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人都敬畏綿羊,認為綿羊象征著和平安寧,會守護整個村莊繁榮安定的綿羊村里。
忽然出現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殺羊事件。
那是一個從村子里走出去最遠的年輕男人,見過外面繁華興榮的大城市,讀過幾年書,好像還去什么一線城市打過工,沒賺到什么錢以后又忽然返回綿羊村。
某一天,眾目睽睽之下,這個男人竟無情地將一只可憐的綿羊摁在案板上當場宰殺。
隨后,他還單手拎起一條血淋淋的羊腿,大聲告訴那群目光驚恐的村民們:“你們知道嗎,我們綿羊村養起來的綿羊,肉質是最細膩飽滿的,在市場上已經賣出了天價。那群收購我們綿羊的屠夫們,早就已經靠我們村的羊肉賺得缽滿盆滿了,而我們呢,每天辛辛苦苦放羊,卻在給別人做嫁衣!”
他是綿羊村里第一個宰殺綿羊的人。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極其大膽,很可能會觸怒“神明”的舉動,并沒有因此受到村民們的抵制和懲罰。
恰恰相反,從這一天開始,綿羊村里開始做羊肉買賣生意的村民逐漸多了起來。
有一段時間里,綿羊村已經徹底被刀起刀落的遍地羊血染紅,到處是瘋魔的屠戮與交易。
噴濺出來的羊血偶爾會不慎濺到其他待宰的綿羊身上,雪白無暇的毛發頃刻間被刺目的鮮血染紅了一片。
曾經在綿羊村地位至高無上的神明之羊,如今只需要花些鈔票就能從村民手中買到當面現殺的新鮮羊肉,而且價格高昂,多買優惠。
綿羊村,變成了殺羊村,屠羊村。
曾經窮困潦倒苦不堪言的村民們,臉上一個一個露出了微笑。
然而這場風平浪靜并沒有持續多久,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在某一天夜里,綿羊村上下老小忽然慘遭屠戮,遍地血河,一個都沒剩下。
這件事是一個要去綿羊村買肉的商人發現的。
他把車停在路邊,剛一踏進村子,發現地上的泥土已經被染成了奇怪的黑紅色,整片村子一片死寂,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后來不知道發現了什么,這個商人回家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神情恍惚,誰都不理,嘴里還一直念念有詞地嘟囔著什么“殺羊”“人臉”“血河”等等諸如此類的詞匯,把他家人嚇得不輕,這才報了警。
綿羊村里的所有人忽然在一夜之間全都離奇身亡,死狀奇慘無比。
全村飼養的那群成千上萬的綿羊,也同時在一夜之間不翼而飛,不見絲毫蹤跡。
這樁案子,徹底成了一樁懸案,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因為那個瘋瘋癲癲的商人,不少人都說綿羊村是受了什么可怕的詛咒,全村的人都被魔鬼拖進了地獄。
這份報紙的真實性有待考究,小地方的報社相對落后,為了吸引大眾目光的噱頭,特意夸張扭曲了真相,將事情故意往離奇的方向描述也說不定。
然而。
在讀完這上面的內容之后,安湘和陳明艷心照不宣地雙雙陷入沉默。
林珊猜測:【所以這個村子……曾經因為從天而降的綿羊走向富裕,最后八成因為殺羊的舉動而走向毀滅?】
再結合那張恐怖詭異的壁畫。
十有八九,村子的覆滅是受到了綿羊的復仇。
但是那九只紅色毛發的綿羊為什么還在村子里?它們身上的那些數字又究竟代表著什么?
就在這時,一直沒怎么發言過的虞冷,忽然在群里發了一句:【有沒有一種可能,外面那個正在遲緩移動著的東西,是一只綿羊?】
是一只綿羊?!
仿若晴天霹靂,轟的一聲在耳邊炸開。
心猛然吊起,安湘下意識和陳明艷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安與忐忑。
雖然這只是一個簡單的猜測,沒人看清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如果只是一只沒有目的四處游蕩的小動物就沒什么要緊。
然而……為什么不可能是一只綿羊呢?
結合這個村子發生的故事來看,實在太可能了。
一只紅色毛發的,長滿尖銳利齒的詭異綿羊,正依靠低矮的石墻隱匿著自己龐大血紅的身體,緩慢地在他們幾人經過的小路上移動著。
從已知的消息來看,這座村子的村民們十有八九是被復仇的綿羊們殺死。
所以,如果外面游蕩著的東西真的是一只綿羊,那么這個夜晚,或許不會如她們期待的那般寧靜。
另一邊。
虞冷貼著墻重新坐下來,把手電筒的燈光關掉。
因為壁畫和報紙的發現,所以方才她也站起來仔細地在這個小倉庫里搜尋了一圈。
很可惜,一無所獲。
再加上這里實在太黑,視野很不好,能翻找過的地方虞冷都檢查了一遍,沒發現有什么線索。
外面不僅有那個紅眼瘋子,現在還多了一個危險性不明的生物。
再放眼看去,面前這個小破倉庫連個門都沒有。
如果那個東西一旦闖入,又或是瘋子忽然沖進來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那她可能連個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緊張和恐慌充斥著虞冷的大腦,她努力保持鎮定,額頭卻還是不受控地沁出了一層冷汗,心跳飛快。
黑夜中未知的危險讓人煎熬萬分。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空間接近密閉,倉庫的入口正對著旱廁,幾乎完全看不見外面的情況,也觀察不到那個瘋子。
眼下除了老老實實待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虞冷有些沮喪地嘆了口氣,點進群聊,群里一時竟然很安靜,沒人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虞冷忽然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把鋼尺。
她摸了下口袋,確認自己的鋼尺還在,稍稍松了一口氣,把它抽了出來,緊緊攥在手里防身用。
有了武器在手,虞冷緊繃的身體輕松些許,但不多。
視線不經意瞥到手機右上角的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
任務時間有限,而夜晚可能占據絕大部分時間,如此漫長的黑夜,就這么坐以待斃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能多找一些線索,就少幾分時間緊迫帶來的壓力,多一絲生存的希望。
虞冷重振旗鼓,從地上站了起來,悄無聲息攥緊了手中的鋼尺,打算出去一探究竟。
無論那個瘋子是誰,至少是他們目前為止發現的唯一一個活人,或許他會知道什么至關重要的線索。
黑夜中無疑隱藏著危險……
但如果白天,他就不見了呢?
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會永遠待在那一個位置,絲毫不動地方么?
深吸了口氣,虞冷緩慢地往前走去。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亮起,群聊里有人說話了。
林珊:【@劉志,那個東西現在經過你們門前了么?】
林珊:【如果有情況麻煩和我們說一下,你們十幾分鐘沒在群里說過話了。】
然而,群聊接下來陷入一片死寂。
那四個男人,就仿佛完全收不到林珊的消息一樣,鴉雀無聲。
剛想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虞冷的目光挪向手機屏幕,表情逐漸凝重。
林珊的語氣明顯開始著急:【到底出了什么事,還是你們在忙著找線索?最起碼和我們報個平安吧?!】
仍然沒人回復。
虞冷往上劃拉了下聊天記錄,分別看了一眼那個東西經過第一間屋子和第二間屋子的時間。
時間很短,都是不到三五分鐘就已經從門前經過,幾乎沒有停留。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按照原本的這個速度,十幾分鐘前那個東西就應該經過她的門前了。
然而劉志卻始終沒有發出那個東西已經離開的信號。
他們仿佛直接從這個時空消失了一般,四個人連同四部手機,一并消失在了這未知的十幾分鐘里。
發生了什么事,讓他們現在完全顧不上回復群里的消息?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虞冷腦海里一閃而過。
難道,那東西的目標是他們四個?
可是沒理由,人數最多的地方,不應該是最安全的么?
而且從進來到現在,大家的行動軌跡幾乎都是一樣的,消息彼此共享,也沒有錯拿過什么信物,完全沒有先盯上他們的道理……
是人數的緣故?
虞冷忍不住胡亂猜測著,難道第一晚人數最多的那一間會被攻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明天剩下的幸存者們全部單獨行動呢,到時候被攻擊的對象會是隨機的么?
簡直太亂了,毫無頭緒。
光是依靠報紙上記錄的那些文字來推敲,根本推理不出眼下的狀況。
為什么偏偏是九只綿羊,不是十只,十一只?
還有綿羊身上的數字,每家每戶門前規定限制的客人數量等等,究竟都是什么含義?
任務剛開始不久,環境幾乎就迅速進入了黑夜。眼下視野有限,活動范圍也很受限,能找到的線索,得到的信息都遠遠不夠。
虞冷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如同有一只熱鍋上的螞蟻,焦灼萬分卻又束手無策。
現在的情況太詭異又太危險,原本出去探索的想法被她打消。
就在虞冷猶豫遲疑的時候,群聊里忽然有人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她下意識看了眼群昵稱,竟然是孔籃,那個始終沉默寡言沒什么存在感的男人。
思忖了幾秒,虞冷飛快地檢查了一下音量鍵,確認目前的通話音量是最低,然后切換成聽筒模式,緩緩將手機靠近耳側。
下一秒。
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驟然從聽筒傳出!
“它來了它來了是綿羊是綿羊是綿羊是綿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秒鐘的語音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