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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廢土篇25 人臉。t?

    第一次聽見日默這兩個字是在進入第二個推演線之前, 虞冷沉浸在一片漆黑的虛無之中,耳邊傳來滋滋的電流音。

    而日默兩個字,剛好不清不楚地混雜在電流音里, 虞冷艱難才分辨清楚。

    虞冷仍然清晰地記著那時候的感覺。

    恐懼。

    窒息。

    仿佛有什么東西就要從她的身體里憑空跳脫出來,撐爆她的血肉肌膚, 盡情生長。

    經歷過這一遭之后,《七日鬼哭》的推演線緊接著開啟。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 虞冷時不時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

    有的時候是有個女人在她耳邊說話,似乎靠得很近,甚至耳朵上還有溫熱的吐息。

    虞冷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熟悉的虛無, 頭頂如同被蒙住一塊黑布,將她與眼前的一切隔絕。

    有時候她又忽然置身于一棟黑漆漆的龐大建筑之中,眼前擺著數不清的棺材。

    關于夢境的記憶零零散散。

    虞冷平時很少做夢,即使做了夢也很難記住里面的內容,基本剛睡醒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她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

    直到某一次夢境里,那片漆黑的世界中心忽然聚焦了一個詭異的白色光點。

    光點緩慢地閃爍著,變幻莫測, 時大時小,卻是黑暗中唯一的白。

    虞冷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被它吸引。

    她抬腳往前走,努力接近光點, 試圖搞清楚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卻后知后覺地發現, 自己如同走進了一個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隧道,始終在原地踏步。

    明明她一刻也沒有停。

    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光點仍然不遠不近地在那里閃爍, 根本沒有拉近距離。

    虞冷索性選擇放棄。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做夢,也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無法靠近那個光點,那就干脆等這個夢自己醒來好了。

    未料,在她決定放棄靠近光點時,光點卻忽然朝她襲來。

    放大,再放大。

    越來越近。

    眼前的光點隨著距離的拉近,四角逐漸延伸,變成了一塊奇怪的長方形紙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寫在上面,還有五彩斑斕的畫。

    紙片移速很快,移動的時候帶著一陣風。

    躲是躲不掉了,這東西很明顯就是奔她而來,虞冷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終于,虞冷看清這個正不斷逼近自己的巨型紙片。

    居然是一張地圖。

    因為還有一段距離,虞冷只能看到地圖上描繪的各種奇怪符號和文字。

    它還在往前移動。

    虞冷快速掃了眼,看見了安全區三個字。

    目光下意識上移,略過一片畫風略顯詭異的紅樹林,直接定格到“活死城”。

    活死城,什么意思?

    彼時虞冷感覺有些云里霧里。

    隨著地圖的靠近,上面的字跡終于清晰可見,但因為體積太過巨大,細節卻越來越難看清。

    來不及將上面的所有東西都研究明白,虞冷的目光只匆匆捕捉到右上方最顯眼的兩個黑色大字——

    日默。

    這兩個字她卻牢牢記住了。

    之前虞冷曾在那滋滋的神秘電流音中聽見過這兩個字,如今她隱約意識到,日默很可能是廢土中的某個地點,和上面寫著的“活死城”一樣。

    短短幾秒鐘內,眼前這張巨型地圖已經從她眼前穿過,飛快朝后駛離,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次夢醒,虞冷沒再將它當成一個普通的夢。

    趁還沒忘干凈,她將這兩個關鍵地名記在了備忘錄里。

    “活死城”在紅樹林上面。

    最遠處的盡頭畫著那個叫“日默”的地方。

    然而虞冷并沒覺得這個夢有多靠譜,也不認為那張龐大而又復雜的巨型地圖會和廢土真實相關。

    畢竟她才剛進廢土沒多久,不可能會未卜先知,夢到廢土的地圖全貌。

    然而就在周沉青告訴她療養院往下是“活死城”時,軌跡開始發生改變。

    虞冷猛然意識到,那個夢或許沒那么簡單。

    她十分確定,自己來到廢土以后,基本所有的時間都待在安全區內,接觸到的幸存者非常有限,在此之前應該從沒聽說過活死城這個地方。

    所以也不存在無意中聽說過,留下殘存記憶才會夢到它的情況。

    備忘錄里會顯示記錄的時間,那里昭然若揭,她夢到活死城比從周沉青口中聽到活死城三個字更早。

    虞冷這時驚覺,那張地圖很可能真的是廢土地圖,包括那個叫做日默的地方,大概率也是真實存在。

    至于為什么會莫名其妙預知到廢土的地圖,虞冷無從猜測。

    沒頭沒腦的事情已經發生太多,虞冷習慣一件件接受,暫時還沒能擁有找到謎底的能力。

    但她很清楚,既然日默這兩個字被反復提及,那里就絕對隱藏著什么秘密。

    萬一呢?

    萬一真的能找到答案呢?

    更深一層,虞冷不敢再往下想。

    “所以你的意思是,廢土的地圖曾經在你夢里出現過?”

    安靜許久之后,徐天嬌的神情有些恍惚:“這也太魔幻了吧!

    陳明艷表情復雜:“確實奇怪!

    虞冷嘆口氣,輕聲道:“就是因為太奇怪,所以我之前從來沒和你們提及過這些事,我解釋不清其中的緣由,也不確定未來等待我的會是什么!

    陳明艷低下眼,若有所思。

    虞冷抿唇,接著說:“但我保證,絕對沒有利用你們的意思。我不知道日默是什么地方,眼前的主目標仍然是尋找一個更適合居住的避難所,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她只是猜測,或許那里會給出答案。

    徐天嬌絞盡腦汁想了好久,忽然冒出一句:“我知道了,小魚,你就是傳說中的天選之女。”

    虞冷有點懵:“嗯?”

    徐天嬌伸手拍拍虞冷的肩膀:“咱們之前不是就發現不對勁了么?你的體質好像確實有點奇怪,之前能使怪物發狂,現在又能提前預知廢土的地圖,冥冥之中很可能是這個叫日默的地方在召喚你啊小魚!

    雖然說得有些中二,但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

    再加上接連被推演線選中,這件幾乎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在自己身上降臨,虞冷覺得事情的走向逐漸開始荒誕,脫離控制。

    陳明艷表情凝重,問道:“在進入廢土之前,你身上發生過什么不對勁的事情么?比如某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怪事。”

    虞冷回憶片刻,最后搖搖頭。

    雖然生活十分坎坷,但她確實沒經歷過什么怪事,苦得很現實。

    陳明艷喃喃自語:“奇怪……”

    徐天嬌好奇地問:“明艷姐,你是想弄明白原因?”

    陳明艷點點頭:“小魚看起來就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學生,沒什么特別。如果真的有某種特殊任務,我想不通小魚會被廢土選中的由!

    徐天嬌倒是沒覺得哪里有問題,有有據地解釋:“可能是被隨機選中的唄。我以前看過類似的小說,神明會隨機挑選幾個有潛能的年輕人賦予他們超能力,讓他們拯救世界,沒準小魚就是被隨機選中的那一個!”

    聽見徐天嬌的話,虞冷沒忍不住扯起唇,有些好笑:“那我的超能力被誰吃了?”

    “額這個……”

    徐天嬌這下說不出來了。

    她想起小魚被尸蚯咬穿腿部的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有接連不斷的推演線考驗。

    如果真是天選之女,那這過得也太慘了點,完全沒有金手指可言。

    陳明艷問:“所以你現在是打定主意要去尋找那個叫日默的地方?”

    虞冷嗯了聲:“我覺得那里不簡單。既然它反復出現,我想先試著找到它!

    徐天嬌笑嘻嘻地附和:“說不定那里會是個平靜美好的新安全區,我跟你去!”

    虞冷朝她眨眨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陳明艷。

    陳明艷無奈地點了虞冷腦袋一下:“我們是一個團隊,信任是最基本的,如果遇見什么問題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所以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記得提前和我們說。”

    虞冷彎唇:“我知道啦!

    其實本來也沒想隱瞞,只是想找個更合適的時機開口,畢竟夢境什么的,聽起來就虛無縹緲,連她自己也十分沒底。

    萬一日默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呢?

    萬一費個大勁做的只是無用功呢?

    擔心希望會落空,虞冷甚至已經做好了和她們分道揚鑣的準備,但沒想到明艷姐和徐天嬌愿意繼續和她在一起。

    虞冷抿唇,心底發酸,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陳明艷將話題扯回:“所以下一步,我們離開活死城,按照你記憶里的方向往下走?”

    虞冷:“尋找日默是最終目標,我們估計得先在活死城待t?一段時間,這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她頓了頓:“我暫時說不上來,可能還得多做幾次夢,慢慢把亂七八糟的線索連接起來,才能知道這里究竟有什么!

    說完,虞冷抬起頭。

    在這荒無人煙的死寂城市之中,似乎只剩下她們三個活人。

    徐天嬌說:“既然如此,趁天還沒黑,我們先找一個適合落腳的地方吧,這幾天總得有地方過夜!

    尋找落腳點確實是現在的燃眉之急。

    幾人不再聊天,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剛才似乎是在偏僻的郊區,走了半個小時后,周圍的建筑逐漸緊密起來。

    虞冷警覺地朝四周張望,這里處處都是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但是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活死城。

    這個名字,肯定不會是什么寂靜之地。

    陳明艷:“我們盡量進室內,會相對安全些。不管怎么樣這里都是廢土,到了晚上不一定會出現什么東西,很危險!

    畢竟線索還沒有集全,所以不急著趕路。

    天色漸暗,她們找到了一間大敞著鐵門的不明建筑,推門而入。

    吱呀一聲,森寒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徐天嬌搓了搓胳膊,打量著周圍的家具:“感覺像個辦公室?到處都是灰。”

    這里很寬敞,錯落的電腦桌將這里擺滿,桌子上有的摞了厚厚一沓資料,表面浮了一層灰,看樣子已經落敗許久。

    虞冷隨手拿起一本資料,簡單翻了翻,就是最普通的財務報表,上面的字跡很清秀,是手寫,沒什么不對。

    如果真要找出哪里奇怪,那就是這個地方和現實中的辦公室實在太相似,太逼真,幾乎是原封不動照搬過來。

    像一個平行世界。

    現實中的某些建筑被一模一樣地復制粘貼了過來,卻因為無人打而蒙塵,莫名有幾分詭異的瘆人。

    仿佛一夜之間,在這里上班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這么一個充滿人氣的地方,卻沒有人存在。

    陳明艷這時已經仔細檢查過一圈,從最后那排電腦桌走過來:“安全性還可以。外面天也快黑了,要不今晚就在這里湊合一晚吧!

    虞冷沒什么意見,徐天嬌也覺得可行。

    她們把電腦從桌子上推了下去,將幾個桌子拼湊到一起,合并成一張大床。

    徐天嬌皺了皺鼻子,沒忍住被灰塵刺激得打了個噴嚏:“睡是能睡,就是有點臟。衣服還濕著,躺上去就像抹布擦灰一樣!

    陳明艷瞥徐天嬌一眼:“能睡就不錯了,都已經用河水洗過澡,還追求什么干凈。”

    徐天嬌垮著張小臉,嘆氣:“唉,也是!

    安靜幾秒,徐天嬌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又瞪大,睫毛忽閃忽閃地看向她們兩個:“反正現在也沒什么危險,我可以把我的寶寶放出來嗎?”

    陳明艷不知道寶寶指的是什么,有些困惑。

    虞冷解釋:“是她的小狗,一只拉布拉多,叫別馳。”

    陳明艷更驚訝了:“小狗?”

    知道陳明艷不了解寵物也能被帶進來的規則,徐天嬌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遍事情經過。

    雖然有些意外,但陳明艷也很期待,點頭:“可以!

    她還蠻喜歡狗狗,所有溫順的小動物她都喜歡。

    得到允許,徐天嬌手指撫過紋身。

    下一秒,一只奶白色的毛茸茸大狗出現在原地,虞冷還沒看清它的真貌,它就已經撒著歡朝她跑來。

    徐天嬌大喊:“別馳!你媽媽在這!”

    大胖狗聽到聲音緊急調轉方向,又開開心心地朝徐天嬌跑過去,差點把她撞翻。

    虞冷和陳明艷都是喜歡狗的人,蹲下身子和別馳玩了一會,摸了摸它軟軟的狗頭。

    小狗能感覺到人類的善意,喉嚨里發出哼哼唧唧的撒嬌聲,還伸出小粉舌頭舔兩人的掌心。

    黑夜逐漸籠罩。

    擔心有什么突發危險,徐天嬌放它出來玩了一會,還是將它裝回了紋身里。

    此時此刻,外面的光線已經像是被什么吞噬,一點點暗沉了下去。

    進出的鐵門關不緊,但門把手上掛著一道堅硬的鎖,鑰匙就插在鎖孔上。

    把門鎖上以后,能留出一道一指寬的縫隙,但基本上也沒什么東西能進來。

    徐天嬌試著躺在桌子上,骨頭被硌得生疼,又坐起來。

    虞冷放不下心,守在門口聽外面的動靜。

    呼呼的風聲。

    “別聽了,估計沒什么東西,早點睡覺吧。”徐天嬌朝虞冷招招手。

    虞冷點頭,轉過身,剛準備往桌子那邊走。

    下一秒,身后的門鎖忽然被撞擊,發出咔噠一聲脆響。

    視線里,徐天嬌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身后,表情逐漸蔓延上一種恐懼。

    虞冷僵硬地轉過頭。

    一張猙獰血腥的人臉瞬間闖入視線!

    它沒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球在眼眶中半掉不掉的耷拉著,正緊緊貼在玻璃上,盯著她看。

    緊接著,又是一張臉。

    第三張臉。

    幾秒鐘過去,窗戶上已經貼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臉。

    此時此刻,隔著一扇門。

    無數“人”正站在門外,扒著玻璃往里看。

    第82章 廢土篇26 枯白的手。

    徐天嬌顫抖著聲音問:“那是……什么鬼東西?”

    虞冷后退一步, 緊盯著面前貼滿人臉的玻璃,確認外面那些怪物暫時只是貼在門外盯著她們,沒有強闖進來的趨勢, 稍稍松了口氣。

    那是一群很接近人類的物種。

    它們同樣擁有頭顱,五官, 四肢,甚至背過身去就和一個站立的人類一模一樣。

    可它們的五官卻那么猙獰可怖, 滿臉鮮血,有的眼珠已經從眼眶中脫落,半掉不掉地耷拉著。

    嘴里還發出一種難聽的嗬嗬聲, 像是嗓子里卡著黏痰。

    虞冷猜測:“可能是喪尸一類的東西?”

    陳明艷皺著眉, 同樣在不遠不近處打量著聚集在門前的那些怪物,聽見虞冷的話,神色更加凝重。

    “如果真是喪尸的話,那情況恐怕有些棘手,我們得小心這種病毒會傳染!

    虞冷思忖片刻, 說道:“電視里演的那些喪尸片多少有些參考價值,喪尸病毒往往通過咬人時的唾液和血液進行傳播,源頭基本上都是某種自來水廠或是食物工廠的污染, 我們沒有吃喝的需求,這一點應該不用擔心,不過還是要盡可能離它們遠些, 別被意外感染。”

    陳明艷憂心忡忡:“但愿這種病毒不是依靠空氣傳播, 不然我們都得在這送命。”

    虞冷不置可否, 如果真是依靠空氣傳播的病毒,她們誰也跑不了。

    因為沒有窗簾遮擋,那些喪尸大批量地聚集在門外, 惡心的臉皮始終貼在玻璃上,盯著屋內這三個活生生的食物。

    她們嘗試背對著玻璃,努力忽略那些瘆人的“嗬嗬”聲,但仍然無濟于事,忽視它們的存在實在太難。

    虞冷閉著眼,希望自己能快點進入沉睡。

    然而除了那些叫聲,喪尸的身體時不時還會碰撞在一起,或是撞擊到鐵門,發出噼里啪啦的響動,噪音此起彼伏,吵得人根本睡不著。

    這一夜自然無人安眠。

    到了后半夜,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平息,外面的天也已經蒙蒙大亮。

    陳明艷一個小時前就醒了,見虞冷睜開眼,便主動交代情況:“天快亮的時候那些東西就已經逐漸散去,剛才我往外面看了一眼,沒看到它們的蹤影,估計白天它們可能會統一藏匿在某個地方,夜晚再出來活動!

    虞冷往外面看去。

    透過玻璃,街道已經恢復了昨天剛來時的那種荒涼與死寂,空蕩蕩的。

    陳明艷:“你昨晚夢到什么了嗎?”

    虞冷搖搖頭,表情有些無奈:“可能是因為環境太差,沒太睡熟的原因,我昨晚并沒有做夢。”

    那些帶著預知性質的夢并不是每天都有,很大程度上由她的睡眠質量和運氣決定。

    顯而易見,虞冷昨晚的睡眠質量和運氣都不怎么好。

    事情沒有進展,就說明要在這里待的時間更久。

    徐天嬌揉了揉睡眼,蹲在一旁默不作聲地把別馳叫出來和它玩。

    大白狗無聲地舔了舔她的掌心,用腦袋頂她的下巴,徐天嬌抱住它毛茸茸的頭,把臉埋進去狂吸。

    今天得換個地方住了,不然晚上還將迎來同樣的場景,注定又是個不眠夜。

    一直不睡覺,就意味著虞冷一直無法做夢,她們在這里浪費的時間就相當于沒有意義。

    她們得找一個四周密閉,盡可能與外界隔絕的地方。

    徐天嬌把別馳收回紋身,站起來說:“趁天剛亮,我們趕緊出發吧。”

    三人離開了這個短暫的庇護所。

    原以為這里很大,找一個四面封閉的空間是一個很輕易的事。

    但t?仔細找起來才發現,這里的絕大部分建筑居然都是材質透明,內外互通,清晰可見,到了黑夜十有八九還會被喪尸圍滿。

    幾個小時后,她們才終于找到一間還算密閉的屋子,看著是家廢棄的超市,只不過所有貨架都是空的。

    估計是為了擋住什么東西,也可能是先前來到過這里的幸存者布置下來的,絕大部分玻璃上都被蒙上了一層黑布,剛好可以抵擋喪尸的視線。

    檢查了一圈,沒發現什么危險,三人決定這幾天先暫時住在這里,如果有突發情況再作處。

    晚上很快就降臨,喪尸血淋淋的面孔果然被阻擋在黑布之外,她們就連那些“嗬嗬”的叫聲都沒有聽見。

    超市被蒙住之后,喪尸無法找到她們的蹤跡。

    根據這種情況,可以初步推測出喪尸鎖定獵物很可能是依靠視力,也可能會有聽覺發揮作用,但并不是追蹤什么氣味。

    還好,沒有那么棘手。

    最起碼現在的白天和晚上都是安全的,暫時不會有生命威脅。

    幾人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補補覺,難得安逸。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密閉的超市里,但她們白天可以去附近轉轉看看能否收集到什么信息,晚上天快黑了再回來。

    畢竟是沒有光源的地方,黑漆漆一片,正適合睡覺。

    沒有外界因素的影響,虞冷很輕易地進入沉睡,終于開始做夢。

    可惜那張具有明顯指代性的地圖再也沒有出現過。

    夢里的東西很奇怪,是一個綠色的,發著光的東西,每當虞冷想要靠近它的時候,就會忽然醒來,以至于后面幾天的夢她只能遠遠地觀望。

    然而相隔實在太遠,虞冷只能看見閃爍的綠光,但并不足以辨認出光芒的源頭。

    轉眼幾天過去,這些斷斷續續的碎片才終于構成一道完整的鏈。

    幸運的是,這個發著綠光的東西就藏在活死城的某個角落。

    不幸的是,發著光的東西只有在晚上才能看清楚。

    如果虞冷想要在活死城里找到它,不僅要將這偌大的城市翻個底朝天,而且十有八九,行動時間還得是天黑以后。

    只有在黑夜里才能看見發光的地方,而黑夜里喪尸橫行,危機重重。

    如果必須天黑以后出門,無疑是下下策。

    她們不甘心,又浪費了幾天時間,試圖依靠白天寬裕的時間將這個東西找到,但一無所獲。

    眼下只有黑夜里尋找一條路。

    此時,距離虞冷進入《傘女》推演線只剩下兩天時間。

    徐天嬌蹲坐在地上,一邊揉搓著別馳毛茸茸的狗頭,一邊有些氣餒地說:“小魚,你的夢難道就不能直接告訴你那東西藏在哪兒嗎?這么大個活死城,不說黑天了,就是在白天里找,沒個十幾天時間也夠嗆找得完啊。”

    虞冷對這種情況心知肚明。

    她忍不住皺眉沉思,這廢土真的是讓她在這座城市里用笨方法純找么?

    一點提示沒有給?

    那要找到猴年馬月去才可能找到。

    更何況晚上的活死城喪尸密布,她不僅要尋找那微不可察的發光體,還要穿梭在喪尸群之間,稍有不慎便會白白送命。

    有那么一瞬間,虞冷開始懷疑自己夢境的真實性。

    會不會是因為之前出現過一次地圖,所以她開始對自己的夢產生依賴性,有沒有可能之后的夢其實都是假的?

    似是看穿虞冷的猶豫,陳明艷語氣稍沉:“找是一定要找的,接連多天夢到同一場景本身概率就不高,試著找找總歸沒有損失。”

    聞言,虞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道:“明艷姐,你就這么相信我的夢,甚至比我自己還相信。你就不怕到時候真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陳明艷挑眉,回答說:“我不是相信你的夢,而是相信你。你想做成的事,一定有你的道!

    虞冷:“……”突然有點感動。

    徐天嬌點頭附和:“之前吧,我在這里唯一的目標就是活著,睜開眼想我今天一定要活下去,臨睡前想明天我也要努力活下去,然后一天又一天,就這么混日子。”

    她停了停,目光落在虞冷身上,笑瞇瞇地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啊,我們有任務在身,有目標前進,我感覺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充滿了干勁和希望!

    虞冷笑了,點頭說:“你說得對!

    有目標總比沒有目標好。

    她之前一直都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但不可置否,長時間和一個樂觀積極的人待在一起,生活態度確實會受影響,心情也會隨之變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管怎么樣,人總歸是要往前走的-

    虞冷仔細回憶著自己夢中的細節。

    綠光出現的位置周圍似乎并不是一片虛無,而是隱隱約約有某種建筑的輪廓。

    她抬起手指,輕輕勾畫輪廓的形狀。

    那個形狀,似乎更像是……一個圓?

    難道藏在一個圓形的建筑里?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標志性似乎很明顯。這里的建筑的基本上都和現實里的高樓差不多,四四方方,有棱有角。

    所以圓形的建筑應該很好辨認。

    虞冷把這個發現簡單給她們講了一下,可以先在白天的安全時間尋找有圓形輪廓的建筑,鎖定一個大致范圍,等到晚上再去看是否有綠光。

    徐天嬌拍拍屁股站起來:“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吧?”

    虞冷沉默了幾秒,忽然道:“我現在有一個想法!

    陳明艷看了她一眼:“你說。”

    “前幾天尋找的時候,我們每天都會趁天黑之前返回這里,所以每次尋找的范圍都差不多,畢竟時間有限。我打算今天和你們分頭行動,出去以后盡可能往遠的地方走,所以天黑之前大概率回不來,隨便找個地方度過晚上,白天再接著找。”

    徐天嬌:“你的意思是,我們今晚不回這兒了?”

    虞冷:“是我自己,你們還照常回到這里休息!

    徐天嬌一愣,有點不滿:“你為什么不愿意讓我們和你一起行動?”

    虞冷看了徐天嬌一眼,本來想說晚上太危險,停頓片刻后道:“不是不愿意,只是分頭行動,你們在這附近找,我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徐天嬌撅撅嘴,不再堅持:“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虞冷點頭,看向陳明艷:“假如兩天以后聯系不到我也不要著急,等我從推演線離開,一定會第一時間給你們發消息!

    和兩人分開,虞冷沿著這條大路徑直往前走,遠離了已經有些熟悉的環境。

    她迫切地想在天黑以后確認一件事。

    夕陽漸漸沉落,虞冷沒急著找一個庇護所藏身,反而從高樓上了天臺。

    這是一個完全開放的地方,但喪尸一般情況下爬不上來。

    果然,幾十分鐘以后,黑暗徹底籠罩了整座活死城。

    距離她幾米遠的地面忽然憑空出現裂縫,一只扭曲枯白的手從縫里伸了出來。

    第83章 廢土篇27 小偷。(2000營養液加……

    緊接著, 那只枯瘦的手扒住裂縫,一道血淋淋的身體便從這道縫隙里爬出。

    虞冷緊緊扣住手里的砍骨刀,表情十分冷靜, 對眼前的場景早有預料。

    果然和之前的尸蚯和怪魚差不多。

    她的體質的確特殊,不僅能夠使怪物發瘋, 而且還會影響怪物的刷新位置。

    就像現在,此時此刻, 有一只喪尸刷新在了她的面前。

    即使這是一個喪尸根本爬不上來的天臺,因為自己的存在,它還是出現了。

    幸好喪尸就是喪尸, 沒有什么腦子。

    三兩下將它解決, 虞冷把沒有動靜的尸體從天臺上踹下去,有些嫌棄地盯著砍骨刀上的血和粘液。

    不知道上面會不會有殘留的病毒,還是先不碰了。

    虞冷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天臺下面倒是因為尸體砸地的巨響吸引了一群喪尸,天臺上沒有再出現新的。

    未料, 下一秒,樓下居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好像是一只喪尸從樓上摔下來了!我特意看了眼,已經摔成了一灘肉泥, 血肉模糊的!

    “奇怪,一般情況下喪尸不會出現在那么高的地方啊!

    “難道天臺上有人?”

    虞冷縮回腦袋,同時后退幾步, 避免下面的人發現她的存在。

    “我剛才抬頭看了一眼, 上面好像沒人!”

    聲音短暫安靜了兩秒, 就在虞冷以為那幾個人已經回去的時候,他們又說話了。

    “這只喪尸頭部的傷口非常整齊,明擺著就是被某種武器割斷的!

    “你的意思是, 它是t?被人為殺死的,從天臺上掉下來并不是失足?”

    “不出意外,這附近有人!

    虞冷心中一緊,下意識看向右側的臺階,那里的門此時虛掩著,是通往天臺唯一的入口。

    一陣參差不齊的腳步聲驟然響起,那群人很明顯正準備上天臺查看。

    虞冷低頭看了一眼,如果從這里跳下去,非死即傷。即使沒有死,行動受限,十有八九也會被那群喪尸吞沒。

    她怎么也沒想到,第一次在活死城遇到其他人,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如果對方持有武器,人數眾多,恐怕打不過。

    虞冷深吸了口氣,她此時心里已經有了主意,這是一個鋌而走險的方法。

    她只能祈禱自己這時候能運氣好點,不會被對方發現。

    幾分鐘后,那道虛掩著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腳步聲停頓幾秒鐘后,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搖搖頭:“我就說嘛,天臺上根本沒有人!

    緊接著又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這群人沒有發現異樣,往樓下走。

    此時此刻,虞冷的手已經酸痛無比,聽他們離去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輕手輕腳地從門框上跳下來。

    謝天謝地,她賭贏了。

    上來的那個人只是透過樓梯口遠遠看了一眼,沒有上天臺仔細搜尋,所以也自然沒有發現門框上還站著一個人。

    門框極窄,擔心被他們發現,虞冷還往后縮了縮,一個不注意就可能從上面掉下去。

    幸好是虛驚一場,虞冷閉了閉眼睛,心跳飛快,有些后怕。

    剛才但凡有人在下面抬起頭看一眼,就能發現她的身影。

    終于運氣好了一次。

    不清楚對方底細,虞冷不打算和對方起正面沖突,更何況他們人多勢眾。

    在廢土這個地方,獨自行動的人就如同一只案板上待宰的牲畜,其他抱團的幸存者都是虎視眈眈的野獸,群狼環伺,虞冷不得不防。

    又在上面停留了十幾分鐘,等到人聲徹底消失,虞冷才謹慎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下到一半,虞冷抬頭望去,街道上已經站滿眼神空洞的行尸走肉,它們的視線沒有焦距,行走起來極為僵硬,身體的皮肉東一塊西一塊,要掉不掉的樣子。

    之前被尸蚯追逐的回憶歷歷在目,虞冷輕輕嘆了口氣,一會很可能要重現那個畫面。

    她還沒有被喪尸追過,不知道它們的速度如何,如果喪尸發狂以后會像尸蚯一樣加速,以虞冷現在的體力可能跑不過。

    虞冷有些糾結,一直待在這里很可能被另一群幸存者組織發現,現在下去無疑又會被喪尸追趕,她的處境真是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虞冷怔住。

    她看見前方不遠處的某棟建筑的二樓窗戶里,似乎正隱隱泛著綠光。

    她費盡心思尋找的東西,此時此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樓不下也得下了。

    虞冷攥緊手中的砍骨刀,一節一節下了臺階。

    未料意外再次發生。

    就在她馬上要下到一樓的時候,那群人似乎已經走到門口,再次開口說話。

    “奇怪,小周哥,你看前面那里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發光啊?”

    “我也看到了,要不要過去瞧瞧?反正我們有避尸蟲,不用擔心被喪尸攻擊嘛!”

    聽到“小周哥”三個字,虞冷眉頭一蹙,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十幾秒之后,她聽見少年平靜開口。

    “行啊!

    虞冷唇線抿得平直,她沒有猜錯,居然真是周沉青。

    真是冤家路窄。

    看來他平時并不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他也有自己的團隊。

    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恐怕會被這人記仇,更何況她現在還是獨自行動,此時暴露在他們面前絕對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可是看樣子,他們也是奔著那道綠光去。

    假如被他們先得手一步,那最近幾天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虞冷想起剛才那個男生說的話,他們有避尸蟲,不用擔心被喪尸攻擊。

    現在那只深紫色的避尸蟲被最前面那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小男孩捏在手中,假如她能擁有一只避尸蟲,就可以在活死城中橫著走。

    “小周哥,我們到底還要在這里待多久?你說的那個人真的會往我們這邊來嗎?她會不會已經離開了。俊

    “張小黑,笨啊你,我們這里不是離開活死城的必經之路嗎?除了入口,如果她想離開活死城,肯定會經過我們這兒!”

    “張小白,誰準你打我腦袋的!我就是隨口問一嘴!”

    透過樓梯的縫隙,虞冷能看到前面那兩個矮個子的小男孩長得似乎有點像,穿的衣服也是一個顏色,大概率是親兄弟。

    虞冷正沉思著下一步應該怎么辦,視線里忽然闖進周沉青的身影,她迅速往旁邊躲了躲。

    張小黑說:“反正我們一共就三個人,帶一只避尸蟲應該就夠了吧?”

    張小白:“另外兩只我給放箱子里了,不知道那一公一母到底什么時候能夠繁殖!

    “箱子你上鎖了嗎?”

    “費勁巴拉地上什么鎖,這附近又沒有別人,喪尸總不可能會偷我們蟲子吧!

    張小黑又挨哥哥一拳,嘟嘟囔囔地往前走:“這么稀有的蟲子,上個鎖好歹多一層保險嘛!

    腳步聲逐漸遠去,虞冷在心里飛快思索著對策,決定先暫時放棄尋找那道綠光,和他們分開行動。

    顯而易見,他們比她更了解活死城的構造,即使現在就繞路出發,自己也幾乎不可能比他們更快到達。

    還不如趁這個功夫忙些別的。

    虞冷剛才目測過那道綠光到這里的距離,再加上尋找的過程也會浪費一定時間,一時半會他們應該回不來。

    最近的庇護所離這里還有十多米,中間需要在喪尸群中穿行。

    虞冷果斷改變方向,從一樓跳下來,立馬從虛掩著的那道門縫中摸進去。

    她的動作很輕,防止有什么陷阱,或是還有其他人存在,可以及時脫身。

    沒有人。

    虞冷心里有了猜測,周沉青團隊應該一共就他們三個人。

    虞冷很快就看到了張小黑口中的那個箱子。

    虞冷一步步走近,沒有馬上打開察看,而是原地觀察了幾秒之后,用鋼尺試探著敲了敲箱子外殼。

    無事發生。

    虞冷用鋼尺在箱子附近劃了一圈,確定沒有什么機關以后,這才放心地將它提起來。

    眼下不是仔細研究的時候,虞冷飛快離開了這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箱子里有那什么避尸蟲的緣故,周圍的喪尸似乎自動給她讓開了一條路,就像現實里聞到某種難聞的氣味會自動避開一樣。

    這一路果然暢通無阻。

    張小黑和張小白在二樓搜尋了好幾圈,一無所獲。

    明明在外面能很明顯地能看見里面有綠光閃爍,進入建筑內部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張小黑垂著腦袋往回走,非常失落。

    但不知道為什么,小周哥看起來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來到這邊只是為了走個流程,完全不在意找到與否。

    從街道出來,張小黑遠遠地就看見一樓圍了一圈喪尸。

    張小白皺著眉頭:“這是什么情況?箱子里有避尸蟲,按道喪尸不會在我們門前聚集。”

    周沉青看到這種狀況,反而眉頭挑起,平淡無波的眼睛里倏地多了幾分波瀾。

    張小黑立馬反應過來什么:“我們的蟲子該不會被偷走了吧!”

    他捏著避尸蟲,瘋狂地往一樓跑去。

    聞到不喜歡的味道,喪尸自動為他讓開一條路。

    張小白是沒讓張小黑將箱子上鎖的始作俑者,如今蟲子很可能遭竊,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張小白小心翼翼地瞥了周沉青一眼,表情十分內疚。

    周沉青語氣平靜地開口:“不出意外,箱子應該已經丟了!

    果不其然,一分鐘之后,張小黑哭嚎著跑出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我們的箱子不見了!”

    張小白臉色一變,整張小臉都白了。

    他甚至不敢看周沉青的表情,十分愧疚地說:“小周哥,對不起……”

    周沉青并沒有生氣,反而彎起嘴角,扯出個笑:“不要緊,既然丟了東西,就把小偷找回來!

    他把手伸進口袋,一只綠色的蟲子爬上他的手指,正是之前在沙漠里幫他們辨認方向的那一只。

    張小白眼睛一亮。

    向北蟲有個特點,雄蟲和雌蟲之間一旦交.配,二者便會互相吸引。

    一旦兩只蟲子產生一定距離,相隔過遠,向北蟲的觸角便不會再指向北方,而是會優先指向配偶所在的方向。

    只有雌雄兩蟲待在一起t?,互相聞到彼此的味道,它們才能正常工作。

    所以,現在這只向北蟲的觸角,指向的就是箱子所在的方向。

    張小黑擦干眼淚,破涕為笑:“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把我們的寶貝蟲子找回來!還有,等一會抓住了那個可惡的小偷,我要把她喂蟲子!”

    張小白沒說話,抿抿嘴唇,對周沉青更加崇拜了,心里暗暗發誓要做小周哥一輩子的小弟。

    自從認識小周哥以后,他們終于不再是任人欺負的無頭蒼蠅,不僅有人保護,還跟著小周哥認識了不少廢土生物。

    以前動不動就會被怪物和其他幸存者折磨得渾身是傷,眼下生存已經完全不是問題。

    事不宜遲,他們馬上順著向北蟲觸角指向的方位去找。

    為了防止敵人跑遠,張小黑腳步很快,咬牙切齒,顯然已經恨極了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偷。

    不知走了多久,向北蟲的觸角忽然劇烈抖動起來。

    這說明它已經感應到了雌蟲就在附近,兩只蟲子之間靠抖動觸角來互相召喚。

    小偷就在周圍!

    張小黑拿著蟲子四處感應了一會,最后確認箱子十有八九就在眼前的這棟建筑中。

    張小黑退后一步,似乎打算暴力將門踢開。

    周沉青忽然出聲:“等一下!

    張小黑詫異回頭:“小周哥?”

    “你動作這么大可能把小偷嚇到,萬一她逃跑了怎么辦?”

    話雖如此,周沉青卻動作飛快推開了眼前這道門。

    所有人沉默了。

    幸運的是,丟失的箱子就躺在門口,安然無恙。

    不幸的是,這里空無一人,小偷似乎早就已經跑遠。

    周沉青眼睛一瞇,一直平靜的表情終于產生了幾分裂縫。

    他在箱子前半蹲下,伸手挑開它。

    兩只避尸蟲已經全然不見蹤影,只剩下那只綠色的雄性向北蟲,似乎感應到自己的配偶就在附近,還在瘋狂抖動著觸角。

    張小黑難以置信地叫出聲:“居然讓她給預判到了?!”

    張小白無法冷靜,崩潰地抱住腦袋:“向北蟲找起來很容易,叢林里一抓一大把,但最珍貴的避尸蟲居然全被她拿走了,一只都沒給我們留!這個可惡的小偷!”

    周沉青垂下眼睫,看著箱子里那只沒用的雄蟲正順著自己手指往上爬,努力尋找雌蟲的樣子分外可笑。

    周沉青面無表情,手指卻輕微一動。

    只聽見啪嘰一聲。

    他生生捏死了那只雄蟲。

    第84章 廢土篇28 落空。

    另一邊。

    看見那三個人出現以后, 虞冷終于松了口氣,蹲下將自己的身體藏起來。

    她就知道,方才那只向北蟲的觸角指向忽然出現問題, 一會指向左一會指向右,肯定是他們在通過某種方式尋找她。

    幸好她剛才沒貪心, 把那只向北蟲留在了箱子里,這才有驚無險。

    她剛從那棟樓離開一分鐘, 他們就到了,基本上是前后腳。

    一開始還只是懷疑,現在虞冷幾乎已經確定, 周沉青知道她就在附近。

    虞冷陷入沉思, 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兩只蟲子,一邊猜測這人到底想做什么。

    尋仇?

    沒必要吧……

    雖然她之前對他確實算不上好,但好歹也幫過他幾次,都沒讓他死在紅樹林里,應該不至于讓他如此大費周章布下陷阱。

    而且這人怎么心胸這么狹隘, 不就是砸暈了他幾次又毀了他一件衣服嗎?

    虞冷嘆口氣,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離開了這棟樓。

    看樣子, 他們并沒有找到那道綠光,她還有機會。

    虞冷低眸看了眼時間,距離進入推演線還有最后二十四小時。

    虞冷沒急著馬上去找, 她猜測周沉青不會掉以輕心, 沒準待會在那守株待兔。

    時間來得及, 虞冷原路返回超市。

    兩人已經睡著,將門上了鎖,虞冷沒法子, 只能抬手敲門。

    徐天嬌睡得很熟,嘴里還嘟囔著夢話。

    陳明艷睡眠淺,很快就坐了起來。

    隔著一塊黑布,她不知道外面是誰。

    又敲了幾下,虞冷估摸著陳明艷也該醒了,開口:“明艷姐,是我。”

    陳明艷松了口氣,連忙起身給虞冷開門。

    夜色漆黑,泛著一陣冷意。

    陳明艷看不清虞冷此時的模樣,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感受到她指尖的溫熱,虞冷一愣,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卻沒有掙脫開,笑問:“明艷姐,你干嘛?”

    陳明艷:“沒受傷吧?”

    怕吵醒熟睡的徐天嬌,陳明艷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語氣還是難掩關切。

    虞冷心中一暖,搖搖頭:“我沒受傷,這次回來是為了交給你們一個東西!

    說著,她將那兩只避尸蟲從口袋里揪出來,取出其中一只放到陳明艷掌心。

    “這是避尸蟲,拿著它的話,不會被喪尸當成攻擊目標。”

    陳明艷打開手電筒,看清手上這只泛著詭異紫色的蟲子,表情有些吃驚。

    她沒想到,短短一天不見,虞冷居然獲得了這么珍貴的東西。

    “你從哪弄到的?”

    虞冷坦言:“搶的!

    “搶的???”

    “對,就是從別人手里搶的,這幾天你們兩個拿著用,行動估計會順利很多!

    想到什么,虞冷補充道:“對了,我已經找到那個建筑,只是還沒發現綠光的來源,一會我就回去接著找。按照這種情況來看,我十有八九會在外面進入推演線,具體去幾天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在這里生活多加小心!

    陳明艷張了張口,似乎想囑咐幾句,最后只說道:“你也要小心。”

    虞冷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有了避尸蟲在手,虞冷可以暫時不用擔心被喪尸追擊的問題。

    雖然那群惡心的喪尸聞到虞冷的氣息還會蠢蠢欲動,但可惜有心無力,它們極度厭惡避尸蟲散發的氣味,始終不敢靠近她一步。

    倒計時十八個小時,天已經蒙蒙大亮。

    擔心被周沉青他們察覺,虞冷特意從建筑中間的狹窄小路中穿梭,沒有走大道。

    她簡單搜尋了一下周邊的建筑,沒發現什么用得上的工具,也沒發現一絲一毫其他幸存者的氣息。

    看樣子平時很少有人會來這里。

    很快,夜幕再次降臨。

    憑借記憶,虞冷早早從小路繞到那棟綠光所在的建筑物附近,就等天徹底黑下來之后一舉拿下。

    地面上開始接連出現裂縫,喪尸血淋淋的身體從裂縫中爬出,搖搖晃晃地在街道上橫行。

    虞冷靈活地從破碎的窗戶口鉆進大樓,昨晚她是在二樓看見那道綠光的,所以她徑直從樓梯上了二樓。

    這是一座死城,如果不是闖入的幸存者,這里幾乎沒有任何人類的氣息存在。

    虞冷用力攥緊手機,一邊為自己的前路照明,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想到什么,虞冷將手電筒摁熄。

    周圍一片黑暗,安靜得有些可怕。

    按來說,在這個全然漆黑的地方,如果有光源存在,應該一眼就能看到。

    為什么沒有?

    就在虞冷蹙眉思忖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其他聲音。

    “昨晚我們沒找到,今天真的能發現那道光嗎?”

    “不知道,反正我們聽小周哥的話就是了,小周哥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況且如果真的是螢石一類的東西,我們可以給它做成移動光源,到時候用處可大了!”

    虞冷眼神一凜,是周沉青的那兩個小跟班,他們竟然又來了?

    “張小黑,我們老樣子分工。你在一樓找,我上二樓去,一個小時后我們在這里匯合!

    “好。”

    看樣子周沉青只派了他們兩個來查看情況,自己沒有來。

    虞冷稍稍松了口氣,那兄弟倆看起來不過是兩個十歲出頭的小孩而已,估計沒那么難處。

    樓梯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虞冷飛快地躲進了旁邊的柜子。

    她隨手將砍骨刀抽出,手指緊緊攥著刀柄,依靠腳步聲判斷來人的具體方位。

    上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張小白估計馬上就要上來。

    隔著一道縫隙,虞冷看見他并沒有攜帶光源。

    他們戰術相同,摸黑是尋找光芒的最好方法。

    啪嗒,啪嗒。

    腳步聲忽近忽遠。

    在二樓找了一圈卻一無所獲,張小白失望地嘆了口氣,將口袋里的螢石掏出來。

    他低垂著頭,慢慢往樓梯口走。

    下一秒,身旁的柜子忽然吱呀一聲脆響。

    張小白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么,自己已經被牢牢控制住。

    張小白短促地尖叫了一聲,感受到有什么冰冷的東西正抵在他的脖子,不再說話。

    他猜測那t?個東西十有八九是一把刀。

    聽到哥哥的叫聲,張小黑驚覺異常,從樓下大喊:“發生什么事了?!”

    張小白正想回答,嘴巴忽然被身后的人捂住。

    緊接著,耳邊響起一道清冷的少女音,聲線壓得很低:“告訴他你沒事,只是差點摔倒,所以才叫了一聲。”

    放在自己嘴角的那只手抽離了,給他說話的機會。

    張小白身子一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事兒……我就是……就是太黑了……我忘記用螢石……剛才差、差點摔倒了……”

    虞冷:“……”

    這么不流暢的一句話,但凡長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不對勁吧。

    張小黑冷哼一聲,語氣不耐煩地走遠:“切,男子漢大丈夫,差點摔倒有什么可怪叫的!我還以為出什么意外了呢!”

    虞冷二度沉默,這對兄弟倆真是臥龍鳳雛。

    張小白哆哆嗦嗦地出聲:“漂亮姐姐,好姐姐,他已經走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虞冷反而將刀柄逼得更緊,嚇得張小白身體緊繃,抖得更厲害。

    感覺這小弟弟要被嚇得尿褲子,虞冷輕描淡寫地安慰了句:“別害怕,我不殺你!

    黑夜里,張小白的一張小臉慘白得嚇人,他才不信!

    虞冷垂下視線,捕捉到感興趣的目標:“把螢石送我!

    現成的移動光源,不要白不要。

    張小白顫顫巍巍地將那塊螢石雙手奉上,舉過頭頂,交到虞冷面前。

    虞冷滿意地將它收入囊中,動作行云流水,張小白剛感覺松了一口氣,下一秒那刀柄又緊緊貼到了他脖子上。

    張小白雖然很害怕,但他是個有骨氣的!

    他不敢明面上表現出不滿,但他心里正惡狠狠地罵著這人強盜!

    卑鄙!無恥!強盜!小偷!

    等等,小偷……

    難道這個女孩就是偷走他們兩只避尸蟲的小偷?!

    張小白牙都要咬碎了,他多么希望能將這個可惡的小偷千刀萬剮!

    然而他沒想到,這個小偷竟然還恬不知恥地問他:“口袋里有別的東西么?”

    張小白氣憤無比,說話都染上了幾分哭腔:“沒、沒了!我這次出來只帶了一塊螢石,還有一只避尸蟲在張小黑手上!”

    虞冷想了想,有兩只避尸蟲已經夠了,獲得螢石算意外之喜。

    一時間興趣盡失,虞冷隨口問:“剛剛什么也沒找到?”

    張小白意識到她指的是那道綠光,乖乖回答:“沒有……”

    虞冷點點頭,松開了他。

    張小白都已經在心里想好遺書的內容,沒想到她居然就這么簡單地放過了自己,一瞬間有些茫然。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這個壞女人是搶走他們寶貝的小偷,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可惡的強盜!卑鄙無恥!

    虞冷抬抬下巴:“現在,直走,下樓,別回頭,否則我就殺了你!

    怪不得周沉青之前動不動就把殺字掛在嘴邊,看到這個小屁孩被嚇得渾身發抖的樣子還挺爽的。

    得到允許,張小白小嘴一抿,飛快地跑遠。

    樓下傳來竊竊私語,虞冷依稀聽見張小白正在和張小黑告狀,似乎有些忌憚她,聲音很小。

    虞冷顛了顛手中的螢石,緩步走到窗前,用砍骨刀的刀柄一下砸碎了眼前的玻璃。

    短短幾秒鐘,只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那塊碎成蛛網般的玻璃徹底坍塌,直直墜落。

    估計被嚇到,張小白嘀嘀咕咕的聲音驟然安靜。

    虞冷拿出手機,低眸看了眼右上角的時間,還有最后五分鐘。

    沒找到那道綠光,她有些可惜。

    不過最近幾天已經搶到不少好東西了,人要懂得知足。

    虞冷彎起唇角,摸了摸手中的螢石,小小一塊,給人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樓梯口再次傳來清晰的腳步,這次上來的很明顯不只一個人。

    虞冷靠在窗邊,隨意抬眼望去,依稀看見幾道影子。

    張小白伸手指著虞冷的方向:“小周哥,就是她!她是偷了我們避尸蟲的強盜,剛剛還拿走了我們的螢石!”

    張小黑:“簡直欺人太甚!”

    借著螢石的光,張小黑看清女孩的臉,聲音弱下去一秒,但還是結結巴巴地跟著哥哥罵了句強盜。

    虞冷一怔,眼眸微瞇,盯著眼前逐漸逼近自己的身影,豎起渾身戒備。

    漆黑夜色里,周沉青的聲音先到,似乎帶著幾分其他情緒。

    “我們果然又見面了!

    虞冷并沒有著急逃走,反而雙手環臂,抬抬下巴,語氣沉靜地說:“停,就站在那兒。如果你想和我平心靜氣地交談,現在就別靠近我!

    那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虞冷感受到了一抹明確的殺意。

    虞冷打量著周沉青,發現他不知從哪搶來了一件外套,是黑色的,寬松修長,布料看著很舒服,很方便行動。

    可惜,現在沒機會搶他衣服。

    虞冷沒因為對方想殺死自己就感到害怕,畢竟她也敵意十足,不算什么好人。

    搶走人家這么多東西,他們生氣也是應該的。

    周沉青彎起唇,露出的笑有些詭異,像是機器人剛被賦予生命作出的模仿,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善意。

    “虞冷!彼鲁鰞蓚字,喊的是她的名字。

    “你欠我一個人情。”

    “現在你又拿了我的東西,你欠我的,已經還不清了!

    虞冷斂起表情,冷冷地抬眼看他。

    她最討厭這種債主追債一般的說辭,像是對方比自己身高一等。

    可在這種環境里,不競爭不搶奪就是死,大家明明沒什么不同。

    虞冷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皮笑肉不笑道:“你那小弟不是說了么,我是個強盜。哪有強盜搶了別人東西還需要還的?”

    周沉青眉頭一蹙,竟然從這句話中找不出破綻。

    “人情呢?我救了你朋友,你應還我一個人情。”

    “你想讓我怎么還?”

    周沉青陷入沉默,貌似還沒想好,目光仍然緊緊盯著她,若有所思。

    就在虞冷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周沉青忽然出聲:“我想到了!

    他笑得有些惡劣,語氣癲狂,似乎已經開始幻想虞冷頭破血流的狼狽模樣。

    “你也讓我砸暈一次,這樣我們之間就可以扯平了。”

    果然是為了報之前的仇,真是斤斤計較。

    虞冷相信,如果真給眼前這個精神病一個砸自己的機會,他估計能一磚頭把自己拍死。

    傻子才會答應。

    周沉青有些興奮,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可以么?”

    他知道虞冷已經無處可逃。

    二樓下面是一片非常鋒利的柵欄,從這里跳下去非死即傷,她現在只有乖乖被他抓住,答應他所有要求的份。

    眾目睽睽之下,虞冷不緊不慢地拿起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倒計時最后七秒鐘。

    她抬起眼皮,與周沉青撞上視線,忽然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笑得他沒由來地發慌。

    周沉青忍不住問:“你笑什么?”

    虞冷說:“抓住我,我就答應你!

    下一秒,她攥緊螢石裝入口袋,將它遮得嚴嚴實實。

    沒了唯一的光源,周沉青眼前驟然陷入黑暗。

    張小黑咬牙:“這個女人在耍什么花招?!”

    張小白張開雙臂呈大字型:“我們趕快將樓梯擋住,別讓她逃了!”

    轉眼幾秒鐘過去,他們沒聽到任何聲音。

    就仿佛那個女孩仍然待在原地,壓根沒動。

    這一刻,周沉青心里忽然騰起巨大的危機感。

    他的心臟陡然懸空,似乎預料到什么,一步步朝窗邊走去。

    伸手,徒勞。

    她上一秒還存在過的地方,如今他只摸到一片虛無的空氣。

    周沉青難以置信,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虞冷竟然就這么在他眼前憑空消失。

    第85章 傘女(一) 傘女游戲。

    無邊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一點點褪去, 像是一張正在加載的地圖。

    寒意直逼脊背,蔓延至全身。

    虞冷發覺自己身在某個空蕩蕩的宴會大廳內,安靜到詭異。

    這里沒有賓客, 沒有幸存者,空無一人, 只有她自己。

    抬眼望去,一片大小不一的詭異黑影瞬間映入眼簾, 立在前方不遠處。

    虞冷站在臺階上,俯視著那些影子,眉頭蹙起。

    好奇怪。

    每個黑影都有一個成人大小, 但又不像人。

    它們一動不動, 如同陳舊貨物般七零八落地散放在地面上,扭曲的輪廓形態各異,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在沒有生氣的灰黑色地板和墻壁的映照之下,這些黑影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很顯然,這里并不是預言中傘女出現的那個小山t?村。

    除了她以外, 這里沒有第二個幸存者。

    虞冷并沒有過多驚慌,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大概率和之前那次一樣,廢土想給她某種特殊的提示。

    虞冷沒有亂動, 安靜觀察著周圍,一個人呆在這里難免要更謹慎些。

    這里是哪兒?

    那些黑影又會是什么東西。

    出于安全考慮,虞冷下意識撫向胸口的文身, 可惜砍骨刀并沒有被成功調出。

    看樣子沒被帶進來。

    虞冷斂起思緒, 垂下視線, 將腳邊一塊不起眼的石子從臺階上踢了下去。

    石子發出撲通撲通的脆響,一階階向下翻滾。

    “鐺——鐺——鐺——”

    空曠的回音在石子落地后消失。

    無事發生。

    那些黑影沒有反應,看來是死的。

    虞冷松了一口氣, 準備往下走,她想看看那些黑影的真面目。

    然而離奇的事情卻在這個時候發生。

    那些影子竟然在虞冷下臺階的一瞬間窸窸窣窣地騷動了起來,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力,活過來一樣。

    虞冷的動作停下。

    與此同時,那些悄然逼近的黑影隨之定格。

    察覺到某種規律,虞冷像模像樣地向下邁了一步,果不其然,那些黑影又緩慢開始向前逼近。

    虞冷:“……?”

    什么東西啊。

    沉默幾秒,虞冷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剛才的階梯上。

    然而事情并沒有按照預料中的方向發展,那些黑影非但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反而繼續隨著她的動作逼近。

    也就是說,無論虞冷怎么移動,以何種方向移動,都會導致這些黑暗中的不明物體靠近自己。

    不得已,虞冷只能先在原地停下,思考對策。

    然而對策還沒想出來,虞冷就隱約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她擰起眉,剛撫上陡然變沉重的胸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身子一彎,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虞冷平靜地擦掉嘴角殘留的液體,她對突發狀況的接受程度顯然已經比之前強上太多。

    她下意識看向地面上的血,視線在一瞬間定格。

    綠色的。

    竟然是綠色的血。

    出現幻覺了么?她又不是雙頭人,怎么會吐出綠色的血?

    太陽穴隱隱作痛,虞冷的大腦逐漸變得混沌,在原地蹲坐下來。

    那種熟悉的不安和恐懼感再度侵襲,和當時的情況越來越像。

    胸腔之內仿佛寄生了某種恐怖的未知生物,正在她的體內蠢蠢欲動,即將沖破她的身體而出。

    “來找我——”

    一個空幽的女聲驟然在虞冷耳畔響起。

    虞冷吸了口氣,問道:“你是誰?”

    “來找我——”

    女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更像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機器,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口中的三個字。

    “來找我!

    “來找我。”

    “來找我!

    “喂,你還好嗎?快醒一醒!”

    睫毛顫了顫,眼前的畫面陡然變換。

    手指下的東西冰涼堅硬,虞冷意識到自己似乎正躺在地上。

    眼前站著一個神色焦急的女人,正小心翼翼地觀察她。

    虞冷坐起身,有些遲鈍地低下頭觀察。

    剛才不小心蹭到手上的那片綠色血液現在已經消失不見,方才的種種都仿佛只是她產生的幻覺。

    如今夢醒,便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了。

    次數太多,虞冷對這種詭異的現象已經見怪不怪。

    第三個推演線已經開始,眼下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先通關推演線。

    光憑當時的預告判斷,《傘女》的危險性不容小覷。

    “你終于醒了,就等你了!”

    女人神情一喜,伸出手順勢將虞冷從地上拉起來。

    “我叫唐百靈,你叫我百靈姐就可以!

    虞冷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女人,一邊聽話地點頭叫道:“百靈姐。”

    衣著很干凈,連塊臟污的痕跡都沒有。要么是剛進來,還沒經歷過推演線和廢土的洗禮,要么就是在廢土生活得還不錯,有些本事。

    相比之下,虞冷更傾向于選擇后者。

    眼前的女人從容鎮定,顯然不是新人了。

    “你不是新進來的吧!碧瓢凫`同時也在打量著她。

    虞冷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唐百靈明顯松了口氣:“太好了,這次一共九個幸存者,一個新人都沒有,可以省下很多解釋的時間。”

    這時,旁邊一個女生走過來:“百靈姐,和她解釋清楚了嗎?”

    唐百靈微笑道:“她不是新人!

    女生聞言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朝虞冷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陳素馨,接下來就請多多關照啦。”

    周圍早已蘇醒的其他幸存者見狀紛紛圍過來,大家輪番做了一遍簡短的自我介紹,虞冷對這些人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九個人里有三個人是一起綁定進來的熟人,唐百靈,陳素馨,還有一個叫巴渝的年輕男人。

    三個人是一個團隊里的成員,平時在廢土也生活在一起,看著感情還不錯。

    算上虞冷自己,剩下的六個人都是獨自進入,不過其他人都是在廢土里待過一年半載的老人,相對表現得也比較冷靜。

    唐百靈說:“既然大家都不是新人,那進來之前肯定都通過預言對《傘女》有一個最基本的了解了。我們的目標就是……”

    陳素馨把手搭在唐百靈肩膀上,笑嘻嘻地接過了話茬:“我們希望能和大家互幫互助,共同離開這里,最好一個也別掉隊。希望我們九個人能團結起來,在這個推演線里成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唐百靈搖搖頭,露出有些縱容的笑,自覺往旁邊退了兩步,將中心的位置讓給陳素馨。

    陳素馨嬉皮笑臉地繼續說:“合作的基礎呢,就是線索共享。大家要把每個人都當成自己人才能共同離開這里。以前在其他推演線的時候,我們遇到過某些幸存者私自隱藏線索,最后導致很多人送命的情況,希望這種情況不要再發生,每一條生命都非常寶貴。”

    其他人形單影只,本就因為進入推演線而惴惴不安,如今聽到有經驗的幸存者愿意領導大家,還宣揚“互幫互助,團結一心”的原則,自然紛紛附和。

    三個有經驗有能力的幸存者一起進來,抱團孤立其他人是其他幸存者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

    現在這種互幫互助的局勢恰好能滿足他們所需,不至于像一只亂轉的無頭蒼蠅。

    更何況在這里,本就沒什么私心可言,每個人心里都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活著離開這里。

    虞冷沒有說什么,抬起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一棟白色小樓。

    “這里是預言中的那個村子?”人群中忽然有人問了一嘴。

    另外一個人回答:“看著不像啊,我記得預言里的小山村看起來落后貧瘠,路面上滿是泥濘,可是這里……”

    確實和預言中的畫面大相徑庭。

    預言里出現的是一個荒蕪偏僻的小村子,即使黑夜里光線昏暗,看不清村子大貌,但簡陋潦草的屋子仍然歷歷在目。

    幾個小女孩甚至赤著腳。

    然而,放眼望去,虞冷很難將目光所及的一排排自建小洋樓和那個落后的村子混為一談。

    唐百靈眉頭一皺:“看來我們和預言發生的那個時間線是錯過去的,眼前的時間應該已經過去多年,村子的經濟都已經發展起來了。”

    “我奶奶家住的房子就和這些小樓很像,她也是住在鄉下,之前村子很窮,但最近幾年不少農民都花錢自建了小樓!

    虞冷循聲看去,是那個自我介紹名為陳雙的女生。

    見其他人都朝自己看來,陳雙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怯生生地說:“我的意思是,這里應該就是多年后的那個山村,現在的時間距離預言中的事件發生……應該已經過去很久了!

    巴渝出聲:“有點兒意思!

    陳素馨看向巴渝:“詳細說說?”

    巴渝搖搖頭,語氣可惜:“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單論推演線的恐怖程度,之前那個落后的山村其實要比眼前這個充滿現代化的富饒小鎮恐怖得多!

    陳素馨冷笑著別開腦袋,顯然已經對巴渝的莫名其妙見怪不怪:“大家別他,他這人進入廢土之前是一個恐怖VR游戲的重度愛好者,恐怖電影狂熱粉絲,所以有點神叨叨的!

    此話一出,隊伍里那個名叫韋林的男人竟然頗有興致地和巴渝聊了起來:“兄弟,你最喜歡哪部恐怖電影?”

    “《咒怨》,你看過么?”

    “我也最喜歡這部,只不過是幾t?年前看的了!

    聲音窸窸窣窣,其他人也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起來,氣氛一時間竟然有些其樂融融,完全看不出隨時可能送命的緊張感。

    就在這時,有人吸了一口涼氣,說道:“快看天空,任務頒布了!

    周圍瞬間陷入死寂。

    其他人都紛紛抬起頭,瞪大了眼睛往天上看。

    虞冷跟著抬起頭,目光一頓。

    【任務:請于48小時內前往舊廠房,完成一局傘女游戲!

    第86章 傘女(二) 夜班鬼故事。

    良久, 終于有人問:“傘女游戲……是不是就是預言里,一群小孩在樓梯間玩的那個游戲?”

    “對!

    “……”

    場面一時間有些靜默,方才聊得正盡興的人們一下子沒了閑聊的心情。

    每個人都需要參與這場傘女游戲, 說明每個人都有被傘女抓住送命的可能。

    預言里蕓蕓的慘狀仍歷歷在目,傘柄硬生生捅穿了喉嚨不知道會有多疼, 誰都可能成為下一個蕓蕓。

    在死亡面前,沒人還有心思嬉皮笑臉。

    唐百靈沉思了一會, 說:“既然任務時限是48小時,剛好兩天時間,我們就這樣安排。第一天用來收集線索, 我們盡可能地去了解和傘女相關的信息與禁忌, 第二天晚上再去進行那個游戲,這樣更安全些,你們看行么?”

    什么都不了解的情況下,這個危險的傘女游戲絕不能貿然進行。

    唐百靈的安排很合,因此沒人有異議。

    整支隊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陰沉萬分, 晴轉多云。陳素馨努了努嘴,努力活躍道:“不過也有好的一面啦,任務一共就48小時, 只要挺過兩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回去……”

    說到最后,她聲音漸小,索性噤了聲。

    因為即使活著離開了推演線, 他們也要重回廢土。然而在廢土中的生活壓根沒什么值得期待和向往, 反而在認清這個殘酷的現實之后, 幸存者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更加低迷。

    似乎有些尷尬,陳素馨不再作聲,安安靜靜地跟在了打頭陣的唐百靈后面。

    昔日泥濘潮濕的路面雖然沒有鋪上地磚, 但興許村子來往的人多了,土壤堅硬緊實,還算好走。

    虞冷往旁邊張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田野里光禿禿聳立著的灰白舊廠房。

    和村子的大改造相比,這個廠房已經完全被村民們拋棄,甚至比預言中出現的模樣還要殘破。乍一看,到處是厚厚一層灰塵和砂礫,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人踏足過。

    門前還有一塊十分顯眼的深褐色痕跡,似乎是干涸的血。

    虞冷看了幾眼,收回目光。

    很快,他們來到了距離村口最近的這棟小樓前。

    唐百靈腳步停住,目光透過玻璃在一樓看了看,又抬起頭,不經意往二樓窗戶里望了一眼。

    未料這一眼,讓她身子一僵。

    一張恐怖的人臉,剛好在她望過去的一瞬間縮回了窗戶里。

    唐百靈完全沒有心準備,毫無疑問會被這種情況嚇到,身體小幅度地哆嗦了下。

    等她鼓起勇氣,重新將目光投向那塊玻璃時,那張人臉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樣子,從他們邁進村口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人躲在房子里一直悄悄觀察他們。

    察覺到唐百靈的不對勁,陳素馨循著她的目光往二樓看,卻什么也沒發現。

    陳素馨問:“百靈姐,剛才發生什么事了?”

    唐百靈吐出了口氣:“剛才有個人在二樓探出一個腦袋在盯著我們,我和她對視上的一瞬間,她把腦袋縮回去了。”

    陳素馨瞇了瞇眼睛:“很奇怪啊,明擺著心里有鬼,這個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唐百靈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她肯定知道一些線索,我們可以嘗試先從她嘴里打探打探!

    十幾米開外還有一棟小樓,興許是覺得九個人都堆在這有些浪費時間,唐百靈留下了巴渝和其他兩個人,讓陳素馨帶著包括虞冷在內的另外四個人去前面那棟小樓打探。

    虞冷安安靜靜地跟在隊尾,表現得十分聽話。

    唐百靈的安排和她自己的想法多有契合,眼下收集信息的重要性排在第一位,至于是誰領導,對虞冷來說其實無所謂。

    很快,他們來到了小洋樓門前。

    陳素馨抬起手,咚咚咚敲響了門:“請問有人在嗎?”

    等了一會,門內沒有反應。

    似乎沒人。

    陳素馨皺了皺眉,又不厭其煩地敲了幾次,但無論她怎么敲,就是沒有人出來開門。

    陳雙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是住在里面的村民有事出去了?房子里可能沒人在?”

    不是沒有可能。

    陳素馨嘆了口氣,干脆放棄,準備帶著一行人回去。

    然而就在她剛轉過身的一瞬間,門內忽然傳出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將地板踩得啪嗒啪嗒響。

    陳素馨身體僵住,豎耳傾聽,那陣聲音又忽然消失了。

    只隔著一扇門,陳素馨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們剛才聽見了嗎?”

    被她注視的那個女孩叫馬紫蘇,此時點頭如搗蒜:“我聽見了,房子里有聲音!

    “也就是說,現在明明有人在家,但是他卻故意不愿意出來!

    陳素馨眉頭擰起,自言自語道:“這事兒很蹊蹺,他們肯定知道些什么。”

    陳雙:“那我們還往回走嗎?”

    陳素馨看了她一眼,忽然改變方向,又回到那扇門前,接著咚咚咚敲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清楚地聽到了那陣夾雜在敲門聲里的細碎腳步,而且聽聲音,里面的人明擺著在朝他們逐漸靠近。

    然而無論陳素馨怎么聲稱自己毫無惡意,里面的人就是不愿意出來。

    最后陳素馨實在受不了了,敲門聲越來越大,直接朝門內喊道:“如果您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踹門進去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粗暴的方法竟然起了作用。

    只聽見咯吱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緊接著一道嘶啞的男聲從里面傳出:“你們進來吧!

    門縫里露出的那半張臉瘦削憔悴,眼球布滿血絲,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

    那是一個極瘦的中年男人。

    陳雙小聲嘀咕道:“我們這樣,是不是對人家不太禮貌啊。”

    陳素馨聽見陳雙的聲音,回頭瞥了她一眼,臉上皮笑肉不笑,一只腳已經邁了進去:“怕什么,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這里的NPC而已,你還怕他們認識你不成?”

    陳雙膽子小,不敢再說什么。

    她和陳素馨年齡相仿,甚至她有可能還比陳素馨大幾歲,但不知道為什么,她沒膽量和這個女孩起沖突。

    總覺得自己惹到她,會被報復得很慘。

    虞冷最后一個走進房子,隨手將門虛掩上,特意沒有關實,以免待會出現什么意外,方便脫逃。

    讓虞冷有些意外的是,房子里面竟然收拾得很干凈,沒有什么難聞的氣味。

    “請坐,你們請坐。”

    男人像一根弱不禁風的竹竿,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他的臉色白到嚇人,面部和身體上的皮膚松弛地耷拉在骨頭上,遠遠望一眼幾乎已經看不出人樣,更像一只有些病態的猴子。

    男人走過來,給每個人都倒上了一杯茶水。他拿著水壺的手是發著抖的,用力極為艱難。

    “抱歉,方才一直沒有給你們開門,一切事出有因。村子最近很不太平,我家又靠近村口,離……那個地方最近,所以才不敢貿然給你們開門,剛才多有得罪。”

    陳素馨聞言笑了下,也不知說出的話有幾分真心實意:“是我們失禮在先,應該由我們和你道歉才對!

    這時,虞冷抬起頭,忽然發現了這棟房子的詭異之處。

    墻壁的上空中,竟然裝滿了密密麻麻的攝像頭。

    黑色的攝像頭中心泛著一道詭譎的紅光,像是無數只懸掛起來的鮮活眼球,正無聲無息,卻又全方位無死角地凝視著這棟房子里的每一個人。

    它們時不時調整一下自己的角度,發出“嗡嗡”的輕響,像是在詭異地搖著頭。

    這么多攝像頭的存在很難不給人一種被監視的感覺,虞冷下意識蹙了蹙眉,但還是按捺住了心底的好奇心。

    畢竟有人會替她發問。

    果然,一分鐘之后,陳素馨一抬頭看到無數個黑洞洞的攝像頭正盯著自己,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她一低頭,發現不止天花板上有,就連茶幾下面,沙發下面,甚至臟兮兮的垃圾桶旁邊,都安插著不同數量的攝像頭。

    不說他們這些外來者初來乍到,第一次看會被嚇到。

    眼前的中年男人每天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幾乎t?是24小時無死角的被這些攝像頭監視,長此以往,真的不會瘋掉嗎?

    終于,出于極大的好奇心,以及懷揣著收集線索的正當由,陳素馨還是忍不住問出口:“我想請問一下……這些密密麻麻的攝像頭有什么用?”

    男人正準備前往對面的沙發,聞言身體忽然一僵,有些詭異地扭過腦袋,朝陳素馨看來。

    “是你問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

    陳素馨有些害怕那雙紅通通的眼睛,但很快就想到他只是個NPC,便鎮定下來,回答道:“是,我有些好奇!

    男人盯著陳素馨,將身體緩慢轉回來,將正臉對著他們。

    他的臉又瘦又長,胡茬也沒有刮干凈,唇角的笑弧顯得有些詭異:“既然如此,我想先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一個人住過嗎?一個人待在房子里會害怕嗎?夜深人靜的時候,你們會不會幻想……家里會有其他人進來?”

    他頓了幾秒,語氣有些深長地接著說:“什么情況的發生,會讓你們想在家里安裝一個攝像頭呢?”

    陳素馨沉吟片刻,回答:“家里丟了東西?”

    陳雙小聲說:“門前總是有壞人來騷擾!

    “或者,懷疑家里還有其他人!

    男人點了點頭,笑得有些猙獰。

    他轉過身,在沙發上坐下,旋即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男人開口說:“這是一個會給我留下終身陰影的故事,聽完這個故事,你們可能就再也不敢一個人住了!

    陳素馨饒有興致:“那你可得仔細講講,我最愛聽這種恐怖懸疑的小故事!

    男人干笑兩聲,不知道回憶到什么,干癟的身體竟忽然發起抖來。

    他本來身材就瘦,一發起抖,就像是全身觸電一般抽搐著,看起來有些驚悚。

    陳雙瞪圓了眼睛,有些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男人咧開嘴,搖頭:“我沒事。”

    他好心情,整個人端坐在沙發上,聲音有些難以抑制的顫抖,問道:“你們知不知道,一個人下夜班是件多可怕的事?”

    “那時候,村子還沒有大改造,走人的路面上泥湯和著水,路兩邊都是昆蟲和青蛙在叫!

    “你們又是否能想象到……當我一個人下夜班回到家,卻在監控里發現五分鐘前家里剛走進來一個打著紅傘的女人時……有多害怕?”

    第87章 傘女(三) 午夜驚魂。

    男人名字叫田鶉, 家里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村子,所以他也一直待在這,幾乎沒有出去過。

    二十歲的時候, 鎮上有座新開的化工廠急缺人手,田鶉經人介紹, 順成章地進了化工廠打工。

    那時候,在化工廠上班說出去是一份體面的工作, 每個月掙得錢不算少。

    但只有在這里的上班的人才知道內情,沒良心的老板為了省錢,招收的工人數目根本難以承擔龐大的工作量。

    為了保住這份工作, 絕大多數工人們只有心甘情愿被壓榨的份。

    田鶉幾乎每天都要值夜班,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鬼晚,離開工廠的時間往往都得在半夜十二點以后,然后一個人獨自騎著自行車,穿過一條狹窄荒涼的小路, 才能回到家。

    那輛自行車有些年頭了,是田鶉爺爺留給田鶉爸爸的。后來他爸去田里干活不小心摔斷了腿,留下了跛腳的后遺癥, 再也騎不了車,只好把車給了年輕的兒子。

    聽到這,陳素馨皺了皺眉, 開始失去耐心:“不好意思, 所以這些和攝像頭有什么關系么?”

    田鶉說起話來語速很慢, 講話又有些啰嗦,陳素馨很擔心唐百靈他們那邊打探消息的工作都已經結束了,自己這邊才剛剛開始, 落下一大截。

    即便如此,陳素馨仍然維持著溫和的笑意,皮笑肉不笑地說:“抱歉,我只是想快點聽到緊張刺激的部分!

    田鶉驟然被她打斷,臉上并沒有表現出慍怒的痕跡。

    他隨手拿起旁邊裝滿茶水的杯子,僵緩地抿了一口水,喉結咕咚咕咚地滾動,

    直勾勾目視前方的眼神,卻十分空洞。

    虞冷盯著他,若有所思。

    這是一個人開始感到恐懼和不安的表現。

    很快,田鶉把杯子放在一邊,忽然動作幅度很大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帶動著沙發發出“嘎吱”一聲巨響。

    陳素馨有些錯愕地問:“發生什么事了?”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必須得上樓一趟,稍后就來……”

    田鶉神情恍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沒處完的要緊事,轉身就往樓梯上走,嘴里還念念有詞著什么。

    虞冷警覺地看向他,準備起身。

    陳素馨給周圍人使了個眼神,低聲說:“跟上,看看他要去做什么。”

    陳雙和馬紫蘇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猶豫,不太敢動。

    虞冷輕手輕腳地跟著田鶉上了樓。

    田鶉走路的姿勢非常奇怪,不像正常人類,更像是一個沒適應人類身體的機器,每次邁步都十分僵硬。

    他的后背挺得很板正,走路的時候整個上身都不動一下,徑直往前走著。

    聽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虞冷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是陳素馨和那個叫尹飛的瘦高男人。

    兩個人正小心地藏在樓梯拐角,看見虞冷回頭,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虞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田鶉消失的盡頭。

    沒人知道田鶉什么時候從房間里出來,也沒人能預料田鶉發現他們跟著他上了樓以后會作出何種反應。

    但毫無疑問,田鶉現在做的事十有八九和線索有關。

    在虞冷猶豫的幾秒鐘內,陳素馨癟了下嘴,又開始不耐煩,用氣聲說:“愣著干什么,沒看見田鶉都已經走遠了嗎?”

    虞冷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我害怕!

    陳素馨滿臉無語,一邊往前走一邊翻白眼:“害怕你走什么最前面啊,我還以為你有點膽量呢!

    說著,陳素馨沒好氣地推了虞冷一下:“閃開,別擋路!

    虞冷一聲不吭地給陳素馨讓開位置,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在最后。

    無人注意的地方,虞冷安靜取出鋼尺,將武器藏在袖子里。

    擔心被田鶉聽見聲音,他們躡手躡腳地挪到房間門口,停住。

    幸運的是,田鶉沒有把門關死,一掌寬的門縫已經足夠偷看的了。

    房間里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知道田鶉正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虞冷眉頭一擰,忽然想起一個不小心被他們遺忘的關鍵細節,臉色驟變。

    她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陳素馨已經迫不及待地將眼睛對著門縫貼了上去,正不停變換著視線的角度,試圖看清田鶉在里面做什么。

    “我看見他了。”陳素馨壓低音量開口道。

    “他好像在拿什么東西。”

    “現在他往旁邊走了,他摁下了一個按鈕,然后現在好像在等……”

    陳素馨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再說話。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間里的東西。

    田鶉面前擺放的,是無數個亮起的顯示屏。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房間,而是一個監控室。

    陳素馨眨眼越來越頻繁,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起來,表現出極度的恐懼。

    因為她在其中一個屏幕里,看見了此時此刻正在門口偷看的自己。

    而房間里的田鶉這時抬起頭,看向了那塊顯示屏。

    不用想也能猜到現在情況的窘迫。

    虞冷嘆了口氣。

    她也是剛想起這棟房子里到處布滿攝像頭的事,即使他們上樓的動作再小心,也根本逃不過這些攝像頭的監控。

    方才千方百計的躲藏,其實是徒勞。

    在詭異的死寂中,陳素馨甚至忘記將自己的臉挪開。

    田鶉從她的視野里消失了。

    陳素馨還沒來得及抬起腦袋。

    下一秒,一張恐怖的人臉驟然貼在了她眼前!

    是田鶉。

    他仍然微笑著,問道:“你在看什么?”

    陳素馨身體一震,猛地直起身來,因為過于緊張,竟然一時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田鶉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將門拉開,表情詭異莫測:“你們為什么跟著我?”

    陳素馨說不出話,尹飛求助地看向一旁的虞冷,等她想辦法。

    虞冷捏了捏汗涔涔的掌心,吐出口氣,不動聲色地笑著說:“剛才看你急匆匆地上了樓,我們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跟著上來,想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抱歉,確實是我們失禮了!

    “原來是這樣!

    也不知田鶉信沒信,他臉上仍然維持著僵硬的笑容:“既然你們t?這么關心,那就進來看看吧,反正這里也沒什么秘密!

    說著,他讓出一個身位。

    本來就是為了收集線索,既然田鶉主動邀請,自然沒有拒絕的道。

    虞冷簡單打量了一下環境,發現這間十分狹窄的房間里,墻壁幾乎已經被大小不一的顯示屏填滿。

    那些攝像頭所能監控到的角落,通通在這些顯示屏上顯現。

    虞冷掃了一眼,竟然從七八塊顯示屏里都看見了一樓沙發上坐著的陳雙和馬紫蘇,只不過是不同的角度。

    畫面里,有的是正臉,有的是側臉,甚至還有仰視的角度,就像有人躲在沙發底下仰頭觀察著她們,看著十分奇怪。

    可以說,這些攝像頭使這棟房子的每一寸角落都在田鶉的監控范圍內。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們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怪人吧!

    似是能看穿他們所想,田鶉打趣地說了一句。

    但并不好笑。

    無論是從田鶉離奇的外表來看,還是從這棟房子里詭異的大小細節分析,田鶉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你們想的沒錯,我現在的精神的確不太正常!

    沒人回答田鶉的話,但他毫不介意,自說自話起來。

    “不過你們別害怕,我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精神病,我也不會傷害你們。當然,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有點像你們城里人經常說的什么,強迫癥?對,就是強迫癥。”

    “我的癥狀具體表現在,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次監控室的錄像回放,確保在我沒看監控的時間段里,家里沒有進來其他人!

    陳素馨瞪大眼睛,她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強迫癥。

    田鶉說:“很奇怪,我知道。我現在已經不上班了,每天都悶在家里。家里被我裝了一百多個攝像頭,我每天都要上來查看無數次監控,這樣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好了!彼f,“剛才我已經確定家里并沒有進來什么其他人,現在下樓吧,我們繼續講剛才沒講完的故事!

    幾人對視一眼,跟著田鶉回到一樓。

    田鶉坐回之前的沙發上,喝了一口水。

    虞冷注意到,他無形中攥緊了自己的手指,骨節已經泛白。

    “剛才講到哪來著,哦,想起來了,我家的自行車。”

    “說到這,我還要補充一點,我家是全村第一個裝上監控的住戶。當時我爸經常在門口曬花生,花生總是被偷,所以我舅舅就從城里帶了個監控回來,幫我們裝到了正對門口的位置!

    “那自行車真是有些年頭了,我每天晚上都騎著它回家。小路上夜深人靜,還有恐怖的蟲鳴聲,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這些就算了,我腳底下踩著的自行車還會時不時嘎吱嘎吱響幾聲,總是把我嚇一跳!

    “晚上走夜路真叫人打怵,不過幾年下來,從來沒出過什么事!

    田鶉顫抖著吸了口氣,手指悄無聲息攥得更緊。

    “直到有一天……意外發生了!

    “那是我有史以來值過的最晚一次夜班,離開工廠的時候已經快一點多了。天剛下過雨,地上濕滑得厲害,我騎車到半路,忽然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影……”

    田鶉當時嚇了一跳。

    他從車上跳下來,順腳把車立住,朝那道躺著的人影跑去,問它有沒有事。

    人影沒有反應,一動不動。

    路邊連個路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

    彼時手機還沒有手電筒模式,田鶉只能忐忑地摸著黑。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人影,忽然聞到了一股臭烘烘的血腥味,這股味道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愈發濃郁,直沖鼻腔。

    一瞬間,田鶉立馬就意識到,十有八九是出人命了。

    這不是活人會散發的味道。

    深更半夜忽然在路邊遇見一具尸體,沒有人會不害怕。

    短暫的猶豫過后,田鶉一咬牙轉身上了自行車,騎到離村口最近的人家尋求幫助,下車的時候額頭已經淌滿冷汗。

    聽到有人出事,一行人拿著手電筒和其他工具,跟著田鶉匆忙來到事發地點。

    然而更恐怖的還在后面。

    那股難聞的惡臭味還沒有消散,靠近的人都直皺眉頭,方才那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影卻不知所蹤。

    手電筒照過去,只剩下一把觸目驚心的紅傘靜靜地躺在地上。

    田鶉表情驚變,音調陡然拔高。

    “紅傘!一把紅傘!村里的老人說,那具尸體絕對和傘女逃不開干系,是傘女殺了她!”

    “從我騎車離開到我帶人去找,一共不過半個多小時,可那具尸體竟然就那么消失了。深更半夜,那條路上除了幾個下夜班的工人,根本不會有其他人經過,可是那具尸體不見了,竟然不見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的精神都還恍惚著,我的衣服被冷汗浸濕一片,緊緊地貼在身上,渾身就像是剛沖過一場冷水澡!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去看一眼監控回放。”

    田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抖,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一般東西沒有被偷的情況下,我很少會主動看監控,因為我操作還不是很熟練,所以不經常用!

    “但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我可能是因為太害怕了,心里莫名像懸了一塊大石頭,遲遲難以落地。我想著可以去看一眼監控,確定家里沒有其他人在,好歹能讓自己安心些,免得自己嚇自己!

    “于是我站到了顯示屏前……”

    田鶉忽然安靜下來。

    他的身體像觸電一樣抽搐,眼睛瞪得老大,目眥盡裂。

    “我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五分鐘前,有一個撐著紅傘的女人,走進了我家房門。”

    “明明沒有下雨,她卻……她卻撐著一把紅傘。”

    “巨大的傘面擋住了她的上半身,我看不清她長什么樣。我只能看見她的長頭發從傘里垂了下來,雙腳慘白,根本不像一個活人!”

    田鶉眼球通紅,精神幾乎已經要崩潰了,痛苦地抓著頭發。

    明明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可此時此刻,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毛骨悚然的晚上。

    “我瘋了一樣調時間!我不停地摁按鈕,想往后看,看她是什么時候離開我家的!”

    “可是沒有,沒有!”

    “監控顯示她走進我家以后,屏幕閃爍了好幾下,緊接著就是我開門回家的場景!我調了好多下!好多好多下!可是屏幕中根本就沒有她離開的記錄!”

    “也就是說,她還藏在我家!根本就沒有離開!!”

    第88章 傘女(四) 失控的攝像頭。

    田鶉說話時的表情太過詭異。

    因為害怕和恐懼, 他整張臉的五官幾乎已經猙獰地擠在一起,顴骨突出地支了起來。

    聽故事的人都被他激動的情緒帶入了情景,眼睛都睜大了。

    尤其是膽子最小的陳雙, 被嚇得小臉慘白,眼神緊緊盯著門口的方向, 生怕進來什么臟東西。

    陳素馨的手指不自覺蜷緊。

    她深深吸了口氣,沒忘記穩住田鶉的情緒:“你先冷靜一下, 別激動,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田鶉目光發直,伸出手, 哆哆嗦嗦地從旁邊拿起杯子。

    他想喝一口, 水卻撒了一身。

    趁這個空檔,虞冷立馬抓住他方才話中的關鍵發問:“對了,您剛才提到村民們都說是傘女殺了她?傘女是誰?”

    陳素馨抬眉,立馬就意識到了這句話的重要性,看著虞冷的目光有些復雜。

    這件事可以最直接的引出傘女的信息, 她居然給忽略了。

    田鶉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些。

    他的眼珠轉動,笑了一聲說:“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會不會相信這些鄉野傳說,一般在這種荒郊野嶺的村子里, 總會發生一些難以解釋的邪乎事兒!

    陳素馨著急收集線索,急切道:“我們相信,您快講!

    田鶉咧嘴一笑, 不知從哪掏出一根旱煙, 點了火銜在嘴上, 開始吞云吐霧。

    劣質尼古丁的氣味一瞬間撲面而來,虞冷眉頭一皺,她最討厭煙味。

    但看田鶉吸了幾口煙后, 明顯冷靜了不少。

    “第一次聽見傘女的故事時,我才八歲,當時還在上小學。有一天晚上我放學回來,經過村口,看見路邊圍了一群人。我往里一看,看到地上有好多血!

    “那是一具尸體,死狀據說很凄慘,我經過的時候,已經被一塊白布蓋上了。要怎么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當時非但沒害怕,還留在原地和同學看了挺長時間熱鬧,當時就從圍觀的那群t?人嘴里聽見了傘女這兩個字。”

    “村里鄰里鄰外的基本都認識,大家都很少直呼姓名,都是用代號相稱,所以我也沒多想,以為傘女是某個村里的人!

    “后來我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說到這,田鶉停頓了一下,兩指夾著煙,又狠狠吸上一口。

    虞冷低眸看了眼時間,從進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田鶉繼續說道:“傘女根本就不是人,它是鬼!它是一個惡念深重,纏了我們村子幾十年,殺過無數人的厲鬼,就游蕩在村口不遠處的那個舊工廠里。聽說生前是個女人,而且是個作惡多端的人販子。”

    聽到這里,陳雙忍不住小聲說:“既然傘女就游蕩在工廠里,那為什么不直接把那個工廠拆了呢?”

    田鶉冷笑了一下,似乎在笑陳雙的想法太過天真:“你以為這個方法我們就想不到嗎?我們只是沒文化,但又不傻。幾十年前那家工廠附近接連出了命案,查不出死因不說,死狀還極其相似,脖子都被一把紅傘捅穿了。當時就有很多人說這家工廠邪乎,要找人給拆了。”

    陳雙緊張地問:“然、然后呢?”

    “然后?”

    田鶉又吸了口煙,松弛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眼神有些直勾勾的:“死人了唄。村里一共動過三次工要拆那家工廠,結果每次動工都會有工人意外慘死在里面,之后就再也沒人動過這種念頭。聽說第三次村子還跟著賠了不少錢,因為當時怕工隊不答應施工,村長刻意隱瞞了傘女的情況,后來工隊負責人就把這些事賴在了村長頭上。”

    馬紫蘇吸了口涼氣,問:“這些工人的死狀也和之前那些人一樣嗎?喉嚨里插著一把紅傘?”

    “是啊!

    “我奶奶輩的人就知道傘女的故事了,仔細算起來,那家工廠至少有一兩百年的歷史,直到現在,工廠附近仍然會時不時地死幾個人,這根本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出的事!

    虞冷問:“傘女死之前相關的事,您了解多少?”

    田鶉的眼珠轉到虞冷身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忽然想起什么,表情莫測地問:“你們又是什么人?我們村子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生面孔了,你們找我打探這么多是為了什么?”

    陳素馨早有準備,還不等虞冷開口回答,她就對答如流道:“我們是地質大學的研究生,因為你們村子傍山靠水,地環境不錯,近幾年發展的也挺好,所以我們就想來研究研究。”

    田鶉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這樣啊!

    “您繼續說,我們對這些故事非常感興趣。”

    田鶉:“其實我對傘女生前的事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是個作惡多端的人販子,拐賣過很多小孩,女孩居多。她被人抓住以后,就溺死在靠近工廠的那條河里,死的時候懷里抱著一把紅傘!

    “后來聽說,那把紅傘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久后就順水浮了上來,傘女的尸體卻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是在水里憑空消失了一樣。”

    虞冷眉頭一皺:“紅傘……”

    紅傘已經出現多次,說不定有什么其他含義。

    如果可以找對紅傘的使用方法,沒準關鍵時刻能救命。

    陳素馨這些關鍵信息在手機上一一記錄下來,想了想,不知道該問什么了,便看向虞冷道:“還有什么其他問題?”

    虞冷笑了下說:“您剛才的恐怖故事還沒有講完呢。您在監控里看見有一個打著紅傘的女人走了進來,之后呢?發生了什么?”

    沒想到,不過是不經意的一句話,方才已經緩和不少恐懼情緒的田鶉身體再次僵直起來。

    虞冷注意到了這點。

    無論是剛才講自己下夜班的故事,還是從她的嘴里單純口頭提到那個闖進他家的打著紅傘的女人,田鶉都會立馬像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一樣,表現出一種近乎癲狂的恐懼感。

    就像剛才提到傘女時,田鶉明顯已經放松下來,語速平緩正常,甚至還有閑心給自己點上一根旱煙。

    但此時此刻,他又瞪大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輕微哆嗦起來。

    “哦,對……故事還沒有講完……”

    田鶉強裝鎮定地想將煙嘴塞進嘴里吸一口,可他的手太抖,煙灰抖得掉了他一身。

    “我當時……實在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那個女人藏在我家沒有離開,我和她正共處一室,而且最恐怖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她藏在哪。”

    田鶉的身體哆嗦得更厲害了。

    “那時候我家還沒有建兩層,就是一座不起眼的農村小平房,只不過做生意賺了點錢,所以面積大一些,裝修和現在的一樓差不多,鋪上了地磚,家具也換成了實木。”

    “我很害怕,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我幾乎都找了一遍,包括床下。奇怪,非常奇怪,我確定監控里沒有她出去的錄像,家里也不存在第二扇門,可這個女人就是不見了!

    虞冷:“您的意思是,她進入這個房子以后,憑空消失了?”

    田鶉:“對,憑空消失了!現在一晃已經二十多年過去,我家也拆了重建過一次,家里絕對不可能會藏人,但那個女人就是憑空消失了!”

    陳素馨問:“那段她打傘進來的監控錄像你還保留著嗎?”

    田鶉搖搖頭:“這就是第二件奇怪的事。當時看完監控以后,我因為太過恐懼,一直不敢看第二遍,等半個月之后我父親打工回來,我想調出那段監控給他看,卻發現那段監控直接消失了。”

    “錄像仍然保留著那天的記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我下夜班回家,在門口停車,甚至我驚慌失措到處翻箱倒柜尋找那個女人的一幕也被記錄了下來,但唯獨那個女人撐傘進來的片段……消失了!

    田鶉劇烈喘了口氣,把煙頭摁滅,隨手扔到地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心問題,買了一大堆監控不說,還必須每隔一會就看一眼監控回放,這樣才能安心些!

    陳雙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地說:“我能解。”

    誰遇見這種事都會留下心陰影的。

    陳素馨掃了眼手機上的記錄,繼續問道:“對了,我還想問問和傘女游戲有關的事……”

    “咣當!”

    話音未落,田鶉忽然猛地直起身體,將沙發往后撞退了一小步。

    陳素馨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的反應為什么這么劇烈。

    “抱歉,抱歉……剩下的待會再聊,我老毛病又犯了,現在必須上樓一趟!

    田鶉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步伐飛快地往樓上走:“我速度很快,看一眼監控回放就下來,我很快的!

    他瘦到病態,整個人如同一條瑟縮的竹竿,一吹就倒。

    馬紫蘇眼神怪異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撇嘴說:“我們不是一直待在樓下嗎,怎么可能會有其他人進來!

    陳雙嘆了口氣:“有心病,也能解,畢竟都二十多年的習慣了,不看一眼難以安心吧。”

    他們坐在樓下安靜地等待著。

    陳素馨抽空起手機中匆忙記錄下來的消息,虞冷背靠沙發,安靜在腦海中梳方才的線索。

    看起來問到很多,但實際上沒多少和傘女游戲相關的線索。

    唯一有用的信息還是在預言里出現,經囡囡和蕓蕓之口說出來的——傘女不會攻擊撐紅傘的人。

    但真實性還未可知,畢竟蕓蕓最后還是死了,雖然也有可能是那場大雨把傘上的雞血沖褪色的原因。

    未確定的事情,沒人敢輕易實踐。

    等了好半天,不見田鶉下樓,陳素馨有些急了,抬腕看時間的動作愈發頻繁。

    “怎么這么慢啊,話還沒問完呢!

    虞冷心神不寧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種不安的預感驀然騰上心頭。

    陳雙惴惴不安地問:“該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陳素馨蹙了蹙眉:“應該不會吧,我們這么多人一直待在一樓啊,除了我們又沒有別人進來。”

    “要不然我們上樓看一眼?”

    話音剛落,一陣詭異的“嗡嗡”聲驟然在頭頂響起。

    虞冷抬起頭,瞳孔一縮。

    不知道為什么,那些懸掛在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忽然全部轉動起來。

    沒有規律,也沒有固定的方向,像是無數個黑洞洞的眼球集體失控了一般,從左到右,再從上到下,亂轉掃個不停。

    嗡嗡——

    嗡嗡——

    這么多攝像頭集體失控的可能性太低,明擺著是人為操控的惡作t?劇。

    陳素馨最先忍受不了這種噪音,捂著耳朵站起來:“好吵!他遲遲不下來,到底在上面干什么?”

    說完,她氣沖沖地往樓上走,甩下一句:“我去找他!”

    嗡嗡——

    嗡嗡——

    攝像頭還在不斷掃動著,像是活了一樣。

    虞冷低下頭,發現腳邊那個離她最近的攝像頭竟然也在嗡嗡響。

    振動之下,它竟然咣當一聲砸在了地上,像是一個橫著抽搐的人。

    太奇怪了。

    總覺得不太對勁。

    然而下一秒,周圍忽然爆發出一聲極其刺耳的尖叫聲!

    不是來自二樓的陳素馨,而是來自虞冷耳邊。

    是陳雙。

    女孩瞪大眼睛,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了二樓的方向。

    虞冷抬眼看過去,寒意驟然自腳底涌滿全身。

    田鶉死了。

    嘈雜的嗡嗡聲里,頭頂懸著的那群黑眼睛仍在詭異地轉動。

    虞冷看到田鶉喉嚨里插著一把血淋淋的紅傘,身體和傘呈“個”字型被卡在了二樓的透明圍墻上,腦袋朝外,扭曲的身體以一種屈膝半跪的姿態耷拉著。

    目眥盡裂的尸體直勾勾地瞪著他們的方向,嘴巴張得極大,不知道死前看到了什么。

    第89章 傘女(五) 傘女死在那條河里。

    看見尸體的那一刻, 陳素馨的身體瞬間僵在原地。

    相比于其他人來說,她的心防線其實不算低,人在廢土這么久, 基本什么血腥場面都看見過。

    但猝不及防看見田鶉的死狀,還是難免有些毛骨悚然。

    馬紫蘇倒吸了一口涼氣, 語氣驚恐地問:“剛才有人注意到么,他是什么時候死的?”

    陳雙縮在沙發上小聲啜泣, 用手捂著臉。

    尹飛表情十分凝重地說:“剛才田鶉上樓的時候我剛好看了眼表,從他上樓到現在,總共還不到十分鐘時間!

    難怪田鶉動作出奇的慢, 等了半天也不見他下來, 估計那時候他人就已經死了。

    陳素馨終于從木訥中驚醒,匆匆忙忙地跑下臺階,說:“快走!趕緊離開!這里現在很危險,絕對不能久留!”

    其他幾個人反應過來,連忙往門口走。

    身后傳來女生的哭腔, 虞冷回頭,只聽見撲通一聲,陳雙剛從沙發上站起來, 忽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哭得滿臉是淚,求助地看向虞冷,哀求道:“幫幫我, 我腿軟了, 走不了路。”

    虞冷瞥她一眼, 腳下未停,表情頗為抱歉地說:“我背不動你。”

    見少女越走越遠,陳雙情急之下大叫道:“不用背我!你、你扶著我走就行!”

    身后似乎總有一種陰冷的目光凝視著自己, 令陳雙脊背發涼。

    可能是來自田鶉的尸體,也可能是藏在房子里的其他東西……

    陳雙遲遲站不起來,更害怕了,在原地抱著腿大哭起來。

    陳素馨看了陳雙一眼,又看了看身旁事不關己的虞冷,皺眉道:“你回去扶她一下!

    虞冷退后一步,垂下眼睛,小聲說:“我也膽子小,不敢!

    陳素馨頗為不解:“就幾步而已,我們總不能把一個伙伴丟下吧!

    就幾步而已。

    說得倒是輕巧。

    虞冷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神色很是無辜:“是啊,我們怎么能把一個伙伴丟下呢。”

    “那你……”

    “素馨姐,還是你去扶吧。你是我們五個人的領隊,也是我們當中膽子最大,最有謀略,最善良的人。”

    虞冷怯生生地說著話,不經意咬重了最后幾個字。

    本來她是事不關己的態度,誰愛扶誰扶,反正她不扶。

    既然陳素馨這么樂于助人,那樂于助人的事兒就讓她自己來。

    陳素馨盯著面前的虞冷,感覺喉嚨里好像忽然堵住了什么東西,上不去也下不來。

    再看陳雙,已經將求助的目光從虞冷移到陳素馨身上,眼淚汪汪,看起來好可憐。

    陳素馨深吸了口氣,下意識想要過去,然而視線一掃,陳雙后上方那具血淋淋的尸體實在難以忽視。

    在攝像頭巨大的嗡嗡聲中,陳素馨心一哆嗦,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陳雙自然看見了陳素馨的動作,顫抖地叫道:“素馨姐?”

    虞冷站在一邊,神色焦急萬分地催促道:“素馨姐,你快去啊,陳雙已經哭得更厲害了!

    陳素馨神色如常:“我力氣小,可能扶她比較吃力。尹飛,你是我們五個里唯一的男人,你去扶一下吧!

    尹飛沒說什么,縱使心里萬般不愿意,但還是朝陳雙走去。

    等陳雙終于顫顫巍巍地被人扶出來,陳素馨眼神陰沉地看了虞冷一眼,意有所指地說:“我們是一個團隊,互幫互助是情之中的事,如果某些人不愿意主動幫助別人,那么等到時候遇到了危險,別人自然也不會愿意幫助你!

    聞言,陳雙擦掉眼淚,也埋怨地看了虞冷一眼。

    陳素馨原以為虞冷會因此有所收斂。

    沒想到對方接收到自己的視線后,竟毫無畏懼地回望過來,疑惑道:“大家都看我做什么,素馨姐說的是我么?我方才也被嚇得腿軟了,實在走不了路,陳雙姐,你不會怪我吧。”

    陳雙的表情瞬間凝固,笑容牽強道:“怎么會。”

    虞冷似是松了口氣,開心地挽住她的胳膊:“沒生我氣就好,推演線里危險重重,我們可一定要互幫互助!

    陳雙:“……”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連陳素馨的臉色都變了又變,看著虞冷的目光有些復雜。

    后者抿唇笑著,一臉毫無防備的單純模樣,讓人不自覺想信任她。

    陳素馨自詡很會識人,一時竟看不出這個姑娘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難道自己剛才真的想太多了么?其實虞冷根本就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

    虞冷云淡風輕地別開目光,像是渾然沒有察覺身后那幾道灼熱的視線。

    “不知道百靈姐那邊怎么樣了!

    陳素馨這才將話題切回正題:“田鶉忽然死亡,我們獲取到的線索就中斷了,我猜測他的死可能和之前潛進他家的那個打傘女人有關系。不過這次至少也長了記性,下次打探情報的時候,我們直接從傘女游戲入手,避免浪費時間。”

    “至于百靈姐,她還沒有給我發消息,我們先到他們那邊匯合吧。”

    一行人剛走到那棟洋樓前,唐百靈就帶著其他幾個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看見陳素馨,唐百靈有些意外:“你們也結束了?”

    陳素馨點頭,三言兩語地將方才發生的經過講給唐百靈。

    唐百靈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一下說:“我們這邊倒是打聽到挺多和傘女游戲相關的內容,不過線索有些復雜,一會再和你們說!

    她回頭看向身后的巴渝,巴渝走到前面,懷里抱了一堆紅傘,挨個人分發下去。

    虞冷拿到傘,低眸看了眼。

    做工很粗糙,看不出具體是什么材質,但聞著有一股腥臭的味道,很刺鼻。

    虞冷特意看了眼傘面,眉頭輕蹙。

    有些地方噴涂不均,竟然露出了原本的黑色底面,這把紅傘實際上是一把后期加工而成的黑傘。

    幾乎是一瞬間,虞冷想起了預言中的那個結局。

    驟然降臨的暴雨,沖刷掉了傘面上覆蓋的鮮紅,也殺了人。

    紅傘分發完畢后,唐百靈說道:“這些傘都是這里的村民們用雞血自己染的,遇水會掉色,所以千萬別用傘接觸水。每人一把,小心點使用,沒有多余的了!

    估計是因為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唐百靈一直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相比之下,陳素馨年輕的臉上隱隱覆蓋了一層陰霾。

    陳雙翻來覆去地把手里的傘研究了一遍,困惑地問:“百靈姐,這紅傘有什么用?”

    唐百靈回答:“作用很大。村民們和我說,傘女死的時候被一把紅傘捅穿了喉嚨,所以它現在即使變成了厲鬼也會懼怕打著紅傘的人。如果遇到傘女,只要撐起這把紅傘就不會有事!

    聽見紅傘可以保命,其他人不自覺露出笑顏,緊張的氣氛瞬間放松了不少:“太好了,這不就相當于一個保命符嗎!”

    唐百靈笑著說:“是啊!

    陳素馨把傘攥在手中,看了唐百靈一眼,忽然出聲道:“大家先別開心的太早,應該還有不好的消息吧!

    唐百靈表情一凝,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很不忍心破壞大家現在輕松愉快的氛圍。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虞冷就在旁邊安靜t?地看著。

    她眉頭一挑,發現陳素馨和唐百靈的關系似乎有些耐人尋味。

    雖說是同一個團隊的伙伴,相比之下也更為熟絡,但兩個人更像是一種無形之中的……競爭關系。

    遠沒有表現出的那么和諧。

    馬紫蘇著急地說:“還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百靈姐你直接一口氣說出來吧,別賣關子了。我們提前做好心準備,有什么情況也可以一起面對。”

    唐百靈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完成任務的時限是48小時,所以我們一開始計劃的很好,第一天用來獲取線索,第二天再進行傘女游戲,這樣時間安排也更合,但是現在恐怕不行了。”

    “剛才我得知了新線索,開始傘女游戲的前一天,也就是今天,我們需要先完成其他任務,召喚出傘女,然后游戲才能正常進行。如果傘女在游戲中全程不出現,我們就相當于做了無用功,即使所有人都存活下來,也大概率會被判定為任務失敗!

    陳雙似懂非懂,小聲問:“什么意思?傘女不是一直游蕩在舊工廠里面嗎,為什么還需要我們特意召喚?如果它只有被召喚才能出來的話,那大家就都不召喚不就好了,這個村子怎么會死那么多人?”

    “這和游戲的闖關機制很像,我們需要先通過第一關,才能開啟第二關。傘女當然存在,但那些被傘女殺死的人并不是因為傘女游戲而死,比如那些施工的工人可能壓根不知道傘女游戲是什么,他們的死亡和游戲無關。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奔著游戲去的,如果不先召喚出傘女,我們就無法開啟傘女游戲,相當于過程中少了一環!

    陳雙喃喃道:“我明白了,就是多了一個強制任務……”

    旁邊有人著急地問:“所以說了這么多,到底怎么做才能召喚傘女?”

    唐百靈安靜幾秒,不忍地別開目光。

    “午夜十二點之后,需要選三個人前往離舊工廠最近的那條河上,撐著紅傘坐船。只要堅持44分鐘,然后劃船回到岸邊,任務就算完成了!

    “可是我記得……”

    “是,所以任務很危險!

    唐百靈閉了閉眼,艱澀地出聲道:“傘女就死在那條河里!

    第90章 傘女(六) 抽簽。

    說話聲瞬間消失了, 周圍死寂得可怕。

    陳雙眼圈泛紅,下意識躲在了陳素馨身后。

    相比于其他人,虞冷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強制任務已經見怪不怪, 早有心準備。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手機上顯示現在是晚上七點三十四分, 還有不到五個小時。

    陳素馨嘆了口氣,說:“九個人里要選三個人出去, 還要冒這么大的險,實在不好決定。公平起見,我們抽簽吧!

    抽簽的確是眼下最公平的方法, 沒人提出異議, 讓一切交給命運。

    唐百靈掏出手機,提出所有人先拉一個群聊,不方便的時候也好在群里發信息溝通。

    “百靈姐,我們怎么抽簽?”

    “就采用最傳統的丟骰子比點數,數字最小的三個人去做任務, 如果一樣就再丟一次,選最小的那個!

    陳素馨又大聲重復了一遍:“大家應該都聽清了吧,數字最小的三個出去做任務, 這個方法很公平。我們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候誰也不準耍賴,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沒人有異議, 抽簽正式開始。

    屏幕上蹦出一個個旋轉的骰子, 虞冷停頓了兩秒鐘, 指尖一落,也將骰子丟了出去。

    她的運氣實在不算好,如果押寶在運氣上, 估計會輸得很慘。

    而這次被選中的概率整整三分之一,已經很高了。

    陳雙忽然驚叫出來,聲音十分慌亂。

    虞冷目光一掃,陳雙只丟出兩點。

    而在她上面的三個骰子分別是兩個三點和一個五點。

    然而虞冷沒有任何同情別人的時間。

    因為此時此刻,她丟出去的那個骰子停住了。

    兩點。

    虞冷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又睜開。

    還有四個人沒扔,還沒成定局。

    虞冷不自覺攥緊了掌心,目光緊緊盯著屏幕。

    有人丟出了一個四點。

    虞冷呼吸紊亂,手心已經緊張出了汗。

    這次的任務十分兇險,大概率會和傘女直接打上照面,一旦被選中就是兇多吉少,甚至很可能直接成為祭品。

    等等,祭品!

    與此同時,巴渝丟出一點,表情十分難看。

    陳素馨丟出了兩點,韋林丟出最大的六點。

    丟骰子結束,唐百靈同情地看了巴渝和陳素馨一眼,一邊看手機,一邊宣讀結果:“丟出一點的人是巴渝,丟出兩點的人有三個,分別是陳素馨、虞冷、陳雙。按照規則,你們需要再丟一次骰子,點數較低的兩個人被選中。”

    虞冷唇線抿得平直,想說的話咽回肚子里。

    一會再說也不遲。

    情況還不算糟,她又獲得了一次丟骰子的機會,沒有成為板上釘釘的人選。

    陳雙明顯猶豫著不敢丟,一個人對著手機不知道正小聲嘀咕著什么,像是在祈求。

    虞冷不想拖延時間,干脆地丟出骰子,點數是五。

    看到點數的一瞬間,虞冷吐出口氣,陳雙的臉卻一下子慘白萬分。

    別人的勝利,反而宣布著她的不幸。

    陳素馨丟出三點,表情沒變,似乎已經放棄掙扎了。

    唐百靈忍不住催促:“陳雙,快一點,大家都在等你!

    陳雙閉著眼,手指重重摁了下去。

    這里的天氣很涼爽,甚至稱得上冷,但陳雙卻像是剛完成了某種劇烈活動,滿頭大汗,劉海不美觀地緊緊貼著頭皮。

    她睫毛顫抖,遲遲不敢睜開眼睛看結果。

    耳邊,唐百靈平靜地宣布:“最終人選是——巴渝、陳素馨、陳雙。”

    聽到自己的名字,陳雙面如死灰,身子一軟,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可惜,這次沒有人來扶她,甚至沒有關心她。

    陳雙看的很清楚,眼前這些人臉上一絲一毫的同情都沒有,只剩下爛差事沒有落到自己頭上的慶幸。

    那么刺眼。

    什么互幫互助,都是假的,一群虛偽的人在狂歡罷了。

    “這次要辛苦你們三個了。聽那個村民說,岸邊會有很多條船,到時候你們隨便選擇一條就可以,但一定要記住,打著傘上船,打著傘下船,還有,千萬不要……”

    陳素馨截斷她的話:“不要把傘掉進水里!

    唐百靈點點頭:“對,基本上記住這些就沒問題了!

    虞冷抬起眼睛,語氣平靜地補了句:“還有,這次的任務盡量不要失敗!

    陳素馨眉頭一皺,像是沒聽清:“你說什么?”

    “完成這次任務是開啟傘女游戲的必要條件,如果你們三個失敗了,就說明我們剩下的六個人中還要再派出三個人進行任務。九個人,剛好夠進行三輪,如果全部失敗,恐怕會無人生還!

    其他人臉色巨變,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剛才他們只顧著慶幸自己不是這次被選中的倒霉蛋,卻忘記了任務可能會失敗。

    如果召喚失敗,就說明又要抽取三個人出去,如此循環,幾乎每個人都逃不掉。

    三個人的死活和他們無關,但任務成功與否卻關系著他們的性命,這讓人如何心安。

    陳雙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但看到其他人的表情那么難看,她的心底竟然騰起一種不合時宜的爽意。

    唐百靈表情嚴肅地說:“我們要盡可能地保證最后進入傘女游戲的人數,第二輪和第三輪召喚還會浪費大量時間,所以今天晚上的任務,必須成功!

    “百靈姐……”

    所有人都看過去,陳雙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硬著頭皮把自己心里的訴求說了出來:“既然這次的任務這么重要……那可不可以來個人和我換一下。俊

    “我知道被選中不能耍賴反悔,我也知道抽簽的方法很公平,可是我就是膽子很小……素馨姐你也知道的,我動不動就會被嚇得腿軟,這樣根本沒辦法進行任務。還不如來個厲害的人和我換一下,這樣也能大大提高任務成功率。∪绻淮尉统桑f不定最后我們九個人都能活下來呢?”

    還不等唐百靈說話,陳雙就又補了句:“如果大家都非要讓我去,我也可以去,但這次任務能否成功可就不一定了。到時候還要你們重新抽簽選人,挺麻煩的,你們說對么?”

    威脅的意味很明顯,但說的在。

    周圍的幸存者們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唐百靈手里。

    如果非要換個人上,不可t?能有人主動請纓,現在的結果都是公平抽簽選出來的,換成誰都會怨聲載道。

    場面陷入兩難,唐百靈沉默了。

    虞冷在旁邊事不關己地看著熱鬧,她還挺好奇唐百靈最終會怎么選。

    終于,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里,唐百靈站了出來。

    她的目光落在有恃無恐的陳雙身上,妥協了:“我和你換。”

    其他人嘩然,就連陳雙都驚訝地瞪大眼睛。

    然而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飛快地說了聲謝謝,也知道自己這次鬧得難看,躲到了人群后面。

    對于這個結果,虞冷還算滿意,畢竟她真信不過陳雙。

    唐百靈他們本來就是熟人一起進來,有些本事,在配合上或許更默契,順利完成任務的概率會大很多。

    至于陳雙,虞冷懶得放在心上,惡人自有天收。

    虞冷現在對唐百靈印象不錯,她喜歡正義又有責任感的人,雖然她自己不是,但她從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不會主動添麻煩的人都是好人,愿意主動解決麻煩的人是大好人。

    “既然人選已經商議結束,剩下的時間就分頭行動吧。我們三個先去河邊看看情況,你們自行分組,晚上十一點所有人到河邊集合!

    尹飛不解地問:“你們做任務,我們也要去?”

    巴渝嘖了一聲,冷笑道:“我們都愿意為你們赴湯蹈火,你們就在岸邊觀察觀察情況,接應一下都不行?真讓人寒心。”

    尹飛自知虧,不再說什么。

    沒被選中去做任務已經算幸運,其他人自然不敢有異議。

    沒了唐百靈和陳素馨的領導,一群人亂七八糟地四散開來,有人自覺靠成一隊,也有人選擇單獨行動。

    時間接近晚上八點。

    此時此刻,太陽已經沉落,漆黑恐怖的夜色逐漸蔓延上來,像是給世界籠罩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大網,令人喘不過氣。

    晚上的村落很冷,寒風吹得人心里發慌。

    一行人步速差不多,前前后后走著,沒差多少距離。

    有很多家住戶已經搬走,沒多少人還住這兒,只剩下一座座落滿塵土的小矮房,看起來十分荒涼。

    就在這時,馬紫蘇神色焦急地朝虞冷走來:“前面有棟房子,燈還亮著,可能有人住。你和我一起進去行嗎?我一個人害怕,不太敢進。”

    虞冷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落單的陳雙,心下了然,但沒有拒絕:“可以!

    走到門前,虞冷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或許是因為現在只有她們兩個人,馬紫蘇不自覺想和虞冷拉近距離,同她閑聊起來:“你看著年齡不大,是大學生嗎?”

    虞冷點頭,目光落在前方,低聲提醒:“有人來了!

    啪嗒。

    啪嗒。

    腳步聲很輕。

    不一會,門內傳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問:“這么晚了,是誰啊?”

    “奶奶,我們是地質大學的學生,想來找您了解一下情況,請問方便進里面坐坐嗎?”

    “原來是學生……”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動靜,老人給她們開了門。

    門縫里猛地湊上來一張恐怖的臉,虞冷下意識蹙了一下眉,很快就恢復如常,將門縫拉大,給馬紫蘇留出空間:“謝謝奶奶!

    眼前的老人少了一只眼睛,鼻子整個殘缺一塊,五官極其扭曲地皺在了一起,像朵破敗的菊花。

    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撲面而來,虞冷和馬紫蘇對視一眼,沒有露出任何異常表情,走了進去。

    “好奇怪喲,好久沒見過生人,你們這群大學生咋子會到我們村里來?”

    老人穿著一件土褐色的長衫,上面繡滿花紋,極其佝僂的身體彎成了月牙形。

    更為恐怖的是,她的后背上突兀地鼓起了一塊大包,衣服若隱若現的遮擋下,像是正背著一個小孩。

    古怪的味道幾近刺鼻,馬紫蘇不想在這里多停留一秒,急不可耐地要發問。

    虞冷飛快拉了她一下,可已經太遲,馬紫蘇話已脫口:“奶奶,您對傘女了解多少?”

    老人身體猛然定住。

    她唯一一只完好的,灰而渾濁的眼球緩慢平移著。

    “三女是啥子,哪個三哦,從來沒有沒聽說過。”

    老人一邊慢吞吞地說,一邊繞到兩人身后,砰的一聲將門關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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