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湘咽了咽口水,緊張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又重新點進自己剛才發進群里的那張照片。
外面實在太黑了,一點光亮也沒有,所以這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乍一看只能看見黑漆漆一團。
然而,兩指摩挲屏幕,緩慢將這張照片放大。
再放大。
那片低矮的石墻之后,似乎憑空多出一個不明物體,龐大突兀地擠出了一片漆黑的陰影,擋住了視野里原本能夠看見的小路。
會是……什么東西?
悄無聲息地隱匿于石墻之后,又是想做什么?
安湘抬起頭,和面前的陳明艷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忐忑與不安。
“要做好心理準備。”陳明艷的視線不受控制的飄出窗外,移到那個東西出現的方向,即便夜色漆黑朦朧,看不清什么。
經驗和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甚至很危險。
陳明艷繃直身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安湘輕聲提醒道:“先離窗邊遠一點。”
安湘點點頭,慢慢靠近炕沿,哪怕周圍暫時還沒什么其他情況出現,也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
房屋里漆黑昏暗,一股很濃的灰塵味環繞著,墻皮早已暗沉發霉了,剛才推門進來的時候還砸下來了一塊,黑乎乎一團。
兩部亮度調低的手機屏幕是目前唯一的光源。
從進來以后,她們其實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過屋內的陳設。
在推演線里,手機電量非常有限,一旦關機就有可能和其他人斷聯,而手電筒又是耗電很快的功能,所以不到有需要的時刻往往不會輕易使用。
也不管土炕上臟不臟,安湘坐在了炕邊,目光憂心忡忡地眺望遠處。
那個東西還在那里,沒有移動的趨勢,卻也沒有消失。
有新消息彈了出來,陳明艷便點進去。
劉志顯然已經發現了不對:【石墻后面是不是有東西?】
他們四個男人擠在一起,但目前為止只有劉志一個人在群聊里發言,想必也是陳建光授意過的。
安湘低眸,正打算在群聊里回復,忽然聽見陳明艷輕輕吸了口氣。
“安湘,那東西好像忽然動了一下。”
安湘身體一僵,下意識也看向那邊。
不是眼花,那團模糊漆黑的陰影部分正在逐漸減少,露出了后面原本被擋住的那條小路。
也就是說,它正在緩慢地移動,向前走。
陳明艷:“那片石墻幾乎就在門口的位置,現在它消失了,就說明已經從門前路過,看樣子目標并不是我們這里。”
兩人對視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氣,卻也沒敢徹底放下心。
沒人知道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忽然折返,再挪回來。
安湘趕緊將這個情況匯報到群里:【那東西現在路過我們往前走了,你們注意安全。】
他們八個人,目前總共分布在四個屋子里。
如果按照由近及遠的順序排列,下一個路過的是林珊,然后是陳建光他們四個,最后是虞冷。
林珊也知道自己處境危險,冷靜回復:【收到,有情況我在群里匯報。】
危機暫時性解除。
安湘和陳明艷商量了一下,決定短暫地開一會手電筒,先觀察觀察屋子里的環境,看看會不會發現什么新線索。
畢竟在推演線里,弄清楚所處的環境背景發生過什么,很多時候都是離開這里的關鍵。
安湘點開手電筒的那一剎那,亮光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也在一瞬間,她們看清了面前爬滿黑綠色霉點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很詭異的壁畫。
壁畫不大,和一只伸開五指的成人手掌差不多。
里面畫著一個人的半身,和一只被人扒了皮的,沒有四肢的羊。
一雙人腿站在死羊的身邊,往上是有些消瘦干癟的身體,還有一只寬大的手,正伸向被扒掉了一半的羊皮。
而四條血淋淋的羊蹄,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
這個人的脖子往上并沒有被畫進去,但從下半身和那只手來判斷,更接近判斷是一個男人。
羊尸身上花白的骨頭隱隱約約露了出來,猙獰扭曲的羊眼已經變成了兩個黑窟窿,正直勾勾地盯著她們。
栩栩如生,清晰逼真,仿佛真的有一只死羊被封在了畫框里,不知道在黑夜之中悄然凝視了兩人多久。
和羊眼對視以后,她們莫名產生一種就站在現場,親眼目睹這頭羊被扒皮的錯覺。
她們仿佛身臨其境,是這場殘酷虐殺的目睹者,旁觀者,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將一只瘋狂掙扎的羊摁在石板上,然后剁掉四肢,戳瞎它的眼睛,再將皮扒下。
安湘咽了咽口水,只覺得毛骨悚然,脊背陣陣發涼。
陳明艷的臉色同樣很難看,問道:“你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這幅壁畫太過逼真,代入感很強,就像親眼在看這個人在殺羊。而且你可能都不會相信,我現在竟然莫名有一種……”
陳明艷好像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停頓了幾秒,安湘卻輕聲接上了:“愧疚和悔恨。”
看向陳明艷難以置信的眼睛,安湘解釋:“我也一樣,看過這幅壁畫之后,心里忽然特別難受,就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著。我們根本不知道這幅壁畫的故事是什么,但就像是親身經歷過什么一樣,莫名有種愧疚與悔恨。”
她補了一句:“好像我們做錯了什么事一樣。”
稍微整理好心情,兩人更加仔細地觀察起眼前這幅畫,試圖從中獲得什么線索。
陳明艷膽子稍大一點,干脆直接把壁畫從墻上摘了下來,沾了一手的灰塵。
“看樣子就是普通的畫,沒什么不同。”陳明艷翻轉了一下,“背面什么都沒有。”
“難道線索和畫中的內容有關系?”安湘摸著下巴,目光凝重,細細猜測著,“這只被殺的羊,會不會和我們之前見到的那九只紅色毛發的綿羊有關聯?有沒有可能,它其實是缺失的4,5,6里的其中一只?”
陳明艷覺得有幾分道理,但目前畢竟也只能胡亂猜測,毫無根據。
又盯著這幅畫看了一會,陳明艷沒發現什么端倪,反而被那雙黑洞洞的羊眼睛盯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安湘忽地想起什么:“我們把這幅畫給他們拍過去吧,大家一起探討看看。”
在發送完照片的一瞬間,她才忽然想起,剛才看得太入迷,再加上手機一直是靜音模式,竟然把那個還在移動的不明生物給忘記了。
安湘趕緊看了眼群聊,所幸林珊沒什么事,幾分鐘前她就說那個東西已經從門前經過,并沒有停留多久,接著往前去了。
下一個估計就會輪到四個人的屋子。
然而,和四個強壯的男人相比,如果那東西要選擇攻擊目標的話,她們幾個其實更容易首當其沖。
既然連著路過兩家也沒發生什么事,那它估計沒什么危險性,可能只是一只在小路中無意識游蕩的動物吧。
安湘稍稍松了口氣,始終懸在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暫時落了地。
陳明艷也看見了群里的消息,嚴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些許笑容:“看樣子是虛驚一場,在以往的推演線里,第一晚無事發生也是常有的事,并不奇怪。”
雖然這往往意味著,可能有更恐怖的東西想讓人放松警惕,或在暗處養精蓄銳,隨時準備在最后時刻將人全部吞噬。
但最起碼,如果第一晚是平安夜,還是暫時值得慶幸的事。
群聊,19:24。
林珊看了畫后給出回復:【好詭異的畫,畫面血腥又殘忍,而且我盯著看了一會,總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太舒服。】
陳明艷:【剛才我和安湘研究了幾分鐘,沒發現什么線索,但目前看過這幅畫的人反應都是一樣的,會很難受,甚至有種做過什么虧心事的負罪感。】
林珊:【我這里正好也有了一些新發現,是一份報紙,被很深地埋進了土炕的草席里,像是刻意被人藏起來的。】
林珊發來一張圖片,陳明艷點開,放大加粗的黑色字體躍然紙上。
【一夜之間荒村慘遭屠戮虐殺,兇手非人,詭異懸案?!】
字字驚悚,讓人讀完覺得心驚肉跳。
安湘和陳明艷對視了一眼,又低頭放大照片,去讀相關新聞的小字部分。
報道里介紹得非常詳細,信息量很大。
綿羊村原名并不叫綿羊村,曾經是一個貧瘠落后的小山村,村民沒什么文化,只知道在田里耕種,卻又年年欠收,吃不飽穿不斷,祖祖輩輩都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
直到有一天,仿若神明的指引,村子里忽然闖進了幾只綿羊。
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總之就像是貧瘠的干旱之地忽逢甘霖,村民開始認真研究起了綿羊身上的價值。
日復一日,家家戶戶都逐漸靠養羊發家致富,日子越過越好。
因為靠那幾只從天而降的綿羊,村子才逐漸富裕起來,村民們一個傳一個,逐漸將那幾只羊的來歷傳得有幾分邪乎,說是天上憐憫眾生的神明舍不得綿羊村一直這么苦下去,才派那幾只羊下凡,為的就是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于是村民們雖然養羊,卻對羊很尊敬。
他們會將羊的身體打理得很干凈,只讓羊群之間繁衍,然后將有價值的羊賣出去,卻從來不會在村子里殺羊,更不會吃羊肉。
然而有一天,恐怖的事情忽然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