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們分手吧”
馮小壘在那邊還說了個什么。
岑帆已經聽不到了, 他把手機收起來,托著行李箱往候車廳走,坐在離門最近的那排椅子上。
大廳的廣播還在陸續:
——檢票口開始檢票
——檢票口停止檢票
整一排的人幾乎全走光了, 連他對面的人也一樣, 紛紛去進站口排隊。
最后這里只剩下他一個。
岑帆在椅子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飄忽的視線全是空的,盯著面前這個行李箱出神。
不知道多了多久。
面前被送上來一朵小小的花, 中間花瓣掉了一半, 但是淡粉色的, 很可愛。
“大哥哥。”
“你沒事吧。”
是剛才那個摔在地上的小女孩,扎著羊角辮,正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從下往上地抬頭看他。
岑帆目光頓了一下又迅速回神。
回過來的時候才感覺有什么東西從眼眶里流出來。
立刻用手捂著, 用力左右蹭了兩下。
下一秒衣角被小女孩扒住,奶聲奶氣的,“大家說總揉眼睛眼睛會飛走哦。”
接著朝他臉上吹了兩下, 甜甜地一笑, “這樣就可以啦。”
岑帆眼睛睜大了一圈, 鼻翼里彌漫出更多的酸澀, 在快要溢出來的時候又收回去。
掌心微緊, 捧起眼前這多小紅花:
“謝謝你。”
他剛說完,一個年輕的婦人也走過來,手里捧著兩杯熱茶。
看到自家外甥女又去找陌生人聊天了,剛想開喊, 見對方是那個幫她的人又迅速頓住。
趕緊走過來。
岑帆看到她,也站起來說,“您的車還沒來么?”
“本來是想帶著去看她姨父的, 結果人突然回來了。”
婦人說到這個有些不好意思,看岑帆一個人,旁邊還大包小包的,也有些奇怪:“你今天也不走?”
岑帆“啊”了聲,掩住眼里的神色:“我今天應該也不去了。”
婦人見他這樣也沒多問緣由,只說,“那要是這樣,我們家車就在高鐵站門口,先生如果不嫌棄,我們捎你一段。”
“就當是謝謝你剛才幫我看著甜甜。”
岑帆聽了這個立刻拒絕,“不用的,我一會坐地鐵回去就行。”
女人擔心他不放心,從口袋里拿出身份證和工作證,“這些是我的證件,您要是心里還有顧慮——”
還沒等她說完,底下的小手也扯住岑帆的衣角,左右搖了兩下:“哥哥,我和姨媽都是好人。”
岑帆垂著眼看她,蹲下來,摸摸還不到他膝蓋高的小腦袋,“哥哥知道你們是好人。”
“但哥哥今天有點事,得自己回去。”
說完也沒再跟他們多說。
朝眼前的婦人點點頭,拿起椅子上的東西就走了。
沖著這道瘦削的背影,小女孩牽起婦人的手,輕聲說:“姨媽,這個大哥哥剛才好像哭了。”
婦人先也是看著,后來把小丫頭從地上抱起來,“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關心你哥呀?”
被抱著的那個想了想,嚼著小嘴,上面還留著剛才吃過薯條的番茄醬:“我覺得他比表哥好看!”
地鐵晚上十一點就停運了。
岑帆剛好趕上最后一班,這里和剛才候車廳一樣,因為實在太晚,整個車廂里只有他自己一人。
看著空蕩蕩的四周,岑帆再次對那個號碼打出去。
沒關機!
這次居然通了!
聽到對面熟悉的男音,岑帆一口氣沖到嗓子眼,忽然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
話到嘴邊卻只剩下:
“你這幾天是不是不在學校”
“你在哪兒呢?”
即便已經把心里所想壓到最低,但在面對對方,這個問題幾乎脫口而出。
電話里出現一段時間的沉默。
沉默到岑帆都以為對方沒聽清楚,剛想把自己的問題重復一遍。
“這次不去了。”
對面男人深沉的聲音響起,像是地鐵窗外無盡的黑色,“自己回來。”
沒有解釋,沒有理由,更沒有道歉。
岑帆一瞬間噤了聲。
還沒等他開口,電話里只剩下一連串長長的嘟音。
岑帆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但直到地鐵的下一站,他的心卻異常的平靜。
窗外劃過熟悉的地標。
——本次列車即將到站,華中大學站,請各位乘客提前準備下車。
這是最后一趟地鐵。
下去以后今晚就上不來了。
岑帆拖著行李箱,背著兩個人的包,下了車。
出站臺以后對面就是華大。
這地方他實在太熟悉了,在那幾年里,甚至比他自己的學校逛得還熟。
只不過他已經有快五年沒真的進來過。
夜里的學校已經沒什么人。
岑帆從南門進去,接著從進去以后開始,把里面所有自己跟在那人后面的幾年里,走過的地方全部再走一遍。
那時候校內有很多校園巴士,校園卡付一塊錢就能上去。
岑帆不是本校的學生,沒法上。
就自己騎自行車,從門口開始,到食堂、操場、山道,一直到機械學院門口。
這里大路小路層層疊疊,每年都被本校學生吐槽最容易繞暈的學校。
但到了現在,即便是天黑的看不清建筑,岑帆閉著眼睛都能走通。
而在這條路上,岑帆似乎也把十年里,自己心里全部的所想所念,也都跟著重走一遍。
第一次楓樹下的表白。
第一次在操場上給人唱歌。
第一次吃完午飯跑了大半個學校,去買對方想喝的那杯咖啡
不知不覺走到那家咖啡店門口。
這家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已經在這開了快十年。
但這個點還在外面喝咖啡的人極少,所以從玻璃窗外,可以把里面為數不多的夜行人看清楚。
岑帆原是想進去喝杯熱茶。
卻在看清里面時,整個定在原處。
他等了一晚上的人。
此刻正坐在靠進窗戶的位置上。
他對面坐著一個短頭發的女人,兩人對坐著,各喝各的東西,偶爾抬頭互相說句什么。
遠遠看著像是一對情侶。
岑帆怔在原地。
五年前,機場上對方答應了他的追求,兩人一起回了華大,來的就是這家咖啡廳。
一杯咖啡一杯牛奶,吃了同一塊桃子味的冰淇淋蛋糕。
過去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在刑向寒對面的人卻換了。
岑帆隔著玻璃看他,突然很想沖進去:
問他還記得要一起去陽邏的事么!
他們不是說好了么!
為什么到最后還是會變成這樣,讓他目睹到這一切!
他明明已經很聽話了
這幾個問題在他腦子里輪番轟炸。
到最后岑帆卻連咖啡廳的門都沒進去。
不是跟以前那樣害怕刑向寒生氣,而是真覺得沒必要。
該結束了。
岑帆再次告訴自己,最后往那看了眼,把手里的箱子往上拎拎,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夏天的風讓空氣都是熱的。
被汽車載著,往更遠的地方駛去。
咖啡店里。
服務員為這里唯二的客人送來兩個打包好的蛋糕,“二位慢用。”
馮顏娜接過來,抬手遞了張卡過去,把刑向寒剛要付賬的手截下來:“你都照顧我媽那么久生意了,這頓我請。
刑向寒瞥了她一眼,沒拒絕。
兩人一塊走到店外。
馮顏娜自己開車來的,酒紅色U9超跑,和她的短發一樣犀利:“咱倆不順路,就不送你了。”
“你不回家?”刑向寒隨口問她。
“我媽自己開蛋糕店,要知道我在外面買肯定得說我。”馮顏娜揉揉眉心,接著一揚手,“走了。”
刑向寒朝她抬抬下巴,“恩”了聲。
兩人告別以后,刑向寒也回了家。
臨到門口的時候像往常那樣先敲兩下,接著喊了聲:“小帆。”
沒人應。
難道是還沒回來?
刑向寒皺皺眉,用鑰匙把房門開開,室內鋪面的熱氣從里面出來。
屋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刑向寒眉頭微擰,給岑帆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有人應答,只一句冰冷的女聲。
對方關機了。
由于是新手機,很多東西還來沒來得及裝,所以刑向寒也無法確定對方的位置。
他把買回來的蛋糕放冰箱。
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雙手在膝蓋上摩擦兩下,去茶幾底下找燙傷膏。
虎口處有一處燒傷,是被打火機燒出來的。
簡單處理完以后。
刑向寒先去浴室洗澡。
接著半靠在客廳沙發上,扯過旁邊的毛毯蓋著。
一路的奔波有些疲憊,但刑向寒沒回房間,就靠在這兒,手背緊緊蓋著眼皮。
這一趟并不順利,他沒有把對方抓住,也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
刑向寒這輩子從來沒失敗過,也沒想到居然會栽在同一個人手里兩次。
迷迷糊糊。
再度睜眼的時候,外邊的天露出半邊白。
光打在墻上的鐘上,居然已經快上午四點!
刑向寒立刻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到里邊房間去看。
里邊沒人。
玄關上也沒有岑帆的鞋。
認清對方徹夜不歸的事實,刑向寒眉頭擰得死緊,幾步走到門旁邊,剛要換鞋。
門開開了。
岑帆拖著箱子進來。
刑向寒看到他,立馬把人拉到跟前,上下打量,確定他沒什么事后。
“怎么現在才回來?”沒像上次那樣發脾氣,但語氣也算不上好。
岑帆卻沒立刻回他。
走進來以后彎下腰,慢慢把鞋脫了。
接著往客廳里走,把這個家里,從客廳到房間,再到陽臺,每個角落都走一遍。
瞥了眼沙發上揉成一團的毛毯,又回身看他:
“自從我們倆在一起,從來都是我整晚整晚地等你,所以這次我想你也能等我一次。”
刑向寒沒理解他說的。
擰眉看他:“什么意思。”
岑帆隨手把毛毯疊成之前的豆腐塊,手放在上面輕拂兩下:
“刑向寒”用一種最尋常的,是每次刑向寒很晚回來,他都會用的這種語氣:
“我們分手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不會留你”
屋里一瞬間靜下來。
窗外的太陽還沒完全升起, 簾子半關著,燈也沒開,彼此的臉互相都看不清楚。
這樣對岑帆來說更好。
他走到玄關, 把一直待在外頭的行李箱握手里, “行李也不用怎么收拾, 反正都在這兒了。”
這樣的動作太明顯。
好像他只要轉身就能離開。
刑向寒低著頭,手在底下想伸出去, 臨到的一瞬間又落下來。
“理由。”他深吸口氣。
十年了, 岑帆能聽出來, 對方此時并不高興,但有些事早就不能拖了。
是他貪心,心里那點偏執舍不得放手, 想要在刑向寒身邊停留得更久一點, 想實現自己一直想跟人去旅游的夢。
但夢就是夢。
虛無縹緲,本來就不該存在于現實里。
岑帆突然很感謝這一次對方的行為,把他徹底打醒。
“不合適。”他說。
“什么不合適。”刑向寒上前一步,
“我們。”岑帆滯了幾秒, 重復道:“我們不合適。”
他這句在對方那兒就是個笑話, 刑向寒無法理解, “五年前合適, 五年后就不合適了?”
到后面語氣也變得嚴肅:“你已經二十幾歲了,做事情能不能成熟一點?”
岑帆后半句堵在嗓眼。
先是跟平常那樣撇開臉,卻又回過來,在刑向寒的情緒里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是。”
“人和人相處本來就是需要時間的, 有的人幾天,有的人幾個月。”岑帆深吸口氣。
手在底下抓住的自己褲管:“而我花了十年。”
刑向寒看著他,半張臉埋在窗簾的陰暗里, 死氣沉沉,隨時就會有暴風落下。
“你是在怪我么?”怪什么刑向寒沒明說,但他可以解釋。
岑帆卻搖搖頭,“在和人的相處當中,我從小就比別人遲鈍,所以花的時間也比別人多。”
“這不能怪你。”
“那還有哪里不合適?”刑向寒還是無法理解。
在他這兒就是自己沒有陪對方去旅游,所以岑帆才會鬧脾氣,才會說出這種沒過腦子的瘋話。
刑向寒定定睨他,氣勢上往后退了半步,“陽邏鎮。”
“你要是想去,我們現在就可以去。”
岑帆抬頭看他。
刑向寒伸出手想要拉開,被后者躲開:
“我們倆從來都不是去不去的事兒,我只是不想一直跟在你后面,當一個毫無自尊的枯木。”
至于很多兩人之間的其他事,那些需要被解釋的東西,說不說其實都沒必要。
柴刀落地,木頭的根都沒了,誰又管莖稈上被蛀出的那幾個窮窟窿。
起初岑帆以為這件事提出來很困難,但現在真的說出口了,卻發現比想象中容易,除了心里一抽一抽的酸澀,還有在那一眼之后,自己還是無法繼續直視這個人。
“我從今天開始就不住這兒了,這里剩下的東西,我會找一個你不在家的時候再過來收拾。”
岑帆強壓下這種感覺,往屋里看一眼,繼續道:“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刑向寒后來都沒怎么說話。
只是在岑帆說到麻煩的時候抬起頭,“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
外面一束暗光打進來,岑帆也看向他。
“在我這里,不管是誰,說出來的話就得算,我不會去留一個想走的人,因為這樣做沒有意義。”
“我也不會蠢到去接受一個曾經離開過的人回頭,回頭草不好吃,我不會給自己添堵。”
“所以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想——”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岑帆打斷:“我就是因為了解你是什么樣的人,這些話才一直拖到今天才說。”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們并不合適。”岑帆說到這里的時候用了點力氣。
像單是身體,又像是從內心深處里邊,反復不斷地告訴對方,又告誡自己。
刑向寒噤了聲。
看著這個人說完以后,撐開行李箱的把手,往家外面走。
門開開的一瞬間,刑向寒突然上前一步,把已經半開著門板用力壓回去。
“砰”的一聲,嚇了站在旁邊的岑帆一跳。
疑惑地抬頭。
他不覺得都到這一步了,以刑向寒的性格,還有話要對他說。
當然更不可能是在留他。
刑向寒不喜歡自己,面對這種事接受起來應該更坦然,或者說應該終于松了口氣。
“你還有什么其他事情么?”他抬頭問。
眼里的純粹帶出好奇,好像真的已經接受他們分手的事實,把自己只當做是這里的一個過客。
而他這幅樣子在刑向寒眼中極其刺眼。
他盯著底下這個看似柔弱的青年,撐住門板的手握緊,力氣大到一瞬間像是要把門檻捏碎。
后來卻還是往旁邊走,從門這邊讓出一條路,轉身坐回客廳:
“你走吧。”
“別讓我再看見你。”
岑帆握著行李箱的五指輕頓兩下,點點頭道:“好。”
說完便離開了。
很多東西在心底矛盾了幾年,反反復復,考慮各種各樣的情況和可能性。
但真要分開其實還不到二十分鐘。
十年的感情,幾句話就全都結束了。
實際上,岑帆從剛才到現在身體都是抖的。
下樓的時候他的速度極慢,一直到小區門口都在用全部的意志力撐著身心。
可直到小區外面。
眼前一瞬間還是被模糊。
他最近哭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一個二十幾歲的成年男人真是不應該。
遠處的太陽已經緩緩升起。
岑帆拖著行李箱,走到小區外邊的一排小花壇,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身后只留下道長長的背影。
正如他自己說過,不管這件事發不發生,他還是他,除了又變回自己一個人。
但他其實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們倆分手這事,最高興和最氣急的那個都是陳開。
知道自己好友準備在木雕室二樓打地鋪。
他實在憋不住氣。
剛到工作室,蹭蹭蹭幾步跑上樓,沖他罵咧:“哎不是,你倆這回分開,那姓刑也都不表示一下么?”
“表示什么?”岑帆正搬過一個繃子床,把頭尾兩邊的鐵架子放下來。
頭也不抬說:“我現在暫時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只能先在這湊合一下,以后的房租咱倆一人一半。”
“我缺你那點房租嗎!”陳開只覺得無語。
“你都伺候那神經病哦不,跟刑教授在一起這么久了,他也沒說送你點東西啊。”
也真是被氣的,自打知道岑帆一個人被落在高鐵站他就窩火。
氣都沒往地方撒。
岑帆沒把他前半句當回事,只道:“也沒說分手一定要拿人東西吧。”
“怎么不行,我還送了我前任一輛車呢。”
陳開一屁股坐他旁邊,說到這個,嘟嘟囔囔還挺委屈,“那次分手還是她提的!”
岑帆:“”
默默拍了下他的肩膀,說,“沒事兒。”
“反正都這樣了,只要以后咱們自己把日子過好就行。”
勸著別人沒事兒,岑帆自己其實也沒好哪兒去,臉白得嚇人,大夏天手腳都是涼的。
他昨晚在小公園的躺椅上坐了一晚,一夜沒合眼不說,白天剛到木雕室就上上下下地收拾。
好容易把他們這滿是灰塵的小二樓劈出塊可以住人的地方。
今天晚上除了岑帆,陳開也破天慌地說要睡在這兒。
兩人打包了燒烤和啤酒。
坐在木雕室二樓。
岑帆咬了一口烤饅頭片,酒卻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陳開驚訝,笑著杵了他一拐子,“你這明顯沒以前能喝啊。”
“本來喝多了就不好。”岑帆說。
自打住在一起,刑向寒不許他帶著酒味回家,他已經好久不知道酒是這個味道。
“還難受么?”陳開問。
“還行吧,我再也不想像過去那樣一味地自我感動。”岑帆說,“我和他都不高興。”
陳開沒再說這個,聊起昨天跟朋友喝酒:“他們說我們這個賬號好好做肯定有前途。”
“畢竟手藝活這個賽道,不像其他人那樣卷,回頭我再去見幾個專門做這個的前輩。”
岑帆剛要開口。
“哎你就別去了,你又不擅長應酬,就專心給咱把木雕做起來。”陳開把他的話打斷。
完了又說:“哦對了,我前兩天招了個運營,下個月要來咱們這兒看看。”
“是專門做這個的?”岑帆問。
“沒有,華大的在校大學生,挺懂電腦一小伙子。”
華大——
如今聽到這個岑帆還有些恍惚。
目光頓了下,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陳開把他這反應看眼里,拿自己啤酒罐子在他那上面淺碰一下,“別想了,都會過去的。”
岑帆“啊”了聲。
兩人喝到后面都有些上頭。
岑帆喝得比以前快,啤酒里的水汽從鼻子里噴出來,接著猛咳兩聲,罐子掉到地上。
胸前的衣襟都試了,連帶著胸口掛著的小木馬也一起。
這分明是一個最普通,沒有任何特色的出口紀念品,按照岑帆自己的眼光可能根本看不上。
此刻卻被他放在衣服里邊,緊貼著他的胸口。
“啊啊啊啊,我是天下第一大帥哥。”
“小柔,小柔我好想你啊!”
“喝,我還能喝!”
“姓刑的你個臭傻逼,以后別讓我在路上碰見,不然嗝,我見你一次,打你嗝,一次。”
陳開擱那撒酒瘋。
他真是少爺體質,剛醉沒多久就喊著這兒難受那里不舒服,脖子上抓的全是紅痕。
木雕室目前住人的環境還是差點。
岑帆撐著醉意,把人扛下樓,給陳開叫了個代駕,囑咐對方要把人送上樓。
等到他的車走遠,岑帆才收回視線。
把手機塞兜里,慢慢往回走。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搬空了”
“文獻綜述引用的都是十年以前。”
“我不覺得這是一個讀了兩年研究生的學生會犯的錯誤。”
會議室里, 刑向寒坐在前面,把一份剛寫好的論文擱在桌上。
被評判的學生兩手放在腿上,摩挲片刻, 替自己小聲解釋, “因為這篇課題前天才給我, 我還沒來得及——”
“不要找理由,這是你需要解決的事。”刑向寒在這篇綜述上劃了一道長長的斜線, 把這塊內容全部杠掉:
“下一個問題。”刑向寒繼續說。
在場的所有學生都同時咽了口唾沫。
中央空調吹著, 他們卻面面相覷, 底下的涼墊都覺得燙屁股。
會議結束后。
所有人的東西全被打回重做。
從實驗室出去,其中一個把眼鏡摘下來,額上的劉海往上扒兩道, 底下全是汗, “我真服了,老板這是吃槍藥了?”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哎, 早知道我就不該聽我學姐的, 好死不死干嘛選他當導師。”
“我倒覺得他這兩天才變成這樣, 聽說昨天當眾指出一個算法問題, 一點兒面子都沒給那個年輕老師留。”
“啊, 那不是得恨死他了”
外頭這群人討論得火熱,有的哭有的笑。
快中午了,一塊往食堂走。
刑向寒坐在會議室里。
先是在電腦里編出個公式,接著發郵件, 讓人整理出一份今天的會議紀要,晚點發到他手機上。
手機安安靜靜。
自那天以后,除了學校的事再也沒其他消息進來。
刑向寒坐在原位上, 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定坐著。
又把手機拿起來。
還沒等他做什么,里面彈出一個電話。
是他母親。
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
“向寒啊,你爸爸上周回來了,之前你老說你沒時間,今天好不容易星期五,回家吃個飯唄。”
刑向寒拒絕的話已經到嘴邊,拇指摩挲一下手機背面,道:“好。”
“哦對了。”女人頓了一下,繼續道:“甜甜她說想吃你們學校附近的深炕小土豆,你過來的路上給她帶一份。”
“記得多加點番茄醬!”
“知道了。”刑向寒道。
掛了電話后。
刑向寒往辦公椅上靠靠,瞥了眼手機,直接把屏幕摁滅,從位置上站起來。
下樓以后原要往北食堂走。
到了樓下刑向寒卻先走到一樓。
“今天上午有人來學院找我么?”
負責收發的大爺往他這看了眼,像前幾天那樣探出頭,“馮院長來過一次,知道您在會議室里忙就先走了。”
刑向寒點點頭。
接著轉身就要離開,被身后人叫住,“刑教授!”
大爺在這工作了大半輩子,對學校老師的事都特別上心,“我看你這段時間每天都過來問,是出什么事了么?”
他古道熱腸,拿出教育晚輩的那一套,“要有什么就跟學校說,院長看重你,肯定會給你幫忙的!”
刑向寒聞言微動,臉上卻還是那副表情,旁人看不出任何變化,道:“沒事。”
又說:“謝謝您,我先走了。”
到了晚上。
刑向寒去買了份炕土豆。
驅車趕往江城中心。
過了江以后,再往前開,左拐進一條沿江大道,不遠處就能看到聯排的別墅,靠近江邊的還有不少高檔住宅。
這是江城最繁華的地段。
尋常人只要路過都忍不住往里邊看看,或者停下來拍張照片。
進去的時候需要刷卡。
刑向寒把卡遞出去,門衛核實過后立刻朝他鞠一躬,抬手示意里面的人把大門打開。
回到家以后。
剛到門口就有保姆過來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穿著真絲居家服的婦人從樓上下來,臉上帶著不受生活所累的松弛。
見到他以后立刻露出笑,走過來把他衣服兩邊扯扯,嘴里念叨著:“又瘦了。”
旁邊的小丫頭躲在她大腿后面,剛才模擬訓練過,現在見了人不叫也不行了,奶聲奶氣一句:“表哥。”
刑向寒先低頭看她,又去看自己的母親,“爸呢?”
“他在書房,之前出差從拍賣行拍下個玉石,現在天天對著看呢。”江美云說到這個還挺無奈。
但許久沒見兒子了,也是真想得慌,“拉著人往餐廳中間去。”
“今天家里阿姨做菜,我在旁邊打下手,都是你愛吃的。”
桌上兩分鐘前就上了菜,確實都是按照刑向寒的喜好。
食材新鮮精致,味道也好。
刑向寒夾了幾筷子,嘗到嘴里卻覺得和平常在家里吃的不一樣。
刑立平從樓上下來就坐在主位上,目光沉穩鄭重,但是經歲月沉淀之后也變得溫和,少了些嚴肅。
看向旁邊這個和自己長相有三分相似的兒子,“最近學校還很忙吧?”
刑向寒:“挺好的,院長對我很照顧。”
“那就好,回頭公司要是有合適的項目,到時候會跟你們合作。”
刑向寒捏筷子的手微頓,開口說:“您公司現在主要做的是食品安全,這方面華大不是強項。”
旁邊甜甜土豆咬的嘎嘣脆,不時抬頭看他們一眼。
刑立平本來還有話要說,聽他這樣又收回目光,只道:“也是,那這些以后再說吧。”
幾人坐在一起吃飯。
父子倆都屬于話少的,餐桌上也就江美云張羅著說幾句。
飯后旁人送了水果上來。
江美云見刑向寒面前幾道菜沒吃多少,主動問,“是飯菜不合胃口么。”
刑向寒擦擦嘴,把餐巾疊好放回桌子上:“味道很好。”
“我來之前和院長在食堂吃了點。”
“這次不餓那就下次再回來,上次你回家里吃飯已經是去年的事兒了。”江美云在旁邊抱怨說。
“恩。”刑向寒應了聲,表情沒什么變化。
江美云乘勝追擊:“那就下周,下周咱們一塊”
“剛開學沒多久,現在手里事情還多。”刑向寒打斷道。
“是事情多,還是因為心里不想回來。”刑立平在旁邊開口。
語氣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一個父親正常的詢問。
餐桌上的氣氛沉下來。
江美云牽著甜甜出去了,臨走時扯了下自己老公的袖口,示意對方跟兒子好好說。
旁邊的甜甜叫嚷著想接著吃土豆。
餐廳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刑向寒面上平靜無波,往嘴里放了塊切好的西瓜,接上他那句話:“您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刑立平放在桌上的手微頓,似在猶豫。
半晌才道:“都過去二十幾年了,你還在找那個人是吧。”
刑向寒沒說話。
這反應在人跟前就是默認。
“那件事是我和你媽媽對不起你。”提起過去,刑立平臉上掠過愧色。
但事關自己兒子,他不得不管,看著他說:“但我還是不希望你過得太偏激,要是只為這個活著,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到時候不僅是你,連你身邊的人也會跟著擔心!”
刑向寒起初沒想繼續說這個,聽到這個卻開了口:“我不會被影響。”
在他這里,只有自己影響別人,他從來不會被人影響。
也不會因為這個改變自己的做法。
刑立平看他這樣子,默默暗嘆口氣,后來也沒再多說什么,只道:“你的房間已經打掃過了。”
“床單被套都是新的,你在這住一晚上,明天吃過早餐再回去。”
刑向寒說:“我回家。”
他每次這樣刑立平都不理解,“這里也是你家,煮飯打掃衛生都不需要你操心。”
“你回去了不也是你一個人住么?”
刑向寒放在桌上的手頓了兩下,不似先前那般從容,但還是道:“我習慣了。”
從位置上站起來。
臨走之前他去和江美云打招呼。
江美云心里雖然也不太樂意,但還是送他去車庫。
甜甜原本躲人躲得遠遠的,這回卻跟出來,把手里剩下的半袋土豆遞出去,“這個給你。”
“為什么。”刑向寒低頭看她。
“因為是你買的。”甜甜雖然面上心里都怵他,但做事情非常有原則,“所以要一人一半。”
刑向寒不會跟個孩子多說什么。
但被扯住腿,還是從她手里接過來。
甜甜任務完成,跑了幾步路又扭過頭,朝他這邊做了個鬼臉,一臉的小傲嬌。
土豆已經有些涼了,竹簽還剩下兩根干凈的。
刑向寒從不碰這些東西。
但可能是里面本來就不剩幾個。
他先是看著,后來往嘴里喂了個小的。
甜辣里帶著土豆本身的香氣,味道陌生又熟悉。
汽車開回小區花了快五十分鐘,剩下的幾個土豆也被人吃光。
刑向寒走進樓棟里,原本只是正常地上樓,可臨近自己那層,能隱約聽到上面有些動靜。
他先是定在原地。
接著身體比腦袋反應快,一步四個臺階往樓上去!
連旁邊的扶手都沒碰一下。
門口站著一個小哥,背后背著牛奶箱。
見他這么急急忙忙的樣子愣了下,還要敲門的手落在半空中,對他道:“先生,我是來回收牛奶空瓶的。”
家里訂了每日的鮮牛奶,瓶子需要定期回收。
之前這件事一直不是刑向寒在做。
他先是看著對方,反應過來后定定神,低聲道:“稍等。”
接著往前邊走,把屋門開開。
里面漆黑一片,刑向寒換了鞋原本要直接往里,卻摸到玄關上的另一把家門鑰匙。
燈開以后。
屋里明顯跟之前不同。
之前還只是一個行李箱。
現在從客廳到臥室再到洗手間,里面空了一半,屬于另一個人的東西全部都沒有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喜不喜歡都跟他無關”……
“咱這車選的不錯啊。”
“瞧瞧這座椅, 這質感,這小空調,嘖嘖嘖, 不愧是我眼光。”
“哎哎, 這后頭再往底可以調到最低, 躺著都沒啥問題。”
陳開在旁邊翹著二郎腿,上了車嘴巴就沒停過。
這些岑帆一句沒應, 兩手握著方向盤, 盯著前邊的車窗不敢有絲毫松懈。
他昨天剛提的車。
原是想買輛二手的, 但都說新手不建議上來就開二手車。
最后岑帆咬咬牙,買了輛十萬出頭的suv,剛上牌照, 開著把原來放在刑向寒屋里的東西搬回去。
“刑教授夠有錢的啊, 剛我看他屋里好多那種玉石手表,有的比我的都貴。”
陳開覺得奇怪,“不過他干嘛非要住在這兒啊, 這也不是什么特別高檔的小區, 離他們學校又遠。”
“不知道。”岑帆搖搖頭, “可能他喜歡吧。”
刑向寒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以前岑帆經常需要去揣測對方心思。
現在就不用了, 喜不喜歡也跟他無關。
岑帆握緊方向盤的手上下摩挲,等到眼前的綠燈亮起,再把車重新開出去。
到地方以后,兩人一塊兒把車里的東西往屋里搬。
陳開又去車里拿路上順回來的盒飯。
岑帆坐在椅子上吹空調, 兩腿并在一起,盯著手機出神。
屏幕顯示兩個未接來電,那時候他正在開車, 沒接到。
這是他搬出來以后對方第一次找他。
是有什么事情嗎?
岑帆拇指放在手機屏幕上,原本想當做沒看見,但他今天回去了一趟,留了鑰匙,還把家里自己的東西全部搬走。
那里已經不是他的家,于情于理也該跟對方說一聲。
但他不想打電話,猶豫片刻編輯了條消息。
[岑帆:怎么了?]
半天沒發出去。
不遠處的陳開在那兒招呼:“岑帆帆,過來吃飯啦,餓死我了快!”
岑帆應了聲,壓下心里那點情緒。
把手機揣回兜里,不再去看。
有些斷就得斷干凈。
他就是太優柔寡斷,才讓這本就不該存在的關系維系了這么多年。
一晚上岑帆都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事兒,靠著底下的玻璃窗做了一晚上木雕。
他做的專心。
不知道一輛車就停在他們木雕室外面。
正透過窗戶看他。
看著他把手里的東西做完,拿著手機對著拍,拍好后抻抻手臂,才揉著脖子往小二樓去。
男人就這樣遠遠看著。
之前他也來過很多次,卻極少把車開得離大門這么近。
等到屋子里的燈全部關了,他在這兒等了快二十分鐘,手從方向盤頂端往下滑了兩次,才又把車開出去。
桃塬酒館。
馮小壘老早就到了,給提前占了座位,酒水飲料小吃全部安排好,就等著人來了付錢。
結果約他出來的那個愣是晚了倆小時才到。
看著人在斜對角坐下。
馮小壘把對方前邊的杯子倒滿,“我說師弟,你這約爽的,得罰多少杯才夠啊。”
刑向寒沒理他這個。
只把面前的杯子提起來抿了口,接著又去看舞臺上的人唱歌。
吉他手已經彈過一輪了,周圍偶爾傳來一小陣的歡呼聲。
刑向寒先是跟著聽歌,等到兩首歌過去后又端起酒杯。
這回再沒端著,直接一仰而盡。
“心情不好啊。”馮小壘在邊上問。
刑向寒淡道:“沒有。”
“少來,你這幾天什么樣可都在業內傳開了啊。”馮小壘說。
“還有那次研討會,你當眾批評我姐,可把她氣得夠嗆,這幾天沒少在爸面前抱怨你。”
他從小被馮顏娜追著屁股打,偶爾見人吃次癟心里還挺樂呵,但該護還得護:“她可是你大師姐,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啊。”
刑向寒:“她二次建模的參數一開始就選錯了,要是等到后面才發現,推倒重來需要的時間更多。”
“那你私底下跟她說不行,虧的人還在宣城幫了你。”馮小壘繼續道。
刑向寒抬頭看他:“你姐跟你說的?”
“是啊,就準你說人家,人家就不能跟她親弟弟抱怨兩句?”
說到這兒馮小壘又想起來,“不過你去宣城干啥啊,還非得選在跟小岑出去玩的日子,害得人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
刑向寒沒再說這個,只把面前空了的酒杯添滿。
“回去你解釋沒,人沒怪你吧。”馮小壘又問。
刑向寒抬頭看他,眼里比之前多了層情緒,語氣卻是疑惑的:“我為什么要在乎他怪不怪我。”
馮小壘一句話在嗓眼里打了個轉,問他:“你倆吵架啦?”
刑向寒把襯衣領子往下一扯,沒正面回答這個,過了幾秒后道:“沒有。”
馮小壘:“”
他信他個鬼,沒有還這個點叫他出來喝悶酒?
刑向寒一直知道分寸,所以他從來不會多喝,但這次喝得比之前急,也燒錢。
五千多的勃艮第,沒多久已經下去大半瓶。
馮小壘在旁邊看著,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就這副德行,不讓人從后面推一把根本不行。
“行了別喝了,你去,給前臺說一聲,讓送倆大披薩上來。”馮小壘沖他。
刑向寒:“你這個點吃披薩?”
“我打包不行啊,你嫂子愛吃。”馮小壘說。
刑向寒瞥了眼后起身。
趁著人過去,馮小壘摸摸下巴,拿對方手機故意撥個電話出去,開了免提以后放桌上。
岑帆剛燒了兩壺開水,準備一會洗澡。
看到手機突然彈出的來電顯示一愣。
猶豫半天才接起來:“喂?”
“小岑,你們家刑教授喝醉了!”馮小壘在那邊裝模作樣。
自己演得賊帶勁:“你現在有時間不,我發個定位給你,你等會過來一趟,把人帶回去唄。”
岑帆愣了一下。
過了半分鐘才想起要回話,“可我已經不住那兒了。”
“不住那也過來幫哥個忙行不?他真醉得挺厲害,哥一個人實在掄不動。”
岑帆頓了一下,睨向小二樓的窗外,那里從大地到天空全是黑色的。
半晌才道:“抱歉馮老師,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怎么樣都跟我沒關系。”
馮小壘完全沒想到是這個走向,在那邊呆了瞬,“分手?你倆啊”
“對,所以我現在過去不合適,不然我叫個代駕,讓他過來幫忙搭把手,再把你們送回去。”
“可是——”
那邊剛嘀咕一聲,很快電話對面傳來聲悶響!
好像是什么東西砸到桌上!
接著是馮小壘略顯慌亂的聲音,“哦沒事沒事了小岑,那你早點休息,咱們下次有機會見面再聊啊!”
“恩,好。”岑帆在這邊應了聲。
掛了電話。
岑帆先是原地坐了會,把手機摁亮又熄屏。
反復幾次以后,就收起來,像前幾天那樣,拎著開水瓶進衛生間洗澡。
結果剛進去。
就見他們排氣扇底下的平臺上,縮著一只巴掌大的小貍花貓。
看著還不到兩個月,正縮在排氣扇旁邊瑟瑟發抖。
岑帆先是抬頭去看。
又伸出手臂,聲音放得極輕:“要下來么?”
小貓有些害怕,猶豫地不敢邁腿。
岑帆也不催,耐心地在底下默默等著,手臂一直伸著沒收回來。
貍花貓先是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眨巴眨巴眼,先邁了只小前腳出去,來回幾次,確定對方沒有惡意才把身子也送到人手心。
岑帆收獲了一只貍花貓幼崽,心里也高興。
“你要跟我作伴嗎。”岑帆把小貍花貓抱懷里,輕問。
“咪”貍花貓張開小嘴。
從天而降一只貓,岑帆澡也顧不上洗。
先是煮了雞胸肉,撕成一絲絲地喂,又倒了些溫水,一塊兒喂給貍花貓喝。
期間他又看了兩次手機,對面安安靜靜,再沒消息過來。
原本野貓是不讓一撿到就上床的。
但岑帆一直都是一個人,看著小貓往他胸口里鉆,仰著腦袋沖他喵喵叫后,還是沒忍下心。
最后半大點地方,一人一貓一起睡了。
自從搬出來以后,岑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睡個好覺。
從臉到脖子都暖烘烘軟綿綿的,也沒做噩夢。
一覺睡到大天亮。
只是醒來以后空氣里一股的餿味。
貍花貓尿了
從被褥到床榻全是他畫的地圖,密密麻麻一大片。
他本貓倒是一臉無辜,縮在枕頭旁邊,歪著腦袋看過來,肚子咕嚕嚕的。
似是又餓了。
岑帆:“”
起來以后先把貍花貓抱著放下床,把床上的被褥丟進洗衣機,又去一樓拿了點昨天剩的雞胸肉上來。
因為這里目前就他一個人住,這么早周圍也不會有什么人。
岑帆全身只穿了個大褲衩,光著上半身,正站在木雕室門口的晾衣桿前,把剛洗過的床單掛上去。
雖然是洗過以后,但中間那片顏色還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一大片深色印子。
岑帆盯著這個,正在想該怎么處理。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摩托聲,先是往前邊開,繞了一圈又轉回來,停在他后邊點的位置。
“你好,請問這是C7棟十口木雕工作室么,我——”
青年摘下頭盔,話說到一半沒說下去。
岑帆聽到動靜也回頭。
大眼對大眼,兩個人同時愣在原地。
空氣里只剩下風的聲音,有點涼。
對方先是從車上下來。
眼見這白花花的身體,他咳嗽兩聲,指著人后邊的床單,欲言又止:
“這你尿的么?”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可以選擇報警”……
岑帆一愣。
先回頭看看, 反應過來后立刻說,“不是,是我家貓尿了。”
他現在還光著上半身。
進屋的時候隨手撈了件短袖套上。
齊銘煊一直跟在他身后。
先是看到門口掛著“十口木雕室”的牌牌, 又注意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
雖然臉和腰都跟個女人一樣, 手臂卻是有肌肉的, 凸起的線條從大臂上順下來,不算多流暢, 但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這樣足夠了。
“你條件挺好的, 回頭我教你健身吧。”齊銘煊站在他后面。
岑帆剛把短袖從兩邊扯下來, 沒懂他怎么突然說這個,只道:“不用了,感覺我現在也沒多少時間健身。”
“健身要不了多久的。”齊銘煊說完以后, 見角落里放著個大行李箱, 問他說,“你住這兒啊?”
岑帆“啊”一聲,心虛地沒往后邊接。
想起兩人這三次, 他不是在刑向寒家就是在找房子, 看起來像是居無定所。
齊銘煊其實有很多想問的。
一小團毛絨絨忽然挪到他腳邊, 抬起頭小聲地沖他:“喵。”
岑帆想要把小貓抱過來。
齊銘煊已經先行一步, 把貍花貓抱起來放懷里, 認真看看以后說,“你這是野貓吧。”
岑帆:“是。”
齊銘煊:“野貓得打疫苗,不然挨著睡容易長虱子。”
“恩,我是打算今天就帶他去的。”岑放說。
齊銘煊把小家伙放手里掂掂。
貍花貓還有些怕生, 沒待多久就扭著小屁股,上半身沖著岑帆的方向。
岑帆立刻接過來。
齊銘煊看著眼前這倆,開口說, “我帶你們去吧,剛好我騎車過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家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岑帆目露喜色。
養寵物的,附近有家合適的醫院是再好不過。
兩人一貓原打算開車去。
但一上車貍花貓就想出去,之前還害怕地不敢出聲,現在就是不停地嚎叫,聲嘶力竭,掙扎地想要下車!
這么小一只在閉塞的環境都容易應激,任憑岑帆怎么安撫都沒用。
“坐我車吧,我后面剛好載你。”齊銘煊說。
“這,他會跳出來吧。”岑帆有些猶豫。
“你抱緊點就行了。”齊銘煊已經走到自己的摩托車旁,把里面一個備用頭盔遞給他,“別墨跡,我騎車很穩的。”
想起這人每次騎車,不到三秒鐘就瞬間沒影的勁兒。
岑帆很難相信他這話是不是真的。
但還是把頭盔接過來。
坐上去,手牢牢扒在座椅底下。
小貓縮在他衣服里,本來還有些害怕,但這畢竟是“露天”,能感受到九月里空氣的陣陣涼風。
混著青草的香味噴在人臉上。
別說貍花貓高興,就連岑帆也從起初的有些緊張,到后來慢慢放松下來。
左右兩邊地看。
身子又下意識往后仰,去看頭頂的藍天白云。
寵物醫院離他們那兒真不算遠,還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齊銘煊騎得不快,但十幾分鐘就到了。
岑帆抱著小貓進去。
小貍花貓不僅需要打疫苗,還要做一個全身體檢。
大廳里很多都在賣寵物的生活用品。
岑帆挑了一些,買的時候對方沖著他,“貓窩要么?”
“那個我可以自己做。”岑帆說。
等結賬的時候,齊銘煊在旁邊突然道:“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做木雕的。”
“很多人都這么說。”岑帆把包好的東西接過來,也看向他,“你為什么會突然想做后臺運營?”
“我大學是學機械的,但對這個不感興趣。”齊銘煊挺無所謂,“而且我平常玩的那些也都需要錢。”
只是他一身名牌,以及這不拘小節的行事作風,看著也不像多缺錢。
岑帆頓了幾秒,問他:“運營是遠程的吧。”
“遠程也得來這兒看看啊,萬一被騙了呢。”齊銘煊看著他說。
結果一來就撞見老板光著膀子晾床單
兩人正說著話。
小花貓被從里面抱出來,用毯子裹住,放在溫室里,要等一周才能帶回去。
兩人出來以后沒立刻回木雕室。
十分鐘前,陳開打來電話,說是今天除了齊銘煊還有兩個木雕學徒要來,大伙一塊兒去海鮮城吃飯。
坐上摩托以后岑帆問前邊人,“你能吃海鮮不?”
“我啥都吃。”齊銘煊擰了兩下油門,“不過海魚有的腥味挺重,放多了姜味道又變了。”
“你可以試試北極貝,那個好吃,也不會特別腥。”岑帆在后面說。
齊銘煊往后瞥一眼,道:“知道了。”
吃飯的地方不在市區。
兩人到的時候陳開已經訂好包間,正站在前臺點菜。
見他到倆后先感嘆個“這么快”,接著往上面一指,“809包廂,另外兩個已經在里面了。”
屋里坐著一男一女。
都看著都挺稚嫩,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見到他進來以后都站起來。
其中那個女生,鼻頭上有點小雀斑,站起來的時候雙手貼緊大腿,就差當場鞠一躬,“岑老師您好!”
她不知道進來的哪個是岑帆,干脆都沖著。
另外一個摸摸鼻子,看著也有些靦腆,“老師好,我叫徐浩,您直接喊我名字或者浩子就可以。”
小梅立刻也意識到,忙說:“我叫吳梅,老師您喊我小梅就行!”
岑帆偶爾也被客戶喊“老師”,但這么鄭重其事的還是第一次,趕緊說,“先坐下吧。”
“今天就內部聚餐,想吃什么可以到樓下加菜。”
兩人都一直擺手,說不用。
倒是齊銘煊,特別自來熟,一聽說可以加菜就下樓了。
岑帆剛好也趁這個時候和其他兩人說話。
原本他倆還有些局促,但岑帆性子溫和,又愿意去聽,并且他們三個都熱愛手工木雕,沒多久就聊起來。
等到陳開他們來了更是!
倆社牛帶著另外仨人,把場子炒得很熱。
上菜之前大伙就說開了,桌上的海鮮全都一塊兒吃。
沒有敬酒,沒有客套,一點兒也不像其他公司團建那樣局促。
“你們要是愿意,可以先住到木雕室,我現在也住在那兒。”岑帆說。
“我跟我對象一塊。”小梅說到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又去看岑帆,有些好奇:“岑老師有對象嗎?”
后者微怔。
撥甜蝦的手頓了幾秒,后來抬頭朝她笑笑說,“沒有。”
“我目前單身。”
坐在他對面的齊銘煊往這邊一瞥。
徐浩在旁邊接話,“我可以住過去么,我剛來江城沒多久,還沒找到住的地方。”
“可以。”岑帆朝他點點頭,接著站起來說,“我先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在樓上。
出來的時候岑帆先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把頭發往后扒兩下,讓自己腦子輕一些。
手機自從昨天晚上就安安靜靜,岑帆也沒想過要再打過去。
他已經和對方沒關系了。
回來時他路過一個包廂。
隱約看到里面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的黑色襯衣有些眼熟。
岑帆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來。
是錯覺么
岑帆覺得不可能。
心里裝了事,下樓梯的時候一直往后面看,差點沒注意前邊的人。
“看路。”
齊銘煊見人都快撞上來,撐了下他肩膀,忍不住說 :“你真是做木雕的嗎,怎么總是冒冒失失的。”
岑帆差點撞人胸口,回過神來立刻扶住旁邊的扶手,道:“抱歉。”
跟人一塊兒往下走。
見他背著騎行包,疑惑道,“你要走了?”
齊銘煊“啊”一聲,又道:“開哥說一塊再去木雕室看看,我上午看過就不去了,過來跟你說一聲。”
岑帆看了他眼,有些奇怪:“你們剛開學都不忙么?”
齊銘煊:“還行吧,反正那些實驗我假期就整完了,東西交上去沒什么問題,我導師也不愛管我。”
他這樣很像天天吊兒郎當又天賦很高的學生。
岑帆沒再接話。
陳開他們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三個人差不多已經混熟,齊銘煊也上前跟他們說話。
岑帆也要過去,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下意識一愣,猶豫著要不要接。
手機震的時間很長。
岑帆回頭看了眼還在說話的那群人,獨自走到旁邊:
“喂”
他這一聲后那邊就沒了聲音。
岑帆捏著手機,見里面一直沒動靜剛準備掛斷,對面就開了口:“現在回家一趟。”
岑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頓了一瞬后輕道:“那里現在不是我的家。”
十幾秒的沉默。
男人再次開口:“我一直放在床頭柜上的手表不見了。”
岑帆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塊,下意識道:“應該在衣柜左下角的那個抽屜里。”
“沒有。”
“那書房門口旁邊的玻璃柜呢?”
“我昨天在家找了一天都沒找到。”男人語氣非常篤定。
接著又道:“你那天回來搬行李的時候看到了?”
岑帆先愣一下,后來脫口而出“我沒看見,那天我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了會不會在你學校——”
“你還是過來一趟。”
男人沒接他的,只說:“這個家里只有我和你。”
“可我——”
“你要是不過來也沒關系。”男人似乎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再開口之前深吸口氣:“這個涉嫌財產侵占。”
“我可以選擇報警。”
第30章 第三十章 “你還要跟我鬧么”……
“你懷疑是我拿的?”
電話那頭沒人應聲, 像是默認。
這一刻岑帆都忘了開口,心臟的周圍跟結了霜那樣冰冷。
他知道刑向寒說一不二,除了理性不會有其他感情, 也從未把他真的當成過什么愛人。
只是他們生活在一起這么多年, 尤其后來住在一起, 朝夕相處,即便不喜歡但最起碼應該是了解的。
到頭來自己在對方那兒卻只是一個小偷。
岑帆拇指在手機邊緣摩挲瞬,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沒有拿過。”
“你要是懷疑, 可以讓警察過來找我, 我跟他們說,或者你想讓他們搜我的東西,我全都配合。”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是痛的, 也不理解為什么每次到了自己這兒, 面對對方,那些什么自尊都可以被踩在地上蹂躪。
但這一次他寧愿選擇直面,都不想讓自己在這種事上受委屈, “沒拿就是沒拿, 你想怎么查, 找幾個人查都可以。”
岑帆忍著心里那點疼, 卻沒停:“我問心無愧。”
男人那邊許久沒有應聲。
十幾秒后快速吸了口氣, “你是沒問題,那你身邊的人呢。”
岑帆立刻說:“陳開他當時就在客廳,根本沒進過我們你的房間。”
“誰能證明?”男人在對面道。
“我——”
“你的證詞沒用,警方要是真的追究起來, 比起你曾經住在這,他一個外人的嫌疑其實更大。”
岑帆沒想到對方會捏著這個來說,手下意識握緊。
陳開絕對不可能拿。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人查, 怎么查都可以,但是陳開不行,對方本來就是無辜的,沒必要跟著受這種委屈。
“我們的事情就是我們,你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岑帆把手機貼得更近一些,對著那邊道:“我回來,這件事我們私下解決。”
他這句過后對面先是頓一下。
隨后又冷下來:“你還挺護著他。”
岑帆沒應這個,往后看了眼,說,“不過我今天還有其他事要做,等下周我忙完以后,在——”
男人直接把他后面的話截斷:“你現在就回來。”
“別拖著。”
電話掛斷的那刻,岑帆的手直直垂下來,深深的無力感,從手心蔓延到全身。
其他幾個都在那邊聊天。
見人過來以后陳開問,“誰啊,還說這么久。”
“一個客戶。”岑帆努力壓下心里那點情緒,斂斂神色,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之前一樣。
沖小梅他們,“抱歉,我今天暫時不能陪你們去木雕室了,有個客戶讓我現在過去見他。”
“什么客戶啊,不然你帶上他倆,讓跟著一塊去見識見識?”陳開提議。
岑帆立刻道:“不用。”
頓了一下又說:“是之前訂老白蟾的王老板,不太好對付,再說小梅他們今天才剛來,還是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那行吧。”陳開往后看了眼,“那你是打車去還是我先送你回去,你再開自己車出來?”
他們這兒不是市中心,離木雕室不遠。
沒等岑帆開口,齊銘煊已經把頭盔遞出去,語氣很淡:“我送你。”
旁邊小梅疑惑:“你不是下午還有課么?”
“不耽誤什么。”齊銘煊說。
但岑帆還是推脫了,“不用,那地方很遠的,等結束了我還要自己回來。”
“開車什么的還是會方便點。”
齊銘煊先是看著他,接著也沒再強求。
自己跨上摩托車,臨走時沖他說,“你那貓別忘了。”
很快擰上油門,消失在其他人視線里。
速度比之前載著岑帆快了兩倍多。
上車以后,陳開有些奇怪,“你倆之前就認識啊?”
“算是吧”岑帆摸摸鼻子,“之前在地鐵站幫我的那個就是他。”
“就他么?噯不是這也太巧了吧!”陳開一臉驚訝。
旁邊浩子也開口,“小齊人是挺好的,剛才說他那里還有張床,讓我搬過去跟他住呢。”
岑帆往后座去看,“意思是你也不住木雕室了?”
“啊。”說到這浩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第一次來江城,住肯定是想住靠近市區的地方。
“但我每天會坐最早的地鐵過來,絕對不會遲到!”他又說。
岑帆沒說他這個,只道:“你安排好就行。”
從木雕室到刑向寒家樓下。
這條路無論是別人載他,還是他載別人,都已經開過不止一次。
他把車停在底下。
往樓上走,剛到門口發現門半掩著,縫隙里漆黑一片,即便周圍有光都不能全透進去。
岑帆進去以后,第一眼就看到里面的男人。
刑向寒坐在客廳沙發上,抬頭看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臉較之前更瘦,身上的黑色襯衣領子一邊沒翻出來。
頸部的線條若隱若現,露出里面的小麥色皮膚。
岑帆已經很久沒看見這個人了。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要若無其事,卻很難真正做到什么感覺都沒有。
“你應該選一天看不見我的日子。”他原本計劃是自己來,找到手表以后給人放下就走。
刑向寒不置可否:“沒有我你進得來么。”
岑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沒了這間屋的鑰匙。
他不再說這個,手放在鞋架上,扭頭問,“穿鞋套行嗎?”
刑向寒:“隨你。”
岑帆進來的時候刑向寒也站起來。
多余的沒說,走到廚房,倒了兩杯水放在桌上。
冰箱里還有一個沒開封的桃子蛋糕,上個月買回來到現在已經不能吃了。
岑帆相信手表肯定在這個家里,進來以后刻意不去看對方的臉,先進了房間,從自帶的衛生間里開始找。
里面還是跟之前一樣。
上禮拜岑帆把他那些東西拿走,這里就只剩下刑向寒的東西。
但每一樣都跟之前那樣,全都靠右挪出半個空的位置,就連毛巾也只掛了一邊,涼拖也留了一半出來。
岑帆先是在洗手臺里里外外地找,又蹲到房間的地板上,把衣柜底下的每個抽屜都翻出來。
刑向寒就靠在房間的門框上,插著手,其他什么也不管,只看他。
“買車了?”忽然問。
岑帆“啊”一聲,又準備去翻飄窗底下的榻榻米。
“車有了,那住呢。”刑向寒像是隨意一問,“你不可能一直住在木雕室,之后準備去和陳開住?”
感覺后背一直被人盯著,東西又一直找不到,岑帆心里著急,根本無暇回答他的問題,隨口道:
“可能吧,還沒想好。”
他這句話剛落——
身后的房門被關上了。
岑帆下意識回頭,就見原本站在外面的刑向寒走進來。
這里此刻就是一個封閉的,只有他們兩個的空間。
降下來的那片陰影把他整個罩住,空氣里安靜的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岑帆越待越不自在,站起來說,“我去客廳找找。”
接著就要掠過眼前這人,往屋外走。
卻在經過對方的瞬間,突然被掐著后頸拽回來,丟到門板上!
刑向寒兩條長腿分別抵在人腰間和□□,從后面扯起他的脖頸,逼迫人抬起頭。
在岑帆震驚的目光中狠狠堵住他的唇!
岑帆先是怔在原地。
感覺人舌尖頂進來的時候,用力推開他。
抬手一巴掌扇過去!
扇出去的瞬間,兩個人都愣了下,岑帆從來沒打過對方,刑向寒也從沒被人這樣打過。
兩個人都呆了。
岑帆往后退了半步,瞪著他,語氣里全是不可思議:“你是不是瘋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刑向寒沒說話,只睨他。
臉上已經隱約有些刺疼,但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可以不管不顧,不去考慮別人,不去想別人。
但現在——
此時此刻。
岑帆已經不能繼續留在這里,他不想面對這個自己曾經這么喜歡的人。
原本只想好聚好散,如今卻鬧成這樣。
岑帆一直走到臥室門口,背過身去不再看他,盡量放平語氣,“你如果愿意,可以放把鑰匙在馮老師那兒。”
“下次我找他拿,找到手表以后放到你桌上。”岑帆說到這個微滯幾秒,“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在家里裝攝像頭。”
刑向寒擰著眉:“你們倆很熟?”
岑帆知道人指的是他和馮小壘,搖搖頭:“不熟,只是這樣比較方便。”
刑向寒突然道,“你搬回來。”
“直到你找到為止。”
一瞬間岑帆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看他:“你不是不想看見我么。”
“我是不想看見你。”刑向寒手貼在后面墻板上,睨向他:
“但東西是你弄丟的,如果找不回來,對我來說就是筆財產損失,我不可能不追究。”
岑帆也回看他。
那個手表他之前也見過,沒見刑向寒戴過幾次,平常也都是隨意放在盒子里,不像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但價格非常昂貴。
刑向寒現在臉色很不好,靠近下巴浮出條細細的紅血絲。
是他剛才打出來的。
岑帆不去看對方的臉,氣勢上卻也不怯懦:“我不可能回來,我也從來沒拿過你的,要是你實在信不過我,也不愿意我去找馮老師。”
他深吸口氣:“就把家里鑰匙給我,我那輛車暫時押在你這。”
屋里瞬間安靜下來,話說到這一步,已經明顯是在撕破臉了,把所有的情分徹底拋開。
岑帆心里已經快沒知覺,表面還在繼續,“我那輛車沒買多久,還值些錢,等我找到你的手表再過來提車。”
“但那時候要證明我是清白的,你需要要按照天數,以車本身的價格向我支付補償。”
兩人站在對立面。
他就事論事,全都只在針對這一件事情,理性至上,根據問題提出解決辦法,把一切感情因素全部排除在外。
每次遇見問題刑向寒自己就是這樣處理的。
這回他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俯視這人,眼里的涼足以把對方凍死:
“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時間去冷靜”
“你到底還要跟我鬧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