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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刑先生, 您現在不能提前出院。”

    護士站在旁邊,看著眼前這個傷情未愈男人有些無奈。

    后者卻仍然堅持。

    “我已經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按照腿骨修復規律, 剩下的時間回家調養就可以。”刑向寒說。

    手里遞給對方一大摞, 關于他這個情況后, 最好的康復和調理方法的學術論文。

    邏輯清晰,思路清楚。

    不知道還以為人是學醫的, 明顯有備而來。

    負責這間病房的小護士一個頭兩個大。

    接過來以后匆匆掃兩眼, 很快嘆出口氣, “那您先在這等一等,我去請劉醫生過來跟您說。”

    “謝謝。”刑向寒對她說。

    護士滿臉黑線地出去,剛好岑帆迎面從走廊進來, 手里拎著一份剛打包回來的雞湯小餛飩。

    看到他這樣立刻就知道, “又想出院了?”

    他一進門刑向寒本來躺著的身體坐直,臉上的冰全化了,朝他伸出手:“今天食堂人多么?”

    接著又道:“都說了讓其他人去買, 你非要自己去。”

    “沒事, 反正我現在空余時間還多。”岑帆把餛飩放桌上, 想起剛才護士的神情, 忍不住問:“你怎么總是想著出去?”

    刑向寒拉過他的手, 從交握變成十指緊扣,“不想你一直待在醫院。”

    他很想岑帆待在自己身邊,巴不得兩個人從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但同時他也不想讓人真的天天在這兒。

    雖說他這間病房已經比其他的條件要好,但醫院這地方還是能別來盡量別來。

    “我沒事的。”岑帆說。

    已經把旁邊的餛飩碗打開, 放在人跟前的小餐桌上。

    “反正我現在晚上都是回家睡,只有早上這個時間才過來。”

    刑向寒拉著他的手沒松開,專注道:

    “所以我也想回家睡。”

    岑帆:“”

    原來這個才是原因。

    他耳尖微熱, 把袋子里的小勺兒拿出來,擱在碗上沖他,“先吃。”

    刑向寒吃東西的時候和沒受傷之前一樣。

    慢條斯理。

    只是多了個毛病,非要和岑帆牽著一只手。

    一日三餐都是這樣,有時候醫生過來換藥的時候也這樣,但只一次之后,岑帆就在兩個小護士竊竊私語里再也不敢了。

    起初岑帆還會買兩碗上來,后來被牽習慣了,干脆自己那份在食堂吃,只把刑向寒的餐食端上來。

    “你這是什么毛病呢,以前也不見你這樣。”他忍不住說。

    刑向寒先是沒應這個,拇指在他以前被木雕刀割出來的劃痕上輕輕摩挲。

    直到一碗餛飩吃完。

    刑向寒示意讓外邊的人把空碗拿到外面丟掉。

    把岑帆扯過來坐在病床邊上,溫柔的聲音,可又堅定的跟宣誓一樣:“實在是不想跟你分開。”

    岑帆在這樣的語氣里抬起頭。

    對上他的視線,只覺得心里有無數情緒涌起。

    兩個人其實到現在還有很多沒說清楚,那天沖到病房,岑帆腦子有過思考,但其實更像是一次苯基乙胺加速上腦。

    會發瘋地想跟對方在一起。

    但岑帆很清楚。

    沖動是真的,放不下也是。

    即使把全部的生活都用木雕填滿,他還是經常做夢夢到那天晚上,這個人倒在血泊中,毫無生氣的樣子。

    猛地從床上嚇醒。

    坐起來以后再也睡不著了,無論是幾點都睜著眼直到天亮。

    陳開昨天來他家的時候問他,說要是沒有這場車禍,他還會不會原諒刑向寒。

    岑帆以前會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

    但這件事就是發生的。

    他沒辦法改變,也無法不去正視自己的內心。

    “想什么呢。”刑向寒發現人心不在焉,握著他的五指微微收緊,把人拉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岑帆看著對方的眼睛,心里想到什么就說出來,“在想你車禍那天。”

    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很輕,即便只有幾個字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后怕。

    刑向寒先是睨著他,后來湊過去含了下他耳垂,覆在旁邊低聲道:“別怕。”

    “沒有下次了。”

    ——咳咳

    病房門被敲了兩下。

    馮小壘拎著個大果籃,見里頭人一直勾著手在說話,本著不當電燈泡的原則,一直老老實實站在走廊上。

    結果看著這情況,真要站他得站到明兒早上去。

    只好硬著頭皮進來。

    事實是刑向寒早就看到他了,扯著人的手沒松,往旁邊分了點視線,“怎么了。”

    “來看看你唄。”馮小壘把果籃擱桌上。

    摸著下巴走到人邊上,“聽說你被一輛大貨車拖出二里地,從坡上滾下來,倒地以后還吐了兩升血 。”

    “沒想到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人是故意往夸張了說。

    岑帆從他第一句話開始,就默默拿出個蘋果準備削皮。

    剛把水果刀的刀鋒亮出來,就被刑向寒接過去:

    “先別碰刀。”

    自從岑帆上次用木雕刀劃傷腿,刑向寒就對他這個看著非常嚴格。

    又沖馮小壘,“大學的時候不都學過動摩擦系數。”

    “嗯哼?”

    “意思是在路上不慎被車拖行,可以緊貼車門,雙腿離地,減少和地面的接觸就不會輕易被甩出去。”

    “你都知道還受傷?”馮小壘撇撇嘴。

    “因為我腿長。”刑向寒說。

    短腿星人馮小壘:“”

    沒再說這個,只道:“老頭的意思呢也簡單,假學校會給你放,但是不能超過一個月。”

    “我申請的是三個月。”

    “三個月真不行,你也不看看現在,幾個動態實驗沒了你都成啥樣了,你那辦公室里幾個老師又誰也不服誰。”

    “那是他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刑向寒又說。

    旁邊岑帆忍不住問:“為什么要請這么久。”

    按照醫生說的,刑向寒差不多再休息一個多月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不是說要去找兔子。”刑向寒看向他。

    岑帆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立刻道:“我那就是順口一說。”

    “順不順口的我都要陪你。”刑向寒扯過他的手,當著外人的面淺親一下,“之前答應過你的。”

    岑帆在這一親里睜大眼睛。

    他倆這濃情蜜意的,馮小壘在旁邊實在待不下去。

    反正話已經帶到了。

    后邊怎么樣他也管不了,準備要走。

    臨走前想到什么,對岑帆,“哦對了小帆,我姐說他們那酒館下個月有個大活動,你要有時間就再過去一趟唄。”

    停幾秒又說:“那天你去了以后,酒館的流水翻了一多倍!”

    “不去。”

    話音剛落就被床上那個打斷,“我們沒那個時間。”

    “人是你師姐,你就不能有點助人為樂精神啊?”

    “我上次帶她去見她現在的對象,已經是很幫忙了。”刑向寒說,“她自己都說一直欠我和小帆一頓飯。”

    馮小壘護短不成反被嗆。

    最后實在沒待住,隨便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等人走后。

    岑帆有些驚訝,“顏姐,她有對象嗎?”

    “啊。”刑向寒大手把他兩只手都握住,漫不經心道:“之前在我們家門口,你也見過的。”

    岑帆一愣。

    他上次就見過兩男兩女,排除掉不可能的兩位男士。

    那就只剩下

    見人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刑向寒有些想笑,“怎么這么驚訝?”

    “可是我之前還以為——”岑帆說了一半沒說完。

    “以為什么?”

    有了之前那些教訓。

    刑向寒現在對他每次的欲言又止都很敏感,把他的手握得很緊:

    “小帆,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隱瞞我,我也不會再瞞著你,你想問什么我都會說。”

    他態度極度真誠。

    岑帆只能在這個時候開口,“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倆是那種關系。”

    接近十秒的沉默后。

    刑向寒捏捏他的鼻子,語氣萬分無奈,“你是傻瓜么。”

    “我要是真的很聰明,就不會出現在在這里了”岑帆嘟囔一句。

    他這句聲音很小,卻還是被對方聽見。

    刑向寒被他這委委屈屈,又沒辦法的樣子看眼里,心里頓時軟成一片,把人帶著摁到自己肩上:

    “跟你聰不聰明沒關系,都是我的錯。”

    “嗯。”岑帆點點頭,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都是你的錯。”

    他最近時不時會做出這種類似撒嬌的舉動,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反應過來以后想退出去,被人摁住后背。

    刑向寒坐在原地任咬,手放在他脖子上邊的點的位置,輕揉兩道,“出院以后回來住吧。”

    岑帆手微頓,思索片刻后在人懷里搖搖頭,“我那套房子剛買了沒多久。”

    意思是他現在還不想跟人回去。

    刑向寒沒說什么,只是仍舊維持著一個抱他的姿勢,低聲道:“那就聽你的。”

    可等到出院那天。

    岑帆才發現“聽你的”三個字根本不作數。

    刑向寒幾天以后辦理出院手續。

    奇怪的是,出院這天,本來還天天來這看他的刑家人一個兩個都不來了,連保鏢都沒有。

    只有岑帆,還有門口等著的司機陪他出院。

    旁邊醫生萬分叮囑:“刑先生現在身體虛弱,腿上傷著的地方不能沾水,上床下床都需要有人在身邊。”

    刑向寒往旁邊看一眼。

    岑帆立刻說,“我會照顧他的。”

    所以到了最后,岑帆還是得搬到刑向寒住的地方去。

    也就是兩人之前的房子。

    坐在車里,刑向寒先送人回家拿東西。

    看到旁邊的人面色比他還要紅潤,岑帆不禁小聲抱怨:“我感覺你現在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

    “不可以。”刑向寒說完以后,把身邊人扯著橫抱在自己懷里。

    絲毫不管自己還傷著的腿,高貴的像一只懨懨欲睡的阿爾法狼,“但是你不用費心照顧我,只要我能一直看到你就可以了。”

    到地方以后。

    岑帆本來想讓刑向寒就坐在車里等著。

    被對方一句“我想陪你。”打回來。

    刑向寒現在真是離不開他哪怕一秒。

    他先一步從車上下來。

    本來伸只手進去想去扶人下車,忽然注意到樓棟里站著一個人,正在往他們這邊看。

    刑向寒瞇瞇眼。

    忽然改了主意,在人出來的時候,從側邊攬住岑帆的腰。

    把人壓在車門上親吻。

    遠遠地,能看見岑帆一只手先撐在車門上方。

    另一只輕輕推拒對方。

    但很快就被人反手握在手心中,食指在他手背上不斷輕撫。

    像是勾引,又像蠟油灼在人心上。

    被壓著的那個本來還在拒絕,卻也在對方的挑逗中丟盔棄甲。

    仰起頭,輕輕扶住上面這個人的手臂。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你性子真的要改”……

    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輕喘。

    尤其是后背被人抵在車門上的這個, 手扶著對方的身體,頭往后仰又彎下來一點,“小心你的腿。”

    “沒事。”刑向寒抬手拂去對方唇邊的銀絲。

    往后看了眼。

    原本站在樓棟口的男人消失了。

    兩個人一起往樓里走。

    “以后別在外邊這樣了。”進電梯的時候岑帆說。

    “怕被人看?”刑向寒低低問。

    “不是。”岑帆頓了片刻, 又道:“萬一被你學校知道了不好, 怕影響你。”

    “不用想這么多, 華大每年的科研,課業多得做不完, 沒有人會閑的沒事去管我的私人生活。”

    事實是學校每年都會做背景調研。

    評先進、評職稱, 除了老師手里的科研成果, 還有個人生活、婚姻狀況,全在學校研究范圍之內。

    但這些刑向寒都沒有說。

    電梯停下,發出“叮”的一聲。

    兩人下去以后, 岑帆對著他, 狀似無意道:“可你以前不是說這樣會影響你么。”

    刑向寒對他翻舊賬的行為特別坦然,第一時間承認錯誤,“我也說過以前的我是個混蛋, 你可以當他已經死了。”

    岑帆一怔。

    抬頭的時候剛好撞進這個人深邃的眼窩里。

    片刻后才挪開, 嘀咕一句, “什么死不死的”

    刑向寒被他這幅樣子逗笑。

    抬手揉揉岑帆的腦袋。

    家里的門剛開開, 大花就從里面跑出來。

    他已經被從寵物醫院接出來了, 搖著尾巴分別蹭蹭兩人腳脖子,又去扒拉刑向寒纏在腿上的繃帶。

    岑帆也是見這一幕才忽然想起來,朝著身后的人。

    “哦對了,奶茶, 那天過去以后有沒有人管他,是不是跑丟了!”他說到這語氣變急,也是怪自己居然忘了這個。

    而且都過去這么多天才想起來。

    身邊人立刻安撫, “放心,你跟我回去以后就能見到他。”

    “他現在住在你家?”

    “嗯。”

    岑帆心放下來一點,又問,“那他這幾天有人喂吃的么,還有帶他出去散步。”

    “刑家有人天天過去,放心吧。”刑向寒說。

    他這句話剛落下,腳邊一直圍著兩人的大花忽然抬起頭“喵”一聲,似是對他們重心偏移的控訴!

    岑帆低頭把他抱手里拖著。

    看著他陷入沉思。

    貓和狗,好像自古以來一直不太對付。

    沒想到收拾好東西回家,第一次讓兩只動物面基。

    他倆居然非常和諧!

    大花膽子一直大,奶茶又生性溫和。

    只在剛見面的時候對彼此有些好奇,互相往對方身上嗅嗅,但很快大花就搶了奶茶的狗窩,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邊。

    奶茶本來就更喜歡客廳的地毯,也樂見其成,“汪”一聲,跑到茶幾邊上窩著去了。

    岑帆看到他們倆這樣松口氣,又往這間屋子最里邊走。

    從客廳到臥室,所有的東西刑向寒都沒有挪動過,衣柜之前空出來的位置還是空著,儲藏室他離開前只有靠門這邊放了東西,現在依然是這樣。

    岑帆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真進來了,過去的回憶撲面而來,好的壞的,還有之前兩人爆發的那些爭執

    恍惚間被人從后面攬住腰。

    “回頭我們去一趟房產中介,你來挑挑,我們搬到更大些的房子去住。”刑向寒輕聲在他耳邊。

    “不住這兒了嗎。”岑帆抬頭。

    “嗯。”刑向寒摸摸他的肚子,“我小時候住過這個小區,后來把房子買在這,是提醒我不要忘記過去。”

    他說完以后去看地毯上的另外兩只,“現在沒這個必要了,而且這里將來住的不止我們兩個,買一套大的也方便些。”

    岑帆知道他說的是以前綁架那件事。

    “你現在還會經常想這個么?”他輕問。

    “不會,我就怕你不開心。”刑向寒看著他。

    岑帆想了一下,道:“那就不著急,搬家什么的以后再說吧。”

    岑帆從不拘著要住在哪兒。

    對他來說,只要現在能把以后的日子好好過就是最好的。

    刑向寒現在一條腿半拘著。

    回到家得換回居家服。

    這些天都是岑帆在幫他換,在醫院的時候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即便兩個人都有感覺,但每次維持不了多久就會過去。

    現在在家里。

    只他們兩個,屋子里似乎還保留著屬于他們的痕跡。

    “那個你要不自己來吧。”岑帆剛給人把褲子的紐扣解開,就有些繃不住,臉頰發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刑向寒把人臉上的窘迫看在眼里。

    這回再沒逼他。

    只捧著他的臉親了瞬,輕聲道:“你出去休息吧,這里我自己就行。”

    他話音剛落岑帆就跑出去了。

    一刻也不停留,跟逃命似的。

    出去以后岑帆先站在陽臺,后來給陳開打電話。

    那邊似乎知道岑帆要問什么,剛接起來就跟匯報似的:

    “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那天晚上想綁你的人確實是姓奕那孫子,之前兩次在網上煽動謠言的也是他。”

    “現在一審判決還沒下來,據說他家里現在到處都在找關系求人,但就他做的那些破事,在牢里蹲幾年那是肯定的。”

    陳開說到只這覺得解氣。

    又有些奇怪,“這些小齊沒跟你說么,他說是今天要去你家門口找你,順便告訴你這些事。”

    “齊銘煊來找我了?”岑帆驚訝。

    下意識往窗戶外邊看看后又說,“什么時候,我現在不在自己家那邊。”

    “具體什么時候我不知道,可能還沒去呢吧。”陳開說到這又頓兩下,道:“不然你給他發個消息問問?”

    岑帆怕人真的白跑一趟。

    掛了電話以后立刻調出和齊銘煊的聊天頁面。

    [岑:我現在不住在我家那邊,你別過來了。]

    那邊下一秒就回復,但說的不是人今天來沒來過他家這件事。

    [QMX:之前說好的露營還去么。]

    岑帆愣了瞬。

    其實即便是和刑向寒和好,都不影響岑帆和身邊一大群朋友出去玩。

    只是齊銘煊

    不管怎么樣,他都得給別人一個交代。

    岑帆盯著屏幕想了須臾,最后回復了個:

    [岑:對不起。]

    剛發過去對方電話就打進來。

    岑帆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身后就出現個人。

    刑向寒換好純棉的黑色家居服,兩手撐在陽臺的兩端,把人固定在自己之間,上半身整個俯下來一點看向他的手機:

    “要接?”

    岑帆頓了片刻,低聲道:“恩。”

    “那你接。”刑向寒從后面繼續抱著他,在人頸窩里用力吸了一口。

    “齊銘煊”

    岑帆剛把手機放耳邊,對面很快就傳來一句,“你在哪里。”

    生硬的語氣,像是在質問他。

    岑帆沒隱瞞:“刑向寒家。”

    那邊過了將近五秒,才傳來一聲很長的嘆息:“你和刑向寒,你們倆和好了對么。”

    岑帆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環住。

    “是。”

    那邊很快又說,“你確定你想好了么,你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對待你?你要是現在還跟他在一起,就只會重蹈覆轍。”

    嘶——

    身后的人微微使勁兒,將岑帆扯進懷中的時候,一只手從前邊爬到中間,又順勢鉆進他的褲子里。

    感受到那只手正在里邊做什么。

    岑帆渾身像觸電一樣,呼吸一顫,下意識夾緊大腿。

    用力往后瞪了眼,對方才老實的把手退出去,只停在他的腰側。

    “你可以拒絕我,也可以不跟我在一起,但你不管是跟誰都不能是他。”齊銘煊沒聽到他這邊狀態不對。

    語速越來越快,像是完全豁了出去:

    “他到現在還都要看心理醫生,那就是個精神病,你改變不了他的,誰知道他將來會怎么對付你!”

    岑帆有一瞬間沒有開口,看表情像是真的正在猶豫。

    但很快他就又沒法思考。

    這次他不僅是他的褲子,連后背上貼著的衣服都沒能幸免。

    岑帆一下子咬緊下唇,胳膊往后一拐,手里的手機掉在地上,自動結束通話。

    “你在做什么?”岑帆扭頭沖對方,語氣算不上好。

    刑向寒湊上去看他的眼睛,快速道歉,面上看著卻毫無悔意:“生氣么?”

    岑帆:“”

    說生氣也不全是,只是對方真的不該在他講電話的時候那樣。

    抿抿唇。

    從地上撿起手機,就要往客廳的方向走。

    結果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人從后面拽回來。

    刑向寒從人肩膀的地方向下抱著他,抱著的時候低聲道:

    “下次不會了。”

    岑帆根本不信他說的,沒回應這個,只捏捏橫在自己腰上的手背,“你的性子真要改改。”

    刑向寒從善如流:“好。”

    “我和齊銘煊沒什么。”岑帆又說。

    “嗯,我知道。”刑向寒答。

    像是一拳反復打在棉花上,岑帆有些無奈。

    “你不能在這個時候打斷我,不管怎么樣他都是我朋友,你這樣做是不尊重他。”

    “可是他喜歡你。”

    “所以呢,你要懷疑我么?”

    兩個人互相對立著。

    刑向寒把他扯過來,兩個人面對面,“不說這個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岑帆現在其實不是很想和他說話,被問起來也只隨便說了幾個。

    刑向寒親親他的眼皮,淺笑一聲后道:

    “好。”

    岑帆說是這么說,可當人真的拖著條病腿,“身殘志堅”地站在廚房里給他做飯吃,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走過去道:“還是我來吧。”

    “沒事兒,你點的那幾樣都不麻煩,我這邊很快就好了。”

    刑向寒說著,從鍋里夾出一塊剛炸好的小土豆,包裹著甜醬和孜然粉后喂到人嘴邊:“小心燙。”

    油滋滋的小土豆外脆里軟,里面的部分像是土豆泥,入口即化。

    岑帆就著他手里的筷子,咬了一口后覺得味道非常熟悉。

    驚訝問:“你怎么會做這個?”

    刑向寒拇指揩掉他嘴角的醬汁,放在嘴里自己細細吮了口:

    “不然你以為我加那個老板的微信是為了什么?”

    說完以后把鍋里剩下的油瀝干。

    剩下一堆金黃酥脆的土豆仔都被倒在盤子上,香味浸滿整個廚房。

    刑向寒邊倒邊說:“這個是油炸的,一天不能吃太多,等會意面我多煮一些,再烤個三文魚,上面放點你喜歡的沙茶醬好不好?”

    “你怎么對這些這么熟練?”岑帆奇怪。

    “學了兩年,怎么樣都能熟練了。”刑向寒說。

    攬著肩膀把人帶到廚房門口,不讓岑帆繼續對著油煙。

    岑帆沒走,站在原地看他。

    兩年對他們的改變都很大,從不進廚房的人什么菜都手拿把掐,一直沒回來的家卻沒有絲毫改變。

    任何爭執出來,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其實這么長時間,兩個人都不好受。

    刑向寒已經去旁邊切生番茄,紅紅的番茄,切開以后汁水從案板一下流到桌上,又順著擋板流回去。

    岑帆遠遠看著。

    突然問他:“你現在還在吃那些藥么?”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我想再給他一個機會”……

    刑向寒把刀放下, 手洗干凈以后過走來抱他。

    “擔心我?”

    岑帆先沒回答這個,又掙扎地從這兒出來,抬頭往上看,

    “那些藥吃多了有副作用, 對身體不好, 你以后別吃了。”

    刑向寒仍然秉持著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起碼表現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 無比順從:“聽你的, 不吃。”

    “要是實在睡不著就喝點桃膠牛奶, 但得是八點鐘以前。”

    “行。”身上人親他的眉眼。

    “還可以泡腳,這個也可以幫助睡眠,我之前在元口學木雕的時候經常這樣。”

    “嗯。”身上人輕撫懷中的喉結。

    岑帆:“”

    幾句話被人一個字應回來, 輕飄飄, 毫無力道,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聽進去沒有。

    “你到底有沒有放心上?!”岑帆無可奈何,這句話比之前哪句都硬氣。

    “反正有你在, 你說的這些在我這兒都不是問題。”刑向寒繼續低頭親他。

    岑帆這回沒再如他的愿, 躲開以后皺皺眉:

    “可我又不會永遠待在你家。”

    一個“不會”, 一個“你家”。

    廚房抽油煙機還在嗚嗡亂轉, 原本低眉順眼抱著他的男人表情微變, 明顯挺了下身體。

    一聲極沉的呼吸聲后,忽然單手拖住懷中人的腰。

    把他一下抱到廚房的島臺上,在對方的驚呼聲中抬起頭去看他:

    “寶寶。”

    “你還是想離開我對么。”

    刑向寒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不復先前那般溫柔,盯著他不放, 骨子里自帶的壓迫又有初露苗頭的跡象。

    岑帆見狀也不再復先前那樣。

    上半身瞬間緊繃在一起,流露出濃重的失望和防備:

    “你又要關我?”

    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帶了點輕喘,明顯是被人給氣的。

    刑向寒靜靜地看他。

    唇角緊抿著又松開, 似乎是在和自己作斗爭。

    到最后他深吸口氣。

    從旁邊又捏了塊小土豆,塞到岑帆嘴里,又從前邊摟住他的身體,讓人趴下來,臉抵在自己肩上:

    “沒有,我不會關你。

    刑向寒低下頭,腦袋在人肩膀蹭了兩下,磁性低沉的嗓音聽著有些可憐,“我只是想求你永遠別離開我。”

    嘴里帶著甜汁的土豆化開,連帶化開的還有剛才戒備的心。

    感受對方情緒的軟化,岑帆不禁摸摸面前這顆毛絨腦袋,把剛才摸奶茶留下的狗毛全蹭人頭上,耐著性子對他:

    “不住在一起也沒什么的。”

    “我覺得之前我們之所以有矛盾,就是因為離得太近了,現在剛剛和好,要是再住在一起很容易變得和之前一樣。”

    “不會。”

    刑向寒答對的非常篤定,軟和的聲線里是堅不可摧,“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不會再分開。”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岑帆其實心里也不想分。

    剛才純粹是身體里的條件反射,但也還是說明出問題。

    “就像齊銘煊。”岑帆拿上午那件事說他。

    “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他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想繼續跟我好,也得學會尊重他,不管他怎么想我,你都不能像剛才在陽臺上那樣。”

    “那樣很不禮貌,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我。”

    刑向寒在聽到那三個字后目光里有片刻的掙扎。

    將人抱得更緊,低聲說:“我下次不會了。”

    怕人不信,又強調一遍:“真不會了。”

    只是即便強調了也不知道真假。

    岑帆嘆口氣,拍拍他的背,“你先放我下來吧。”

    原是想自己往下跳,卻又被人面不改色的地從上邊抱下來。

    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和豬的還要大。

    岑帆只是被木雕戳出個窟窿,到現在碰著還有點酸,結果眼前這個被車拖了一趟骨頭都差點碎掉,現在居然還能單手抱他。

    岑帆被抱下來以后定定神。

    原是不想再說這個,可還是沒忍住:“還有,我剛才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慢慢來,你見過有情侶剛和好就一直同居么?”

    刑向寒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是認真在思考,幾秒鐘后開口:“我見過有夫妻這樣。”

    “誰?”

    “我的父母。”刑向寒又說。

    岑帆:“”

    他總算知道刑向寒這個性究竟是隨的誰。

    岑帆想起上次見到的那位儒雅的老人,實在不像會是

    頓了下道:“總之,就算是你父母這樣,那也不能套用在我們身上,畢竟他們是他們,我們是他們。”

    刑向寒仍看著他。

    眼底的堅持退下去一些,“好,但你今天晚上留在這里可以么,你要是想回去住,明天我送你。”

    岑帆先是看著他,后來睨向兩人交握在一塊兒的手:“好。”

    到了晚上。

    岑帆把客廳的那張沙發床從中間折開。

    自從那天在病房里睡過一次以后,岑帆就再也沒和人睡在一張床上過。

    因為刑向寒從不讓他在醫院守夜,他自己現在也還沒完全習慣。

    人非要鋪床刑向寒也沒攔著,只是睡沙發的必須是他。

    因為腿長,沙發后邊得加倆軟凳子,大花和奶茶也得移駕到書房里睡。

    岑帆從柜子里抱著枕頭和毛毯出來,放上去之后有些遲疑:

    “還是我睡這里吧,你現在腿還傷著。”

    “沒事。”刑向寒說完以后,拉著人在自己旁邊坐下,“其實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經常睡這個沙發。”

    “為什么?”岑帆看向他。

    “以前我很晚回來,你每天都會睡在這里等我。”刑向寒說著,從上邊把人額兩邊的碎發往旁邊捋:

    “對不起,那時候是我太自私。”

    岑帆感受到他面上的愧疚,也忍不住把他的手扯下來攥著,輕聲道:“不提那些了。”

    過去的恩怨怎么說也說不完,要真的從頭糾起,他們真的沒辦法面對將來的生活,也生活不好。

    只能想著未來如何彌補,怎樣做才能讓他們一起走得更遠。

    最后刑向寒睡沙發。

    岑帆一個人住房間里那張大床。

    在陽臺那次以后,齊銘煊又打了兩個電話過來,其中一個岑帆在廚房沒接到,另一個他正在樓下和刑向寒一塊遛奶茶。

    雖然當時刑向寒看見也沒說什么,甚至默默接過他手里的牽狗繩。

    但岑帆還是選擇回到房間以后再回消息。

    [岑:我原諒他,可能一開始是情緒上來,但這幾天我已經想得很清楚,我放不下他,想再給我和他一個機會。]

    [岑:以前那些事,有的是誤會,有的不是,他和我都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岑:他太專制,而我也一直不太會表達我自己,只知道妥協和退讓,客觀來說那時候我們兩個都有問題。]

    對方先是沒回消息。

    等岑帆先去浴室里洗澡,洗完以后才發現五分鐘前:

    [QMX:你不后悔么,要是他還是跟之前那樣對你怎么辦?]

    [岑:你說的這些我不是沒考慮過。]

    [岑:但這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是最后一次,無論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擔。]

    經此一句,對方再沒有發消息過來。

    岑帆原本還想給他發個類似謝謝人關心的話,但他覺得齊銘煊現在不需要這個,發過去反而會讓對方更加難堪。

    岑帆沒再回復他。

    到了床上以后,把身體陷進底下的床墊。

    棉絮和床單好像是才曬過,里邊是太陽的味道,撲面而來全是熟悉的感覺,雖然能把人心勾起來,但也催眠。

    這一覺岑帆睡得還可以。

    不到十點就闔上眼,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才醒,前后加起來快睡了十一個小時。

    起來以后。

    岑帆揉揉眼睛,換好拖鞋以后走到房間外邊。

    桌上的保溫罩里放著煎雞蛋火腿,還有一小鍋艇仔粥,旁邊的豆漿正在豆漿機里冒著熱氣。

    岑帆只一眼就重新罩上,又去看旁邊的沙發床,上面的被子還是跟昨晚一樣,平鋪在沙發床上。

    刑向寒每次睡覺起來,都會習慣地把被子疊好以后反著放在床腳,這一點即便是在賓館的時候都沒變過。

    “醒了?”

    書房里的人聽到動靜,從電腦跟前出來。

    “你不是還要忙么?”岑帆看向他。

    “吃完再忙。”刑向寒面色看著和平常無異,抬手搭了下他肩膀,帶著他一塊往餐桌的方向走:

    “先吃飯。”

    兩個人面對面地坐下。

    岑帆喝了口粥,又往對面去看。

    三四眼以后,試探地問他一句,“你昨晚睡得怎么樣?”

    “挺好的。”刑向寒朝他笑了一下:“我已經好久沒睡得這么好過了。”

    “真的么?”

    “是。”刑向寒應道。

    兩人又都沒說話。

    十幾分鐘過去,岑帆問他,“你現在手里的事情著急么?”

    “不急。”刑向寒答得很快,又看向他,“有什么地方想去么,還是現在就想回家。”

    他這句話剛落下,底下奶茶搖頭晃腦地跑過來,仰著腦袋,待在岑帆身上撒嬌。

    刑向寒走過去把奶茶趕走。

    見岑帆碗里的粥沒喝多少,身體俯下一點問他:“還是東西不合胃口?想不想吃樓下那家汽水包,我去給你買。”

    岑帆卻看著他,“你確定你睡好了?”

    刑向寒還沒開口。

    岑帆循循善誘:“之前你讓我以后什么都告訴你,任何事都不對你隱瞞,那同理你是不是也應該這樣?”

    刑向寒難得怔愣一瞬。

    牽起他的手,“確實沒睡,不過也是因為臨時有個數據要出,也剛好今天中午可以用來補覺。”

    “那你現在就睡吧。”

    岑帆說完以后往他書房那看看,又道,“一個小時以后我叫你,反正你剛才也說今天不著急的。”

    兩個人互相對看著,瞳孔里只能印出彼此的臉。

    一陣靜默。

    刑向寒突然拉過岑帆的頸子,吻在他唇上。

    這回不在像之前那樣攻城略地,而是小心珍重。

    細細描摹對方的唇形,又凝住他的舌尖,在上面點的地方輕吮了口,從對方微微掙扎的身體里退出去。

    等到懷中人完全放松,才重新探進來。

    濕熱流淌齒尖。

    他們之間什么都做過,岑帆卻還是因為這個吻面紅耳赤。

    好不容易分開以后,是刑向寒專注地看著他,先應了聲,“好。”

    又在對方微喘的聲線里,及其鄭重道:

    “我愛你。”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難以克制”

    岑帆最后還是沒能馬上回自己家。

    究其原因還是昨晚一夜沒睡的人太難磨, 說好的現在立刻去睡一小時。

    現在都過去半小時了,還是清醒著,就是不愿意睡床, 只樂意躺沙發, 還仍然堅持要勾著岑帆。

    后者萬般無奈, 捏著刑向寒手指,強迫他整只手塞進被子里, 按住上邊不讓他再拿出來, “好好睡覺。”

    “睡醒之后呢?”刑向寒抬頭看他, 富有磁性的嗓音微微張開,“你還在么?

    “在的。”

    岑帆第六次回答他,掖好被子不讓最里邊的熱氣跑出去, 又道:“你要是再不睡, 我現在就走。”

    初春的江城熱氣沒都上來。

    兩人手一直都是互相交握,但手背那塊還是有點涼。

    刑向寒是在他這句話里才老實躺好,但也沒有多老實, 磨磨蹭蹭, 還是扯著岑帆一塊兒躺下來。

    沙發床睡兩個人有點擠。

    最后的最后——

    他們還是回到房間里那張床上。

    那張他們睡過幾年, 燙下過無數烙印的大床。

    刑向寒躺在外側, 把身邊人完全護在里邊。

    真的躺下來岑帆才有些后悔, 可被擋著也已經出不去了,食指戳戳旁邊已經閉上眼的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刑教授氣定神閑。

    問出這句以后翻個身,臉對臉的, 把人往自己懷里按,扯過被子遮住兩人的身體,“睡吧。”

    岑帆:“”

    睡什么睡呢。

    岑帆昨天睡得實在太久, 現在根本睡不著。

    可抱著他的那個像是真的困了,蜷縮了一下身體,跟抱抱枕一樣把人往自己身體里貼,枕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上。

    岑帆鼻子頂在人胸口,不是之前醫院的消毒水,而是一種淡淡的雪松。

    干裂冷硬,清冽至極。

    刑向寒身上以前就總有這種味道。

    岑帆頭先還想掙掙,后來又忍不住淪陷在這樣的氣味里。

    眷戀地扯住對方衣襟。

    刑向寒睡相很好,不打呼嚕,嘴唇也不會張開,但就是因為這樣才不確定對方究竟睡沒睡著。

    岑帆抬起半邊臉去觀察他,直到確定身邊人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放下心。

    跟著也一起閉上眼,陪著睡了會。

    說睡也只是迷糊。

    再度睜眼時卻發現刑向寒正看著他。

    岑帆眉頭微皺,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

    才二十分鐘。

    立刻急了,在床上坐直起來看他,指責的語氣卻因為剛睡醒像是小貓撓刮板,“你剛才到底睡沒睡著?”

    刑向寒先是抬起頭看他。

    目光接觸的一剎那。

    忽然拉過岑帆的手腕,把人放倒在床上,腦袋順著他的頸子埋進去,寸寸啃咬浮在表面上的一點點皮膚。

    是從昨晚到現在的蓄謀已久,也是剛才看著他早就沒法克制得住。

    “嗯”

    細軟的舌滑進來時,岑帆下意識喘了口氣。

    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

    這太突然了。

    可很快衣服里又多了只大手,正在里邊來回游移,從底下慢慢往上,又停在他的側腰,從上至下地一齊輕捋。

    床上人的腰下意識往上抬,左右顫顫,又舒服地嘆息出來。

    手下意識去夠對方的脖子。

    被子里包裹的全是他們的欲/望。

    岑帆感覺得很清楚,卻還是在睡褲被完全扯下來的時候,殘留的理智讓他努力去攔,嘴里是無助的輕喊:

    “不要”

    “別”

    刑向寒一直從上面俯著他,把他的所有反應都放在眼里。

    底下的人此刻已經軟成一灘春水,眼里全是朦朧,在這張熟悉的床上,飽含其中的深意只有彼此才知道。

    明顯也不是完全沒有想法。

    很正常。

    來回折騰了這么久,兩個人心里都有對方,又太久沒這樣去親近,要是想攻破,真就只差那最后一道防線。

    可岑帆那兩聲喊得太可憐,眼角又滑出條淚痕,很淺,也很清晰。

    刑向寒立刻停手。

    攏住人胸前被扯開的衣襟,手捧在他后腦上一點兒的位置,不斷地安撫著,嘴里反復去道歉。

    急促的,是發自內心的懺悔:“對不起小帆,對不起。”

    “是我沒管住我自己,對不起,又差點傷了你。”

    他上次像這樣道歉還是在八分山,那間隔音效果奇差,又有些簡陋的旅館,是他們自分開兩年后第一次睡在一起。

    刑向寒抱著他的手一直沒松開。

    生怕人說出一句,要走。

    被抱著的那個卻沒多大反應,沒掙扎也沒再喊,就這樣靜靜地被人抱在懷里,側臉往旁邊蹭了兩下肩膀,又打了個哭嗝。

    感覺到什么之后忽然想起來,把人扯邊上,拎起被子以后往下面看,嘴里沒止住,“你的腿!”

    做飯工作肯定不像剛才那樣鬧。

    石膏雖然出院前已經拆了,但還靠著一道道醫用繃帶固定。

    現在鬧過一輪全松了。

    岑帆半坐在他腿邊,從側面輕輕抬起來,放回床上以后問他,“疼不疼?”

    刑向寒一直看著他的動作,內里揪成一團,再次把岑帆的手拽住,不讓他做這些,“我沒事,別擔心。”

    岑帆看著他抿抿唇,還是繞開這個人。

    一下跳下床,跑到客廳茶幾那兒,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個小醫藥箱。

    盯著剛剛還在床上流淚的人,此時卻萬分謹慎地處理他腿上雜亂的繃帶。

    刑向寒原本揪起來的心更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除了后悔更是心疼,還有的是慶幸,慶幸自己就是沒放手,慶幸這么好的人還愿意重新接納他,接納像他這樣的人。

    不是因為對方一直對自己這樣好,而是好的那個,優秀的閃亮的,善良的會愛人的,其實從來都是岑帆。

    刑向寒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積累了太多太多的福運,所以才能在像他這樣的人身邊活過一回。

    叫他怎樣放得開,又是根本不可能舍得。

    刑向寒拽著胳膊把岑帆拉上來,在他臉上輕捏兩下,啞聲道:“地上涼,別忙活了,等下午我再去一趟醫院。”

    “可你不是還有數據沒跑完么。”岑帆皺眉。

    “給馮小壘,他最近比較閑。”刑向寒泰安自若。

    絲毫不顧忌自己這半拉子腿,拉著岑帆躺到自己身上,一只手放在他眼睛上,擋住窗戶外邊的陽光。

    另一只幫他輕輕揉著太陽穴。

    想讓人放松,也是想告訴自己,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片刻后開口:“寶寶,可不可以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他知道岑帆心里還有隔閡,這句話是想對方能夠完全放下,但不是忘記,而是全心全意地接納他。

    他這么說著,躺著的人卻明顯會錯了意。

    也是因為刑向寒自己身體表現出的反應太大,尤其岑帆現在還躺人身上,離得近觸感也更明顯。

    逼得他不得不多想,一下坐起來,正視對方,“那也不行,你腿上的傷還得幾個禮拜才能好的!”

    刑向寒先愣了下,意會到他這句話說的是什么之后笑出聲,沒憋住,低低的,聽起來心情很好。

    他基本沒怎么這樣笑過了,十年里岑帆也很少見他這樣。

    先是沒理解。

    直到后來——

    “好。”

    刑向寒薄唇微勾,探過去在他唇角上輕啄一下,啞聲道,“那我不會讓你等得太久。”

    說著還在人身下摸了把。

    岑帆在他這句里眨了下眼睛。

    明白過來后又羞又惱,想從人身上下去。

    被人扯著手往后壓,在他的唇里吻得昏天黑地。

    下午兩人一塊去醫院。

    醫生看到刑向寒腿上亂七八糟的繃帶,實在沒忍住,說他:“你不是昨天才辦的出院么?”

    “是。”刑向寒面色無異,嘴角溫軟的平展著,“然后今天又過來了。”

    負責換藥的老中醫:“”

    嘆口氣,認命地給他腿上重新綁上。

    這里不時會有其他病人進來,出來進去的,岑帆怕擋著人,小聲問了句,“要不我去外面等你吧。”

    被拉著手腕帶回來,“就在這兒。”

    不是交握著,而是把他的手都包在掌心里邊。

    老中醫這輩子行走江湖什么沒見過,他倆這關系一看就能知道,不奇怪,也不怕直言不諱:

    “還有,你這傷的畢竟是骨頭,雖然不是特別嚴重,但有些事情也要注意節制,不要輕易激動,更不能亂來。”

    “知道的。”刑向寒沒有否認。

    被握著的那個人卻一下收回手,從耳尖到脖子都紅透了。

    這回再沒順著刑向寒,站起來。

    默默走到診療室外邊等著。

    這段時間無論岑帆還是他身邊其他人,都好像跟人民醫院有緣,不時來報個道,周圍路過的護士有的都眼熟他。

    看到了還主動打一聲招呼,喊了聲,“帥哥”、“又來了啊。”

    他太好看了,也難怪剛才刑教授總是不愿意放人。

    直到里面老中醫喊他,岑帆才進去,把診療椅上的人扶下來。

    事實是刑向寒根本不需要他,明明自己就能健步如飛。

    “這都到醫院外面了,你還裝。”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都拖著人,岑帆捏了下對方掌心。

    “沒裝。”刑向寒不愛用醫拐,一只手撐著他掌心,一步步往前走。

    因為腿上掛著繃帶,周圍人看了也不奇怪,岑帆也不會拒絕。

    上車以后。

    岑帆開車,刑向寒坐副駕。

    “什么時候去八分山?”旁邊人突然問。

    岑帆輕輕呼出口氣,故意說他:“你剛不是還走不動路么?”

    “可是想陪你抓兔子。”刑向寒聲音特別軟。

    他這有點“賣乖”的意思,人設都崩沒了,原因也簡單,怕岑帆又提回自己家住的事兒。

    畢竟這里離他那兒還真不遠。

    但岑帆沒應這個。

    等系好安全帶,他忽然問身邊人,“小七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

    刑向寒下意識把小七和小帆聯系在一起,以為是人撒嬌才這么問的,淺笑一聲,抬手兜兜他下巴:

    “嗯。”

    “重要。”

    岑帆本來已經準備掛擋,可打了兩下又滑回空檔,油沒點著,車也沒開出去。

    他扭過頭,認認真真地看著刑向寒:

    “那要是我不是小七——”

    “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么?”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我男朋友喜歡”

    刑向寒在他這個問題里止住話頭。

    還沒等開口, 旁邊人已經把擋位滑到D擋,伴著車發動的聲音,接著是一句, “算了沒什么。”

    “你當我沒問吧。”

    背后人民醫院的大門在不斷倒退。

    車里很安靜, 一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趁著個紅綠燈, 岑帆往旁邊瞥了眼,見身邊人沒看手機, 也沒干別的, 只看著前面, 像是在想什么。

    他忽然有些后悔。

    其實何必呢。

    兩個人剛剛和好沒幾天,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生活,他確定刑向寒是愛他的, 而他也一樣。

    這就夠了。

    而且他就是小七, 小七就是他,這個問題永遠都說不明白,為什么非要揪著它不放。

    事實是那起綁架, 岑帆是還記得, 后怕是后怕, 但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兒, 即便被母親打了, 也只單純覺得自己犯了個錯。

    這件事對當時的他影響不大,也沒想到二十幾年后會來這一出。

    岑帆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這么問。

    “你的腿現在還疼么?”車開了一半他主動扯開話題。

    “還行。”

    刑向寒聲線和來時一樣,下巴朝前抬抬,“前面那個路口停一下, 那邊可以停車。”

    岑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還是照做。

    很快車門被打開,刑向寒下車之前湊過去, 捏過人下巴親了口:“在這等我。”

    又看著他說:“別多想。”

    他語氣一直都是沉的,有種渾厚的感覺,讓人覺得很踏實。

    岑帆在他的視線里點點頭。

    刑向寒去的時間有點久。

    還好這個臨時停車點此時不止他一輛車。

    刑向寒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小盒點心,是之前馮小壘推薦的牛乳冰糕。

    那時候他們住在一起,刑向寒不吃甜。

    岑帆卻很喜歡,之前他發燒了人也給他帶回來過一盒。

    等刑向寒上車以后,先把手里裝包好的東西放車后邊,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塑封的獨立小包裝。

    拆開以后喂到岑帆嘴邊:“張嘴。”

    岑帆聽他說的。

    冰糕是標準的麻將形,方方正正,岑帆叼了一半在嘴里,剩下的得用手去接。

    可還沒等他伸手旁邊人已經湊上去,把他嘴里剩下的另一半咬走,

    等到兩個人吃完,刑向寒才一錯不錯地看著他:

    “這個是小帆喜歡,而不是小七。”

    只這一句已經說明了問題。

    岑帆在他這句話里睜大眼睛,很快底下的手就被人再次握住。

    “而且那個時候我才只有十歲。”刑向寒說到這有些感慨,“當時腦子里只想著逃命,根本裝不下別的。”

    此時車窗外邊路過的人不少,手里也都提著一盒盒精致的糕點。

    岑帆先是手被他握著,后來也反手跟他扯在一起,低聲道:“抱歉。”

    “是我鉆牛角尖了。”

    “怪我,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解釋這個。”刑向寒已經握著他的手在嘴邊哈出口熱氣,輕輕搓了兩下。

    也不知道都春天了這人手怎么還這么涼。

    接著又說:“這些年我的確一直在找他,我想知道他活沒活著,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或者說……他的命是壓在我身上的砝碼。”

    “可能純粹是圖個心安,也是想讓后半輩子的負罪感少一點。”

    “畢竟那時候他你確實救了我,要不然,我要么被那群人賣了,要么被狗吃了。”

    岑帆握著人的手沒松開,沉默地聽他說話。

    “但這個僅限于知道,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怎么樣,換句話說,只要他還活著,我就能好受一些,我不會去打擾他的生活。”

    刑向寒仍看著岑帆,眼里無比坦蕩:“說實話,其實我心里并不希望你是他,那段經歷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沒多好,還是盡量別想起來。”

    岑帆卻也還是陷在那一塊里,抬起頭,執拗地去看:“那他要是想主動來認識你呢?”

    “那我會牽著你的手,走到他面前,感謝他當年救了我,問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再向他鄭重地介紹你。”

    刑向寒扯過岑帆的臉,在人耳垂后邊細細吮了口,“介紹我的小愛人。”

    教授說起情話來沒完沒了,他真的像是把那幾年中沒說的,全部都在這段時間里抖落個干凈。

    聽起來卻又比一般的真實,真摯。

    教授不愧是帶學生的,能字里行間就讓人信服,讓他徹底放下心。

    可當岑帆把車開進他們原來小區。

    停車以后還是小小聲道:“我還是很慶幸,當年是我救的你,不是什么其他人。”

    說完也不看他,默默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刑向寒因為他這話笑出聲。

    他大衣扣子沒系,下車的時候干脆把人扯懷里,裹著一塊往樓棟里走。“那就說明,我們這輩子就合該在一起。”

    就這樣被裹了一路。

    回到家也只讓在客廳里坐著,刑向寒自覺去廚房準備兩人的晚飯。

    這是他們之前說好的。

    來回折騰一整天。

    岑帆也不好意思提現在就回家。

    干脆明天再走吧

    事實是“明天再”這三個字,永遠是“再”不完的。

    也是刑向寒太能賴。

    今天說睡不著,明天又說腿有點酸,后天還提了句他一個“瘸子”遛不動奶茶,又不樂意讓刑家人天天過來。

    結果一天拖一天。

    拖到岑帆原來的屋里的生活用品,只剩幾個沒用過的衣架、垃圾袋。

    其他東西,從平時用的,到里邊換的,都被刑向寒半哄半騙地給順到這邊。

    人就算再想回去也沒轍了,屋子里什么都沒有。

    倒是眼前這個臥室滿滿當當。

    岑帆站外邊門口瞅著,愣得都不能再愣。

    被人從后面一把抱住腰。

    “在想什么?”罪魁禍首過來了。

    “在想——”事實是岑帆想什么都來不及了,被人從后面抱著只能輕輕嘆出口氣。

    推推后邊人,“洗個澡去。”

    剛搬了幾趟東西,即便再愛干凈身上都免不了一股汗味兒。

    “你幫我么?”刑向寒在人邊上道。

    他腿上的繃帶已經拆了,膝蓋那處跟刮過層痧一樣,比其他地方白太多,看著挺有意思。

    但這句話說出來還是曖昧。

    岑帆耳尖一熱,往旁邊側側身子,又推了對方一下,“快去,一會我也要沖沖。”

    刑向寒又低聲在他耳邊,“只是沖沖?”

    害人把那些該想起來的,不該想起來的全想起來了。

    那些親密的事他們幾乎天天都在做。

    雖然一直都點到為止,但偶爾也有走火的時候。

    昨晚在浴室的時候就是,岑帆坐在浴缸里,頭靠在后邊兩個水龍頭中間,腿張開,從他個角度只能看到刑向寒的頭頂。

    對方把他兩只手全拉起來,往他背上放。

    那幾年里岑帆都沒有這樣過,先是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寸,終還是抵不過周身濺起的熱水。

    被包裹住的一瞬間。

    他用力閉緊眼。

    頭往后邊仰,其他地方卻控制不住地朝前伸,又躲又伸的,折騰半天,后來還是被一股力量逼得瀉/出來。

    鬧到最后刑向寒趴在他耳邊。

    輕聲問了句什么。

    岑帆已經抬不起頭了,臉埋在人頸窩里,左右摩挲,半句話憋不出口。

    太羞人了。

    刑向寒本來已經用浴巾把人擦干凈,準備抱著回床上。

    卻在他緋紅的臉頰里敗下來,后來實在沒忍住,浴室沒出出去,倒是又沖了次涼。

    事兒還是那件事兒,順序卻變了。

    后來整間浴室被鬧得不忍直視。

    弄得岑帆上午都沒好意思進去,除了上廁所,洗臉刷牙都是在廚房里完成,根本不敢往那兒看。

    “不行。”

    岑帆這回再沒縱著他,扭過頭,走到廚房準備兩人,還有大花奶茶的晚飯。

    刑向寒也知道適可而止。

    見人已經從冰箱拿出幾個盒子,把準備好的土豆、排骨都倒出來。

    這些都是刑向寒提前切好的,全放在保鮮盒里存著。

    刑教授現在除了必要的木雕刀,其他帶刃的都不讓岑帆碰。

    這次見人做飯又走過來。

    其實家里這段時間都是刑向寒做飯,但他有時候來不及,會提前切一些放冰箱。

    岑帆以為教授這回又想自己做,結果人只是從后邊抱著他,在他頸窩那咬了口,低聲道:“出去吃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岑帆回頭。

    “沒什么日子,就是想跟你出去吃。”刑向寒說。

    后來在家里就餐的只有客廳趴著的那兩只。

    他倆真的很神奇,性子都偏靜,大花頭兩年還是貓中一霸,現在也沉穩了。

    奶茶也是,打小就乖,沒脾氣也不拆家,頂多高興的時候嚎兩聲,被大花瞥過來的時候瞬間就安靜了。

    歲月靜好。

    岑帆出去的時候在車里感嘆一聲,“真好。”

    “喜歡?”現在開車的又變回刑向寒。

    “喜歡。”旁邊人點點頭。

    他覺得生活就該是這樣。

    晚飯兩人出去吃飯,都沒去那些高檔的,感覺太端著了,他倆都不喜歡。

    去了華大對面那家椰子雞。

    刑向寒偶爾還是會來一下華大,忙就算了,要是不忙,取個東西或者上一堂課,還會領著岑帆。

    這家椰子雞在華大對面開了二十多年,很受這里學生老師歡迎。

    清甜的湯落進碗里,雞肉是蘸著加了小青檸的醬汁一起吃。

    兩個人并排坐著,岑帆剛要往碗里添第三碗湯。

    旁邊刑向寒提醒他,“你不是一直想吃他們家的臘味煲仔么,別一會吃不進去了。”

    提是提醒了,手上卻沒攔。

    “沒事,吃的進去。”岑帆說。

    兩個人正吃著飯。

    老遠傳來一聲,“喲,還真是你倆啊。”

    馮家三個人。

    馮院長,帶著一對兒女。

    馮小壘馮顏娜先進來占座位,遠遠看到他倆,都笑著過來打招呼。

    院長走在最后。

    刑向寒沒等三個月還是回了學校,雖然工作量跟以前沒法比,但底子擺在那兒,上周剛通過一篇北核的復審。

    老院長現在對人臉色也好了點:“吃飯吶?”

    “對。”

    刑向寒先站起來,旁邊的人也要跟著站被他一下摁住肩膀,只說:“老師。”

    馮小壘打完招呼就去前臺要位置去了,臨走時朝某人挑挑眉。

    師生站著聊了一陣。

    馮顏娜就坐對面去找岑帆聊天。

    馮院長也注意到人旁邊這個白白凈凈的青年,覺得有些眼熟,但又沒能完全想起來。

    后來干脆不去想,只道:“這家店開在我們學校這么久,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過來。”

    “您知道的,我一直不太喜歡甜口。”

    刑向寒說完這個往旁邊看了眼,狀若無意,語氣跟一開始看到他的那個“對”字沒什么區別:

    “不過我男朋友喜歡。”

    “我就陪他過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醉了么寶寶”……

    刑向寒說這句話的時候, 微微側身,半擋在旁邊青年的前面,和馮院長面對面。

    老爺子愣了一下。

    先是沒反應過來, 后來才在這道視線里睜大眼睛, “男朋友還是男性朋友?”

    “男朋友, 正在交往的那種,而且已經交往很多年了。”刑向寒說。

    和自家那沒正形的兒子不同。

    眼前這個從不亂開玩笑, 尤其還是這種事。

    馮院長想起人這段時間動不動就請假, 工作上的事也不像之前那樣上心, 眼里忽然閃過些復雜。

    他這輩子帶過很多學生,大多資質都不差。

    但刑向寒是里邊最優秀的,當時就被幾個同門稱為多邊形戰士, 也是難得一見的天賦型, 對算法的敏銳,和實驗里的嚴謹,只要過了他的眼就沒出過錯。

    馮院長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把人當半個兒子對待。

    也是真寄予后望。

    想到這, 他忍不住想越過餐桌往里面去看。

    沒想到被人一直護在后面的年輕人卻自己站起來, 主動伸出手:“馮院長, 您好。”

    “之前經常聽我的導師提起您。”

    其實馮院長現在不是很想和他說話。

    眼前這個青年, 雖然白凈,卻也像個女人一樣,年紀看著也比刑向寒小。

    但骨子里的修養還是讓他伸出手,握了一瞬之后很快松開, 之后才問,“你老師是哪個學校的?”

    他不覺得從他們那兒出來的,剛畢業會跟自己學校的老師搞在一起。

    “江大, 建筑學院的高教授。”

    “高教授?”馮院長眼里明顯有了變化。

    先是不可置信,后來上前一步,看向他的神情也變了:“是是建筑學院高遠錚么?”

    “對。”岑帆點點頭:

    “幾年前,我跟高導跟您在高校交流會上見過面,之后去圓珠吃飯,當時您們還坐在一個包廂里。”

    馮院長看著他,難得一次半天沒反應過來。

    半天才有了點印象。

    高遠錚一生淡泊名利,卻是江大建筑學院的標桿,還是整個華夏建筑學里泰斗級人物。

    華夏建筑史就是他主導編撰,幾個標志性的國家級紀念碑也是他參與設計建造。

    “那你就是他嘴里經常念叨的那個,小岑,對么?”馮院長看著他說。

    “是。”岑帆點點頭。

    也就這一句過后。

    馮院長對人的態度變了很多。

    但統共也沒說幾句話,明顯還沒緩過來。

    等到馮小壘過來,說是已經定好位置,他才斂斂神色,對著刑向寒,“你師母的店到了些新品,什么時候也帶岑同學過去嘗嘗。”

    “嘗嘗人新做的小蛋糕。”

    “噗”馮顏娜在旁邊忍不住樂了下。

    被他爸瞪一眼。

    刑向寒立刻說,“好的院長。”

    馮院長往里邊走。

    馮顏娜也得跟在人后邊,臨走時看過來,朝岑帆眨眨眼:“那咱們就說好了啊。”

    “好。”岑帆也朝她笑了一下。

    等這一塊只剩下他們兩個。

    刑向寒拉著人重新坐下,低頭握住他的手,嘴角的弧度一直沒下來,“什么說好了?”

    “吃完飯以后去顏姐的酒館。”岑帆說到這語氣微揚,看起來心情很好。

    刑向寒私心根本不想讓人去。

    但見他這樣也沒說什么,把面前盛著椰子雞的鍋火打大一點。

    直到里面重新冒出熱氣,他才往旁邊看,“怎么剛才突然說這些?”

    岑帆性子一直內斂,即便在江大讀書的時候,都很少當著其他人的面提到自己老師名諱。

    連刑向寒一開始也不知道。

    “就,突然想的。”岑帆又給自己盛了碗椰子雞湯,有些不好意思,又挺認真的一句:

    “想告訴別人,我,其實也挺好的,沒比你差。”

    刑向寒因為他這句話微微睜眼。

    先是沒開口。

    后來從旁邊攬住他的肩,湊到人耳朵上啄了一下,聲音到后面有些輕抖,卻是萬分篤定:“你一直都好。”

    “就算不用證明也是最好的。”

    “嗯。”岑帆點點頭,回握住旁邊人的手,“我知道。”

    吃完飯以后。

    馮小壘得先送他家老頭子回去。

    馮顏娜就搭刑向寒他們的順風車。

    上車以后,她往岑帆這兒遞了個東西,是一個小三明治,撕開的部分是個粉粉的愛心。

    “我媽做的,嘗嘗?”

    岑帆愣了瞬。

    他記得那時候刑向寒沒吃他做得早餐,每天上午拿著這個就走。

    當時他還以為是華大的哪個女老師,又或者,只是有人在追他,他沒有拒絕。

    等人接過去,馮顏娜又笑了一下,“我媽可會弄這些了,回頭帶你去她那蛋糕店看看,做得挺好,都快成網紅了。”

    岑帆把三明治握手里,“她以前就是做這個的么?”

    “不是,她大學學的是生物解刨。”馮顏娜挺自然的:“所以手特別穩,給蛋糕抹油,裱花什么的都很熟練。”

    岑帆:“”

    感覺好像除了馮教授,他們家的其他人都很神奇。

    想到剛才馮教授對他和刑向寒的態度,那顏姐這邊

    “剛才吃了太多,一會還要去酒館,這個等回到家以后再說。”趕上個紅燈,刑向寒把他手里的三明治拿過來,放進車洞里。

    “好。”岑帆應了一聲。

    暫時把這件事放下,心里有口氣從胸口一直順下來,整個人都舒服。

    時隔近三個月,又到了這家酒館門口。

    這回來的不是烏泱泱一大幫人,除了顏老板,就只有他和刑向寒。

    這里還是和之前一樣。

    古樸的設計,只是門口那兒除了幾個酒保,還多了一個穿著法式連衣裙,扎了個低丸子頭的女人。

    周圍都是來這喝酒吃飯的,馮顏娜沒弄那么夸張,但也是一下撲到人身上。

    對方先是無奈,后來又看向岑帆,瞥見到什么以后笑了一下,道:“來了?”

    “嗯。”岑帆點點頭,順便抽了一下自己的手。

    沒抽出來。

    刑向寒從進門的時候起,就握著他的手一起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你太夸張了。”岑帆說他。

    “不夸張。”刑向寒到門口拿了號牌,很自然的被服務員領到酒館里邊,環顧四周后道:“好不容易追回來的。”

    他們倆都好看。

    岑帆是那種清秀精致的,帶著與世隔絕的脫俗,而刑向寒的五官更加硬挺深邃,身材也更野性。

    其實單論這些,教授才是更容易在瞬間刺激到人感官的那個。

    但他太冷了,看起來冷,性子也冷,稍微觸碰到點邊兒都會被凍住,而他自己也能完全當別人不存在。

    等到有人往他們這邊看,又訕訕收回視線。

    岑帆忽然低聲道:“也就我膽子大。”

    他正在桌上自帶的小燒架上烤一只生蠔,上面一小塊奶白色的芝士正在往周邊融化。

    刑向寒一直在旁邊看著,聞言拿過他手里的烤夾,問說:“什么膽子大?”

    他要拿人也不攔,指指對方,指指自己,“我說我,和你。”

    手肘俯在桌上趴下來,嘆口氣,“也不知道那幾年是怎么想的。”

    他們都知道那幾年是指什么,是岑帆最鼓起勇氣,跟前跟后的那段日子,也是后面所有發生一切的開端。

    這些刑向寒其實不愿讓人想起來,太難受,他都替人委屈,抬手捂了捂他的手背:

    “想聽歌么。”

    “嗯?”岑帆還趴著沒動。

    刑向寒把烤好的生蠔放在人面前,輕道:“等著,寶寶。”

    小舞臺的光閃了一下。

    上次坐在那兒唱歌的是岑帆,這回換成了刑向寒。

    音樂響起的時候,里邊是首老歌。

    也是一首情歌。

    款款的調子從里邊出來,混著磁性的男低音。

    剛開了個頭就吸引到周圍其他人。

    不是說唱得有多好聽,而是碎燈落下,除了周身一圈光暈,還有滿眼的深情。

    岑帆睨著他挪不開眼,忽然覺得心里有什么動了下。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刑向寒的時候,那時候對方遠遠站在那,像一束光,只要他在那就是焦點。

    是他心動的初始,又是他當時最想成為的樣子。

    岑帆沒吃生蠔,而是輕啄了一口刑向寒杯子里的酒,又抿了幾次,最后人點的那杯酒都被他喝完了。

    刑向寒這首歌是看著他唱完的。

    他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這段時間應該是他最能豁出去的時候。

    一曲終了。

    有個穿著粉色洋裝的女人忽然走上去,正對著刑向寒說話,眼睛里滿是仰慕。

    后者似乎聽了也似乎沒聽。

    只是在對方說完以后他朝一個角落里抬抬下巴,也說了句話。

    女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很快明白過來。

    但也沒多糾纏,說了句類似祝福的話就轉身下臺。

    等人回來。

    岑帆還維持著一個趴在桌上的姿勢,看起來懶洋洋的:“你剛才跟人說什么了?”

    刑向寒把手伸過去,讓他枕著自己的手背,“我說我愛人就坐在那,她這樣會影響我家庭和諧。”

    岑帆先是愣了瞬。

    后來身子往前,整張臉都埋在刑向寒的手背里。

    回去的車上。

    刑向寒沒喝酒,可以開車,副駕上的岑帆一路上都沒說話,眼睛始終都是閉著的。

    頭往后軟軟地靠著。

    刑向寒以為他是喝了酒難受。

    幾次抬手去試他的額頭,見完全沒有發燙才放下心。

    只是剛把車停好。

    旁邊人忽然湊過來,用力扯住刑向寒大衣的衣領。

    拼命去夠他的唇。

    這方面刑向寒從不讓他主動,心里不止,身體也不讓,一瞬間就抓著人手往車窗上摁,回吻上去。

    濕熱很快糾纏在一起,粗重的呼吸聲里,舌頭打著圈糾纏,互相抵進對方的齒尖。

    吻得難舍難分。

    岑帆很快被人抱著放到腿上,因為在車里身體只能蜷縮著,兩條腿勾住對方的腰,里邊的薄毛衣撈至肩上。

    仰著頸子,供另一個予取予求。

    車里空間狹窄,剛才這些只一個人根本做不到。

    他們都瘋了。

    這些天那些接觸在這面前連開胃菜都算不上。

    理智瀕臨瓦解的邊緣,刑向寒捉住對方的手,一起放在自己的皮帶上,暗啞的嗓音帶著蠱惑:

    “醉了么寶寶?”

    岑帆的酒量刑向寒知道,剛才那一杯酒絕對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懷中這個低下頭。

    眼角瞇成一條細細的弧度,像是完全換了個人。

    清亮的眸子里染上的不止是水霧,更多的是孤注一擲的渴望,看著他,手上的動作比刑向寒還要快:

    “你就當我醉了吧”

    一句話往火里添了把柴。

    感受著他們挨在一起的身體,刑向寒喉結滾了瞬,在人耳邊輕聲呢喃:

    “乖。”

    摟住他的腰,逼得對方一下子貼近他,把人額間沾滿細汗的頭發往后抻:

    “回家。”

    “今晚不可能再放過你。”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今晚不會再放過你”……

    兩個人幾乎是摔進門的。

    在剛才那截樓梯上, 岑帆就這樣被人抱著,拖著一條手臂攬著對方的腰,另一條也和人死死扣在一起。

    中途有人從樓上下來, 見他們這樣還以為誰被打了。

    問了句要不要幫忙。

    岑帆剛抬起頭就被刑向寒扣回去。

    回到家以后立刻被人摁在玄關的墻上, 頭被迫往后仰, 一條腿抵在他兩腿之間,發了瘋地親他。

    臨走時大花和奶茶鉆到書房里, 現在更不可能被放出來了。

    刑向寒甩掉自己和懷里人的大衣, 親這個人的時候使了全身的力氣, 舌頭快要伸進他的喉嚨,像是要把他完全吃掉。

    岑帆費力地抬頭回應他。

    褲頭剛進門就被解開,他的腰被人全都握在手里, 而他此時只能閉上眼, 努力跟上對方的節奏。

    兩人親著親著直到房間門口,身上的衣服落了一路。

    刑向寒摩挲著想去找門邊上的小燈開關。

    他們這個燈是暗暗的暖光燈,打在人身上特別有感覺,

    他想看著他做。

    可剛伸手出去就被懷中人扯回來, 放在自己的腰側, 低喘的聲音帶了點無助, 聽上去有些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別別開燈。”

    但刑向寒剛才在車里就說過了。

    今晚說什么都不會放過他。

    他抬起懷中人的下巴, 分開的唇瓣中劃過銀絲,沾在兩個人的嘴角上,極度曖昧:

    “可是寶寶,我想看你。”

    他這話說得非常認真, 帶著骨子里的血性和壓迫感,是強迫的,又過于性感到沒有邊際。

    黑暗中。

    岑帆在兩人起伏的胸膛里抬起頭, 在觸碰到頂上黑暗里那立體的輪廓。

    眼睛模糊了瞬,在人懷里輕輕點了下頭。

    啪嗒——

    屋里的燈亮了。

    刑向寒看著懷里的小愛人。

    眼睛紅紅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初春里會穿的秋衣。

    不知道是不是人故意的,今天穿的剛好是一件黑色薄款,領口那張得很大,能輕易看到里邊,從下巴到脖子是一條細軟的弧度。

    “寶寶。”

    “你好漂亮。”

    刑向寒再度抬起他的下巴,舔舔嘴唇,低嘆一聲后,狠狠地堵上去。

    親吻越來越熱烈。

    刑向寒直接將打橫抱起,一起倒在床榻間。

    岑帆已經快要喘不上氣兒,除了剛才在車里的那幾秒,其余時候他完全都是被動的,直到對方帶著他的手,一塊摁在自己身上。

    岑帆臉就要紅的滴出血來,臨了忽然又有些想退縮,看著他,嘴里細細地說,“不要。”

    “別躲。”男人沒有聽他說的。

    把這幾天的裝乖溫柔都拋之腦后,摁住他的手十指緊扣,在岑帆背后的脖子那里俯下身子。

    那里有一個往里的小窩,上面的青筋被崩得全凸出來。

    “嗯”

    “嗬哈別,不要了”

    底下人正張著嘴大聲哀求,蜷縮著,汗液從脖子往背上淌,側臉到兩片唇全是殷紅。

    然而已經沒用了。

    刑向寒將人翻過來,面對面地抱著。

    他對這個人的身體已經過于熟悉,知道哪里該碰,哪里該親。

    岑帆嘴里先是不住的輕喘,慢慢過度到哭聲,眼角的淚順便鬢角滑下來,滴落到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腹部。

    刑向寒不想真的弄傷他,直起身想去柜子里找東西,被人一下扯住手腕。

    “抱我。”

    岑帆眼睛里又染上層淚,是疼,也是欲/望,勾得人根本不舍得這個時候撇下他。

    刑向寒先是靜靜看他,后來又在他的請求中重新俯下來。

    舍不得離開,那就只能換一種方式。

    岑帆確實是被一直抱著的。

    熱潮再度來襲時,他突然特別后悔剛才抓住對方的手腕。

    但事已至此,只能閉緊眼。

    岑帆完全是被人摁著趴在床上,張嘴一下子咬住底下的枕頭。

    但很快上邊的人就不樂意了,扯住他的頸子往后,在他哽咽的嗓子里,重新吻住他。

    兩個人都快做瘋了。

    好像是把彼此的骨頭拆開,用特殊的方式全部都縫合在一起,連著肉和血,又在對方的身體里重新長出來。

    抵死纏綿。

    至死不渝。

    空氣里的熱潮褪去,岑帆是被人抱著去洗手間的。

    躺在浴缸里的,他覺得自己已經斷了。

    好像全身每個毛孔又張開,吸收著空氣里源源不斷的熱流,整顆心都重新靜下來。

    很快背后坐下來一個人,從后面緊緊抱住他的腰。

    兩個人肉貼著肉地坐在這里。

    “累么?”刑向寒一下咬住他的肩膀。

    岑帆下意識縮了下脖子,沒躲,只是手往后輕觸了一下對方的臉,“還好”

    刑向寒其實剛才沒有特別兇,相反,和以前比要溫柔很多。

    但此時,他又被從后面掰過臉。

    舌尖頂進來的時候,岑帆耳邊又傳來一句,“寶寶。”

    “放輕松。”

    很快身體被放平。

    刑向寒俯下來,繼續趴在浴缸里吻他。

    溫熱的水從里面溢出來,撒在地上發出“嘩啦”的水流聲。

    兩個人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

    再度從里邊被抱出來出來的時候,岑帆感覺已經不是斷不斷的問題。

    他懷疑自己快要死了。

    “你太過分了。”他抱怨道。

    感覺自己剛才覺得人溫柔完全就是錯覺。

    “是。”抱著他的人大言不慚,應完以后把人連同整身的小水珠,全部放在柔軟的沙發上。

    先用吹風筒給他把頭發擦干凈,又拿了個大毛巾過來把人完全裹住 。

    裹好以后抬起他的下巴親了口,輕聲道:“我先去收拾一下房間,等弄完了再抱你進來。”

    他語氣又變了,和剛才在浴室里的兇樣子完全不同。

    岑帆覺得這個人有點人格分裂,但事已至此,只能在他的視線里點點頭,“好。”

    書房的門被打開。

    奶茶率先跑出來,搖頭晃腦地一陣,就要朝岑帆奔過去。

    “奶茶。”

    房間里正在收拾的人忽然一喊,聲音硬冷。

    剛要往岑帆身上撲的奶茶忽然掉轉狗頭,飛速地往房間里撲去。

    大花比他矜持多了。

    從里面踱著貓步出來,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確認人沒事以后,幾步跳到沙發的靠背上一坐。

    撐著小手看窗外。

    屋里的熱氣逐漸退散。

    人和人之間,身體的接觸會迅速拉近他們的距離,無論之前是什么關系,都會變得和那會不一樣。

    即便他們已經足夠親密了。

    睡覺之前。

    岑帆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卻還是撐著精神喊他,“刑向寒。”

    “你是不是晚上都睡不著覺?”

    自從那天以后,他們兩個每天都睡在一起。

    但岑帆知道,每次刑向寒都是在他之后睡的,等他醒了,無論多早對方都要么是在床上看著他,要么在書房里工作。

    桌上擺著一桌子早餐,證明這個人每天很早就醒了。

    “睡不睡得著不重要。”刑向寒不太當回事,從側邊把人撈進懷里,“抱著你躺著已經是休息了。”

    “那怎么能不重要呢”岑帆不贊同他說的。

    很想直接坐起來和人講道理,但他現在真的講不動。

    好困。

    身體的疲憊操控著他每一根神經。

    困意的臨界點。

    旁邊的人吻在他額頭上,“睡吧,寶寶。”

    岑帆朝著往這道聲源蜷縮了下身體。

    讓他安心的力量就在旁邊,好像只要待在這他就是安全的。

    這一覺岑帆真的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坐了個很長的夢,夢里又出現了那條長長鐵軌,他站在上邊,整個人像被定住一樣。

    上一次夢見這個是在兩年前,他被刑向寒誤會和齊銘煊的那個晚上。

    在夢中,他被迎面忽然駛過來的火車壓的連渣都不剩。

    可這一回,火車也開過來了,卻在離他還有不到五米的位置停下。

    門開了,里面有個男人狂奔而出。

    不知道嘴里喊了句什么以后,撲過來,從前邊緊緊地抱住他!

    對方在他耳邊說了什么岑帆一句沒聽見,只覺得被抱得很用力。

    鼻尖是熟悉的雪松香。

    再度睜眼。

    眼皮松松的,全身上下都睡軟了,像是從溫水里被拖出來,很舒服,也很清爽。

    岑帆撐著胳膊坐起來,滿枕頭底下找手機。

    打開屏幕的時候愣了瞬。

    下午三點。

    他居然睡了快十五個小時!

    手機里還有兩條微信。

    [刑:有事去一趟學校,但不會太久,吃的都放在保溫箱里了,你起來以后就可以吃。 ]

    [刑:想你。]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岑帆微微愣神。

    剛坐起來的時候。

    奶茶忽然頂開臥室的門跑進來。

    某個小心眼的主人不在家,他熱情地對著岑帆肚子撒了個歡。

    但很快他就又被人從后邊拎出去。

    刑向寒從外邊進來。

    他穿著外套,手里還提著電腦包,明顯是剛從學校回來。

    看到人還在床上坐著挑挑眉,“才醒?”

    “嗯。”

    岑帆被他這樣看也沒有不好意思,仰起頭笑笑,“ 睡得很舒服。”

    是真的很舒服,眼睛都睡大了一圈。

    刑向寒走到床邊上坐下,抬手揉揉他的頭發。

    扯到肩膀以后把人往前帶帶,兩個人抱在一起。

    “不先去洗澡么?”岑帆拍拍他的后背。

    其實這時候問這種話很容易讓人多想,但他真沒別的意思,主要刑向寒每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上午學校有點事,過去了一趟,不過接下來幾個小時都沒事了。”刑向寒從他的頭發一直撫到人的側臉。

    輕撫以后又親了下他的嘴角,輕聲道:

    “換衣服起來。”

    “先吃飯,吃完以后有個展想帶你去看看。”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照片”

    要是幾年前, 岑帆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人手拉手地逛木雕展。

    而且——

    “這一塊都是華夏剛成立的時候,國家扶持發展的第一批木雕師,這次展覽的全部都在這里。”

    “前邊那里有個徽州的木雕牛腿, 要不要去看看。”

    “哦對了, 還有黃花梨。”

    岑帆戴著鴨舌帽, 一直安靜地被人牽著走,聞言忍不住抬頭, “你之前來過這么, 怎么這么懂這些?”

    “來過。”刑向寒說到這朝他瞥了眼, 淡然的神色底下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不過這些不都是最基礎的么?”

    岑帆:“”

    就算是基礎,對他一個天天待在超精密電子制造實驗室的人來說, 也不算是了。

    見人還這么興致勃勃地在這走。

    岑帆壓壓帽檐, 也跟著一塊兒,逛這個他已經來過無數次,對里面陳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木雕展。

    他現在算半個木雕界名人, 剛進來的時候就老有人管他要簽名, 合影, 還有的要加微信。

    某教授不樂意, 去文創店給他買了頂帽子扣著, 純白色,帽檐上還寫著這個展覽館的名字,戴著跟出來旅游一樣。

    等從展覽的最高層下來。

    岑帆見他還要帶他去后邊幾個備展區,立刻將人拽住, 試探道:“咱不逛了吧。”

    后者還不太理解,“怎么了?你不是喜歡這些么。”

    “恩,喜歡是喜歡。”

    岑帆看著他, 沒說自己上周剛剛來過,也是實在不想對方一直陪他在這:“昨晚你太兇了,我我現在后邊還有點疼。”

    他越說聲音越小,也是實在不好意思。

    這理由找得有些蹩腳。

    刑向寒卻如臨大敵,皺著眉把他拽到一邊,又立刻帶人坐下,往后扶了把道:“不是已經擦過藥了?”

    岑帆:“”

    “就,還是有點點酸。”他根本沒臉看他。

    刑向寒知道自己昨晚是真的做狠了,抬手劃拉一下,說:“你在這等我,我去買清涼膏進來。”

    岑帆被他劃得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

    一見人都站起來了,耳尖立刻燙得跟什么一樣,立刻伸手拽住他袖口,左右晃晃,“就是有點累了,咱們回去吧。”

    他說得認真。

    刑向寒眼里閃過絲復雜,但也沒再勉強他,重新牽著他的手站起來,“好吧。”

    從木雕展的大門出去以后。

    門口一圈全是做手工品的集市,有的是工作室,有的是在校大學生,一個個都搭著高棚子。

    周五晚上都會來這兒擺攤。

    展區里那些木雕的名字岑帆背都能背下來,但是對外邊這些年輕藝術家的作品,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忍不住人群里頭走。

    刑向寒剛從木雕展里出來,本來還沒怎么說話。

    可見人往市集里走,心情好像又突然變好,握著他的手都緊了些。

    岑帆正低頭看一個會發光的木頭屏風,感受到對方的變化,扭頭去看:

    “你怎么了?”

    他覺得今天這人不太對勁。

    “沒什么。”刑向寒說。

    兩人在這逛了挺久。

    岑帆幾次注意到一個攤位正中間,有個掛著的小木馬特別眼熟。

    重點是,刑向寒已經牽著他在這里路過不下三次,每次都磨磨蹭蹭不愿意走,還老是扭頭看他。

    小木馬之前他在人衣服兜里摸出來過,和上面擺著的這個一模一樣。

    兩人這段時間天天在一起,又曾經一塊生活過這么多年。

    岑帆心里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忽然有些想笑。

    他保留著刑先生的面子,若無其事地走到那個攤位中間。

    先把小木馬摘下來,又在攤位上挑挑撿撿,把幾個做工差不多,一看就出自同一人之手的選出來。

    岑帆做了小半輩子木雕,這種一眼就能辨認出。

    挑完之后他故意不去看旁邊人,只對著攤主,“你好,這幾個我都要了。”

    還沒等他拿出手機,刑向寒已經把錢付了。

    “好嘞!”

    攤主是個挺年輕的小伙子,笑起來眼睛瞇成條縫,手上幫著去拿盒子和泡泡膠,嘴里還說個不停:

    “哎呀,先生您眼光真好,這個是出自我們這特有名的大設計師,每樣都只剩這最后一個了,再想買都買不著!”

    刑向寒臉瞬間黑了。

    岑帆面色如常,實際憋笑憋得肚子疼,幫著一塊在小木馬周圍纏上泡泡膠,放在紙袋里:

    “恩,我知道。”

    后來從這里走出去,實在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被旁邊人一把拽進懷里。

    “笑什么。”刑向寒下巴抵在他額頭上一點的位置。

    悶悶的,明顯有些情緒。

    岑帆把手里的紙袋子往上提提,沖他樂出來,“你啥時候成的大設計師呀?我怎么不知道。”

    “他亂說。”刑向寒抱著人不撒手。

    岑帆以前給他做過很多個小木雕,他沒珍惜,后來也不止一次的去找,但搬家搬的,后來他又出國,大多都找不著了。

    這些木雕,是他想岑帆的那兩年,路過一個手作工作室,進去學著做的。

    那一次刑向寒才有的實感。

    刻刀握在手里有多別捏,稍微起快了會戳破手指,起慢了木削兩邊的皮會翻上來,一下搓到虎口的地方,到后面每一步都會受影響。

    隨便一個不怎么樣的小玩意都得做一天,最后還不一定能做出形來。

    他把這個人經歷的那些辛苦都自己感受一遍。

    現在捧到人跟前,不是真的想還什么。

    岑帆為他做的那些事,他沒法說,也還不完。

    這樣做無非是想告訴對方,他之前說的那些承諾,愿意支持他的事業是真的,愿意把他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給做回去,也是真的。

    “以后別做這些了,自己買自己的東西,傻不傻啊。”岑帆說他。

    “不傻。”刑向寒很快道,把他手里的紙袋接過來自己提著,“我就是想讓你知道。”

    知道什么他沒明確說,兩個人都清楚。

    岑帆把人的表情放眼里,臉上收斂了一點點笑,忽然拖起刑向寒的手腕,拽到展區外一個沒有燈的地方。

    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忽然撈過他的脖子,在刑向寒側臉的地方親了下。

    認真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喜歡木雕,不代表你也要跟著我一起,你就做你喜歡的事情就行。”

    岑帆又捧起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了兩下,“我們可以一起做點別的,做一些我們都喜歡的事情。”

    刑向寒低下頭看他。

    “你不是還說要再帶我去那個馬場么,我們可以一起去騎馬,還有電影,最近新上了個懸疑片,導演好像和之前那是同一個。”

    “對了,還有遛狗,在家里做飯煮火鍋,這些都可以在一起。”

    岑帆說起這個沒完沒了,也是真的想安慰眼前這個男人。

    刑向寒一直沒說話,直到他說了那個“在一起”,他才再度從人身上俯下來,語氣依舊是涼的,聽在岑帆耳朵里卻有些委屈:

    “我確實對這些沒興趣。”

    “沒興趣就別做了。”岑帆捏捏他的耳朵,“別勉強自己。”

    岑帆說這些只是想安慰他。

    可真的到人心里又成另一個意思。

    看完展以后已經是下午六點,刑向寒領著人去了家餐廳,是一家有些考究的私房菜館,帶包廂的那種。

    而且還沒有菜單,都是廚師根據應季的新鮮菜,做什么就吃上來。

    半包裹著的包廂里,四邊的簾子全都可以拉上,飯菜送進來以后,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邊。

    岑帆被人拖著兩邊腋下,抱在腿上的一瞬間,差點喊出聲。

    臨了就只能小聲道:“怎么了突然?”

    “沒忍住。”刑向寒抱著他,一只手已經順著人后背伸進去,“從你剛才在外面說的那些話就忍不住了。”

    岑帆以為是剛才那些感動到了對方,剛要開口——

    結果這個人卻在他耳邊:“你不是說,要做一點我們都喜歡的事情?”

    岑帆先是在這句話里愣了下。

    接著感覺到身上那只大手,從他的衣服后邊伸到了前邊,在腰上用力揉了把,又有要繼續往上的趨勢。

    趕緊錘了下他的肩,臉已經紅成個柿子,輕聲抗議:“可我說的不是這個!”

    刑向寒握住錘他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又湊近了點看他,“那你喜歡我這樣對你么?”

    他們這一塊是整個餐廳最靠里的位置。

    兩個人雙唇不過毫米,刑向寒專注地抬頭看他,手在他腰窩里蹭了下,眼睛里的炙熱從中間往兩邊慢慢擴散。

    他想要。

    岑帆低下一點點頭看他,喉結微滾。

    四目相交。

    兩個人接吻了。

    很快刑向寒就抱著人往下,十指緊扣地扯過他的手,俯下來,壓在底下坐著的榻榻米上。

    他們明明最親密的事都做過,而且也接過無數次吻。

    可每次親到一起還是會失控,就跟小年輕的初吻一樣,是初嘗情事的滋味,又在火炕里橫沖直撞。

    兩個人的衣服領子都開了,刑向寒頭埋在他的胸口,舌尖圍著圈打轉。

    被滅頂的欲念吞沒之前。

    岑帆掙扎地在底下,往餐桌那邊捏了下頭,艱難道:“再不吃就要涼了”

    刑向寒扯著人的手沒松,湊到人耳朵邊上。

    “打包,帶回家吃。”

    最后這么好的私房菜館誰都沒享受到。

    刑向寒一手提著幾個打包盒,另一手裹著身邊的人從里邊帶出來。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們始終是牽著手,手里的熱源從一個過度到另一個,稍微分開的時候掌心里全都是汗。

    等到了小區。

    還沒上樓就在車里來了一次。

    車里被用來墊在底下的軟墊都臟了。

    全是毛也沒法洗,只能等下車以后拿到一樓樓道邊上的垃圾桶。

    岑帆已經累得掛在人肩膀上,撐著身子,半耷拉著褲頭,在人腿上輕輕喘氣。

    這太荒唐了。

    按理說他們已經在一起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把事情做成這樣。

    但他忘了“小”別勝新婚。

    分開那么久,剛開了閘,只要貼一下蹭一下,能種感覺很快就能來了,身體里的那些流氓念頭想止都止不住。

    岑帆累得快要不行,眼睛發紅,但依舊堅持看他,“你還沒回答我。”

    “什么?”刑向寒懶洋洋的,手指滑過他的裸背。

    “你那兩年里,除了工作,其他時間都在做什么?”岑帆又問。

    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問過一次,這個人沒說。

    刑向寒欠起身子,看著懷中被他緊緊抱著的小愛人:

    “嗯……”

    “書房里有只有我能看到的照片,要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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