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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冼漓現(xiàn)在已經(jīng)懵了, 下意識地看向關(guān)群,不知如何是好。

    關(guān)群抬手摸了摸冼漓柔軟的頭發(fā)。

    “喵。”小貍花蹭了蹭關(guān)群的手心,終于覺得自己懸浮的心似乎有了點著落, 他又變回了貓形,跳到了關(guān)群的膝上,坐好。

    “這都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涂英雙手抱臂, 歪頭想了想,然后掏出了手機, 道:“和我媽求證一下吧。”

    “正好我倒要看看誰在背后造我家謠,”涂英滿臉獰笑地發(fā)短信:“讓我找到這人我一定讓他生……”

    “咳。”關(guān)群無語地看著涂英:“我還在呢。”

    “我一定讓他生活得特別好。”涂英板著臉道:“有問題嗎?”

    關(guān)群做了個你繼續(xù)的手勢。

    “喂?英英?”涂英的媽媽卻直接撥了電話回來。

    涂英詫異:“這都三點了, 你怎么還沒睡?”

    “我正好起夜,看到你的短信就撥過去了,”安以敏的聲音有些困倦, 問道:“怎么了?”

    “哦, 我想問點關(guān)于我爸的事,明天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涂英問道。

    安以敏笑笑: “可以,我跟其他老師調(diào)一下課, 十一點以后就有空了。”

    “嗯, 那到時候見。”涂英點點頭, 臨掛電話前又想起來了,說道:“對了, 我要帶兩個妖精朋友一起去。”

    “好。”安以敏笑笑, 和涂英道別, 掛了電話。

    哇……英英和他媽媽的關(guān)系……好生疏啊……

    小貍花窩在關(guān)群懷里,敏銳地察覺到了涂英和安以敏之間涌動的尷尬情緒,開始不自覺地開小差。

    然后小貓就被關(guān)群蓋住了頭。

    啊……忘記了……英英會讀心。

    小貍花被關(guān)群的手掌蓋了一個仰倒, 然后迅速改在心里默念:英英是個大美人,英英超級好看。

    “我爸去世后我媽把我托付給了我叔叔撫養(yǎng),所以我和我媽的關(guān)系一般。”涂英收回手機,然后笑瞇瞇地摸了摸小貓的下巴:“小貓很有眼光哦,比其他人都強呢。”

    冼漓:……

    好羞恥……心聲都被聽到了。

    冼漓意識到涂英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聲,羞愧難當(dāng)?shù)匕涯樎襁M了貓爪子里,貓貓揉臉。

    “因為在場所有人里只有你的靈力最弱,所以你的心聲沒有遮蔽,最容易撲我一臉。”涂英解釋道:“冼漓小同學(xué),要努力修煉啊。”

    “哦……”貓貓沮喪地應(yīng)道。

    修煉有什么用……我都要死了……

    冼漓一想到弟弟的話,頓時悲從中來,然后緊接著想到這句話也會被涂英讀到,趕緊瘋狂甩頭,想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甩出來。又偷偷去看涂英,發(fā)現(xiàn)他神色如常,才偷偷松了口氣。

    呼——幸好這句英英沒讀到。

    小貍花放松下來,四肢攤開,在關(guān)群的膝蓋上攤成了一張貓貓?zhí)骸?br />
    “好了,事不宜遲,”關(guān)群隨手撈起小貓,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些,把閣山蛟壓回去審問。”

    “小漓今天晚上和鶴立群住一個屋吧。”關(guān)群說道。

    鶴立群的長處在制器,除非特別缺人手的時候,審問的工作一般不參加。

    “那好吧。”小貍花內(nèi)心是不愿意和關(guān)群分開的,但還是乖巧地跳下了地,去隔壁房間找正在看守閣山蛟的鶴立群。

    屋內(nèi)一時間就剩下了關(guān)群羅煥之和涂英三人。

    關(guān)群活動了一下身體,道:“那就走吧。”

    “咳,”涂英卻突然伸手?jǐn)堊×肆_煥之的肩膀,道:“我和阿煥去審問就好了,你今天晚上還是留下來陪小貓吧。小朋友今天怕是嚇壞了。”

    說完,涂英也不待關(guān)群反應(yīng),攬著羅煥之就往門口走。

    “對了,”等走到門口時,涂英又突然回頭,道:“小貓心里一直覺得他要死了,多注意他的身心健康吧。”

    “喂。”關(guān)群愣了一下,接著反應(yīng)了過來,剛要問,涂英卻對他揮了揮手,徑直去找鶴立群提妖去了。

    這回輪到關(guān)群覺得今天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因為太晚了,關(guān)群便沒有帶小貍花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在羅煥之給冼漓安排的客房休息了。

    “那什么……”送走鶴立群,小貍花鬼鬼祟祟地湊上來,說道:“雖然說沒什么事吧……但是這個屋子剛才可是剛抓了妖怪誒……”

    “你看這里、這里還有那里……”小貍花用貓爪子指指點點床上的血跡,道:“還有你們胖揍閣山蛟時留下的血呢。”

    “那你想睡哪里?”關(guān)群心里還在想涂英說的話,心不在焉地問道:“給你換一個房間?”

    “哎呀,煥哥都走了,都不問他就換房間太不禮貌了。”小貍花擺擺爪子,然后從柜子里拖出了管家給準(zhǔn)備的貓窩,眼睛亮晶晶地說道:“我們睡這里吧。”

    關(guān)群:……

    “你……”關(guān)群失笑,不過看著冼漓期待的樣子,還是無奈地變成了白貓的樣子,低頭咬住小貍花的后脖頸,把他拖到了貓窩上。

    “好了,快點休息吧。”關(guān)群認(rèn)真地用爪子拍了拍冼漓的貓貓頭,說道。

    “好。”冼漓點點頭:“晚安。”

    “晚安。”

    于是兩只貓貼在一起,一起閉上了眼睛。

    唉……小群怎么能懂一個命不久矣的貓的內(nèi)心呢……長夜漫漫,我注定是睡不著的呀。

    片刻后,小貍花睜開雙眼,憂郁地嘆了口氣。

    從今往后我也是只有秘密的小貓了……

    小貓一邊想著一邊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把頭擱在了白貓身上輕輕蹭了蹭,聽到從關(guān)群身上傳出來的有力的心跳,讓他感覺安慰了不少。

    唉,滿懷心事的我要如何度過這漫長的夜晚呀……

    冼漓嗅著關(guān)群身上特有的溫暖的味道,然后頭一歪,睡著了。

    唉……

    一直裝睡的關(guān)群終于等到了冼漓睡著,勾了勾爪子,用靈力把小貓從自己背上挪開,放到了墊子上,想了想,尾巴一甩,搭在了小貍花的身上,安慰似的,拍了拍他。

    “喵。”睡得正香的小貍花在夢中發(fā)出囈語。

    關(guān)群則思考著涂英說的話,一整夜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中午,涂英帶著關(guān)群冼漓在一家粵菜館和安以敏見面了。

    “當(dāng)年你爸爸是曾經(jīng)去拜訪過孟九鸞。”安以敏喝了口茶,回憶道:“三十多年前,我還在上大學(xué),孟九鸞已經(jīng)是咱們江城很知名的女企業(yè)家,上了本地的電視臺采訪,你爸看到新聞時一眼就發(fā)現(xiàn)孟九鸞很奇怪。”

    “哪里奇怪?”冼漓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起他媽媽,忍不住插嘴道。

    “孟九鸞是個凡人,但是身上有妖氣。”安以敏笑著對冼漓說道:“當(dāng)時我剛和涂英的爸爸在一起,他一直想找到一個能延長我壽命的方法,所以在看到孟九鸞的時候,他直覺這個女人用了某一種方法延壽,身上才會有這種似人似妖的氣息,因此去拜訪了她。”

    “然后呢?”關(guān)群追問道。

    “一無所獲。”安以敏道:“涂英的爸爸在見過孟九鸞后過了幾天,孟九鸞的丈夫冼昭明來了我們家。”

    是我爸!

    冼漓緊張地在桌下用手揉桌布。

    關(guān)群見狀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冼漓冰涼的手掌。

    “所以冼昭明來咱們家是想干什么?”涂英問道。

    “他來向你爸爸解釋了為什么孟九鸞可以活這么久的原因,妖精間的許多行話我都不怎么了解,當(dāng)時雖然在場,卻聽得一知半解,只記得冼昭明的意思是孟九鸞能活這么久,是因為他家的天賦,這種能力只在冼家血脈間流傳,所以沒有辦法用在我身上。”

    “然后你們就接受了這個理由?”關(guān)群下意識地追問道。

    安以敏抬手?jǐn)n了一下耳邊的頭發(fā),笑著看著關(guān)群,沒說話。

    關(guān)群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涂英爸爸的讀心能力只會比涂英更強,事關(guān)妻子和兒子的壽命,涂泊川怎么會讓冼昭明蒙混過去。

    “那個天賦……是愿諾嗎?”關(guān)群想了想,問道。

    “嗯……”安以敏回憶了一下,搖頭道:“不是,是一種把兩人綁定在一起的能力,不過叫什么我就忘記了,不好意思,過去太久了。”

    “不,這些信息已經(jīng)很重要了,非常感謝您。”關(guān)群正襟危坐地認(rèn)真說道。

    “不客氣,能幫上英英的忙我很開心。”安以敏笑道。

    涂英坐在一邊,不太自然地喝了口水。

    “好了,吃飯吧,”涂英直接開始轉(zhuǎn)轉(zhuǎn)盤給自己夾白切雞。

    “對了,”安以敏看著涂英似乎想說什么,片刻后又笑道:“算了,吃飯吧。”

    雖然知道前因后果,但是英英和媽媽的關(guān)系還是好奇怪啊。

    小貍花眼睛亂轉(zhuǎn),然后被涂英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趕緊低下了頭。

    “過兩天吧,這陣子是事務(wù)所的旺季,等忙完我叫我男朋友出來一起吃個飯。”涂英突然道。

    安以敏眼眶一下紅了起來,笑著答道:“好。”

    第82章

    四人吃完飯, 關(guān)群很上道地去結(jié)了賬。初冬的江城一片蕭索,枯葉落盡,關(guān)群開著車先將安以敏送去學(xué)校, 接著準(zhǔn)備帶涂英和小貍花去御靈師總部開會。

    “那個……”冼漓突然伸爪道:“我想回趟公司。”

    “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關(guān)群詫異。

    “公司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冼漓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說道:“我處理完去找你。”

    “先和我回去吧, ”關(guān)群心里還惦記著小貓要死的事, 不甚放心讓冼漓一貓在外,強行勸道。

    “咳咳。”涂英坐在后排, 咳嗽了兩聲。

    “你……那好吧。”關(guān)群嘆了口氣,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冼漓公司方向開去:“有事及時聯(lián)系我, 不要亂跑。”

    “知道啦。”冼漓默默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從無憂無慮的小貓變成了有心事的成年人了。

    唉……世道艱難啊……

    小貍花在心里惆悵地?fù)u頭。

    坐在后座冷不防就被小貍花內(nèi)心OS撲一臉的涂英只能面無表情地拿出耳機,開始全神貫注地看手機緩存的電視劇。

    御靈師總部。

    “昨天我們連夜審問了閣山蛟于庭云, 問出了不少有意思的信息。”羅煥之打了個哈欠, 把口供扔在了桌子上:“超辛苦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你本來就有黑眼圈。”鶴立群昨天倒是睡得很好,精神煥發(fā)地拿過檔案袋, 剛要拆開, 就被關(guān)群直接抽走了。

    “喲——”涂英坐在一旁發(fā)出陰陽怪氣的聲音。

    關(guān)群拿檔案的手頓了一下, 冷冷看了一眼涂英,然后才拆開檔案讀了起來。

    閣山蛟于庭云是一只從明朝就活下來的妖精了, 不過于庭云天賦有限, 活到現(xiàn)在五百多歲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自己大限將至, 于是這些年來一直在四處求藥,希望有辦法為他延長壽命。

    關(guān)群他們早有耳聞,只是這種行為并不犯法, 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br />
    據(jù)于庭云自己招供,之所以會盯上冼漓,是因為冼詔誨。

    冼詔誨和于庭云年紀(jì)相仿,明末清初時兩妖相識,之后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上一次冼詔誨來江城找自己離家出走的侄子,被關(guān)群等人阻止后,去了于庭云家散心。

    于庭云擔(dān)心自己壽命將盡的事,又發(fā)現(xiàn)冼詔誨雖然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已經(jīng)垂垂老矣,他卻還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樣,心生嫉妒之余還想知道冼詔誨有沒有什么能延長壽命的秘方。當(dāng)天晚上擺了隆重的接風(fēng)宴,宴席上不停地給冼詔誨灌酒,想要套話。

    冼詔誨果然醉了,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于庭云想聽的。冼詔誨說自己是啟晝山的貓妖,天賦使然,壽命就比一般的妖精要長許多。

    不過就在于庭云失望之際,醉醺醺的冼詔誨又說,自己的侄子也繼承了啟晝山的天賦,只是他年紀(jì)尚小,天賦血脈還沒有激發(fā)出來,所以誰現(xiàn)在抓住冼漓將他吃了,蘊藏在冼漓血脈中的靈力就會被吃他的人吸收,靈力大漲,延長壽命也自然不在話下。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將早年父母去世的侄子一直養(yǎng)在啟晝山中,不讓他和外界接觸,誰知道小孩子不懂事離家出走,根本不知道外面世道的險惡,自己這個做叔叔的實在擔(dān)心不已。

    于庭云聽了這消息內(nèi)心激動萬分,敲側(cè)擊問冼詔誨詳細(xì)內(nèi)容。

    醉倒的冼詔誨又說冼漓下山后和關(guān)家這一代的長子關(guān)群扯上了關(guān)系,因此冼漓下山后引出了一波身負(fù)珍奇血脈的小妖的風(fēng)波才會很快被關(guān)群壓了下去,而對方不知道在打自己侄子什么主意,將冼漓帶到了自己家住,恐怕就是想哪天鐵鍋燉小貓,將啟晝山的天賦血脈據(jù)為己有。

    得到消息的于庭云心中狂喜,但他擔(dān)心冼詔誨會記得這件事,萬一冼漓出事饒不了自己,沒想等到第二天冼詔誨酒醒,已經(jīng)全然忘記了昨天說過的話。

    于庭云試探地問他要如何找冼漓。冼詔誨卻憤怒地說自己的侄子不識好歹,以后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沒關(guān)系了。之后就和于庭云作別,離開江城,回了啟晝山。

    自覺天降大餅的于庭云至此再無顧慮,立刻安排了手下的妖精滿城散播梁渠妖的謠言吸引眼球。

    他想的計劃和關(guān)群等人推理出來的一致,利用小妖們在江城生事,使得御靈師們無暇他顧,自己再趁機擄走冼漓。

    關(guān)群讀這份口供越讀越心驚,讀到最后眉頭已然擰到了一塊兒。、

    “冼詔誨倒是有意思,”冼漓單手抵著太陽穴,歪頭道:“一會兒說小貍花命不久矣,一會兒又說他能延年益壽,看來小漓可真是個寶貝。”

    “完全就是想弄死他吧?”鶴立群靠在椅背上,譏笑道。

    “上次也是,冼漓離家出走后他就去找了猞猁妖,雖然名義上是讓他替自己找侄子,實際上也是在言語上撩撥林影,刺激他殺掉冼漓。”關(guān)群的食指和中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沉吟道:“從這幾點來看……冼詔誨想殺冼漓,但是礙于某種條件,只能選擇借刀殺人的方式。”

    “發(fā)過誓吧……”羅煥之想了想,道:“比如冼漓的爸爸去世前逼冼詔誨發(fā)誓,讓他照顧好自己的兒子,決不能傷害他,如果立了這樣的誓言,冼詔誨是不能對冼漓動手的。”

    “你說得有道理。”關(guān)群反手敲擊了一下桌面,道:“這樣就說得通了,冼昭明去世前將自己的獨生子托付給自己的弟弟,很可能會讓冼詔誨發(fā)誓照顧冼漓到成年,一定會保護冼漓,絕不傷害他。”

    關(guān)群是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道:“第一條誓言在冼漓滿十八歲之后達成,所以他們不能在冼漓小時候傷害他,但是在撫養(yǎng)他時又通過苛待他的方式,逼迫冼漓成年后立即離家出走,再用尋找侄子的借口,四處挑唆妖精來殺冼漓。”

    “這個算盤打得可真好,”涂英半瞇著眼看了一眼關(guān)群,似笑非笑道:“如果小貓沒有在離家出走后立刻認(rèn)識你的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涼透了。”

    關(guān)群聞言頓時覺得沿著自己的脊椎竄起一陣寒意,涂英的話令他十分得不適。

    “但是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關(guān)群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道:“冼漓身上有什么東西值得他這么迫切的殺人滅口。”

    “還有一個問題,冼詔誨為什么想把冼漓父母死亡的鍋甩到我爸頭上?”涂英不滿地說道。

    “因為你比較暴躁吧……”鶴立群頂著涂英的死亡視線,道:“十年前你的狀態(tài)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好,如果冼詔誨從小告訴冼漓你是他殺父仇人的兒子,說不定冼漓下山之后立刻去找你報仇,然后你一個激動把小漓那啥……”

    “我怎么不一個激動把你鹵了呢?我還想吃雞腿飯呢。”涂英終于忍不住了,冷冷道。

    “就是一個猜測,當(dāng)我沒說……”鶴立群訥訥地?fù)]手。

    涂英這才將視線移開,不再看他。

    “除了這個原因外……”這回?fù)Q羅煥之頂著涂英的死亡視線繼續(xù)說話了:“十年前你還在涂山部,冼漓去涂山部,山高路遠(yuǎn),小漓死亡幾率也大。不過,冼詔誨這么做最大的目的可能還是掩蓋冼詔明夫婦真正的死因吧。”

    關(guān)群聞言,沉吟了片刻,道:“冼昭明的妻子孟九鸞活了六百多歲,這肯定和他的天賦能力是分不開的,但是這個和人綁定壽命的天賦卻從冼漓身上消失了,他只繼承了愿諾的天賦,除了有可能是因為冼漓是半妖,血脈天賦沒有繼承完全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天賦在冼昭明死后,被冼詔誨搶走了。”

    在場眾人同時反應(yīng)了過來。

    這一下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

    冼詔誨用某種辦法搶走了冼漓的能力,想要殺死冼漓以絕后患,但礙于誓言只能等冼漓成年后再借刀殺人。

    “那還有最后一個問題。”羅煥之舉手道:“這里面冼瀾蹦出來是要做什么?”

    “在于庭云動手前夕離間我和小貓的關(guān)系……”涂英一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一樁騙保案里,只有保險受益人,是最有殺人動機的吧?”

    第83章

    一群貓狗辦公室。

    薛瑞平鬼鬼祟祟地溜到王帆的辦公桌前, 一抬屁股坐在了她桌子上,悄悄說道。

    “你剛才看到?jīng)]?”薛瑞平壓低聲音道。

    “看什么啊?”王帆正發(fā)愁新一期選題,聽到薛瑞平的問話莫名其妙抬頭問道。

    薛瑞平裝模作樣地四下看了看, 然后把手掌遮在嘴邊,悄聲道:“剛才我去老板辦公室找他簽字,聽到他和律師打電話, 詢問怎么變更法人代表。我一進去他就不說了。”

    變更法人代表可是件大事, 王帆一聽也不再盯著電腦了,追問薛瑞平然后呢。

    “然后這不老板就出去了, ”薛瑞平歪頭點點大門的方向:“你說是不是想把這個公司賣了呀?”

    “不至于吧。”王帆倒吸了一口冷氣,道:“我看上周咱們老板還雄心壯志想要再抓點貓狗回來呢。”

    “那你說他問這個是要干嘛?”薛瑞平說道。

    “誰知道呢, ”王帆想了想,道:“也許覺得現(xiàn)在生意好想要再收購別的公司呢?”

    “那怎么可能。”薛瑞平道:“生意再好也沒那么有錢啊。”

    “老板他哥有錢啊,”王帆不以為意道:“這房子就是他哥的呢。”

    “嚯, 我還以為租的呢, 這么大的房子,嘖,真有錢。”薛瑞平顯然不知道這事, 瞬間便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把探究老板動向的事拋在了腦后, 開始八卦老板親友的資產(chǎn)。

    至于有賣公司跑路嫌疑的冼漓本喵出了公司門后,便搭了一輛出租車往商務(wù)區(qū)去了。

    “怎么突然跑商務(wù)區(qū)來了?”那邊關(guān)群開完會, 確定了冼漓的叔叔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后, 火急火燎地聯(lián)系冼漓, 問清楚他在哪里后立即驅(qū)車去接他。

    “啊……有點事嘛。”冼漓心虛地坐上副駕駛,扯安全帶沒扯下來,倒騰了兩回才系好了安全帶, 雙手放在膝上,乖巧道:“我們回家吧。”

    關(guān)群奇怪地看了一眼冼漓。

    “不要看我,看路。”神秘兮兮的冼漓認(rèn)真道。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壞事去了? ”關(guān)群不吃他這一套,伸手戳了戳小貓的臉,逼供道。

    “才沒有做壞事,怎么憑空污貓清白呢。”冼漓一臉嚴(yán)肅地反駁。

    “行吧。”關(guān)群無奈笑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晚上去哪兒吃飯?有事跟你說。”

    “吃飯啊……”冼漓想了想,說:“沒什么胃口,回家吃貓糧吧。”

    冼漓心里還惦記著冼瀾給自己爆的沒幾個月可活的大秘密,整只貓現(xiàn)在滿腹心事,也不想吃香喝辣了,只想吃點貓糧貓罐頭凍干什么的。

    吃健康點,說不定還能活久一點。

    小貍花憂愁地想到。

    “你還能聯(lián)系到你弟弟嗎?”關(guān)群冷不丁問道。

    “啊?什么?”冼漓沒反應(yīng)過來,愣怔了一下,才搖頭道:“你想見他?”

    冼漓這么問,反倒把關(guān)群問住了。

    他們雖然推理出了一大堆內(nèi)容,但是現(xiàn)在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冷不丁告訴冼漓你叔叔不是好貓,你弟弟不是好貓,你全家都不是好貓,一來對冼漓不負(fù)責(zé)任,二來沖擊實在太大了。

    但是不說的話,關(guān)群還惦記著小貍花只能活到十九歲的傳言,覺得什么都不說冼漓自己胡思亂想更是要出事,于是他思來想去,最后道:“冼瀾的話里半真半假,我想和他當(dāng)面聊一次,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冼漓也在想這件事。

    那天冼瀾找他一共說了兩件事,一是自己活不長了,二是涂英他爸是冼漓的殺父仇人。

    雖然現(xiàn)在確定了殺父仇人是冼詔誨父子編的瞎話,但是自己能活多久卻是個未知數(shù),誰知道冼瀾的話里半真半假摻了多少水分。因此冼漓還在猶豫,要怎么把這件事情跟關(guān)群說。

    不過既然關(guān)群想和冼瀾當(dāng)面對峙,那就等找到冼瀾后再跟他講吧。

    但是怎么找又是一件難事了。

    鬼知道冼瀾跑到哪里去了,江城這么大,自己就算叫上碧琉他們一起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時候才行。

    早知道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提前問清楚他的聯(lián)系方式啊啊啊啊!

    冼漓內(nèi)心的貓貓悲傷得毛毛都如秋風(fēng)中落葉般凋零了。

    關(guān)群卻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我讓江城的妖精多留意冼瀾,應(yīng)該很快就能找到。”

    冼漓:!!

    還可以這樣子!

    小貍花瞬間覺得自己掉的毛毛又長回來了!

    嗚嗚嗚,小群真好。

    冼漓眼淚汪汪地看向關(guān)群。

    正在開車的關(guān)群感受到了那熾熱的目光,好笑中不免又帶著點得意,最后還是壓下了翹起的嘴角,免得顯得自己太輕浮了,但耳朵卻忍不住豎了起來,想聽聽冼漓接下來想說什么。

    只聽冼漓超認(rèn)真地說道:“小群,你這算濫用職權(quán)嗎?”

    關(guān)群:…………

    “算維護市民身心健康。”關(guān)群咬牙切齒,很想下車找一截膠帶來把冼漓的嘴粘住算了。

    另一邊,被關(guān)群焦急尋找的冼瀾正在五星酒店里挨爸爸的訓(xùn)。

    冼瀾站在酒店的穿衣鏡前,鏡子里映出的卻是冼詔誨的身影。

    “誰讓你去找冼漓的!”冼詔誨氣急敗壞地說道:“你知不知道,計劃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不是你隨便去把冼漓叫出來驚動了關(guān)群,現(xiàn)在冼漓已經(jīng)死了!”

    “冼漓在羅煥之家啊!”冼瀾從小被寵大的,被冼詔誨訓(xùn)斥也絲毫不懼,大聲反駁道:“我不把他引出來怎么下手?你還說交給你那些朋友,有用嗎!冼漓還不是一點事都沒有!”

    “你閉嘴!”冼詔誨氣得臉色發(fā)青,怒道:“你懂什么!知不知道我設(shè)這一個局費了多少心思?”

    冼詔誨氣得止不住地喘氣。

    關(guān)群他們猜得沒錯,冼詔誨礙于當(dāng)年兄長去世前發(fā)的誓言,不能親自動手殺死冼漓。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有親手殺死冼漓的必要。小貍花無父無母,從小在啟晝山中長大,在冼詔誨夫婦的干預(yù)下,半個法術(shù)不會,一個朋友都沒有,這么一個無人記掛的小菜貓,下山后隨便一個小風(fēng)浪就能送他下地獄。

    然而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冼漓一下山就抱了關(guān)群的大腿。

    半年前他想借猞猁妖之手殺掉冼漓,誰知道那時冼瀾在外面招惹了一只窮奇,他急著回去擺平兒子的爛攤子,一時沒有顧上猞猁妖,沒想到那廢物沒成功不說,他覺得情況有變,去御靈師那里領(lǐng)人,還被關(guān)群橫插一腳攔了下來。

    最關(guān)鍵的是大魔王黎偃戈和他們是一伙的,冼詔誨見狀不敢硬碰硬,只能無奈離開。

    眼看冼漓有了靠山,冼詔誨只能再做打算。他跟了冼漓幾天,發(fā)現(xiàn)關(guān)群看這只沒爹沒娘的小土貓實在太緊,自己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但是這卻給了他一個靈感。

    他先是在江城有意散播了只要吃了就可以大補的妖精的假消息,引起了一場妖精的暴動,想著把冼漓牽扯進此事,死了一了百了。當(dāng)然江城有羅煥之關(guān)群等人坐鎮(zhèn),冼詔誨也沒想著能一次成功,等事態(tài)平息之后,他又約了閣山蛟于庭云見面,將這件事扭曲成了自己的侄子確實有這樣的血脈,才會讓關(guān)群將冼漓帶回家親自看管。

    于庭云大限將至,本就為了延壽無所不用其極,聽到冼詔誨的話,又看關(guān)群看冼漓看得如此之嚴(yán)密,頓時信了,這才有了后面那一場聲東擊西的殺貓案。

    沒想到就在于庭云和冼詔誨都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去羅煥之家抓貓的于庭云卻直接消失了。不用想也知道,于庭云是落網(wǎng)了。

    別墅圍捕閣山蛟一事,羅煥之等人從始至終沒有對外聲張,冼詔誨還不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jīng)被識破,只能將事情敗露歸咎于是冼瀾約冼漓出來打草驚蛇了。

    再一想到于庭云落網(wǎng)后,一定會將自己和他說的事情和盤托出,關(guān)群他們加強防范,自己沒有下手的機會還好說,萬一再因此覺察出端倪來……

    冼詔誨想到這里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額頭突突跳著疼,恨不得直接沖到江城抓住冼瀾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小兔崽子就是兩耳光。

    但是冼瀾也正覺得委屈。

    “你光說你有辦法,你有什么辦法?”冼瀾氣得眼淚都要涌出來了,隨手把酒店價值不菲的擺件扔在了地上,急道:“明年四月就整整十年了,到時候我怎么辦?你當(dāng)然覺得沒事了,我是死是活你又不當(dāng)回事,我告訴你,到時候要是冼漓不死,我就死給你看,省得給你丟人,你自己認(rèn)冼漓當(dāng)兒子去吧。”

    “你個混賬東西!”冼詔誨被氣得血氣上涌,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扶著桌子角才穩(wěn)住了身形,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半天才緩過勁來,吼道:“我們做這么多還不是為了你?冼漓算什么東西?你在這里說這種話簡直就是自甘下賤。”

    “你就是什么高貴的妖了?那你當(dāng)年別干那事啊!”冼瀾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父子倆這一架吵得驚天動地,冼瀾把房間里的擺件摔得稀碎,冼詔誨幾次想干脆將鏡子摔碎,讓這個不孝子在外面自生自滅算了。

    然而冼詔誨為這個兒子幾乎是耗盡了心血,再怎樣生氣也不可能放著他不管,最終這個當(dāng)父親的還是先服了軟,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去,才道:“你別叫喚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冼漓這個孽障在關(guān)群那里終究沒有辦法下手,只能是先將他帶回啟晝山再做打算。”

    “怎么帶?人家現(xiàn)在翅膀硬了,怎么會聽你的老老實實回山里?”冼瀾踢開腳邊的碎瓷片,一屁股坐在了穿衣鏡正對面的沙發(fā)上,譏諷道。

    “我告訴你,你給老子閉嘴,老實聽我的。”冼詔誨已經(jīng)沒有心力再和冼瀾生氣了,他又喘了幾口氣,才道:“既然你已經(jīng)把涂英是九尾狐的事情告訴他了,他肯定會心生芥蒂。關(guān)群家是名門望族,最注重自家的聲譽,我親自去拜訪關(guān)茂年,找他要人。”

    “算了吧,”冼瀾聽到一半就說道:“你不知道嗎?關(guān)群化妖了,覺醒了孟極的血脈,關(guān)家所有御靈師里實力最強的就是他了,現(xiàn)在關(guān)家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這不正好?”事情回到了冼詔誨慣會用的借刀殺人的戲碼里,熟悉的感覺讓他的氣都消了大半,他坐回自己的紅木太師椅上,撫摸著摩得锃亮的把手,道:“關(guān)茂年現(xiàn)在不敢管關(guān)群,但他可還是關(guān)家的當(dāng)家人,一個子弟因為化妖就管不住了,關(guān)茂年心中能不記恨?”

    冼瀾眨眨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老爸腦子里是有點計謀的。

    “除了關(guān)家,我還會去其他幾個御靈師家族拜訪,到時候關(guān)群仗勢欺人,拐了別人家的侄子,關(guān)茂年有心無力的傳聞傳出來,關(guān)茂年就是不想管這件事都不得不出面了。”冼詔誨慢悠悠地說道:“關(guān)群現(xiàn)在手中有實權(quán),實力又不可小覷,想必不會聽關(guān)茂年的,但是只要兩方起了爭執(zhí),冼漓從小敏感,察覺到關(guān)群因為他和曾祖父有了矛盾,一定不好意思再借住下去。”

    “這招妙啊!”冼瀾眼睛一亮,又埋怨道:“羅煥之他們和涂英親近,冼漓離開關(guān)群家,也不會去找涂英他們,只能回山里,你怎么不早想這個辦法啊?”

    “你給我閉嘴。”冼詔誨被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氣得腦袋疼,他閉眼,拇指和食指抬起揉了揉眉心,才繼續(xù)道:“于庭云招供之后,關(guān)群不會讓冼漓輕易離開自己家,也會懷疑上我們,況且冼漓現(xiàn)在在人間有了自己的公司,就算從關(guān)群家搬出來他也不是無處可去,只是這些事一時間加諸在他身上,他必然苦悶不已。冼漓爸媽死了之后,他就養(yǎng)成了有煩心事就會自己找沒人的地方呆著的習(xí)慣,關(guān)群在家里看他越緊,他壓力必然越大,一定會想辦法溜出來散心。”

    “我拜訪完關(guān)茂年后會一直留在江城,關(guān)群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冼詔誨冷靜地分析道:“關(guān)群只要盯上了我,必然會對冼漓放松警惕,你要做的就是跟緊他,一旦冼漓落單立刻把他抓起來,帶回山里。”

    冼詔誨說到這里,想起來一件事,又趕緊補充道:“你在家里時就和冼漓關(guān)系不好,你現(xiàn)在少在他眼前露面,省得他起了疑心,知道了嗎?”

    冼詔誨林林總總交代了一大堆,最后道:“聽到了沒有?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了,事關(guān)你一輩子的前途,你給我警醒點知道嗎!”

    “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冼瀾雖然覺得自己老爸說得對,但這么多年來也養(yǎng)成了不肯低頭的習(xí)慣,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聲,便將鏡子上的法術(shù)撤了,單方面掛斷了和冼詔誨的聯(lián)絡(luò)。

    鏡子那一面,被冼瀾氣得頭疼的冼詔誨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只覺得自己是造了什么孽,養(yǎng)出了冼瀾這個孽障。

    “混賬東西,要是有冼漓一半就好了……”冼詔誨默默嘆了口氣。

    他又不由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兄長。

    其實冼昭明孟九鸞夫婦剛過世的時候,冼詔誨著實傷心難過了好一陣子,看著懵懂的侄子也是真心疼惜,每天時刻關(guān)心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小冼漓因為悲傷過度出了事。

    也就是那時候,冼詔誨知道了冼漓一難過就喜歡一只貓呆著的習(xí)慣。

    小小的一只貓獨自走進山林里,團在樹洞里哭泣。冼詔誨第一次看見那樣的場景時,只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然而事情沒有一成不變的,冼漓冼瀾兩兄弟一起長大,中間巨大的差距足夠讓人心生嫉恨,冼詔誨看著冼漓的目光也一日日從慈愛變成了恨意,最終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要是冼漓是自己的兒子,豈不是省了很多事?

    冼詔誨想到這里不自覺嘆了口氣,想完又覺得自己是失心瘋了,冼漓那雜種,如何能跟自己的兒子相比?

    冼詔誨想到這里,干脆地起身穿衣,出門往江城趕去。

    另一邊,冼瀾聽完父親的計劃,心中一陣躁動,覺得與其等冼漓落單的時候下手,還不如自己先去和冼漓打好關(guān)系,再趁著他失落之際直接拐回山里。

    冼瀾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計策更穩(wěn)妥,當(dāng)即甩了一筆錢給酒店經(jīng)理,讓他去處理一地狼藉的房間,徑自出門,去找冼漓去了。

    冼漓開著公司當(dāng)著網(wǎng)紅,網(wǎng)上隨便一搜到處都是他的信息,因此上次冼瀾才能毫不費力地找到他。

    現(xiàn)在他熟門熟路地找上了冼漓的公司,把正在傷春悲秋的小貓驚得差點蹦到水晶燈上。

    “怎么辦怎么辦?”小貍花一個貓爪漂移,沖到關(guān)群面前,再飛撲而起,踩著他手里的書跳到他的胸口,抓著關(guān)群的衣領(lǐng)緊張道:“我弟在門外!”

    關(guān)群這兩天怕冼漓一個沒看住被妖怪抓走吃了,因此和御靈師們排了班輪流守著冼漓,今天恰好輪到他,沒想到就遇到了冼瀾上門的事,也不知道是巧還是不巧。

    他伸手把小貓從自己造價不菲的衣領(lǐng)上摘了下來,放到桌子上,接著將書也夾了書簽合上,道:“這不省得你再去找人了?”

    “那我緊張啊。”小貍花在桌子上團團亂轉(zhuǎn)。

    “放心,有我在,”關(guān)群無奈嘆了口氣,安撫道:“你去套他的話,我變成白貓陪你。”

    “小群你真好!”冼漓聞言頓時心花怒放。

    “別讓他知道你和涂英的誤會已經(jīng)解開了。”關(guān)群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接著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白貓落在地上,示意冼漓去開門放冼瀾進來,自己會跟著他的。

    冼漓深吸一口氣,伸手撈起關(guān)群貓,去見冼瀾。

    今天值班的兼職見狀還有點詫異,不知道老板這是又從哪里綁了一只白貓過來。

    白貓見狀跳出了冼漓的懷里,搶先一步溜進了冼漓的辦公室,四下看了看,鉆進了辦公桌底下的柜子里。

    “去去去,給客人倒茶。”冼漓打發(fā)走好奇的兼職,將冼瀾領(lǐng)到自己的辦公室,問道:“有什么事嗎?”

    “沒……”冼瀾打量著冼漓公司的裝修,心想這家伙怎么能有這么一幢別墅當(dāng)公司,心里酸得要死,臉上還得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說道:“我就是太擔(dān)心你了……畢竟你……唉……”

    你要說你就快說,在這里演什么欲言又止臨終關(guān)懷啊喂,你當(dāng)我是傻子嗎?我看你是個傻子。

    冼漓沒忍住,用很直白的嫌棄的眼神注視著他。

    柜子里的關(guān)群貓則一邊支棱著耳朵偷聽,一邊則東挪挪西蹭蹭給自己找一個舒服的空間。

    沒辦法,冼漓什么東西都往柜子里塞,里面亂七八糟什么都有。

    關(guān)群閃轉(zhuǎn)騰挪間,肉墊踩到了一個硬物。

    什么東西?

    關(guān)群回頭去看,是個車鑰匙。

    小漓買車了?怎么不跟我說?

    關(guān)群貓滿肚子的疑惑,用靈力照出柜子里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踩在一堆零零碎碎的東西上面,而這些東西的最底下,還壓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

    關(guān)群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先將外面試圖敘舊的冼瀾放在一邊,小心地用貓尾巴將東西搬開,露出了紙上的字:遺囑。

    關(guān)群:!!!

    而在柜子外面,冼漓尚不知道關(guān)群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還在用你是不是腦子壞掉的眼神看著試圖和自己拉關(guān)系的冼瀾,最終忍不住了,打斷了冼瀾干巴巴地敘舊,直接道:“你來這里不會就是為了提醒我我快死了吧?”

    “沒有,哪有的事,”冼瀾趕緊道:“我就是覺得咱們兩兄弟在江城貓生地不熟的,應(yīng)該互相照應(yīng)。”

    “我勸你別費那個心思了,”冼漓心中一動,說道:“說不定我在關(guān)群的庇護下能活到明年的現(xiàn)在呢?”

    冼瀾聞言臉色一變。

    我就知道你這個孫子沒給我說實話!

    冼漓一看冼瀾臉色變了,頓時天心頓開,意識到冼瀾很怕自己一直和關(guān)群在一起,那樣自己很有可能活過十九歲。

    冼漓想到這里心花怒放,冼瀾卻隱隱覺得不太對勁,那種動物的直覺讓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留在這里了,于是硬著頭皮和冼漓講了兩句場面話后,便匆匆離開了。

    冼漓此時也無心留他,前腳板著臉把冼瀾送走,后腳就歡天喜地地沖進辦公室四處找藏起來的關(guān)群貓。

    然后辦公桌下的柜門“嘎吱——”一聲開了,露出了白貓嚴(yán)肅的貓臉和他嘴里一張遺囑。

    冼漓:…………

    “呃……”冼漓還以為關(guān)群對自己活不過十九歲的事一無所知,被這遺囑刺激到了,趕緊道:“你別激動,我可以解釋。”

    白貓竄上了辦公桌,把叼著的遺囑放到桌子上,一爪冷冷地拍在上面,道:“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遺囑是怎么回事?”

    “這個事……說來話長,你先不要激動,聽我慢慢跟你說……”冼漓閉嘴組織了一下語言,剛準(zhǔn)備解釋自己命不久矣的悲慘故事,卻直接被關(guān)群打斷了。

    關(guān)群嫌貓手不方便,干脆變成了人,拿著那張遺囑控訴道:“誰跟你說死不死的事,我是問為什么遺囑上別人都是分錢分公司,只有我,就是一個破布偶?”

    冼漓當(dāng)時雖然對冼瀾的話半信半疑,但心中忐忑的他還是忍不住找了律師立了遺囑,免得萬一自己真得去世后,依附自己在江城生活的碧琉他們再度回到聚居區(qū)。

    也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冼漓將自己的公司的股權(quán)分成了好幾分,一半給了羅煥之,一半均分給了他的貓狗員工們,這樣即使自己不幸嗝屁了,公司可以依托羅煥之家的企業(yè)照常運轉(zhuǎn),碧琉他們還能繼續(xù)在城市里生活下去。

    至于冼漓自己的貴重物品,比如他的電腦平板藍牙音箱給了喜歡網(wǎng)上沖浪的鶴立群,買來充門面的名牌手表給了一看閃閃發(fā)亮的涂英。

    關(guān)群一路看下去,心酸之余還忍不住想冼漓要給自己留什么東西,沒到看到最后,冼漓把自己的貓罐頭都當(dāng)遺產(chǎn)捐給動物救助機構(gòu)了,自己的名字才終于出現(xiàn),獲得的遺產(chǎn)是——冼漓公司做活動用的玩偶的樣品,一只。沒了。

    一瞬間關(guān)群都覺得自己也快氣沒了。

    “這個玩偶很有意義啊!”冼漓一看關(guān)群那對玩偶不屑一顧的樣子頓時怒了,大聲道:“這是我的心意啊!”

    “你這個心意你們公司要生產(chǎn)五六百個!”關(guān)群表示不吃這套。

    冼漓:“但是這個是獨一無二的!”

    關(guān)群:“獨一無二在它丑嗎?”

    “你才丑啊!”冼漓一聽這個就不能忍了,急火攻心到失去理智,怒吼道:“這是按照我的形象做的玩偶啊!我啊!我把我自己送給你了!”

    房間里一下安靜了,只剩下關(guān)群和冼漓四目相對,彼此愣怔地看著對方。

    “冼……冼漓?”最終還是關(guān)群打破了這暗流涌動的沉默,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才小心地說道:“你說的……是我想的那樣嗎?”

    “不要廢話,”冼漓激動地抽了抽鼻子,圓圓的眼睛彌漫著水汽,瞪著關(guān)群道:“你要不要吧。”

    “當(dāng)然要。”關(guān)群一下自己笑了起來,又有些窘迫地道歉:“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

    關(guān)群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無倫次,他停了下來,冷靜了片刻后,才在冼漓緊張地注視下說道:“我喜歡你,冼漓。”

    一直懸著心的冼漓終于松了口氣,淚水瞬間涌了出來,他直接撲到了關(guān)群的懷里,哽咽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直到過了許久后,才擠出來一句:“算你識相。”

    關(guān)群笑著伸手,輕輕安撫著激動的冼漓:“是我太不識相了,竟然敢斗膽嫌棄你的玩偶。”

    “你知道就好。”冼漓一邊抽泣一邊說道,他緊緊地抱著關(guān)群,身體不斷地抽動著。

    “好了好了,”關(guān)群怕他哭得喘不過氣來,有節(jié)奏地拍著他的肩膀,抹去他的眼淚,道:“怎么哭得這么厲害。”

    “你不知道……我終于有家了,我好開心啊。”冼漓抬頭,紅著眼眶說完這句話后,眼淚奪眶而出,埋在關(guān)群懷里,盡情地哭了起來。

    第84章

    小小的辦公室里, 關(guān)群抱著冼漓,等他哭夠了,才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想了想,故意逗他道:“所以你把錢給了別人,就給我留了個玩偶, 打算等你去世了讓我抱著玩偶哭嗎?”

    冼漓把臉埋在關(guān)群的胸口, 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好好說話。”關(guān)群捏了捏冼漓的臉。

    “喵喵喵喵,”小貍花磨蹭了半天后, 終于說道:“我還買了輛車……”

    關(guān)群立刻將目光投向了剛才藏身的柜子里。

    冼漓不自在地動了動耳朵,猶豫了一下, 還是走過去將車鑰匙從柜子里拿了出來。

    冼漓一開始只知道關(guān)群現(xiàn)在開的奧迪A3是他考上大學(xué)后,關(guān)茂年買來送他的。一輛奧迪二三十萬元,山里來的小土貓初聽只覺得羨慕。然而跟著關(guān)群住得時間久了, 冼漓才知道那一年關(guān)群的表哥和他同年高考, 關(guān)茂年送了關(guān)群的表哥一輛奧迪A5。

    雖然系列的數(shù)字只是從三到五,價格卻翻了一倍,如此厚此薄彼, 氣得小貍花當(dāng)晚覺都沒有睡好, 籌謀著什么時候發(fā)達了, 給關(guān)群買個A8,開過去氣死他表哥。

    然而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 先被告知得了絕癥。

    冼漓自從聽冼瀾說了自己活不過十九歲后, 一會兒覺得是冼瀾信口雌黃一定另有陰謀, 一會兒又覺得冼瀾可能說得是真的,自己命不久矣。

    而在陷入兩種感情撕扯糾結(jié)的同時,冼漓還忙里偷閑地思考了另外一件事:要是自己就這么掛了, 那就沒機會給關(guān)群換奧迪A8了。

    想到這里他立刻坐不住了,本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精神,揣著銀行卡和因為要辦營業(yè)執(zhí)照而放在自己這里,結(jié)果一直沒還回去的關(guān)群的身份證,直接沖向了4S店,誓要在臨死前給關(guān)群一個難忘的禮物。

    奧迪A8起步價八十二萬。

    打擾了。

    冼漓迅速從4S店撤了出來,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查看自己銀行卡里的余額。

    雖然冼總的商業(yè)帝國最近穩(wěn)步經(jīng)營中,但冼漓畢竟經(jīng)營時間尚短,手里的流動資金不足,個人存款也沒有那么多。

    要不用公款買輛車,經(jīng)營用車,走公賬,還可以避稅……

    冼漓歪頭看著自己銀行卡上的錢,思維逐漸滑向了職務(wù)犯罪的邊緣,好在及時懸崖勒馬,沒有再打公司賬務(wù)的注意,而是降低了標(biāo)準(zhǔn),買了一輛A6。

    “就是這樣了。”冼漓交待完事情的經(jīng)過,把鑰匙展示給關(guān)群看,然后道:“不管怎么說,比你表哥那輛高級了一個檔次。”

    關(guān)群聞言又好笑又感動,只覺得心中無數(shù)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在心頭雀躍。

    關(guān)群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那鼓噪的情緒化作了一個擁抱,上前抱住了冼漓。

    冼漓很是喜歡這個可靠的擁抱,自然地雙手還住關(guān)群勁瘦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懷里,嗅聞關(guān)群身上特有的溫暖的氣味。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站立了許久,最后還是冼漓先將頭從關(guān)群懷里抬起,身子還靠在他的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關(guān)群,問道:“我送你這個禮物你是不是很感動?”

    “是。”關(guān)群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那是不是就算車沒有了,你也不會覺得我們的感情消失了,對吧?”冼漓繼續(xù)問道。

    “你想說什么?”關(guān)群此處敏銳地察覺出了冼漓話里有話,當(dāng)即不再和冼漓在話語上糾結(jié),直接伸手道:“好了,把鑰匙給我吧。”

    冼漓卻迅速地將手背在了身后,向后急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他。

    “那個……”冼漓仰頭盯著關(guān)群,圓圓的眼睛里映出關(guān)群的倒影,道:“我剛才聽冼瀾的話里的漏洞,我應(yīng)該死不了了,所以……”

    “所以什么?”關(guān)群警惕地問道。

    “所以……”冼漓難得有點羞愧,道:“既然感情你已經(jīng)收到了,那車能不能退了……我的小公司畢竟還在發(fā)展階段。”

    關(guān)群:……

    “把鑰匙給我。”關(guān)群用實際行動回答道。

    “你不要過來啊!”冼漓緊張道,同時向身后窗戶的位置后退了幾步,接著翻身變成貍花,叼著價值不菲的車鑰匙,從開著的窗戶飛掠而出,一溜煙跑沒影了。

    關(guān)群:…………

    一分鐘后。

    狂奔的小貓被變成孟極的關(guān)群叼住了命運的后頸皮,接著關(guān)群變回人,第一時間收繳了冼漓的車鑰匙,單手拎著小貍花,開著自己的車去別墅那里和羅煥之等人匯合。

    “嗚嗚嗚嚶嚶嚶。”小貍花小小一只貓在安全帶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得嬌小,團成一團,嚶嚶嚶地撒嬌。

    “好好說話。”關(guān)群無奈道。

    “我是想說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這輛車這么豪華、這么優(yōu)秀、這么漂亮,”冼漓充滿感情地喵喵陳述:“我覺得這么好的車如果被換掉,我一定會非常為它感到難過的。”

    冼漓說完,甚至還情真意切地用小貓爪子抹了抹眼角虛假的眼淚。

    感情非常真摯了。

    “不要以為說這種話就能有什么作用。”開車的關(guān)群冷漠道:“今天就是你看到車鑰匙的最后一天。”

    “嚶。”冼漓不敢置信地看著冷酷小群,片刻后終于接受了這無法更改的命運,無限悲傷地把頭扭到了窗外,道:“男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一直關(guān)注著小貍花動向的關(guān)群頓時手一抖,差點就將車開到排水溝里去。

    第85章

    等關(guān)群開車帶冼漓到羅煥之的別墅時, 幾人正在燒烤。

    露臺上架了燒烤架,四面設(shè)了保溫的陣法,照明用十幾只蠟燭在靈力的作用下在空中起起伏伏, 看得小貓驚嘆不已。

    “來得正好,”羅煥之快樂地招呼道:“羊肉串剛烤出來,小貓你要不要辣椒。”

    “要的。”冼漓流著口水點頭。

    “我不要了。”關(guān)群見那羊肉串被分得沒幾支了, 于是挽起襯衫袖口, 自覺地拿了旁邊串好的生魷魚去燒烤架前烤了起來。

    “我要吃辣的。”小貍花手里還拿著羊肉串,饞兮兮地說道。

    “喲——”圍觀的熊貓狐貍蘆花雞同時發(fā)出起哄的聲音。

    關(guān)群:……

    冼漓:……

    “哦豁, ”珍貴的熊貓率先發(fā)起攻擊:“領(lǐng)導(dǎo)您親自烤肉啊。”

    “真好哦,我也想吃辣的。”涂英陰陽怪氣道。

    “我就知道, ”鶴立群大聲地嘲笑道:“當(dāng)時你給小貍花擔(dān)保就動機不純。”

    媽呀,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了?

    小貍花緊張地耳朵狂動,腦子飛速轉(zhuǎn)著。

    這是是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說點什么才好?

    說點什么呢?怎么才能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最好還能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 巧妙地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zhuǎn)開呢?

    機智的冼漓迅速做出了反應(yīng):“鶴立群你沒有對象。”

    突然中了一箭的鶴立群:……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冼漓:……

    啊啊啊啊!我在說什么啊!談戀愛影響智商啊!

    小貍花瘋狂炸毛,簡直想變回原形躲到角落里算了。

    “你這貓怎么這樣呢,”鶴立群怒道:“就知道吃, 大家可是專門過來給你想對策的。”

    “對不起。”小貍花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老實道歉:“羊肉串給你吃。”

    “這還差不多。”鶴立群哼哼了兩聲, 剛準(zhǔn)備下手,就發(fā)現(xiàn)眾人都在以“你老大不小怎么還欺負(fù)小朋友”的眼神無聲地盯著他, 伸出去的手只能又伸了回來, 大度地表示不記你仇了。

    “小鶴哥你真好。”冼漓趁機拍馬屁。

    鶴立群沒忍住, 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小貍花毛茸茸的腦袋。

    “所以你們有什么意見了嗎?”那邊關(guān)群烤好了魷魚,給眾人分了, 問道。

    “我們覺得小漓的堂弟腦子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涂英靠在露臺的欄桿邊,打了個響指,飲料自動飛到了他的手上,喝了一口后說道:“與其找冼昭誨那家伙,不如先從冼瀾入手。”

    “你能探聽到冼瀾的心聲嗎?”冼漓突然想到涂英的能力,問道。

    “在他不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不能。”涂英給小貍花解釋說道:“妖精們天然有靈力保護自己,強行窺聽對方的心聲一定會被察覺。”

    “那你就可以聽到我的心聲啊。”冼漓下意識地說道。說完又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的靈力太低,和凡人沒什么區(qū)別。

    冼漓:嚶

    “是你對我不設(shè)防,”涂英歪著頭捏了捏有些沮喪的小貍花的臉,道:“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我是可以大致感知到對方的心思的。”

    這樣啊。

    冼漓點了點頭,立刻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幾人。

    “妖力特別強的不行。”涂英補充道。

    那還是因為我妖力微弱啊。

    意識到涂英言外之意的小貍花又萎靡了。

    “所以你想變成冼昭誨的樣子去詐冼瀾?”關(guān)群卻意識到了冼漓的言外之意,問道。

    “冼昭誨不行,”涂英搖頭道:“父子倆太熟悉了,容易露餡,得有一個他覺得親近卻不太熟悉的人才行,對了,還得有照片能讓我照著變形。”

    涂英說到這里扭頭看冼漓:“小貓同學(xué),你有沒有什么推薦的人選?”

    這個……

    冼漓一時犯了愁。

    啟晝山與世隔絕,冼漓有記憶的十年中并沒有多少妖精出現(xiàn)在山中,唯一算熟悉的大概酒是冼昭誨請來給冼漓冼瀾兄弟倆啟蒙的先生,但是老師性格嚴(yán)肅,就算在山下故人相見,冼瀾恐怕也不會對老師生出親近之心。

    “對了!”冼漓腦袋上突然亮起一盞燈泡,然而迅速又熄滅了。

    “你想到什么了,說啊。”涂英看著小貍花瞬息萬變的表情,說道。

    “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就是不太合適你……”冼漓支支吾吾地說道。

    冼漓想到的是冼瀾的姨媽朱曼淑,就住在羅市。冼瀾的姨媽為妖很不錯,每次來啟晝山除了會給自己的妹妹的獨生子冼瀾帶東西外,還會給冼漓帶好玩的,而且冼昭誨一家為了在外人面前維持兄友弟恭的假象,每次朱曼淑來的時候,冼漓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

    因此冼漓對朱曼淑的印象很好。只可惜后來朱曼淑懷孕了,妖精孕育孩子不易,因此比人類照顧得更為小心,故而她已經(jīng)有三四年沒有來過啟晝山了。

    “可是她是個女妖,”冼漓沮喪道:“而且我也沒有她的照片。”

    英英幫我,總不好還要讓人家男扮女裝。

    小貍花愁眉苦臉地想到。

    兩天后。

    冼瀾在商場吃飯的時候和來江城辦事的朱曼淑偶遇了。

    “喔喔,一模一樣哦。”冼漓和鶴立群躲在商場的角落里,小貍花拿著關(guān)群濫用職權(quán),從聯(lián)網(wǎng)的人類社會留居信息中調(diào)出來的朱曼淑的照片,和正在與冼瀾聊天的朱曼淑做對比,越看小土貓越震驚:“英英怎么連女生都能模仿得那么像啊。”

    “不然你以為聊齋里出現(xiàn)的狐貍精都是女的啊?”鶴立群抓住機會說涂英的壞話:“跟你說了,狐貍精都玩兒很大的。”

    鶴立群話音未落,正和冼瀾熱情聊天的朱曼淑突然扭過頭去,對著鶴立群的方向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和善表情。

    鶴立群瞬間閉嘴了。

    “怎么了?”點完菜的冼瀾看著朱曼淑扭頭的樣子,疑惑道。

    “沒什么。”涂英版朱曼淑若無其事地坐直了身子,一撩頭發(fā),溫柔又慈祥地笑道:“瀾瀾就吃這些?夠了嗎?一個人在江城受苦了,再點點吧。”

    “沒有沒有,小姨你別擔(dān)心我了。”冼瀾雖然是離家出走,但是冼昭誨夫婦很是溺愛自己的獨生子,雖然那天被冼昭誨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該給的錢一分沒有少,冼瀾在江城,有錢又沒人管,頓時每天樂開了花,什么吃的玩的一個都沒有落下。

    “那就好。”朱曼淑優(yōu)雅地點了點頭,又關(guān)心了幾句冼瀾在江城住哪里,錢夠不夠,用不用給他錢花。

    前幾句冼瀾還嫌小姨煩,但是等涂英拿了一個鼓囊囊的信封塞給冼瀾后,那些不耐煩頓時化作了一股親近之心,看他的眼神都變得熱情了。

    “嘿,看到那疊錢了嗎?”鶴立群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進讒言:“你老公墊的錢。”

    冼漓若無其事道:“我知道啊。”

    “嗯?”鶴立群奇怪道:“你不心疼嗎?”

    當(dāng)然不心疼啊。我四十萬的車還在小群那里呢,花他點錢怎么了。

    小貍花心痛地?fù)]了揮手,表示冼總的富貴生活你不懂。

    那邊涂英敏銳地察覺到冼瀾對自己的情緒變化,知道時機到了,便開始將話題往冼漓身上引。

    “對了,冼漓也在江城,你們兩兄弟互相多照應(yīng)啊。”朱曼淑笑著囑咐道。

    “知道了。”冼瀾一聽冼漓的名字就火大,但是看在剛才的錢的份上還是乖巧應(yīng)了。

    “小漓這孩子從小懂事,你倆要是住在一起,他能照顧到你,你媽媽也放心點不是?”涂英版朱曼淑專挑冼瀾不想聽地說道。

    “小姨說得對,哥哥一直很照顧我。”冼瀾不耐煩地答道。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爸媽非要在姨媽面前維持兄友弟恭的假象,不就是讓他把能力給了我嗎,有什么好瞞的,我小姨難道還能不顧自己偏向冼漓那個雜種?

    涂英握著水杯的手指一抖,他趕緊收斂心神,繼續(xù)挑撥道:“說起來也沒有想到冼漓這孩子在人間這么快就有了成就了,這點就比瀾瀾你強多了,你得多向你哥哥學(xué)學(xué)。”

    涂英說到這里,冼瀾的怒火幾乎可以把九尾狐試探的尾巴烤熟。

    冼瀾氣得說不出話,繃著臉坐在座位上喝飲料,聽著朱曼淑慢條斯理地說冼漓才十八歲,再長大點更加前途無量的話,藏在餐桌下的手都快把桌子腿掰斷了。

    死畜生。

    冼瀾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等把他騙回啟晝山完成儀式,我一定想辦法弄死他。

    第86章

    “我家里果然坐不住了, ”關(guān)群和冼漓吃飯時接了通電話,回來后從冼漓碗里扒拉出小貍花偷藏在米飯底下的辣鴨脖,嘆了口氣道:“不是不讓你吃, 是怕你晚上吃太多鬧肚子。”

    “小氣。”小貍花撇撇嘴,低頭珍惜地吃了口沾了辣鴨脖醬汁的米飯,然后才問道:“你太爺爺怎么說的?”

    “還能說什么, 無非就是讓我趕緊把你送回啟晝山。”關(guān)群看著冼漓夸張地吧唧嘴的樣子覺得好笑, 道:“別演了,你中午在公司就吃了一堆零食了, 當(dāng)我不知道嗎?多吃菜”

    “哼哼。”冼漓低頭,老實地夾了幾筷子炒油麥菜放進碗里, 然后才道:“那我是不是該搬出去了?”

    這是他們之前想好的計劃。涂英偽裝的朱曼淑把冼瀾的計劃套了個七七八八,回來后幾人商量了一番,覺得啟晝山是冼詔誨的地盤, 誰知道他在里面布置了什么東西。既然他想讓冼瀾帶小貍花回山里, 那就偏不能隨他的愿。

    于是大家干脆決定將計就計,先將冼詔誨引出來再說。

    “冼詔誨下山后就和冼瀾住在了一起,我和他接觸的時間太少, 如果直接把冼瀾抓走, 我變成他的樣子和冼詔誨相處容易露餡, ”涂英摸著下巴道:“最好還是按照原計劃,關(guān)群緊盯冼詔誨, 趁著冼瀾?yīng)氉詠碜ベ斓臅r候?qū)⑺刂谱? 我再變成冼瀾假裝抓到了小貓, 引冼詔誨來。”

    “人在成功的時候最容易放松警惕,這樣即使我扮成的冼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冼詔誨也不容易起疑,”涂英隨手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狐貍抓貓的草圖, 繼續(xù)道:“然后我趁機詐出冼詔誨到底對小漓做過什么,保證萬無一失。”

    這個計劃雖然費事,但是穩(wěn)妥,因此幾人商量過后便準(zhǔn)備如此行事。

    先前冼詔誨已經(jīng)去關(guān)家游說過一輪了,冼漓也就應(yīng)該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表現(xiàn)出一副和涂英羅煥之等人生分,又不想關(guān)群為難的憂郁少年的樣子四處招搖。

    冼漓為了塑造這個貓設(shè),每天下班后都裝作不想回家的疲憊樣子,在關(guān)群家樓下的長椅上坐一會兒,盡量表現(xiàn)出憂郁悲傷,而不是迫不及待想回家和男朋友貼貼的情緒。

    冼漓自認(rèn)為還是表演得很好的,因為已經(jīng)有兩撥老太太主動過來找他搭話,詢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果然像我這樣可愛的小貓咪最招人喜歡了。

    冼漓捏了捏自己的小圓臉,非常不要臉地贊美自己。

    “人家只是看你形跡可疑,怕把他們家孩子拐走了,小貓同學(xué)。”關(guān)群這時候偏偏不識相地冒了出來。

    被小貍花一頓連環(huán)貓貓撓抓得連連道歉。

    而現(xiàn)在關(guān)茂年又打來電話催促,說明冼詔誨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其他妖精或者御靈師展開了第二輪的施壓,這也就表示冼漓是時候從關(guān)群家搬出去了。

    “打擾別人談戀愛是要遭雷劈的啊!”冼漓一摔筷子,怒道。

    冼漓和關(guān)群剛表白完在一起,每天恨不得變成貓藏在關(guān)群的公文包里跟著一起去上班,然而為了表演需求,冼漓現(xiàn)在白天都不敢和關(guān)群太熱絡(luò),小情侶就指望著夜里卿卿我我一表愛意,沒想到現(xiàn)在這么一點樂趣也要被剝奪了。

    “我要詛咒冼瀾。”悲憤的小貓咪身后的怨念幾乎變成實體,陰暗地畫著圈圈。

    然后被關(guān)群彈了一下額頭:“注意點,都快生成怨靈了。還有,不要把菜夾到碗里就算,吃掉。”

    “喵。”小貍花不高興地拍開了關(guān)群的手,一臉菜色地啃起了油麥菜,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生冼瀾父子的氣,還是在生油麥菜的氣。

    但總之不會生關(guān)群的氣。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貍花溜溜達達就鉆進了關(guān)群的房間里,然后把關(guān)群從原來的位置擠開,自己霸占了被男朋友溫暖過的地方,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片刻后,一只關(guān)群貓也擠進了小貍花的被窩里,幸福地抱成團一起睡了。

    第二天早上,關(guān)群早早醒來,打著哈欠去給冼漓做飯。等做好飯便在臥室外揚聲叫他起床吃飯。

    冼漓聽到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就要暫時從關(guān)群家搬出去,就十萬分不想起床。

    然而討厭的關(guān)群還在不斷催促著,冼漓干脆在被子里打了滾,然后變成小貍花的樣子,把自己埋進了冬天的厚被子里。

    于是等關(guān)群發(fā)現(xiàn)冼漓一直沒有出來,返回來臥室看情況,就看見被子里鼓囊囊地團著一只貓貓球。

    “別逃避現(xiàn)實了,”關(guān)群見狀哭笑不得地上前戳了戳被子球,道:“按照劇本我今天不能送你,你得自己坐公交車去租的房子住,時間很緊張,別賴床了。”

    被子被戳得動了兩下,然后又不動了。

    關(guān)群便好笑地繼續(xù)戳他。

    “快起快起,一會兒飯也涼了。”

    被子的鼓包來回游移,似乎在找不會被戳到的位置。

    關(guān)群憋著笑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冼漓都沒有出來的意思,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彎腰把被子扒拉開一條縫,從縫隙里看見被子里有一只小貍花在床上爬來爬去。

    關(guān)群:??

    越看越想笑的關(guān)群:“你在干什么?”

    滿臉寫著不高興的小貓:“在陰暗地爬行。”

    說完貓爪一伸,又把被子的縫隙扯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而外面的關(guān)群則再也抑制不住笑意,扶著床笑了半天,才把陰暗的小貍花從被子里揪了出來,抓去吃飯了。

    “不要難過了,等解決完這件事就可以回來住了。”早飯過后,關(guān)群把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塞給冼漓,然后兩人在門口抱了又抱,膩歪了半天后,小貍花終于被掃地出門了。

    “唉。”冼漓悲憤地嘆了口氣,扯著自己的箱子下樓去門口打了輛車,去珠明雅苑去了。

    沒錯,還是那個倒霉的珠明雅苑。

    當(dāng)初關(guān)群為了不暴露身份直接租了一整年的房子,后來當(dāng)了一段時間碧琉他們的員工宿舍,自從小貓們搬出去后這里便一直空著。

    精打細(xì)算的冼總在引誘冼瀾的計劃出現(xiàn)后立刻想到了這間空置的房間,于是決定來這里湊合兩天。

    而關(guān)群等人討論完也認(rèn)為傷心小貓回到最初住過的地方孤獨生活,這很合理。

    當(dāng)然空置只是假象,事實上鶴立群已經(jīng)來這里住了好幾天了。

    “地毯下面就是捉妖陣。”潛伏在房子里設(shè)陷阱的鶴立群給冼漓看他這兩天的勞動成果:“房子四周都安裝了隱藏式攝像頭,監(jiān)控的顯示屏連了那臺電腦,還和物業(yè)商量好了,把外面的畫面也實時傳到這里來,你放心吧,只要冼瀾出現(xiàn)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他。”

    “謝謝小鶴哥。”小貍花乖巧道謝。

    “小事。”鶴立群繼續(xù)說道:“涂英一直在跟蹤冼瀾,關(guān)群要假裝盯上了冼詔誨,所以這兩天只有我和阿煥陪你,不害怕吧?”

    “怎么會呢。”冼漓搖搖頭,真誠道:“謝謝你們。”

    “乖。”鶴立群看著軟萌的小貓心情大好,伸手摸了摸小貍花的軟軟的頭發(fā),道:“這兩天你回家在外面多轉(zhuǎn)一轉(zhuǎn),你那堂弟看起來不太聰明膽子又小,要多給他一些下手的信心。”

    “知道了。”冼漓表示沒問題。

    于是連續(xù)三天,每天冼漓都會在下班后在小區(qū)的院子里老頭散步一般走來走去,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九點,涂英終于發(fā)來消息,說冼瀾帶著麻袋出門了。

    “為什么是麻袋?”冼漓聽到這個消息后很是不滿意:難道自己不值得一個精致的貓籠子嗎?

    “說明冼瀾的日子很明顯沒有冼總過得好啊。”天冷了,總覺得有毛在身更加暖和,羅煥之變成熊貓,和變回貍花的冼漓,蘆花雞的鶴立群擠在顯示屏前,緊張地等待冼瀾地到來。

    二十分鐘后,萬眾矚目的冼瀾終于帶著他的麻袋出現(xiàn)在了小區(qū)門口。

    然后因為形跡可疑被保安攔下來了。

    小貓小雞大熊貓:……

    “怎么辦?”蘆花雞扭頭問道。

    “打電話吧……”熊貓沉默了一下,道:“讓保安把他放進來?”

    于是一只蘆花雞撲棱著翅膀飛到手機旁,給物業(yè)打了電話,讓保安不著痕跡地把冼瀾放進來。

    幾分鐘后,冼瀾果然從保安室走了出來,繼續(xù)向冼漓家前進。

    這一回小區(qū)樓下的樓宇門把冼瀾困住了。

    冼漓無奈,給樓下便利店打了通電話,讓他們送一箱水上來,這才把在保安狐疑的目光下徘徊的冼瀾也捎帶進了樓道。

    而為了方便冼瀾進屋,冼漓簽收完那一箱水后,門也沒有鎖上,而是留了一條縫,等著冼瀾進屋襲擊他。

    但是冼瀾選擇了從樓道的通風(fēng)窗爬出去,然后從外墻爬到冼漓家窗戶邊跳進來的方案。

    “為什么要這么舍近求遠(yuǎn)?”冼漓表示不理解。

    “對門有陰影了吧。”熊貓不負(fù)責(zé)任地瞎猜。

    不過冼瀾的法術(shù)確實學(xué)得很好,幾下便在夜幕的掩護與監(jiān)視器前殷殷期待中飛到了冼漓所在的樓層,迅速打破了窗玻璃,沖了進來。

    然后被正在為他成功突圍而激動到熱淚盈眶的蘆花雞與大熊貓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頓。

    第87章

    每年江城的冬天總是很冷, 尤其是晚上,寒風(fēng)如刀,把路人逛街的興致都削得一干二凈。

    關(guān)群家在的老城區(qū), 夏天時還會有攤販頂著城管的壓力出來賣烤羊肉串烤魷魚臭豆腐,天氣冷了之后顧客都回家抱著暖氣看電視了,小販們自然也跟著跑沒了, 于是整個街區(qū)自然地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幾家飯店時不時有人出入。

    冼詔誨也在其中。

    他選了一家私房菜菜館,坐在窗邊的位置, 點了一個鍋子要了燒酒慢悠悠地吃著,突然門開了, 街道上的冷風(fēng)倒灌進來,眼前的鍋子瞬間被激出一陣白氣,等霧氣散去后, 低頭吃菜的冼詔誨稍稍抬眼, 借著玻璃的反光,果然看到關(guān)群坐在了他身后一個角落里。

    上鉤了。

    冼詔誨滿意地笑笑。

    雖然說關(guān)群這兩年羽翼漸豐,但是關(guān)茂年余威猶在, 冼漓前兩天已經(jīng)搬出了關(guān)群家。

    事情進展得比冼詔誨預(yù)想中的還要順利, 機會難得, 冼詔誨立刻安排冼瀾跟緊冼漓找機會將他捉走。冼詔誨自己則假裝不知道冼漓搬出去的事,依然游蕩在老城區(qū), 做出一副準(zhǔn)備對冼漓下手的樣子吸引關(guān)群的注意力。

    就比如像今天這樣。

    這么看來, 冼漓那小貓崽子果然是和關(guān)群他們離了心了, 不然關(guān)群也不會不知道冼瀾也來了江城,這小子雖然性急,但離間冼漓和涂英這群御靈師的事卻做得不錯。

    冼詔誨想到這里, 對自己這個兒子又多添了幾分滿意:這小子雖然平時看著不聲不響的,真到了關(guān)鍵時刻,還是聰明,比冼漓那小子強多了。

    “我說還不行,你們不要打我!”另一邊,聰明的冼瀾正被羅煥之等人五花大綁捆在了臥室內(nèi),嗷嗷慘叫。

    “你要配合我們呀。”羅煥之作為師門里的大師兄,一向都是很有耐心的,對著冼瀾循循善誘道:“你要是再說謊的話,我就讓我男朋友吃了你。”

    冼瀾:………………

    從冼瀾被抓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冼瀾絞盡腦汁編了數(shù)段瞎話試圖蒙混過去。

    然而羅煥之他們是什么人?審訊過的犯人沒有幾千也有幾百,更何況還有涂英這只九尾狐在場,冼瀾一只剛成年的小貓咪,在這群妖魔鬼怪面前簡直毫無隱私。好在羅煥之和涂英都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大妖精,還不至于動手打他。

    只是冼瀾被這倆妖連番恐嚇,精神早就繃到了極限,再被羅煥之這么一嚇,頓時好像踩了電門一般抖得不停。

    “這樣不太好吧?”冼漓趴在門縫上偷看臥室里審訊場景,扭頭對鶴立群說道。

    “都這時候了還怕嚇到你弟?”鶴立群雙手抱胸靠在墻邊,表示你小子也太圣母心了吧。

    “不是,我是說讓黎哥過來,”小貍花小小聲道:“要是他知道別人都怕他,是不是有點過分?”

    “喲,”鶴立群頓時對冼漓肅然起敬,道:“你小子還挺細(xì)心嘛。”

    “哪有,應(yīng)該的啦。”小貍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其實真實的原因是冼漓自己就挺害怕黎偃戈的,只要他在就絕不去羅煥之家,現(xiàn)在有求于人了把人家叫來,小貍花難得有點良心不安。

    不過還沒等他不安完,羅煥之已經(jīng)從臥室里出來了:“冼瀾招供了一部分,小漓你想聽嗎?”

    “要聽。”冼漓連忙點頭。那自然是要聽的。

    “那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羅煥之嘆了口氣,道:“不是很友善。”

    “嗯。”冼漓點了點頭表示心里有準(zhǔn)備。

    畢竟冼詔誨一家都準(zhǔn)備把自己殺了,這父子倆干得其他事情顯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羅煥之便將小貍花帶到了沙發(fā)上坐好,給他放冼瀾招供的錄音。

    冼瀾顯然害怕極了,說話時還是磕磕絆絆的:“我出生之后先天不足,冼漓雖然是人妖生的,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錄音里冼瀾慘叫連連,顯然是涂英或者羅煥之嫌他說話不好聽做架勢要揍他,不過也只是嚇唬他而已,于是冼瀾叫完了,深吸兩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期期艾艾地繼續(xù)道:“冼漓是人和妖結(jié)合而生的半妖,但是他爸媽締結(jié)過契約,所以孟九鸞已經(jīng)不算是純粹的人類了,她分得了冼昭明身上的一部分靈力,活了六百多歲。”

    冼漓聽到這里,原本松弛的身體緊繃了起來,想再聽一聽關(guān)于父母的消息,冼瀾卻話鋒一轉(zhuǎn)道:“所以冼漓雖然是半妖,但靈力極強,我卻先天不足,變成人都很困難。”

    冼瀾說到這里情緒低落了下去,聲音悶悶地說道:“最后我爸使用了秘法,將冼漓的靈力讓渡到了我身上,就是這樣。”

    “所以你之前說的冼漓活不到十九歲都是騙人的了?”涂英直接問道。

    “我就是想刺激他……”冼瀾說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倏然改了口風(fēng),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你們再問我也不知道了。”

    羅煥之按下了停止鍵,道:“冼瀾說到這里就什么也不愿意說了,他恐怕是想拖時間,等他爸發(fā)現(xiàn)不對來救他。小漓你有什么想法嗎?”

    “我?”冼漓茫然地?fù)u了搖頭:“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一直旁聽的鶴立群插話道:“什么看到父母去世后受刺激忘了記憶都應(yīng)該是冼詔誨編的,恐怕是冼詔誨用了什么辦法消除了冼漓的記憶,又用他父母的死搪塞了過去。”

    “我想給小群打個電話。”冼漓突然說道。

    冼瀾雖然沒有將這父子倆做的事情全交代了,但透露出的信息還是讓冼漓意識到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全然都是欺騙,這令他感到十分得無措,茫然間只想到了關(guān)群,似乎只有聽到他的聲音,才能消解那捉摸不透的恐懼。

    “我給關(guān)群打電話。”冼漓和關(guān)群理論上還在冷戰(zhàn)中,為了避免冼詔誨察覺出不對,羅煥之善解貓意地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給關(guān)群撥去電話:“喂,關(guān)群,你快回一趟總部,出了點事。”

    “不用擔(dān)心,”關(guān)群直接讓熊貓別裝了:“冼詔誨看他兒子半天沒有消息,正打電話問情況呢,他有意避開我了。”

    “那就好。”羅煥之松了口氣,把手機遞給了冼漓。

    冼漓拿到手機后卻有點不好意思。

    哎呀,這么多人,我怎么跟我男朋友講情話啊!

    小貍花躊躇了一下,還是頂著羅煥之和鶴立群戲謔的眼神,抱著手機溜去客房了。

    至于主臥內(nèi),黑漆漆的房間中,冼瀾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涂英從背后親昵地貼了上來,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

    “喂?”冼詔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怎么給你發(fā)消息一直不回我?”

    冼瀾聽到爸爸的聲音,激動地想要掙脫涂英的束縛,然而九尾狐的妖力釋出,幾乎碾壓式地摧毀了冼瀾的意志,他在涂英的震懾下一點聲音都無法發(fā)出來,只能看著九尾狐在自己耳邊,模仿著自己的聲音和語氣回話。

    “都說我在忙了。”涂英用冼瀾的聲音沒好氣地回答道:“有人在冼漓家里,我還在等機會,你別打擾我。”

    “你……”冼詔誨剛想再問點什么。

    “你煩不煩啊?不放心我就自己來。”涂英卻直接嗆了回去,接著掛斷了電話。

    涂英收了手機,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狀,對著冼瀾親切地笑道:“怎么樣啊小貓咪,是不是和你一模樣?”

    原本還指望冼詔誨來救自己的冼瀾徹底絕望了。

    “要不要再交待點什么?”涂英他們等了半天,就是等這個時候徹底摧毀冼瀾的希望,看著冼瀾的表情,九尾狐十分真誠地建議道:“在我打死你之前。”

    “知道了,我說。”冼瀾沉默了半天,陰郁地說道。

    與此同時,次臥里,小貍花剛事無巨細(xì)地轉(zhuǎn)述完冼瀾的供詞,等著關(guān)群的評價。

    而電話另一邊的關(guān)群則思考了片刻后,說道:“是愿諾的能力。”

    第88章

    此時偌大的房間里, 一間房里涂英在恐嚇小朋友,一間房里冼漓在和男朋友調(diào)情,唯獨剩下羅煥之和鶴立群師兄弟倆在客廳無所事事。

    “干點什么?”鶴立群百無聊賴地問道, 本意是和師兄打個牌什么的。

    “要不你回避一下,我和我男朋友打個電話?”羅煥之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鶴立群出離憤怒了。

    接著鶴立群消失,一只蘆花雞試圖用雞翅膀攻擊羅煥之。

    羅煥之則便變回熊貓, 用滾圓的身軀一屁股坐在了蘆花雞身上。

    “那個……”這時候冼漓突然從次臥里探出腦袋, 小聲道:“你們能過來一下……你們在打架嗎?”

    “沒有。”已經(jīng)互毆起來的師兄弟迅速分開,熊貓順了順自己的毛毛, 鶴立群抖抖自己的雞翅膀,倆禽獸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變回人形, 進了次臥。

    “怎么了?”羅煥之問道。

    “小群說他猜出來了,”冼漓道:“讓我叫大家一起來聽。”

    冼漓說完,把手機調(diào)到公放, 三人盤腿坐在地上, 聽關(guān)群發(fā)表重要意見。

    “我以前在本家的時候讀到過一篇啟晝山貓妖的文章,”關(guān)群道:“故事里的貓妖最后被一個人類女子追上,兩人一起消失了, 朝代和冼漓母親生活的時間對得上, 啟晝山貓妖只有兄弟兩人, 冼詔誨娶了同樣是妖的朱曼儀,那故事中的男女很可能就是你的父母了。”

    “喵?”冼漓沒想到還能橫生出這樣的枝節(jié), 一時呆住了:“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只是一個猜測, 沒憑沒據(jù), 你又失憶了,告訴你只能讓你白白掛心,”關(guān)群平和地解釋道:“現(xiàn)在倒是一個可以和冼詔誨求證的好時候。”

    關(guān)群說完, 想了想,又安慰小貓道:“等這件事結(jié)束后,我回家把書借出來,讓你看。”

    “嗯。”小貍花很是好哄,被關(guān)群的空頭支票打動,認(rèn)真地點頭。

    “說回正事來,”關(guān)群安撫完冼漓,又將話題拉了回來,道:“當(dāng)時貓妖用一屋子的財寶,以十年為期,和一個舉人換了身份,這說明愿諾的使用條件,一是有期限,二是要用價值相當(dāng)?shù)臇|西來置換。冼詔誨他們一心想在你十九歲前殺你,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你和冼瀾置換的能力是以十年為期,等到明年,愿諾效力解除,留在冼瀾身上的能力回到你身上,這一點冼詔誨父子自然不愿看到。”

    “可是不是說要用價值相當(dāng)?shù)臇|西來置換嗎?他們也沒給我錢啊?”冼漓想到這里,半是猶疑半是憤怒地說道。

    關(guān)群已經(jīng)考慮到了這點,說道:“你當(dāng)時年幼,即使冼詔誨許諾了金錢或是其他能力,只要以代為掌管的名義都可以籠絡(luò)在他的名下。但是你成年后這些便利不復(fù)存在,冼詔誨父子倆才會急于動手。”

    “這也太簡單了吧……”冼漓仍是不敢置信。

    “很有可能哦,”一旁的羅煥之點頭道:“在山上時你一無所知,按照冼詔誨父子倆的計劃,待你下山之后,很快就會被殺,根本沒有了解事情原委的機會。雖然計劃和手法都很簡單,但是說到底你當(dāng)年也不過是個八歲多的小貓,對付小朋友也不需要用太高深的計策不是?”

    “你說得對。”冼漓聽完有些茫然地點頭。冼詔誨一家三口雖然對他不是很好,但這么多年來的養(yǎng)育也不是隨便就能扔到腦后的,沒想到自己的親叔叔從開始養(yǎng)自己的時候就計劃著如何殺自己,這個沖擊還是讓小貓消化了片刻。

    羅煥之和鶴立群都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他。

    “那個……”冼漓躊躇道。

    “要喝水嗎?”羅煥之趕緊問道。

    “不是,”冼漓搖搖頭,眼神中露出些許期待的光,說道:“我是想知道,我爸……也就是那個貓妖用一屋子的財寶和舉人換身份,是不是說明我爸特別有錢?”

    關(guān)群:………………

    “應(yīng)該是吧。”關(guān)群艱難地說道。他知道小漓雖然年紀(jì)小但實際上穩(wěn)重靠譜,這一晚上的經(jīng)歷雖然曲折,但對冼漓來說應(yīng)該很快就能重新振作起來。

    雖然現(xiàn)在的情況和自己想得差不多。但沒想到是用錢振作起來的。

    “好了,等你見到冼詔誨你記得逼問他你家的萬貫家財被他藏到哪里去了。”關(guān)群調(diào)整了一下心態(tài),最后總結(jié)道:“所以只要解開你和冼瀾身上的愿諾,你的天賦和靈力應(yīng)該就會回到你身上。”

    說完又疑惑道:“你會解吧?”

    “會啊。”冼漓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道。

    其實經(jīng)關(guān)群這么一說,冼漓才想起一件事來:小時候,冼詔誨夫婦是很不愿意讓他學(xué)習(xí)愿諾的使用的,然而冼漓自己仿佛天生就就會使用這血脈中的能力,即使冼詔誨從來沒有教過他,但是他仍然能順利施展出能力,逼得冼詔誨只能明令禁止他使用愿諾。

    不像小群,化妖之后路都走不了。

    小貍花想到這里,暗戳戳拉踩了一下關(guān)大精英。

    “那我去試一試。”冼漓悄咪咪地指指點點完關(guān)群,整只貓頓時充滿了自信,當(dāng)即起身,決定去找冼瀾一決高下:打倒冼瀾,拿回能力,干翻冼詔誨,取回大筆的遺產(chǎn)!

    啊最后一條只是隨便想一想的,不重要。

    冼漓在臥室門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義正言辭地做完了心理建設(shè),推門進去了。

    涂英正在一旁拿著手機打游戲。

    “你終于來了。”涂英沉迷5V5廝殺,頭也不抬道:“冼瀾剛才交代了一件事,說你倆之間的契約只有他爸能解開,你的記憶也是他爸封印的,真是一個好兒子啊。”

    涂英見冼瀾在絕望之際還是嘴硬編瞎話想把他們往冼詔誨處引,立刻明白了冼漓和冼瀾之間的契約就在兩兄弟之間,和所謂的冼詔誨施加的秘法沒有任何干系,當(dāng)下也不再逼問了,只等羅煥之那邊談完,再想辦法撬開冼瀾的嘴。

    不過看羅煥之他們讓冼漓一只小貓進來,涂英就知道應(yīng)該是推測出了方法,當(dāng)下放松下來,更加投入地開始玩游戲了。

    然后被人打死了。

    “你快點解決,”涂英收了手機,一本正經(jīng)道:“這樣我才能出去玩游戲。”

    “這個房間影響你發(fā)揮了?”小貍花好奇道。

    “不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才好開麥罵那群說我菜的垃圾們。”涂英咬牙切齒又彬彬有禮地微笑道。

    冼漓嚇得打了個哆嗦,趕緊走到了冼瀾面前。

    “你來做什么?”冼瀾半是仇恨半是擔(dān)憂地問道。

    “冼瀾,”冼漓卻不答話,為了保證把每一滴靈力都用在刀尖上,還特意搬了把椅子放在冼瀾面前,變回了貍花的樣子,竄上椅背,一只小貍花騎在椅背最上沿,努力地伸出一爪按在冼瀾的額頭上,莊嚴(yán)肅穆地喵喵道:“我要解除愿諾,十年一夢,各歸原處,回來!”

    “你不能!”冼瀾頓時慌了,然而這能力卻不是他能阻攔的,只覺得一股無可抵擋的力量從自己身上抽離,接著在他的額間匯成一股流淌的銀色泉水,毫不留戀地拋棄了他,涓流入海一般,回到了自己主人的身上。

    而令人沒想到的是,那銀泉的力量之大,直接將冼漓從椅子上擊飛了出去,幸好被一直關(guān)注著情況的涂英伸手一攔,將小貓抱在了懷里。

    冼瀾則倒霉地被后坐力推得摔在了墻上,又因為被五花大綁捆在椅子上,連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不住掙扎。

    一直等在門外的羅煥之和鶴立群聽見聲音后趕緊沖了進來,正看到小貍花躺在涂英懷里,眉頭緊鎖,四肢不住抽搐,似乎還不適應(yīng)這闊別多年的靈力。

    幾人不敢輕舉妄動,怕打擾到冼漓,便先將在地上咕涌的冼瀾打昏了過去,又眾星捧月般抱著冼漓放在了沙發(fā)的軟墊上,等著他自己醒來。

    半個小時后,冼漓悠悠轉(zhuǎn)醒。

    我這是怎么了?

    小貍花肚皮朝天躺在沙發(fā)上,茫然地伸出一只貓爪,越看越覺得……充滿了力量。

    感覺指縫露出點靈力都可以把冼瀾打得哭著叫爸爸了。

    這就是我的靈力嗎?

    冼漓不敢置信地感受著自己身體里洶涌澎湃的靈力,前所未有的膨脹了:看看我這可愛的小貓爪子,一爪子可以打三個小群!

    思想十分危險的冼漓激動地跳下了沙發(fā),邁著一陣昂揚鏗鏘的小步伐去找羅煥之他們。

    羅煥之三人正坐在稍遠(yuǎn)處商量如果冼漓一直昏迷著計劃要如何進行下去,結(jié)果一扭頭就看到小貍花正邁著四條小腿噠噠噠地走了過來,立刻十分驚喜地打招呼。

    然而這一切在剛剛充值了靈力的小貍花眼中,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之前他妖力微弱,看不出羅煥之他們的深淺,現(xiàn)在再看過去,三人身上的靈力如無邊浪潮洶涌,亮瞎了小貍花的狗……貓眼。

    誒?

    本來昂揚得不行的小貍花頓時僵住了,然后小貓一格一格地低下頭去觀察了一下自己的靈力:也挺多的,就是和他們幾個比起來就好像是大海和小湖泊一般。

    嚶嚶嚶。

    自信心受挫的小貍花淚奔而去,然后一拐彎,鉆進了主臥,狠狠地暴打了一頓恢復(fù)了菜雞本貌的冼瀾一頓,心滿意足地恢復(fù)了昂揚的神態(tài),再度邁著鏗鏘的小步伐走了出來。

    唉,看看我這可愛的小貓爪子,一爪子可以打十個冼瀾,真棒。

    第89章

    “小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羅煥之見小貍花從主臥里溜達出來, 關(guān)心道。

    “挺好的。”冼漓變回人形,拉了把椅子坐在三人之間,閉眼感受了一下, 道:“除了靈力增多了以外,我好像又多了一種能力,只不過我還不會用。”

    這情況之前關(guān)群他們便分析了出來, 因此幾人聽到后并不十分驚訝。

    羅煥之道:“估計當(dāng)年冼詔誨誘騙你將能力給了冼瀾后, 就將這段記憶一起封印了,等拿回記憶后, 就能使用了。”

    “那咱們什么時候去找我叔叔?”冼漓現(xiàn)在膨脹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問道。

    “噗——”涂英被小貍花逗笑了, 他歪著頭看著冼漓,道:“一開始我們的計劃是由我變成冼瀾去詐冼詔誨,不過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拿回了靈力, 就比我更合適了。”

    “誒?”小貍花一呆。

    “去嗎?”涂英笑瞇瞇地問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 更熟悉冼詔誨的習(xí)慣。”

    “去!”冼漓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惡心冼詔誨的好時機,當(dāng)即點頭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那好, ”羅煥之起身拿了張白紙, 放在桌子上, 給冼漓講解他們的計劃:“待會兒你就用愿諾的能力和冼瀾互換身份,冼詔誨不知道你拿回了靈力, 他探知到你身上的靈力, 更會確定你是冼瀾, 你借機探聽解除記憶封印的辦法。”

    “那他要是發(fā)現(xiàn)了呢?”謹(jǐn)慎的小貍花追問道。

    “那就執(zhí)行B計劃。”涂英漫不經(jīng)心道。

    哦豁,你們這群妖怪,心眼真多啊。小貍花一邊腹誹, 一邊非常配合地捧哏道:“你們真棒。”

    “嗯哼。”雞狐熊同時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另一邊,冼詔誨見兒子出去后一直沒有回來,早就擔(dān)心得不行了,然而打電話過去又被冼瀾掛掉了,要不是這里是關(guān)群的地盤,冼詔誨怕自己輕舉妄動反而讓關(guān)群他們心生警惕,才按捺住了自己沒有去找冼瀾。

    不然怎么也得給這個兔崽子兩個大耳光。

    冼詔誨在心里恨恨地想著。

    然而等外面響起敲門聲時,冼詔誨又立刻坐不住了,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給兒子開門。

    “成了?”冼詔誨激動地問道。

    “嗯,”冼漓版本的冼瀾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伸手從麻袋里提出昏迷的貍花貓,道:“都跟你說沒問題了。”

    “怎么跟大人說話呢。”冼詔誨板著臉訓(xùn)道,然而又忍不住笑意,道:“我兒子就是聰明。”

    “那當(dāng)然。”冼漓其實并不怎么熟悉冼詔誨一家的習(xí)慣。他寄人籬下十年,一直本著我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盡量避免和叔叔他們同處一個空間內(nèi)。

    冼漓只能竭力回想冼瀾的習(xí)慣,擺出一張臭臉,說自己的壞話道:“冼漓懂什么?沒腦子的東西,隨便就上鉤了。”

    “好、好、好。”冼詔誨一個勁地笑。

    冼詔誨沒想到冼漓在山里一聲不響,出了山卻成了香餑餑。冼漓自己水平有限,卻結(jié)交了一眾妖力深厚的御靈師,眼看過了一年的時間,幾次籌劃都落了空,再不行動愿諾都要失效了,簡直讓冼詔誨日夜憂思。

    結(jié)果自己兒子輕易出手就將冼漓抓了回來,可見冼瀾就是冼漓的克星。

    冼詔誨想到這里更是開心了。

    喂喂喂,注意點啊,你反派的表情已經(jīng)在臉上遮不住了啊!

    冼漓在心里大聲唾罵自己的叔叔,然后把小貓咪結(jié)結(jié)實實綁了起來,放到了桌子上。

    “對了,”冼漓腹誹歸腹誹,還記得正事要緊,張口道:“冼漓也抓回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帶回山里,再施展一次魂夢術(shù),抹去冼漓所有的記憶,到時候就說他在山下遇到了危險,是我們把他救回來的,”冼詔誨臉色沉靜地說道:“救命之恩,讓他使用愿諾的靈力報答我們,以冼漓的性格應(yīng)該會答應(yīng)。”

    “厲害啊。”冼漓嘴上恭維,內(nèi)心的小貍花已經(jīng)開始噴火了:畜生!你這個畜生啊!

    冼漓內(nèi)心的小貍花哥斯拉怒吼完終于找回了理智,他稍微管理了一下自己扭曲的表情,問道:“那之前干嘛不這么做?”

    “混賬東西,”冼詔誨臉色一沉,罵道:“當(dāng)年我在冼昭明咽氣前立下重誓,要保護冼漓平安長,我對他每施一次術(shù),就會被誓言反噬一次,耗掉百年修為。要不是為了你這不成器的東西,我如何需要做這么大的犧牲?”

    那你就好好養(yǎng)我啊!你對得起我爸媽嗎!你這個兩面三刀的畜生!

    冼漓越聽越氣,恨不得變成貓撓冼詔誨一個滿臉花,他怕自己表情上臉,只能低下頭去,從牙縫里擠出話來:“爸爸教訓(xùn)得對。”

    冼詔誨聽到這稱呼卻不由眉頭一皺,下意識抬眼看他,而本應(yīng)昏迷的貍花貓也在這時眼皮稍微顫動了一下。

    冼漓還沉浸在巨大的憤怒中,對發(fā)生的事渾然未知,繼續(xù)套話道:“那你施展這個咒術(shù)這么傷身體,有沒有解咒的辦法?等冼漓使用完愿諾后再把咒術(shù)解了不行嗎?”

    冼詔誨微不可查地冷笑了一下,道:“瀾瀾,去被我屋子里的玉鉞拿出來。”

    “哦。”冼漓點頭,然后起身向主臥走去。

    冼詔誨也在同一時間起身,抄手撈起被五花大綁的貍花貓,給貓松了綁,接著小心地走向冼漓。

    冼漓聽到身后有聲音,下意識回頭,就看見冼詔誨已經(jīng)一掌拍了過來,直接將他擊飛了出去。

    “好大的膽子,還敢冒充冼瀾。”冼詔誨怒不可遏道。

    冼瀾過了十五歲后就沒有叫過冼詔誨爸爸了,剛才冼漓一時不慎說漏了嘴,冼詔誨便立刻意識到了眼前的冼瀾是冼漓假扮的。

    然而現(xiàn)在冼漓身上靈力充沛,顯然是和冼瀾解除了愿諾,又再度使用能力和冼瀾互換身份來誆騙自己。如此一來,冼漓帶來的貍花貓才是冼瀾。

    這個孽障,是想借自己的手來除掉冼瀾。沒想到自己養(yǎng)了十年,養(yǎng)出了這么一個居心叵測的東西。

    冼詔誨想到這里便氣得發(fā)抖,要不是顧念著誓言,恨不得一刀捅死冼漓。他眼看冼漓被踹得倒在地上,便要上前再補兩腳。

    然而這時他懷里的貓突然動了一下。

    冼詔誨立刻顧不上冼漓了,趕緊低頭看懷里的小貓:“瀾瀾你怎么樣?別害怕,爸爸在。”

    下一刻,他懷里的貓突然抬頭,對著他詭異地笑了一下。

    冼詔誨意識到不對,就要將貓扔出去,卻已經(jīng)晚了。

    貍花貓一爪勾住他的脖子,借力翻身而起,繞到了他的背后,落地,變成涂英的樣子。

    涂英一腳利落地踹在了冼詔誨的膝蓋,逼得他跪了下來,另一只手還箍在他的脖子上,強迫他仰起頭來。

    “爸爸?”涂英戲謔地在冼詔誨耳邊嘲道:“兒子這里沒有,你祖宗倒是就在這里呢。”

    冼漓這時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理了理亂掉的衣服,道:“我第一次當(dāng)臥底呢,你覺得英英他們會放心我一個人來?”

    冼詔誨脖子被架著,他惡狠狠地盯著冼漓,想到的卻是另一件事:“冼瀾呢?你們把他怎么樣了?”

    冼漓卻沒有答話,他徑自上前,搜出了冼詔誨的手機,給羅煥之撥了過去。

    片刻后,電話接通,冼漓開了免提,放到了冼詔誨的面前。

    聽筒里傳來了熊貓快活的聲音:“冼老板啊,你的鵝幾在我手里啊。”

    第90章

    凌晨四點, 夜色深沉,行人盡數(shù)歸家,涂英化成一只白鳥, 背上騎著一只威風(fēng)的小貍花,爪子上著勾著一只五花大綁的大貍花,振翅掠過夜空。

    冼詔誨到底愛子心切。

    之前即使被涂英制住, 依然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給冼漓下過咒, 然而等羅煥之那邊讓冼瀾接了電話,冼瀾一頓哭爹喊娘后, 冼詔誨便扛不住了,答應(yīng)會為冼漓解咒, 但前提是必須讓他先看到自己兒子。

    冼詔誨會提這樣的要求是在預(yù)料之中的,冼漓和涂英自然沒有意見,取了捆妖繩逼迫他變回原形后一頓五花大綁, 由涂英快遞回羅煥之家的別墅。

    一路上冼詔誨都在想自己怎么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事情失控似乎就是從冼漓離家出走之后開始的, 不,或許更早,早在那年冼昭明和冼詔誨兩家先后生下孩子開始, 一切事情就都如千江赴海一般, 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冼詔誨和他的哥哥冼昭明是一對雙生子, 只是出生之后,兩貓的父母發(fā)現(xiàn), 除了先天的天賦愿諾被兄弟倆都有繼承外, 哥哥冼昭明身上還顯露出了一種獨特的能力:靈縛。

    靈縛是愿諾的一種衍生能力, 可以和選定的目標(biāo)綁定,這種能力既可以讓綁定的兩人共享施術(shù)者的靈力和壽命,也可以形成最堅固的牢籠, 將被盯上的獵物牢牢束縛住。

    所以小的時候,冼昭明經(jīng)常用這個能力帶著弟弟去抓兔子或者野雞。

    那是一段冼詔誨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很快樂的時光。冼昭明是個很好的哥哥,即使兩人出生的時間只差一個時辰,但他依然會自覺地肩負(fù)起照顧弟弟的責(zé)任。

    兩兄弟的父母也沒有因為冼昭明那衍生的天賦而對他格外的偏愛,反而是擔(dān)心弟弟冼詔誨會因此自卑而對他多留意幾分。

    冼詔誨就是在這樣萬千寵愛中長大的。

    直到有一年,一伙兒妖精和惡靈勾結(jié),埋伏了冼詔誨兩兄弟的父母,父親為了保護年幼的兩個孩子選擇和兇犯同歸于盡。

    母親勉力帶著兄弟倆逃了出來,但仍然傷勢過重,在病榻纏綿了兩個月后還是去世了。

    而那兩個月,就是冼昭明施展靈縛之術(shù),將自己和母親綁定后搶下來的時間。只不過那時候的冼昭明畢竟十歲,妖力微薄,即使拼命修煉,也依然敵不過生命從母親身體里流逝的速度。

    冼詔誨自小在父母兄長的寵愛中長大,遠(yuǎn)沒有哥哥冼昭明成熟,他看著哥哥和媽媽締結(jié)了靈縛之術(shù),便以為母親絕不會像父親一般在自己眼前消失。

    直到有一天,兄長突然從睡夢中叫醒,叫他帶到了母親的病床前,命他磕頭,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還是死了。

    這不怪哥哥。

    小小的冼詔誨這么想著,但腦海里還有另外一個在小聲說:如果哥哥再努力一點,媽媽就不會死了。

    冼昭明也是這么想的。他將母親安葬在了父親身邊,又封閉了啟晝山,帶著弟弟隱居在這座從人間消失的仙山里,更加拼命地修煉。

    這時候修煉有什么用?

    有的時候,幼小的冼詔誨看著修煉的哥哥,心里會長出一絲怨毒的痕跡來。

    不過那都是十歲前的事情了。

    在后來漫長的時光里,冼詔誨明白了什么叫人力有窮時,那點幼年時天真的怨恨也被拋在了腦后,就此淡忘了。

    后來兩兄弟在山中修煉了三百余年,自覺不懼外敵后,重開了啟晝山。冼詔誨對山外的世界沒有向往,哥哥冼昭明卻讀了三百年的書,迫不及待想下山證明自己的才學(xué),于是從父母留下的財產(chǎn)里分了一點出來,抓了一個誤入啟晝山的舉人,用愿諾的能力和自己互換身份,興高采烈地去科舉了。

    然后身在啟晝山的冼詔誨就收到了哥哥的抱怨,說三百年過去了,考試的方法都變了,自己還得重頭學(xué)起,簡直像個文盲一般。

    冼詔誨看得樂不可支,拿著哥哥的書信去和自己最近新交的朋友朱曼儀朱曼淑兩姐妹展示,順便指派哥哥多買一些人間好玩的東西寄回來。

    冼昭明便依言送了許多五色繩七巧板九連環(huán)回來,讓冼詔誨在朱曼儀姐妹前賺夠了面子。

    冼詔誨原本想著哥哥要在人間待滿十年,誰知道第八年時,冼昭明就回來了,回來時還帶了一個年輕的人類女孩兒:孟九鸞。

    冼詔誨被問到孟九鸞時難得有些羞澀,不好意思地跟弟弟承認(rèn):“我喜歡這個姑娘,想和她成親。”

    哥哥沒說那女孩兒的來歷,冼詔誨便也沒有問,是后來相處得時間久了,冼詔誨慢慢也就知道了孟九鸞本是冼昭明府上的灑掃書房的婢女,那時她年紀(jì)尚小,想讀書又沒有門路,便偷了冼昭明臨帖的廢紙藏了起來,自己偷偷地拿著樹枝在沙地上學(xué)寫字。

    后來這事被同寢的婢女舉報,孟九鸞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誰知道冼昭明卻有感她求學(xué)的心,非但沒有責(zé)備,還親自教她讀書。

    一來二去,兩人漸生情愫,然而冼昭明顧念自己純種大貍花的身份,和孟九鸞人妖有別,遲遲不敢再近一步,恰好這時舉人父親病重,冼昭明思來想去,還了孟九鸞的賣身契,又另外留了一筆錢財給她,溜了。

    誰知道沒過多久,孟九鸞一介孤女竟然收拾好包裹,從京城追了過來。

    暴打了一頓冼昭明。

    冼昭明被打得抱頭鼠竄,打完腦子都變得好了起來,決定去他大爺?shù)娜搜馔荆瑤Я嗣暇披[回了啟晝山。

    冼詔誨聽完這段故事只是覺得有趣,那時候他對赤蛇妖姐妹中的朱曼儀心生好感,并沒有分什么心思在這個未來嫂子的身上,只是覺得自己的哥哥可能腦子不太聰明,偏要找一個壽命短暫的人類當(dāng)伴侶,以后有他哭得時候。

    直到壽命短暫的孟九鸞一口氣活了一百年,冼詔誨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哥哥在孟九鸞的身上使用了靈縛,將壽命與這個女子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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