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非得這么侮辱人么”……
岑帆說出口的時候已經在思索是打條子還是押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了瞬:
“什么?”
刑向寒走到他跟前,手撐在人后面的門板上,低頭睨著這張臉, 眼底暴風驟現, “這么久還沒冷靜下來么?”
岑帆覺得他這句話有歧義, 皺皺眉,抬頭看他:“我離開以后一直都很冷靜。”
并且從剛才的行為, 他覺得那個不冷靜的其實應該是對方。
“撒謊。”刑向寒低叱一聲, “你鬧脾氣也得注意分寸, 你以為誰都會一直這樣慣著你?誰都得圍著你轉?”
“我沒讓誰圍著我——”岑帆起初沒理解,聽到這才明白過來,“你覺得我是沒想清楚, 提分手只是跟你鬧脾氣?”
“難道不是么?”刑向寒盯著他不放。
語氣很沉, 卻掩蓋不掉其中的怒意。
事實是從岑帆走的那天,刑向寒從心底就沒真正相信過
十年了,眼前這個人這么愛他, 天天跟前跟后, 凡事都以他為尊, 怎么可能說變就變。
人是很容易變, 但眼前這個人不是。
刑向寒很清楚。
岑帆原本還低著頭, 不想去看這張被自己打過的臉,但聽到這個還是回視回去:“我不是鬧脾氣。”
“那你是什么?”刑向寒執拗地看他。
“我是——”岑帆一句話沒法解釋。
換了個說法:“可能那天我沒表達清楚,我是真的想分開,從很早的時候就想。”
刑向寒擰著眉:“有多早。”
岑帆一愣。
低下頭, 聲音放得極輕:“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意義,我們認識十年了,你見過我拿這種事來鬧么。”
“你是不是外邊有人了, 恩?”
刑向寒根本不聽他說的,赤著眼往前一步:“是陳開,還是木雕室其他那幾個人?”
空氣瞬間凝結。
岑帆看著他,感覺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們上床了嗎?”
原本已經對這段感情死了心,但對方這時候像是把鞭尸棍抵在他胸口,刺進去又挖出來,連出肉帶著血。
忽然想起上一次在車里也是這樣,讓他這么多年的付出全都淪為一場笑話。
過了將近半分鐘。
“你非得這么侮辱人么在你這里,不管是陌生人還是朋友,我都會跟他們亂搞是么。”
岑帆抬起臉,扶住自己的胸口:“十年里,前五年是我非要纏著你,我活該,我認了。”
“你問我是什么時候想放棄的,好我告訴你,五年前在機場,我偷著去看你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準備好要放棄。”
“可是你卻說,愿意給我一個機會,我那天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只是既然答應要在一起,為什么后來又那樣做。”岑帆說到這胸膛上下起伏。
“為什么總是當著其他人的面說不認識我,為什么我能找到你的次數比你的學生都少,為什么你只有在床上才會給我好臉。”
想起那天從高鐵站回來看到的,他痛苦道:“分明跟別人在一起的是你,為什么我們明明已經分開了,你還要拿這種話來羞辱我!”
“我也是有心的,我也會疼會難過,可這幾年里你有把我當回事嗎!”
岑帆像是失了神志,狠狠揪住他的領子,把人往自己這邊一扯,又用力推出去,“我問你啊刑向寒,你有嗎!”
“我們認識十年了,可我總覺得,我甚至不如一個只認識你幾天的人。”
岑帆說到這已經帶了些哽咽,被他強壓回去,“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所以我選擇分開有那么難理解么?”
“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和別人上過床的證據?”
刑向寒從他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再沒開口。
“要是我真像你說的那樣,背著你跟其他人上了床,或者是動過半點那方面的心思。”
岑帆忍住心底撕裂的疼,盯著這個人的眼睛,一動不動,“我不得好死。”
屋里兩人后來都沒開口。
之前看似的好聚好散像是從未發生,那就是浮在兩人表面一層虛偽的痂,掀開以后里面那層早壞了。
皮肉里的鮮血從里面奔涌而出。
刑向寒深吸口氣,手還撐在墻面上,“你說的這些,只是你自己覺得。”
除了這句他沒再說什么。
只沉默著。
岑帆也習慣人這樣,他早就不奢求從對方嘴里聽到道歉。
畢竟眼前這個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
“就當是吧。”
岑帆把人手臂扯下來,往房間外面走。
這回刑向寒沒攔他,只是在岑帆剛要出門的時候,從屋里走出來,嗓音也有些啞:
“那塊手表是限量的,全世界只有五塊,光你那輛車也不夠抵。”
岑帆已經走到玄關,背對著他把鞋套脫下來。
“等我想清楚要你抵什么的時候,我再來找你。”
感受到身后緊追不舍的目光,岑帆一句想說的卡嗓眼,握握門把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區外面還跟進來時一樣。
這里曾經是岑帆心底在這座城市的歸宿,現在他卻巴不得自己從來就沒來過。
他不知道刑向寒還想做什么,這個人太陰晴不定,即便已經在他身邊待了這么多年,岑帆依舊無法看懂。
但他明白一點。
無論再發生什么,都不能因為對方改變自己的生活。
他已經被改變了十年,要是再這樣,不是對方繼續強逼,就是他自己先瘋。
岑帆先坐進車里。
穩定情緒以后才把車開出去。
但有些事就是這么寸。
岑帆分明開車開得很穩,剛上環形公路的時候居然被后面的車追了尾!
好在對方態度還行,見了岑帆先道歉,還說可以用他們的車險報銷。
這其實不是報不報的事。
剛到手沒幾天的新車,結果沒開多久,屁股后面一個大凹陷,必須先送到修理站去。
岑帆不可能不心疼,卻也只是說一句:“開車上路,這種事情都是難免的。”
確定身體沒受傷后,幾人一塊站在等交警,填寫理賠確認書,跟著拖車一塊兒去維修站。
七七八八一堆事,折騰半天已經快晚上九點。
這個時候回去也沒時間做飯。
岑帆打了輛車,到距離木雕室不到八百米的位置,去附近的燒烤車上買了幾份土豆串。
他愛吃土豆。
煎的炸的煮的烤的都喜歡。
等串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這回是他們工作群里的人。
岑帆現在其實沒什么心情說話,但還是接起來。
對面齊銘煊的聲音懶洋洋,“不是說要給我開一個賬號后臺權限嗎,要是那玩意兒不開我這邊沒法開工啊。”
岑帆這才想起來,立刻說,“我還沒到木雕室,回去之后立馬給你開。”
“這么晚還沒回啊?”對面齊銘煊頓了一下,聽他這邊有點吵,問說:“你現在在干嘛呢。”
“買土豆。”岑帆照實說。
齊銘煊聽著不對勁,“你車呢?”
“回來路上出了點事情,送去維修了。”岑帆說。
齊銘煊無奈,“都說了要送你。”
岑帆沒接他這個。
前邊老板已經把他的那份烤好,放在袋子里。
“你買的是那種炸的?”對方又問。
岑帆“啊”一聲。
齊銘煊想了想道:“我們學校后門有家炸小圓土豆,下次給你帶過去。”
那家店岑帆以前經常去,頻繁程度是直到現在去老板都會立馬認出他,
“不用了,土豆味道都差不多的。”岑帆下意識說。
“差多了好嘛,他們家可是江城絕味!”齊銘煊道。
他話不比陳開少。
岑帆拿著手機走到木雕室門口。
“先不說了,我先去燒水,洗完澡以后給你把遠程開了。”
“你那邊還得燒水洗澡?”
齊銘煊定了幾秒,道:“我說,你放著我們學校旁邊那么好的房子不租,是不是還因為那個分了手的對象啊?”
岑帆心里一咯噔,禁不住問,“你怎么知道我有對象的。”
其實這個問題他上回就想提。
齊銘煊沒正面回答這個,“知不知道的你現在也單身了。”
接著又道:“回頭找個師傅過來裝淋浴,這東西很簡單的,換個加壓泵水就能上來,你們以后也能舒服點。”
岑帆給他這句說岔了,但還是解釋了句,“之前找過,師傅說這邊水壓是統一的,衛生間在二樓,淋浴的水沒法上去。”
“你這找的啥師傅”齊銘煊在那邊想了想,道:“等明天早上我去給你換。”
“你不上課么?”岑帆問。
齊銘煊:“明天周六,反正我也得跟浩子一塊過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岑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道:“行,那麻煩你了。”
兩人沒幾句就掛了。
晚上岑帆坐在電腦前,因為下午的事,他腦子很亂,現在什么都做不下去。
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先把齊銘煊后臺打開,又去看他們最新視頻里頭的評論。
岑帆昨天做了一排木雕水豚,從小到大依次排列。
雖然不是機巧裝置,但憨憨的,蠢萌的樣子吸引了一大波人來看,截止現在點贊破了五千!
其中前排有個評論:
——啊啊啊,老師能出個材料包和簡單的教學視頻么,我想做一個送給我男朋友,他很喜歡這個!
底下回復什么的都有:
——寶寶好有心!
——又是見證愛情的一天!狗頭.jpg
——怎么不讓你男朋友給你做啊,像你這樣對方肯定不會珍惜的!
——戀愛腦吧這。
——女生還做木雕啊!
岑帆把里邊的內容都看了一遍。
下午和那人的爭吵還歷歷在目,從回來路上直到現在,循環往復,像是夢魘一樣盤旋在腦子里。
他曾經也和這個女孩兒一樣,但最后結果并不好。
岑帆看完以后闔上電腦。
去樓上洗澡睡覺。
九月的天,晚上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燥熱。
岑帆蓋著毛巾被,翻來覆去一陣,最后還是翻身坐起來,接在這條評論底下回復。
還沒等后面的消息頂上來,他鎖屏關機,把手機塞在枕頭里面。
翻過身,強迫自己趕緊睡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你怎么會過來”……
“岑老師你看, 這樣轉動把手,里面的小火車就能從這頭跑到另一頭,頂上還能噴氣出來。”
“好神奇啊!”
小梅第一次參加這種木雕展, 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這兩排全是機巧裝置, 我們下一步也準備嘗試著做這個。”岑帆說。
左右看看后又問:“浩子呢”
“又去廁所了, 他今天第一次坐小齊的車,給他坐夠嗆, 估計還在那兒吐呢。”小梅道。
按浩子的話說, 齊銘煊飆車就跟不要命一樣, 尤其還從頭加速到尾,根本不管后座人的死活。
岑帆:“好吧。”
不過他之前坐的時候似乎沒這種感覺。
沒多久浩子出來了。
腳下虛浮,臉還有些白, 看到岑帆的時候揚了下手, “岑老師,咳咳好。”
岑帆從墻邊自助臺上倒了杯熱水,遞過去, “你沒事吧。”
浩子接過來, 擺擺手:“沒謝謝岑老師。”就是這輩子不會坐摩托了。
幾人又在這走走逛逛。
小梅逛的慢, 手里捧著個小本, 看到什么有趣的低頭記幾筆, 又拿出手機咔咔拍照。
浩子大學學的是公共藝術,這個展他之前來過兩次,但也沒有表現得多明顯,該記的地方也在好好記。
這倆就跟小學生參加秋游還被要求寫觀后感一樣。
仔細認真, 巴不得把場館里每樣東西都記下來。
但其實這樣有些耗時了,畢竟這個館下午三點就要清場,岑帆幾次想出言提醒, 見他倆這努力勁兒又沒說出去。
“怎么樣,我找的學徒靠譜吧。”陳開從樓上下來。
他剛才去找館長聊天了,這里后面還有出個展,門口還有木雕擺攤售賣,把關系搞好以后他們做什么都方便。
“挺好的。”岑帆開口,又說,“感覺他們是真的喜歡這行,而且這些天看下來,悟性動手能力都不差。”
“那是,人浩子算半個專業的,小梅雖然沒學過藝術,但之前在陶藝館學了兩年做陶,經驗豐富著呢。”
岑帆微訝,他之前沒聽陳開說過這倆的經歷,那要按照這樣來說,他也有很多東西可以向他們學。
陳開對自己招來的人都得夸一遍,“小齊也不錯啊,之前你拍那教學視頻,人家昨晚剪好以后就發給我了。”
他說到這個還挺奇怪,“不過你怎么想的,居然打算錄教學視頻,就不怕以后這行人越來越多。”
笑著勾住他的肩:“威脅咱倆這江湖地位呀。”
岑帆知道人是開玩笑的,只說,“我看挺多人都想學的,反正都只是些入門最基礎,也沒什么。”
陳開上午也看到了那條評論,底下點贊討論數都快破千了。
都在討論這個女生的行為到最后會不會不被珍惜。
“哎,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怕你又同理心發作,影響情緒。”他說。
“不會所有人都像我這樣的。”岑帆站在一個紫色木雕前,盯著礁石中間正在打坐的小木頭人:“希望她運氣比我好。”
場館一共四層樓。
從電梯下來的時候陳開提議去門口集市看看,完事一塊兒去五道口吃大排檔。
岑帆把這個發群里,給遠在五金店的齊銘煊。
嗡嗡——
剛發出去就彈出兩條消息。
[刑:今晚開車過來。]
[刑:我需要對你的車做價值評估。]
自那天以后,刑向寒快兩周沒聯系過他,岑帆覺得他應該是找到那塊手表,所以干脆不跟他說。
但現在看來并不是。
見著這個,岑帆心里除了一瞬間的刺疼,多的感覺已經沒有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不會害怕。
只是車現在不在他這邊。
那天車禍以后,原本說三天就能修好,結果修車行突然說有個配件需要其他工廠調貨,得再等幾天。
岑帆先給修車廠打電話,確定什么時候能修好。
結果那邊幾個技工師傅互相推,又找了負責的經理和廠長,電話都打到配貨廠那邊。
一個小時后才告訴他這兩天調貨出了點問題,得再等兩天。
[岑帆:汽車在修理站,下個禮拜三我停在你樓下。]
[岑帆:視頻.mp4]
手機里只有那天事故現場的視頻,汽車后面一個巨大的凹陷,后面的輪胎都爆了,里面的汽油不停地往下流。
岑帆把這個發過去以作佐證。
兩條以后對面沒回過來。
岑帆也不去管,繼續和陳開他們在展覽館里面閑逛。
齊銘煊說他要買的東西買齊了,正在往這趕,準備來展覽館門口跟他們會合,再一塊兒過去吃飯。
“他不會還要騎他那車吧”浩子原本恢復些的臉色又變了,聞言差點干嘔出聲。
“又不用你坐,你跟我們一起坐小開哥的車不就行了。”小梅說。
陳開在旁邊抗議,“哎哎哎,開哥就開哥,別喊什么小開,聽著就不正經!”
大伙都樂出聲。
岑帆也跟著笑了瞬,又走幾步,停在一個兩米高的木雕跟前。
這個應該算是他們這兒的鎮館之寶。
一個很大的古堡,歐式建筑的風格,又融合了華夏本土元素,周圍一圈風干后的自然針木葉,底下丙烯著色過后,有的高有的低,像是一整片原始森林。
把古堡包裹其中,散發著濃郁的神秘氣息。
小梅在旁邊看簡介,“這是一個很有名的外國設計師設計的,耗時哇,三年,這次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參展!”
“三年能做出來也很可以了。”浩子在旁邊道。
岑帆也在旁邊看著。
從各個角度,從上到下地去看,他讀大學的時候曾在書本上看到過這個木雕,但遠遠不如現場看到的震撼。
看過之后,陳開提議現在去樓下集市逛逛。
這里都是大師,底下都是小眾木雕室的作品,也很有意義,還可以現場購買。
岑帆還站在這個木雕跟前,道:“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去找你們。”
他還想在這多等一會。
先是站著看,后來干脆坐在靠近窗戶的臺階上,從包里拿出平板,按照木雕的幾個點位,自己又添上幾筆。
根據心里想的全記出來。
岑帆畫得認真,后來沒再把注意力放在前邊,主要專注在手里的創作上。
整個人沉浸其中,越畫越興奮。
等到吃飯的時候。
大伙圍城一圈,連沒去看展的齊銘煊都看出他心情好。
“東西賣出去了?”他坐人旁邊問。
岑帆只要有靈感眼里都有神,又主動給自己添了碗湯,“沒,今天只是去看展,又沒有參加集市。”
齊銘煊見人眼里帶光,湊過去了點,瞇起眼:“那就是有艷遇?”
岑帆:“”
無奈道:“這是木雕展,誰會來這兒艷遇。”
“怎么不會,我室友和他對象就是在博物館認識的。”齊銘煊說到這個順嘴一接:
“哦對,就是上次讓我替他去小區拿資料的那個。”
岑帆夾菜的手一頓。
低下頭道:“是么”
齊銘煊沒察覺到他的反應,自顧自說,“不過他現在挺慘的,他那導師最近大姨父來了,安排的活特多,每天我們都睡了他還通宵在底下熬著。”
“他和他女朋友分明是一個學校的,現在倆人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有時候還見不著,都快談成異地戀了。”
“你不是自己租房子住么?”岑帆故意想岔開話題。
“那地方租著主要給我停摩托的,我要第二天早上有課就回宿舍住。”
說完以后齊銘煊想起什么,又沖著旁邊,“對了,你跟他之前是鄰居,你們是不是還挺熟的?”
岑帆從剛起喝湯的速度就變慢,聞言頭也沒抬,沒說得太清楚:“不熟。”
“就當時沒什么事,順手幫了個忙。”
齊銘煊后來也沒再多問,只說了句,“那你人還挺好。”
岑帆沒接他這個,繼續低頭吃飯。
一桌子人吃完以后,準備各回各家。
小梅是她男朋友過來接,徐浩再也不愿意坐齊銘煊的車,直接坐地鐵回去。
齊銘煊也沒急著走。
“你那衛生間的水閥得換,不然水壓不穩定。”他說著從包里掏出個東西,“我今天去五金店順手買了個。”
里面裝的滿滿當當,除了個水閥,其余全是修摩托的工具。
“你把東西給我,我自己回去裝就行。”岑帆說。
“你會么。”齊銘煊不信。
岑帆辯解:“我一個做木雕的裝這個肯定沒問題。”
陳開結完賬過來,聽到他說的,拆臺拆得不留情面:“上次咱后門那水龍頭壞了,你和浩子你倆加一塊兒都沒修好。”
岑帆:“”
剛準備跟大家告別去地鐵站的徐浩:“”
最后齊銘煊還是去了。
說到底這件事還真要感謝人家。
自從人過來幫他修過,整個木雕室水壓一下上來了,樓上樓下用水都方便,岑帆再也不用燒水洗澡。
他在那修的時候陳開他們在旁邊看著,都覺得以人這動手能力,要不是審美實在太差,完全有做木雕工的潛質。
人在衛生間里忙。
岑帆在外面煮奶茶。
小花貓今天剛被接出來,雖然還有些虛,但好容易回到家還是高興的,在他腳踝中間旁邊來回地繞。
“都搞定了。”
齊銘煊穿著工裝褲大背心從里面出來。
見到小花以后順手把他撈起。
小花掙扎了一下,最后還是就范了。
岑帆正把奶茶中間那層浮出的奶皮往四周攤,回頭道:“我這剛煮好,你喝點再回去吧。”
“成,我先把這舊的水閥水管都丟出去。”齊銘煊手里提著個大袋子。
抱著貓往樓下走。
先去檢查一樓衛生間,見里頭一切正常才繼續往外頭去。
只是剛一開門,一個人站在那兒。
黑色外套里的襯衣扣子最上面兩顆沒系,領帶有一半在后邊,頭發也沒有修得多齊整,和他平常的一絲不茍截然相反。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
齊銘煊起初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客廳的燈落在外邊人身上,他才把對方完全看清楚,有些驚訝地挑挑眉:
“刑教授?”
“您怎么會來這里?”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你不該來”
“岑帆呢。”刑向寒看著他。
“正在給我煮奶茶。”
齊銘煊剛還有些愣神, 很快恢復成之前的語氣,一副主人模樣,往里面走幾步, “教授第一次來?要不要我四處領你看看。”
刑向寒看著他沒說話。
他記得這個學生, 同一個研究室老師的“得意門生”。
刑向寒對此卻不在意, 見他身上只一件弓字型背心,眉頭微蹙:“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他是我老板, 我是他員工。”
“兼職到這個點不回宿舍?”刑向寒語氣很淡。
齊銘煊從不像其他學生那樣怕他, 相反他一直挺反感這種自以為是, 只看結果不論過程,說話做事毫無人情味。
一攤手:“華大也沒規定學生非得幾點回去吧。”
“可我記得你們班明天下午有現代控制理論。”
“這門課的學分我早修滿了,老師說我不去都可以。”齊銘煊挑挑眉。
刑向寒停了幾秒, 開口道:“一篇C刊在華大不算什么, 這門課你依舊要參加期末考。”
“參加就參加唄,考試可比寫論文簡單多了。”齊銘煊無所謂說,想抻抻胳膊, 懷里的小花突然叫了聲。
往他懷里用力蜷縮了下身體
小花自從刑向寒出現以后又有些應激, 人的氣場有時候越小的動物感受越明顯。
齊銘煊安撫地摸摸他腦袋。
小花被抱久了有些蹩腳, 掙扎地要下身, 回身看了他倆一眼, 往樓上跑去。
“這是你們一起養的?”刑向寒突然看過來。
齊銘煊想起兩人一塊去寵物醫院,“沒錯。”
接著又說,“教授,需要我上去喊我帆哥下來?”
刑向寒因為他這個稱呼眼里閃過一絲不悅, 道:“不必。”
他說不必齊銘煊也沒多問。
一屁股坐凳子上。
岑帆端著兩杯奶茶,一下來就看到底下兩個男人對坐著,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幾步下來以后盯著刑向寒, 眉頭擰著:“你怎么會在這里?”
還坐在他的木雕室。
自打兩人在一塊以后對方就從沒進來過。
“你不該來。”岑帆看著他說。
刑向寒幾乎是他一出現在樓梯口就睨上來,盯著人從樓上走到樓下,上下打量過后,原本曲起的五指放平。
身體不像剛進來的那樣緊繃,“你車呢?”
一句話把岑帆拉回現實,想起對方的手表,他把頭偏開了點:“在維修站,周三才能提出來。”
岑帆語氣盡量保持平和,“不過我下周要回去看姥爺,到時候讓陳開停在你小區樓下,回來以后我再——”
“車為什么需要送到修理站。”刑向寒把他后面的話打斷。
盯他的目光像要把人盯出個洞來。
岑帆半句話沒說出去,“被追尾了。”
刑向寒聽了他說的沒在說話,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變。
兩人這氣氛有些詭異。
齊銘煊坐他倆對面若有所思,食指在桌面上輕敲兩下,伸出手,“小帆哥,奶茶給我吧,早渴了都。”
岑帆意會過來后把裝滿奶茶的瓷杯遞過去。
另一杯原本是要留給自己的,但刑向寒人都到這兒了,當著齊銘煊的面他不得不問一聲:“你要么?”
以他的了解刑向寒不可能要。
香噴的奶茶是磚紅色,奶皮上撲了一層薄薄的桂花碎粒。
岑帆煮這個花了快一個小時,最后他卻沒喝著,抱著同樣不能喝的小花坐在旁邊,默默嘆出口氣。
“不錯,紅茶就該喝牛奶一塊兒煮。”齊銘煊喝過一口以后,扭頭看他,“是可以開店的水平了。”
還沒等岑帆開口。
對面刑向寒卻道:“沒你之前煮的好喝。”
岑帆一愣:“我什么時候”
刑向寒從不喝這些甜的,岑帆一直記得。
所以在家一般都是純牛奶直接熱了喝,連糖都不會加。
“你不記得了。”刑向寒端起瓷杯又喝一口,狀似無意又極其自然,“畢竟我們生活在一起很長時間。”
齊銘煊一口奶差點吐出來,“你倆生活在一起?”
岑帆也愣了,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茬,眼睛都瞪大了。
“難道不是么。”刑向寒抬眼看他。
岑帆不說話了。
對方說得的確是事實。
只是為什么非要當著其他人的面
刑向寒接著前面說:“還是你——”
被岑帆冷聲搶白:“就算以前是,現在也不是了。”
刑向寒捏著瓷杯定了幾秒。
死一般的沉默。
刑向寒從口袋里拿出一把鑰匙,放在桌子上,“你上次不就想要這個么。”
他這話聽著像有歧義。
岑帆接過來以后還是解釋一句,“那是因為你的手表,等我找到以后——”
“不管因為什么。”刑向寒再把他的話打斷,再次抿了口奶茶,“這都是你想要的。”
岑帆下意識去看對面的齊銘煊。
后者在那次快要噴奶以后就再沒說話。
沒說話也沒往這邊看。
只一下下把手機磕在桌上,在手里換個角度又磕一遍。
岑帆暗嘆口氣。
算了。
以后再解釋吧。
關于兩人的關系,剛在一起時,岑帆巴不得讓自己身邊每個人都知道。
現在他卻只希望對方再也不要提起,最好也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太難堪了。
一杯奶茶桌上這兩人喝了快四十分鐘,完了也沒要走的意思。
各自看著手機。
小花都在他懷里快等睡著了。
岑帆把他抱到樓上去,下來的時候見這倆還都沒有起身,忍不住問,“你們還不回去么。”
刑向寒抬頭看他,沒說話。
齊銘煊倒是在這句之后站起來,“走吧刑教授,都這個點了,別影響我帆哥休息。”
“你先走。”刑向寒說。
站起來把杯子拿到一樓的盥洗池去洗,洗完以后送到岑帆手上。
像每次在家的時候那樣。
岑帆不想跟他接觸,眼里充滿戒備,下意識往后挪了一步,直接說:“東西放下”
“你走吧。”
他現在寧愿一個人都不愿和對方再單獨待在一起。
刑向寒不理解他的抵觸情緒為什么突然變這么大,沖他的方向剛要開口。
旁邊齊銘煊走過來,“刑教授,這荒郊野嶺的,看在我是你學生的份上,讓我蹭你車出去唄。”
刑向寒看向他:“外面那輛摩托車不是你的?”
“這么晚騎車不安全。”齊銘煊故意站到岑帆旁邊,和人從同一個角度看他,像是他們才是一起的:
“萬一我出個什么事,是摔了還是怎的,被學校知道刑教授您當時也在場,追究起來您也不好交代吧。”
他這句話過后,旁邊岑帆不禁往他這一瞥。
現在學生都這么和老師說話么
刑向寒卻像是完全沒受影響,“這附近可以叫車。”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坐夜路車更容易出事。”齊銘煊說。
完全沒把自己當成對方學生。
刑向寒起初沒說話,先是去看岑帆,見他下意識往后站過去一點,像是要站在旁邊男人的身后。
感覺自己又被扇了一巴掌。
刑向寒嘴唇微抿,轉身往外走。
齊銘煊走在他后邊,臨走時沖岑帆做了個口型:
“早點睡。”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
岑帆原地坐了會,直到耳邊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才站起來。
深吸口氣又嘆出聲。
把屋里的所有燈全關了,往樓上去。
汽車里兩人都沒說話。
刑向寒載著齊銘煊,還沒到學校,只一個最近的地鐵站齊銘煊就開了口,“教授,把我放這里就行。”
刑向寒也沒非要送他到學校門口,臨到地鐵站一個猛剎。
齊銘煊紋絲不動,但也沒立刻要下車的意思,只扭頭看他,“刑教授要回去找我帆哥么。”
“與你無關。”刑向寒摁開車門。
咔噠——
齊銘煊手往后伸,放到自己后腦勺上,“他這幾天都忙到臨晚上兩三點,今天好容易休息一天,能早點睡。”
“你怎么知道。”刑向寒扭頭。
“他那些視頻都是我剪的,每次他拍完都會發過來,我當然知道。”齊銘煊自然一接。
又道:“所以我才說刑教授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說。”
刑向寒拇指在方向盤上摩挲片刻,沉聲說:“就算是有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這回直接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空氣里的壓迫感鋪天而來。
齊銘煊倒是沒所謂。
下車以后。
雙手插兜,往地鐵站里邊走去。
刑向寒的車沒等他進去就直接走了。
原本已經準備繼續往前開,臨了快到交匯處,前方路口掉了個頭,順著來地鐵站的方向轉回去。
齊銘煊沒回自己的出租房。
直接回了學校。
宿舍樓已經關了,他喊了里邊棟長下樓幫他開門。
他們這棟的棟長剛好是他室友,打著赤膊下來,苦著張臉沖人抱怨說,“哎喲我說煊哥,你干嘛挑今天回來啊,明兒上午的課你又不來”
“你不是棟長嗎,怕什么。”齊銘煊說。
“不是怕,就是我正跟對象視頻呢,晚點我老板找過來又得忙活了。”
讀了研的私底下喜歡喊導師老板。
齊銘煊想起今晚上見著的人,開口道:“你老板暫時不會管你。”
“你怎么知道?”來人問。
齊銘煊沒應他這個,兩人一塊往樓上走。
回到宿舍,除了他倆另外兩個都在底下戴著耳機廝殺,聽到動靜后抬手打了個招呼,接著就繼續投入戰斗。
“他手機號你知道嗎?”齊銘煊問。
“誰?我老板啊。”
對方覺得奇怪,但心里惦記女友,沒多墨跡,隨手截了張圖給他發過去。
齊銘煊坐在自己位置上,拿手里比著看。
電話號碼對不上
但學校老師有的會有兩個手機號。
齊銘煊思索片刻。
伸出手,把已經轉過去的室友耳機線扯住給拽回來,沒去管人眼里的反抗,低聲沖他:
“你幫你老板報過賬吧?”
“他銀行卡號多少。”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逃走”
岑帆等兩人走以后原是想熄燈睡覺。
問題是他想睡有貓不想睡。
小花原本在底下還困得不行, 結果到了樓上又跟打了“雞血”一樣,上躥下跳的鬧騰,后來直接從上邊天窗爬出去!
“小花!”
岑帆喊了聲。
心里一急, 從床上下來后先是半個頭探到窗外。
又立刻沖下樓。
把門打開以后往屋頂上面看。
“小花!”岑帆又喊一聲。
回應他的除了空氣里的風聲, 還有——
砰!
身后的門被風吹的關上, 直接給從外面上了鎖!
岑帆:“”
他進不去了。
這里的鑰匙除了他自己和這兒房東,木雕室其他人手里也一人一把。
但問題就是他現在手機也鎖在房間里, 整個人除了全身上下寬大的短褲短袖, 其他什么也沒帶出來!
想聯系誰都聯系不上, 只能原地在這等明早陳開他們過來。
岑帆深吸口氣。
繞著房子從前轉到后,又轉回來。
突然想起小花爬出去的天窗,從外面伸手進去, 能把鎖扣開開, 可以拿到貼著墻面那把備用鑰匙!
說干就干。
岑帆把旁邊的梯子搬過來,從底下架好以后,確定兩邊全都穩定, 順著往上面爬。
但人在倒霉的時候真是喝涼水就塞牙。
岑帆身高還差點, 不停地踮腳往上面一夠!
鑰匙是拿到了, 結果腳用力一蹬, 梯子倒了, 只剩下他半個身子卡在房廊!
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只能一腳兩邊盡量維持平衡,保證自己不掉下去。
嘶——
岑帆深吸口氣,正在想要不要喊一嗓子,看有沒有人路過。
“你在做什么。”
底下突然傳出人聲。
距離隔得遠, 岑帆一開始沒聽清楚,但現在好容易來個人,也不管對方是誰了。
立刻說, “那個不好意思,我這邊出了點狀況,能麻煩您把旁邊的梯子遞到我這邊么。”
對方沉默片刻。
先從旁邊把扶梯立起來,立起來以后也沒立刻走,就在底下把兩邊扶著,保證不會它左右晃動。
岑帆順著梯子往下爬。
還差幾步到底,卻被人從后面攬住腰,一提,整個把他從上面抱下來!
他下意識開口,“啊那個沒事的,我自己可以。”
“您不用幫我,就幾步臺階了。”
站定之后又沖對方,“真的麻煩你了,謝——”
一個謝謝卡在嗓眼。
看清楚后面的人后,岑帆眼睛瞪大了一圈,像是碰到什么洪水猛獸,立刻從對方懷里出來。
往后連退幾步:“怎么是你。”
刑向寒見人原本從笑著道謝,到看清楚是他以后卻滿臉戒備。
原本擔心的表情淡了些,把扶梯折起來放旁邊,語氣也不算好:“你希望是誰?”
岑帆沒了聲音。
他剛才腦子里確實沒多想,覺得只要是個人就行。
隔著月色去看對方的臉,岑帆只一瞬就偏開視線,“謝謝。”
說完以后轉身,徑直走到自己屋門口。
把門開開,進去以后反手就要把門關上。
被人一胳膊從外面抵回去!
“剛才是我幫的你。”刑向寒從上面俯視看,深沉的語氣給人極強的壓迫感,看向他的目光是不可置信:
“你就是這么回應我的?”
岑帆回身看他,“手表我會給你找到,你還有什么事情。”
刑向寒深吸口氣,直直地看著他,問出先前就想問的,“剛才那個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岑帆:“他是這兒的員工,在這里難道不正常么?”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刑向寒皺眉,“你平常都讓員工待到這么晚么。”
“所以呢,你是不是又覺得我和他搞在一起?”岑帆看著他說。
眼底是死一般的平靜。
刑向寒沒說話。
岑帆:“不過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有些東西說了太多遍也沒用,何況他現在已經沒這個必要向誰解釋什么。
岑帆以為這句話過后刑向寒就會走。
沒想到對方深吸口氣,手撐在門框上沒動,“我沒帶鑰匙,今天需要在這里留宿一晚。”
原本最討厭的木屑的人卻說要在木雕室留宿。
岑帆眉頭微擰:“你不是不會帶家門鑰匙的人。”
刑向寒開口:“唯一的那把剛才給你了。”
岑帆:“”
這就更不可能是對方的作風。
他走進去,從桌上拿起刑向寒給他的鑰匙。
看著他說,“你自己回去,或者去附近的酒店,我出錢。”
“但是你要想住在這里,不可能。”
被他扔出去的那把鑰匙刑向寒沒接,直接掉到地上。
岑帆這幅淡漠的樣子從未有過。
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只不過因為他太喜歡這個人,一直把對方捧著放在心里的最高處,所以才處處忍讓。
現在——
都無所謂了。
刑向寒看著他,感覺左胸口猛地一抽,“我幫了你,即便你現在是對一個陌生人,也不該用這樣的態度。”
岑帆扭頭回視:“去年圣誕節,你忘帶家里鑰匙讓我提前回家。”
“可我人已經到樓下了,你卻只讓我把鑰匙給你,不讓我進去,還說在隔壁賓館給我開了房間。”
刑向寒噤了聲。
岑帆語氣平靜,像只在說平常的一件小事,“既然你可以這樣對我,我為什么不能這樣對你。 ”
刑向寒先是沒說話,后來才開口,“那天是因為——”
“不管是因為什么你也走吧。”
岑帆雙手撐在桌面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等你的手表找到了我就給你放桌上,我今天累了一天,實在不想再為這個跟你爭執。”
他是真的累了。
白天看展做創作,晚上又被迫“上房”,等人走了以后還得繼續找小花,還不知道得折騰到什么時候。
刑向寒先是看著他,原本還有話要說,注意到人眼睛底下的烏青,后來想說什么也沒說出來。
只臨走時才道:“你的車不用開過來。”
“你平時也盡量少開車。”
聽到后邊門被關上的聲音。
岑帆心里依舊酸澀,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從上面踏過,又癢又刺撓,怎么趕也趕不走。
卻也是真的松了口氣。
他身上的背心短褲都被露水打濕了。
換了一身,又坐在原地發了會呆。
走上房間二樓。
小花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自己爬回來,正縮在他被子里睡得酣甜。
岑帆垂眼看了他會。
伸出食指在他頭頂輕彈兩下,也跟著趟進被窩,把貓咪往自己懷里輕輕摟了摟,一塊兒睡過去。
白天發生太多事。
今天晚上岑帆睡得不完全踏實。
前半夜夢里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半夜驚醒之后渾身都是汗,坐起來好幾次。
到后面連小花都“嫌棄”他,眨巴眨巴眼,順著本能爬到被子外面,鉆到角落里岑帆給做的木頭貓窩里去。
后半夜岑帆完全是用念力強迫自己趕緊睡著。
昨晚下了會雨。
附近賣豆腐腦的小攤要晚點才出攤。
岑帆這些天起來以后都會過去,順手買早餐回來,順便遛“小花”。
他今天沒帶小花,揉著脖子自己往那邊去。
結果剛出門,遠遠看到停在拐角處的一輛商務轎車。
那輛車岑帆實在是太熟悉,瞬間愣在原地。
現在還不到上午六點。
是早上臨時過來的
還是在這等了一整個晚上
從提出分手以后,這個人的行為越來越讓他看不明白。
為什么。
為什么明明已經分手了,還要不斷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往常岑帆看到那輛車停在工作室門口會眼睛帶光,興奮地跑過去。
這回他卻只一眼就回了木雕室,不帶有絲毫停留。
空蕩的四周。
偶有幾個附近的居民,穿著人字拖從路的這頭走到另一邊。
刑向寒平常都會設鬧鐘,但今天是被車里的手機吵醒。
昨晚蜷縮在車里。
他直起來的時候脖子有點疼,手臂也沒辦法完全伸直。
但還是拉了下領口,把手機里的免提打開。
“院長。”嗓子有點啞。
馮院長不再像之前那樣隨和,嚴肅道:“向寒,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昨天去研發基地,校長副校長,還有其他名校研究院領導都在場,連教育局那邊都來人了。”
“我們學院代表就派了你一個,結果你說走就走!”
刑向寒沉默片刻,道:“我當時已經跟您打過招呼。”
“你那叫打招呼嗎?你那就是中途通知我一聲,連個提前準備都沒有!”馮院長在那邊吹胡子瞪眼。
他帶了對方這么多年,從本科都研究生,再到推薦人去海外留學,就從沒見刑向寒這么失去理智過。
連下午的匯報都沒參加,害他臨時找了院里其他老師過來救急。
“今天上午一品軒喝早茶,你必須過來。”馮院長說。
刑向寒手握緊方向盤,“我今天可能也過不去。”
馮院長在那邊沉默片刻,后來厲聲道:“到底什么事這么重要,能讓你棄自己的前途于不顧!”
他身邊似乎有人說了句什么。
對方收了口。
頓幾秒又道:“總之,今天上午的早會你必須過來,還得好好給其他幾個學者領導道歉!”
刑向寒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以后,刑向寒往后靠靠,看向不遠處那棟兩層樓的房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沒鑰匙是假的。
真的想要住在木雕室也是假的。
也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跟這個人怎么樣。
但只要一想到回去了,那間屋子里面只有他自己,刑向寒就寧愿在車里待一個晚上。
臨走之前刑向寒先下了車,往前邊那棟兩層小樓走。
昨晚他在車上幾乎一晚上沒睡,身上的衣服沾滿露水也沒法換,走在路上臉色不算好,雙腳卻是穩的。
在外邊敲門。
沒人應。
他眉頭微擰,又敲了幾次,這回直接把旁邊的門鈴也摁響了,聲音越來越大。
“小帆!”
刑向寒喊了一聲。
屋里傳來兩聲貓叫,多的動靜就沒有了。
刑向寒又喊一聲,敲門的幅度變大,大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好像每敲一次心臟都會跟著震顫一次。
“別敲了別敲了!”
路過一個剛搬來的住戶,見他這瘋樣子,忍不住提醒:“屋里沒人。”
“原本住在這里的那個剛拎了個行李箱,從他們這兒后門走啦!”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是你先招惹的我”
“啥?”
“你在高鐵站??”接到岑帆電話的時候陳開才剛醒, 正準備收拾收拾往工作室趕。
岑帆沒說的很清楚,只道:“我姥爺想我了,前陣子一直催我回去, 我想著這些天手里活不多, 就先走了。”
“不過我十一中肯定會回來, 不會拖到最后一天。”
“這么著急啊”陳開在那邊感嘆出聲。
又說,“好吧沒事, 反正離國慶節也沒幾天了, 你之前那次又沒出去玩, 這回好好回去放松下。”
“小花和工作室交給我們幾個就行。”
“好。”岑帆應了聲。
剛掛電話,屏幕上閃過一個來電顯示。
是刑向寒。
從地鐵一路到高鐵站,對方已經斷斷續續給他打過十幾個電話。
岑帆現在看到這個名字就心悸, 像剛才一樣捏著手機屏幕朝下, 等那邊掛斷以后,立刻關機,塞進后邊的背包里。
前邊的進站口已經開始檢票。
岑帆拖著行李箱往里邊走。
逃避雖然解決不了問題, 卻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快速恢復冷靜。
刑向寒陰晴不定, 他不能也跟著受影響。
電話那頭再次沒人接。
刑向寒站在茶室外邊的陽臺上, 氣勢駭人, 掌心撐著護欄, 五指收緊,力氣大到像要把這一條整個捏碎。
“干嘛呢你,再不進去老頭兒又要罵人了。”馮小壘走到他后面小聲說。
刑向寒往后一瞥。
沒應。
收起手機往里頭走。
馮小壘跟在他身后連連嘆氣。
自從那天在清吧,他對人開了玩笑以后刑向寒就再沒理過他。
電話消息都不帶回的, 平常去辦公室也總是找不到人。
這頓早茶吃得還算和諧。
臨走時幾個學者都輪流過來握手:
“老馮你真是有本事,這刑教授果然一表人才,比我們科研室那幾個光說大話不干活的年輕人強多了!”
“就是啊, 刑教授什么時候有時間也過來給我們指導指導,上課或者是實地都可以啊。”
“目前我們在做AI視頻異常檢測,后面的算法可能還得您幫把把關!”
“刑教授方便加個微信么,回頭我們單獨約。”
刑向寒從小優秀到大,走到哪里都是被眾人追捧的對象。
送走了這群人后。
馮院長把他叫到一邊,語氣不似先前在電話里嚴肅,對他上午的表現還算滿意,見他這有些泛白的臉色,問說:
“昨晚沒睡好啊。”
“還好。”刑向寒淡道。
“恩,既然他們都看好你,平常你也跟他們多交流交流。”
馮教授說到這瞥了眼身邊的兒子,“不是我偏私,就這一點你可真不如你馮師兄。”
突然被點名的馮小壘:?
難得一次被夸,馮師兄倒也沒多得意,擱旁邊訕訕道:“那還是師弟更厲害,要腦子有腦子,要氣場有氣場。”
“我要有他那個本事,早就——”
話音未落就被他老子懟回去。“你這輩子估計都難,先超過你姐再說吧。”
馮小壘:“”
他就多余接這一茬。
幾人一塊兒往外邊走。
馮教授還在跟刑向寒說接下來幾個研究方案的事,準備要一塊兒回學校。
“我先送您過去。”刑向寒說。
頓了幾秒又道:“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今天不準備去實驗室。”
馮教授先是一頓,后又感嘆出聲,“也是,那群小崽子最近被你磨夠嗆,反正快國慶了,也該讓他們放個假。”
“不過你沒那么快能休息,京大核心那邊的修改意見已經下來,你先把論文改好,趁這段時間趕緊投出去。”
“我知道。”刑向寒應聲。
“那你別送我了,我坐咱們學校的大巴車回去就行。”馮教授說著又往旁邊去看。
馮小壘接過這道眼神,順手往刑向寒這一指,“我蹭他車。”
“恩。”
馮教授點點頭,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去停車場的路上。
馮小壘兩手一攤,“你說老頭也真是,我還是他親兒子呢,每次都這么數落。”
“就他這一天天的打壓勁兒,我居然還能保持得這么哎你等等我!”
“別走這么快啊!”
馮小壘正侃侃而談,旁邊刑向寒已經走出三米遠了。
他往前跑了幾步,忍不住在后面說,“別生我氣了吧,上次是我不對,不該那樣在小岑面前開玩笑。”
他是真沒預料到那出。
后來刑向寒把酒杯砸桌子上,差點讓周圍人以為他倆是來掀場子的。
“晚上咱一塊兒喝酒,這回我請行不行啊!”
刑向寒腳步微頓,回頭看他,“就現在吧。”
結果大白天的。
兩個原本坐在茶室里,和一幫知名學者研究員討論AI最新算法的性能評估。
此刻卻坐在公園長凳上,腳邊擺了一地的冰啤。
馮小壘覺得這個人腦子進水了。
“你確定大白天的咱倆得在這喝酒?還就干喝啊。”馮小壘看他說。
“旁邊有賣餅的。”刑向寒往前邊抬抬下巴,手里已經打開一罐啤酒。
啤酒配燒餅?
馮小壘腦袋一抽。
嘆口氣,也跟著打開一罐啤酒,但沒喝,就放在嘴邊。
看旁邊人沉默地喝酒。
遇到這種情況,要換個人馮小壘還能嬉皮笑臉的勸一勸,什么“別擱一棵樹上吊死。”、“回頭哥再給介紹個好的。”
或者最簡單的讓人找點其他事情做,譬如工作。
可以讓任何一個工作狂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但眼前這個卻不行。
馮小壘其實昨天在開會的時候就看出來,因為最讓這個人賴以維持的東西,看樣子也已經快沒用了。
一陣沉寂過后。
刑向寒忽然往后靠,偏過頭看他,“我上次跟你說過,為什么要在乎他怪不怪我。”
“你覺得我能做到么?”
馮小壘頓了片刻,不像之前那樣只知道笑,“不用問我,也不用問其他任何人。”
“能不能的現在沒有誰比你自己更清楚。”
刑向寒沒說話。
后來他繼續喝酒。
馮小壘難得一次也保持安靜,也是頭回在酒面前沒喝一口。
不是不想,主要等會得有個人把車開回去。
直到刑向寒快要喝暈過去,整個人歪到一邊,一條腿支著撐住身體,保證自己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
他喝醉酒通常不會撒酒瘋,就安靜地坐著,也從來不會說什么胡話,要是閉上眼肯定就是睡著了。
馮小壘先收拾這一地的啤酒罐子。
才把旁邊的人扛上車,放在車的后座上。
剛要把車開出去,突然聽到后邊的人在喃喃自語:
“分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憑什么你”
后面說的刑向寒沒說出來。
已經坐進副駕駛的馮小壘回過頭,無奈地沖他:“既然如此,你就對人家好一點兒吧。”
他也是看不明白。
從他的角度,這兩個人分明不是不在乎彼此,怎么好端端就分開了。
汽車開上三元北路。
國慶節快要到了,馬路兩邊都插滿了小國旗。
其實在大城市,節日的氣氛到這里就差不多了,到了晚上會有噴泉燈光秀。
好容易等來長假人們要么旅游逛街看電影,要么宅在家里休息補覺打游戲,多的就不會再有了。
這點其實小地方也一樣。
岑帆到的時候林建國剛睡起來,醒了以后看到他還特驚訝,幾步沖人跟前,老花鏡都忘了拿。
“怎么不打聲招呼就回來了啊!”
林建國激動地不行,原本聽到外頭有動靜還以為是張叔又要過來找他打牌。
沒成想是他家大外孫回來了!
“等著,我來給你下點面條,鍋里還有昨晚剩下的湯圓,不是你怎么不早點兒跟姥爺說呢!”
“好歹多買點菜啊回來備著啊真是,你等著啊,姥爺這就出去——”林建國說著就要往外走。
被人一把拉住。
岑帆看著對方的眼睛:“不用的姥爺,我現在還不太餓。”
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壽星擺件,是他老早就雕好了的。
“生日禮物。”岑帆說。
林建國眼睛都亮了,小心地接過來,捧手里細細看著,嘴上卻還埋怨,“哎,這花了不少功夫吧!”
“忙這個做什么,有那個時間多休息休息不好嗎!”
“沒花多長時間。”岑帆把手里的東西放下。
往房屋后面的儲藏室看了眼,輕聲道:“我想先去看看媽。”
林建國捧著壽星老的手一頓。
反應過來以后嘆出聲,先是把東西擱桌上,又拍拍岑帆的肩:“你這孩子,每次一回來都這樣”
“去吧。”
儲藏室門口鑲著塊黑色的布。
老式五斗柜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原本放著童年玩具的地方也被香爐和蠟燭取代。
照片里的女人很美,笑起來和岑帆一樣。
岑帆手里捏著一炷香。
屋里煙霧繚繞,他把這炷香插在香爐上。
“媽,我回來陪姥爺和您過生日了。”
“抱歉,上次有兩個人過來,但這次只有我一個人了。”
岑帆深吸口氣,上前輕拂面前的遺照,從頭發到鼻子再到眼睛:“以后可能也只有我一個。”
“但是我會好好生活,每年都會回來看您。”
“我保證。”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岑帆沒說。
這段時間太難過了,他不想抱怨給自己的母親聽。
就像二十三年前,他沒有聽姥爺的,像講故事一樣講給自己的母親,最后成了母親一生的夢魘。
雖然那時候他才六歲,不理解對于他來說只是一次見義勇為的探險,母親卻像發了瘋,抄起晾衣架狠狠抽在他背上!
又抱著他哭得泣不成聲,整宿整宿地失眠。
在那之后,岑帆極少再跟母親抱怨什么。
從房間出來后。
林建國正在外面搟餃子皮,聽到動靜后頭也不抬,“快過來幫忙。”
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年,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
但這并不代表不會難過。
岑帆出來以后沒提這個,洗了手,把袖子擼高走過去。
“哦對,家里沒醋了,一會餃子下鍋,你到門口那小賣部里買一瓶回來!”林建國在旁邊說。
“我現在就去吧。”
岑帆說著就要去外套兜里找手機。
林建國在旁邊頭也不抬,手里的餃子皮搟得飛起。
搟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趁人還沒出門立刻把他叫住:
“哦對了,今天上午小刑給我打了個電話。”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我們不能分手”……
岑帆第一反應是刑向寒為什么知道他姥爺的手機號。
“他跟您說什么了?”岑帆眉頭微蹙。
“我打牌呢, 一個都沒接到。”林建國說著回屋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遞給他,“應該是找你的吧。”
岑帆松出口氣。
他也是沒想到對方為了找他居然會把電話打到姥爺這兒。
岑帆頓了幾秒, 把刑向寒的手機號在老人手機里拉黑。
沉默著從包里把零錢包拿出來。
林建國把大外孫的行為看眼里, 忍不住問, “你倆吵架了?”
岑帆一句話堵在嗓眼,抬頭去看對方的眼睛, 猶豫再三后還是沒完全說實話, 就“啊”一聲。
他性取向的事姥爺是知道的。
這輩子老人家不求什么, 就總希望他身邊能多個伴兒,有人陪著,起碼大半生別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岑帆不說是不想讓他擔心。
林建國搟餃子皮的動作沒停, 隨口道:“我看人挺好的, 又是高知,你又喜歡,比你那個爸強多了。”
說到這他又想起什么, 用力閉了下眼又睜開, 揮揮手道:“哎不提了不提了, 你快去買醋, 順道買兩包黃鶴樓回來。”
岑帆已經收拾好東西往外走, 臨了道了句,“您現在不能抽煙。”
小鎮上的人沒有大城市多。
但也不擁擠,要是不考慮其他很適合定居。
剛好趕上秋天,太陽不曬, 空氣中的涼意讓人感到很舒服,即便一直呆在室外都不會覺得有什么。
岑帆在這過了幾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閑日子。
有時候早上起的早,姥爺非要出去就陪著一塊兒去趕趕早集, 晚上回來就在平板上畫畫,期間沒開手機。
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信息,心里也松快不少。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四天。
今天是他們賬號發新視頻的日子,岑帆再與世隔絕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沒開手機,只是把電腦里的工作賬號打開。
999 +消息一下涌進來,大多是他們工作室群的。
陳開弄了個國慶直播,說是趁這個時候跟網友們聊聊天。
岑帆剛在群里回復了個“收到。”
齊銘煊的私聊就進來了。
[QMX:聽開哥說你回老家了啊。]
[QMX:怎么這么突然?]
[岑帆:就突然想回來了。]
岑帆想起那天的情況還是有些尷尬,得給對方解釋幾句:
[岑帆:小齊,我和刑教授以前確實住在一起。]
他后面的幾句話還沒發出去,對面齊銘煊已經回消息過來:
[QMX:你都說了是以前了。]
[QMX:沒必要再解釋,顯得你好像很怕他一樣。]
岑帆在這邊無奈。
[岑帆:我不是怕他。]
他說到這感覺也不用再說太多。
都是成年人,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他故意扯開話題。
[岑帆:直播幾點開始?]
[QMX:難道你還放不下???]
[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又過了五分鐘齊銘煊才回過來。
[QMX:半個小時以后,開哥說你參不參與都可以的。]
[QMX:不過我覺得你參加效果會更好。]
這時候陳開也在群里發消息:
[天下第一開:小帆帆,在家休息的怎么樣啊!]
[天下第一開:有沒有精神來直播間玩啊。]
[小梅:底下會有粉絲朋友提問,岑老師只負責說話就行,至于露臉其實我覺得老師露肯定能吸引到更多人!]
[小梅:期待.jpg]
岑帆猶豫片刻,手在鍵盤上碰兩下。
[岑帆:好。]
岑帆以前參加過華大的周年慶直播,那時候他為了能離刑向寒更近點,以外校志愿者的身份混進來,什么都接觸過一點點。
大概知道是個什么流程。
但他多少還是有點緊張。
反復試了幾遍麥克風,又找了兩顆喉片吃,還準備把書箱里關于木雕的書全翻出來。
出來找書的時候見姥爺在打掃衛生,桌上擺了不少新鮮水果,隨口問,“今天家里要來客人么?”
“啊。”林建國頭也不回,“晚點你張叔要帶他女兒女婿過來玩。”
“哦”岑帆應了聲。
拿著幾本書進去了。
臨開播之前岑帆溫習了會,就怕等會被問到專業知識答不上來。
結果——
直播間里真正問木雕的寥寥無幾
——啊啊啊啊啊啊,岑老師好好看啊!
——岑老師好帥啊,我的天,誰能想到做木雕的居然是個這么好看的小哥哥!
——老師真的是做木雕的么,我之前還以為您都快四十歲了。
——之前說出教學視頻也出了,這也太寵粉了吧。
——岑老師岑老師,小花是您撿的對不對,啊啊啊啊,老師真是人帥心善!
直播之前陳開放了個貍花貓的視頻合集,取名“小花撒尿記”,惹得好多網友來看。
——岑老師有沒有對象啊,我一直想找個會木雕的男朋友。
這個一出好多人在底下跟節奏。
尤其
——男的也可以報名嗎。
——我IP位置跟你一樣,今年體大二年級,岑老師看我看我!
管理員QMX:用戶[看我的肱二頭肌]已被限制發言。
岑帆:“”
忍不住在他們工作室的小群里回復。
[岑帆:是不是把攝像頭關掉會好一些。]
[小梅:千萬不要!!!好容易漲到那么高的人氣!]
[浩子:就是,之前我和開哥兩個人直播都沒什么人看。]
[天下第一開:哎哎哎,說歸說,別拉踩啊。]
陳開發完以后又單獨去艾特岑帆。
[天下第一開:一開始要把熱度打起來,他們問的咱盡量能回復就回復。 ]
[天下第一開:盡量順著來,有什么的后面再說!]
順著是個什么順法。
岑帆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深吸口氣,跟那邊說:“我目前單身。”
工作小群除了齊銘煊都在出謀劃策。
岑帆沒辦法,硬著頭皮道:“要是將來有合適的——”
屋外傳來兩下敲門聲。
岑帆下意識回頭,以為對方是姥爺,把麥克風關了以后說,“姥爺,我現在有點事。”
“一會出去再跟您說。”
外面沒再出聲。
岑帆又轉回來跟網友聊天,這回自動跳過這個問題沒答。
顏值當道。
他們這個直播間漲熱度得特快。
最后以同頻道排名第七的位置收尾。
之前各種木雕視頻發了七八個也才三萬多粉,結果今天一場下來漲到五萬多。
[天下第一開:哈哈哈哈,我就說要露臉吧,看看這效果,不愧咱這木雕室室花哈。]
[岑帆:這樣真的可以么]
[小梅:現在是這樣的!前期得先把賬號流量拉起來,后面想做什么視頻才會有人看!]
[QMX:@岑帆。]
[QMX:別多想,也是因為你木雕做的好,一開始才能吸引到他們的注意。]
[QMX:至于那些找過來要私人聯系方式的,別理。]
[岑帆:好。]
[浩子:哈哈,岑老師你沒看到吧,剛那直播被小齊拉黑了多少人。]
[QMX:想加房租了?]
[浩子:別別別,我錯了哥那什么,我以后喊你哥行不。]
群里還在說什么,岑帆已經沒有多回復了。
闔上電腦以后從里面走出來,想去廚房倒杯水。
老遠見林建國正在陽臺上和人下棋,不時笑出聲。
岑帆先是只往那看一眼。
起初以為是張叔,看清楚后一怔,快速朝那邊走過去,盯著這個人。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刑向寒剛落下一個黑子,聞言抬起頭,“我過來陪姥爺過生日。”
語氣理所當然,好像這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岑帆卻覺得是在和外星人對話,“我姥爺和你有什么關系?”
刑向寒還沒開口。
旁邊林建國站起來,“小刑給我打電話,說是十一剛好騰出幾天假,就過來看看我。”
接著還小聲湊人旁邊:“要是吵架了就好好說,沒什么的。”
岑帆皺緊眉頭。
看著刑向寒的臉。
林建國已經走到廚房,問他們中午是在家吃還是去外邊。
“姥爺。”岑帆在這邊看著他,面上剛要解釋。
刑向寒從他身后站起來,“林爺爺,中午我已經訂了酒店,本來應該早點過來的,但手里的論文還沒改完,帶過來的東西我都放房門口了。”
岑帆立刻回頭去看。
門口堆滿了東西,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張叔他們送的。
“哎呀去什么酒店,就門口老張頭他們家的農家菜館子吃一頓就行,我來請!”林建國立馬接道。
“好,那聽您的。”刑向寒在這邊說。
又轉頭去看岑帆。
都到這一步了,現在說要趕人也實在說不過去。
何況今天是林建國的生日,岑帆不想掃老人家的興。
三個人后來一塊兒去門口吃飯。
一頓飯岑帆食不知味,一共也沒吃幾口。
這家店面小,座位之間挨得很密。
加上老張頭的女兒女婿,還有幾個林老爺子的朋友,紛紛坐下以后,岑帆不可避免地和刑向寒肩膀手臂靠在一起。
后者好像還是故意的,身子故意向后靠,這樣岑帆肩膀只能挨著他胸口,皮膚貼在一起,像是直接坐在他懷里吃飯。
岑帆如坐針氈,后來實在避無可避,借著去洗手間的由頭低聲沖刑向寒,“出來說。”
這里一桌的長輩。
大家熱熱鬧鬧的,少他們兩個小的也不礙事。
十月的天氣空氣里已經有些涼意。
兩人都穿了外套。
這里對面原本是個很大的湖水,被政府扶持修建成了水庫,面上的水汽往四周散,溫度比鎮上其他地方都低。
岑帆走在前邊,手撐在圍欄面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前邊,似嘆氣又似真的沒有辦法。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問。
岑帆是真的無法理解,按理說他們已經分開了。
為什么他們之間的牽扯反而較之前更多。
“我來陪你姥爺過生日,你不高興?”刑向寒在他旁邊道。
“可這是我家,你本來就不該來。”
“那以前呢以前你為什么總求著我陪你來。”刑向寒上前一步。
他其實這些天臉色一直不算太好,先是在車里穿著濕衣服睡了一晚,宿醉之后又一直連軸忙論文的事。
現在皮膚有些白,眼底布滿了紅血絲。
“以前是以前,這個原因你不會不知道。”
岑帆停頓幾秒,深吸一大口氣:“你把發票給我,你給家里送的那些東西回頭我把錢給你。”
“你我之間有必要分的這么清楚么?”刑向寒盯他。
“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你我了。”岑帆回看過去。
四目相對。
空洞的眼底似乎很難再找到任何愛意。
原本這里邊裝的全是他,現在也只剩黑色的殼。
刑向寒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陌生。
喉嚨泛起點啞,忍不住咳嗽兩聲,突然道:“不管是和你在一起之前,還是之后,我從來都沒跟其他人有過牽扯。”
“什么怎么突然說這個?”岑帆沒反應過來。
刑向寒卻執拗地想解釋:“那天你在家里,說和別人在一起的人分明是我。”
“我不知道你哪來的結論,但我從來沒有那樣過,要是你看到什么,聽到什么,我可以解釋。”
“包括為什么之前不讓你回家,我也可以說。”
岑帆一怔。
五年多了。
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刑向寒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想跟他解釋些什么。
之前他以為自己永遠都等不到。
只是——
“現在解不解釋也無所謂了。”岑帆把頭偏過去。
“為什么?”
“因為我們已經——”
“我們不會分手!”
還沒等岑帆說完就被眼前人搶白。
刑向寒上前一步,像是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局面,兩手狠狠撐住他的手臂,硬是把人往自己身體這扯過來一些。
凝著他的眼睛,堅定道:“我們不能分手。”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一更) “我后悔了”……
被抱住的一瞬間。
岑帆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反應過來以后用力掙了下胳膊, 發現掙不開,干脆大腿狠狠往上面一弓,掌心向前推, 用力從對方懷里出來!
出來的瞬間岑帆還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對上那雙發紅的眼睛。
刑向寒的氣場和之前相差不大, 光是站在那都能給人強大的震懾, 但此時人瘦了些,臉色也不算太好。
“你什么意思。”
岑帆看著他, 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明明我提出了分手, 你也同意了,怎么到了現在——”
“我后悔了。”刑向寒上前一步。
想去抓這個人的手腕子。
岑帆再次把他的手甩開,看向他的時候眉頭擰得死緊, 帶著不解, “為什么我們的關系都要由你說了算?”
刑向寒又伸出手去抓他的后頸,這回他用了點力氣,逼得人抬起頭, 迫使他們的視線交匯在一起:
“因為是你先到我身邊來的。”
“既然是你做出的選擇, 這樣的后果也是該你承擔。”
四目相對。
岑帆的睫毛有瞬間的顫動。
整個人像是松動了些, 也不跟之前那樣拼命排斥他。
刑向寒以為對方這是妥協了, 反手將人擁進懷里, 大手擱在他腰部側面的那個窩上里,把人攬得死緊。
即便再不想,刑向寒都不得不承認。
懷里這個人對他的影響似乎比他以為的要大。
就好像之前哪里缺了一塊,真正抱到以后身體的那塊部位才被補齊, 全身流動的血液也變得無比順暢,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刑向寒以前很討厭這種感覺。
他一直是獨立的,自我的。
讓他依賴一個人, 心絮被另一個人牽著走,好像離了對方就不能活,這種感覺的出現倒不如現在就殺了他。
可是到了眼下。
他卻甘愿伸出條繩子,和另一個人牢牢拴在一起。
到死都緊緊糾纏。
他也不可能讓對方離開,永遠都不可能。
刑向寒此刻突然想說些什么,說些自己以前從不屑出口的肉麻話。
可還沒等到他說,懷里的人突然開了口,語氣比眼前水庫傳來的涼氣還要冷:
“要是重來一次。”
“我寧愿自己從來都沒認識過你。”
溫暖散盡。
刑向寒覺得自己像被扔進面前的水庫,從身體到頭全部淹沒殆盡:“你說什么。”
他手換了個方向,改在人脊椎骨中間點的位置,逼迫人抬起頭,“你再說一遍。”
岑帆眼睛里乍一看還是空的,但里面的執著比以前更甚,像是下定了決心后這輩子都無法更改:
“我說要是再重來一次,我——”
“閉嘴!”刑向寒厲聲沖他,滿眼都寫著難以接受,夾雜無邊的怒意,“你怎么好意思說這種話。”
“你怎么敢!”
兩個人都很清楚,那是岑帆對他最執著,最順從的幾年。
是他們一切的開始。
要是連那幾年他都能夠放棄了,那他們
刑向寒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低三下四求人他辦不到,只能捏著這點執拗地盯他,
“自己做過的事情難道不敢認么?!”
“我們分手還不到兩個月,你就說你后悔了。”岑帆抬起頭。
直視他的眼睛,“而距離我追逐你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年,我為什么就不能后悔。”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堅定,卻又帶了點哽咽,
又突然道:“那塊手表,我真的沒有拿過,你要是還念著過去的那點舊情,就應該相信我。”
“別提那塊該死的手表!”刑向寒立刻松開手。
他們之間哪里是這種東西能說得清的。
偶有幾只麻雀停在水面上。
岑帆走到水庫旁邊,踮起腳,身體往前抻,像是在往前一點就會掉下去。
“其實你說的那些,即便你不解釋我也知道。”
“你不會背著我找別人,我相信,但我也知道那不是因為你有多在乎我,只是覺得費事,找其他人會影響你的工作效率,消耗你的時間。”
“你不是那種會自找麻煩的人。”
刑向寒皺著眉,剛要開口。
岑帆又道:“那天你把我趕到旁邊的賓館住,其實是因為你的父母要來吧。”
刑向寒下意識看向他。
岑帆頓了下,“我不是故意要留在那兒的,我那天沒帶身份證,去不了酒店,準備回來拿的時候不小心看到。”
“你從不讓我見你的家人,是因為你以后可能會——”他目光渙散,抬頭去看無邊的天空。
后面的話他沒說完,但兩個人都能隱約猜到那是什么。
“我不會和女人在一起。”刑向寒上前一步,兩手扶住他的肩膀,堅定道,“你不要亂想。”
“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其他什么。”
岑帆被他拽著近了點。
費力地偏過頭,盡量壓下鼻腔里突然涌起那嗆人的酸,“沒意義了,你未來怎么樣,都跟我沒關系。”
被刑向寒掰著下巴給帶回來,語氣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怎么會沒關系,我們——”
“我們好聚好散吧。”岑帆回看過去。
這其實就是他一開始的設想。
涼風陣陣。
把眼前的水面吹起條長長的邊,帶著四周的水紋,一塊兒消失在遠方。
岑帆被再次抱住了。
他擰著眉,剛要把對方推開。
“我警告你,你現在什么都不要做。”
環住他的人頭埋在他頸窩里,整個上半身都壓在這上面,不給人絲毫機會,“不然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他說這句話帶出厚重的鼻音。
呼吸聲都變了。
岑帆原本想像之前那樣用力掙開,后來又覺得面前這個人有些不對勁。
去探了瞬他的額頭,又快速把手拿開,眉頭微蹙,“你在發燒?”
“不知道。”刑向寒撐在人頸窩不起身。
岑帆好像忽然知道對方為什么會這樣。
人在生病的時候喜歡說胡話,這點不管強勢的弱勢的都一樣。
岑帆沒辦法。
這里不是江城,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水庫邊上,真要出個什么事誰都說不清楚。
他嘆口氣,拖著人去附近的衛生站。
岑帆個頭在男人里算高的,力氣也不小。
但還是架不住刑向寒一米九幾的身高。
拖著人去的路上,不得不讓對方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己肩上。
兩人慢慢往那邊挪,兩百米的距離硬是挪了快四十分鐘才到。
縣城的衛生站每天都人滿為患,但今天好像是個特例,除了他們兩個就只剩幾個打針的護士。
掛上水以后。
岑帆全身都是汗,先去前邊繳費。
又從刑向寒口袋里摸出張身份證,到旁邊旅館定了個房間。
拿到房卡以后又折回來。
環顧四周后。
遞給旁邊的護士,“劉姨,這個,麻煩等他醒了以后您幫我給他一下。”
他們這片區域很小。
大家之間彼此都認識,領頭的護士長更是看著岑帆從小長大的。
接過來以后有些好奇,“小岑,你跟人家是什么關系啊,這看著比你大不少吧。”
岑帆低頭去看病床上的人。
即便是病著都帶著不容接近的氣場,像個放在玻璃罩子里的古代兵器,冰冷漠然,又帶著勾人接近的神秘氣息。
碰到以后卻是一手血。
他收回視線。
“就一個認識的人,沒什么其他關系。”
說完把自己的外套穿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路上。
因為放假過節,出來遛彎的人不少,尤其是他們住的地方,不遠處還有一大片草坪,上面不少人在那兒搭帳篷。
以前岑帆還有心情坐在這曬會太陽,現在他完全沒這個想法。
到家的時候姥爺也才剛到。
吃飽喝足,正靠在椅子前前后后地搖著,見狀有些奇怪,“小刑呢?”
“你倆不一塊兒回來啊。”
“他去賓館住了。”岑帆應了一句,多的也不想解釋。
怕說多了老人家擔心,只道:“姥爺,之前那部舊手機您放哪兒了。”
“舊手機?”
林建國被轉移注意力,站起來走到置物架跟前。
翻找了一陣,又問,“哪部啊?”
“就我上高中的時候,您給我拿到學校去的那個。”岑帆又說。
“上高中哦哦哦,你去陽臺上看看,就你陽臺上那個帶鏡子的衣柜。”林建國說。
岑帆立刻回去。
他們家有兩個陽臺,客廳的都用來晾衣服。
靠近房間的原本很長,從他的房間可以通到以前母親的房間。
但后來母親的陽臺全用水泥封起來。
岑帆自己平常也很少會去。
現在站在這里,整個人有些恍惚,但還是把所有抽屜都打開,耐著性子在里面翻來翻去
方塊手機放在最角落。
屏幕上落了層灰,早沒電關機了。
岑帆先把電充上。
老式手機雖然舊但是不容易壞,等了幾分鐘就能開機正常使用,連著數據線的屏幕,岑帆憑著記憶找到多年前錄下的視頻。
當時的視頻錄制時間有限制,都是幾段幾段拼湊一起。
模糊的方塊小屏里,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正站在講臺上,像是從畫報里走出來,又像是民國時代里那一批最優秀的青年。
那是岑帆從沒見過的氣質,所以當時第一眼就被驚艷到。
他第一次去江城,誤以為對方是江大的學生。
這段視頻陪伴了他整個暑假,也是因為對方的那次演講,讓他萌生出繼續好好考大學,不要跟母親一塊兒去死的念頭。
他以為這會是他一輩子的救贖。
整個下午。
岑帆蹲在陽臺的角落里,靠在身后的水泥墻上,把這些視頻從第一段開始,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三十幾遍。
直到后面手機頻頻卡頓,他才一下選中所有視頻。
一束陽光打下來,落在他眼睛里。
岑帆眼睛用力閉了下又睜開。
摁下刪除。
嗡嗡——
旁邊他自己的手機響了。
[刑:我不同意。]
過了兩秒又來一條。
[刑:你說的那些我全都不同意。]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二更) “我不同意”……
岑帆把刑向寒拉黑了。
對方這些話確實給了他極大的震顫。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出這種話, 但無論因為什么,岑帆在這段感情里已經精疲力盡,不會再回頭了。
國慶長假余額已經沒剩幾天, 岑帆準備提前點回江城。
好在后面兩天刑向寒都沒有出現。
應該是發現電話打不進來, 氣急敗壞所以走了。
至于什么不分手, 不同意之類,應該也只是對方的一時興起, 想清楚以后就會后悔, 明白這樣的決定有多可笑。
臨走的這天上午岑帆又去給母親上柱香。
說了些只有他們母子能聽懂的小話。
出來以后。
林建國煮了兩碗小餛飩出來, 雞湯鮮肉的,一碗放在岑帆的位置上,另一碗——
“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到已經端坐好的男人, 岑帆太陽穴像被針刺了一下, 確定自己沒看錯后,幾步走過來沖他。
后者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
聽到動靜之后,好整以暇地看過來:“我今天上午的高鐵回江城, 理應來給林爺爺打聲招呼。”
“順便也該過來給阿姨上柱香。”
“你想都不要想。”后面這句岑帆反應明顯比之前激烈。
整個人也冷下來, 低聲道:“你現在就走, 以后別來這里, 這是我的家, 里里外外都是我的家人,你——”
“上次是誰牽著我的手,站在阿姨面前,說下次我們一定要一起過來?”刑向寒抬眼看他。
“難道你想讓阿姨失望么?”
岑帆感覺自己胸口被捅出個窟窿, 手撐著桌面,低啞聲音略微有些抖:“她不會期盼你這種人過去看她。”
“她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像你這種只顧著自己高興, 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沒有任何感情又聽不懂人話的冷血機器。”
刑向寒眼底閃過一瞬的情緒,看著他:“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對。”岑帆雙手握拳,不去看他的臉,“之前帶你回來是我錯了,回過頭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停幾秒又低聲道:“你之前怎么樣對我也就算了,現在就別想著到她面前去惡心她,給她添堵!”
刑向寒眉頭微擰,原本平靜無波的臉頰染上些薄怒。
林建國正在廚房里打豆漿,豆漿機的嗡嗡聲隔絕了兩個房間。
岑帆不想讓姥爺知道他們倆的事。
坐下來,勺子放在面前的湯碗里攪拌兩下,感覺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傷人話全部用到了現在。
其實他根本不想這樣,尤其是面對眼前這個人。
“你吃完就走吧。”
岑帆低著頭,深吸口氣又嘆出來,語氣也不像之前那樣發沖,“我們已經沒關系了,你以后不要再過來。”
刑向寒原本還有話要說。
林建國從廚房出來,見他倆這樣還覺得奇怪,“怎么了小刑,坐下吃啊。”
刑向寒被一招呼,原本想說的都咽回去。
兩個人互相對著吃完。
桌上就林建國說話,他主動提起些什么旁邊兩個小輩都會接上去。
尤其是刑向寒。
平時對誰話都少,但是對林建國會客氣很多,倒也沒有多親熱,全都只是骨子里該有的教養和禮貌。
“今天著急走,我下次再來看阿姨吧。”刑向寒吃完以后站起來。
“行啊行啊,等下次回來姥爺再給包餃子吃!”林建國也跟著說。
岑帆故意吃得很慢。
林建國送人出去的時候他也沒站起來。
做到這個份上,很多東西已經不用問,稍微有點眼力勁兒都能看明白。
林建國回來以后沖他,“你倆這只是吵架么?”
“姥爺,您別問了,解釋起來也復雜。”
岑帆吃進去最后一個小餛飩,“反正他以后不會再來了。”
林建國心里一陣惋惜,倒也沒太糾結,只是說:“噢喲,那屋里的這些東西是不是得給人送回去?”
他指的是刑向寒送來的禮物。
“沒事兒,那些對您身體好,咱都留著,回頭我把錢轉給他就行。”岑帆說。
他有刑向寒的銀行卡號,手機號轉賬也方便。
現在互聯網打款,不用打照面的方式比什么都好。
他也不想再看見對方。
打車去高鐵站。
路上岑帆一直在找之前手機里存的對方銀行卡卡號。
只是沒想到剛上高鐵。
看著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岑帆右眼皮往上跳幾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反復去看自己的車票和車窗上的座位標識。
祈禱是自己看錯了。
“哎帥哥你走不走啊,后面還好多人呢。”
“就是啊,你要是看不明白拿過來我幫你看看!”
“別擋著其他人啊”
后面已經有人在催促。
男人已經站起來,把岑帆面前的箱子和包都給人舉上去。
他個頭高,站起來頭快要碰到高鐵的最頂端,光是往那一杵都能讓人不自覺產生畏懼。
岑帆坐下以后。
離他最近的人走過去的時候還嘟囔一嘴,“認識啊。”
列車開始往前開。
岑帆沖身邊人,“你故意的?”
“我沒這么大本事。”刑向寒聲音很淡。
他面前擺著一臺筆記本,手在上面不停地敲鍵盤,自幫他把行李都拿上去以后就沒再說話。
岑帆心里覺得這不可能是巧合。
可現在這個時候也拿不出證據反駁。
他深吸口氣。
從包里拿出平板和筆,畫他們最新的一期設計稿。
兩人一個改論文一個畫稿子。
這樣的感覺像是回到了他們原來的家。
房間里。
對方工作,岑帆就趴在旁邊床上看書,偶爾拿出平板畫幾張圖。
這樣的感覺重合度實在太高。
岑帆實在受不了這種局面。
只覺得心里有一塊上下梗著,很不舒服,干脆收起平板,從衣帶里拿出手機。
剛拿出就有一個電話進來。
是齊銘煊。
在對面大賴賴的:“什么時候回來啊?”
“你家小花可想你了啊,這幾天東西都吃不進去,覺也不睡,快相思成疾了都!”
睡不著他還信,至于不吃東西岑帆是不信的,他就沒見過這么能吃的貓。
“是不是家里沒貓糧了?”岑帆只問。
旁邊正在打字的刑向寒手有瞬間的停留。
“還真瞞不住你。”齊銘煊說到這個的時候一樂,又說,“要不要視頻,仔細看看咱家貓崽子?”
“我在高鐵上,不太方便。”岑帆說。
“高鐵?你今天回來啊,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還可以去接你啊。”
齊銘煊說到這個,那邊又傳來幾聲翻什么的聲音,“哎,我下午的那場實驗也沒法調了,不過你幾點到啊,不然你在那等一會,我——”
岑帆剛要開口,旁邊的刑向寒突然湊過來,對著他側臉靠后點的位置,“喝水么?”
岑帆一愣。
下意識往旁邊轉了下身體,說,“不需要。”
刑向寒又喊了列車員,“麻煩給我一杯冰美式,再加上一杯熱牛奶。”
咖啡給刑向寒,這牛奶肯定是給他的。
“我說了真不用。”岑帆捂住手機沖他。
“你嘴唇都干裂成這樣了,還是得喝杯牛奶潤潤。”刑向寒說他。
旁邊列車員已經拿了兩杯過來。
刑向寒接過自己的,朝旁邊使了個眼色。
岑帆不想要,又不能讓列車員一直在這站著,只好先接過來,又問:“這個多少錢。”
旁邊刑向寒已經遞了張信用卡過去。
事已至此。
岑帆最后什么都沒說。
齊銘煊從剛才那句話就保持沉默。
完了又說,“你一個人回來的?還是跟誰一起啊。”
岑帆往旁邊一瞥,現在他沒辦法界定的情況,但總歸肯定不會是一起的。
“我一個人。”岑帆說。
齊銘煊:“哦那到底行不行啊我跟你說的。”
“你在高鐵站等我,我晚點騎車過來,哎等等,你除了箱子還有別的么,實在不行我把我家的那輛——”
“不用的,這里坐地鐵很方便,我自己回去就行。”
“別呀,你——”
“在高鐵上不要講那么久的電話。”
旁邊刑向寒打字的手沒停,語氣深沉卻能讓兩個人都聽見:“容易影響到其他人。”
對面齊銘煊有瞬間的靜默。
岑帆看旁邊一眼,也知道對方這是故意的。
“我先睡會。”岑帆對手機里說,“你也趕緊去實驗室吧。”
齊銘煊先是停頓幾秒,后“啊”一聲。
掛了電話以后。
岑帆再不去看身邊人,默默拿出眼罩戴上。
戴上以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岑帆想屏蔽掉周圍的一切,讓自己趕緊睡著。
卻在這一片黑暗當中,自己的左手突然被人扯過去握住。
岑帆下意識就要坐起來。
“別動。”
刑向寒的聲音在旁邊顯得格外大。
像是貼著他的耳朵,“你要是再掙,我就在車廂里親你。”
“你可以試試。”
岑帆瞬間沒了動作。
他原本想摘眼罩,可眼睛上很快也被人罩上一只大手。
底下的拇指在他掌心那塊輕輕刮兩下。
岑帆掙半天掙不開,又怕前后左右地人看見,忍不住低聲叱道,“你是不是瘋了!”
刑向寒先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湊到他耳邊,“你還欠我一塊手表。”
“你說過這件事已經算了。”岑帆皺眉。
刑向寒先是握著他的手,后來拇指和食指上下輕輕摩挲,強迫人和自己十指緊扣,
“可我也跟你說過。”
“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不會同意。”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一更) “你是不會改變的……
岑帆的手被人握了一路。
他中途幾次想抽回來, 但是身側瞬間就會降下一片陰影。
“想我親你?”男人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他瞬間不敢動了。
岑帆也沒有把眼罩摘下來,因為只要一摘,他可能會因為看到旁邊這張臉, 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
從縣城到江城全程只四十分鐘, 頂上有廣播報站提醒。
——列車即將到站, 江口站。
高鐵停靠的一瞬間。
岑帆這回再沒忍著,直接把手抽回來。
快速起身。
從置物架取下自己的箱子, 背上包就準備往外走。
可臨了又覺得不對。
感受到旁邊人的目光, 岑帆往自己衣袋里摸了一陣, 扭過頭去問他:“我手機呢。”
刑向寒像是早就知道這個。
從位置上站起來,又從上面把自己的黑箱子也取下來,朝前邊抬抬下巴, “先下車。”
這個時代沒手機寸步難行。
岑帆不得不和對方一起出去。
先從站臺開始, 連續下了兩道電梯,又拐到出站口。
出站以后走了兩條長長的路,要再往前就是地鐵站了。
岑帆實在受不了了, 手里的箱子往地上用力一擱,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睨他, “你到底有完沒完!”
刑向寒回頭, 面上表情和之前沒什么變化, “我車停在地下。”
“我送你回去。”
岑帆:“”
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自己怎么可能還跟對方一輛車。
“手機送你。”
這回岑帆一不做二不休,臉偏向別處,“反正這手機也是你給我買的, 我現在不要了行么。”
“你愛怎么樣怎么樣吧。”
說著就要往前邊地鐵站的方向走。
他手里還有沒用完的城際通,轉兩道地鐵走回木雕室就是。
卻在一個拐角。
從后面被對方連人帶箱子拽過去,整個肩膀被人遏制住, 踉蹌幾步,一路扯到高鐵站里的男廁所!
由于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多,現在這里暫時只他們兩個。
“放開我!”
“你是不是瘋了,有沒有人啊!”
岑帆太知道對方是誰,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像是條瀕死的魚,想要拼命從對方手里掙脫出去!
可下一秒嘴巴就被人從后邊捂住。
“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說。”
刑向寒貼緊他的耳朵,溫熱的氣體一下下噴在他耳朵上。
他此刻的身體其實是抖的,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沉穩,“你說的那些問題我都可以改。”
“無論是之前不好好跟你解釋,還是那些你不喜歡的行為。”
“我都可以為了你去改變。”
刑向寒最后這句話用了些力氣,深吸口氣,做了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妥協,“只要你能回到我身邊。”
底下人一愣。
十幾秒后,掙扎地手微微垂下去。
刑向寒還準備說什么,對方卻又像是發了狠,突然張開嘴,對準他的大拇指用力咬下去!
表面立刻浮出道血痕!
刑向寒疼得一皺眉,手卻沒完全松開,只低下頭執拗地盯著他。
感受到嘴邊的空氣。
岑帆抬起頭,“你憑什么認為,只要你說你改,我就能相信你,甚至是原諒你。”
“不給我個機會你怎么能知道?”刑向寒皺著眉看他。
“我不想給!”
岑帆頓了幾秒,繼續說,“以前那些事發生就是發生了,傷害就在那,一直存在,不是你一句輕飄飄的說改就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可你不是喜歡我么?!”刑向寒這句直接吼出來,又沖他:“為什么說變就變了!”
岑帆一句話卡在脖子里。
喜歡。
這兩個字對于現在的他實在太奢侈,又太低賤。
好像存不存在都可以,又好像干脆沒了這個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半晌。
他把頭偏開點,“我現在不想談戀愛。”
刑向寒的手放在他后頸上:“是不想跟別人談,還只是不想跟我談。”
“都有。”岑帆抬頭去看他。
刑向寒深吸口氣。
兩人現在的架勢其實是劍拔弩張,換個地方像是會打起來。
可這里是公共場所,實在不適合他們兩個說太久的話。
刑向寒深吸口氣,盯進他眼睛里。
從口袋里去除一個手機,放進岑帆的胸前口袋,雙手拎起他外套領子把人抬起來點:
“下次別再把我拉黑了。”
“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岑帆被迫抬頭去看他。
嘴角微動,輕聲呢喃出一句,“什么都做得出”
“你說你會改變,就是這樣在改變么?”
刑向寒微怔。
下意識松開手。
“別在自欺欺人了。”岑帆提起旁邊的行李箱,往洗手間外邊走,“你是不會改變的。”
臨到門口時又回頭道:“其實也不用勉強,你這樣的條件,不愁找不到人。”
這才是岑帆最想說的。
在他那五年追求對方的過程中,已經遇見過太多次了。
岑帆拎著行李箱從廁所出來。
走出長長的一段路。
雖然剛在廁所里他看似冷靜,但這一路他其實腦子都是暈的。
走在出站大廳里。
先是走錯路,又不小心走到地鐵出站口。
繞了一大段路又給繞回來,像是現實版的鬼打墻。
好不容易準備進站。
“大哥哥!”
“怎么又在這兒碰見你哇!”
岑帆下意識回頭。
居然是上次那個在高鐵站碰到的小丫頭,這回不止她一個,旁邊還站著個阿姨,但不是上次那位婦人。
小姑娘已經跑到他腿邊上。
岑帆怕人多了擠著他,不得不退到旁邊,蹲下身子問說,“你怎么會來這里,又是去找你姨父的么。”
“我陪我姨媽來高鐵站接人!”甜甜奶聲奶氣的,小手互相搓兩下,好像不太高興,“但不是我姨父。”
說到這里江美云也從遠處走過來。
看到岑帆“哎呀”一聲。
捧著臉過來說,“居然是你,甜甜后來那幾天老念叨你,沒想到居然又在這碰上了!”
“您好。”岑帆也微微點頭。
江美云先抬頭看了他會,見人提著行李箱,很快又笑出來,“上次沒去成這次終于去成了?”
岑帆“啊。”一聲,也沒多解釋,低頭看了眼小姑娘,“您是來接人的?”
“對,我兒子今天回來,我就想著國慶節能咱們全家一塊兒吃個飯。”
江美云說到這臉上露出點笑:“我兒子應該比你大一些。”
“噢”岑帆揉揉底下這顆小腦袋,“那我就先不打擾了,祝您和家人假期愉快。”
說著又準備蹲下來和小丫頭道別。
甜甜卻突然像看到什么。
幾步躲在江美云和岑帆兩腿之間,瞇著眼,朝遠處努努嘴,“表哥”
刑向寒本來已經要下去開車。
是看到岑帆才往這邊走過來,看到他們站在一起有些詫異。
江美云很快也發現他兒子。
原準備小跑過去,刑向寒卻先一步過來。
“您怎么在這里。”他說是對江美云,眼睛卻盯著岑帆。
后者在對方出現的時候瞬間就噤了聲。
心下覺得不可思議,眼睛再沒往前看,放在小丫頭肩上的手也收回來。
“你沒看手機么,都說了要過來接你,咱們一家四口去酒店吃飯啊!”
江美云輕聲責怪,緊接著又道,“哎呀你手怎么了!”
刑向寒的右手大拇指下的咬痕。
剛出來時血流不止,被他臨時拿了卷衛生紙簡單纏了兩圈。
“沒事,磕水池上了。”
刑向寒又去看跟前的岑帆,“你們認識?”
江美云還惦記著他手上的傷,但說到這個還是先解釋一句,“這位先生就是上次我說,在高鐵站幫了甜甜的那個。”
刑向寒挑挑眉。
岑帆卻巴不得現在原地消失。
道:“阿姨,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說著就要走。
褲子卻被底下小孩扒住,“大哥哥,你跟我們一塊兒吃飯好不好,我家里人都可好了!”
“甜甜,不許沒有禮貌!”江美云在旁邊指責。
畢竟對方根本不認識他們一家人,雖然她也對眼前這個青年很有好感,但大家彼此連名字都不知道。
這樣做實在太失禮了!
沒想到自家兒子也突然在旁邊:“一起吧。”
“再忙也是要吃飯的。”
江美云不可思議地扭過頭。
還沒等她從震驚當中緩過來。
“不用了。”岑帆看都沒去看他,只對著她說,“這是你們的家庭聚餐,我一個外人去了不合適。”
說著也沒再停留,把旁邊東西都拎手里。
“我先走了。”
也沒再等他們接話,徑直往前邊的地鐵口走過去。
岑帆走了以后。
刑家人也準備要走。
刑向寒的車被陪他們來機場的小阿姨幫開回去,他們三個坐刑家的私家車去飯店。
上車以后江美云還是沒忍住,“向寒,你跟剛才那位先生,你們倆認識啊?”
從剛才她就感覺這倆氣氛有些不對。
刑向寒在右邊拇指處上下摩挲,道了句,“認識。”
“哦那怎么,剛他都沒么跟你打招呼,是關系不好么?”江美云又問。
刑向寒:“不是。”
“那既然不是,什么時候把人叫到家里來玩玩,畢竟上次他幫了我和甜甜,還沒好好感謝人家呢。”
“好。”這回他應得很快。
江美云在旁邊微訝。
自家兒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甜甜在后面抱著個平板刷短視頻,半個小身子抻上前:
“姨媽,你看看,視頻里的是不是就是剛才那個大哥哥!”
現在大數據就跟長了天眼似的。
江美云接過來一看,是網友曬出的一段“十口木雕室”直播視頻。
看里頭的人還真是!
可還沒等她看多久,平板電腦突然被旁邊人接過去。
自己的東西被搶走。
甜甜就算再怵她表哥也表示抗議,委屈巴巴躲在姨媽后邊,“表哥你干嘛啊這是我先發現的!”
刑向寒沒理他。
專注地去看屏幕。
屏幕里的人臉上掛著耐心的微笑,這樣的笑容刑向寒現在已經很少能見到,現在看著居然有些恍如隔世:
‘我目前是單身。’
‘要是將來遇到合適的,嗯,我不排斥其他人的追求。’
這瞬間刑向寒想把手里的平板捏碎。
什么不想談戀愛
都是扯謊。
第40章 第四十章(二更) “你就這么厭惡我?……
岑帆從地鐵站一出來就見到陳開的車。
他幾步走過去。
先把背包行李箱放在汽車后備箱。
剛拉開副駕的門就看到座椅上, 縮成一團的小花。
貓崽子聽到動靜后朝他“咪”一聲,尾巴往左右兩邊甩。
岑帆立刻把他撈起來抱懷里,去看身邊人, “怎么把他也帶過來了。”
“他這幾天都住在小齊那兒, 人說你肯定想他了。”陳開說。
岑帆把小花抱在懷里, 在他頭頂那塊位置輕捏兩下。
他是有點想這小家伙。
尤其是這幾天發生的這些事,讓他更珍惜現在身邊的, 愿意一直陪在身邊的這些。
“怎么樣啊這幾天, 在家休息的好不好。”陳開在旁邊笑道:“我看你這次回來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還行吧。”岑帆抱起小花的兩只小前爪, 舉起又放下。
陳開往旁邊瞥眼。
先是沒說話。
直到汽車開到木雕室門口。
陳開突然打開車的前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把鑰匙。
岑帆微愣。
因為這正是刑向寒那天晚上來工作室,說要留宿, 他扔回去對方沒接, 最后掉在地上的那把。
“你看到了。”岑帆說。
“是小齊,他那天第一個到的工作室,就看到地板上的這把鑰匙。”陳開說著, 食指撓了下小花的頭。
又扭頭問他, “刑向寒來找過你吧。”
岑帆沒吭聲。
兩人好友這么多年, 他什么反應陳開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他感慨了一聲, 倒也沒表現得有多驚訝, 往旁邊瞅:“那你呢,怎么想的。”
“不可能接受。”岑帆說著往后靠靠,把小花放自己腿上,“我已經犯過一次錯了, 絕對不會再錯第二次。”
陳開先是沒說話。
后來見人表情堅定,開口道:“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不管人喜不喜歡你, 像他這種性格的人,還是離遠點的好。”
岑帆扭頭看向窗外,用一種自己都分不清的語氣,卻還是堅定的,“他不喜歡我。”
兩人走進木雕室。
剛到門口就聽到天花板上的嗡鳴聲。
陳開再旁邊解釋:
“這個是我拿這次直播收益買的,有了這個除塵機,咱們這兒的環境能改善不少,你也能住的舒服點。”
岑帆邊看邊往里走。
進去以后浩子和小梅分別在各自的工位,去做客戶新要的木雕修復。
這倆性子都有點像岑帆。
專注的都沒挪窩,連自家老板回來了都沒發現。
岑帆也示意陳開別打擾他們,抱著小花一起往工作室二樓去。
“我還是想租個房子住。”剛到樓上岑帆就道。
“咋啦?”陳開跟先知似的,“是不是怕那姓刑的他又來找你啊?”
在這件事情上岑帆從不瞞他,“不全是吧。”
陳開在心里把那個人從頭到腳都罵了一遍,“那要不這兩天還是再去看看房子?”
“實在不行上我那兒住唄,別墨跡了。”
“我找著了,是之前看過的一套一居室,里邊電器家具什么都有,門口停車也方便,開車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岑帆說。
是之前帶她去華大看房的那位房東。
那個房子原本里面有人住,剛好這幾天騰出來了。
雖然裝修不如華大附近的那套好,但因為偏向郊區,價格會便宜很多,離他們工作室也更近些。
“成啊,那過兩天就搬過去。”
岑帆目光微閃,想起今天在高鐵站,刑向寒貼在他耳朵說的那些話,低聲道:“我想今天晚上就搬。”
今晚搬有今晚的好。
他們工作室現在人到的齊,都不用請搬家師傅了。
但其實岑帆自己的東西本身也不多。
一輛車拖過去就可以。
那地方環境還行。
這房子確實也各方面不錯,但就是在二樓,陽臺的位置稍微有點低。
“岑老師,小齊租的那棟樓還有幾個房子沒租出去。”
浩子看半天,在旁邊建議,“不然你也過來住吧,反正每天我也要來木雕室,咱們一塊來一塊回,多方便啊!”
“你是想蹭岑老師的車吧。”小梅在旁邊訕訕道。
“才不是。”浩子立馬回嘴,“我就覺得這個陽臺太低了,萬一有小偷從底下翻上來怎么辦!”
岑帆不可能搬到華大旁邊住。
開口道:“這個我回頭裝個防盜網就能解決,再說在這租房子的人也不是多有錢,沒哪個小偷愿意冒這個險。”
他這么說浩子也沒再說什么。
幾人搬好家以后,岑帆為了感謝大伙,一塊兒去路邊吃了頓燒烤。
期間小梅拍了幾張照放群里。
下一秒岑帆手機就響了。
[QMX:有吃的不帶我啊!]
齊銘煊找他私聊。
[岑:你不是下午要上課嗎。]
[QMX:那就不能等我來了在一塊吃啊兼職就沒人權嗎!]
[QMX:過分.jpg]
岑帆:“”
不知道回什么,就回了張貍花貓在工作室滿地打滾的照片。
他這邊手機一直在響,群里卻安安靜靜的。
旁邊小梅注意到以后奇怪問,“小齊怎么老單獨找你聊天?”
“他不是一直話挺多嗎。”岑帆問。
“沒吧,我住他那他都不跟我私聊,有什么事也都是直接發群里。”浩子說。
陳開在旁邊一口串咬一半,“不是我說,你倆平常也注意點,別什么幫拿外賣,大雨天收個被子也發里頭。”
“不知道還以為這你倆私聊呢。”
大伙都笑出聲。
岑帆也跟著笑了下。
本來以為和刑向寒分開,會讓他消沉一段時間。
但現在和大家在一起,鬧來鬧去,即便心臟上那道口子還在,卻也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吃完燒烤。
岑帆接到了汽車維修站的電話,通知他已經可以過來提車。
原本現在已經很晚了。
但岑帆才買的車,還是想盡快見到,連家都沒來得及收拾,坐著陳開的車到維修站。
維修站還是負責的。
雖然時間耗得久,但這車看上去就和新的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之前被追過尾。
“要不我先跟車把你送回去吧。”陳開在旁邊說。
“沒事兒。”岑帆說。
車他還是能開的。
并且他還得先回木雕室拿點東西。
岑帆把車穩穩開出去。
往木雕室的方向走。
剛上三環路。
前邊有輛車忽然變道到他前邊,往前左拐之后,又往右,似乎跟他去同一個方向。
現在車長得都差不多,牌子相同的車一抓一大把,尤其從后面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但岑帆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這個方向這個速度。
木雕室今晚他沒法去了。
岑帆故意變到三車道,減速,任憑后邊的車都插他到前邊去,與前面隔開一大段的距離。
到了新家門口。
剛把鑰匙拿出來手機就響了。
岑帆看都沒看,先進屋把墻邊的燈開開。
蹲在地上收拾搬過來的這些東西。
從衣服到被子還有成捆的書,他埋頭收拾,小花在屋里躥來躥去,幾個小時已經把這兒逛得比岑帆還熟。
還沒等完全收拾好。
旁邊手機又響了。
岑帆這回沒再躲著,直接摁了接聽。
“你在哪。”
語氣里夾帶的怒意不比之前少,像是回到了以前,每次對方莫名其妙生氣之后就會這樣對他。
所以人是不會變的。
岑帆深吸口氣沒說話。
刑向寒在那邊沉默了會,先喊他的名字,“岑帆。”
“你搬家了。”這句話是肯定的,接著又道:“搬哪兒去了,是和陳開么,還是和你們那其他什么人!”
岑帆收拾東西的手沒停,手機開免提放邊上:“與你無關。”
那頭有近三分鐘的沉默。
沉默到岑帆已經準備把電話掛了。
才突然開了口,“我就讓你厭惡到如此地步,現在連見我一面都不肯了么?”
岑帆拆書上捆繩的手微頓,感覺自己左胸口被從中間捅進去。
“是。”他說。
刑向寒在對面的表情有瞬間的猙獰。
五指狠狠收緊,“岑帆,你有心嗎?”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追在別人后面過。
在他看來,這一次已經是把自尊摘下來揉碎了,捧著送到這個人跟前,到頭來卻換來對方對著鏡頭那句:
——我現在是單身。
刑向寒當時看到差點把平板從車里扔出去。
“為了你,我已經什么都不顧了,你還要我怎么樣!”刑向寒在那邊沖他。
“我從來沒要你怎么樣。”岑帆兩手握拳又松開,“不管你做到什么程度,在我這兒還是那句話,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一點無論你做什么都不會改變。”
刑向寒像是徹底沒了辦法。
咬著牙道:“可你拿了我的東西。”
“我總得需要知道你人在哪兒!”
岑帆停了幾秒,靠在身后的墻上,看著天花板:“我不會跑,我的工作室位置也不會變,只要你——”
還沒說完對面就傳來男人發狠的聲音,帶出淺藏在深處的那點委屈:“你人都能說走就走,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
岑帆手貼在底下冰涼的地板:“你要是信我,就信,要是不信”
“就當是我偷了想賴掉吧,你要報警抓我,還是怎么樣,都隨便你。”
刑向寒那邊有瞬間的噤聲。
急促地一聲吸氣后。
他道:“這周六就來家里一趟。”
岑帆剛要開口。
刑向寒又說:“放心,你不想見我,我不出現就是。”
“你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