據(jù)。
知曉了上輩子的結局,她也更慎重了一些。
傍晚的時候,穆婉發(fā)現(xiàn)少了些東西,才想起昨晚落在前院書房的研究方案,便起身前去準備拿回來。
“夫人。”平安給她行禮,告訴她,“侯爺回來了。”
穆婉目光一亮,“這么早?”
她上前敲了敲門,里面等了一會兒才出聲,“進。”
穆婉也沒多想,只是看著書案后正襟危坐的男人笑道,“侯爺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說要到戌時才回嗎?”
謝珩道,“謝地遞回了不少徐秉問的消息,在明鏡司不方便,回來看。”他說這話時,眼睛都沒有離開卷宗。
上京被封鎖,便是明鏡司往進遞消息也不容易,這穆婉能理解,但是為何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們現(xiàn)在好歹也算是熱戀期吧,他這么平淡?這一天都沒到呢?難不成昨天那恨不得將命都給她的模樣是假的?
瞅著謝珩平靜無波的神色,穆婉雀躍的心情也慢慢收回,心里輕哼一聲,公事公辦道,“我來拿我的東西。”無視就無視,誰怕誰啊。
說著走向他書案的一角,她昨天整理的方案就押在那里。
結果她才碰到那一摞書冊,謝珩就站起來一把按住,“我?guī)湍隳谩!?br />
穆婉:……
她看著自己已經(jīng)摸到書冊的手,“我覺得我自己拿更方便。”
謝珩沒說話,他長手長腳的倒也利落,飛快的翻過書冊,從里面抽出一沓紙,“是這些吧。”
穆婉狐疑的瞇起眼睛,冷不丁問道,“這里面有什么?”
謝珩一頓,終于抬頭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jīng)道,“能有什么,都是我看過的卷宗而已。”
“那我能看吧?”穆婉直接伸手去拿中間的一本,她看的很清楚,謝珩剛剛翻找時掠過了這一本,必然有問題。
然后手就被一把按住。
果然……穆婉抬頭,“侯爺有什么事瞞著我?”
謝珩認真道,“相信我,其實無關緊要。”
穆婉給他一個假笑,“緊不緊要我看了才知道。”
兩人對視半晌,謝珩敗下陣來,嘆了口氣,“我真的覺得你還是不看為好。”
他都這樣說了,穆婉必然要看。
她一用力,抽出冊子,打開,看清里面的內(nèi)容后不由一呆,而后飛快的合上。
“好看嗎?”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謝珩竟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側。
穆婉臉燙的厲害,完全不敢抬頭。
說實話,看春宮圖并不稀奇,但是撞破別人看就很尷尬,尤其是謝珩……
他那冷酷副禁欲的模樣和春宮圖放在一起的沖擊實在有些大,那甚至不是平常的春宮圖……
偏偏頭頂?shù)穆曇暨在繼續(xù),“嗯?緊要嗎?”語氣戲謔。
穆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轉念一想,明明尷尬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怎么反而像是她干了壞事。
剛剛那假模假樣的,不就是怕被她發(fā)現(xiàn)嗎?這會兒倒是囂張起來了。
她鼓了勁兒正準備抬頭嘲笑他,就覺得腰間一緊,下巴被人強勢抬起,灼熱的氣息覆了上來。
脊背瞬間升起酥麻,腦子隨之被清空,穆婉發(fā)現(xiàn)自己很受不了這樣的突襲,待反應過來掙扎時,謝珩從善如流的松開她,穆婉還沒松口氣,下一刻,他就含住了她的耳朵……
穆婉一個激靈,雙腿不受控制的軟下去,謝珩手臂用力撈住她,輕笑一聲,“看來是對的。”
低啞磁性的嗓音鉆進她的耳朵,穆婉忍不住出聲,“謝珩……”
出口的聲音嬌媚,語氣還帶著她不知道的祈求。
不知是祈求放過她,還是疼愛她。
謝珩眸色陡然變深,俯身將人打橫抱起,徑直朝著里間走去。
穆婉回過神來,掙扎道,“你要做什么?謝珩你別亂來啊,解毒跟你的身體素質(zhì)也有關系,頻繁毒發(fā)會傷了你的根本。”
謝珩將她放在床上,“放心,我這條命還要留著跟你白頭偕老呢。”說著從床頭掏出一顆藥丸扔進嘴里。
穆婉立刻坐起來,“你吃的什么?”
謝珩將藥瓶塞給她,俯身親吻她的唇,“放心,你胡師兄給的。”
穆婉才不放心,她別開頭倒出一顆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謝珩也不執(zhí)著,親不到唇,就親臉,親脖頸,當穆婉終于艱難的將藥丸放在鼻尖的時候,他也吮住了她的鎖骨……
穆婉輕哼出聲,反應過來后羞惱道,“謝珩!”
謝珩輕笑,不僅沒有聽話,反而將人重新按倒,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還信不過你師兄?”
穆婉注意著他的胸口,確實跳的很平穩(wěn),甚至有些慢。
在她注意力被轉移的時候,謝珩再次俯下身,咬住了著她的耳垂。
穆婉瞬間又失去了思考能力,他顯然已經(jīng)找到了她的弱點,在她耳邊啞聲道,“本想慢慢學的,但既然夫人覺得緊要,那便謹遵夫人之命。”
說是遵她之命,她卻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混沌中,平安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侯爺,翰林編撰李大人求見。”
謝珩一頓,穆婉也清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幾乎要被扒光了,下意識按住衣襟下帶著薄繭的火熱大掌,想要起來,“李亦宸,他怎么會來?”
謝珩輕而易舉的將她按住,提聲問道,“說是什么事了嗎?”他這樣問的時候,大掌依舊游走,細碎的吻也密密麻麻的落在穆婉肩膀上,完全沒有起來的打算。
外頭平安道,“未說,只說有要事與侯爺說。”
謝珩道,“沒空,要么等著,要么改天。”
穆婉氣息不穩(wěn),抵住他道,“你不去套話?”
謝珩卻道,“你師兄說此藥不能常吃,豈能因他浪費?”然后仿佛研究什么般道,“這里嗎?”
他話音落的瞬間,穆婉猛的一挺腰同時發(fā)出短促的驚喘。
謝珩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
穆婉羞憤欲死,“謝珩!”她氣的要爬起來。
謝珩卻笑著再次壓下去,往日里對她百依百順的人,此時卻如一個無賴,“乖,藥效還沒過,不能浪費。”
第175章 175 未能盡興?
穆婉從床上起來已經(jīng)是兩個時辰之后,她攏著凌亂的里衣,看著面前拎著她衣服研究的男人,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
卻被對方眼疾手快的抓住腳腕,手指摩挲了一下后竟放在唇邊親了一口,意有所指道,“玉骨冰肌,酥香雪膩,為夫謝夫人賞。”
穆婉的臉再次爆紅,“你……”她萬萬沒想到,平日里冷酷自持的男人,在此事上竟是個流氓無賴。
謝珩輕笑著幫她披上衣服,穆婉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別開眼,感覺以后都無法直視這雙手了。
因為服藥的關系,期間他的身體并沒有任何反應,若不是他眼底的炙熱,她還以為自己是他手中的玩具,任由他揉扁搓圓,偏偏他還冠冕堂皇,“夫人自己說了是要緊之事,為夫自然要用心對待,你乖一點。”
混沌中她心想,她什么時候說這是要緊之事了?然而她很快就沒有了思考的機會,到后來,謝珩甚至直接打開冊子,將沒有看完的部分一并“研究”了。
她被“研究”的神志不清分,而他從頭到尾衣服都沒怎么亂……
胸前給她扣扣子的手忽然一頓,松開。
穆婉疑惑的抬頭,對方卻先一步蓋住了她的眼睛,聲音微啞,語氣卻一本正經(jīng),“藥效已過,夫人不要這樣勾引為夫。”
穆婉:……
她又想踹人了。
下一秒,被子就將她全身罩住,謝珩道,“夫人自己穿吧,我去會會那位李六郎。”
特別像個提了褲子就走的渣男,問題是,他什么都沒脫……
穆婉捂住臉,她腦子也不干凈了。
收拾好出來時,就見謝珩坐在書案前,表情的嚴肅的像是剛審了犯人回來。
他依舊沒看她,只是道,“李亦宸留了字條。”
想也知道,李亦宸不可能等他兩個時辰。
穆婉上前,然而還沒走到謝珩跟前,他就將字條遞過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那兒。”
這張書案上離他最遠的距離。
穆婉:……
這次她倒不會誤會他了,接過字條離他遠遠的,“五月初一,龍騰烽火縣?”
“鳩占巢,惹天怒,天降災殃百姓慌,真龍現(xiàn),危難解,撥亂反正福澤綿。”
“這是什么?”
謝珩道,“徐秉問在烽火縣,我猜這應該是接下來徐秉問要做的事情。”
穆婉很快反應過來,“徐秉問打算制造神跡。”
是了,他出身世家,想要冒充前朝皇室很難,但如果是天授神予呢。
自吳太后當政以來,大郢百姓苦不堪言,天災人禍不斷,這次的時疫更是直接發(fā)生在了上京,若在此時出現(xiàn)神跡,再配上這童謠,意思是真正的天子降臨來拯救百姓,絕望中的人們自然會相信。
“這樣的話,還是要管一管的。”謝昭的地位可不能被人搶了去,“不知道徐秉問這個神跡打算怎么弄。”
謝珩道,“明日去請李大人過來好好聊聊。”
穆婉思索著李亦宸找來的目的,“他應該是想掙從龍之功。”
不同于穆柔處在深宮連新皇都沒見過,李亦宸定然是認識九皇子的,所以他知道謝昭的真實身份。
這輩子的他沒有任何建樹,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后自然會利用先機掙些什么,而升官最快的方式就是站隊,所以他來找謝珩。
謝珩道,“總歸是個隱患。”
穆婉也贊同,雖說這輩子的他沒地位沒人手,但謝珩能知道他重生的事情,別人未必不能,保險起見,還是得將他控制起來。
謝珩動作很快,第二天李亦宸就從上京消失了,倒也沒扣什么罪名,只是秘密同李三太太交代,說太后重用李亦宸,派他去執(zhí)行機密要務,幾個月不能露面,李三太太就自覺的幫他想好了人不見的借口。
再兩天后,謝珩從李亦宸那里套出了徐首輔上輩子的計劃。
“半夜時,發(fā)光的真龍升空?”穆婉剛沐浴出來,用布巾絞著頭發(fā),“升多高,飛了多久?”
謝珩將外袍遞給木霜,拽著穆婉在床邊坐下,自然的接過布巾幫她擦,“具體多高不知道,但飛了半夜,從烽火縣飛出,一直往西,許多人都看到了。”
穆婉沉思,“夜晚發(fā)光的應當就是燐粉之類的東西,升空的話,不是風箏就是孔明燈,若飛的很遠,那就是后者。”
孔明燈換成黑色的紙罩,就算真的有些微光,有發(fā)光的龍吸引眾人視線,百姓們大抵不會在意。
穆婉問他,“侯爺打算如何?”
謝珩道,“自然是將計就計。”
他如此這般說了計劃,穆婉的眼睛越來越亮,“我也是這么想的,看來我們心有靈犀啊!”
“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她正興奮,臉忽然被布巾蓋住,謝珩道,“說話就說話,別往過湊。”
穆婉:……
她拽下布巾,看著已經(jīng)坐去床尾的人,被氣笑了,“你有完沒完,我只是正常說個話而已。”
謝珩卻正經(jīng)道,“我是男人,有沒有被勾引我自己能不知道?”
穆婉拿起床上的枕頭扔過去,謝珩飛快躲開,“我去洗漱。”
謝珩從凈房出來時,穆婉已經(jīng)躺下,他上床后卻沒有鉆被窩,而是隔著被子將人抱住。
穆婉也習慣了,她翻了個身,連人帶被子一起滾進謝珩懷里,笑他,“你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后悔嗎?”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尤其在身體欲望這件事上,男人要比女人難忍耐的多,那日謝珩雖然不算真正開葷,但顯然也不像以前單純了。
這幾天白日里還好說,晚上一回到臥室,他便滿腦子不正經(jīng),偏偏還什么都不能做,以至于比以前要難捱的多。
謝珩的下巴抵在她頭頂,卻是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制解藥?”
穆婉以為他是在轉移話題,便也順勢道,“等時疫的方子確定了就開始,越早開始越好。”
“對了,”她問道,“李亦宸那里,關于我上輩子的用藥,問出些什么了沒?”
謝珩搖了搖頭,“他對你真正做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你時疫后不久病倒,之后病殃殃過了十年……”
說到這里,謝珩掀開被子長臂一伸將穆婉攬進懷里,每每到謹慎又惜命的穆婉曾毫不猶豫為他赴死,他便覺得如何愛她都不夠。
“我不后悔。”
穆婉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剛剛的問題。
謝珩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婉婉,我想讓你開心。”
若這次仍舊是他先走,至少把能給她的都給她,不要像上輩子一樣,什么都沒留下。
穆婉感受到了他的心意,身后回抱住他。
之后的幾天,謝珩忙著對付徐首輔的計劃,穆婉這邊也開始給侯府的人用藥。
甘泉寺幾個輕癥病人已經(jīng)痊愈,時疫的藥方終于研究出來。
第一副藥下去后,所有人都高熱不退,穆婉依舊叫云苓守著長公主那邊,自己則專心照看謝昭。
謝珩晚上無論多晚回來都會過來,謝昭燒的厲害時就跟穆婉換班,替他降溫,燒的不厲害了就跟穆婉一起睡在旁邊的榻上。
因為都隔離在大長公主院子里,自然瞞不過大長公主的眼睛,大長公主與古嬤嬤偷笑,“總算是開了竅,只是沒想到會這么粘人,以前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一次,如今只要婉婉在這兒,必然能見到他。”
古嬤嬤聞言小聲跟長公主分享,“小夫妻感情特別好呢,今早大夫人燒的厲害,云苓不是去照看了嗎,奴婢就親自去給夫人送早膳,結果您猜怎么著,夫人大概熬夜了困的厲害,侯爺親自擰了帕子給她擦臉呢。”
長公主瞪大眼睛,“真的?”
謝珩從小囂張霸道,從來都是別人遷就他,她還真想象不出謝珩伺候人的模樣,但換成穆婉又覺得可以。
想著那畫面大長公主忍不住笑起來,她是真的開心,她與鎮(zhèn)國公兩情相悅,便也盼著孩子們都圓滿,尤其嵐城之戰(zhàn)后,三郎忽然收斂性情,變得冷厲狠辣。
誰愿意背負滿身罵名呢,不過是為了他的父兄和鎮(zhèn)北侯府委屈自己罷了。
如今有了能讓他卸下心防的人,長公主只有高興的份兒。
“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他們相處的時間還是太少了。”長公主剛嘆息完,外面就傳來了謝昭的笑聲。
熬過第一階段,他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
長公主站起來,透過窗戶看到院子中間,謝珩和穆婉一人拽著謝昭一只手,由著他翹起小腳蕩秋千。
小家伙還帶著口罩,但眉眼間笑容燦爛,顯然父母的陪伴讓他非常開心。
“看來昭哥兒馬上也快好了。”長公主道,“病了這么些日子,功課落下不少,他父母事務繁忙,少不得我這個做祖母親自操心。”
古嬤嬤:……
謝昭底子最差,他痊愈這天,鎮(zhèn)北侯府的其他主子們也全都沒事了,眾人各自搬回自己的院子,接下來就只要注意隔離,防止二次傳染就好。
謝昭也高高興興的準備跟穆婉回秋盡院,生病這半個月,穆婉和謝珩幾乎對他有求必應,但因為病會傳染,所以他一直一個人睡一張床,今天開始終于可以跟母親一起睡啦,當然,加上父親也可以。
結果卻被長公主叫住,“陶先生身體也快好了,雖然還不能給你們上課,但要每天布置課業(yè),阿婉你有時間看著謝昭嗎?還有之前的課業(yè),昭哥兒你寫完了嗎?”
謝昭茫然的看著長公主,祖母什么時候這么關心他的課業(yè)啦?
穆婉有些愧疚,她事情太多,謝昭的學業(yè)上并沒有多操心,完全不知道陶先生還布置了作業(yè),只能將人繼續(xù)留在這里。
看著謝昭眼巴巴的小眼神,穆婉只好答應他白天好好做作業(yè),晚上接他回秋盡院。
結果等晚上謝珩回來,穆婉叫他一起去接人時,被謝珩攔住,“不用去了。昭哥兒已經(jīng)睡了。”
“睡了?”穆婉看著外面,這天才擦黑啊。
謝珩道,“大病初愈,精神頭沒那么好,就別驚動他了。”
穆婉道,“那也把人接回來吧,答應了他的。”
謝珩嘆了口氣,“接不回來的,你看不出母親是故意的嗎?”
他表情復雜,剛剛他一進府就被叫了過去,本以為是有什么大事,結果他母親竟然說已經(jīng)派人去問過胡嚴,知道他的“病”已經(jīng)痊愈,于是催著他趕緊和穆婉生孩子。
穆婉聽到長公主竟然去找了胡嚴,不由瞪大眼睛,隨即忍不住笑出來,她這位婆婆真不是一般的雷厲風行。
再看看謝珩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這幾日他們白天忙的厲害,晚上都擔心謝昭,根本沒時間瞎想,也算間接的幫謝珩戒斷一下,沒想到被長公主一腳踹回解放前。
她忽然湊近謝珩,壞心眼的伸出食指在他胸口劃了一下,意有所指道,“看來今晚夫君又要辛苦了。”
見他眸色漸漸變深,穆婉也不敢太過,畢竟他忍耐的確實很辛苦,轉身往凈房走,“我去洗漱,不行的話侯爺今晚就睡榻……啊!”
身體猛的騰空,穆婉下意識的攬住謝珩的脖子,“你做什么?”
謝珩直接抱著她往床榻走,“母親一片心意,我們豈可辜負?”
穆婉忍不住道,“你確定?”
她可是親眼看著他這段時間的煎熬,好容易淡了,再來一次豈不是自討苦吃,“以后你是不是不能看見我了?”
謝珩將她扔在床上,徑直往嘴里扔了一顆藥,“自然確定,上次未能讓夫人盡興,為夫記著呢。”
穆婉疑惑,她什么時候未盡興了。
謝珩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伸手扯掉腰帶,拉過穆婉的手徑直塞入他的衣襟里,溫熱的肌膚讓穆婉的手像燙了一般不自覺的蜷縮一下。
聽著頭頂?shù)妮p笑,穆婉反應過來,他竟然知道,他知道上次她在意他始終沒有脫衣服的事情。
謝珩俯下身吻住她的唇,手掌熟練的從她的衣服下擺探入,“上次不知道藥效和持續(xù)的時間,怕控制不了自己。”他輕咬著她的耳垂,痞氣道,“這次必然讓夫人盡興。”
第176章 176 開始解毒
盡興程度還是超過了穆婉的想象,這次的謝珩顯然更加游刃有余,尤其經(jīng)過幾天的極盡克制后,他仿佛要把之前忍耐的都找回來。
不復上次的溫柔,幾乎是惡劣的將她玩弄于鼓掌之間,還在她顫聲求饒時變本加厲的將她逼哭。
然而可怕的是,穆婉看著他那張禁欲的臉,竟然覺得不夠,她也想看他情動時的樣子,想知道他徹底失控時是何模樣。
謝珩看著她迷蒙的雙眼,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用力將她撈起按在懷中,毫無阻隔的肌膚相貼讓穆婉發(fā)出輕喘,他撫著她的脊背在她耳邊啞聲道,“如此樂事可以循序漸進,夫人想要的,為夫下次給你。”
穆婉明白他的意思,后日她開始用毒后便同他一樣不能再動情,所以他們的下一次,要不是一個健康的謝珩,要不,就是一場不要命的狂歡。
穆婉揚起脖子將他的頭按在胸口,顫抖著輕泣,“快點……”
謝珩一頓,之后便是狂風暴雨。
半夜荒唐,最后穆婉只記得自己倒在凌亂的床鋪里再無一絲力氣,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再次醒來已是天光大亮,謝珩竟然也未離開,只是隔著被子抱著她。
額頭上落下柔軟觸感,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醒了?”
穆婉抬頭看著他,“你不忙嗎?”
謝珩摸了摸她的臉頰,“這就要走了。”
說罷起身,穆婉才注意到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所以,他只是在等她醒來。
心里發(fā)暖,她想伸手要個擁抱,結果動了動才發(fā)現(xiàn)被子里的她身上只胡亂套著一件里衣,稍微一低頭就能昨夜某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杰作,她飛快的拉好被子瞪他,怪不得他將她蓋的嚴嚴實實。
謝珩輕笑一聲,再次俯下身來,就在穆婉以為他只會簡單的抱她一下時,他吻住了她的唇,發(fā)狠的掠奪一番后快速抽離,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已經(jīng)叫木霜備了水,今晚有事可能不回來了。”
很顯然,這次比上次更難忍耐,他要直接躲出去。
穆婉看著他的背影,又好笑又心酸,心想這個毒真的是要快點解了。
計劃當天穆婉一早就到了許宅,師父和師兄已經(jīng)在了,時疫藥方確定后,他們就搬了過來,幫她一起準備解毒的事情。
藥剛熬好,謝珩就匆匆趕來,穆婉不著痕跡的放下藥碗,“侯爺怎么來了?”
謝珩瞇起眼睛,“不是說明天開始嗎?”
穆婉一本正經(jīng)道,“哦,確實是明天,今天先喝些補藥,固本培元。”
怕他再追問,她連忙問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謝珩道,“剛剛李亦宸提到了你上輩子用藥的事情。”
穆婉精神一振,“他說了什么?你不是說他什么都不知道嗎?”
謝珩并沒有把李亦宸關進詔獄,畢竟他自己有爭從龍之功的想法,嚴刑逼供還不如懷柔,所以謝珩將這次對付徐首輔的事情交給他,將他和工匠們關在一起,算是隔離起來。
“確實不知道。”謝珩道,“昨日有個工匠老毛病犯了,將藥方給我們的人,托我們抓藥,他看到了其中一味藥似乎想起了什么,今天一早匆匆跑來找我。”
“他說,你若覺得身體不適要用藥的話,在丹參和紅花之間,一定要選紅花。”
穆婉心中一凜,她的兩種方案里,還真是分了丹參和紅花,兩種藥的藥效相似,但一種性寒,一種性溫,她權衡良久,最后還是更傾向于丹參。
謝珩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真有此事?”
穆婉點點頭,猜測,“也許是我上輩子‘病重’復盤的時候被他聽到了?”
但不管怎么樣,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她立刻轉頭去找?guī)煾福蟾乓驗榇_定了答案,三人再次研究一番后,果然找出了問題,葉岐道,“紅花雖然看著更危險,但其實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確實紅花這個方子更好些。”
穆婉心底生出一股后怕,差一點,又可能失敗。
討論完已經(jīng)是中午,準備用飯時發(fā)現(xiàn)謝珩竟然還在,穆婉意外,“侯爺沒走?”
“不忙,今日陪著你。”他剛說完,小六就抱著一堆卷宗進來,“侯爺,請您過目。”
穆婉:……
“你管這叫不忙?”
謝珩面不改色道,“陪你更重要。”
小六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他們侯爺說出來的話?
謝珩看他一眼,小六立刻識趣的退了出去。
穆婉眼珠一轉,開心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仰頭撒嬌,“我也想你~~”一邊說,一邊不經(jīng)意般朝著他的喉結吐氣。
正常情況下,他就該躲了,結果這次謝珩不僅沒動,反而回抱住她,溫聲道,“是嗎,那今天我都陪著你。”
穆婉:……
陪著她她還怎么用藥?
謝珩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也不再與她打啞謎,“為何要提前用藥。”
穆婉知道瞞不過,嘆了口氣調(diào)侃道,“這不是怕你哭嗎?”
謝珩雖然知道她準備為了他當藥人,也只是知道做藥人過程中身體會不好,卻不清楚具體過程,穆婉不想讓他難受,便想著趁他不在用了藥,等他回來時,她也只是虛弱一些,省的他也跟著受煎熬。
卻沒想到叫他看破了。
謝珩繃著臉問道,“若你我互換,我瞞著你,你心情會如何?”
穆婉道,“你我互換,你應該也會選擇瞞著我。”
謝珩:……
“伶牙俐齒。”他道,“若我瞞不住你的話,你應該也不會離開,對吧?”
穆婉嘆了口氣,知道不可能避開他了,便道,“好了,讓你陪著,行了吧?”
吃過午飯,師父重新熬了藥,大師兄明峰給穆婉渾身上下都插滿了針,盡量封住她的一些痛感。
穆婉端起碗的時候,謝珩突然抬手想阻止,“我覺得……”
穆婉直接架住他的手將藥一飲而盡,而后道,“該考慮的都已經(jīng)考慮過了,這種時候猶豫除了讓人都煎熬外,沒有絲毫好處,侯爺,是男人就果斷點。”
謝珩哭笑不得,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不果斷。
“況且,”穆婉微微一笑,“不是還有侯爺陪著我同生共死嗎?”
謝珩的心像是泡在溫泉里,酸軟的不像話,明明是她陪著他同生共死。
緊緊握住穆婉的手,溫聲問道,“感覺怎么樣?”
“還好……”她話還沒說完,鉆心的疼痛猛然從胸腹竄出,她知道碧落引會很疼,卻沒想到會這么疼,五臟六腑像是被烈焰灼燒,又像有無數(shù)雙手兇猛撕扯,喘息都變得艱難。
而這些,不及真正碧落引威力的十分之一。
謝珩看著臉上血色瞬間褪盡的穆婉,幾乎驚慌失措,“婉婉,婉婉!你怎么樣?”
她身上插滿了銀針,謝珩不能碰,只能單膝跪在她面前小心的捧住她的臉查看,“師父,是不是用錯藥了?”
“沒用錯,”穆婉看著他,除了身體疼,心里也密密的疼,她艱難道,“謝珩,你當時得多疼啊……”
謝珩眼眶陡然泛紅,可是他覺得他現(xiàn)在更疼,“乖,你別說話了。”他抬頭問葉岐,“師父,接下來要如何?”
葉岐道,“等。”
“她要做藥人,自然不能用藥去解,要自己身體里產(chǎn)生解毒的抗體才算成功,所以只能熬。”
謝珩看著她額頭不停冒出的冷汗,心疼的無以復加,“要等多久?”
葉岐道,“不知道,或許一天一夜,或許是幾天,等到疼痛消失,身體能開始自愈便是成功,否則……”
“否則怎么樣?”
“否則就跟侯爺如今一樣,不過她不愛跑跳亂動,活個十來年沒有問題。”
謝珩很想抱她,但卻無法,只能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叫她的名字,“婉婉。”
穆婉艱難的摸了摸他的眼角,虛弱笑道,“我就說不讓你看,你非要自討苦吃。”又逗他,“情緒不要激動,你這樣,夠我們親好幾次了。”
一旁的胡嚴道,“不行你們就親親唄,親吻一定程度上確實能減輕疼痛。”
他剛說完,謝珩就探頭吻上了穆婉的唇。
“哎喲!!侯爺你不能稍微等等。”胡嚴連忙捂著眼睛往出跑,葉岐和明峰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穆婉和謝珩,為了方便大師兄扎針,穆婉是坐在一個凳子上的,謝珩就單膝跪在她面前,仰頭問她,“好些了嗎?”
穆婉其實很疼,但看著眼前雙目通紅的男人,又仿佛可以忍耐,“好多了。”
于是謝珩再次探頭,溫柔的含住她的唇,這是個沒有絲毫欲念的吻,穆婉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無盡的憐惜與心疼,身體里的痛苦也似乎真的被撫慰。
她睜開眼,就看到一滴淚從謝珩的眼角滑落。
冷酷無情的鎮(zhèn)北侯,竟然真的哭了。
第177章 177 危機?
傍晚,穆婉開始高燒,與謝珩毒發(fā)時的癥狀一般無二,不過她無法用藥,只能泡冰水解決。
倒是又體會了一把謝珩之前毒發(fā)時的痛苦,好在穆婉這個屬于減輕版,熬過一夜后,所有癥狀開始消減,她昏睡過去,葉岐隔一段時間來給她把一次脈。
三天后,穆婉睜開眼睛,看著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萬分嫌棄,“你誰?我俊美無雙的夫君呢?”
幾日來心上壓著的石頭被她一句話掀翻,謝珩俯身噙住她的唇,“你夫君出去了,趁他沒回來……”
穆婉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跟她開這樣的玩笑。
不過玩笑雖然野,吻卻充滿溫情,而且只是點到為止,他到底擔心她的身體,很快去找了穆婉師父過來。
把脈的時候,葉岐眼底露出一點笑意,謝珩不錯眼的盯著他,“如何?”
葉岐點點頭,“雖然不明顯,但確實在自愈,不錯。”
謝珩的目光陡然發(fā)亮,心底生出巨大的喜悅,看向穆婉。
穆婉朝他伸出手臂,謝珩狠狠的抱住他,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起,他非常非常的想要活下去,陪著眼前的女子白頭到老。
葉岐心情也不錯,“熬過第一關,之后謹慎些,順利的話一個半月左右就可以給侯爺解毒了。”
謝珩聞言道,“還要再服幾次藥?”
穆婉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放心吧,之后不會這么難受了。”說著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今天什么日子,事情準備的怎么樣了?”
“正是五月初一,今晚即可見分曉,”謝珩摸了摸她的頭笑道,“趕的這么巧,你是為了看熱鬧才醒的吧。”
穆婉還真不想錯過這個熱鬧。
“鳩占巢,惹天怒,天降災殃百姓慌,真龍現(xiàn),危難解,撥亂反正福澤綿。”
馬車一出許宅,穆婉就聽到了這首童謠,并且一路回到府里都能聽到。
“傳的也太快了。”她昏睡之前還沒聽到呢,“我以為只會在癘人坊那邊傳。”
百姓們都在隔離,照理很難傳成這樣,穆婉反應過來,“侯爺幫忙了?”
謝珩道,“徐首輔辛苦籌謀,我也不忍看他失望。”
穆婉失笑,“你也太壞了。”
“不過,這個時機其實不算最好,他還會按照原計劃嗎?”
按照正常的規(guī)律,時疫出現(xiàn)后一個月左右,會是大爆發(fā)的時間,屆時朝廷癱瘓,缺藥少糧,百姓們沒有了生的希望,那么上京必然會亂做一團。
屆時童謠一出,便是個乞丐說自己是真龍,百姓們怕也會擁戴。
徐首輔計劃的確實很好,可惜沒料到有人開了掛。
時疫剛開始,穆柔不僅反應迅速的采取了隔離措施,還直接幫他們確認了時疫的傳播方式。
而穆婉經(jīng)過她的提醒也早早的囤了糧食和藥。
所以上京封城后,不僅感染人數(shù)得到了控制,糧食和藥物價格雖有上漲,但也并無短缺。
對比以往時疫時的慘狀,上京這次應對可以說的上十分不錯了。
這個時候說朝廷要覆滅,有真龍?zhí)熳映霈F(xiàn),效果會大打折扣。
“除了今日,他沒有其他機會了。”謝珩道,“今晚沒有月亮,風向也合適,否則他最少要再等一個月,他等不起了。”
“雖然效果不如預期,但也能將這時疫扣到朝廷不仁上去,他還可以是真龍?zhí)熳印!?br />
“可惜。”穆婉笑道,“徐首輔為自己鋪的路要讓我們走了。”
永貞五年五月初一子時,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一條藍瑩瑩青龍突然從烽火縣的方向緩緩飛起,一路朝著上京方向飛來,在黑夜之中十分顯眼,沿途有人看到后,高聲大叫跪拜真龍。
無數(shù)百姓被驚醒,胡亂披衣出來看到這一神跡,立刻都跟著跪下去。
半夜時分,上京內(nèi)外卻跪了一地的百姓。
然而就在青龍才剛剛進入上京,城門處突然傳出一聲憤怒的龍吟,緊接著一條火龍騰空而起,在空中翻滾一圈后,朝著青龍的方向沖過去。
之前還覺得青龍是神跡的百姓們不由都呆了,因為對比這條靈活而又氣勢十足的火龍,那條泛著熒光的青龍顯得呆板而詭異。
尤其火龍追上青龍后,張嘴就是一口火,那青龍瞬間被點燃,發(fā)出痛苦的凄叫后,漸漸消失在空中。
火龍又憤怒的長吟一聲,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去,到達皇宮上方后盤旋數(shù)周,才高吟一聲,慢慢消散。
百姓們連夜朝著皇宮的方向不斷磕頭,隔天,周圍幾個寺廟里數(shù)百染了時疫的百姓便痊愈歸家,上京頓時一片沸騰。
百姓們也再無萎靡之色,都道大郢有真龍護佑,一定可以綿延國祚,他們依舊可以安居樂業(yè)。
這邊上京的百姓被注入了強心劑,相信真龍就在上京,那邊烽火縣縣衙,一向從容儒雅的徐首輔憤怒的將書案上的東西掃落,目眥欲裂,“到底怎么回事?!是誰走漏了消息!”
也不怪他如此大動肝火,這天授神予的神跡是他坐上那個位置最關鍵的一環(huán),如今失敗,意味著他所有的準備都功虧一簣,再無緣帝位,他如何能不怒。
幕僚小心道,“此事我們做的極其隱秘,絕無泄露可能。”
徐展鵠也有些害怕,“爹,兒子親眼看到了,那龍不僅會翻騰,甚至還會龍吟……會不會……”我們真的惹怒了真龍。
徐稟問掃過眼前幾人,才發(fā)現(xiàn)問題比他想象的更嚴重,不僅上京的百姓,連他的心腹都動搖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些也就是騙騙百姓。”徐稟問瞇起眼睛,“給我去查,定然是用了什么法子。”
不論是為了推翻對方陰謀,還是為了穩(wěn)定軍心,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
“看來徐首輔手里也有能人。”穆婉看著小六撿回來的孔明燈殘骸。
“這個大小,配上合適的重量,可以保持在一個高度不上升,再加上風速就可以飛過來。”
小六道,“烽火縣到上京一路,他們總共準備了三條呢,百姓們也不明所以,只當是烽火縣飛出來的。”
穆婉道,“那我們的大孔明燈可要藏好了,千萬別被他們發(fā)現(xiàn)。”
小六興奮道,“夫人放心吧!他們怕打死也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不過沒想到只要把燈做的足夠大,竟然能載這么多東西,兩個人,一個龍骨,好幾百斤了。”他突發(fā)奇想,“以后我們豈不是能操縱這大孔明燈突襲赤翎?”
穆婉搖了搖頭,“這個太不穩(wěn)定了。”
對于穆婉來說,熱氣球的圖紙并不難畫,但受限于材料和燃氣,操控方向和安全飛行還差的遠,也就這樣短短一截路程還能做到。
兩人正說著,就聽外頭傳來謝昭的聲音,“母親~~~你在哪兒~~~”
音量不小,卻帶著一點回響。
穆婉頓時頭疼,“他的課業(yè)這么快就寫完了?”
云苓笑道,“估計是為了玩喇叭吧。”說著撩開簾子看了一眼,果然不見人影,“在院外呢。”
為了方便口技匠人發(fā)揮,穆婉試著做了擴音喇叭,不成想鼓搗出一個模型嘗試的時候叫謝昭撞見。
結果就導致這兩天家里的人幾乎不得安寧,謝時她們還好,試過稀奇之后就罷了,謝昭卻和謝晉一起,隨便溜達到一個地方,遠遠的就開始喊人。
穆婉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道,“陶先生還有多久能開始上課?”她現(xiàn)在充分能理解家長期待孩子去讀書的心情了。
云苓笑道,“這幾天府里有二次傳染的人,怎么也得半個月后才能安全。”
“那就給他多布置點作業(yè)吧。”穆婉面無表情的說完,就聽到外頭謝昭又有了新動靜,“父親~啊~~”
“看來是侯爺回來了。”穆婉眼里帶了笑,走到院門口,就見謝珩站在不遠處,手里拎著個喇叭,謝昭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他面前,討好的看著他,撒嬌,“父親,喇叭。”
謝珩不為所動,問道,“課業(yè)完了?”
謝昭立刻點頭,“完了,祖母檢查過。”
“為父再檢查一遍。”謝珩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后一句是什么?”
謝昭茫然:???
穆婉忍不住笑,這是四書中《大學》的內(nèi)容,謝昭再聰明,也只是個五歲孩童而已,
謝珩卻低頭看著他,“不會?”
謝昭道,“先生還沒教。”
謝珩道,“你可以先學著。”說著,他又掏出一個匣子,“這里面的東西都解開,就帶你出去玩。”
謝昭眼睛一亮,“真的?”
謝珩道,“自然,不過你要自己解,不能問別人。”
謝昭已經(jīng)打開了匣子,穆婉走近看到里面的東西,差點笑出來,一個九連環(huán)還不夠,還加了個步步驚心,顯然謝珩也受不了淘氣的謝昭了。
謝珩看到穆婉,伸手扶住她,“怎么出來了?”
穆婉道,“整天悶在屋子里沒意思,找小六看看徐首輔他們的東西。”
用藥之后,穆婉的身體很虛弱,昨天在秋盡院躺了一天。
謝珩扶著她往后院走,謝昭也顛顛的跟上來,開心道,“母親,我們?nèi)ツ睦锿妫俊?br />
穆婉輕笑,“你先解開再說吧。”
估計等解開的時候,陶先生就能開始上課了。
回到秋盡院,謝昭安靜的去解九連環(huán),穆婉才問起謝珩外頭的事情。
“如何?”
謝珩嘲諷道,“太后很安心,覺得真龍是為她現(xiàn)身的。”
“賀蘭晫已經(jīng)開始施粥了。”
穆婉:……
吳太后就不說了,賀蘭晫這意思是要摘桃子?
說起來,時疫來了之后,他也被隔離在宮里,南陽王府也是賀蘭家的子孫,說他是真龍?zhí)熳拥挂舱f得過去。
謝珩道,“也得看南陽王和世子答不答應。”
二公子是真龍?zhí)熳拥脑挘详柾鹾褪雷邮鞘裁矗抠R蘭晫雖然看著吊兒郎當,但并不是蠢貨。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穆婉道,“徐首輔那里呢,吃了這么大的虧,總不會什么都不做吧?”
徐首輔確實不甘心,正當他思考對策時,有人找上門來:“鎮(zhèn)北侯身中碧落引之毒,命不久矣,徐首輔要不要考慮跟我們合作?”
徐稟問看著眼前的人慢慢瞇起眼睛……
第178章 178 撲朔迷離的形式
徐稟問看著面前一身金甲衛(wèi)裝扮的中年男人,正是赤翎使團中的謀士呼斯楞。
上京時疫后,赤翎使團也一起被封在上京。
徐稟問冷笑,“閣下好手段,竟然能來到這里。”
呼斯楞笑道,“若沒有點本事,又如何敢來與首輔大人談合作。”
徐稟問道,“我跟你們沒什么好說的。”
“徐大人是不信我的話?”呼斯楞笑道,“大人應該知道,此事若無十足把握,我不可能來找您。”
他問,“首輔大人近幾年可曾見過鎮(zhèn)北侯動武?”
徐稟問失笑,“鎮(zhèn)北侯手底下能人輩出,哪里需要他動武,況且要說動武,前段時間的春比,我以為你們已經(jīng)領教過了。”
呼斯楞卻道,“與當年卻差的遠,就算一個蹴鞠用不著鎮(zhèn)北侯全力以赴,但習武之人的功夫底子是自帶的,以鎮(zhèn)北侯的資質(zhì),造詣絕對應該不止如此。”
他肯定道,“他這些年怕幾乎沒動過武。”
見徐稟問似乎在回憶什么,呼斯楞解釋道,“碧落引會隨著血液流動而迅速毒發(fā),越動武死的越快,鎮(zhèn)國公一家均死于此毒,而我們也十分確定鎮(zhèn)北侯身中碧落引,只是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來的,直到這次杏林谷的神醫(yī)出現(xiàn)。”
他看向徐首輔,“杏林谷的神醫(yī)可是在時疫之前就出現(xiàn)的,他還帶著弟子一起,什么樣的病人需要杏林谷這么多神醫(yī)一起呢?”
“哦,對了,我們最近才知,鎮(zhèn)北侯夫人也是杏林谷神醫(yī)的弟子,還是最得意的那個。”
徐稟問立刻想到之前他們試探時,和謝珩在一起的正是穆婉。
那時他們都以為穆婉只是一個后宅婦人,謝珩也不可能把中毒那么大的事情告訴她,才被騙了過去。
呼斯楞繼續(xù)道,“前幾日,杏林谷的神醫(yī)們都住進了許宅,而鎮(zhèn)北侯以陪夫人的名義,數(shù)日未曾露面。”
“所以我猜鎮(zhèn)北侯的毒顯然還未解,只是暫時壓制。因此他只要頻繁動武,就會快速毒發(fā),壽數(shù)至多只有幾年。”
“所以呢?”徐稟問淡淡道,“閣下不會讓我去害我們大郢的戰(zhàn)神吧?”
呼斯楞笑道,“據(jù)我所知,徐大人應當是想坐那張龍椅的。”
徐稟問厲聲道,“還請閣下請勿妄言!”
呼斯楞并不在乎他的臉色,只是笑道,“徐大人不如坦誠些。”
“本來徐大人運氣很好,趁著這一場時疫順勢封住上京,正好將所有的權利都抓在了手中,若前幾日那場神跡成功,您很快就能名正言順的坐上那個位置,可惜,您失敗了。”
他循循善誘,“若不跟我們合作,您恐怕和那個位置和再無緣分。”
徐稟問瞇起眼睛。
呼斯楞笑道,“首輔大人試想一下,若半年后鎮(zhèn)北侯‘戰(zhàn)死’,南陽王府滿門覆滅,賀蘭家再無他人時,無主的龍椅豈不是能者得之?”
徐稟問嗤笑,“謝珩戰(zhàn)死,南陽王覆滅,你們?yōu)楹芜要留下我?屆時那把龍椅怕是會成為你們的。”
“這首輔大人就多慮了。”呼斯楞道,“五年前的嵐城之戰(zhàn),我赤翎也損失慘重,如今才剛剛緩過來一些,若非如此,又何必前來打探情況,直接開戰(zhàn)便是。”
“所以,等我們與鎮(zhèn)北侯南陽王府拼死一戰(zhàn)后,不會再有余力吞下整個大郢。”
徐稟問道,“既然如此,你們?yōu)楹尾煌韼啄辏贿呅奚B(yǎng)息,一邊熬死謝珩,到時候只對上南陽王府,豈不簡單。”
“首輔大人說笑了。”呼斯楞道,“我們修生養(yǎng)息,大郢也在修生養(yǎng)息,而且南陽王勢頭迅猛,待過幾年,就算真熬死了謝珩,龍椅上的人也會換成南陽王。”
“南陽王比吳太后這樣的女流之輩總是要強一些的,大郢政治清明對我們赤翎來說并不是好事。”
“所以,”他看向徐稟問,“現(xiàn)在是我們赤翎最好的機會,也是您最后的機會。”
見徐稟問沉了臉,他又繼續(xù)道,“而且我們只要三州。”
徐稟問挑眉。
呼斯楞道,“這點首輔大人盡可以放心,我們也有前車之鑒。”
“前朝我們圣祖也曾打下半個中原,然而我們赤翎人畢竟少,那么大的地方管不過來,而你們這些漢族人又整日想著復國,騷亂不斷,以至于從打下這塊地方赤翎就沒有安寧過。”
“最終不過三年,圣祖被漢人殺死,你們重新建了大郢,而我們赤翎直接退回原地混亂幾十年才慢慢恢復。”
“所以,這次我們不打算一口氣吃下整個大郢,以我們的人口,三州足以。”呼斯楞看著徐稟問,坦蕩道,“至于以后,那我們就各憑本事了。”
“首輔大人意下如何?”
徐稟問沒有說話,呼斯楞也不著急,只是道,“徐首輔好好考慮吧,這是我們最佳的合作機會,否則,謝珩死后,您覺得您能與南陽王抗衡嗎?”
“如今雖然損失三州,但這大郢是你的。”他笑,“您在烽火縣這一個月是不是過得很舒坦?真的愿意再回去做首輔嗎?”
“不對,待南陽王登基,您恐怕連首輔都撈不著當。”
徐稟問斂眉沉默。
呼斯楞見狀知他心動微微一一笑,朝他行了個禮,“那么,我們靜候佳音。”
呼斯楞走后,徐稟問打算招幕僚過來,結果門口閃過人影。
“誰!”
徐展鵠訕訕進來,“父親,我正好路過……”
徐稟問冷著臉,“你聽到了什么?”
徐展鵠并沒有太在意父親的態(tài)度,作為父親唯一的兒子,最多也就是訓一頓,難道還能把他打殺了不成。
因此忍不住興奮道,“爹,謝珩真的快死了?!”
徐稟問淡淡道,“那又如何?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覺得是好事?”
“為何不是?”徐展鵠道,“若此事傳出,鎮(zhèn)北侯手底下那些人估計都得好好考慮出路了。”他不由暢想,“若收編了謝珩的勢力……”
徐稟問道,“此事傳出去,你又如何確定謝珩的勢力會投靠我們而不是南陽王府?”
徐展鵠道,“所以孩兒覺得那蠻子說的也有道理,跟他們合作,損失三州又如何,只要除掉謝珩和南陽王,父親成就大業(yè)后,再打赤翎不遲。”
徐稟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只是囑咐道,“不要輕舉妄動,鎮(zhèn)北侯經(jīng)營多年,不容小覷,況且他又不是無子,別忘了還有鎮(zhèn)北侯夫人,那穆婉也不是等閑之輩。”
說到這里,警告道,“若讓我知道你泄露消息,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此事你就當沒有聽過,出去吧,叫你大姐過來。”
徐展鵠不由皺眉,“叫她做什么?”
徐稟問淡淡道,“怎么?這個家由你來當?”
徐展鵠不情不愿的退出去。
徐稟問叫來守衛(wèi),“以后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書房,公子也不可。”
門口的幕僚聞言心中一動,他剛剛在外面已經(jīng)聽了個大概,進門后忍不住道,“公子會不會自作主張。”
徐稟問道,“他不敢。”說到這里,不由沉了臉,“也就只剩這一點了。”
幕僚忍不住抬眼,看來首輔是真的對大公子有了意見,徐展鵠的資質(zhì)實在算不上好,他們都有憂慮,可惜因為只有這一個兒子,首輔也只能認真培養(yǎng),但如今好像沒了耐心。
也是,如果只是首輔家的公子,聽話些,守成也足夠,但要做一國太子,單憑今日他隨意窺探父親書房就是大忌。
原先膽氣更大的大姑娘如今都小心起來,只有大公子反而覺得自己地位更高,態(tài)度越發(fā)隨意起來。
幕僚揣測著主子的想法,問道,“大人如何打算,是利用赤翎,還是……”
徐稟問嗤笑,“說什么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他們憑什么認為我沒有別的選擇呢?”
“拿紙筆來。”
一個月后,上京解封。
城內(nèi)百姓歡欣鼓舞,進京的徐稟問心情卻并不美妙,即便一直通過消息知道朝廷對上京時疫應對得當,但真正看到百姓們的狀態(tài),他心中還是對謝珩夫婦升起濃濃的忌憚。
他無比清楚留在上京都是些酒囊飯袋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干不了,在這種情況下,上京竟然僅僅亂了兩天。
幸虧他命不久矣……
徐首輔評估著上京的情況,思索著如何利用謝珩最后的價值,卻不知別人也都盯著他。
尤其是上京的百姓,所有人都知道,五月初一晚上那條鬼龍,對,那條龍不叫青龍了,被百姓們叫做鬼龍,那條鬼龍來自烽火縣。
再結合把持朝政的徐首輔,輕而易舉的就能聯(lián)系到他身上。
眾人都想知道他準備怎么做,歷時兩個月,整個大郢的朝政可都牢牢握在了他手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徐首輔入京后竟然將所有政務、軍務都帶入宮中交給了皇上定奪。
是的,不是太后,是皇上。
百姓驚訝之余,都有些驚疑不定。
當然,不交給太后是對的,上天降下災罰必然是因為太后牝雞司晨,奢靡無道,但真龍是誰,現(xiàn)在卻有兩種說法,一種自然是宮中皇上,另一種則是南陽王府。
畢竟比起皇上的毫無作為,這次時疫,南陽王府出錢出力,施粥布藥,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而最近南陽百姓富足的生活也在百姓中傳開。
甚至不少人期待南陽王上位,讓他們也都過上好日子。
但徐首輔此舉,是覺得皇上是真龍?zhí)熳樱M心輔佐?
“是打算盡心輔佐?還是想換一個傀儡。”
鎮(zhèn)北侯府秋盡院,穆婉躺在搖椅上,捻起一顆荔枝放進嘴里,“可也不對啊,就算要扶持傀儡,吳太后也要比皇上更合適才對。”
畢竟吳太后做傀儡,人們罵的是她,可換做皇上……
“后宮是不是已經(jīng)有宮妃懷孕了?”
“若吳太后魚死網(wǎng)破,給皇上聘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子做皇后……”
說到這里,穆婉反應過來,“難道徐首輔打算送徐錦入宮?”
當不了皇上,就當皇上的外祖,屆時廢了皇帝,自己就是隱形皇帝,這也是徐錦最初的想法。
結果謝珩卻道,“徐錦已經(jīng)訂婚了。”
穆婉驚訝,“跟誰?什么時候的事?”
謝珩道,“剛剛收到的消息,和南陽王世子。”
穆婉道,“南陽王世子不是已經(jīng)有世子妃了嗎?”
謝珩道,“側妃。”
穆婉下意識道,“徐錦愿意?”
“誰知道,或許愿意,或許身不由己,反正庚帖已換。”
穆婉皺眉思索,“側妃。”
“徐首輔這是打算兩頭賭?”
這世上,作為側妃能翻身的,只有皇上和太子。
“兩頭賭不太可能,徐首輔沒那么傻,”謝珩道,不過他暫時也沒什么頭緒,“先看看再說。”
正說著,木霜從外面進來,將一個帖子遞給穆婉,“南陽王府送來的,說給夫人。”
謝珩立刻沉了臉,“不是已經(jīng)說了沒空嗎?”
穆婉看著他,“我怎么不知道我沒空?”
“是我沒空,”謝珩道,“他邀請的是我們夫婦,如今上京剛剛解封,兩個月堆積的事務如山,我明日要出發(fā)去烽火縣練兵,難不成你要單獨去赴宴?”
穆婉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單獨赴宴又如何?侯爺在擔心什么。”
五月初一后,賀蘭晫雖然不敢認下自己是真龍的身份,卻還是把真龍的出處安在了南陽王府的頭上,買糧買藥都是從穆婉這里拿的貨,合作也不算少。
為此賀蘭晫還專門宴請了穆婉一回,穆婉也想多了解一點南陽王府的消息,便去赴了約。
結束時謝珩來接她,然后就不知吃錯了什么藥,對賀蘭晫敵意極其大。
謝珩冷哼一聲,“他的風評你應該知曉,而且自從知曉你手上產(chǎn)業(yè)和神醫(yī)谷弟子身份后就不斷對你獻殷勤,明顯是別有用心。”
穆婉已經(jīng)打開了帖子,笑道,“這個不是邀請我們夫婦的,只邀請了我一個人。”
謝珩立刻伸手搶過帖子,看完后冷笑,“為了打動你,二公子還真是下血本,也不擔心毀了自己的名聲。”
穆婉忍俊不禁,她也沒想到,賀蘭晫竟然把他的緋聞對象白瑜給叫來了。
不過昔年好友,她還是要去見見的,她看向謝珩,“邀請是后日……明日侯爺就要去烽火縣練兵了吧。”
謝珩沉著臉將她手邊的荔枝拿走了。
穆婉:……
她大笑,解釋道,“他對我這么殷勤,必然有緣由,我想去弄清楚。”然后輕佻的摸了摸他的手道,“侯爺應該對自己有些自信,有你這樣的珠玉在前,我怎么會看上別人。”
謝珩撿了一顆荔枝剝開,送到穆婉嘴邊,面無表情道,“張嘴。”
穆婉大笑。
轉眼到了和白瑜約定的日子,穆婉出門前,謝昭背著個小包裹顛顛的跑來,“母親,我們?nèi)ツ膬和妫俊?br />
穆婉看著他,“你的九連環(huán)解完了?”
謝昭開心道,“都解完啦,父親……”說到這里,他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改口,“父親說,今天解開了母親就帶我出去玩。”
古嬤嬤在旁邊道,“本不想麻煩夫人,但侯爺說您說的,對孩子也得重諾,您看這……”
穆婉哭笑不得,沒想到謝珩竟然會來這一出。
謝昭拽著她的裙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臉上都是渴望。
“算了,走吧。”古嬤嬤東西都給他收拾好了,她還能拒絕不成?
反正也是約在寺廟,應該也沒什么。
半個時辰后,甘泉寺后山,穆婉看著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蒙面人,一邊將謝昭護在身后一邊想著這些會是什么人。
結果就聽對面領頭亮著長刀道,兇悍道,“要錢還是要命?”
穆婉還沒開口,謝昭就從穆婉腿后探出頭,奶聲奶氣道,“要錢,命我們自己有。”
穆婉:……
劫匪:……
到底誰打劫誰?
第179章 179 穆婉成了香餑餑?
謝昭這神來一筆,直接把對面的劫匪搞蒙了。
穆婉反應過來后也跟著笑,“不錯,我們要錢,各位的命,就看你們自己真不珍惜了。”
旁邊的木霜立刻上前一步,謝家?guī)讉護衛(wèi)也都亮出兵刃。
不遠處聚精會神觀察著這處的男人皺起眉頭,“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不怕也不躲?”
徐展鵠的書童有些擔憂,“公子,大人說這鎮(zhèn)北侯夫人不是等閑之輩,那謝家的護衛(wèi)也厲害,咱們這樣能成嗎?“
徐展鵠不以為意,“怎么不能成,她再厲害也是個女人,又不會武功,遇到這種事情怎么可能不怕?”
“況且又不需要真的把她如何,只要來個英雄救美,留個好印象就成。”他回想著這幾日查到的信息,非常得意自己的主意,“謝珩愛她如命,死的時候必然會給她留下不少好東西,加上她自己豐厚的嫁妝……”
徐展鵠的目光落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惋惜道,“雖然年紀大些還嫁過人……”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她若改嫁最好也只能是續(xù)弦,我對她好些,屆時再以正妻之禮聘之,不怕她不心動。”至于其他,等他做了太子,女人的廢立還不是他說了算?
書童卻不樂觀,“可是小的聽聞,南陽王府的二公子也在頻繁約她,會不會跟您打一樣的主意。”
徐展鵠擺擺手,“放心吧,誰不知道賀蘭晫對女人要求高,便是在外頭風流也只喜歡處子,正妻怎么可能娶個寡婦。”
他剛說完,身后護衛(wèi)就道,“少爺,有人過來了,好像是南陽王府的人。”
徐展鵠臉色微變,“不能叫他們搶了先、”當下也不管那邊情勢如何,立刻道,“救人!”
于是穆婉這邊正好整以暇的看著那些劫匪們努力重新營造兇險氣氛,遠處突然有人躍馬高喝,“什么人?!好大的膽子!”一邊喊一邊彎弓搭箭,“還不束手就擒!”
穆婉抬眼,認出正是徐首輔的獨苗徐展鵠,只見他一身錦衣,鮮衣怒馬,徐首輔夫婦基因不錯,所以他的長相也算上乘,只是眉眼間透著幾分蠢相,尤其那拉弓的姿勢,與其說是要射人,不如說是在展示他的英勇身姿。
如此危機時刻,對方還沖她安撫一笑。
穆婉:……
好端端的,為啥要對她孔雀開屏?
而有人似乎看不慣他,就在他給穆婉拋媚眼的間隙,一支利箭激射而來,擦過他的肩膀直接射向劫匪首領,那首領大驚之下后退一步,緊接著數(shù)名護衛(wèi)飛身而至,動作利落的和劫匪們戰(zhàn)做一團,很快就將人都按在地上綁了。
穆婉注意到那劫匪首領下意識的看向徐展鵠。
徐展鵠這會兒卻狼狽的從馬上滾下來,對著隨后而來的賀蘭晫怒目而視,“二公子是想殺了我嗎?”
賀蘭晫一臉意外,“徐大郎君!抱歉,剛剛救人心切,沒有注意到你。”而后道,“待我先處理正事,再與郎君賠罪。”
說罷擋在穆婉面前看著那些劫匪冷聲道,“怎么回事?誰派你們來的?!”
徐展鵠這才想起正事,暗罵一聲徑直走到那些劫匪面前,抬腳踹了為首的人一腳對穆婉道,“應當是近來入京的獵春人。”
穆婉疑惑,“獵春人?”
徐展鵠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之前在烽火縣時,審過這個案子,這些個賊人專門挑世家夫人下手,將人擄去后奪了清白,再用以此為要挾跟夫人們要錢。”
“那些夫人們?nèi)舨m住了還好,被人發(fā)現(xiàn)的下場,哎……”他一邊說一遍搖頭,那表情仿佛在替穆婉后怕。
賀蘭晫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那這些人確實夠膽大包天的,竟然敢搶到鎮(zhèn)北侯夫人頭上,隨風,把人押下去!”
徐展鵠攔住他,“此事大理寺正在審理,就不勞煩二公子了。阿莫!”
徐家的護衛(wèi)立刻就要上前搶人。南陽王府的人自然不放。
一旁的謝昭急了,“母親,我們的!”
穆婉笑了笑,“兩位是不是忘了我夫君是明鏡司指揮使。”她不容分說道,“這些人既然是沖著我來的,那就交給侯府吧。”
這次南陽王府的護衛(wèi)果斷放人,徐展鵠臉色有些不好,還想說服穆婉,“夫人,此事事關重大,還是交給大理寺吧,據(jù)我所知這些人極其狡猾,侯爺不在,怕不好審。”
結果他剛說完,就聽謝昭“咦”了一聲。
眾人回頭,發(fā)現(xiàn)謝昭正緊緊跟在鎮(zhèn)北侯府的護衛(wèi)身后,待那些護衛(wèi)將劫匪押著跪下之后,他竟然直接伸手去摸人家的衣襟,此時直接從那位劫匪首領懷里勾出了一個令牌,好奇的捧在手里翻看。
看了一會兒大概覺得沒什么用,直接遞給了木霜,然后小手再去探進去,這次勾出一個錢袋來,小臉上頓時笑開了花,舉著錢袋朝穆婉跑過來,“母親,錢!”
穆婉:……
他為什么黑吃黑的這么熟練?
后來想起他曾跟著胡娘子一路上京,大概是那個時候學會的。
徐展鵠早在謝昭勾出令牌時已經(jīng)變了臉色,賀蘭晫卻是忍俊不禁,“令公子還真是……”他想了想努力找出一個合適的詞,“生財有道。”
穆婉一把拽住還要繼續(xù)去掏其他劫匪衣服的謝昭,從木霜手里接過令牌看了看,直接遞給侯府的護衛(wèi),“看來確實是沖著我來的。”她直接對徐展鵠道,“今日多謝徐大公子了,此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這話不容拒絕,又有南陽王府幫忙,徐展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被抓走,但也不想功虧一簣,壓下心底的焦急一臉擔心的道,“既然有人盯著夫人,我護送夫人上山吧。”
穆婉還沒開口,賀蘭晫就笑道,“不必勞煩徐大公子了,我跟侯夫人正好同路,我來護送便是。”
本來還看著其他劫匪蠢蠢欲動的謝昭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牽住穆婉的手,警惕的對著眼前搖著扇子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道,“不勞煩叔叔,我父親派了護衛(wèi)。”
賀蘭晫挑了挑眉,穆婉也不想跟他們過多糾纏,徑直告辭,“那我們就先走了。”
不過賀蘭晫確實和穆婉同路,隔著謝昭一路彬彬有禮,見穆婉在思索什么,笑道,“若是在想剛剛的事情,夫人大可不必憂心,那些人十有八九是徐大公子找來的人。”
穆婉看向他,“看來二公子知道些什么。”
賀蘭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聽說夫人在尋水參草。”
穆婉臉色微變。
賀蘭晫抬頭看向寺廟門口,白瑜正站在那里,看到穆婉露出一個笑,揮手招呼。看樣子并不知道謝珩中毒之事。
賀蘭晫仿佛知道她想什么,解釋道,“鎮(zhèn)北侯是大郢的定海神針,知道此事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夫人盡可放心。”
“知道侯爺需要水參草后,父王就一直命我們在找,所幸前些日子終于找到一株,便叫人馬不停蹄的送來,希望來得及。”
穆婉將謝昭交給木霜,哄他去給自己摘荷花。
而后看向賀蘭晫,“王爺想要什么?”
“據(jù)我所知,碧落引之毒無解。”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穆婉的表情,見她隱忍的抿緊唇,心情倒是有些復雜,“夫人不要想太多,我們南陽王府絕不會趁人之危。”
“況且,侯爺最重要的事情應當是替父兄和七萬精兵報仇,此事和我們南陽王府的目標一致,至于另外一件尋找九皇子之事……”賀蘭晫看著遠處頂著個荷葉搖頭晃腦的謝昭,“以侯爺如今的身體,也是力不從心了吧?”
“與其讓幾歲的孩子去坐那個龍椅成為別人的傀儡或者遭遇不測,我想侯爺應該更想讓他開開心心的長大。”
第180章 180 解毒
穆婉忽然苦笑一下,“我以為當初在莫城我們將武器和鐵器圖紙送給南陽王府就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
她看著賀蘭晫,“二公子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這四年來太后不管如何荒唐,侯爺都從來不管嗎?若侯爺真的找到了九皇子,想讓他登基,怎么會給他留下這么個爛攤子。”
賀蘭晫斂眉思索,這一點確實是很有說服力。
穆婉輕嘆,“就像二公子說的,賀蘭家的江山,侯爺早就不關心了,他精力有限,唯二關心的事情就是仇人伏法,親人安康。”
賀蘭晫還有些不解,“侯爺既然不理朝政,為何那么維護太后。”
穆婉道,“鎮(zhèn)國公滿門和謝家七萬精兵,二公子覺得,簡單的將吳家滿門抄斬足夠解恨嗎?”
賀蘭晫隱約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侯爺是想……”
穆婉冷笑,“自然是讓他們嘗嘗鎮(zhèn)國公他們嘗過的苦,在捧得最高時被信任的人背叛,再被扔進赤翎軍中孤立無援。不過鎮(zhèn)國公滿門英烈,至少得赤翎大汗敬重,吳家卻不知道會如何了。”
“那之后呢?”賀蘭晫問,“鎮(zhèn)北侯府眾人又當如何?”
穆婉似乎想到了謝珩的結局,目露悲傷,“侯爺為大郢戰(zhàn)死難道換不來我們鎮(zhèn)北侯婦孺弱小的一世安康嗎?”
她看向遠處的謝昭,賀蘭晫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小家伙正頂著荷葉和泥玩兒,一臉的無憂無慮,倒確實不像是照著一國之君培養(yǎng)的。
他嘆了口氣,對穆婉抱拳道,“夫人放心,若真到那一天,我南陽王府必護鎮(zhèn)北侯府周全。”
穆婉朝他福了福,“有二公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賀蘭晫笑了笑,“白瑜難得來一趟,夫人也與他敘敘舊吧。”
說是敘舊,但穆婉顯然并沒有多少心思。
仿佛被賀蘭晫知曉真相后,她再無法抑制心中的難過,一直心不在焉,只匆匆聊了幾句就帶著水參草返回了鎮(zhèn)北侯府。
一踏進秋盡院,穆婉臉上的悲傷就盡數(shù)退去,云苓看著被玉穗抱走洗漱的謝昭,小聲問出了憋了一路的話,“小郎君真的是九皇子嗎?”
關于謝昭的事情,穆婉并沒有明確的跟云苓和木霜說過,穆婉覺得她們心里大概也有猜測,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所以她們也從不討論。
直到賀蘭晫今日暗示。
穆婉道,“放心,他們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證據(jù),況且這種時候,沒人會動他。”
木霜眉頭皺起,“可是他們知道了侯爺中毒之事,會不會想斬草除根。”
穆婉道,“正因為侯爺知道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他們反而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么。”
云苓看著她的表情,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侯爺中毒之事泄露難道是故意為之?”
穆婉道,“倒也不能說是故意,只是早有預料而已。”
春比時謝珩就隱約察覺到了赤翎使團的不對,大郢人不了解碧落引,也不清楚當年的事情,但赤翎人不同,碧落引出自赤翎皇族,毒又是他們親自所下,所以即便謝珩動了武,他們也察覺出了什么。
因此兩人早就想好了對策。
“若是再早個一年半載此事暴露恐怕還會有些麻煩,現(xiàn)在嘛……”穆婉笑道,“誰會在這種時候放棄拉攏一個戰(zhàn)力超強,卻又命不久矣的人呢?”
“昭哥兒那么小,斬草除根怎么看也是等侯爺‘戰(zhàn)死”之后再做更合適。”
云苓想起賀蘭晫要庇佑鎮(zhèn)北侯府的話,不由問道,“侯爺真的打算支持南陽王坐那個位置?”
“怎么可能?”穆婉道,“如今他們有了猜測,無論誰坐那個位置,昭哥兒可都活不了。”
南陽王對百姓再不錯,但只要謝昭在,他就不是名正言順,任何聰明人都不會留下這個隱患。
所以要想好好活著,那個位置,只能他們?nèi)帯?br />
“那現(xiàn)在這個爛攤子……”云苓憂心,如今的大郢可真的是一團糟。
穆婉笑,“既然把你都騙過去了,看來這個理由非常不錯。”具體的卻不與她多說,只是道,“你家夫人還指望著逍遙度日呢,真留下個爛攤子怎么行,日后你便知曉了。”
云苓便安下心來,倒是木霜還有擔憂,“馬上就要對戰(zhàn)赤翎,若侯爺中毒的事情傳出,會不會軍心不穩(wěn)。”
“所以才說,這個時候剛剛好,徐首輔和南陽王都不是傻子,他們只要想坐那個龍椅,就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動搖軍心,畢竟把赤翎打成什么樣,關系著他們以后龍椅坐的穩(wěn)不穩(wěn),”穆婉微笑,“相反,為了表示對侯爺?shù)睦瓟n,他們還可能會更放心的把兵權交到侯爺手中。”
云苓反應過來,一拍手道,“確實如此!要擊退赤翎,必然要舉全國之力,而不管哪方勢力,他們合作時必然會互相提防,又想擊退赤翎,又害怕對面人使絆子,但如果交給侯爺就不用擔心了。”
木霜也明白過來,“因為侯爺一定是一心打退赤翎的,而之后還一定會‘戰(zhàn)死’。”人死了手里的兵權自然也都得還回去。
云苓興奮,“這樣的話,侯爺豈不是能撿現(xiàn)成的兵權?”
穆婉笑,“所以如今侯爺‘命不久矣’之事,是優(yōu)勢啊。”屆時更多的兵權在手,也更能擰成一股繩對付赤翎,至于最后還不還的,那就看他們有沒有本事拿回去了。
她吩咐木霜,“去把今日之事告訴謝天,讓他們給侯爺傳信。”
“我猜他們應該會有一次試探。”穆婉愜意的嘆了口氣,“正好如今侯爺?shù)亩緶蕚浣饬耍搪湟菜阄锉M其用。”
是的,穆婉用藥很順利,除了第一次最痛苦,之后的癥狀一次比一次輕,發(fā)作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短,這就證明她身體中已經(jīng)用有了足夠的抗體。現(xiàn)在只等謝珩下一次毒發(fā),在他體內(nèi)毒素最多的時候,她立刻第四次服藥,在抗體最濃時取血,然后讓師父用秘法熬藥,就可以給謝珩解毒。
想到這里,她心情大好,起身去了書房,“走,去看看炮彈做的如何了,屆時侯爺應該能跟南陽王府借來幾門大炮。”
云苓笑道,“那些大炮做起來費人又費力,不是南陽王還真造不出來,不過他們的炮彈不過關,零件又不耐用,有點雞肋,想來不介意借給我們的。”
穆婉一笑,“分工合作,事半功倍嘛。”
沒過幾天,穆婉正算著方凌的糧食產(chǎn)量,平安匆匆來報,“夫人,侯爺出事了!”
穆婉大驚,當下什么都顧不得,拎著藥箱就出了門。
南陽王府的馬車停在門口,白瑜撩開車簾,“婉姐。”
穆婉立刻上車,白瑜解釋道,“本想派個丫鬟來,但怕婉姐你不認識反而耽誤事。”
“無礙,事急從權。”穆婉急切問道,“到底怎么回事?侯爺怎么了?”
白瑜道,“今日二公子帶人去追前朝寶庫鑰匙的下落,然后就遇到了侯爺被人圍剿受傷,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傷勢好像不輕。”
穆婉仿佛沒聽到他話里透漏的信息,只一心記掛謝珩。
她對木霜道,“去許宅跟師父說一聲,就說侯爺毒發(fā),麻煩他做一下準備。”
木霜領命離開,白瑜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道,“侯爺中毒了?”
穆婉淡淡道,“可以問問你們二公子。”
馬車很快在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停下,穆婉不等馬凳放下就跳下了馬車,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進去。
踏進正房就見謝珩色慘白的躺在床上,已經(jīng)完全昏迷,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正在替他診脈,賀蘭晫擰眉站在一旁。
看到穆婉,他連忙道,“侯夫人,你快來看看!”
穆婉沒理他,徑直上前飛快的給謝珩把了一下脈后,倒出三顆解毒丸,兩顆塞給謝珩,剩下的一顆給那老大夫。
老大夫下意識的將藥丸湊到鼻尖,賀蘭晫卻有些尷尬。
穆婉問道,“小六呢?”
賀蘭晫道,“他們中了迷藥,在隔壁。”
穆婉冷冷道,“既然二公子試探完了,就應該知道侯爺中毒是真的,還請放我們離開。”
賀蘭晫下意識反駁,“侯夫人誤會了。”
穆婉冷聲道,“二公子放心,我們不會心存怨懟,南陽王府這樣本也無可厚非,換我是您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只是如今您也知道了他毒發(fā)越久,壽命越短,若再動武,怕堅持不到赤翎來犯。”
她這樣說,賀蘭晫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尤其親眼看到謝珩毒發(fā),還有他的身體狀況后,也不再辯解。
小六很快清醒,背著謝珩離開。
臨出門前,穆婉道,“此事希望二公子不要再叫別人知道,鎮(zhèn)北侯都是因我是大夫才知曉,大長公主一直以為侯爺身體康健。”她低落道,“日后,侯爺也只是戰(zhàn)死沙場,死得其所。”
賀蘭晫心底生出濃濃的愧疚,“明白了。”
穆婉帶著謝珩回了許宅,師父已經(jīng)熬好了穆婉的最后一次藥。
穆婉喝下后不久,身體開始發(fā)燒,但也只是發(fā)燒,她目光晶亮的看著葉岐,“師父。”
葉岐笑道,“成了。”
然后端出了給謝珩熬好的藥,“血。”
穆婉把匕首遞給木霜,扭過頭去,“你來幫我。”
木霜心疼又好笑,但還是趁著穆婉不注意飛快的劃開了她的手腕。
血滴入藥中,竟然形成了一個個的顆粒。
放了小半碗后,葉岐道,“可以了,給侯爺喝吧。”
謝珩吃過解毒丸,已經(jīng)勉強醒了過來,小六將他扶起,把藥端給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