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1 章
◎透雕鳳頭白玉簪◎
夏君彥坐在車后座,拿著羅盤從中間冒出頭,他也不看前面的路,只看著羅盤的指針:“左邊左邊,再往左一點!
宵野:“左邊是墻!
夏君彥抬頭一看:“陰氣在墻那邊,我們下車翻墻?”
季南星:“墻那邊是小區,進小區就是了!
宵野加快速度繞了半圈開進了小區,夏君彥還拿著羅盤確定陰魂所在方位的時候,季南星皺了皺眉:“我們應該來晚了。”
宵野:“怎么了?”
季南星:“我聞到血腥味了。”
這邊的小區不是那種特別高樓層的,看樓高應該也只有十二三層,樓棟間隔比較開,下面的綠化做的很不錯,這樣空曠的地帶都能讓他聞到血腥味,足以證明出血量恐怕不小,這么大的出血量應該是致命的。
宵野和夏君彥下意識抬著鼻子在空氣里聞了聞,但只聞了一鼻子冷空氣。
季南星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那邊,夏君彥,聯系管理局!
夏君彥哦哦著趕緊打電話,聯系管理局,讓那邊安排救援的人來,人要是沒死那就救一下,人要是死了那就拖走,發生了命案,還要聯系執法隊。
一連串電話打出去,季南星和宵野都快走沒影了,夏君彥趕緊抱著羅盤追了上去,走那么快,腿長了不起啊。
順著血腥味的濃郁程度,季南星很快鎖定其中一棟樓,將小紙人用靈力激發,順著風力往每一層的陽臺飄上去,很快在四樓的一戶停了下來。
借著小紙人的視角看清了里面的情況后,季南星再次皺眉:“死了兩個人,場面很血腥,不用叫救援的,直接讓人來拖尸吧!
血流了這么多,已經不可能生還了,而且屋內并沒有生氣,就算就地搶救都沒用了,也不知道這是租的房子還是買的房子,血糊成這樣,這得成兇宅了。
發生了命案,刑警和管理局執法隊的人來的很快,暮春帶隊,在警方的配合下共同取證,警方調查死者的身份,管理局的查看陰氣殘留來追兇。
季南星將夏君彥之前提取的那縷陰氣抽出來,與屋內的一對比,道:“可以確定,殺了湯棋的陰魂跟這次作案的是同一個。”
暮春看著屋內的情況,道:“湯棋應該跟今天這兩個死者沒有什么關系吧,就現場情況來看,這個陰魂的殺人動機會不會是出軌?”
死者身上有身份證,很快就查到了他的資料,已婚,但他的妻子并不是房間里的那個女人,所以很明顯男人出軌了。
很快暮春又搖了搖頭:“不對,湯棋沒有結婚,也沒有談戀愛,他應該不是出軌!
夏君彥:“他不是出軌,但他是小三的兒子!
暮春看向夏君彥:“那為什么不殺趙眉和湯政海?”
夏君彥被問住了。
季南星猜測道:“也許是因為殺不到!
夏君彥暮春:“殺不到?”
宵野秒懂季南星的意思,跟著分析道:“這種情況可能有兩種可能,一種,趙眉和湯政海身上有什么護身的,陰魂無法近身,那就只能殺了小三的兒子,當然這一種可能性不大,我們接觸過他們,他們身上并沒有特別的,那最大可能就是第二種,陰魂殺不到他們,這個就可以推測出陰魂出現的時間線!
跟在暮春旁邊的嚴壽打開記事本:“什么樣的時間線?”
宵野:“一個它來不及殺那兩人的時間線,它殺不了趙眉,很有可能當時趙眉被抓進去了,警察局看守所這種有國徽的地方,陰魂一般進不去吧,殺不了湯政海,很有可能當時湯政海還沒有回國,不在國內!
嚴壽:“趙眉是一月十七號被帶走,湯棋是二十一號死亡,湯政海是二十二號回國,也就是說陰魂是十七號之后出現的,確定了陰魂出現的時間也沒用啊,也不能確定陰魂的身份!
季南星:“有用,至少我們可以查一查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在那之前有沒有因為出軌而意外死亡的!
意外死亡每天都在發生,但出軌慘死的并不會每天發生,陰魂在玉蘭市殺人,地區可以暫時鎖定,如果前期沒有發生過出軌的慘烈死亡,那就證明陰魂是被湯家的事情刺激出怨氣或者意識,才會殺人。
這中間可以查的東西就多了。
首先湯華盈和她媽媽的身上沒有陰氣,證明陰魂沒有跟在她們身邊,這就排除了過路陰魂的可能。
假設陰魂之前沒有意識,但它又知道湯家發生的事,最大可能是它一直寄身在某個物件上,被湯家的事情激起了怨恨,于是動手殺人,殺人后怨煞之氣加重,意識越發清醒,于是四處飄蕩再次選擇殺人目標。
新死者這邊有暮春調查,季南星決定去一趟湯家,如果起因在湯家,想要找到那個行蹤不定的陰魂,說不定根源也在湯家。
再次見到湯華盈,小姑娘越發憔悴了,家里的事情一團亂,她媽媽為了她,已經開始跟她爸鬧離婚了。
之前不離婚是覺得離不離的無所謂,反正他們默契的互不打擾,各自過各自的,但現在,湯政海外面那女人為了錢財謀害她的女兒,沈愉瞬間就不能忍了,還鬧著湯政海將屬于他那部分的股份以后全都給女兒,就當是女兒的補償了。
湯政海這段時間也不好過,他不過是出了一趟差,再回來家里就變了天,雖然湯棋不是他親生兒子,但之前二十多年一直當親生的培養,那感情比對湯華盈都還要深。
如果湯棋還活著,他可能會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畢竟犯錯的是趙眉,孩子又不知情,但現在湯棋死了,那感情就又不一樣了,于是被復雜的感情折磨,短短幾天就恨不得老了一二十歲。
看到再次上門的天師,湯華盈努力想要扯出個笑來,但最近的事情鬧得她精疲力盡,實在是笑不出來了。
虞迎秋給他們倒了茶水,說了一下近況:“阿姨,就是盈盈的媽媽正在跟她爸爸鬧離婚,股權的分割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理清的,所以不在家,你們今天來是?”
夏君彥:“殺害湯棋的鬼又殺了兩個人,目前我們猜測鬼殺人的動機是出軌,但也只是猜測,因為事情是從你們家這邊開始的,我們就想著再來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線索。”
湯華盈點了點頭:“可以,你們隨便看!
鬼跟活人不一樣,活人犯了罪抓起來了就好了,鬼行蹤不定,不盡早解決她也不安心,誰也不知道鬼會不會再回來。
而且一想到鬧鬼,湯華盈是真的怕,本來因為被下藥讓她精神不太好,又總是失眠,睡不好越發讓神經方面變得敏感,家里又鬧出各種事,要不是還有迎秋陪著她,她真的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好多次她都想要狠狠宣泄一頓,恨不得打砸掉所有的東西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她感覺再怎么下去,她都要狂躁了。
季南星看了看她的面色:“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說著抽出一張符,在湯華盈的面前晃動了兩圈,輕輕一抖,符紙就燒了起來,湯華盈驚了一下,但隨著符火的煙氣飄散過來,她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意識稍微放松了一秒,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
看到湯華盈秒睡,虞迎秋驚訝的看著季南星:“這就睡了?”
季南星:“讓她好好睡一下,沉沉的睡上幾個小時,精神能恢復一大半!
虞迎秋:“這個符能賣嗎?我們可以買嗎?”
季南星:“符紙你們買了也沒用,需要用天師的力量激發才能發揮出效果,不過想要助眠,可以試試安神香,雖然貴,但好用。”
虞迎秋忍不住問:“有多貴?”
季南星:“一克一千多吧。”
虞迎秋倒吸一口氣,這比黃金都貴啊,不過湯家有錢,如果真的能讓人好好睡上一覺,那也是值得的,等盈盈醒了她再跟她說說這事,看要不要買。
閑話說完了,季南星開始查看湯家的屋子,靈光在他眼瞳里轉動,屋內所有的氣息在他眼中顯露,最后查看到一絲黑線從墻上的壁畫里穿透了出來。
季南星翻看了一下壁畫,道:“這后面是不是保險柜?”
虞迎秋點頭:“是的,是有什么問題嗎?”
季南星:“你知道密碼嗎?”
如果虞迎秋不知道,那就只能等湯華盈睡醒了問她了。
虞迎秋:“知道,要打開?”
夏君彥哇了一聲:“你們感情已經好到這個程度了,連對方家里的密碼都知道!
虞迎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們知道彼此的所有事,包括密碼,因為之前就說好了,怕萬一哪天對方出了意外,那活著的那個就要幫死去的那個處理一些后事,所以大門的,銀行卡的,保險柜的,包括手機密碼她們彼此都知道。
這個保險柜里雖然裝了一些貴重東西,但也沒特別貴重,這幾人是有真本事的大師,虞迎秋也不怕他們會做什么,上前就將壁畫拿開,打開了后面的保險柜。
其中一個木盒子上纏了一層淡淡的陰氣,極淡,旁邊還有幾樣散發著靈光的東西,氣場影響之下,這點極淡的陰氣也就沒能引發符紙和羅盤的反應。
季南星將木盒拿了出來,打開一看,有點意外:“鳳頭白玉簪!
宵野看了眼盒子里的東西:“這東西什么來頭?”
季南星:“之前在拍賣會上見過,被人以三百萬的價格拍下了!
當時他注意過這簪子,質地水頭都極好,簪子有些年代了,能看出一種氣場的熒光,但這股光里夾雜了一絲暗紅,證明簪子是見過血的,可是簪子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
能去那種拍賣會的都是非富即貴,命格氣運壓制那一點血氣完全綽綽有余,季南星就沒管,畢竟老物件沒見過血的太少了,要管還真管不過來。
沒想到這東西最后還是出了問題。
夏君彥:“也就是說那個鬼曾經寄身在這個簪子里面?”
季南星:“或許不是鬼,而是一抹怨氣,一抹承載著亡者不甘和執念的怨氣!
虞迎秋:“這要怎么辦,這個東西是不是不能要了?”
三百多萬買的,如果不要,可能也要等盈盈醒來再決定。
季南星:“把上面的怨氣處理干凈就行了,不過現在需要借著這個承載之物將那股怨氣給召喚回來!
虞迎秋:“怎么召喚?”
夏君彥:“當然是開壇做法召喚,這就是我們天師的老本行了!
說著看向季南星:“你召我召?”
季南星將木盒和簪子往他懷里一丟:“你自己接的案子當然你自己處理!
夏君彥嘆氣,原本想要偷偷懶,只得擼起袖子自己上了。
第 402 章
◎怨散◎
只要不抓鬼,那些照本宣科的東西夏君彥都處理的極好。
等他將東西準備好,等到合適的招魂時間到了,湯華盈也醒了。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踏實,她感覺自從畢業后就再也沒有睡過這么實沉的覺了,眼睛一閉就無知無覺,深度睡眠沒有做夢,醒來整個人神清氣爽,感覺身體都好像輕了兩斤。
聽到虞迎秋說天師那兒有安神香,湯華盈決定要買,一千一克算什么,失眠多夢的人才會懂好的睡眠質量有多珍貴。
飽飽睡了一覺,人輕松心情就好,之前一直覺得煩躁的事情,明明還沒有解決,湯華盈卻覺得好像也沒多大點事,于是輕輕松松跟閨蜜靠坐在一起,看著夏天師跳大神,哦不,召魂。
香燭紙錢招魂幡,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的錯覺,當夏君彥開始低聲念著她們聽不懂的經文時,屋內好像變得有些冷了,湯華盈下意識拿手機看了看屋內智能暖氣設備的使用情況,正常使用中,沒有出現故障。
虞迎秋往湯華盈那邊靠了靠,還把一旁的抱枕拿過來抱在了懷里,湯華盈也靠過去跟她貼緊了一些。
就在這時,原本焚香往上飄直的煙突然變了道,兩根香燃燒的煙氣慢慢結成一個圈,一陣冷風過后,屋內多了一道朦朦朧朧的影子。
湯華盈揉了揉眼睛,小聲道:“你看到那邊是不是好像有個人,還是我看花眼了?”
虞迎秋:“是有個人,我看到了!
屋內布滿了招魂的煙氣,所以無需借助開天眼她們也能看到被召喚過來的陰魂。
慢慢的魂魄越來越凝實,不再是虛影,一個穿著馬面裙的古典美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宵野小聲朝季南星問:“我怎么也能看到?”
季南星:“煙氣顯形,不用符也能看到!
只是這能助陰魂顯形的招魂香比天眼符還貴,夏君彥雖然窮,但他只是窮沒錢,身上好東西還是挺多的。
成功將陰魂召喚過來了,夏君彥大大松了口氣,還好好好,抓鬼不行,招魂的本事還在。
季南星取出一根香點燃,煙氣飄到了陰魂的身上后,陰魂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到自己突然換了個地方,薛素琴也沒慌張,神色依舊沉靜,她先是看了一下屋內的幾人,又轉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略有些眼熟,稍微想了想,這才反應過來,這里好像是她最開始離開的地方。
季南星看著她開口:“湯棋,劉光還有王馥都是你殺的嗎?”
薛素琴眨了眨眼:“我是殺了三個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三個!
湯華盈和虞迎秋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這么漂亮的女鬼,如此平靜的說著自己殺了三個人,這感覺實在是有些瘆人。
夏君彥:“你為什么要殺他們?”
薛素琴笑了笑:“因為他們該死啊!
不怕鬼哭,就怕鬼笑,除了無比淡定雷打不動的宵野,屋內剩下的兩個普通人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心里想著待會兒打起來了不會殃及自己吧。
夏君彥:“劉光還有王馥因偷情被你殺了,那湯棋呢,你殺他又是為什么?”
薛素琴抬手想要托一托發髻,但才發現自己有些披頭散發,便又將手放了下來:“外室之子,與他娘一樣,只會是個不安分的,都是一些養不熟的白眼狼,該死!
要不是關押外室情婦的地方她進不去,寵妾滅妻的男人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她恨不得將他們都殺了。
薛素琴聲音溫溫柔柔的,神色也不算猙獰,但她的恨意卻濃重到誰也無法忽視。
看她打扮氣質,很明顯就不是他們這個年代的人,還有說的話,外室之子,這更不是他們會用的詞了,兩個女生對視一眼,竟然是個古代小姐姐,不過真漂亮啊,不是皮相的那種漂亮,是一種說不出的氣質特別漂亮。
人都是視覺動物,加上薛素琴從被召喚出現到現在,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說話即便是含恨,也依舊端莊優雅,她們看著好像也沒那么怕了。
季南星:“你是怎么死的?”
剛剛放松下來的小姐妹突然又瞬間緊繃起來了,這是能問的嗎,不是說不能問鬼是怎么死的,不然再溫柔的鬼都會發狂的。
薛素琴沒有發狂,她只是微微垂眸,柳葉般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有憂愁,似有不甘,一副恨中帶憾的模樣。
看她不說話,季南星也沒勉強,道:“陰陽各有路,你已經死了,就不該留在陽間,我們要送你上路,去你該去的地方!
薛素琴:“該去的地方,哪里是該去的地方?”
夏君彥:“總歸不是這里,你已經殺了三個人,我們身為天師,沒辦法放任你自由行走在外,只能把你送走!
薛素琴笑了一下,無奈又苦澀,她看著面前的幾人:“天下之大,竟無一處能容女子棲身之處,我不過是殺了幾個該死之人,這里也容不下我了。”
季南星:“陰陽本就不同路!
看著桌子上的白玉簪子,薛素琴走了過去將其拿了起來,細致輕撫了一遍,眼里帶著追憶的懷念:“人生數十載,最快樂竟是孩童時,當年我母親尋了一塊好料子,便著匠人給我打造了一套頭面為我添妝,最后也只余這一枚玉簪了!
細細撫摸著玉簪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紋路,薛素琴:“男子的天地是那般廣闊,世間好似將所有的偏愛都給了他們,他們能暢游天地間,能舒展心中的抱負,唯有女子,一生困于四方院墻之中,為他人依附,任人擺布!
薛素琴說著抬起眼眸:“如今我已死去數百年,卻依舊不得自由,還要被你們審來判去!
季南星也朝她笑了一下:“你應該是讀過書的,不是那種大字不識的女子,你該知道社會自有法則規條,你們那個年代的確對女人不公平,哪怕放到現在我也不能說兩性已達成絕對的公平,但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無論是哪個時代,都無法任由你繼續!
薛素琴自然是知道的,無論她殺的人是不是該死,那都不是能由她斷生定死的,若人人都如此,世道只怕會大亂,她只是可惜,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或是多殺一個負心薄情之人就要離開了。
少一個薄情郎,這世間就少一個癡情女子錯付。
薛素琴看向季南星,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小女姓薛,生于河州薛氏,父親是戶部侍郎,后嫁于父親的學生臺州柳家柳翰堂為妻,柳翰堂不過一進士,借我父之勢入朝,年方不過三十便已進階五品,外人無不稱贊一聲年少有為,我夫妻二人感情和睦,他于外盡忠,我于內侍孝,我這一生,恭順夫君,侍奉高堂,打點中饋,為他生兒育女,我自問無愧于任何人!
想起前塵種種,薛素琴苦澀一笑:“本以為能與之白頭,未曾想最后竟被燒死在我日夜為他焚香祈求仕途順遂,求父母安康,求子女恭孝的佛堂之中,關門將我困鎖住的是我夫君,點火的是我悉心培養寄以厚望的兒子!
薛素琴:“他摟著別的女人在笑,我的兒子在喚別人作娘親,我才知道他們早有所圖,圖我的家世,圖我的嫁妝,在我生產之時,將外室所生替換了我的孩子,十多年來我被蒙在鼓里,父親一病故,家中無可接替之人,他們就露出了丑陋的嘴臉!”
最讓她恨的不是夫君的狼豺之心,而是那個她寄以厚望的孩子,那么小小一個嬰孩,她從小帶在身邊,從不敢假手他人,為他請來最好的夫子,替他找最好的禮儀先生,常常帶他回娘家,借著父親的人脈讓他開闊眼界,培養心性。
她以為她教出了一個君子,卻不想從血脈上就歪了的人,如何能教養過來。
她含恨而死,死前發誓,來生再不做他人婦,再不愿困于圍墻之中,更不愿在自己的姓氏前冠以夫姓!
這世間對女子何其不公,她們的才情不輸任何男子,卻只能被一方圍困,幼從父母,嫁后從夫,夫死從子,卻從未有一天從過自己!
世界之大,身在后院看似安穩,實則如漂泊浮萍,一生不由人。
薛素琴輕輕一福身:“我不后悔我所為,但我也知這非理智之舉,實乃心中恨意難消,可惜也不知當年我死后,他們又落得一個怎樣的結局!
宵野:“問斬了,全家被貶,男子流放,女為官妓,柳翰堂獨子柳唯軒買官入職,任縣丞一職,后因貪腐修橋之資,一場泄洪造成一城百姓傷亡慘重良田被毀,柳唯軒問斬,柳翰堂被貶流放!
宵野照著查到的資料念完,這兩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過當時因天災人禍損失慘重才會被記了一筆。
薛素琴聽后沒忍住笑了,報應,這就是外室女養大的孩子,禍及全家的報應。
負心的人終不會有好下場!
薛素琴本就是一縷怨氣,死前恨意滔天,一縷怨氣才會寄身在死者生前最鐘愛之物上,現在在外游蕩這么久,又得知了最恨之人的結局,即便心頭怨氣難散,但也不再執念陽間。
季南星給她擺了香塔,夏君彥給念了超度咒,足足燒了一夜才將薛素琴的怨氣給送走。
湯華盈有些好奇:“這是怨氣不是魂魄,送走了之后她會消散掉嗎?”
季南星搖頭:“不會,既是怨氣,也是分離出的一絲神魂,以后會輪回修身,再修出三魂七魄后,可以重新投胎成人!
虞迎秋:“那我們能為她做什么?”
雖然怨魂殺了人,那個出軌的男女她們不認識不評價,湯棋倒是有點無辜,但自私點講,女鬼姐姐做這些也是為了她好友討公道。
而且她生前那么可憐,被愛人背叛,被一手養大的孩子背叛,都這樣了還能保持一定的理性,沒瘋魔得仇恨所有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如果有什么她們能幫忙做的,她們也想為她做點什么。
季南星:“你們想的話,那就去玉春觀給她點上一盞長明燈吧,我等下寫一張符紙給你們,貼在長明燈上就行了。”
他不知道薛素琴的生辰八字,就算查歷史資料只怕都查不出一個后宅女人,但知曉姓名,再將殘留的氣息刻入符紙上,長明燈的祝福哪怕她投胎輪回了,也能收到。
兩個女生點了點頭,看著外面亮起來的天色,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坐了一夜的筋骨,超度了,天亮了,事情總算是過去了。
從湯家出來,夏君彥打著哈欠跟在季南星身后往他們停車的方向走,一邊嘟囔:“虧大了,太虧了!
季南星笑道:“人家要給你辛苦費,不是你自己說就收一些用品消耗的錢,沒錢還充大方!
夏君彥:“這不是買我家符的老主顧嗎,就當是維系售后了,我也不好獅子大開口啊,那個什么,你要符紙不?我下個月的房租有點懸。”
宵野將隨身小包的拉鏈拉開,抽出了一沓各種各樣的符紙,指尖一捻,扇形攤開扇了扇風。
夏君彥哭唧唧,又得想辦法去撈活了,不然房租都要付不起了!
第 403 章
◎可惜不能生◎
季南星他們居住的小區綠化做的很好,每一棟房子之間都被濃密的綠植阻隔,就算是冬天,也會有一些長青植物茂密生長著,既美觀又隱私。
正式放假后也不用早起趕早課,季南星醒來難得賴了會兒懶床,他們這兒很少下雪,但并不妨礙濕冷的低溫蔓延。
季南星側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外面有些陰蒙蒙的,隔著窗戶都能看到外面的冷。
正式進入冬天后屋里的地暖就打開了,屋里暖烘烘的,這也是季南星早上喜歡賴一會兒床的原因,之前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感受到舒適的暖了,整個人也跟著散漫了許多。
算著季南星醒來的時間,已經晨跑完的宵野在樓下沖了個澡換了身清爽的衣服上樓,看他醒在床上不起來,宵野笑了笑,走過去將窗戶開了個縫隙,然后撲到床上鉆進被窩里。
“聞到了嗎?”宵野蹭了蹭他的耳朵問。
雖然味道很淡,但以季南星異于常人的五感還是聞到了一絲絲的香味:“玉蘭花香?”
宵野笑著將人抱緊了幾分:“嗯,院子里的玉蘭花開了,雖然不多,就幾朵,但香味很濃郁,早上晨跑的時候看到的,本來想摘一朵放屋里,但看著樹上花開不多就算了,等過兩天開多了就可以摘了。”
他們院子里種了一棵玉蘭樹,每年二到五月份正是盛開的時節,等玉蘭花凋謝了,又到了梔子茉莉開花的季節,等梔子茉莉沒了,小區里綠化的桂花樹就接上了。
一年四季他們都能聞到花香,季鬧鬧喜歡調香,也喜歡這種自然的花香,自家花園怎么種,種哪些,宵野都是有設計過的。
季南星有些驚喜的坐了起來,可惜他們臥室的窗戶看不到外面的玉蘭樹:“之前花農不是說移栽的今年有可能不開?”
宵野:“我每天都去威脅一遍,我說你今年要是不開花,我明年就把你砍了當柴燒,它怕被當柴燒,就老老實實開花了!
季南星好笑:“你出息,威脅到樹上了。”
宵野:“后面還有幾棵金橘樹,也快要結果了,我威脅玉蘭樹的時候估計金桔也聽到了,我看果子結的還不少,估計也怕了!
季南星:“幼稚!
宵野:“這怎么就幼稚了,這可是有實驗依據的,夸贊能讓植物長得更好,證明它們是能聽懂話的,植物都喜歡聽夸贊,人也一樣。”
季南星穿上拖鞋下床:“一大早就討夸!
宵野黏了上去:“我不止想要夸夸,我還想要親親!
季南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將人推開:“別鬧,我還沒刷牙洗臉!
宵野知道他的習慣,也不鬧了,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后面,給他倒水擠牙膏,等他洗漱好又給放熱水遞毛巾,看他擦干臉上的水珠,趕緊將面霜扭開蓋子遞到手邊。
等季南星整理完后,噘著嘴想要討一個親親。
季南星被他鬧得好笑,只好往他嘴上親了一下。
他本想親一下就退開的,但宵野這人大概屬502的,沾上就推不開了。
宵野一手攬住季南星腰,將人扣在自己懷里,一手托著季南星的后脖頸,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
屋內的暖氣適宜,赤腳踩在地上都不冷,打開的一絲窗戶縫隙穿透進冷風,驅散了屋內過熱的沉悶,清爽的風中還帶著玉蘭花的清香,吹拂在兩人身上,好像連吻都帶上了香氣。
深深一吻后,宵野滿足地將下巴擱在季南星的肩膀上喘氣,懷里是滿的,心里也是滿的,他覺得這樣的每一天都過得有滋味極了,每一天都是奔頭。
季南星捏了捏他的耳朵,聲音里透著一絲繾綣后的溫柔:“好了,再鬧就要餓死我了!
宵野自然是舍不得餓著他,黏糊了一會兒后將人放開了:“早餐樓下做著呢,今天吃海參粥,還有蔥香醬肉煎餅,我再快速弄個培根荷包蛋!
吃早餐的時候,宵野把通過管理局人脈那邊聽到的一些后續跟季南星分享了一下:“后來死的那個男的,他妻子去認領尸體的時候特別冷靜,當時管理局的小張在旁邊走程序,還詫異了一下,后來才知道原來那個姓劉的在他妻子懷孕的時候就出軌了,當時他妻子就知道了!
季南星吃了一口煎餅:“他們的孩子都好幾歲了吧?”
宵野點頭:“六歲了已經,他出軌后他妻子就沒跟他同房過,一開始以懷孕不舒服為借口,后來是孩子一起睡,再后來就推各種太累干脆分房睡了,也不離婚,也不戳破,然后小張就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忍,你知道那個女生怎么說的嗎!
季南星:“怎么說的?”
宵野:“她說,這怎么算忍呢,男人賺錢還不回家,家里請保姆也不需要她帶孩子,公婆寶貝大孫子也出手闊綽,只要心不在男人身上,日子過得不知道多快活,有錢有孩子還有自由,他在外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偶爾查查崗嚇唬嚇唬他,讓他自以為自己藏得好,跟看跳梁小丑似的多有意思。”
季南星:“這么一看這女生還挺清醒,很懂自己要什么!
宵野:“那個男的家庭條件不錯,還有一份意外險,被鬼殺死的不知道能不能保,能的話她更舒服了,不老實的男人以后老實的掛在墻上,有錢有孩子,以后公婆的家業都留給她兒子,挺好的。”
季南星:“意外險能保,管理局會出一份意外死亡的證明,只要保單沒有額外不保條例,就能保,那個女的呢,她是什么情況?”
宵野:“那個女的是未婚,被姓劉的養了有兩三年了,之前還跟姓劉的鬧過想要上位轉正,后來大概覺得沒希望了,就開始撈錢,她偷偷轉賣了不少姓劉的給她買的包包飾品,警方那邊還查到她近期跟另外一個已婚男性走的有點近,估計又盯上了別人!
就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勾搭,就被怨魂索命了。
宵野:“還有那個簪子,湯華盈的媽媽從拍賣會上買到的,原本想要給女兒當壓箱底的嫁妝,后來知道是簪子鬧鬼,覺得留著有點嚇人,就想要轉手賣掉,但被湯華盈攔住了,湯華盈把簪子捐給了博物館,這是三百多年前的老東西,又有過那樣一段過往,蒙塵太可惜了,她說她爸已經立了遺囑,以后所有東西都是她的,所以這簪子就貢獻出來讓更多人觀賞到,聽說博物館會根據薛素琴的事情專門做一個展臺,會寫上薛素琴的名字和故事!
這事是有管理局認證背書過的,要不然博物館也不可能胡亂編造,或者道聽途說一些沒有認證的東西瞎寫,管理局的認證雖然也沒有史書之類的記載,但人家有陰魂證實,史書哪有當事人親口訴述來的真實。
季南星笑:“你這后續跟進的,知道的比我還多!
宵野:“都說我管理局人脈廣,早就跟一二三隊隊員打成一片了,我去送符紙的時候經常聽故事,哦不對,是聽案件,各種稀奇古怪的案件,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遇不到的!
兩人吃完早餐宵野就開始收拾東西,之前季鬧鬧就跟他說好了,放假之后會去海城,今年寒假在海城過,年三十之前再回來。
機票都已經買好了,這會兒收拾一些日常用的東西就能走了。
看季鬧鬧里面穿一套單衣,外面就打算套一件及小腿長的羽絨服就打算走,宵野將人拉了回來:“今天起風了,待會兒上車下車都還有點溫差,再穿一件羊毛背心吧,等到了海城再脫!
“機場里也有暖氣,用不著穿那么多,還是清爽點比較舒服!
宵野只好道:“我先把行李放車上,我上車把暖氣打開,等熱了你再上來!
季南星拗不過他,只好慢悠悠在屋里喝了一杯茶,等宵野說可以了,這才出門上車。
鄰居在花園里做新年布置,看他們搬行李要出門的樣子,笑著打了個招呼:“這是去旅游?”
季南星笑著應了一句:“嗯,放假了出去玩一玩!
宵野隔著車窗朝鄰居揮了揮手,他們鄰居是一對退了休的老師,大叔沒事喜歡搞一些木工活,經常會在院子里折騰,進進出出的經常遇到,偶爾說說話,算是比較熟。
那家的阿姨喜歡做吃的,網上學著做,跟人交換著配方做,經常來他們這邊整理一些家務做做飯的辛阿姨做醬特別好吃,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碰頭聊上了,一來二去接觸多了,兩家就更熟絡了。
跟鄰居道了別,等季南星系好安全帶,宵野笑著道:“你看我們這像不像回老家過年的小夫夫?”
季南星:“那你還差三樣東西!
宵野:“哪三樣?”
季南星:“一只雞,一只鴨,還有胸口得掛一個胖娃娃!
宵野嘆氣:“可惜了,我不能生,不然生一個像你的,要是有個像你的女兒,那得多漂亮!
季南星:“夢里什么都有,開車吧!
宵野直接催動油門,歡快道:“走嘍,載著媳婦回家過年了!”
季南星笑著白了他一眼,偏頭看向窗外,傻子。
第 404 章
◎有福女不進無福門◎
玉蘭飛海城也就兩三小時的行程,時間不長,宵野要是自己一個人,那就隨便買個坐,眼罩一戴,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這帶著季鬧鬧可就不能這么隨便了,特地買的商務艙,眼罩頸枕小毛毯都自帶了。
他隨身的背包里裝的不是自己用的東西,全都是給季南星帶的,好不容易把人給拐出來,可得伺候舒服了,不然以后不跟他出來了怎么辦。
人還沒上飛機,宵野就忙前忙后的,整個人一大寫的興奮,嘴巴更是不停:“每次我就坐在那邊的椅子上等天亮,就那一排,天蒙蒙亮的時候就登機了。”
季南星:“沒有睡著錯過班機?”
宵野:“錯不過的,過年的那種早班機人也不是特別多,就算睡著了,到登機的時候工作人員也會來叫醒我的!
他特意選距離登機檢查的工作人員比較近的地方,就是怕自己睡過了班機,好在每次陪完鬧鬧守新年他都無比精神,從來沒有犯困過。
宵野握著季南星的手,笑得一臉不值錢:“今年就好了,今年不是我一個人了!
季南星笑了笑,歪過頭,靠在了宵野的身上。
宵野立刻安靜了,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靠得舒服一點,距離登機差不多還有大半個小時,還能閉眼休息一會兒。
兩人終于安靜下來的時候,一個彩色的玩具球慢慢滾了過來,季南星看了眼滾到腳邊的球,又看了看對面眼巴巴想要來撿球但又不太敢的小孩。
剛準備幫她把球撿起來,那個小孩就被猛地拉扯了一下:“你亂跑什么!能不能老實安靜地待一會兒!”
小女孩扣了扣手指,不敢吭聲,被大人拉扯著幾乎是摔椅子上的,機場的座椅也不算柔軟,邊沿都是金屬,撞一下還是有點疼的,但小孩依舊安靜,被拉扯著摔到椅子上也不哭,自己默默坐好,低著頭也不找球了。
宵野皺眉:“這人怎么這樣,這么用力拉這么小的孩子。”
季南星撿起玩具球,抬頭看向那個一臉不耐煩將小孩拉回椅子上就又走到一邊打電話的中年男人,眼里帶了幾分審視。
宵野看他這樣,連忙問道:“有情況?這人是這孩子的親爸嗎,不會是人販子吧?”
季南星搖頭:“應該不是人販子,這人身上沒有煞氣,只是他一臉喪子無后之相,但這小孩又不是早夭的相!
那孩子的面相早年有些凄苦流離,居無定所不安穩,但壽數不算短,磕磕絆絆著長大,余下半生可以說是無比順遂,只要不走岔路,是個文昌入命讀書的料,將會一輩子與書本打交道,少說也會是個教授級別。
喪子的父親,成就斐然的女兒,這很難不讓季南星多注意了幾分。
他特意去聽了一下男人說話,候機廳不算安靜,男人站在落地玻璃邊距離他們也不近,但季南星刻意去聽,還是稍微聽到了一些東西,片刻后收回目光,拿著球朝著小女孩走了過去。
低頭的小女孩看到一雙陌生的鞋走過來,下意識抬了個頭,一抬頭就看到那個很漂亮的小哥哥在對她笑。
季南星將球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上,笑著道:“苦難只是一時的,以后好好讀書,等長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著又往小女還的手里放了一顆糖,這虧得宵野準備齊全,身上吃的喝的都有,剛好能有糖哄孩子。
把球還回去后,季南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宵野忍不住道:“喜歡小孩?”
季南星:“不喜歡,只是遇到了,給顆糖哄哄,這小孩以后的苦日子不少,能甜一會兒是一會兒!
宵野:“什么情況?”
季南星:“她是被那個男的領養的,那男的跟他妻子年近四十都沒能要上孩子,就領養了一個,結果領養沒半年,他妻子有了,現在這人就是想要解除領養關系,把小孩送回去。”
宵野皺眉:“小貓小狗都不帶這么養了又隨便丟棄的,更何況小孩,這家人也太過分了!
季南星:“是啊,福氣上門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能怪他們這輩子都沒福氣了!
男人打完電話回來,小女孩一手抱緊自己的玩具球,一手緊緊握著小哥哥給的糖。
男人沒管女孩,看了眼時間,拉著她的衣服就將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登機了,跟上!
他們是另一個登機口,跟季南星并不是同一飛機和目的地,小女孩被拉著從季南星他們面前離開時,季南星笑著朝她揮了揮手,再見。
小女孩微微抿唇,也想朝這個漂亮小哥哥笑一笑,但那個馬上要將她退回孤兒院的男人并不給她這個時間,一路不耐煩地拽著她走,還嫌棄她走得慢耽誤時間。
宵野有些看不慣,但最終還是忍了,他們跟那個小女孩不是一趟班機,也不是同一個目的地,這會兒出聲制止了,等后面看不到的時候,還不知道男人會怎么欺負回來,反正在外面大庭廣眾的,男人應該也不會太過分。
不過他記下了那人登機口的航班號,打算查一查女孩是哪個孤兒院的,之前他一直將捐贈直接打款,這以后倒是可以多捐贈給一些孤兒院。
一路沉默安靜乖巧,依舊逃脫不掉被退回去的命運。
珊珊坐在院長辦公室外的椅子上,看著熟悉還以為以后再也不會回來的地方,她滿心茫然惶恐,被退回來的孩子以后更不會有人要了,她不知道她今后要怎么辦。
想起那個漂亮大哥哥的話,等長大了就會變好,可是長大好慢啊,她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男人辦好解除領養關系的手續后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個在身邊養了小半年的女孩更是看都沒看一眼。
院長也走了出來,嘆了口氣,摸了摸珊珊的頭發:“沒關系的,你跟他們沒有緣分,這不是你的錯!
一直沒有哭的孩子聽到這句不是她的錯后,瞬間哭了出來,不是她的錯,那是誰的錯,新爸爸媽媽因為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想要她,她以為自己以后有家了,卻又被退回,她不想再找新家了,不想像個貨品一樣被人退回來。
好好念書,就能擺脫這種身不由己的命運嗎。
男人回到家,已經隱隱有了孕肚的女人看他一個人回來,頓時笑容都燦爛了:“解決了?”
男人也笑了一下:“解決了,解除關系的手續很好辦!
女人摸了摸肚子:“那就好,這年頭養孩子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又不是從前給口飯就能活的年代,旁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人,送回去趁她小,還能找新的家庭!
女人不斷說著安慰自己的話,實際上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會被人說閑話,但她真的不想養兩個孩子,肚子里的這個是她和丈夫求了十多年才求來的,她想要將完完整整的母愛全都給他。
如果留下那個領養的,以后欺負她親生的怎么辦,孤兒院那些孩子會被遺棄,不是父母犯罪就是父母不成熟,這種基因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為了以防后患,還是直接退回去吧。
否則將來真要厚此薄彼,旁人只會說她虐待領養的,她不想她親生孩子承受這種非議指責,可讓她一視同仁她又辦不到。
還好就養了小半年,感情也不深,送走了就省事了。
她和丈夫結婚十六年了,兩人今年都四十多,他們沒有孩子的原因是丈夫弱精,那是婚后幾年也沒避孕,但一直沒懷上后查出來的,這么多年他們一直在努力試管,畢竟弱精并非無精,可惜試管各種失敗,好不容易存活了,后來也生化掉了。
雖然共精可以,但那用的是別人的精子,哪怕是從她肚子里出來,丈夫心里只怕依舊膈應,于是兩人直到四十多歲都沒能要上孩子后,就申請領養了。
單單是申請領養,各種程序審核都用了兩年多,好不容易領養到了一個漂亮的小丫頭,剛領回來兩個月她就懷孕了。
最后經過全家商議,將孩子退了回去,有親生的,誰又愿意養別人的孩子。
送走領養的丫頭省了不少事,女人安心養胎,男人也無比仔細的照顧,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會將這世上最好的都給他。
小心翼翼養胎到快32周的時候,女人發現肚子里的寶寶沒有胎動了,前兩天孕檢還一切正常,什么特別的事都沒發生,沒有摔到沒有磕碰到,晚上丈夫一如既往給肚子里的寶寶念書的時候,以往重要撐一撐肚皮的寶寶一動不動。
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他們幾乎是神經敏感一般小心,仔細觀察著肚子,跟他說話給放音樂,甚至忍不住輕拍,可是依舊毫無動靜。
當天晚上夫妻兩還有公婆就去了醫院,結果醫生說檢測不到胎心了。
三十二周了,八個月的孩子,說沒就沒了,當時女人就受不了打擊昏死了過去。
最后引產,是個已經成了型的男孩,女人因為年紀大了,這么大月份引產很傷身體,以后再想要孩子很難了。
而男人本就是弱精,意外得來這一個已經是奇跡了,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有第二次奇跡了。
男人的母親受了不小的打擊,看著提前給孫孫準備好的小衣服小鞋子,悔不當初的痛哭:“就不該把孩子送走的,我親孫子是那丫頭帶來的,我們就該好好善待她,把她送走了,我孫子也沒了,我孫子也沒了。!”
可惜他們一家再怎么后悔都沒用,因為退回過一次領養,就再也沒有資格領養第二次了。
許多年后那個叫珊珊的小女孩長大了,無論日子過得有多苦,她從未放棄過自己,她努力記住那句話:苦難只是一時的,好好讀書,等長大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做到了,熬過了苦難,靠著讀書成就了自己,一切都好了起來,以后只會更好。
第 405 章
◎欠愿得還◎
季南星對宵野他們在家海城的房子熟悉得很,雖然從來沒有來過,但宵野每年冬天過來后都會給他拍視頻,恨不得連雜物間在哪兒都指給他看過。
知道他倆今天要過來,宵老爺子早早就在門口的小涼亭里等著了,看到開進來的車子,沒忍住哼了一聲,還真被那小子拐到手了,真是便宜臭小子了。
宵野一下車一眼就看到自家老爺子,連忙抬手揮了揮:“爺爺!我們回來啦!”
宵老爺子面上笑著,心里罵著,真是個傻小子。
季南星拎著東西走了過去:“爺爺好,這是我爸讓我帶給您的茶葉!
宵老爺子剛笑著應了,宵野就在一旁大嗓門道:“爺爺,正式介紹一下,季南星,我男朋友!”
老爺子都懶得看他,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只一臉心疼地看著季南星:“辛苦了你孩子,雖然爺爺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上他了,但既然你們在一起了,以后就好好的,以后這小子要是犯渾了你就揍他,他要是敢還手你跟爺爺說,爺爺幫你打他。”
宵野:“爺爺!家暴不可取,不能家暴的。”
真要打架,不說他舍不舍得碰季鬧鬧一根頭發絲,就是實力他也打不過啊,季鬧鬧一張符紙就能把他貼住不動了,反手的機會都不帶給的。
宵老爺子白了孫子一眼:“那你以后就老老實實的,有什么事就跟星星商量,兩人在一起過日子最忌諱的就是為你好然后隱瞞不商量,我跟你奶奶這么多年感情能一直這么好,就是因為凡事都有商有量,不隱瞞對方!
宵野:“知道啦,我會的,爺爺放心,我以后都聽他的!
季南星笑了笑:“爺爺您放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宵老爺子這才揮揮手:“一路飛機也累了,你們自己去玩去吧。”
宵野拉著季南星跑上樓,他的房間是最大的,還有個面海的大陽臺,宵野推開門將季南星拉到陽臺上:“我每次給你打視頻就是在這里打的,這邊早上還能看到日出,坐在陽臺上就能看到,你看遠處的海天一色,是不是特別美?”
季南星手機里有不少宵野拍的照片,比起那些照片,這里的景色肉眼看更美:“是很漂亮!
宵野看著他,眸光專注帶著滿足:“這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每次看到日出日落,看到漫天彩霞,我就想你要是在就好了!
季南星笑著回視:“我在!
宵野伸手將人抱住:“現在在還不夠,我想要你一直都在。”
季南星:“那就一直在!
宵野笑著往他身上蹭蹭,這一蹭就忍不住親吻了上去。
他沒跟季南星說過,他悄悄暗戀那些年,不止一次做夢,就夢在這個陽臺,在這樣海天一色的美景里,兩人相擁相吻,親密無間。
直到現在他每天醒來眼睛都沒睜,第一時間就要摸一摸旁邊,摸到季南星安穩睡在他身邊他就安心了,還是玉蘭市的冬天好,鬧鬧讓他抱著睡,夏天連貼一貼都不讓,嫌他體溫高,唉。
海城的冬天是最舒服的,溫度最高也就三十一二攝氏度,最低不會低于二十五攝氏度,怕冷的穿一件單衣,像宵野這種陽氣重體溫高的,直接短袖短褲。
海城玩的東西還不少,各種海上項目,尾波沖浪,海上快艇,還有浮潛,趕海,甚至還有海釣,宵野將活動安排得滿滿當當,力求讓鬧鬧在海城玩個過癮但又不會太累。
海釣的船不大,除非有大浪打過來搖晃兩下,不然停在海面上還是很穩當的。
季南星穿著防曬衣,躺在躺椅上悠哉吹著海風,宵野還在跟海里的東西奮力搏斗,聽說今天有人抓到海鰻了,野生海鰻跟籠養的那滋味完全不一樣,宵野想給鬧鬧做鰻魚飯,便在這兒死磕上了。
可惜奮斗兩小時,只抓到了兩條小魷魚。
宵野抬手擦了一把汗,回頭看向舒服躺平的小天師:“鬧鬧,鰻魚飯換魷魚飯好不好?”
季南星睜眼笑,偏過頭看他:“可我有預感,今天能吃上鰻魚飯!
宵野一聽這話擼起袖子,為了鬧鬧的鰻魚飯,他今天跟這片海域杠上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不遠處的那條船爆發出激動的歡呼聲,宵野抬頭看了看,有點好奇問向一旁的海釣向導:“他們釣到什么了這么激動?”
向導拿著小望遠鏡看了看:“他們撈上來了一只龍蝦,有成年人小臂粗,這一只至少有個三斤左右!
這么鮮活又野生的蝦,品相好根須未斷的話,一只能賣個一兩萬不成問題,要是超過三斤重,價格還能翻倍,這一只都夠這一趟的燃油錢了,其余的收獲都是利潤,回本賺錢了,那一船人當然高興得歡呼。
宵野有些羨慕,好大一只蝦啊,要是他釣上來的就好了,這么大一只,給鬧鬧做龍蝦飯鬧鬧得吃的多開心啊。
這么想著,宵野問向導:“你認識那船的人嗎?問問他們那只蝦賣不賣!
他釣不到,能買到也行啊。
向導說幫他問問,話音剛落,海里一抹身影一閃而過,宵野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海鰻!是海鰻!快快網子撈子鉤子!”
一只巨大的海鰻,手上沒點力氣還撈不上來,向導本就是熟練的漁民,一魚鉤下去就將海鰻戳了個對穿,但還沒死的海鰻瘋狂掙扎下力氣也不小,兩人折騰一身水才把海鰻給拖上了船。
看到季南星站在一旁看,宵野眼眸晶亮,齜著一口大白牙:“鰻魚飯搞定!”
季南星看他渾身都濕了,早上出門還稍微扒拉了一下造型的頭發這會兒濕噠噠打著卷兒,好笑道:“你都快混成當地土著了。”
再曬黑一點,真成漁民了。
船上的裝備很齊全,制氧機之類的都有,完全夠他們將捕撈的海鮮鮮活地帶下船,光一條鰻魚肯定是不夠吃的,下船后要走過一條小集市,許多漁民撈完海貨趁著還活著會就地售賣,一些餐飲店的或者做海鮮干貨的會來這邊收。
宵野用一袋子順手撈起來的小黃魚和魷魚跟人換了十來個海膽,海膽要下海,他們今天海釣的地方不適合下海,干脆拿小黃魚和魷魚跟人換,反正他家鬧鬧不是很愛吃魷魚。
沿路又順手買了一些蟹和海參,盤算著晚點再給做一盆香辣蟹,這樣晚上宵夜的東西都有了。
牽著季南星的手帶著他穿過人群,看他往一些攤子上看,便問道:“還想吃什么?我每年過來都有跟廚師學做海鮮,保證什么都能做好吃!
季南星搖頭:“夠了回去吧,反正離得近,想吃什么隨時都能過來買新鮮的!
正說著話,向導朝宵野跑了過來:“剛剛那一船釣的大龍蝦你還要嗎?他們稱重了一下,足有四斤三兩!
宵野:“他們開價多少?”
向導比了個五,這個五肯定不可能是五千,那么大的龍蝦,池養的都不止五千,這種海貨野生的更不可能,不過五萬也不算貴,他看著他們釣上來的,這新鮮度就很難遇到。
就在宵野點頭應下的時候,季南星看了眼那邊抬著海貨下船的人,道:“不用了,那只蝦我們不要,另外麻煩你提醒一下釣起蝦的那位先生,欠了的東西該還了,再不還就晚了。”
向導沒懂什么意思:“你們認識小宋?你們跟他有矛盾?他欠你們錢了?”
季南星:“我們不認識他,你原話跟他說,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季南星說完讓宵野結了向導費,然后拖著一大箱子海貨回家去了。
向導也姓宋,跟釣到大龍蝦的宋聞算是旁親,他們祖上同宗,到他們這代雖然也沒那么親了,但真要論起來,宋聞得喊他一聲叔。
向導老宋是老漁民,一輩子跟海打交道,這些年年紀大了,家里人不放心他出海,而且撈魚獲也是個體力活,他不年輕了,力氣遠不如從前,于是干起了向導,帶著一些來游玩的人體驗一下海釣的樂趣,也能賺不少。
有些來玩的年輕人釣不到東西,或者離開的時候想要買些海貨,老宋肯定是推薦自家親戚的漁船,這次看兩個年輕人出手大方,人也不磨嘰,他們想要那只龍蝦,老宋也就跟宋聞打了個招呼,要價不算高,但對方干脆的話也能省不少事。
結果事情的走向好像有點太不對。
老宋把宋聞喊到一邊,原話轉述了一遍才看向宋聞:“你是不是在外頭惹了什么事?你欠錢了?還是借了那什么高利貸?我跟你說,這種東西碰不得,你欠了多少,我看能不能幫你想想法子!
宋聞自己都莫名其妙:“我沒欠錢啊,我都不認識他們,我這兩年的生意可賺了不少,我怎么可能會在外面欠錢!
老宋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兩年這小子運氣好,總能撈到一些稀罕貨,上個月才剛全款買了套新房,應該不至于欠人錢,但那個年輕人的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宵野也在疑惑,走出了那條小集市就好奇問了:“那蝦有什么問題?釣蝦的人怎么了,被水鬼纏身了?”
季南星:“不是水鬼,只是他曾經與人有過交易,他達成所愿了,卻忘了去還愿!
第 406 章
◎找上門求救◎
走了老遠宵野還在可惜那只蝦,那么大一只野生蝦可遇不可求,他還想讓鬧鬧好好吃一頓呢。
季南星:“抓了一大條海鰻不就夠了,今天先吃海鰻,你要想吃蝦,過兩天再來看,說不定運氣好也能買到。”
宵野:“為什么那只蝦不能要,人鬧鬼,蝦應該不鬧鬼吧?”
季南星:“因為你跟他交易會影響他氣運,雖然是短暫的影響,但一時間財運這些都會有所增長,他的氣運增長了,別人想要靠近他就不容易了!
一般人可能影響不會那么大,但宵野陽氣足,氣運強勢,與他接觸沾染上一點點,對鬼物造成的影響就不會小。
宵野這才哦了一聲,徹底放棄那只蝦。
鰻魚讓廚師處理干凈了,內臟魚骨那些需要點經驗才能處理好,等都處理妥當了,宵野這才架起爐子開始烤,鰻魚要炭烤才好吃。
另一邊宋聞經過半天的討價還價,最終四萬六將那只野生龍蝦賣給了一家酒樓,跟酒樓做生意就是這點很麻煩,價格上死活都要拉扯一番,那些人恨不得直接從半價開始還,所以宋聞很不喜歡跟他們掰扯,但能吃下這種貴海鮮的,也只有酒樓。
將余下的一些海鮮收拾了一下打包賣掉后,宋聞回了自己家,先洗了個澡,洗掉一些身上的海腥味,等洗完澡出來隨便點了些外賣就是晚餐了。
他家魚貨還有一些,打魚的最不缺這些,因為不缺就有些吃膩了,懶得自己做,還是點外賣最方便。
吃飽喝足玩了會兒手機,腦子里又忍不住想到宋叔帶的話,欠人東西要還,他欠了誰,欠了什么東西?
宋聞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自己欠了什么東西,干脆不想了,也許他們認錯人了,也許他們神經病隨口一說的,反正自己沒欠人什么東西。
宋聞睡著后,一道朦朦朧朧的黑影出現在床邊,看著熟睡的人,忍無可忍,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宋聞早上起來,覺得一邊臉有些腫痛,他照了照鏡子,好像是有些腫,但牙齦并不疼,看起來不像是上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過敏了,感覺不嚴重,宋聞也就沒多管。
臉上莫名其妙的腫痛似乎只是一個倒霉的開始,一整天宋聞都各種不順,打窩引不來魚,釣竿斷了,船也壞了,他這船買的是二手的,但也算新船,用了快兩年了一直很好,也沒出過什么故障,這突然就不能動了。
試了各種辦法最后還是無法啟動,只好花錢找人來拖船,一整天一無所獲還花了不少錢,這一個多月賺的都搭進去了。
船維修需要時間,宋聞只要下海去撈點海膽賣賣,他們這一行就是手停口停,每天不進賬就是虧,船不能用,也只能去一些淺灣區捕撈點東西了。
結果撈海膽也不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一條腿卡進了礁石里怎么都拔不出來,氧氣瓶還能維持一段時間的時候他還能冷靜處理,可是卡死住了怎么都出不來,氧氣也快要見底了,這時他就慌了。
他知道他不能慌,一旦慌了氣息就亂了,氣息亂了更費氧,可是四周無人,他的腿被死死卡著,都尋不到人幫忙,如果氧氣沒了他還不能脫身,他真的會窒息死在這里。
當氧氣瓶里的氧氣徹底沒了,宋聞的恐懼升至頂點,瀕死的窒息感讓他瘋狂掙扎起來,四周的水都被他攪得渾濁不堪,魚兒被他的動靜嚇得四散逃開,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的時候,腳下的束縛好像被他掙扎得松了一些。
求生的本能讓他拼命去扒礁石,哪怕腿被卡得血肉模糊他也沒有半點減緩速度,最后終于在肺快要爆炸的時候掙脫了礁石沖出了水面。
劫后余生的宋聞躺在岸灘上拼命呼吸,呼吸得肺都疼了,眼前更是一片花白,終于從這種臨死的窒息感里緩過來后,他才臉色蒼白后怕起來。
宵野正在核對清單收拾東西,雖然距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但禮物要提前準備好,季南星看他每準備好一樣就在單子上打個勾,問道:“你以前過年送我家的東西都是這樣準備的?”
宵野點頭:“是啊,都要提前準備,不然好東西都被人挑走了!
看著還在一一核對的人,季南星道:“今年陪爺爺吃了年夜飯再回去吧,只要回去守歲就行了!
宵野停了手上的事轉頭看向季南星:“不用,你家也要吃年夜飯,你不回去怎么行,到時候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過來,等年三十我跟家里吃了年夜飯,再去陪你守夜!
季南星揉了一把他微卷的頭發:“這么奔波不累嗎?”
宵野微微抬頭在他掌心蹭了蹭,笑得眉眼彎彎:“精神小伙,一點不累!”
最后還是爺爺發話,將家里的年飯放到中午吃,然后宵野陪季南星回家,這樣兩人就不用來來去去了。
反正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孫子是留不住的,早晚都要去別人家,不如早點趕走得好。
老宋找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距離那天海釣好幾天之后了,季南星和宵野剛從海邊散步回來,老遠就看到那個向導老宋,還有那個宋聞。
宋聞身上還裹著紗布,一只腿還瘸著,宵野忍不住朝季南星道:“看來他欠的并沒有還,這都帶傷了。”
季南星:“不止帶傷,還帶上了煞氣。”
宵野皺眉:“麻煩嗎?”
季南星:“應該還好,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走了過去,老宋和宋聞馬上就走了過來:“宵先生!
宵野看向宋聞:“這是出事了?”
宋聞連忙道:“那天兩位說我欠了人東西,要還,可是我從未欠過人什么東西,之后我就接連出事,實在是詭異得很,不知道兩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能不能幫我指明一下?”
老宋在一旁道:“這段時間小聞的確是接連出事,最嚴重的兩次,一次去撈海膽,差點卡在礁石里出不來,一次走在路邊被人推了一下,差點壓死在車輪下,但那條路幾乎沒什么人,至少當時小聞旁邊是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漁民是靠天靠海吃飯,是拿命賺錢,平時也諸多忌諱,對于一些玄異之事本來就比較相信,兩次差點喪命,宋聞也沒頭鐵嘴硬,找了宋叔想要找到那兩個年輕人問問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還好他們還沒走。
季南星看向宋聞:“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
宋聞滿臉迷茫:“我真的沒有欠人東西的記憶。”
季南星:“你七歲喪父,兩年后母親改嫁,養你到十六歲,繼父家條件不好,繼父的孩子,加上你母親和繼父后來生的孩子,再多供一個你并不容易,你成績不好,十六歲初中畢業就跟人跑船,給人當了三年學徒下手,后來自己租船單干因為跟人發生摩擦與人斗毆被判了三年,再出來后就在外面打零工,可以說一直窮困潦倒!
宋聞看向宋叔,向導宋叔驚訝搖頭:“我沒說過你的事,我什么都沒說。”
這種事只有老家的人知道一些,但是在外面打零工窮困潦倒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后來的事老家的人都不知道。
外面并不好混,更何況他還只是個初中畢業,沒有文憑,論力氣不算多出眾,一開始是去工地找活,但工地找活也不容易,現在的工地都是外包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工程隊,不是你上門找活人家就要招你的。
還好遇到一個老鄉,給他介紹了活干,干了三年,只能說是填飽肚子,根本攢不下多少錢。
后來他自己有了點門路,考了個駕照給拉貨,也是吃辛苦飯,可是出來干后就要自己租房,每個月只能說勉強持平。
再后來他白天給人拉貨,晚上出去跑外賣,雖然辛苦,但好歹能攢點錢了,經濟寬松之后自然就想要戀愛結婚,他這時都已經二十七八歲了,說年輕也年輕,說不年輕也不算年輕,經人介紹處了一個,談了快三年,女方家嫌棄他,死活不同意。
三十出頭的年紀,感情告吹,要房沒房,要錢也沒錢,日子過得憋屈的很,想到老家怎么都還有個破屋爛瓦,他就又回來了打算重新出海跑船,沒想到回來之后時來運轉,這兩年打魚賺了不少錢,房子都新買了一套。
雖然他們這里的房子不算貴,四五十平的房子也就三十萬出頭,但好歹有個家。
回顧這些年,他真的沒有欠人什么,就是那次跟人打架也是因為別人想要仗著人多,想要黑吃黑他的魚貨。
季南星:“你是兩年前開始轉運的,你欠人東西也是兩年前開始欠的,欠了人兩年人家才生氣,算是脾氣很好了,不過現在對方很生氣,你身上已經有了煞氣,事情不解決,人家就要來找你討命了。”
牽扯上命,兩人更加不敢疏忽,尤其是這幾天諸事不順也就算了,還兩次差點就沒命了,真的是怕了,哪怕對這事依舊有些在心里存疑,但無論是向導還是宋聞都不敢輕易得這兩人罪人,萬一是個真有本事的人怎么辦,畢竟命是自己的。
宋聞朝著他們鞠了一躬:“既然兩位看出我身上有問題,還請幫幫我,至少讓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個事,總不能讓我死的糊里糊涂。”
季南星:“十萬,事情幫你談成,談不成就不收你錢了。”
畢竟談不成,這人也給不了錢了。
第 407 章
◎陰緣◎
十萬并不是一個小數目,放以前別說十萬了,一萬宋聞掏空了口袋都拿不出來,雖然這兩年掙了錢,但他省吃省喝的剛買了房,別看出海打魚看起來像是無本買賣,但既然是買賣,那也是要老實納稅的。
繳稅,買船,打魚的設備,請幫工,哪樣不要錢,現在他的漁船壞了剛送去修,掏了他不少錢,攢的那些錢沒剩多少了,十萬真的拿不出來。
知道這小子這兩年情況才好一點,宋叔道:“命重要,你錢不夠我借你!
季南星:“用不著借,我可以允你三年還清!
聽到這宋聞才松了一口:“那就拜托大師了!
季南星:“今晚十一點,沙灘礁石邊見!
回到家后宵野開始搜最近哪里有賣香燭之類的,他只有隨身帶著的符紙沒有香燭,怕季鬧鬧需要的東西不好買。
看了眼他手機界面,季南星:“不用這些,拿點符紙,再準備一點飯菜就夠了。”
宵野:“飯菜?”
季南星嗯了一聲:“是個多年無人供奉的老鬼,餓挺久了,符紙米飯就能把魂魄召來了!
把魂魄招來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談,畢竟是宋聞答應了老鬼的事,如果宋聞后悔了,老鬼要他命那也是應該,但這都兩年了老鬼一直沒有動作,想要等著宋聞良心發現,應該也不是什么兇惡的鬼,估計能好好談的。
還不到時間宋聞和宋叔就早早等在說好的礁石邊了,兩人對這件事依舊有所懷疑,畢竟時間太卡點了,前腳那人剛說完那種話,后腳他就倒霉甚至要命了,他們甚至想著是不是那人搞的鬼,就為了要錢。
但很快這個念頭又被打消了,因為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差錢的人,之前包船,明明就兩個人,還包了一搜大船,也沒下網撈海貨,就是單純的海釣,要知道這里面區別可大了。
如果撈海貨,可以用向導的漁民證去賣的,雖然政策上不允許,但這種私下交易誰也不會多管,賣貨的有打魚證就行了,誰還管那么多,好多人包船一方面想要玩,另一方面想著能賺一點是一點。
但這兩人就單純的玩,釣到什么吃什么,也不搞旁的那些,給錢也痛快,所以懷疑的念頭剛升起就又忍不住消了一點。
焦急等了片刻,就看到那兩人提著一個籃子過來了,宋聞和宋叔連忙迎了上去:“大師!
宵野打著手電照路,海邊的晚上比較黑,好在這邊近幾年旅游開發得好,岸上一片都是臨海的餐廳,一般會經營到凌晨兩三點,這會兒沿岸的餐廳大射燈往海邊照著,倒也不算不見五指黑。
季南星朝他們點了點頭:“稍后我會將你所欠的人召喚過來,你當年許了他什么承諾你們自己談,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人鬼交易你許了他應了那就是達成了,一旦雙方自愿達成你再反悔,他哪怕要向你索命,鬧到閻王那兒也是你無禮,生契講公平,不公平的承諾法律也不會允許,但死契講自愿,一碗飯換一條命,只要是自愿達成那就契成。”
宋聞愣了一下:“人鬼交易,你是說跟我欠的是是”
季南星點頭:“自然,不然誰能助你兩年內轉了財運,錢真這么好賺,你之前三十年又怎么可能會那么窮。”
宋聞臉色都白了白,欠人錢還是什么東西,大不了就是打官司,這要是欠了鬼,那可就不好搞了,一個不小心真的會要命。
可是到現在他都想不起來,他到底什么時候欠了鬼,又怎么會欠一個鬼的東西呢。
季南星讓他們站到一旁,將帶來的飯菜擺放在了礁石上,又往宋聞的身上虛空一抓,將那縷殘留的鬼氣抓了過來,往線香上纏了三圈。
旁人看不到氣,只看到他虛空抓了抓,又往香上繞了繞,看起來挺神神叨叨的。
季南星不知道陰魂的姓名和八字,好在能有鬼氣召喚,供好了飯菜,又點燃線香,然后就在一旁等著了。
看沒了動作,宋叔和宋聞相互看了看,剛想開口問點什么,就感覺四周好像有點變冷了。
他們這邊晝夜溫差算是有點大的,白天穿短袖,晚上得穿長袖才行,但溫差再大,也不會從溫涼的風直接變成陰冷的風。
陰冷的風是從腳下開始的,灌入腳脖子,然后一點點纏到人的身上來,冷得他倆打了個寒顫。
宵野沒有什么感覺,他陽氣重,這種跟他沒有什么牽扯糾葛的鬼根本不敢靠近他,更不用說他一包的符紙,想不開才會用陰氣纏他。
現場四人,只有季南星看到鬼來了,一個干巴黑瘦的老鬼,看起來死了很有些年頭了,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算是衣服了,完全就是破布條子,看到食物眼睛都冒出綠光了。
因為食物是直接供奉給他的,所以他可以吃得到,吃得像是一百年沒吃過東西一樣狼吞虎咽。
一碗飯三盤菜,他是整個往嘴里倒灌,鼓著腮幫子拼命嚼,嚼完了飯菜又去吸煙,吸得整個魂魄飄飄欲仙一副要升天的樣兒。
他吃東西的模樣實在是太餓死鬼了,季南星就沒給兩位姓宋的開天眼,免得看得他們心里沒了敬畏,反倒想要拿捏這個老鬼了。
不知內情的兩人眼睜睜看著食物消失,又看著三根香以非常不正常的速度在一點點減少,再聯想到剛剛那股陰冷的氣,兩人越發不敢動彈,求救一般看向季南星和宵野。
季南星:“別擔心,沒正式開談之前,我不會讓他做傷害你們的事,等供奉好了,我再給你們開天眼,讓你們自己去談。”
宋聞:“”他不想自己談啊,這大師就不能當個中間人幫忙談嗎,誰沒事愿意跟鬼打交道啊,那可是鬼啊。
可惜這事由不得他想不想。
又過了片刻,老鬼摸了摸肚子感嘆道:“好久沒吃得這么好了,就是這飯菜差點味道,這花膠雞的花膠用的不是城頭老川家自己釀的料酒,否則這味道還要更鮮。”
季南星笑了一下:“老先生倒是懂吃。”
老鬼笑著道:“不敢不敢,就是貪這一點口腹之欲罷了,這位天師大人,我與這人早已達成交易,是他一直不履行誓言,我才出手,可不是我主動想要害人,這事我也無辜!
季南星:“正是看你沒有故意害人的心思我才飯菜招待,等我給他開了天眼,你們自行商談這事要怎么解決!
老鬼笑著道:“好說好說。”
季南星將天眼符貼到了老宋和宋聞的身上,兩人只覺得周身一涼,眼前就多了個衣不蔽體的老頭。
兩人嚇了一跳,還不等他們反應,剛剛對著季南星還好聲好氣的老鬼猛地一兇,指著宋聞怒道:“好你個豎子!敢欺騙我!哄得我耗費力氣給你轉了運,你卻翻臉不認賬!你敢爽約,我就敢拎了你的魂魄去閻王爺那兒討個公道去!”
宋聞嚇得連連往后躲:“這位大爺,我不認識你啊!”
老鬼聞言更怒了,周身鬼氣都翻騰起來了:“好啊你,早知你要反悔,我當初又怎能信了你的鬼話!既然你不認賬,那就隨我下去找閻王爺評個公斷!”
宋聞嚇白了臉,季南星這才出聲道:“或許他真的不記得了,不如你說說,你們達成了什么交易?”
老鬼道:“我這一生做過富家少爺,也當過跑腿小二,還做過幾年的賬房先生,可惜生不逢時,每當日子稍稍好過點,便天災人禍不斷,哪怕是這種小漁村,也擋不住那些惡鬼子們一再搜刮,偏又遇到百年難遇的天然災害,糧食減產,海域冰封,最后死時肚里甚至掏不出三根野草,至死都是孤家寡人,連個供奉的后人都沒有!
老鬼說著看向宋聞:“兩年前這小子醉倒在我墳頭,哭這世道孤苦無依,親母猶在世,卻是他人娘親,無法又無力為他考慮半分,這世間女子想要找一個安穩的人才敢交托終身,他一窮二白只怕要孤獨終老,我生于大家族,最后也成了孤家寡人,一生未成親,無親無后,心有所感便憐惜了幾分,于是讓他過繼于我名下,今后隨我姓,做我兒子,我至少能保他一世安穩!
說到這里,老鬼又怒了:“誰知這豎子一遭得了富貴,卻將應我之事忘得一干二凈,不但沒改過姓來,也沒供我香燭伙食,豈有此理!”
季南星:“所以你跟他的交易是他隨你姓,做你兒子,再每年去你墳頭供奉?”
老鬼:“那是之前,你少我兩年供奉,今后他若想要安穩,需得每月按時供奉!少一頓都不行!我也不是那般蠻不講理之人,一斤金箔一斤銀箔,再一飯五菜雞鴨魚肉都不可少!”
季南星看向宋聞:“你怎么想,你跟他之間的確有因果交易,雙方自愿達成的契約,你如果想要反悔,恐怕要付一點代價!
宋聞聽到這里才想起來一件事,兩年前他剛回來,但手里沒多少錢,別說買船了,想要租幾次船出個海都難,捕撈海貨的各種證也在辦理中,一直沒有下來。
多耽誤一天就是多一天入不敷出的開銷,他身邊又每個能商量的人,再加上結束的上一段感情,每次想起來就覺得日子過得太苦了,苦得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堅持下去。
于是有一天喝多了點,他有點印象醉倒在了路邊,但他醒來的時候是在警察局,有人見他醉在路上就給送警局里,這中間的過程他完全是斷片的。
但是說來也奇怪,那天之后他似乎運氣就慢慢變好了,證件沒過多久就下來了,他出海后幾乎次次都是滿載而歸,出海第一天就給他撈上來了幾條大野生黃花魚,那一船魚最后除開繳納的稅,最后凈賺十多萬。
出了幾次海終于攢夠了錢買了自己的漁船,后來雖然不至于次次都能有大收獲,但每次都能賺一點,他那套新房子的錢就是這樣一點點積攢起來的。
如果這老鬼說的是真的,那他還真是欠了人不少。
而且這事已經由不得他怎么想了,被鬼纏上了,別說這鬼愿意給他庇護給他好處,就是不愿意,不講道理的纏著他要供奉,那他也只能給,每個月供奉一次也不算多貪心,一頓飯加一點金箔銀箔又能要多少錢。
宋聞道:“這事是我的不是,我酒量差,喝一點就容易斷片,我誠懇認錯,大爺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后一定會每月按時供奉,絕不少您香火,我明天天一亮就去詢問過繼改姓的事。”
改個姓而已,也不是多大點事,他親爹都還不知道是投胎了還是怎樣,親爹沒帶他發財,認個鬼爹每月供奉就能小富小康,說實話這事是他賺了。
季南星看向老鬼:“對此你可有異議?”
老鬼:“那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如果是沒吃飽飯之前,他氣得的確想要了這小子的命,但吃過飯感受過飽肚子的感覺,他又不想要他命了,留著他以后每個月都能吃飽飯有供奉,他也不虧。
要知道餓死的滋味極為難受,死了大幾十年快百年了,也沒得過供奉,每年一些道觀寺廟倒是會做祈福超度,可他本就是餓死鬼,也搶不過別人力氣大的鬼,別提多慘了。
也就是這小子跟他八字合,否則他還真吃不上這口飯。
雙方談妥,季南星問了老鬼姓名八字,又教了宋聞如何正確供奉,還給他了香燭店的網址,一般香燭店不一定有真金箔銀箔,他至少能給人家保真,否則供奉不到位,老鬼估計又要鬧了。
看著宋聞真心誠意對著老鬼喊了一聲爹,季南星這才抽了他們的天眼符:“既然認了爹,那就拿出誠心來,陰緣極為難得,你既然遇到了那就要好好珍惜!
宋聞對季南星再三感謝,收好他給的轉賬賬號,這事才算完。
干他們這一行的本就信這些,更不用說還親眼見過鬼,宋聞是半點不敢耽誤,因為現在也沒個宗祠,老鬼沒后人也沒戶口,走不了正式過繼那一套,宋聞只能改了姓,又根據老鬼給的地址,請人來撿骨移墳,以后好方便供奉。
每月雷打不動的供奉,有時候運氣好收獲不小,還會特點買點酒菜來感謝這位陰爹,再坐在墳頭跟人說說話,雖然沒能得到回應,但還真把人當親爹一樣絮叨一些生活瑣碎。
孤冷了這么多年無人供奉的野鬼,有了供奉香火,也有了后人,可把老鬼給高興的。
不到兩年,宋聞欠的十萬塊直接結清了,對季南星再三感謝,后來等他們過來過年度假的時候,專門送了不少新鮮稀罕的野貨。
又過了數年,宋聞攢了一些家底,經人介紹戀愛結婚生了個女兒,帶著剛出月子的漂亮媳婦和胖閨女來拜祭的第二天,老鬼就給宋聞托了個夢,告訴他哪哪個地方埋了幾個大金條,說是給孫女的見面禮,讓宋聞小發了一筆財。
后來等他閨女都大了,結婚生子了,有一天宋聞又做夢夢到老鬼,老鬼告訴他吃了這么多年的飽飯,他終于等到投胎的機會了,讓宋聞以后不用再祭拜供奉他了。
那天醒來宋聞哭濕了枕頭,他對親爹的印象并不多,親爹走得太早了,原本以為這輩子親緣淺,沒想到這個半路認的陰爹竟然給了他這么多年的父愛和庇佑,這也算是他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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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明天元旦要走親訪友,沒有存稿也來不及碼更新,只能含淚請假一天,提前祝大家元旦快樂!大家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