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是什么意思?
陸澤彥的曖.昧值居然漲了?!
紀阮覺得陸澤彥真的是有病,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漲曖.昧值。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了會兒陸澤彥的表情和狀態,發現即使在曖.昧值提示音響起后,這人也沒有出現絲毫變化,依舊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吃著晚餐,神態板正嚴肅,就像是電影里最老派的那種學院精英。
紀阮收回視線,悄悄拿起刀叉氣憤地戳著自己面前餐盤里的圣女果,心想,陸澤彥這莫名其妙漲曖.昧值的樣子才是剛才他自己嘴里說的那種心理變態吧。
而且漲的理由是什么啊?紀阮皺起眉苦惱無比地思索起來,雖然陸澤彥的殺意值沒動靜,但對方的曖昧值開始動了這個情況也讓他感到十分的棘手。
因為有了一次蹭腿的意外,接下來的整場晚餐環節里紀阮都沒敢挪動雙.腿一下,直到他用同一個姿勢坐到快要腿麻時,主位上的紀華章終于顫顫巍巍地拿起胸前的餐巾按了按嘴角,宣告這場只有三人的家庭聚餐的結束。
“好了,你們也都早點回去休息吧。”說一個字就喘一口氣的一句話被說完后,紀華章就在女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用右手接過拐杖杵在地上,以支撐著那副好像馬上就快要碎裂的蒼老身體。
紀阮一邊安靜地起身一邊有些疑惑地想,一般孩子回家吃飯,長輩們都會在口頭上說兩句讓他們留下來住宿的話,可眼前的紀華章卻似乎根本沒有這樣的打算,就像是不想讓他們住一晚。
但如果說紀家親情淡薄,紀華章也不會邀請他們回家聚餐了,而且今天還是特意為了紀姚的生日舉辦的聚餐。
兩相矛盾的事實擺在眼前,紀阮在心里打上了一個好奇的問號。
此刻已經臨近深夜,紀家別墅逐漸變得與之前兩模兩樣。
陰森冷然的慘白月光透過窗戶的五彩玻璃照在餐廳的黑色地板上,紀阮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被投射出來的影子,虛晃晃,黑漆漆的長腿窄腰。
“我在門口等你,拿好東西就快點出來。”陸澤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側,紀阮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挪開了半步。
陸澤彥很高,紀阮側頭也只能看到對方的肩膀位置。
陸澤彥這話的意思是他要送自己回學校,紀阮藏住驚訝,小聲地應了一聲,然后逃離一般地離開了這間昏暗的餐廳。
走上二樓后紀阮發現這棟別墅竟然真的變得十分詭異,確實不是他的幻覺。
下午還稍顯明亮的寬敞走廊此刻就像是一條細長的吃人的喉管,紀阮只盯著走廊盡頭看了幾眼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他快速地跑進自己的房間拿好背包,繼續頭也不敢回地走下二樓樓梯。
當紀阮走到樓梯拐角處后他忽然發現,那幅自己之前欣賞過的頂高的壁畫也好像變化了一點細節。
獵人手里的野兔血淋淋地耷拉著長頸,雙目瞪得全白。
走在獵人旁邊的獵犬也呈現出一副暴躁的狂吠狀態。
黑色小木屋陰森地立在湖邊,原本澄澈的湖水也不知怎么了,變成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獵人的臉上沒有了笑意,欲.望清晰地浮現在了那張粗糙的臉上。
整張壁畫并不再像是征兆勝利的凱旋,而是變成了一場屠殺的狂歡。
紀阮:“……”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散發起腐朽的味道,紀阮的后頸也在不斷地發涼發緊,他不敢再看,也不敢繼續停留,只連忙抱著背包就跑出了這棟別墅。
紀阮跑得非常快,就連身后女傭說再見的聲音都被他遠遠地扔在了后面。
直到徹底走到別墅前的小花園,聽見環境里出現的潺潺流水聲后,紀阮才緩緩地松了口氣。
他現在好像知道為什么紀華章不留他在家住一晚了。
如果剛才那一切不是他吃了毒蘑菇出現的幻覺的話,這別墅就是在鬧鬼吧?!
難怪紀華章的身體那么虛弱,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健康的人也會住出問題來的。
紀阮剛站在原地沒多久,陸澤彥的車就從地庫里開了出來。
車燈照破了周圍的黑暗,車窗降下來后陸澤彥那冷酷的眼神似乎也沒之前那么討厭了。
紀阮第一次覺得陸澤彥還挺親切。
“上車。”陸澤彥說。
紀阮剛要去開后車門,卻發現車門被陸澤彥從里面鎖住了。
紀阮疑惑地微微瞪大雙眼。
兩秒后,陸澤彥的聲音就從前面傳來,紀阮只聽他沉沉地說:“紀阮,拿我當司機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坐前面來。”
紀阮:“啊?”
紀阮的心臟一下子提緊,坐前面就代表他又要面對陸澤彥那過分嚴肅的氣場。
但他又沒辦法說不坐陸澤彥的車,這個時間和這個地點,他只能跟陸澤彥一起回學校。
身后的別墅陰郁且寂靜,等涼風一吹,紀阮就什么猶豫都不敢再有了。
于是他只能轉頭去坐副駕駛。
副駕駛的門一按就開了,紀阮把背包抱在胸前,坐了進去。
車子很快啟動,坐陸澤彥的車的感覺跟坐殷錚的車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能是因為自己之前坐在后座,所以在來的路上紀阮幾乎沒怎么感覺到車內空間其實就是他在跟陸澤彥單獨相處。
此刻紀阮換坐到了副駕駛,之前那種走進陸澤彥辦公室時感受到的窒息感又重新籠罩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主觀感受,紀阮總覺得回去的路上陸澤彥開車的速度變得特別慢。
沉默的車內,紀阮的手機屏幕一下一下地亮著。
又是這種情況……
紀阮無奈又害怕地點開手機屏幕,發現是之前被自己掛斷通話的殷錚一直在給自己的論壇后臺發消息。
幸好對方沒有再發視頻通話過來,不然紀阮還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眼看只是消息,紀阮便點開聊天框看了起來。
三十分鐘前:
用戶yz:【???】
用戶yz:【你敢掛我電話?那個男的不是你哥吧?】
二十分鐘前:
用戶yz:【?又開始不回消息了,你行啊。】
十分鐘前:
用戶yz:【死了嗎?】
三分鐘前:
用戶yz:【很好,半個小時都不回我消息了。】
剛剛:
用戶yz發來的最后一條消息是【你給我等著】。
紀阮越往下翻越是看得心驚膽顫,不能再猶豫,他立馬快速地打字回復道:“剛才是我哥闖進房間里了,我才嚇得掛電話的。”
消息發出后殷錚沒回復,反倒是坐在旁邊的陸澤彥突然開口了。
“在跟誰聊天?”陸澤彥問。
陸澤彥的眼睛明明還望著車子前方,可還是注意到了紀阮剛才的那些舉動。
紀阮攥著手機下意識地把屏幕按滅,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他漂亮又可憐的臉。
“朋友。”紀阮抿了抿嘴,回答道。
陸澤彥的語氣很平靜,但就是莫名摻雜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
“是嗎?”陸澤彥笑了笑,那笑容在他的眼里沒有一點笑意,“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這個稱呼一出現,紀阮就知道陸澤彥確實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我之前的問題你也沒回答我。”
陸澤彥側頭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把自己快要縮進去的紀阮,繼續咄咄逼人地質問,似乎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只見坐在副駕駛上的紀阮那雙過分好看的眼睛此刻正低垂著,不敢跟自己對視。
男生濃密漂亮的睫毛輕輕扇著,鼻尖害怕地而吸了吸氣,臉頰肉因為他雙手抱包的動作被微微擠壓了些,看著有點像氣鼓鼓的樣子。
實在可憐又可愛。
自從之前兩人在辦公室的短暫接觸后,陸澤彥就發現紀阮的性格好像變了很多。
變得不再那么討人厭,也不再那么令人煩躁。
陸澤彥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看見對方穿著那件紅裙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的心臟確實跳得比平常要快。
陸澤彥向來精準地知曉著自己身體的所有運行狀態。
所以他當然知道自己那個時候不只是心跳加快了,他呼吸的頻率,出汗的速度和肢體僵硬的秒數都無一不跟平常的數據有了巨大差異。
而造成這一切差異變化的導火索,就是紀阮。
陸澤彥眸色冷沉地看著前方,額間青筋微跳。
那種明知道這些很可能都是紀阮新學的小把戲,而他居然要入套了的挫敗感輕輕覆蓋在陸澤彥的腦海里。
他絕對不允許這種偏離發生。
如果現在停下來把紀阮扔下車或許還能及時止損,陸澤彥殘忍地想。
“他不是我男朋友。”
可忽然,坐在身旁的紀阮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話,正好打斷了陸澤彥繼續思考把紀阮扔下車的可行性。
陸澤彥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什么?”
說完陸澤彥就狠狠一擰眉,他居然也有讓人把話再說第二遍的時候。
紀阮把聲音放大了不少,重復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紀阮說完就又斂下眼睛,他才不想被人誤會殷錚是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陸澤彥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但紀阮就是不想。
殷錚很討厭,紀阮不想跟他扯上半點關系。
紀阮這樣想著,卻不知道自己剛剛說話的樣子被陸澤彥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對方那過分打量觀察的目光實在稱得上赤.裸。
陸澤彥覺得自己的舌根突然有點發癢。
紀阮剛剛說這話的表情和神態就像是在說‘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真正想要的男朋友到底是誰,姐夫你難道不知道嗎?’
“fuck!”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陸澤彥挫敗地喃喃自語,也是頭一次在別人面前開口說了聲臟話。
“啊?”紀阮沒聽清,一頭霧水地發出疑問。
陸澤彥沒解釋,而是單手握住方向盤從身旁拿出一瓶礦泉水遞向紀阮,低聲說:“幫我擰開。”
他的喉嚨有點啞了。
紀阮聽出了陸澤彥的聲音變化,然后小心地避開著對方的手指,毫無接觸地接過礦泉水瓶,擰開瓶蓋,又遞了回去。
陸澤彥接過水捏著瓶身三四口就把滿瓶子的水全喝完了。
紀阮:“?”
男人的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著,紀阮見狀疑惑地皺緊眉頭,心想,那血呼刺啦的牛排就這么噎人嗎?
接下來的時間里陸澤彥都沒再主動開口,兩個人就這樣看似和平地坐著車到達了學校門口。
就在紀阮準備下車時,半天沉默著沒說話的陸澤彥忽然說:“你說的對象,是騙我的吧。”
不是疑問,陸澤彥好像很確定。
紀阮抱著包搖搖頭,他要是說自己是騙人的,陸澤彥的殺意值還不爆了啊。
所以就算是硬著頭皮,紀阮也打算把這個謊話繼續撒下去。
“我真的談戀愛了。”紀阮努力擺出很認真的表情,說:“就是a大的。”
陸澤彥側頭看他,目光鎖定的瞬間紀阮不受控制的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所以那個讓你穿裙子的人,就是你的戀愛對象?”
陸澤彥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紀阮覺得自己有點招架不住了。
他還沒想好到底怎么把自己的對象編出來。
“不是。”
紀阮抱緊包,抖著嗓子說:“是我自己喜歡穿,穿給他看。”
好羞恥。
紀阮說完耳根都變得通紅了。
陸澤彥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可怕,紀阮不敢再留在車內,只能快速地問:“我能下車了嗎?寢室門快要關了。”
“紀阮。”陸澤彥冷酷地問:“你喜歡穿女裝?”
紀阮想搖頭,但又知道自己一反駁就證明剛剛說的都是假話。
對峙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陸澤彥沒等他回答,反而繼續開口,“你姐姐怎么離開我們的,你還記得嗎?”
陸澤彥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難回答,但不得不說陸澤彥這句話問到了紀阮的好奇點上,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紀姚是怎么去世的。
這個問題陸澤彥也沒等紀阮開口,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我會在這周末找一位專業的心理醫生來家里,你和他聊聊吧。”
紀阮:“……”靠,這人真的把他當成心理變態了啊。
紀阮剛這么想著,就聽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嚴肅教授陸澤彥側頭看向自己,冷森的目光一掃他身前的背包。
“把裙子放在我這兒。”陸澤彥義正嚴詞地說:“在你治好之前,姐夫幫你收著。”
紀阮:“?”
說變態,誰才是變態啊,陸澤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