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殷錚的目光過于兇狠,以至于把紀阮整個人嚇得連話都不敢再說,甚至男生的呼吸都被刻意放緩了不少。
殷錚的手勁太大,紀阮覺得自己的腳腕都要被他給捏碎了。
但掙又掙脫不動,紀阮只能悄悄地嘗試回抽著小腿,卻依舊根本無法撼動殷錚的手指分毫。
莫名的沉默對峙間,紀阮鼓起勇氣開口道:“我們說好了互不打擾,井水不犯河水,你憑什么一直攥著我的腿。”
紀阮說完就像兔子一樣快速地鉆回了洞中,閉著嘴,也不看殷錚。
殷錚的手勁在聽見紀阮這句話后明顯地又重了一些,紀阮忍不住地疼嘶了一聲。
紀阮:“嘶……”
那雙惡狠狠的豺狼一樣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紀阮,像狩獵的前搖。
“說好了?”殷錚頑劣地一笑,說:“誰跟你說好的?我可不記得。”
紀阮欲哭無淚地癟了癟嘴巴,但一想到代表著殷錚殺意值的提示還沒響起,他那正在快速跳動著的心臟又稍微安定了不少。
好在殷錚的殺意值是三個人里最低的那個,所以紀阮不像面對陸澤彥那樣怕到窒息,還能稍微喘一喘氣。
“你說過不準打擾你,也不準煩你。”紀阮放棄了一直抓著床欄桿,轉而撐著手肘坐直了身體,繼續說:“我為了避免打擾你都已經主動安裝好了床簾!”
紀阮這話說的很有底氣,但也沒注意到他說這話時兩個人的距離已經靠得非常近了。
因為紀阮坐直起身的動作,兩個人挨得比剛才還要近。
殷錚沒有后退,于是他更清晰地聞到了紀阮身上的那股很好聞的膩人香氣。
再看紀阮的臉,殷錚發現眼前這家伙好像真的要被自己逗哭了。
“為了我才安裝的床簾?”殷錚殘忍地揭露道:“你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拿著快遞吧?可你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我會突然回宿舍住啊。”
“撒謊的家伙是會被割掉鼻子的!”殷錚的嗓音忽然變得低沉恐怖,聽在紀阮的耳朵里就像是威脅。
紀阮后背一發麻,又下意識地掙了掙小腿,在發現對方的手臂依舊像鋼鐵一樣絲毫不動時紀阮的生理性淚水快要忍不住地流出來了。
這瘋子真的好可怕。
見紀阮一直不說話,殷錚疑惑地“嗯?”了一聲,又說:“紀阮,你今天好像很喜歡裝啞巴啊,難不成你真的以為自己一直不說話就能躲過去嗎?”
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殷錚問他聞不聞得慣煙味。
于是紀阮大著膽子說:“我就是聞不慣煙味。”
殷錚感覺到手里攥著的腳腕不再掙扎了,大有一副“我就說了,你拿我怎么辦吧”的樣子。
殷錚見狀沉默地盯著紀阮看了半晌,幾秒后,只見他終于一挑眉,施舍般地松開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攥著的腳腕。
“我管你聞不聞得慣。”
手雖然松開了,可殷錚的嘴依舊狠毒地說:“聞不慣你就去陽臺上待著,別以為我會遷就你。”
紀阮:“……”也沒想你會遷就人。
紀阮沒再理殷錚噼里啪啦說的這些話,只在對方松手后當機立斷地就把腳給縮了回去。
殷錚注意到紀阮整個人可憐兮兮的,眼眶還微紅,似乎是被他剛才的沖動行為給嚇得不輕。
眼看紀阮又露出這種被欺負狠了的表情,殷錚莫名覺得牙癢癢。
就很想再伸手把人一把撈過來,掐一掐那些看起來就很軟的肉。
殷錚很奇怪紀阮這種人是怎么被養大的,怎么就剛剛好長了這一身的嫩皮嫩肉。
而且以前他也沒覺得自己這位不常見的舍友有這么吸引人。
殷錚輕輕瞇起雙眼,剛才攥了對方半天腳腕的五指憑空捏了捏,頗有些意猶未盡地想,挺有意思。
紀阮的腳腕太細了,殷錚捏著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再用力一點都能掰折,但他沒有。
這樣想來,殷錚覺得自己真是心太好了。
紀阮縮在床里邊嚇得不輕,見殷錚一直站在自己的床邊不走,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現在也不敢再多嘴說些什么了,畢竟從對方的表情上來看,他似乎還在想一些很恐怖的事情。
眼看殷錚的注意力暫時分散,紀阮悄悄地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他跟陸澤彥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一想到陸澤彥那臨近爆.點的殺意值,紀阮不敢再在宿舍繼續耽擱了。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趕緊收拾好東西出門了。
可殷錚遲遲不離開……
于是就在紀阮又一次將目光從手機屏幕移動到站在床邊的殷錚身上時,他發現這一次的殷錚終于有了動靜。
只見殷錚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床鋪下方,嘖了一聲,說:“真沒意思。”
紀阮提起一口氣,瞅準時機就快速地轉身踩著爬梯下去。
爬梯的時候紀阮忘記了剛剛被殷錚抓著的腳腕,一踩梯子的時候腳腕立刻酸麻的一痛,但是紀阮不敢耽擱,立刻繼續爬下了床。
他沒忘記自己在跟殷錚的聊天框里保證的時間,快遞袋里的那條裙子,紀阮必須得帶回家去。
眼看剛剛還嚇得縮在床鋪里的紀阮這么快地下來了,殷錚稍微有些驚訝。
他以為按照這家伙剛剛那樣子,沒個幾個小時都不會再從床上離開呢。
但只兩眼,殷錚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看出了紀阮在收拾東西。
紀阮不敢直接就單單拿那一個快遞袋,所以為了避免殷錚注意到,他還拿了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
殷錚的聲音果然在他身后響起了。
“你要去哪兒?”殷錚問。
紀阮一邊往自己的包里塞東西,一邊悄悄地移動到自己的衣柜旁拉開柜門。
“我要回家一趟。”紀阮小聲說。
殷錚沒說話,紀阮趁著這段時間快速地彎腰伸手,把自己藏到衣柜最下方的那個快遞袋子裝到了自己要帶回家的包里。
關衣柜門前紀阮還不忘記拿了個蓋布似的圍巾把衣柜下方的那堆女裝裙子都蓋了起來。
等做完這一切,紀阮才緩了口氣。
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殷錚的問題似乎很多,不一會兒紀阮就聽見殷錚又開口問:“晚上回宿舍住嗎?”
紀阮轉身背包,看著殷錚說:“回來的。”
他可沒有殷錚那么大的背景,自己不回宿舍住是會被導員記名字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殷錚的表情好像沒有那么陰冷了。
紀阮又看了眼時間,距離他跟陸澤彥約定好的時間只剩十幾分鐘,快要遲到了。
紀阮不敢再在宿舍里逗留,見殷錚不再搭理他便趕緊小跑著就離開了宿舍。
紀阮一路穿過校園走到校門口,等他剛一出校門,就發現路邊已經停著一輛黑色賓利。
紀阮不知道陸澤彥開什么車,所以此刻也不敢貿然上前開車門,只能緩慢地靠近那輛車。
就當他靠近那輛黑色賓利只有三步之遙時,朝向他這一面的副駕駛車窗被人從里面打開,車窗緩緩落下,露出陸澤彥戴著銀細邊眼鏡的那雙眼睛。
熟悉的毛骨悚然感瞬間爬上紀阮的脊背,淌過一片陰冷的觸感。
“磨蹭什么?”陸澤彥冷著臉問。
或許是因為陸澤彥當習慣了嚴師般的上位者角色,說話的語氣總是板正又帶刺。
紀阮沒敢說話,只抬手攥緊了包帶,他不敢上副駕駛的位子,便選擇打開后車門鉆了進去。
紀阮上車的整個過程中陸澤彥連頭都沒回一下,只在聽到關車門的聲音后載著紀阮就開了出去。
紀家距離學校不遠,車子安靜地行駛了二十多分鐘后就到了。
比起嚴頌鳴那座陰暗詭異的莊園,紀家的獨棟別墅顯得有些平靜悠閑。
繞過別墅前的小花園,陸澤彥將車停在了大門口。
“你先進去。”陸澤彥說,“一會兒記著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
紀阮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陸澤彥通過后視鏡跟自己對視了一眼,那目光依舊是那樣的薄涼。
“知道了……”紀阮忽然卡殼住,現在又不是在學校,他叫陸教授好像不太合適,但鑒于之前的經驗,紀阮不敢再輕易地將“姐夫”這個稱呼喊出口。
索性好在陸澤彥自己說了,他說:“以后當著爺爺的面,就叫我陸哥。”
陸哥……
這個新稱呼聽起來關系還挺親近的樣子,紀阮現在還不太敢叫。
所以紀阮捏著包帶低著頭嗯了一聲,也沒開口,只快速地開門下車了。
下車后紀阮站在原地,直到他看著陸澤彥將車子開往別墅后的車庫,才敢轉身走向面前的這棟大別墅。
別墅里的傭人很少,但看到紀阮回來后還是有兩個人走過來迎接他。
“老爺還在睡著,小少爺要先上樓休息嗎?”傭人問。
紀阮拒絕了她們想拿包的手,里面可裝著女裝裙子呢。
聽見能上樓休息一會兒,紀阮立刻就點頭答應了。
紀家的別墅寬敞明亮,一層客廳的挑高約莫有三米,蒼藍色的旋轉樓梯口處的墻壁上懸掛著挨頂高的巨大壁畫。
壁畫上的內容是一片靜謐的藍湖,湖后有一座小木屋,打獵的獵人提著野兔領著身后的獵狗正走在湖邊,似乎是準備回家,就像是預兆勝利的凱旋。
紀阮的目光落在壁畫上看了幾秒,很快又收回視線。
傭人領著他走上二樓,不一會兒就將他引到臥室房門前。
“小少爺好好休息,晚餐準備好了我們會上來喊您。”
紀阮被這一口一個的小少爺叫得有些不習慣,他連忙點了點頭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來到了安全的私密空間后,紀阮終于肯放下一直背著的背包,開始觀察起眼前這間臥室,發現這個房間幾乎有他們宿舍的三倍大。
房間窗口還正對著別墅前的小花園,微風徐徐,一切都挺平和。
紀阮踱步間注意到了房間的書桌上擺放著許多有關心理學的書籍,他隨便挑出一本翻了翻,發現里面寫滿了注解,似乎被原主人公很認真地看過了。
可他是法學系的學生,怎么還看這么多的心理學書籍?
紀阮疑惑地將那些書都翻了個遍,發現絕大多數書都被看得很仔細,密密麻麻的筆記滿眼都是。
紀阮想了想,最后在心里留了個心眼后就把書又都擺了回去。
這些事情暫時還都不太重要。
紀阮轉頭看向剛剛被自己放在床上的書包。
茲啦一聲響,紀阮把書包拉鏈打開,拿出了那件快遞袋子。
很快,他就從快遞袋子里拆出了殷錚買給他的那條裙子。
紀阮捏了捏手里小小的布料,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
這是一件紅色的短裙,深v領口,大露背……裙擺短至大.腿根部。
這么薄薄的一小片布料,居然是一條裙子嗎?
紀阮愣了足足有十幾秒。
這條裙子穿了跟沒穿有什么區別……他要怎么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