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1 章
◎偷人財運◎
并不是所有打球的人戚瑞方都請,十好幾個呢,全都請吃飯剛到手的工資怕是一毛不剩了,他只請了幾個認識多年的老朋友,算上宵野帶著的季南星也才六個人。
六個人不算少,最后商量著干脆一起去吃火鍋,比起點一桌子菜那種,他們在外面聚餐還是更傾向于一個人的時候不是很方便吃的那些東西。
但戚瑞方他們可不是張沅陳十一,會遷就季南星不點牛肉,而且別人請客,要求太多也不好,還好他們只把肉往辣湯鍋里下,季南星可以吃點清湯鍋里涮的青菜。
怕把自家小同桌餓著了,宵野給單獨點了一碗炒飯,然后小聲道:“晚點我們去后面小吃一條街。”
季南星把炒飯往他碗里趕了一半:“那我留著點肚子。”
戚瑞方看著他們道:“來火鍋店吃炒飯啊,吃肉啊!”
宵野:“吃著呢,最近上火不太能吃辣,你們顧好自己就行。”
胖祥笑瞇瞇看著季南星道:“盡管放開了吃,別不好意思,這個哥哥有錢,吃不窮他的。”
季南星只笑了笑沒說什么。
旁人只當他內向靦腆,每次他跟宵野一起過來都是安安靜靜坐著,宵野跟他說話也會微微低頭在他耳邊細聲細氣的,好像生怕聲音大一點能把人嚇著一樣。
他們接觸過幾次也大概知道這是個社恐不太能開玩笑的,招呼了一聲讓人別拘束之后就沒把關注的目光放他身上,怕他社恐得更加不自在。
除了宵野和季南星喝飲料,其他人直接上的冰啤,剛剛打球的時候胖祥稍微說了點老戚的事,但說的也不多詳細,這會兒坐下吃飯,自然要好好聊一聊。
比他們幾個都要年長一些的康鐮道:“你之前那工作不是做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戚瑞方:“還能因為什么,因為空降唄,我熬了三個月的項目,好不容易拿下來了,光獎金就有小十萬,結果臨到落簽那天,空降一個領導親戚成了項目組組長,我從負責人變成組員,獎金十萬變成七八千,換你你能忍?”
如果是一開始人就來了,讓他心里清楚這一單就是給人打工給人做績效,戚瑞方還沒這么氣,可一點準備沒有直接空降截胡,這誰受得了。
坐在戚瑞方旁邊的孫軒道:“你就這么忍了?這事就算辭職也難消這口惡氣吧。”
戚瑞方笑了一聲:“怎么可能,被臨時通知簽合約換人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打什么主意了,我辛苦三個月換來的勞動成果,我毀了我都不給別人,在他們即將簽字的當頭我直接摔本子了,指著那個空降一頓罵,直接攪糊了簽約,合作方看完了熱鬧也走了,至于后續有沒有再約時間簽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挺爽,大不了就是不干,老子怕他?”
又不是缺這口飯吃,誰慣著誰,以為他會忍氣吞聲嗎,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泥巴捏的。
胖祥和康鐮舉杯跟他碰了一個:“這個不行就換一個,好歹985出來的,應聘端盤子也比別人多了點競爭力不是。”
戚瑞方呸了他們一口:“滾蛋,你才有端盤子的競爭力!”
說完了工作不順,康鐮又道:“那胖祥說你家里一堆雜事又是什么情況,出什么事了?”
戚瑞方嘆氣道:“也沒什么,我家不是開酒店的嗎,也不知道是這兩年大環境不行還是怎么樣,客流量越來越少,租金卻越來越貴,以前幾乎每天都有婚嫁壽宴訂場,經常要提前十天半個月才能訂到,尤其是大型婚宴更是提前幾個月甚至半年,但近一年來沒客人了,有的預定了也會因為一些事臨時取消不來了,一年前還是門庭若市,現如今是門可羅雀。”
孫軒:“這種事叫你回去也沒用啊。”
戚瑞方:“回去商量一下,看有沒有辦法挽救一下,實在不行想把酒店轉讓出去,我爸媽年紀大了,也操勞不了多久,想說趁著如今只是小虧脫手,只是他們還是想要我繼續他們的事業,想讓我回去接手,回去看看吧,出來這么多年也沒怎么回過家。”
戚瑞方說完就招呼著大家快吃,見桌上的菜品下得差不多了,就又叫來服務員加了一堆肉,都是能吃的年紀,一盤那么點肉片哪里夠。
看宵野帶著他家小朋友一個勁吃清湯鍋,戚瑞方端起一盤子肉準備往里面下,被宵野一把攔住了:“你們吃你們的,今天出門看黃歷,忌肉。”
見他們是真不要,戚瑞方也沒勉強,只是好笑道:“真信假信啊,別是找理由給我省錢吧,放心吧,幾盤肉我還是請得起的。”
宵野:“信啊,怎么不信,這種事你們也可以信一信,出門看看黃歷,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宵野說著就伸筷子去清湯鍋里撈燙得軟爛的蔬菜往季南星的碗碟里放,伸手的動作讓手腕上的珠串顯露得十分明顯,之前打球估計怕把東西碰壞了還專程取下來,這會兒燈光一照,湯鍋的霧氣一繚,潤澤有光,一看就品相極佳。
康鐮看得好笑:“你年紀不大,愛好倒是跟我爺差不多啊,又是迷信這些又是盤串兒的,你這是什么串兒?看著不像玉又不像蜜蠟。”
宵野:“魚驚石。”
康鐮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品相看著再好魚驚石也不值錢,頂了天的頂級品相也就幾千上萬就能買到,跟翡翠珠寶等玉石完全比不了。
季南星抬眼看了那個叫康鐮的一眼,從戚瑞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灰氣,這會兒吃頓飯的功夫,往康鐮身上纏繞得最多,那股氣一開始想要往他身上纏,但根本抵擋不住他身上強大的氣息,灰氣弱小的像是一陣縹緲的煙,揮揮手就散了。
后來又試圖往宵野身上纏,就算宵野沒戴手串符箓,就憑宵野身上的陽氣,估計也纏不上來多少。
似乎無法從他們身上攝取多少它想要的,后來又往胖祥他們身上纏,但最后只在康鐮身上越纏越多。
季南星稍稍看了一眼,他們那群人只有康鐮身上的財氣稍稍明顯一點,似乎家境很不錯,這會兒聽他說他爺爺喜歡玩翡翠玉石,更是確定了他家境不錯。
也就是說那股灰氣真正想要攝取的是財氣?
季南星又看了看戚瑞方,眉眼周正眼神清亮,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在背后搞這種旁門手段的,再聯想到他剛剛說的那些事,一年前家里的酒店還紅紅火火,現在虧到要轉讓,那這財氣到底是誰想要。
是別人要了他家,他則成了中間轉移的媒介,還是他家要破產了,于是動了歪心思?
不確定,再看看。
季南星放下筷子,衣袖里的金鈴隨著他的動作輕輕磕在了桌子上,沒有發出聲響,但一股無形的氣場震蕩開,將周遭的那股灰氣整個震碎驅散。
季南星又看了眼戚瑞方,他并沒有任何察覺地在跟旁人聊天,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再有陰氣纏繞過來,季南星就收回了目光。
宵野注意到他的身上,微微偏頭小聲問道:“怎么了?”
季南星搖頭:“沒事。”
宵野沒再多問,轉頭問他要不要吃點甜品,這邊甜品都是免費的,在調料臺那邊,味道一般般,肯定比不上平時自家廚師做的那么精致,但這家店的銀耳羹還不錯。
季南星搖頭,他不愛那種黏黏糊糊的口感。
兩人正小聲說話的時候,旁邊一桌有個中年人似乎經過幾番猶豫最后還是忍不住朝著宵野開口:“這個小兄弟,你手上那串魚驚石能給我看看嗎?”
宵野轉頭朝著中年人看了看,然后禮貌拒絕:“不好意思,這種貼身佩戴的東西我不太喜歡被別人碰。”
中年人也不惱,繼續道:“我平時有收集這種石頭的愛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割愛,我出十萬跟你買。”
一旁的季南星垂眸喝著店里免費提供的冰鎮酸梅湯沒吭聲。
宵野想都沒想笑著拒絕:“抱歉,這是別人送我的,無價,不賣。”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眼神戀戀不舍地往他手上看了眼,再次道:“二十萬怎么樣?”
康鐮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對于不懂這些的大概只會對高價有些驚訝,但對懂行的來說,一串品相再好的魚驚石二十萬?瘋了吧。
宵野收斂了笑容,再次堅定拒絕:“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送的,我不可能賣,你也不用再出價了,再多錢我都不賣。”
那中年人還沒說什么,跟他同桌的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道:“別說的這么絕對嘛,我這朋友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五十萬怎么樣?或者你自己開個價?”
季南星微微往椅背上一靠,聲音清清冷冷開口:“一億,你們要嗎?”
別說那桌人了,就連宵野他們這桌人都覺得季南星只是在拿話堵人家,一億這種天價買一串魚驚石?任誰聽了都不會當真。
剛剛讓宵野隨便開價的人笑了笑:“我們真的是誠心想要,也沒說什么不客氣的話吧,小年輕別火氣這么沖嘛。”
季南星只是奇怪看著他們:“你們說要我們自己開價,我們開了價又說是玩笑,一億很高嗎?買不起就不要隨便說大話。”
宵野笑著握住季南星的手,然后扭頭朝隔壁桌道:“你們別當真,他就是隨口一說。”
幾個開價想要買那串魚驚石的人聞言臉色稍稍好了些,結果就聽宵野道:“別說一億了,就是你們真給我十億,這手串我也不賣,所以就此打住,大家吃好喝好,別再盯著我這手串了。”
這可是季鬧鬧送他的第一個禮物,他怎么舍得賣,再說了,他又不差錢,要那么多錢也不過是銀行卡里一串數字而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糾纏就過分了,隔壁桌偃旗息鼓,但一開始想要買手串的中年人依舊戀戀不舍。
尤其是他旁邊那個年輕人,見開價幾十萬這人都不賣,幾次猶豫想要再開口都忍了下來,他要是沒看錯,那手串有一層接近法器的瑩光,雖然不是法器,但這種有靈性的東西是有成長空間的,再養一養,養成真正的法器也不是沒可能。
別說十萬了,就是一百萬都值得。
他這想法要是讓季南星知道,只會覺得他真是敢想,當初給宵野買這手串,熟人拿價就是一百萬,后來被日以繼夜地用宵野陽氣蘊養著,還消耗了一整瓶鬼眼淚感應極致情緒開靈,這才有了今天這股瑩光。
有靈性的東西本就可遇不可求,更不用說這難得的陽氣,而且除了他,誰還能本事能夠攢那么多鬼眼淚就為了給這串魚驚石開靈,就是那一億的開價都開低了。
那邊不再糾纏,康鐮才小聲朝宵野道:“這手串誰送你的?價格要是合適,你要不賣掉,然后把錢跟你那個朋友一分,要知道魚驚石不值錢,就是品相再好的魚驚石頂了天也就上萬,說不定送你手串的朋友還很高興能賺一筆呢。”
宵野笑了一聲:“你在說什么傻話呢,人家當我不懂行的開價,我真賣給他可就虧大了。”
他當然知道魚驚石在玉石類里不值錢,但那人能夠幾十萬的開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這不就是當他不懂行的開價,季鬧鬧用那么多寶貝給他養出來的石頭,他真賣了可就虧死了。
完全不懂行的戚瑞方和胖祥見一臉被刷新了世界的康鐮笑著道:“玉石這東西我們也搞不懂,小野不愿意賣就不賣,朋友送的本來就情義無價,快吃吧,肉都煮老了。”
說著又好似不經意地看了眼季南星,他們之前只當宵野他們就是普通的高中生,能看出家境不錯,畢竟穿的用的都不便宜,當然也沒貴到他們不認識,但就剛剛季南星出價那隨意勁兒,好像一億真不是多大點事。
本來還覺得宵野這小同學是害羞社恐,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么回事。
不過別人家的事他們沒多八卦,幾個月打一次球的關系,倒是不必交淺言深。
吃吃喝喝,這頓散伙飯算是結束了,戚瑞方拍著胖祥和孫軒的肩膀道:“又不是以后不回來,等我回去看看,要是沒什么事估計還會回來,到時候再約球再一起吃飯。”
孫軒點頭:“行吧,等你回來了再聯系。”
幾人說著分別的話,季南星看到剛剛被他打散的灰氣又一點一點往戚瑞方身上凝聚,看樣子灰氣的根源并不在戚瑞方身上,也就是說有人在竊取戚瑞方身上的財運,連帶著戚瑞方接觸到的人,都會多多少少被竊取一點。
奪人財運雖不致命,但在如今這年代,也跟殺人無異了。
第 262 章
◎別封建迷信◎
那邊在話別的時候,季南星將發現告訴了宵野:“他家生意衰敗很可能是被人竊走了財運,即便他不在家,但家人之間命運一線,也被影響到了,身上那股灰色的氣息才會打散一次就又凝聚過來。”
宵野看了眼戚瑞方,微微皺了皺眉。
季南星:“怎么了?”
這種表情?說擔心看起來不像擔心,又沒有急切得想要幫忙的樣子,不是好朋友嗎?
宵野:“只是竊財運,有性命之憂嗎?”
季南星:“不能說絕對沒有,看他身上的財氣,估計還能竊取一段時間,可原本有財富命的人一旦財運衰敗,可能不只是變窮這么簡單,說不定會因氣運急轉直下而招惹禍事。”
但這些禍事是戚瑞方命格里沒有的,會遭遇什么,得看他或者他們家的財運被竊取到什么程度,所以哪怕是季南星,這會兒也無法從他面相上看出什么來。
宵野道:“戚瑞方不信這些,就算跟他說,他估計根本不會當一回事。”
宵野以前其實也不太信這些,但他的不信并不是固執的不信,就好比說如果有人說他三天內會倒霉,他不會把這事當多重要的事,但也會多少注意一下自身安全,真要是倒霉了,他會震驚對方真給說準了。
如果是戚瑞方聽到這種話,他會直接不屑一顧,還會覺得對方就是神棍想要騙錢,就算真應驗了,他也會找各種原因把一些意外合理化,半點不會往算命上面去信。
他們一起打球也有好幾年了,雖然不是經常在一起,但偶爾聚一聚就能看出彼此是個什么樣的人,什么性格,從一些小細節就能看出戚瑞方不止不信這些,還很反感。
他要是這會兒拉著戚瑞方告訴他,他正在被人竊取財運,所以他家酒店的生意才會一落千丈,戚瑞方大概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因為知道說了戚瑞方會是個什么反應,宵野才覺得為難,不說吧,明知道對方身上有問題,怎么也算是認識幾年的好友,不可能放任不管,但說了吧,他鐵定一臉不信質疑看神棍一般看他們。
他把季南星帶進自己的生活、朋友圈子里,卻讓他在自己的圈子里被質疑,這是宵野不愿看到也無法接受的。
宵野翻了翻包,問:“哪種符箓對他這種情況有用?”
季南星道:“普通的平安符,祛陰符,天雷符都會有反應,只是根源目前不在他身上,佩戴的話反應不會很明顯。”
宵野:“那沒關系,你在這邊等我一下。”
宵野朝著正在路邊說話的幾人走了過去,戚瑞方看到他過來,笑著道:“等下次見面你可能已經是大學生了,先提前祝你學業有成,考上心儀的大學。”
宵野笑了笑,將準備好的符紙遞給他:“我知道你不信這些,平安符,代表一份美好的寓意,放在手機殼里面也不礙事,收著吧。”
戚瑞方的確不信這些,甚至因為兒時一些經歷還有些厭惡,但正如宵野說的,平安符代表著一份美好的祝福,壞的不是這些符紙,是利用這些東西為惡的騙子神棍。
而且都臨到要走了,沒必要弄得大家都不開心,所以戚瑞方笑著接過,順著他的意思放到了手機殼里,他的殼子不是那種透明的,放進去也看不到,倒是還好。
眾人相互擁抱了一下,宵野道:“有事隨時可以聯系我。”
戚瑞方只當這是分別的場面話,笑著應了一聲也沒當真,順便朝著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季南星揮了揮手:“有緣再見,各位,先走一步了。”
戚瑞方走了之后,胖祥看向宵野他們:“我們打算去打游戲,你們呢,要一起嗎?”
宵野搖頭:“不了,你們去玩吧,我們在附近轉一轉。”
就吃了半碗炒飯,他家季鬧鬧都沒吃飽呢,正好去后面的小吃街再溜達溜達。
眾人分道揚鑣,快節奏的城市,離別也只是短暫的一瞬間,轉頭依舊是各過各的生活。
跟胖祥他們分開后,宵野和季南星一轉身就看到剛剛隔壁桌的也從店里出來了,看到他們倆還在,那個中年人眼睛一亮就走了過來。
宵野將季南星擋在身后,皺眉道:“先生,事不過三的道理您該懂,我一次次拒絕并不是拿喬,而是再多錢都不賣,希望您能適可而止。”
中年人還沒開口,不知道守在哪里的保鏢直接走了過來:“小少爺。”
季南星朝他們搖頭:“沒事。”
保鏢聞言也沒退開,而是守在一旁,盯著那幾個攔住宵野和季南星去路的幾人。
普通的富二代出門可不會帶保鏢,中年人知道花錢買動這人出手魚驚石應該是不可能了,見狀只能嘆氣道:“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所以格外堅持了些,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哪天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找我,價格好商量。”
不等宵野接過對方的名片,季南星道:“這串魚驚石對你沒用,你家的問題不是一串魚驚石或者普通法器可解決的。”
中年人一怔,有些詫異:“你知道我家的問題?”
宵野也有些詫異地看著季南星問:“他家有問題?”
季南星點頭:“中年喪子的面相,但若隱若現分了岔道,證明事情不是沒有轉機,他看上了你手上的魚驚石,是有人告訴他,你手上這手串是堪比法器的存在,法器難求,這樣有著鎮魂靜魂的東西自然更難得,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跟你買。”
他五感敏銳,吃飯的時候就聽到他們那桌的年輕人小聲朝這個中年大叔說宵野手上的東西是難得的好東西,如果能買下來,就能壓住焦峴的魂魄了。
但他家應該不只是兒子走魂這么簡單,他在這人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邪祟的味道。
世上的萬事萬物都能生靈,除了愛能生出血肉,貪婪和欲望同樣可以,那些從陰暗中滋生出來的東西對人類來說就是貪婪的邪靈,也能被稱為邪祟。
這種東西很少,因為隨著教育的普及,人們懂得了更多的道理,也學會了分辨是非,至少不會為了求雨而送人去活祭,所以供養邪祟生成的環境也越來越少,但少并不意味著不存在。
小時候他有一次跟著師父去了一個鬧鬼的村子里,那村子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邪物,只要有人半夜出門就會被不知名的東西撓傷,那傷痕像是獸爪,但長短間距又不像是被動物撓出來的。
一直找不到傷人的動物,晚上出門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本來以為不出門就能安全,但很快一些人在家里也遇襲,從抓痕的傷到見骨的傷,直到死了人,這件事才鬧大。
主要是人死得詭異,仿佛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身體里的血。
他師父很快抓到了殺人的東西,是一件去世的人留下的衣服。
那個村子里有一個寡婦,早年死了丈夫,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可是她兒子在二十多歲的時候為了賺一點學費生活費去山上摘野藥,不小心滾下去摔死了。
之后女人就精神不太正常,村民可憐她,每年家家戶戶都會出點錢糧的,村長出面幫扶照顧一下,都是一個村子的,太多的東西給不了,稍微給口飯吃不讓人餓死還是可以的。
女人受了打擊,瘋起來的時候到處走到處找兒子,情況稍微好一點的時候就坐在家里,抱著那件兒子穿過的衣服哭。
村民對女人還是很照顧的,但一個精神失常的人哪里能以正常的思維去看待,她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她覺得她的兒子是被人害死的,整個村子都是欺負她們母子,害死她兒子,還藏著她兒子不讓她找到的壞人。
這種念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形成的,但在女人的思維里已經根深蒂固了,承載著她所有陰暗面的,卻又被她寄托了所有愛意的衣服就這樣生了靈,成了精。
傷人是因為在它的認知里,這里所有人都欺負女人,它要保護她,所以傷了那些‘壞村民。’
殺人是因為它想要真正成為她的兒子,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人。’于是殺人吸血,吞吃他人的生魂。
季南星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師父一劍刺穿那件衣服的時候,怎么流都不停的血,滿屋的腥臭氣。
這個中年人身上,就有一股他聞過的那種腥臭味,像是腐爛的在淤泥里樹根,又像是藏在石頭縫里被陰干的蟲尸,猙獰又陰暗。
焦武勝不知道季南星的來歷,但聽到季南星一口說出他家的問題就足夠讓他重視了,他求救一般看向季南星,哪怕季南星很年輕,但他能看出自家問題,并且知道這人的手串不簡單,說不定真能有辦法救他兒子。
“大師!您能看出我家出了問題,能有辦法幫幫我嗎?或者您知道哪里可以買到能鎮壓我兒子魂魄的法器嗎,多少錢都行,我傾家蕩產都可以!”
他就這一個兒子,他老婆走得早,他跟兒子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在他心里再沒有比他兒子更重要的存在了,哪怕讓他一命抵一命他都愿意。
宵野道:“你兒子是個什么情況?”
焦武勝左右看了看:“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談?”
宵野朝季南星問:“想吃什么?想吃小吃的話我去后面給你買?”
季南星左右看了看,隨手指了一家餐廳:“這個吧。”
宵野一看,是一家私房菜館,看起來應該還不錯,便點頭:“行,就這家。”
焦武勝看著他們剛從火鍋店出來,又進了私房菜館,只覺得不愧是小年輕,就是能吃。
幾人坐下后,焦武勝將菜單遞給兩人:“隨便點,我請客。”
不管這兩人是否能幫他,請兩個小年輕吃飯他還是請得起的。
宵野道:“不用,單我們自己會買,你家的事我們要是能處理,肯定會幫忙處理,但出手費該是多少就多少,如果處理不了我們也不會耽誤你,說說吧,你家什么情況,出了什么事?”
焦武勝:“我兒子從小就身體不好,小病小災不斷,當時村里有個雙眼失明的神婆,給我兒子捏了骨之后說,我兒子身子輕,難養活,想要平安養大,就要拜干親。”
宵野皺眉:“拜干親?拜誰?”
焦武勝:“拜的土地公。”
季南星點好菜,將菜單遞給一旁的服務員:“然后呢,出什么事了,什么時候開始出事的?”
焦武勝:“一個月前,我兒子在家突然暈倒昏迷不醒,輾轉各個醫院做了無數個檢查,都查不出問題,我有朋友知道我兒子拜了干親,就說會不會問題是出在這個上面,我趕緊回了老家一趟,當年那個神婆說土地公很喜歡我兒子,他任期到了要走了,要把我兒子帶走去伺候他。”
宵野差點沒忍住說一句這是封建迷信,一想到他們已經處理了不少封建迷信的事,這種事雖然聽著有點不可思議,但城隍爺都有了,土地公的存在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他沒說,一旁的季南星卻是冷笑了一聲:“這種封建迷信你也信。”
焦武勝:“”
你剛剛說我有喪子面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第 263 章
◎不是想吃就是想睡◎
看著焦武勝一臉不知道說什么好的表情,季南星微微往椅背上一靠:“土地公是正神,不存在什么任期不任期,你看閻王爺有任期嗎,財神爺有任期嗎?也不可能因為喜歡誰就把誰帶走的,你就算沒親眼見過這種神位,電視劇總該看過不少吧,哪個代表正義的存在動不動就帶人走的?”
焦武勝頓時有些尷尬,他還真信了,雖然的確有點病急亂投醫吧,但神神鬼鬼那些事本來就不能以常識去看,萬一神婆說的是真的呢。
可現在被面前的年輕人一說,焦武勝又覺得這事好像的確透著點不對勁,哪有正神隨便帶人走的,這聽著就很不正神,反倒像邪神反派。
宵野聽到季南星的話也意識到了不對,看向焦武勝:“當初你兒子拜了土地公之后,身體真的好了?”
焦武勝點頭:“是,真的好了,一夜之間就好了。”
要不是因為這樣,他怎么會這么相信神婆的話。
他兒子從小身體就不好,娘胎帶的各種病,剛出生的時候抱都沒抱一下就直接送進了育嬰箱里,感冒發燒腸胃炎更是家常便飯,小時候打頭針打的小孩都習慣了,那一針針從腦袋上扎下去,他們大人看得都不忍。
磕磕絆絆長到五六歲,結果跟孩子他媽一起發生了意外,孩子搶救過來了,他老婆沒能搶救過來。
本來身體就不好,又受了那么重的傷,看著就是一副養不活的樣子。
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大孫子,焦武勝的媽,焦峴的奶奶把他從小磕絆著帶這么大,哪里舍得孫子出事,知道老家有個神婆算命很準,于是焦峴的奶奶就趁著一家子回鄉祭祖的時候,帶孫子去找神婆看了看。
那雙眼失明的神婆往焦峴身上一陣摸,然后說孩子骨輕,又壓不住魂,這才病災不斷,想要養活根本不容易,最好是拜一個能幫他壓住的干親。
他們那邊本來就有一些拜干親的習俗,有的家里孩子身體不好,甚至會拜自家門口的大樹當干親,就為了把命壓住。
像是拜土地公的也不少,不過這些對他們來說都只是一種形式,就好像取名叫狗剩二蛋賤名好養活一樣,比起實際得到的,更像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安慰和寄托。
以前焦武勝也是這么覺得的,但神奇的是他兒子被帶著拜了干親之后,一夜之間身體就好了,多走兩步路都要咳喘半天的身體,雖然不至于一下子活蹦亂跳,但的確肉眼可見的精神了。
巴掌大的碗,以前最多吃半碗飯,吃多了會吐,那天之后他一個人吃了一碗,臉色紅潤的也沒吐。
效果實在是立竿見影顯而易見,導致不太信這些的焦武勝也開始相信了,隨著兒子身體越來越好,連感冒發燒都很少再發生,焦武勝不止每年三牲五果最高規格的祭祀,還專門請了一尊土地公到家里時時祭拜。
聽到這話季南星再次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你說你請了一尊土地公回家?”
焦武勝點頭,有些茫然道:“怎么了,我這么做是有什么不對嗎?”
季南星:“土地公為什么叫土地公?”
焦武勝下意識:“因為是掌管著土地安寧的神”
宵野:“你老家在哪兒?”
焦武勝:“在晴陽。”
雖然沒出市,但卻在遠郊,坐高鐵都要一個多小時。
宵野:“正確來說土地神是掌管著一方安寧的神,一方安寧你懂什么意思嗎?你這請的土地公到底是哪里的?從你們村里請來的那就是跨界了,就地請來的那就根本不是你兒子拜的那個。”
難怪會被一個神婆騙,什么都不知道,可不是人家說什么信什么。
焦武勝這才驚覺自己做了蠢事,可是他都把土地公請回來好些年了,要出事難道不該早就出事了嗎。
季南星:“剛剛坐你旁邊告訴你買下宵野手串的人是你找來的天師?”
焦武勝搖頭:“他是懂一點這方面的事,今天請他們吃飯也是想要問問我家情況能怎么解決,他不是天師,但從小眼睛能看到一些人看不見的東西,所以比普通人要了解得更多,他說我這情況就是兒子魂魄輕了,如果能找東西壓住,就算土地公看上我兒子要帶走也沒用。”
看上這個詞用的很微妙,季南星道:“是神婆告訴你,你們拜的土地公看上你兒子喜歡他,要帶他走?”
焦武勝道:“原話我也記不清了,但的確說了喜歡,是有什么問題嗎?”
宵野:“你兒子今年多大?”
焦武勝:“十九歲了,六歲的時候拜的干親,已經十三年了,這十三年都很正常,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誰知道突然就出事了。”
宵野:“你兒子還在醫院昏迷?”
焦武勝點頭,像個植物人一樣昏迷,但他兒子身體機能并沒出現什么問題,他找的那個稍微懂點的朋友幫忙看過,說是魂魄已經被帶走了,所以他才急著想要找個什么東西把魂魄壓一壓。
他也回過老家想要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可是神婆只是對他搖頭,說他兒子能活到今天都是撿來的,讓他該放手就放手,而且被土地公看上本來就是逆轉不了的事,反正話里話外就是沒辦法幫忙,讓他認命。
可是焦武勝怎么可能認命,又怎么舍得認命。
等菜上上來后,季南星拿起筷子:“等我們吃完去醫院看看。”
焦武勝很著急,但又不敢催,老老實實坐在一旁,連一點急躁的神色都不敢顯露,就怕得罪了人。
別看這兩人年輕,三兩句話就點出了不少奇怪的地方,雖然到現在只是談話還什么都沒做,但在焦武勝心里,這兩人的本事應該比他那個朋友厲害。
飯吃到一半,季南星想起什么又問了一句:“你家那個土地公是你什么時候請回來的?”
焦武勝:“當年就請回來了,我怕隔得太遠土地公保佑不到我兒子,所以拜了干親那年,我兒子肉眼可見的好轉之后,我就去道觀里找大師幫我請的。”
那天一系列流程搞得可麻煩了,各種祭拜,請到家里還不算完事,還要擲筅問卜,詢問土地公是否愿意留下,得到三次一樣的答案請神才算結束。
季南星點了點頭,繼續吃飯,宵野一邊吃還一邊幫他剝蝦敲蟹殼,這家私房菜的招牌是海陸空,味道還真的挺不錯,下次可以打包一份回家和鬧鬧一邊追番一邊吃。
吃完飯到醫院的時候都快十點鐘了,病房里也早過了探望的時間,但他們來的這家醫院恰好就是管理局投資的,季南星給醫院這邊負責的打了個電話,很快就被放行進去了。
焦武勝忍不住看了眼季南星,著實有些好奇這兩人身份了,有隨身保鏢,一個電話過了時間不讓進的住院部也能進。
但再大的好奇心也比不過兒子重要。
進到病房里,看著躺了快一個月,吊著營養袋卻越來越虛弱的兒子,焦武勝心疼得眼眶發紅。
就在兒子出事的前兩天,兒子還在說今年已經找到了暑假打工的地方,要自己打工賺錢給他買禮物。
可那個笑著說要打工賺錢給他買禮物的孩子,現在氣息微弱的躺在床上。
這事完全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心里的酸澀想要掉眼淚。
生離死別見多了的季南星并沒有被焦武勝的情緒影響,他走到病床邊,仔細查看了一下焦峴的臉色,蒼白中帶著一股死氣,但模樣的確生的不錯,哪怕這樣生機微弱的躺著,也能看出皮囊的好看。
季南星抽了一張符,抬手在焦峴的上方繞了一圈,沾染了他的氣息后輕輕一抖,符紙就燒了起來。
但火光從紅黃瞬間轉為幽綠。
這變化看得焦武勝一驚:“變,變色了!”
季南星隨手將燒起來的符紙丟到地上,等著燒成一堆灰后才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焦武勝咽了咽口水,捂著心臟道:“你說吧,我,我能承受住。”
季南星:“好消息是你兒子的魂魄還沒跟肉身徹底斷了關聯,還有救,壞消息是他已經不在陽間了。”
焦武勝恨不得扶墻才讓自己不腿軟得站不住:“不在陽間,是是什么意思?是已經被勾去陰間了嗎?”
季南星搖頭:“也沒去陰間,那東西勾了你兒子的魂魄,他自己都不敢去陰間,又怎么可能帶你兒子去陰間,用簡單點的說法是,他在存在于陽間的另一次元里。”
但這個次元又不是普通的陰魂次元,就像是一道縫隙,不好進,也不好出,所以想要找人并不容易。
宵野:“勾走他兒子魂魄的到底是什么?”
季南星:“山精邪祟,看上他兒子了,不是養來吃的就是養來睡的,本來應該是從小就被那邪祟標記的,但陰差陽錯下他請了一尊土地神回家,反倒將他兒子保住了。”
焦武勝聽得整個頭皮發麻:“是我家里供奉的那個土地公保住了我兒子?那為什么現在沒保住,是我做了什么讓土地公生氣嗎?還是我祭拜不到位?”
他以為那個土地公就是兒子拜的干親,從小就讓兒子祭拜的時候喊干爹,屋里的貢桌上永遠都有新鮮的貢品,哪怕過去十多年,兒子已經健康如常人,他也依舊虔誠的供奉著。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突然變成這樣,焦武勝只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土地公,讓土地公不再保護他兒子了。
季南星:“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兒子應該從小就沒離開過家,直到上大學吧?”
焦武勝點頭。
季南星:“上大學離得遠,一般情況一學期才回來一次,所以土地公想要保護也保護不過去,少了土地公的庇護,等庇護的氣息散盡,自然到了邪祟好下手的時候。”
季南星說完又道:“你兒子的魂魄被帶走這么久還在,證明那邪祟并不是想要吃你兒子,既然不是吃,那就是睡了。”
焦武勝的臉色整個都綠了,但這些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想要兒子平平安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兒子?”
季南星:“準備好錢吧,難度有點大,一百萬,我把你兒子帶回來。”
那種縫隙,就是季南星進去都要格外小心,所以一百萬真不算貴。
焦武勝想都沒想一口答應:“好!我馬上去籌錢!請你一定要把我兒子救回來!”
?
作者有話說:
我基友看到我這章標題的時候問,咋滴,你家受有了?
我說他倆親都沒親過哈哈哈哈哈哈。
第 264 章
◎邪祟◎
焦峴的情況已經拖不得了,他身上的生機快要被死氣完全給覆蓋住了,哪怕被季南星驅散了一些,也抵擋不住死氣再次攀爬上來的速度。
季南星在四周布下陣法,一邊朝焦武勝問:“有沒有你兒子長期使用或者佩戴過的東西?”
焦武勝連忙從口袋里取出一枚白玉質地的葫蘆吊墜,葫蘆諧音福祿,這吊墜還是他高價買來特地送去開過光的,只是因為在醫院要做各種檢查,身上不能佩戴飾品,焦武勝這才把兒子從小戴到大的吊墜取了下來。
季南星拿過吊墜:“等下我會離魂去找他,你們就待在房間里,任何聲音和動靜都不要怕,尤其是這些符紙,絕對不能撕掉,如果你聽到你兒子的聲音讓你撕掉這些符紙,不要信,那是邪祟騙人的手段。”
焦武勝鄭重點頭,牢牢記住他的話。
宵野走到季南星旁邊:“離魂去會不會很危險?能帶我嗎?”
季南星:“不能,你陽氣重魂魄也重,帶不動,放心吧,再怎么樣我也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你在這里看著焦武勝,別讓他被蠱惑。”
宵野點頭,聽著季南星的安排。
因為這里是管理局的醫院,有一些兼職天師的醫生在,季南星提前告知了幾個醫生,有什么事,他們也能過來抵擋一下。
不過這只是他留的后手,一般來說情況如果惡劣到需要動后手的程度,那就是相當嚴重了,前不久楊恒洲的攝魂陣都沒到那程度,這邪祟當然也不可能,只是季南星怕豬隊友。
他當然是相信宵野的,但焦武勝這么疼愛兒子,他能承受兒子在他耳邊哭喊疼痛哭喊救命,哭喊讓他把符紙扯下來嗎?
萬一宵野一個沒看住讓焦武勝著了邪祟的道,撕掉了這條能把焦峴帶回來的通道,他自己是能回來,那焦峴就徹底回不來了,所以季南星只能盡量防著一手。
萬事俱備,季南星找了個床躺下,還告訴宵野:“這次時間或許會稍稍久一點,你別擔心,再怎么樣我自己也能安全回來,我保證。”
宵野點頭:“放心,這里有我。”
季南星笑了笑,手上握著焦峴佩戴了十幾年的玉,眼睛一閉就離魂飛了出去。
等季南星成功離魂,宵野給他蓋好被子,然后轉頭就去找了個繩子把焦武勝綁了起來。
焦武勝:“???”
什么情況,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宵野一圈又一圈往他身上捆綁,還特地打了個越掙扎只會越緊的水手結:“放心,這是為了你兒子好,邪祟那東西千變萬化,他甚至會變成你兒子的樣子來哄騙你,真要那樣你能頂得住?為了萬無一失,先綁著你,你先忍忍,等完事了你就能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了。”
焦武勝覺得自己肯定能頂得住,這樣綁著他沒了自由只會讓他更不安,但為了兒子,他也只能先忍忍,只希望他兒子真能平安醒來。
其實宵野更想把焦武勝打暈,但這個力道不太好掌控,打輕了不暈,打重了萬一打出問題來了也不太好,就綁著吧,綁得死死的!
季南星離魂后,借著焦峴殘存的那一點生機氣息追到了次元縫隙,一眨眼他身邊的場景就變成昏暗的山林。
這里到處都是霧氣,那是陰氣實質化的體現,這里已經不是陽間的世界,但也不屬于陰間,算是一種陰陽交界的次元。
一般陰魂很難來到這里,反而活人更容易誤入,但進來了再想離開就難了。
走出那片纏繞著霧氣的山林,季南星來到一處里外都透著一股沉沉死氣的村莊。
他站在山坡上往下看,那村莊一個人影都沒有,天空也是陰沉沉的,鬼片要是放這里拍,簡直又省實景又省特效。
季南星沒去過焦家老家的村子,但也不難看出這里的布局環境應該跟焦家那村子一模一樣,邪祟是這里誕生,它的認知里估計也只有這方寸之地,于是形成的界域自然只能是它認知里有的東西。
季南星走下山坡踏進了這座荒村,斑駁的石墻殘損的走道,有些屋里大門敞開,里面掛著曬干的玉米和艾草,有些屋里廚房還冒著煙氣,熱湯熱菜正擺放在桌上。
季南星一邊走一邊將一處處房屋的大門推開,但都沒找到焦峴的身影。
就在他想要借生機尋人的時候,一側門后突然伸出一只手。
門后有動靜的時候季南星就已經察覺了,但他并未動作,任由那只手拉住了他。
拉住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焦峴,他將季南星拉至身后,小心探頭往門外觀察了片刻,確定沒有動靜,這才轉過身看向季南星:“你是誰,你怎么來這里的?”
季南星剛準備開口,焦峴卻等不及他回答,拉著他就往屋里躲,還不忘提醒道:“這個村子有鬼,你剛剛一家家開門查看的動靜太大了,說不定會把那惡鬼引來,你怎么會來這里,是迷路進來的嗎?”
季南星問:“你呢,你怎么來的,也是迷路?”
焦峴搖頭:“我不是迷路,我是一睜眼就在這里了。”
那種剛剛還在跟他老爸說話,下一秒就站在空無一人荒山中的恐懼,他到現在想起還一陣心悸。
他看著季南星,雖然很高興他不再是一個人,終于有個人和他一起,但短暫高興過后卻又焦心,就算多一個人恐怕也抵擋不了這村子里的那個鬼,多一個人,也不過是多一個人遇害。
季南星道:“你在這里多久了?”
焦峴搖頭:“我也不知道多久了,這里沒有白日黑夜之分,我嘗試過無數辦法,可是都走不出這里。”
季南星:“你說這里有惡鬼,你見過那個惡鬼嗎?”
焦峴點頭:“見過,它還會幻化成你熟悉人的模樣想要把你哄騙出去,你要是見到了你認識的人也千萬別相信。”
季南星挑眉:“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惡鬼變的?”
焦峴看了眼他的臉,道:“惡鬼變不了這么好看,而且你見過你就知道我為什么知道你不是惡鬼變的了。”
焦峴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陣稀稀拉拉拖地的聲音,還有一股夾雜著泥土味的腥臭氣傳來。
焦峴臉色一變,拉著季南星就往屋內跑,尋了個柜子讓季南星躲進去:“你藏在里面千萬別出聲,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發出聲音。”
季南星:“你呢?”
焦峴:“我會找地方躲,你自己藏好。”
他不知道這個小男生怎么進來的,現在也來不及細說,因為現在正好是每天惡鬼最為活躍的時期,焦峴只想兩人先把眼前度過,后面怎么出去兩人在一起尋一尋辦法,兩個人總比他一個人的時候主意多。
焦峴怕留在這里直接團滅,所以趁著惡鬼找來之前趕緊換了個房間躲,他其實根本不用躲,那惡鬼不知道為什么近不了他的身,只要他閉著眼睛不看它,不被蠱惑,那惡鬼好像傷不了他。
但惡鬼模樣丑陋可怖,而且萬一哪天惡鬼突然能近身了他逃都來不及,所以每次惡鬼有動靜的時候,他都會躲起來。
雖然每次躲起來都會被找到,可只要他不開柜子門,惡鬼也拿他沒辦法。
他不知道惡鬼是否能夠近那個小男生的身,但他已經提醒過對方千萬不能開門了,只希望他們倆都能順利熬過這一次。
心里想著那個突然出現在村子里的小男生,焦峴一邊盤算著這段時間他一次次躲藏收集來的信息,想著待會兒要怎么跟那個男生分享,兩人再一起想辦法逃出去。
腥臭味越來越近,焦峴很快就沒心思想別的了,他專心對付起那只朝他越來越近的惡鬼。
焦峴死死抓著躲藏的柜門,以為這次也能像之前那樣,只要他自己躲著不出去,惡鬼就不能拿他怎么樣,誰知這次惡鬼直接找上來,還猛地一下拉開柜門。
站在柜子外居高臨下的惡鬼仗著一張丑陋又扭曲的臉,那張臉好像是通過不同的人拼湊起來的,鼻子眉眼各種不協調。
就算它變成認識的模樣,但整個面部表情十分的僵硬化,哪怕那張臉跟別人一模一樣,卻也能令人一眼認出這就不是個人,所以焦峴看到季南星的時候,才那么確定他是人而不是惡鬼。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而是這惡鬼竟然能夠靠近他了!
看著猙獰著朝他伸手抓來的惡鬼,焦峴直接就地一滾躲開了它的手,然后頭也不回往屋外跑去。
可這是惡鬼的地盤,他哪里跑的出去,轟隆隆的各處門都開開合合撞得直響,也擋住了焦峴跑出去的可能。
看著一步步朝他逼近的惡鬼,焦峴抓起地上的椅子朝它砸了過去,但還沒砸到惡鬼的身上,就從它身后伸出了幾根干枯的樹枝,那樹枝就像它背后長出的手,輕輕一揮就將椅子給劈打得四分五裂。
與此同時,惡鬼雙眼死死盯著焦峴,嘶啞著聲音道:“到時候了留下,陪我”
焦峴看著幾乎要把他抓住的那些樹枝,驚恐喊道:“滾開!我不要留下,滾開啊!”
他想跑,可是一只腳腕被其中一根樹枝纏住,焦峴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雖然感覺不到疼,就像他在這里待了多久都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餓一樣。
但沒感覺不代表不害怕不恐懼。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閃過,纏著他的那根樹枝像是被什么東西砍斷了一樣,焦峴沒了束縛,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往前躲了躲。
被砍斷了一只‘手’的惡鬼回頭,它自然知道自己的領地闖入了新的東西,那東西滿身陰氣,它雖然不曉得太多事,但本能知道如果吃掉他,自己就能變得更強大,反正來了它的領地逃不出去,它大可留著慢慢吃。
結果這個新來的東西竟然敢傷它。
惡鬼回過頭,想也沒想朝著季南星撲去。
好不容易躲開了惡鬼的焦峴大喊道:“快跑!”
季南星掐出手訣,一陣陣金光站繞在他周身,焦峴再傻也能看出這個男生的不凡,心里瞬間涌現出驚喜,有人能對付惡鬼,就意味著他能離開了!
季南星看著邪祟,手中的靈光凝成劍型,直直朝著邪祟刺去。
面對危險邪祟自然是本能躲避,這里是它的地盤,它才是王。
這個闖入它領地的家伙來者不善,邪祟自然沒打算跟他硬抗,它可以把這家伙困在這里,一點點消磨他的力量,就像對付焦峴那樣。
就在它想要先離開的時候,各個方位不知道什么時候貼上了符紙,一張張黃符將邪祟的去路整個封住,之前是它不想讓焦峴離開,現在變成它無法離開。
季南星看向焦峴:“過來,躲我后面。”
焦峴連忙爬了起來朝著季南星跑了過去。
季南星:“安靜等著,我會帶你回家。”
焦峴所有的委屈害怕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但他還是強行忍住情緒,生怕打擾到這個正在對付邪祟的男生,只重重點了點頭。
邪祟被困住了去路,背后生長出的枝條越發狂躁得往季南星那邊攻擊過去,但幾道靈光從季南星的掌心飛出,枝條唰的一下四分五裂地落在了地上。
手訣變動,符文一道道顯現,直直打在邪祟的身上。
凄厲慘叫聲中,邪祟的身上冒出陣陣黑氣。
與此同時,安靜的醫院響起陣陣哭聲,宵野對那聲音很陌生,但焦武勝卻不陌生,那是他兒子的聲音。
焦武勝瞬間激動了起來:“我兒子回來了!你聽到了嗎?他回來了!”
宵野穩如泰山,看了眼躺在床上還沒回魂的季南星,只嗯了一聲,并未多搭理。
宵野身上的陽氣強,年輕力壯火氣也重,尋常陰邪都無法近他的身,這種邪祟的蠱惑聽在他耳朵里也是斷斷續續,像是信號接觸不良的電視機,根本聽不真切,所以受到的影響不大。
但焦武勝這段時間為了兒子各出奔走,到處托關系想要救他兒子的命,心力交瘁之下本就氣運走低,受到邪祟的影響也就更大。
他牢記著季南星的話,但邪祟除了假裝他兒子的聲音,還帶著一股蠱惑的力量,這讓他眼神漸漸變得沒那么清明,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兒子要回來了,可是這些符紙阻擋著兒子的魂魄回來。
他兒子是魂魄啊,魂魄怕符紙,這些符紙在這里,他兒子就回不來了。
這聲音深深傳入他的腦子里,讓他忍不住想要站起來去撕掉那些符紙。
好在宵野一開始就把他捆綁起來了,他連站起來都費力氣,更不用說他剛一動,宵野就緊緊將繩子拉扯住:“別亂動!還想不想救你兒子了!”
焦武勝仿佛聽不到一樣,掙扎著想要去撤符紙,宵野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渙散,都僵直了。
想了想最后還是往他后脖頸施力一擊,焦武勝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宵野看人老實了,這才松了口氣,雙手環胸地繼續守在病房里,等著季鬧鬧回來。
第 265 章
◎帶回來◎
這邪祟估計生長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自身的力量并不強大,但卻能借助著山勢地氣,現在各處都在開發建設城市化,在人類能活動的范圍內想要找到那么茂盛強大的山氣可不容易。
邪祟誕生于荒村,好處是能借山勢地氣,壞處則是接收到的訊息有限,所知甚少,所有的行為皆是本能。
所以它很強,但又很弱,當被符紙鎮壓在地上后,它不懂其他逃脫的辦法,只一味釋放自身的力量想要硬抗。
邪祟的氣息激發著符箓的威力,靈光每閃動一下,邪祟就被擊打鎮壓一次,但它偏偏不吃教訓,就像天生帶著獸性,只懂暴力反抗,嘴里還吐詞不清地說著什么留下陪我之類的話。
消耗著它力量的同時還有一股股盎然的生機不斷往它體內涌入。
季南星哪里會讓它源源不絕借助山氣,一抬手便隔斷了邪祟與外界的聯系,手訣幾番變化后,一縷縷晶亮綠色的靈光被從邪祟的身上一點點抽出。
綠意盎然的靈光環繞在季南星的周身,然后一點點凝聚在他的掌心,這充滿了玄幻的一幕看得焦峴滿眼驚嘆。
自從莫名其妙來到這個荒村后,他的世界觀就整個被震碎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好像會魔法的男生,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地球上。
隨著邪祟身體里的山氣一點一點被抽走,邪祟的外觀也發生了變化,那些從它背后伸長出來的樹枝像是失去了生機的支撐,一點點碎裂成灰地落在了地上。
見到糾纏了自己這么久的惡鬼真的碎掉了,焦峴有些激動地小聲道:“這家伙被解決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里了?”
季南星一邊抽取著邪祟身體里山靈的力量,一邊道:“可以出去了,待會兒你會進入一片黑色的地方,你努力去找那個地方的光亮,找到了跟著光走。”
焦峴下意識道:“那要是找不到呢?”
季南星看了他一眼:“要是找不到,你將會永遠留在這里。”
焦峴嚇得一抖,連忙道:“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如果他們兩人一起,這人又這么厲害,安全肯定能更有保障。
季南星:“我回去的路跟你不一樣,我是你爸找來救你的,現在的你只是一抹幽魂,你的身體在醫院里躺了一個多月了,你再不回去你的身體就要涼了。”
焦峴一怔,張了張嘴,最后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其實早有預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正常,但他一直把所有的不正常都歸結到這座鬧鬼的村子,現在知道自己真的只是個鬼魂,有些心慌地問道:“我真的還能回去嗎?”
季南星:“只要你努力你就能回去,好了,時間到了,去找你回去的路吧。”
季南星一揮手,四周貼著的符紙震動起來,同一時間醫院里貼著的那些符紙也翻飛起來,無形間形成了一條通道。
焦峴還沒反應過來就整個眼前一黑,惡鬼不見了,那個厲害的男生也不見了,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空空蕩蕩好像黑的沒有邊際一般。
他牢記著季南星的話,連忙認真在這片黑暗中尋找光亮,只要找到光亮就能回家了,他跟爸爸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他要是有什么事,留下爸爸一個人,爸爸怎么受得了。
這么一想,求生的欲望越發強烈,很快一道微弱的白光出現在眼前,焦峴拼盡全身力氣朝著光亮跑去。
將焦峴送走后,看著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邪祟,季南星再次蓄積起力量,召喚出引雷陣,這種沾染了邪祟氣息的陰邪之地,肯定不能留下,哪怕他解決了這個邪祟,萬一哪天有人誤入,只怕會被困到死。
焦武勝的老家晴陽,大山綿延下的一座只剩些許孤老的村子上空,烏云罩頂,雷蛇滾滾。
一處貼滿了符紙,到處都透著陰森詭異的房子里,一滿頭白發的老人正閉著眼睛,手上搓著一縷紅線。
第一道雷聲響起時,白發老人猛地睜開眼,但她的雙眼不能視物,只有一片渾濁的白,閃電的光亮打下,照亮了燭光搖曳的房間,也照亮了她半張褶皺又干枯的面皮。
老人放下紅線,抬手掐算著什么,在第二道驚雷落下的時候整個神色大變。
她顧不上其他,撿著一旁地上的木棍佝僂著身體,腳步蹣跚著朝著村后的山頭跑去。
裂縫里,季南星看著被雷劈過的邪祟變成了一只木雕的娃娃,彎下腰將那只木雕撿了起來,抬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抓,所有的符紙瞬間粉碎,與此同時,這被邪祟制造出來的裂縫也因力量不穩,加上雷擊劈打,也在一點一點碎裂開。
季南星抓著手里的木雕,一個心念就回到了病房,將娃娃隨手丟在地上,就躺回了自己的身體。
突然被一個娃娃砸了一下,宵野看都沒看地上的東西,連忙跑去查看季南星,他剛一湊過去就看到季南星睜開了眼睛,頓時心里一安,將他扶了起來:“怎么樣,順利嗎?有沒有受傷?”
季南星搖頭:“挺順利的,那邪祟不太經打,兩三道雷就給劈散了,人也找回來了。”
說著一偏頭看到了對面的沙發上,被捆綁著并且似乎昏迷的焦武勝,季南星看向宵野。
宵野笑了笑:“這不是怕他壞事,還好我給他綁住了,不然一個沒看住差點就把符紙給撕了,他兒子呢?什么時候可以醒?”
季南星:“很快就能醒了,這次還有了點意外收獲。”
宵野轉頭看向剛剛被丟到地上的木雕娃娃,然后過去撿了起來:“這個?這有什么用?”
季南星:“這就是那個邪祟,不過已經被我打散了,這木雕到時候送管理局去,讓他們直接燒了。”
季南星說完伸出手,掌心有一顆碧綠的珠子,看質地有點像玉,但摸起來的手感又像是木頭,可里面偏偏又流光溢彩晶瑩透亮,實在是看不出是個什么東西。
季南星:“這是山靈的力量,等我拿去祖師爺那兒開光供奉一段時間,再煉制一番,這就是一件法器。”
法器難得,他長這么大所擁有的見過的,差不多都是師父的存貨,買是很難買到,一有風聲還沒出現在市面就已經被大佬拿下了,各行各業都有頭部,玄門圈子不缺錢的也大有人在,哪怕是季家的財力,也不一定能爭過。
現在他只是處理一只邪祟,就意外得到一件法器,還是這樣生機勃勃的法器,這一單就算焦家一分不給,他也賺大了。
一聽這是好東西,宵野連忙將綠珠子還給了季南星:“那你趕緊收好,這么小小一顆可別弄丟了。”
旁邊的呼吸聲變重,季南星側頭一看,是焦峴醒了,讓宵野去把焦武勝弄醒,自己則走到了病床邊。
慢慢睜開眼睛的焦峴適應了好一會兒,等看清他旁邊站著的人,眼神瞬間激動了起來,他想說話,可是渾身虛弱無力,嘴巴開開合合的卻發不出聲音。
季南星看著他道:“你已經回來了,放心,事情已經結束了,以后不會再有邪祟纏著你,你躺了一個多月,現在還很虛弱,所以別說話,好好養身體。”
看著他身上還殘留未散干凈的氣息,季南星給焦峴燒了一張符,在他身上繞了一圈,驅散了魂魄帶回來的那點邪祟陰氣,這時焦武勝也被宵野掐人中給掐醒了。
宵野給他解開了身上的繩子,道:“你兒子醒了。”
腦子還沒清醒的焦武勝一聽這話顧不得發疼的脖子,連忙撲到床邊,看到已經睜開眼但虛弱的說不出話的兒子,紅著眼睛強忍著情緒,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沒事了啊,爸爸在呢,不怕,沒事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時刻都活在可能要失去兒子的恐懼中,這會兒終于見到兒子醒過來了,他差點沒忍住大哭出來,但又怕嚇到兒子,只好強忍著,但一背過身去就狂擦眼淚。
一轉頭看到宵野和季南星,他都恨不得要給兩人跪下:“謝謝你們,真的太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
焦武勝說著又擦了擦眼淚,那是他的命根子,是支撐著他活下去支撐著他努力奮斗的力量,要是兒子沒了,他不知道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季南星:“人已經救回來了,以后不要隨便拜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家里既然請了土地神,那就好好供奉,這次你兒子還能活著回來,是因為這些年你們供奉得足夠上心虔誠,那邪祟雖然把你兒子困住了,但因為他身上還有土地神的印記氣息,才沒讓邪祟得手,以后你要再遇到什么事,直接去玉春觀求助,不要信一些不懂行的人亂說,要不是耽誤太久了,你兒子也用不著受這么大罪。”
魂魄被困住近一個月,但凡被困在縫隙里的焦峴放棄了,或者覺得守在外面的焦武勝眼看兒子救不活放棄了,這條命真就搭進去了,哪里等得到他來救命。
焦武勝鄭重點頭:“我一定好好供奉家里的土地神!”
他是真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拜了這么多年,竟也是因為這最后才能保住兒子一命,這次回去之后他只會祭拜得更加虔誠。
季南星指了指那個木雕娃娃:“這就是你兒子拜的干親,這東西里面有魂魄的氣息,應該不是正常被執念激發出來的邪祟,估計問題就出在那個要你拜干親的神婆身上,你老家的具體地址給我一個,那個神婆搞這種東西還差點害死人,不可能放任不管。”
焦武勝連忙把地址寫給了季南星,又承諾三天內一定將報酬轉給他,他就是個普通的小老板,不是多大富大貴,有幾處房產,但流動資金并不太多,一百萬也稍微需要一點時間來籌集。
季南星并不擔心對方跑掉,留下了收款賬號后,就跟宵野一起離開了。
一上車季南星就讓司機去管理局,宵野道:“要不然我給送上去,你也累了,就在車里休息等我下來。”
季南星點頭:“地址你也順便帶上去吧,把事情說清楚,他們會外派天師去處理的。”
季南星還是個學生,還要上課,他能解決的已經解決了,其他需要走程序善后的就交給別人來做,等抓了那個神婆,確定對方在搞一些歪門邪道,那也是要判刑定罪的。
對別人來說,這種善后又賺了錢,又算了成績,還不用出大力,簡直雙贏。
宵野將木雕拿上樓,除了那顆小綠珠之外,事無巨細交代的清清楚楚,生怕自己遺漏了什么導致辦案人員有錯失。
溜達過來上夜班的程鳶看到宵野喲了一聲:“小南星這是把你培養出來了?你這小助手做的還挺到位,小南星呢?”
宵野:“在樓下呢,剛處理了邪祟消耗大,只是上來跑腿的事,我幫著跑跑也一樣。”
程鳶看了眼他填寫的案件單,點頭:“不錯,你這寫單子的風格一看就是小南星手把手教出來的,簡直跟他一模一樣,行了,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我們馬上派人去看看那個神婆。”
宵野笑著道:“那行,沒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程鳶笑了笑,小年輕就是好,活力滿滿啊。
宵野回到車邊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后輕輕拉開車門,看季南星腦袋靠著車窗睡著,雖然知道他肯定沒睡著,但還是放輕了動作慢慢坐回車里。
沒急著讓司機開車,而是用手小心翼翼地將靠著車窗的腦袋撥過來,等季南星靠到了他的肩膀上,這才讓司機開車。
季南星沒睜眼,只是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的更舒服點,一開口聲音里帶著些許疲憊的微啞,像是羽毛的尖尖,輕易就能撩到人的心上:“交上去了?”
靠他那么近,能聞著他身上氣息,感受著他說話輕微震動宵野只覺得喉嚨緊鎖,略帶干澀地嗯了一聲才道:“遇到程鳶姐了,她看了我寫的案件單,說寫的很好很完整,也說馬上就會派人去處理,放心吧,好好睡,等睡醒了那個村里的神婆說不定就解決了。”
季南星應了一聲,放任自己徹底閉眼睡去。
宵野放軟了身體給他當靠枕,微微側頭,雖然只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但看他靠著自己睡的這么安穩,宵野就控制不住嘴角,眼神更是溫柔專注到能滴出水來。
管理局里,程鳶等人將季南星送來的木雕做好記錄后帶上樓,當她把木雕拿在手上,瞬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這木雕里竟然有魂魄的氣息。
她再次拿起案件單看了一眼,上面寫的是可能是人為制造的邪祟,木頭里被寄放了一絲魂魄。
程鳶仔細看了看木雕,木雕是一塊完整木頭雕刻的,就是個娃娃的形狀,但沒有五官。
程鳶微微一用力,將木雕捏得四分五裂,那看似完整的木頭里面,竟然藏著一截白骨。
第 266 章
◎貪念◎
有骨頭就意味著可能有命案,原本只打算讓就近的天師過去收尾,想著一個神婆最多是招搖撞騙,又被季南星引雷陣劈打過,再怎么也翻不起浪花來,這骨頭一出,問題就又不一樣了。
程鳶看了眼班表,朝著負責派案的人道:“聯系一下鵬程警官,看他是否有時間隨行一趟。”
做警察的最怕就是半夜接到電話,剛睡著的人,聽到電話鈴聲騰地一下就起來了,這么晚了也買不到動車機票,鵬程只能帶兩名隊員擠上管理局的車,跟著他們自駕去晴陽。
管理局這邊出的是不止一次跟鵬程合作的葉君行,隨行的張夕將所得資料遞給他:“我們出發的時候那節骨頭已經化驗出來了,是一名不足一歲的男嬰指骨,根據環境以及陰氣等原因影響,這指骨大概有三十五到四十年的時間。”
鵬程翻看著資料:“也就是說這個神婆最有可能跟這節嬰兒的指骨有關,那邪祟也有可能是她造出來的?一個能造出邪祟的神婆,你們帶這么點人夠嗎?”
包括他在內,車上一共也就五個人,他們警察就占了三,天師才兩,這要打起來萬一打不贏怎么辦。
張夕:“放心好了,到了那邊會不會打架斗法都還不一定。”
已經被小南星處理過的地方,一般情況下不太需要他們動手。
天亮之前連開了幾小時的車趕到了晴陽,順著季南星給的地址找到了那片村子。
鵬程他們雖然經驗豐富,但畢竟是普通人,一進村子就想先找人打聽一下這村莊的情況,但葉君行和張夕已經有了方向目標的尋找過去。
鵬程帶著兩名隊員跟上,有些好奇:“你們怎么知道在哪兒?資料上沒寫啊。”
張夕:“聞到了味道,一股不同尋常的腥臭味,還有雷電的味道。”
鵬程:“雷電還有味道?”
張夕:“正常的有沒有不知道,沒研究過,但劈過邪祟的是有的,這里離得遠,稍后到了地方你們也能聞到。”
幾人順著味道直接繞到后山,就看到一滿頭白發的老人坐在地上,一旁是一堆冒著煙氣的坑洼,那坑洼里散發出夾雜著古怪腥臭的焦糊味,鵬程突然就明白了他們說的雷電的味道。
葉君行朝著老人走了過去:“玉梅村神婆李云娥。”
李云娥抬頭,看著他們扯著臉皮笑了一下:“焦武勝讓你們來的?”
葉君行也沒解釋,看了看四周,道:“你行巫術害人,你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李云娥聞言又笑了一聲,然后看向那座被荒草遮擋住的小石房子,房子里面沒有神像,只有三塊堆疊起來的石頭,但不管是石房子還是堆疊的石頭,都已經被剛才落下的幾道雷給劈碎了。
鵬程帶著隊員去查看那些坑洼,其中一個感覺腳下踩到了什么,隨意扒拉了一下,眼神瞬間就變了:“隊長!白骨。”
鵬程立刻走了過去,然后又去刨其他的坑地,幾乎每一處都有一些白骨,那些骨頭都很小,如果不是某些獸類,這么小的骨頭只有可能是嬰兒的。
鵬程朝著李云娥走了過去,一把將她拷住:“你有什么話,跟我們回去再說也行。”
李云娥沒怎么掙扎就被帶走了,她今年已經快七十多歲了,經過昨晚的一些反噬,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熬不了多久了,她也沒那個能耐和精力再為幺兒謀劃了,而且她的幺兒怕是已經不在了,那樣強大的天雷,她心里清楚,任何邪物都沒有生還的可能。
李云娥后悔,無比的后悔,為什么要把焦家算計進來,誰知道二十多年前還是個窮鬼的焦武勝竟然會發家,他家要是沒錢,哪里有能力找來比她更厲害的解咒。
在李云娥心里,她從不后悔為幺兒做的事,只后悔選人的時候沒有看清,選了個絕路回來。
李云娥被拷走了,雖然天色還很早,但這個村子大多數都是老人,老人覺少,太陽剛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喜歡坐一起聊聊天,等熱起來了才會三三兩兩回家去。
這會兒不少人看到李云娥被拷走了,一個個驚得不行,那可是他們村出了名的神婆,誰家有個什么喪葬嫁娶的都會來找神婆定日子,誰家要是添了丁,也會來找神婆算算命,問一下前程吉兇。
這會兒竟然被警察帶走了,村里的老人不覺得是神婆做了什么壞事,只想著是不是搞那些封建迷信才會被人帶走。
村長聽到消息連忙趕了過來詢問怎么回事,鵬程出示了一下警官證:“具體的情況不方便告知你們,你們村這么些年,有沒有出過什么命案,或者誰家丟過小孩?”
老村長下意識就順著他的話思考起來,道:“早些年丟過幾個,有一年是喪子年,那年出生的小孩沒幾個活下來的,但都是病逝,后來也丟過兩個,我們這個村也就是這幾年才通路,之前窮得很,年輕的都外出了,生了孩子就丟回來給老人帶,老人又要做農活又要帶孩子哪里管得過來,孩子大了就更難管住了,亂跑也不知道是跑丟了還是被人販子拐了,丟了孩子之后我們村里對孩子重視多了,那之后就沒再丟過。”
村長將自己所知都說了后,有些緊張地看著鵬程:“警官,我們村是出什么事了嗎?”
鵬程搖頭:“你還記得喪子年是哪一年?孩子丟的又是哪一年?”
村長還真記不得那么清楚,但這些事村志上都有寫,鵬程將村志帶了回去,同時又喊來更多的人將后山打圍,那里還有一堆堆白骨需要整理。
季南星知道他們在善后那個村子的事,也知道神婆已經被帶走關押了,也就沒再多關注,當焦家將一百萬打到他的賬戶里時,管理局那邊也出了內部通告。
玉梅村后山一共挖出七具尸骨,五個不足一歲嬰兒,一具七歲小孩,一具八歲小孩,根據他們的村志記載,喪子年死的那些小孩,還有以為被人販子拐走的小孩都死在了后山。
殺人兇手就是李云娥。
宵野也看到管理局的內部通告了,只是上面寫的不是那么詳細,只寫了事件以及結果,這就讓他有點看不明白了:“她殺這么小孩干什么,喂邪祟?可是她養邪祟又是想要干什么,不會是想要長生不老返老還童吧?”
季南星:“她只是想要復活她的孩子,哪怕以另一種形式存在,這人的確有些本事,能通陰陽,她的兒子死后她不愿意放手,就將兒子的魂魄強行留下,可惜魂魄若無執念,強留陽間消耗的只是他自身,所以很快她兒子的魂魄就不穩快要消散了,她便將她兒子的魂魄借著一節白骨放于木雕中,假裝成土地神讓人祭拜,只要有人虔誠祭拜供奉香火,就能把那即將要消散的神魂重新凝結起來。”
宵野:“邪祟就是這樣被養出來的?”
季南星點頭:“那神婆在村里還是有點名望的,鬼神一事無論是否曾經遭遇過,都會讓人心生敬畏,更不用說那神婆幾次三番的靈驗,她說后山土地公需要供奉,生活在那村子的人想要過安穩日子,誰敢不去,要是有些個貪心的,許愿暴富,貪婪的欲望增大,里面供養的魂魄受到影響,最后成了邪祟也很正常。”
宵野:“那些孩子呢?既然村民都誠心供奉,還需要殺孩子來喂養嗎?”
季南星:“大概是見不得別人有孩子吧,你唯一的兒子死了,別人家卻兩個三個整天在你眼前晃悠,你能受得了?而且把兒子的魂魄以那樣的方式養在后山多寂寞了,怎么都想要給他找個伴吧,要如果不是焦武勝回去之后立刻請了真正的土地神到家里供奉,焦峴根本活不過第二年。”
宵野聽著季南星的分析只覺得頭皮發麻,人心的貪婪真的是可怕,為了一己之私前有楊恒洲,后有玉梅村神婆,這些人根本不把人命當命。
看著宵野憤憤然的臉色,季南星笑了笑:“這就是管理層存在的意義啊,有些人天生就有著與眾不同的能力,有人用這種能力為善,有人用這種能力作惡,但正義永遠比邪惡多,所以你不用憤慨這些惡事,應該為又拔除一毒瘤高興。”
與其盯著那些罪惡,不如將目光放在走向光明的腳步上,只有向著光明,所見才皆是光明。
玉梅村的事并沒有掀起多大波瀾,當然在本地村鎮上還是風波了一段時間,尤其是一些人家知道那什么喪子年都是假的,那些孩子只是因為李云娥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妒恨他們而被殺,對于李云娥他們越發仇恨。
那邊村鎮借此機會也好好宣傳了一波不要封建迷信,一切都要講科學,遇事找警察。
有原本迷信的人經過這次的事情開始學會相信科學,而另一座城市中,有原本只相信科學的人,開始打碎世界觀,漸漸走向封建迷信。
戚瑞方看著手機殼里的灰,還有那一夜又一夜做不停的夢,突然覺得自己堅固的科學世界觀,好像變得有點搖搖欲碎了。
第 267 章
◎撿錢的夢◎
戚瑞方待在家里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不斷回想那天宵野把符紙送給他的場景,怎么回想都覺得宵野是不是看出或者算到了什么,才會特意將符紙給他。
但是這件事的確打破了他這么多年固執的認知。
他會這么反感這件事,完全是因為他奶奶。
一個覺得沒兒子就斷了香火的固執老人,一個幾乎把迷信刻進骨子里的偏執老太。
他媽媽不是他爸第一個女朋友,前面交往過的幾個都因為老太覺得八字不合硬生生鬧生鬧死的拆散了,好不容易滿意了他媽的八字,又為了結婚過門的時間鬧了一段時間。
他爸不想將老太氣出個好歹,能順著她的都會順著她,例如她說幾點才能回家,他們回老家看望的時候就會老實照辦,小到當天衣服穿什么顏色,大到孩子必須幾點鐘生出來,都必須聽她的。
他爸也不是那么迂腐愚孝的,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幾乎不怎么回老家,每年也就回去那么一次,他清楚知道他媽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就連媳婦懷孕都沒說。
第一胎是個女兒,這一下算是炸了老太的心窩,整日念叨懷上的時間不對,出生的時間不對,又覺得大孫女八字不好,有她就會占著他們家大孫子的子女位,也就是只要大孫女在,他們家就不會有孫子了。
這事戚瑞方也只是聽他媽說的,說當年幸好看得嚴,不然老太不止一次想要把孫女帶走偷偷丟掉。
后來他媽又懷孕了,結果好死不死正好被老太撞見了,大著肚子根本藏不住,這一下老太住下不走了,各種計算,說什么時間段出生的一定是兒子。
她根本不講科學,是女孩還是男孩懷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但她不聽,死死卡著那個時間,說要是沒發動就剖腹產,要是提前發動了就給忍著。
結果他媽恰好提前發動了,老太覺得時間沒到,死活拉著不讓去醫院,最后他爸喊來鄰居又報了警,把老太控制住了才把他媽送去醫院,差一點點他就窒息在他媽肚子里了,他媽也差點難產大出血就沒了。
那次之后他爸就恨到跟老太斷了親,每年也不回去了,最多打打錢,寄點東西回去,畢竟是親媽,總不能徹底不管死活,但見是不再見了。
小時候戚瑞方對于這個奶奶所有的認知都是通過媽媽和姐姐的轉述,因為沒有接觸過所以沒有實質性的感受。
直到有一次他奶奶來了,他知道那是他奶奶,奶奶幾乎每年都會來他家拿一堆東西,雖然他爸從來不讓奶奶進門。
那天媽媽不在,姐姐在上學,奶奶站在門口很可憐的樣子,還說只是來看看他,一個佝僂的老人,哭得那么可憐,帶了一堆用破布破袋子裝的東西,說是帶給他的。
戚瑞方年紀小,都還沒上小學,見到那樣的奶奶難免心軟,就把門打開了。
一開始他奶奶還很正常,給他拿吃的拿喝的,說些疼他愛他的話,還給他很多零花錢,最后還想要哄著他把他帶回老家。
戚瑞方當然不愿意,推著奶奶就想讓她出去。
但之前還很可憐的老人突然就變了樣,還從破包袱里拿出一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水,掐著他的脖子按著頭硬要灌給他喝。
還說他是被鬼迷了心肝,才會不要奶奶,等他喝了驅鬼的水就會聽話了。
戚瑞方嚇到了,哭慘了,嚎啕大哭下聲音驚動了隔壁的鄰居,雖然有人制止了,但那瓶水也被灌下去大半。
后來的事戚瑞方記憶不太深刻,因為那半瓶水讓他在醫院里住了快一個月,說是什么感染,污水嗆到肺里了,差點就死掉了。
那之后他們就搬家了,他爸再也沒有管過老太。
也是因為這事戚瑞方從小就很反感這些封建迷信,這些不科學的東西都是一些愚昧的人自欺欺人。
但是近段時間發生的事,不得不讓他重新正視這個問題,這到底是愚昧糟粕還是民間真有高人在。
戚瑞方重新回玉蘭市的時候,宵野他們正在小破樓里面抓鬮。
蔣棠棠列了好幾個暑假可以玩的地方,有木屋度假村,有漂流公園,有滑草溫泉,有專門為暑假旅游旺季準備的美食一條街。
這些地方他們都想去,但除了宵野和季南星不差錢,其他人家里也沒富裕到想要多少就給多少的程度,所以只能二選一或者四選二。
但他們人數多,意見不統一,所以只能把最想去的地方寫下來抓鬮,抓到哪兒就去哪兒。
抓鬮這種事他們也是誰也不服誰,最后干脆讓季南星來抓。
看季南星把手伸進了特制的密封小桶里,蔣棠棠搓著手道:“小木屋小木屋,又可以度假又可以看星星,還能露營燒烤!”
小破樓里的那個膽小鬼郭尋也蹲在旁邊,看著季南星道:“你想去哪兒玩?我幫你找到那個鬮。”
季南星笑了笑,沒讓鬼幫著作弊,隨手抓了一個。
蔣棠棠急吼吼攤開紙條:“漂流!可以可以,漂流便宜,門票也就一百多,一天就能來回,再抽一個!”
季南星讓出了位子:“你來抽吧。”
蔣棠棠看了看眾人,大家都沒反對,這才嘿嘿一笑:“我來我來,保佑保佑,想要小木屋!”
蹲在旁邊的郭尋伸出一根手指戳進了箱子里,蔣棠棠剛好將一坨紙抓到了手里,拿出來攤開一看,歡呼了一聲:“是小木屋!”
張沅翻了個白眼:“滑草不比小木屋好看,小木屋也只是換個地方住兩天而已。”
陳十一也跟著道:“美食一條街多好啊,聽說是專門搭建的景,盛世東京景誒,聽說是根據一些古籍古畫最大程度還原古代汴京,還能穿宋服,你們不是最喜歡穿那種古裝衣服嗎。”
蔣棠棠:“什么古裝衣服,那叫漢服!”
不過被陳十一這么一說,她也有點心動,專門搭建的景,她們幾個剛好可以穿上漂亮的漢服去拍照。
季南星道:“你們把預算給我,我來安排。”
蔣棠棠一聽連忙道:“不行不行,你安排就是給我們貼錢,出去玩說好aa就aa,沒錢就少玩幾個地方,哪能老讓你貼錢。”
季南星:“不是貼錢,是資源最大化,像是出行的路費可以省,如果用我家的卡訂房間能免費升級,還能送一些vip的東西。”
聽他這么說,蔣棠棠看了看肖筱和林藝,看她們點頭了,這才道:“那你不能貼錢,我們的錢夠玩多少就玩多少,這次沒去的地方等放寒假,或者明年暑假也能去。”
季南星笑著應了:“放心,不貼錢也能給你們規劃好。”
宵野坐在一旁搖晃著椅子,笑瞇瞇地看著季南星,高一開學時獨來獨往的季南星,現在會幫朋友規劃旅游的季南星,真好。
商量好了暑假去哪里玩之后,正準備商量中午去哪里吃飯時,宵野的手機響了一聲,宵野看了一眼,回了個消息過去后,朝季南星道:“中午跟戚瑞方一起吃飯,他回來了,估計是見識過符紙的威力了。”
陳十一的八卦之心瞬間燃起:“你們又遇到事了?”
說著道:“要如果是需要保密的事就別說了,雖然我很好奇。”
宵野:“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是我一朋友,他的財運好像被人偷了。”
陳十一和蔣棠棠同時臥槽了一聲:“偷人財運猶如殺人父母啊!”
陳十一現在也會在網上接一些手工棉花娃的單子,深知生意不好做,也跟著點頭:“偷我桃花運我可以接受,偷我財運那是絕對不行!”
知道宵野他們要上課,戚瑞方選好吃飯的地方后把地址發給了他,然后提前下單,正好等宵野他們放學就能上菜了,吃飯說事,吃完也不耽誤他們下午的課。
在學校對面一家小餐廳里,戚瑞方選了個小包廂,宵野一手拿著三杯冰果茶一手拉著季南星過馬路,一邊叮囑道:“他家不是這邊的,如果事情需要去他家處理,這事你就找管理局的人處理,就別親自解決了。”
十八歲之前不出市,雖然偶爾出去個一兩天問題不大,但宵野一天都不想他出去,就乖乖待在玉蘭市平安過完十八歲。
季南星點頭:“放心吧,正好最近吳恙和夏君彥最近都在哭窮,真要出市,看他們誰有空就找誰去吧。”
兩人進了餐廳包間,戚瑞方笑著將菜單遞過去:“怕你們趕著上課,就提前點了幾個菜讓廚房先做了,看看還想吃什么再點。”
宵野道:“夠吃了,不用加了,不是剛回去,怎么突然又回來了,家里的事處理好了?”
戚瑞方也沒跟宵野繞彎子,直接問道:“我為什么回來你真不知道?”
宵野笑著將其中一杯果茶遞給他,然后給另外一杯插上吸管放到季南星的面前,這才道:“你不是不信這些,那天看出你身上有點問題,知道直接說沒用,只好讓你先親自感受一下。”
戚瑞方:“你看出我身上什么問題?”
宵野:“你的財運在被人吞噬。”
戚瑞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沒吭聲,服務員將菜一盤盤端了上來,宵野拿了空碗給季南星盛了一碗飯:“快吃,不是早餓了。”
季南星嗯了一聲,接過碗慢慢吃了起來。
看他事無巨細,恨不得連筷子都給遞手上的樣子,又想著他時刻把這個小同學帶在身邊的幾次,戚瑞方突然就心知肚明了。
沒再多看,戚瑞方收回視線,等宵野將他小男友照顧好了這才道:“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宵野也不客氣地給自己盛了一碗飯,先扒了兩口壓了壓餓:“你自己不是經歷了嗎?現在還懷疑啊?”
戚瑞方:“你知道的,我以前對這種事不只是嗤之以鼻,還是深惡痛絕,你讓我打破這么多年的認知,我多少需要點更多的東西來佐證。”
宵野:“那你說說你在家遇到了什么?”
戚瑞方:“一回家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就是那種明明什么都沒做,但身上卻特別沉重的不舒服,但是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家里一落千丈的生意上,也只當自己是路上累到了,也就沒在意,我回去后的第二天家里就出事了,有個老人我在家酒店吃東西,不小心噎著了,沒能等待救護車就窒息沒了,當時各種急救的辦法都用了,可還是沒能搶救過來。”
這件事要說跟他們酒店無關,也確實無關,自己吃東西噎到了,并不是他們酒店菜品有問題,可有關又的確有關,人是在他們酒店出事的,不管怎么樣酒店就要負責。
除了這些之外,酒店吃死人的事情也被人添油加醋胡亂放到了網上,一張老人倒地的圖,什么亂七八糟的傳聞都有,本來就門庭冷清的酒店越發雪上加霜。
戚瑞方:“除了這些,我還每天晚上都做很詭異的夢。”
宵野:“什么夢?”
戚瑞方:“我在夢里不停的在撿錢,路上好多錢,我看到了就不自覺去撿了,撿起來后有人就來跟我說那錢是他掉的,讓我給他,這別人的錢,失主都找上來了,我當然不會留下,就都給他了,關鍵是這夢我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做。”
一旁已經吃掉半碗飯的季南星道:“那都是你的錢,你的錢只能你自己撿,你撿起來了他找你要,你給了,就相當于你把自身的財運給了出去。”
戚瑞方看向季南星:“我自己把財運給出去了?可我控制不住啊,在夢里我又不記得之前做過相同的事,人家來要,我自然就給了。”
季南星:“這種夢你是回去之后才開始做,還是在這邊也做過?”
戚瑞方搖頭:“在這邊沒有做過,從回去之后才開始做的。”
宵野道:“那你父母家里人做過這種夢嗎?”
戚瑞方點頭:“他們好像都做過,但他們記得不是很清楚,反倒是我姐也許是年輕腦子好,隱約記得一些,但記的不是那么清楚,我提了之后她才隱隱約約有點印象,可是不像我醒了之后甚至還記得自己撿錢給錢,她只記得好像在夢里給過什么人東西。”
季南星:“你睡覺的時候應該手機就放在旁邊吧,受符紙的影響所以記憶深刻一點,有人在偷你們全家的財運,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們家親戚朋友,有沒有突然發財,或者做生意,生意突然變好的。”
戚瑞方看了看宵野,宵野道:“你好好想想,你都回來找我了,就不要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了,好好配合才能解決你家的問題,我同學是很厲害的天師,只要不是你家先欠債虧欠,事情總能給你搞定的。”
戚瑞方來不及震驚原來厲害的不是宵野,而是他這個話少安靜的同學,而是震驚他突然想到的事情。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宵野看他的神色不對,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戚瑞方:“親戚朋友有沒有誰意外發財的我不知道,但我姐夫的確突然生意變好了。”
以前不覺得,只當是時運來了,但現在一想,原本該破產的公司,突然起死回生不說,還逆風翻盤大漲,而且那時候恰好就是他家生意下滑的時候。
可是怎么會呢,他姐夫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第 268 章
◎窮鬼◎
人是一種需要平衡的生物,五行的平衡,陰陽的平衡,命格的平衡,如果是先天的不平衡還能存活,那就是特殊命格,像是宵野的極陽,像是他的極陰。
宵野的極陽有他家強勢的氣運去平衡,所以他平安長大了,他的極陰是靠著渡陰魂做功德來平衡了命格,所以他也算是平安的長大了,命尚且如此,財運就更不用說了。
命格普通的人兜不住大財運,財運不是固定,一生當中起起伏伏都很正常,但多半都會在一個正常的閾值之內,瀕臨破產卻又起死回生逆風翻盤大漲,這種事不是沒可能,但恰逢戚家的財運被偷,就顯得有點不太正常了。
但世界千千萬萬人,季南星也不會僅憑戚瑞方三言兩語就去斷定什么,他看戚瑞方很明顯也將兩件事聯想到一起,懷疑的神色越來越重,便道:“你有他的照片嗎,以前的和現在的,時間間距最好大一點,中間隔個兩三年的那種。”
有時間差,才能看出這人有沒有問題。
戚瑞方忙道:“有!我找給你。”
戚瑞方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讀書工作,家人的照片沒少存,偶爾會翻出來看看,他看的當然也不是姐夫,而是小侄女,所以他手機里也有一些姐夫抱著小侄女的照片。
恰好前幾天他回家,家里人特意過來看看他,一起吃了個團圓飯,小侄女長大不少,又被他拉著拍了一些照片,連帶著多多少少有幾張把姐夫也拍了進去。
“這是五年前我姐結婚的照片,不過這個我姐夫化妝了,不知道影不影響,這個是四年前我小侄女出生的時候拍的,這些都是,中間我在玉蘭市上大學,就拍的少了,這幾張是最近幾天拍的,能看出什么嗎?”
季南星仔細翻看著照片,雖然隔著手機屏幕面的肯定不會那么準,但多少也能看出一點東西。
季南星:“你姐夫早前的面相很普通,沒有大財運,但他的命也算很不錯的,小康小安衣食無憂,生意上雖然會有起伏,但并沒有破財的面相。”
當翻看到兩年多前的照片時,季南星將照片放大,等看清了眼尾的褶皺道:“兩年前你姐夫就招惹了爛桃花,開始財運衰敗。”
看完以前的照片又翻到最近的幾張,照片里的男人已經開始顯露年紀了,但這個顯露并不是蒼老,反而是成熟的男人味,無論是發型還是衣品,跟幾年前都有了很大的區別。
眉眼間比幾年前的老實居家,多了幾分浪蕩風流,是那種自認為成功人士的自傲和油膩,短短兩年,判若兩人。
季南星在看照片的時候戚瑞方也在跟著看,他雖然看不出什么面相的東西,但照片的記錄讓他直觀感受到姐夫的變化,這個發現越發讓他心口發沉。
季南星將手機還給他,問道:“你只有一個小侄女?”
戚瑞方點頭。
季南星卻道:“但你姐夫的面相,如今應該是兒女雙全。”
這話簡直像一道驚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響。
他只有一個小侄女,但姐夫卻兒女雙全,這說明什么,說明那人不止偷他家財運,還出軌了,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不說,還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戚瑞方簡直不敢想這事要是被姐姐知道,姐姐會受多大的打擊,蕾蕾才四歲啊,這以后要怎么辦。
戚瑞方抓了抓頭發,神色有些發懵,這些消息對他來說太炸了,炸得他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一下子好幾個家庭都要毀了。
季南星給他時間消化這事,自己慢慢吃著飯。
宵野倒是有點理解這事對戚瑞方的沖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清楚有些事的發生不是毀滅,反而是及時止損,你姐性格怎么樣?”
如果很軟弱,那估計事情的難度升級,如果不軟弱,反而很堅強立得住,這事就問題不算太大,踹了渣男,搶回自家的財運,有錢有孩子,要什么又渣又色沒本事賺錢只會搞些旁門左道的廢物男人。
戚瑞方這會兒腦子很亂,一整個漿糊住了,只能本能順著宵野的話去思考:“我姐不軟弱,性格挺強勢。”
他姐不是那種依賴型,也不是強勢的女強人型,而是很獨立,重視親情卻又性情涼薄,她對許多事都不怎么在乎,比起旁人,她很專注自己,就連戀愛結婚戚瑞方感覺他姐都是淡淡的,吵架鬧脾氣從來沒有發生過。
就好像無論是婚前還是婚后,她都不在乎那個枕邊人,所以對他沒有期待,沒有脾氣,他說什么做什么她從不干預要求,但卻會做好一個妻子該做的,溫柔小意有,生兒育女,洗衣做飯都給安排的妥妥當當。
一想到他姐跟姐夫相處的模式,戚瑞方道:“不管外人看他們有多和諧,只有身處其中的當事人才清楚愛和不愛的區別,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我姐其實根本不愛他,所以他才出軌,才會這樣算計我家搞這些事?”
宵野:“你這個想法就很有問題,孩子給他生了吧,婚跟他結了吧,家務做沒做?每天有沒有熱飯熱菜吃?有沒有在家作天作地的提各種無理要求?”
戚瑞方搖頭,他姐就不是那種人。
宵野:“那你為什么要把問題往你姐身上套,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姐不愛,你姐做了什么委屈他的事嗎?你知道偷財運損失的不只是錢財嗎,再嚴重點牢獄之災或者死傷都有可能,人品差就是人品差,算計就是算計,就算你姐對他戀愛腦上頭愛死愛活,該算計的時候他一樣不手軟。”
戚瑞方被他這么一分析,突然覺得事情好像沒有天塌一般嚴重,他姐完全可以帶著孩子踹了渣男,只要將偷財運這事解決,他家只是認清了一個惡人,并沒有因此損失什么。
戚瑞方抹了一把臉,強行振作起來:“我家這事好解決嗎?偷財運是怎么偷的?”
季南星停下筷子道:“偷財運的方法有很多,例如在祖墳上動手腳。”
戚瑞方搖頭:“我家往上三四代都是火化葬墓園的,沒有什么祖墳。”
他家又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哪來的祖宅。
季南星:“也可以在你家藏竊運的東西,例如沾染了邪氣的古物,旁門左道的符紙,往你家地里埋一些不祥之物,更甚至他自己供奉了什么邪神都有可能。”
季南星說完又想起上次吃飯的事,想了想道:“如果你家沒有祖宅的話,我剛剛說的那些辦法可能還差點。”
戚瑞方不太理解:“還差點?差點什么?”
季南星:“我上次看到你的時候,你身上就有一股能夠吞噬旁人財運的氣,那股氣纏在你身上,以你為媒介,也就是說它不只是吞噬你們家的財運,還會吞噬別人的,但這個別人需要你去接觸,一般往你家藏東西埋東西只會影響到你們家里的人,影響不到別人。”
宵野覺得自己身上應該還是帶點財氣的,聞言有點好奇道:“那往我身上吞過財氣嗎?”
季南星:“你當你身上佩戴的魚驚石還有符箓都是擺設嗎?不過那天吃飯受到影響最大的是那個叫康鐮的。”
戚瑞方:“康鐮家里家境還不錯,就是聽說這段時間有點倒霉,胖祥說康鐮出了車禍,他自己沒事,但他行車違規把人給撞了,賠了不少錢,所以是被我影響的?”
季南星點頭:“算是吧。”
戚瑞方重重一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但他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還能影響到別人,怕自己無形中影響到了更多的人,有些急切地問道:“那我家這事怎么解決?”
季南星拿出手機:“我們還要上課,你家的事最好盡快解決,我給你找個能去處理的天師。”
消息同時發了出去,估計夏君彥又沉迷游戲沒空回,吳恙則是秒回,說有時間立刻就能去處理,不愧是天選打工人。
季南星讓吳恙直接過來,然后朝戚瑞方道:“你就在這里等著,等他來了跟你一起回家去看看。”
吳恙來的很快,季南星他們還沒回學校上課他就過來了,季南星將戚家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著重道:“那灰氣能夠借著人為媒介去吞吃其他人接觸到的人,一般的竊運法術辦不到,你處理的時候要小心一點。”
吳恙本身就不是個托大的人,聞言點頭道:“放心,我先查探了一下,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動手,實在不行我再搖人,為了以防萬一,天雷符再給我十張保險一點。”
宵野給這種隨時能喊來給季鬧鬧救援幫忙的天師一直是一張五千的低價,但就算是低價,十張也五萬了:“一次要這么多,你也發財了?”
吳恙笑了一聲:“總要用的,多備一點防身,安全第一。”
他以前各種省,能靠自己就不用符箓,完全是拿自己去拼,但前段時間處理了一個有點危險的案子,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的回來了,然后他就想開了,人活著才有更多的可能,他要是真沒命了,誰還能給他師父賺錢續命。
為了師父,他也得好好活著。
季南星他們回學校上課了,吳恙讓戚瑞方先買好去他家的機票,趁著還有時間又去準備了一些東西,天雷符是保命的底牌,除此之外其他的符箓還有克制陰魂的,都可以帶一點。
戚瑞方滿心各種好奇,但看吳恙并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他幾乎都不怎么開口說話,只能忍住那份好奇心,但最后還是沒忍住:“吳天師,這世上的鬼多嗎?在你們天師眼里,是不是到處都是鬼?”
吳恙:“怎么可能,這是活人的世界,哪里有那么多鬼,你活了二十多年,除了這次的事情,你見過鬼見鬼靈異事件嗎?”
戚瑞方搖頭,就是沒見過,但遇到過一些愚昧的人,所以之前才會是那么堅定的無神論主義者,誰知道現在會被啪啪打臉。
回去的路上戚瑞方在心里默念,希望他家的事不是什么鬼物在搞鬼,感覺如果是埋藏了什么竊運的東西,藏起來的東西好破,但要是鬼纏身,那情況好像挺麻煩的。
結果吳恙跟著戚瑞方回家,一進門就站在門口不動了,還一言難盡地看了眼戚瑞方。
戚瑞方心里打鼓:“怎么了?我家的問題很嚴重?”
為了能看清他家的情況,進門之前吳恙就貼了一張天眼符,所以一開門他就看到戚家的屋里大喇喇地坐了一個窮鬼,那渾身的窮氣簡直要熏退他。
本就是賺錢不易的打工人,現在又遇到一個窮鬼,這事就該季南星自己來處理,他那金光閃閃的財運十個窮鬼都不怕,自己這種苦逼打工人,沾點窮氣都想哭。
第 269 章
◎天生窮命◎
天師不怕鬼,什么惡鬼厲鬼沒處理過,但這里面不包括窮鬼。
鬼的氣息是能影響人的,一般的陰氣邪氣做做驅散也就行了,可窮鬼的窮氣不一樣,靠近那就是消耗自身財氣,這種財氣消耗了可就不容易補回來了。
吳恙知道自己沒什么財運,他那點稀薄得面前能養活自己和師父的財運怕是不夠面前這窮鬼一口舔的,于是直接將一張天雷符貼在了自己的胸口。
天雷符雖然沒有被激發,但上面符文天生對陰魂的克制力足夠嚇退窮鬼
本來坐在沙發上悠哉看電視的窮鬼,察覺到這股氣息后驚得跳了起來,他左右看了看,看到門口回來的人身上竟然貼著符,預感到不好,想都沒想轉身就想跑。
吳恙雖然怕窮鬼舔他,但鬼還是要抓的。
在窮鬼逃跑的瞬間,吳恙就甩出紅繩,原本軟塌塌的紅繩一接觸到鬼氣,瞬間繃直得像是里面灌了鋼筋一樣,唰地一下飛出去,直直嵌入墻體。
紅繩上的靈光逼退了窮鬼,將窮鬼死死困在被紅繩圈起的小四方格里。
戚家的人看不到鬼,但能看到站在門口的兩人,一個是他們兒子,一個是沒見過的陌生人。
戚媽媽正要招呼人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那個陌生人甩出紅繩,然后就把她家的墻給打穿了。
戚媽媽手里還端著果盤,表情詫異地站在原地,看了看門口的人,又看了看穿進了她家墻上的紅繩。
戚媽媽:“???”她要是沒老眼昏花,那是紅繩吧?
戚瑞方也看不到鬼,但他能看到吳恙的動作,連忙朝家里的人道:“爸媽你們別慌,這是我請來的大師,具體的等下我再跟你們說,你們先過來,快,先出來!”
正在廚房做飯的戚爸爸聽到聲音也冒了個頭,然后一臉詫異地看著老婆:“他說什么?請來的大師?”
他兒子不是最厭惡反感這些的嗎,之前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他和老婆商量要不要請一尊招財的什么回來,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就是因為知道兒子最反感這些,也怕勾起兒子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結果現在他們兒子自己請了個大師回來???
看著還傻楞在家里的人,戚瑞方急道:“快出來啊!還站在那兒干什么呢。”
戚爸爸來不及多想,拉著老婆就跑到門外,然后問兒子:“什么情況啊?”
說著又看了看手上抓著紅線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陌生人。
戚瑞方看著父母道:“有件事待會兒跟你們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跟我姐和姐夫有關,我們家最近的事可能都是因為姐夫,反正最差就是讓姐離婚帶著蕾蕾回來,也不是多大事。”
乍聽到戚瑞方這話,戚媽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什么叫不是多大的事,離婚還不是大事?
但如果是女婿出了問題,還是算計他們家這種問題,離婚好像的確不是多大的事,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都在,離婚而已,又不是少塊肉。
戚爸爸:“現在這是在干什么?”
戚瑞方還沒說話,一旁的吳恙道:“抓鬼。”
說著手中的紅繩一翻,屋內突然刮起陰風,頂上的水晶吊燈被陰氣撞擊得劇烈搖晃起來,被吳恙圈住的窮鬼也在奮力掙扎。
吳恙一手牽著紅線,一手甩出符紙,念動咒術將窮鬼身上的鬼氣打散了大半,這才借著符箓的威力凝結出陣法,將窮鬼壓制在下面。
他沒有法器,不能像季南星那樣搖晃一下金鈴就把陰魂收進去,但他有陰木牌,不過將窮鬼收進木牌之前,他還有一些話要問。
等著窮鬼不再反抗后,吳恙看向戚家的人:“你們家有一個窮鬼,已經被我壓住了,你們要不要見一見?我可以幫你們短暫開一下天眼,天眼符一萬一張。”
他看過了,戚家人條件不錯,雖然不是獨門獨戶的別墅,但也是豪華大平層,家里的生意近來不太好,但家底殷實還能扛得住,所以多要一點也沒關系。
一聽自己也能看到,戚爸爸想都沒想道:“我要見一見,麻煩大師幫我開一下天眼。”
戚瑞方也跟著道:“我也想看看。”
反正世界觀已經破碎了,親眼見見鬼讓世界觀破碎得更厲害一點好像也沒差。
父子倆都要看,戚媽媽當然也想看看,最后三人一人一張天眼符,讓他們看到一個渾身冒著青黑氣息的瘦弱男鬼被壓制在紅繩當中。
一看清屋內的場景,三人連連后退,這可是鬼,真真切切看到的鬼!
吳恙:“這是窮鬼,他身上的氣息是窮氣,窮鬼好像一直在你們家里。”
戚爸爸:“所以我們家的生意才會越來越差?可是為什么?這總不能是無緣無故招惹上來的吧?我們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嗎?”
吳恙:“問問就知道了。”
吳恙走進屋內,窮鬼并不是多強大,他要是強大就不會是窮鬼了,可是他身上的窮氣讓人有些退避三舍,所以吳恙并不是很想靠近,于是繞開窮鬼所在的地方,避著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窮鬼生前就是個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不普通的點在于他就是個天生窮命。
有的人窮命只是發不了財,但怎么都能賺到一點工資養活自己,但他不行。
他叫馬昭,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里,但伴隨著他的出生,他的家也變得不普通。
他出生那天,他爸趕著去醫院,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老人,老人在醫院搶救了幾天,最終還是沒能搶救過來,從此他家背上了巨額債務。
只要是錢就不能經他手,當他第一次拿著錢自己去交學費的時候,他差點被車撞,他媽在家里更是一腳踩空磕到了頭,住院治療又欠了一大筆債。
那時候馬昭還沒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隨著他年紀越來越大,能夠幫家里多做些事,像是跑腿買東西之類的,只要接觸錢,他或者他家里人總會出事,然后填進去更多的錢。
慢慢的馬昭和他家里人察覺到了不對,還特意去找大師看過,大師給他算命,說他是漏財命,兜不住錢,最好金錢不過手。
可他哪里是漏財命,他就是個天生窮命,家里被他拖累的一貧如洗,爸爸坐牢,媽媽累病。
后來爸爸出獄,媽媽卻因為經濟原因久病不治,最后還是走了。
爸爸有過撞死人的前科,車是沒辦法開了,只能做一些不看過往不講就學歷的苦力,但就算是去工地搬磚,哪里有那么多工地收,人家工地搬磚都是有自己專門的隊伍。
他爸沒辦法,只能到處去打打零工,跟城管斗智斗勇擺攤賣小吃,就為了賺錢供他讀書。
可是讀書又能怎么樣呢,最后他爸被自己的小吃攤推車砸到,腦袋磕在了階梯上,當場就沒了,他高中還沒讀完就克死了父母。
更不用說從小到大只要跟他接觸過的人,總會出一些意外,只要出意外就會破財,小到丟錢,大到進醫院,從小到大他沒有朋友,他永遠都是一個人。
被所有人圍著喊災星,被人扔石頭,被人舉班聯名讓他滾出教室這種事,他從小感受到大。
父母不在了,房東把他趕了出去,他沒辦法繼續讀書,只能想辦法找工作養活自己,但他就沒那個賺錢的命,他去餐廳端盤子,第一筆工資還沒拿到手,就因為不小心弄壞了客人的包,賠了上萬。
錢是老板墊的,本來想說從他工資里扣,可一個月還沒過去,因為他的關系,那家店從生意火爆到越來越冷清。
好多人從門口過就是不進來,哪怕他們出去招攬客戶都沒用。
那個老板人還挺好的,馬昭大概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原因,他也沒隱瞞就說了,老板就說讓他回去休息幾天,看他不在店里的時候生意怎么樣。
結果他回去那幾天,店里又恢復了正常,于是老板給了他一點錢,賠償包包的錢也沒找他要就把他辭退了。
馬昭訴說著自己的過往,他神色冷靜,戚家的人倒是聽得一臉不忍,三言兩語說的卻是一個人悲慘的一生,不說別的,克死自己的父母,遭到周遭所有人的排擠,單是這些就足夠讓人崩潰了。
可如果是他們,身邊有這樣一個天生窮命的人存在,他們也是不敢接觸的,所以這種事還真不好說。
吳恙:“你是怎么死的?”
聽到吳恙的問題,戚家人差點倒抽一口氣,他們看電視劇里說,不要輕易問鬼這種事,很容易激怒鬼的。
但現在問這個問題的是天師,應該沒事吧?
心里想著,戚家三口卻動作十分統一的微微往后躲了躲。
馬昭并沒有被激怒,低著頭道:“自殺的,賺不到錢,沒有地方住,父母被我克死了,我撿了一段時間垃圾,一開始賣錢,賺三五塊都不行,不是摔一跤把錢掉下水道,就是被人圍堵搶了,搶了錢不說還把我打一頓,后來我不要錢了,我讓收廢品的給我買吃的,突然有一天,我走在河邊,看著倒影出的乞丐模樣,就覺得這樣活著既沒有意義,又累,我就從橋上跳下去了。”
戚家人聞言神色越發不忍了,這男鬼看著干瘦,可能死前沒條件整理自己,頭發有點長,亂糟糟的,成了鬼也沒穿衣服,就一條破破的四角褲,看起來跟個流浪漢一樣。
但實際上這鬼年紀還很小,可能二十歲都不到,卻嘗過了許多人一輩子都嘗不到的苦。
吳恙:“那你為什么會來這里?戚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你是知道的,你應該很清楚他們是被你的窮氣影響。”
馬昭看了看戚家幾人,重新低下頭:“不是我想來的,是我走不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走不出他家大門,我已經盡力避開跟他們接觸了,可是呆在這里越久,再怎么避開都還是影響到了。”
這話說得戚家幾人腦子一懵,戚爸爸臉色不太好看道:“什么叫走不了?”
戚瑞方看向父母道:“我猜測是姐夫搞的鬼,別的不說,有個很厲害的天師看過姐夫的照片,說他如今兒女雙全!”
他們就一個外孫女,要是女婿兒女雙全,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戚媽媽更是氣的發抖,這比知道家里有個窮鬼還讓她無法接受,她對女婿那么好,能給的幾乎都給了,之前女婿的小公司經營不下去了,她還跟他們說實在不行就把公司關了,以后家里的酒店就交給他們了。
他們連自家產業都能無條件信任的給,為的不就是女兒能好,結果呢,女婿竟然還能出軌,還能搞出一個私生子!
看到媽媽氣的都說不出話了,戚瑞方連忙安撫道:“媽,這件事我姐還不知道,姐夫呸,那個男的也不知道,現在是我們在暗他在明,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沖動,別的不說,婚要離,蕾蕾的撫養權也得拿到手。”
吳恙看著窮鬼:“還要搞清楚你那個姐夫用的什么手段,能把窮鬼困在你家里。”
第 270 章
◎不要輕易結婚◎
戚瑞方的姐姐叫戚瑞安,戚家夫婦原本沒打算要二胎的,生了女兒之后也只希望她能平安健康的長大,所以取名叫瑞安。
后來意外懷上了就想說來都來了,生了吧,又生了個兒子,靠著姐姐的瑞字,帶著君子端方的美好寓意,就取了一個方字。
姐弟倆相差五歲,從小戚瑞方就是姐姐的小仆人小奴隸,姐弟倆的感情向來很好,后來姐姐結婚,他也出去上大學,又有了小侄女,就慢慢變得不像小時候那樣親密,但不管出了什么事,他們都是彼此最后的依仗。
戚瑞安接到電話,還特意讓她別帶蕾蕾和她丈夫的時候,她就預感到了不好,但她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想了一個遍,就是沒想過自家會鬧鬼,鬧得還是個窮鬼,而這個窮鬼竟然是她丈夫項光明刷手段弄來的。
戚媽媽握著女兒的手道:“雖然現在只是猜測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另外神神鬼鬼的那些咱們可以先放一放,他出軌還有個私生子的事必須要盡快解決。”
戚瑞方也坐到戚瑞安旁邊:“姐,大不了就是離婚,這沒什么的,但蕾蕾的撫養權我們一定要拿到手。”
戚瑞方稍微消化了一下整件事,她第一反應不是女兒以后沒了爸爸要怎么辦,而是從這件事里面將自身利益最大化。
女兒沒爸爸但有媽媽,有舅舅有外公外婆,給她的愛絲毫不會少,更何況那個爸天天早出晚歸,雖然每天都會回家,但以女兒的作息,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見上一次。
更不用說幼兒園里任何活動,他從未出席過,估計現在讀哪個班那個當爸的都未必知道,就連她弟弟戚瑞方都去女兒幼兒園參加過幾次親子樂,所以這種爸爸有和沒有區別不大。
沉吟了片刻后,戚瑞安看向吳恙:“吳大師,你們除了抓鬼,有其他服務嗎?如果項光明,也就是我準前夫出軌,我現在找私家偵探去查怕是要耽誤不少時間,如果只是出軌還好,那還能慢慢查,但他還在我家搞些旁門左道的事,這必須盡快處理,如果你們有可以合作的鬼,我想要請你們幫忙跟蹤一下項光明,我想盡快拿到他出軌和私生子的證據,報酬可以商量。”
私家偵探再厲害,也要躲著去蹲守才能查到項光明出軌的證據,但如果能有鬼跟著,這事就簡單多了。
戚瑞方一臉驚奇地看著自家老姐:“你不止不震驚這世上有鬼,你竟然還想請鬼給你辦事???”
戚家夫婦也震驚地看著女兒,他們之前見到家里那個窮鬼都沒這么冷靜淡定的,現在的年輕人心臟都這么強大的嗎。
戚瑞安白了弟弟一眼:“震驚有用嗎,鬼魂的存在又不是一天兩天,以前我們看不見不知道,現在看見了知道了,自然是怎么能快點解決問題怎么來。”
再浪費時間震驚這世上有鬼,那鬼又不會消失。
吳恙見多了遇到鬼之后各種驚慌失措的人,像戚家這種把鬼物先放一邊,把女兒婚姻問題看得更重的反倒是少見。
他也沒干脆應下,畢竟也不知道章哥手頭有沒有事,只道:“你們先等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戚家人再次驚訝了,戚瑞方更是一臉被沖擊:“現在鬼界的發展這么與時俱進了嗎,連電話都有?”
吳恙沒理他,打了個電話回管理局,詢問章哥現在有沒有空檔,得知有,便讓章哥做好準備,他在這邊給他招魂。
吳恙點燃一根極細的線香,又在一張空白符上寫了名字和招魂咒,符紙一燒,章哥轉瞬就出現在了屋里。
章哥先是看了眼這家的環境,一轉頭就看到角落里的窮鬼,瞬間連退三步:“哪來的窮鬼,這窮氣都要漫天了!”
就算都是鬼,他們也是不愿意接觸窮鬼的,要是沾染了窮氣,他們就要漏財了。
角落里的馬昭低著頭,將自己盡量縮小一點,免得自身的窮氣影響到了別人。
吳恙輕咳了一聲喚回了章哥的注意力,將戚家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著重強調道:“如果戚家的事真是項光明做的,你跟著他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也不知道他身上是有什么控鬼的東西,你記得時刻跟我保持聯系。”
章哥比了個OK的手勢,談妥了報酬之后,根據戚瑞安給的地址信息,找到了項光明。
鬼能夠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氣場,所以一找到項光明,他就發現項光明身上籠罩著一股財氣,但這財氣又不是項光明自帶的,而是從他胸口一個玉墜里散發出來籠罩在他身上的。
看起來戚家的那只窮鬼就是項光明搞得鬼。
待在戚家的吳恙也沒閑著,人被困在戚家肯定是有原因了,但他翻遍了屋子里外,都沒發現什么異常,讓馬昭試著從戚家出去也出不去,說是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他。
吳恙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季南星:“事情就是這樣,我看遍了整個屋子,墻上掛著的畫,屋里擺放的裝飾,都沒問題。”
季南星:“你拿著手機滿屋子轉一轉讓我看看。”
吳恙照做。
戚家的一家四口擠在沙發上,戚瑞安幾次嫌擠想要坐開一點都被老媽給拉回來了,說是一家人整整齊齊在一起才有安全感。
戚爸爸看著吳恙的舉動,小聲朝兒子道:“這是在找外援嗎?”
戚瑞方小聲道:“可能是遇到一些不好解決的事問問人吧,放心,我朋友說只要不是我家的過錯,一定能幫我們搞定的。”
戚爸爸和戚媽媽對視一眼,開始反省自家,他們的生意是一點點做起來的,沒有欠人錢,沒有給過什么人承諾沒兌現,更沒害過人,確定這事應該不是自家過錯招惹來的,便安心了。
另一邊看著手機視頻的季南星喊住了吳恙:“那個角落,就臥室窗邊的角落,你對過去看看。”
吳恙照辦,將手機對準了季南星說的地方,季南星讓他去戚家姐弟的房間同樣的位子看看,確定他們的房間角落里都有一團黑氣,這才道:“你把我剛讓你看的地方挖開,地板下面應該有東西。”
吳恙點頭:“謝了,我去挖挖看。”
這天生靈眼就是不一樣,換他們埋在地板里的東西只怕夠一找。
確定了地方,吳恙喊來戚家的人一起將地板掀了起來,主臥,兒女的房間,甚至包括外孫女蕾蕾的小房間,所有的地板下面都用一個塑封袋,裝了一塊布料,還有一張符紙。
吳恙將符紙打開,看向窮鬼馬昭:“這是你的生辰八字吧?”
馬昭沒靠過去,只遠遠看了看,然后點頭:“是的,那個布料好像也有點眼熟,像是我穿過的衣服。”
吳恙:“穿過的衣服,你的八字,鎮魂咒,難怪你走不出這里。”
戚家幾人臉色鐵青,雖然知道家里有鬼,但不知道是因為有天師在,還是因為那個鬼看著不兇也不可怕,他們心里的害怕程度就還好,其實沒那么害怕。
現在看到地板下埋了這種符紙,幾人頓時有種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上頭頂的寒涼,他們在這種埋藏了詭異符紙的屋子里住了這么久,此時此刻他們才真切有了跟鬼同住一屋的陰森恐懼感。
而戚瑞安更是氣白了臉,她結婚之前住的房間一直都留著,家里房間多,不差這一間,后來有了女兒,又專門給女兒布置了一間公主房,女兒稍微大一點后,她差不多每周都會帶女兒回娘家住兩天。
項光明要算計他們,給他們埋符紙,戚瑞安早有預料,所以反應并不會太大,但蕾蕾是他女兒啊,虎度尚且不食子呢,這還是人嗎!
戚瑞安白著臉看向吳恙:“大師,這種屋子住久了會怎么樣?我女兒還小,她才四歲。”
吳恙:“跟窮鬼住一屋的結果你們不是正在感受嗎,生意一落千丈,錢財只出不進,賺多少沒過多久就會翻倍甚至加倍吐出去,至于孩子,孩子還小,估計應該不是天天住這里,影響沒有你們大。”
站在角落的馬昭道:“我每次都避著孩子,那小丫頭來的時候,我都會躲遠遠的,從來沒有靠近過。”
他知道他身上的窮氣影響人,也知道人鬼殊途,活人跟鬼接觸了終歸不好,而且不是說小孩子的眼睛在很小的時候是能看到一些東西的,他怕自己身上不好的氣息影響到孩子,也怕被孩子看到,所以每次都躲開了。
沒有佩戴天眼符戚家的人聽不到馬昭的話,吳恙替他轉述,卻聽得戚家幾人恨紅了眼。
連一個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的鬼都這么為他們著想,她結婚,為他生兒育女的人卻對他們家百般算計。
戚爸爸朝吳恙道:“大師,請你幫幫我們,我想要項光明吞了我們多少東西都給我吐出來!他這樣利用邪法算計我們家,該有的公道我們想要討回來!”
吳恙:“放心,事情真要是他做的就跑不了他的,法律的審判也少不了。”
戚瑞方:“法律的審判?這種東西也找不到證據,就算有這些符紙,他抵死不認,這在法律上也夠不上判刑吧。”
吳恙:“走普通的流程當然不行,但管理局可以,靈異事件管理局就是專門處理這種事的,背靠國家。”
這話瞬間讓戚家的人安了心。
很快章哥那邊也有了消息,項光明做的一些事壓根沒有遮掩,早上他去公司溜達一圈,然后從公司離開,去了公司后面不遠處的公寓里,公寓里養著小三和小三的孩子,他們也不怕被人發現,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以夫妻關系生活。
章哥是個陰魂,不太能偷拍,所以查到了小三的地址之后就直接回來告訴了吳恙,讓他們再找人去拍照片收集證據。
戚瑞安聽著吳恙的轉述,臉上沒太多表情:“我的生活很固定,有了蕾蕾之后我就沒工作了,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我在帶,他知道我的計劃,我打算等蕾蕾上了小學再出去工作,每天沒事我也不會出門,接送孩子,中間有點時間就做家務,然后在家自學考證,我連他的公司都沒去過。”
因為她不在乎,不在乎那個丈夫,不在乎他的事業,結了婚雖然住在一起,但卻有種彼此不打擾的疏離,所以他很確定她不會搞什么突然襲擊的查崗,才會那么光明正大的跟另外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
這事不是一天能解決的,等吳恙將窮鬼收進了木牌之后,就給他安排了酒店住下,戚家也搬去了另外一處房子里,父母忙著整理東西的時候,戚瑞安看向弟弟:“你說人為什么要結婚?”
當年她和項光明是自由戀愛結婚的,那時候項光明很合適,沒有愛的激情,只有生活的合適,戚瑞安就覺得年齡到了,遇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對方也覺得可以結婚,他們就按照人生的流程結婚生子了。
結果呢,竟然是這樣一種結果。
她看向弟弟:“瑞方,以后你一定要找一個愛的人,如果找不到,那就不要結婚。”
戚瑞方道:“你是不是覺得因為你不愛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朋友告訴我,不是的,你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他要是不滿意這樣的生活完全可以提出離婚,但他沒有,他表面維持著一切,卻在背地里出軌,還利用邪術想要貪走家里所有的錢財,證明這人就是人品不行,就算你有多愛他,他該算計的時候依舊不會手軟。”
戚瑞安嘆氣,只想盡快解決這些,帶著女兒重新開始生活。
項光明回到家沒看到本該在家的人,又往女兒房間看了看,沒見到孩子,這才給戚瑞安打了個電話:“你在哪兒?”
戚瑞安:“回娘家了,怎么了?”
項光明有些奇怪:“又不是周末,怎么突然回去了?”
戚瑞安:“蕾蕾說想舅舅我就帶她回來了,這幾天你自己在家吃吧,我帶著女兒住幾天再回去。”
那丫頭很黏她舅舅項光明是知道的,聞言沒再懷疑什么,道:“行吧,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們。”
戚瑞安在電話那頭冷笑,嘴里卻應道:“好,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
項光明掛了電話,片刻都沒停留的再次開門離開。
戚瑞安找的私家偵探拍到了項光明重新回到公寓的照片,也許是運氣好,項光明剛走進小區,那個小三就拎著垃圾下樓來丟,看到項光明有些意外撲過去將人抱住:“怎么又過來了?”
項光明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她回娘家了,這幾天我就在這邊。”
小三笑得很甜,迫不及待地握住了項光明的手。
這時一旁跟他們認識的鄰居回來了,笑著招呼道:“丟垃圾都還要一起啊,真不愧是新婚夫妻,感情就是好。”
項光明笑著道:“哪里還新婚,兒子都一歲多了。”
那人笑著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感覺你們好像才搬來不久呢。”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樓棟,私家偵探將拍下的視頻保存,然后拿著相機收工走人。
因為對戚瑞安的性格和日常生活太過了解,知道她帶著女兒回了娘家,項光明每天發消息問候兩句,確定她不會回來后,就一直安心地和小三住在一起。
這其中戚家找來的私人偵探也收集了不少資料,他們同進同出的照片,和小三還有私生子外出的視頻,還找到了那個小男孩的出生資料,父親那一欄寫的正是項光明。
證據確鑿后,戚瑞安拿著一堆東西回了家,順便一個電話把項光明給從小三那兒喊了回來。
項光明并不怎么想回這個屋子,當初會跟戚瑞安結婚只是看她家條件好,可這個女人性格太獨了,那不是他想要的婚姻生活,連帶著現在看到她和女兒就已經本能的反感厭惡,要不是還惦記她家的錢,他早就把人踹了。
但他向來會偽裝,確定身上沒沾染什么香味后,一臉若無其事回了家,進門換鞋,左右環視了一圈:“蕾蕾呢?沒跟你一起回來?不是說好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們嗎。”
戚瑞安將文件袋遞給他:“我只要蕾蕾的撫養權,婚前財產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的東西我一分錢不要。”
項光明臉色一沉,打開文件袋看到里面那些照片徹底死了心,一開始他的確是慌了一下,但又想到戚家的財運已經被他吸取得差不多了,便又安下心來。
于是也不跟她糾纏,點頭道:“只要蕾蕾的撫養權,其他什么都不要?你家現在情況不好,別說我不念夫妻感情,你要是想要生活費,我也可以給你。”
戚瑞安:“用不著,我只想快點跟你斷干凈,協議離婚太慢了,直接起訴吧,盡快離了,大家都好。”
項光明微微瞇了瞇眼:“干什么這么著急,一個月冷靜期,我想我們都不會反悔,又何必走什么起訴。”
戚瑞安這才抬頭看向他:“因為我惡心,要么起訴快點離,要么我告你重婚罪,該怎么判怎么判,你想清楚,這些證據里面完全可以證明你的事實婚姻,重婚罪不好打,但也不是不能打,鬧大了,丟臉的也不是我。”
項光明一看她那冷靜得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就冒火,這就是他的老婆,他出軌養小三還有了私生子,她也只是這樣冷冷淡淡跟你談離婚,不生氣不發怒,呵。
項光明應下了,這種事鬧大了的確不好看,他倒要看看當戚家一無所有窮困潦倒,戚瑞安還會不會這么冷靜這么高傲!
戚瑞安之前怕項光明搞這些鬼神之事法律無法制裁,這才想拿到他出軌的證據,還有跟別人產生的事實婚姻去告他,但既然吳天師說就算是搞玄異手段,被發現了也會受到法律的審判,那她就不想再跟這種爛人糾纏。
偷了他們家的東西,以后遭到反噬,姓項的不會好過。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戚瑞安突然有種迎來嶄新人生的感覺,這場婚姻里,她唯一不后悔的就是生了蕾蕾。
一想到昨晚她問蕾蕾:“以后沒有爸爸就跟媽媽一起生活好不好。”
女兒卻回她:“爸爸是舅舅,舅舅就是爸爸。”
那一瞬間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睛,那樣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不配擁有她這么寶貝的女兒。
項光明跟在她后面走了出來:“以后你要是哪天過不下去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戚瑞安的目光在他脖子上掛著的紅繩上看了一眼,吳天師跟她說了,那就是偷竊他們家財運的媒介,只要他將屋內的陣法毀掉,斷了這個媒介,他們家的財運就不會繼續被偷。
雖然偷走的要不回來,但項光明的命根本受不住這富貴,現在跟她離了婚,他們之間再無關系,一切后果自然由他自己承擔。
只一眼戚瑞安就收回了目光,朝著他們家人等著的地方走去。
項光明咬牙,但看到不遠處戚家夫妻還有戚瑞方不善的表情,項光明不想跟他們多糾纏,轉身就走。
戚瑞方恨恨道:“不能把他打一頓真不爽!”
戚瑞安安撫弟弟:“有什么不爽的,以后看他如何被反噬就爽了。”
幾人回到家,吳恙已經在他們家布好了陣法,只等她跟項光明拿了離婚證就能做法破了家里被項光明布的局。
那些咒術那些符箓他們不懂,但卻能明顯感覺到當吳天師做完法后,這屋子給他們的那種無形中的壓抑感沒了。
之前戚家夫妻一直住在這里,潛移默化地接受了這種變化所以很難察覺,戚瑞方一年回來一次,感受最明顯,現在陣法被破,那種陡然的輕松感卻是他們全都能感覺到的。
吳恙道:“這房子已經沒什么問題了,我把馬昭收了之后,只要開窗通風曬幾天太陽就沒事了,你們身上被竊取的財運多少都會回來一點,但記得凡事不要只進不出。”
財運被人抽取,等到項光明遭到反噬后,那些他自己受不住的財氣自然該是誰的就會歸還給誰,但為了以后氣運綿長,他還是告訴了戚家人一些養氣運的回饋之法,在力所能及之內多做好事對他們肯定是有益處的。
一旁的窮鬼馬昭也嘗試著走出大門,這次再沒有那股無形中的力量束縛住他了,他驚喜地看向吳恙:“多謝大師!”
吳恙將施法后的木牌拿了出來:“你先進去,我要帶你回管理局超度,還有你被人施法困在這里,會以你為苦主起訴項光明。”
馬昭點了點頭,很是配合鉆進了木牌里。
已經正式搬去跟小三住一起的項光明正在陪兒子玩,突然聽到一聲咔嚓聲,他脖子上佩戴的玉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一章寫完戚家的事,發現寫不完嗚嗚嗚