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北京后的第二天,雖然我很舍不得,但他還是要走了。
他走的很急,沒告訴我就買了當天下午的車票,我知道后有半天沒緩過勁來,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回去。
但那也只是想想。
他說“徐淮景,你就一個勁的往前吧!”
也說“等我一年,我來找你。”
可我不敢往前走。
我怕一年后我就見不到他了。
他走了,我像是被抽空了精神,回到寢室呆呆地坐了一下午,什么也沒干。
室友調侃我戀愛腦,我承認,他又說戀愛腦不得好死,我覺得這人太沒禮貌了。
但他隨后又說,看你對象像直男,你還挺厲害,怎么搞到手的?
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們是一類人。
自私的利己主義。
那個人叫蔣嘉,和我不同的是他身邊的人平均每一個月就會換一個。
因為這個原因,其他兩個室友對他頗有微詞,所以在他偶爾的單身間隙,會跟我一起結伴同行。
我無所謂,跟誰都能走在一起。
但每次看到蔣嘉,我都好像看到了自己,另一個惡劣的自己。
他說徐淮景你別清高,如果他把你甩了你也跟我一樣。
我沒吭聲,因為心里沒底。
我不敢想我和陳嘉運分開會怎么樣,或許我會成為比蔣嘉更離譜的人。
我害怕和陳嘉運分開,也害怕變成那樣的自己。
可似乎不是我可以決定的。
因為不過開學的第一個月,我那個拿了錢失蹤的爸就聯系上了我。
高考的獎金被花完了,我爸張口就找我要了個天文數字。
他的胃口被養大了,以前那些零碎的生活費根本填不上他的貪欲。
我自然是不準備給。
可幾番拉扯下來,我爸提到了陳嘉運。
我的大腦嗡的一下,有那么半分鐘完全空白。
我爸在電話那頭笑得令人惡心,說我的好兒子,他們都不知道你是個變態吧?哎喲,沒想到陳家那小子,也跟你一樣啊?
我渾身冰涼。
我一直擔心陳嘉運的父母,卻不曾想我爸竟然是先知道的那個。
我承認被拿捏住了把柄,在我想出一個解決辦法前,我只能聽話地給我爸打錢。
我在學校的花費很低,在北京存錢要輕松一些。
陳嘉運總是擔心我不好好吃飯,每天和他視頻是我最開心的時間。
我一面煎熬,一面快樂。
只要他還要我,我就能堅持下去。
可我太想他了,我想回去見他。
他沒讓我回去,我就乖乖地不回去了。
我怕他覺得我膩,也懂距離產生美。
如果這樣可以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變得久一點,我愿意忍著不去見他。
只是太難受了,我想他想得什么事都做不好。
十一放假,我出去帶家教課。
輾轉幾家之后,接到了蔣嘉的電話。
他喝醉了,需要人接他回去。
我不是很想去,但除了我他沒朋友。
于是我背蔣嘉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陳嘉運。
他就出現在那里,跟假的一樣。
然后扭頭就走。
我把蔣嘉一扔就去追他。
我太高興了。
我想抱他、親他,想碰觸,想得不行。
可他很生氣,因為蔣嘉,他吃醋了。
我離蔣嘉遠遠的。
可他還是不高興。
“我就只喜歡你。”
我本開心沖昏了頭腦,平鋪直敘地表達我的愛意。
可下一秒,我發現他怎么在我的學校也有熟絡的男生。
我也吃醋了。
可我沒得到同樣的告白。
我氣得直戳他后腰。
之前那些負面情緒在見到陳嘉運后不翼而飛,和他相處幾天下來,我感覺自己陰暗的下水溝都照進來了一大束陽光。
可惜這束光沒能照我太久。
他該回去了。
機場里,他問我有關我爸的事,我知道他關心我,但是很怕這份關心抵消不了對我爸的厭惡,我不想成為一個麻煩。
而且他明天要高考了,我也不想影響他學習。
所以我什么也沒說。
我想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后來,王建華突然給我發信息,在對話框里安靜地咆哮。
他向朋友出柜了。
我很震驚,同時也意識到,以前的學校里發生著我不知道的事情,不是我在教室角落暗戳戳就可以關注到的。
今年是我沒辦法參與的陳嘉運的一年。
我又有點恐慌。
我開始試著從王建華那里了解他的日常,知道了他上一任女朋友為了他也回來復讀了。
他們一個班,她總纏著他。
我得回去。
我瘋了一樣想見他。
我怕他和女孩子在一起,又覺得他不如和女孩子在一起。
我不敢想他的父母知道我的存在會有多崩潰,如果陳叔叔對待陳嘉運的方式成了我爸對待我的方式,我會先他一步發瘋。
我忍耐著,不去提這件事情。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差到了極點,身邊所有人都不敢找我搭話。
直到他的生日,我忍無可忍。
我買了回家的車票,連行李都沒有帶,就這么直接去了他的學校。
站在校門外,想到還有不到兩小時就能見到他,我那顆惴惴不安的心臟才有了丁點的緩和。
終于,放學了。
烏泱泱的人群如海浪般從我身邊劃過。
我看于海浪之中看見他,一如溺水者看見了求生的浮木。
目光相接,我有那么一瞬間的腿軟。
但沒關系,他朝著我跑過來,像陣風一樣砸進我的懷里。
我抱住他,像抱住我的全世界。
“生日快樂,陳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